傅文謹白月光回國那天，我在聚光燈下宣佈退出娛樂圈。
並解釋，我和傅文謹只是朋友。
我在媒體面前包攬下我和傅文謹所有傳言——
「全是我的炒作，在此，我對向傅先生造成的困擾道一聲抱歉。」
我如他們所計劃那樣，獨自承擔下所有。
絕不作爲難傅文謹的選項。
但我沒想到，我的離開竟也沒成全他們。
數年後，傅文謹站在我的辦公室裏。
桌上整齊擺放的一份商業雜誌，封面是我。
這是助理剛送進來的。
裏面有關於我的一則專訪，記錄着我如何從影后轉變爲投資公司聯合創始人的故事。
他斂着眉，頭一次向我低頭。
「溫衡，我後悔了。」
鋼筆尖在紙上洇開一團墨跡，我輕輕合上文件夾。
「傅總，你知道我現在最擅長什麼嗎？」
他抬頭看我，竟配合答道，「投資？」
「計算回報率。」
我推開滿桌的企劃書。
「感情也是投資。
「當一支股票持續讓你虧損，理智的做法是及時止損。
「顯然，你已經不在我的投資組合裏了。」
-1-
聚光燈刺眼得讓我幾乎看不清檯下的觀衆。
我握着沉甸甸的「最佳女主角」獎盃，話筒就在嘴邊。
我發了會兒呆，其實，時間也不長。
大概十幾秒鐘。
主持人溫和的聲音再次響起，她讓我發表獲獎感言。
我的獲獎感言？
我想，沒有哪個女演員，在進入這行後不想得到這個獎盃的。
我也不例外。
這些年，我也曾想過，我站在閃耀的舞臺上領獎，聚光燈都打在我身上。
於是，在很早之前，我和那個男人嬉戲打鬧着模擬我獲獎時要講的話。
我說我要把他的名字放在我獲獎感言的首位。
然後，到時候他就坐在臺下，等着現場鏡頭切到他，和我同屏。
可是今天——
我目光掃過嘉賓席那個空着的座位。
那是留給傅文謹的位置。
兩小時前，他說臨時有個重要會議，無法出席我的頒獎典禮了。
但十分鐘前，我看到他白月光在機場發的一張自拍微博。
照片裏，她捧着一束馬蹄蓮。
身後的男人替她推着行李箱，寵溺望向她。
這就是對我說有個重要會議的男人。
-2-
手中握着的獎盃觸感冰涼，提醒我這一刻是真實的。
「首先，感謝這些年來所有支持我的人。
「也感謝組委會給我站在這ƭū́₇裏的機會。
「但今天——」
我頓了頓，目光掃過臺下黑壓壓的人羣，「我還有另一件事要宣佈。」
場內的嘈雜聲戛然而止，無數鏡頭齊刷刷對準我的臉。
我輕輕吸了一口氣。
視線再次落向那個空蕩蕩的座位。
「從今天起，我將退出娛樂圈。」
全場譁然。
閃光燈如暴雨般閃爍，我能想象明天各大媒體的頭條。
但這已經不重要了。
「另外，關於我和傅文謹先生的傳聞……」
我的聲音平穩得出奇，彷彿在唸別人的臺詞。
「我們只是普通朋友，僅此而已。
「之前的種種報道，不過是圈內慣用的營銷手段。
「在此，我鄭重向傅先生致歉——
「爲這場，本就不該開始的鬧劇。」
……
當傅文謹在機場接到他的白月光，我正在演繹職業生涯最後一場戲——
一個在巔峯時刻，體面退場的輸家。
-3-
離開舞臺後，我的經紀人林姐一把拉住我。
「溫衡！你瘋了嗎？
「你知道這個決定意味着什麼嗎？傅總知道嗎？！」
「他不知道。」我平靜回答。
「總之，也是如他所願了。」
一週前的那個夜晚在我腦海浮現。
那晚，傅文謹的私人慶功會。
我提前結束活動，想去給他個驚喜。
卻在包廂外聽到那番對話——
「司念就要回國了，到時候你怎麼解釋你和溫衡的關係？」
在我即將推門而入時，傅文謹好友周明揚的聲音適時響起。
我僵在門外，只聽門內衆人沉默了幾秒。
接着，那個無數次在我耳邊親暱的聲音，冷漠吐露：「那就不要讓她知道溫衡的存在。」
「行啊，兄弟，想兩全其美啊？
「但溫衡畢竟也是個大明星，網上關於你倆的消息，可不少。」
周明揚的聲音裏帶着調侃。
「那還能怎麼解釋？就說是炒作唄。
「娛樂圈想搭上我們傅大少爺的人可不少。
「拿出來炒作的，也不少。
「要是網上每篇帖子都信，那我們傅大少爺的後宮都能繞南城四五圈了。」
我沒有聽到傅文謹的反駁。
那晚，我終究沒推門進去，而是選擇悄然離開。
-4-
其實平心而論，傅文謹待我不薄。
金錢、資源、庇護，他給得從不吝嗇。
若非他一手鋪路，我怎可能短短几年，從無人問津的小演員躋身頂流之列？
或許正是這些年走得太順，鮮花掌聲來得太容易，竟讓我生出不該有的妄想——
以爲我們之間，除了利益，還能有別的情分。
真是荒唐。
如果說那晚隔門聽見的對話像一記耳光。
那今晚他缺席我的頒獎禮去接司念，便是當頭一盆冰水，澆得我徹底清醒。
化妝鏡前，我慢慢卸着臉上的妝容。
指腹觸到眼角那顆淚痣時，不自覺地用力。
傅文謹最愛這顆痣。
情動時，他的吻總會流連於此。
司念眼角也有一顆。
手機震動，理財顧問發來的資產報告與林姐的消息同時彈出：
「輿論已按你的意思引導。」
「違約賠償初步估算約 XXXX 萬，但好在這兩年我們很多合作代言都有傅氏把關，法務擬的合同條款寬鬆。」
我掃過報表上那一長串數字。
這些年藉着傅文謹的勢，工作室賺得盆滿鉢滿，投資的項目更是收益頗豐。
就算賠了違約金，也不過傷些皮毛。
離開這棵大樹固然可惜。
但我向來懂得——
識趣。
金主的白月光歸國，替身總該知情識趣地退場。
絕不作爲難他的選項。
-5-
這一夜，微博熱搜已經炸了。
#溫衡獲最佳女主角獎#
#溫衡宣佈退圈#
#溫衡承認炒作#
……
不止是林姐，我的私人電話都快被打爆。
這一晚，傅文謹打來的那通電話，也夾在一堆未接電話裏。
良久，他發來一條簡訊。
「你想清楚就好。」
這是一場心照不宣的分手。
熱搜上，傅文謹和我的名字並列掛着。
#傅文謹機場接機#
與之相附的是一張照片——
傅文謹站在機場出口，微微低頭，替司念攏緊外套。
評論區炸開了鍋：
【所以溫衡真是倒貼炒作？】
【這還有假？這不傅總都親自打臉了。】
【咦，話說她怎麼會想不通在自己的頒獎典禮上說這些啊？】
【看樣子，這是傅總安排的吧？】
【大家查查傅文謹接機的這位小姐姐背景就知道了！我猜是正品回來了，贗品自覺退場！】
……
我把手機卡扔進酒店馬桶。
林姐想撲上來阻止，但來不及了。
「所有合作方都在找你！還有，萬一傅總給你打電話怎麼辦？」
我按下衝水鍵，看着那張小卡片旋轉着消失。
「工作上的事，不是已經聯繫律師在處理了嗎？
「至於私事，那不重要。」
「可那是傅總…」
「林姐，請想清楚誰給你付的薪水。」我打斷她。
但我也深深明白，這些年，我身邊的人都已經把我和傅文謹綁在一起。
這些年，我確實借他不少力。
但…
算了，時間自會證明。
「林姐，幫我訂去新加坡的機票。」
我打開新買的筆記本，「用新資料。」
從知道我是司念替身的那天起，我就開始準備這一切。
海外身份、新賬戶、分散投資的海外資產。
傅文謹教會我的第一課就是永遠要有 Plan B。
沒想到，最後用在了離開他這件事上。
-6-
劉姨的電話打到林姐那兒時，我怔了一瞬。
她是傅文謹的住家阿姨。
從前情濃時，我常在他那兒留宿，零零散散的東西自然也落了不少。
「溫小姐，您的手機關機了……」
劉姨聲音有些遲疑，「這兩天收拾公寓，翻出些您的物件，還有些傅先生的，都擱置很久了。
「您要不要抽空來看看，哪些要留，哪些不要？」
「不必了。」我語氣平靜，「我的東西，直接扔了吧。」
「可是…」劉姨欲言又止，「還有一對戒指。」
【女士們，先生們，歡迎乘坐 XX 航空……】
機艙廣播適時響起，蓋住了她後半句話。
「溫小姐，您…在機場？」
我淡淡「嗯」了一聲。
電話那端驟然傳來一聲脆響——
像是玻璃杯砸在地上，碎得徹底。
-7-
落地新加坡時，正是一場雨後。
前來接機的夥伴等到我，給我一個大大的擁抱。
「我等了那麼久，你終於來了。」
我回以她擁抱，挑眉道：
「剛好，我手裏有個新項目，覺得不錯，我們邊走邊說？」
「yes！我就說，你是寶藏！我等你值得的。」
前來接機的夥伴，也是我未來事業的合夥人——
新天創投的創始人，黎冉。
和她相識是在國內的一場商業宴會。
彼時，我和傅文謹感情不錯，他常帶我去這些商業場合露臉，給我介紹資源。
那場宴會，我是他帶去的女伴。
黎冉，則是受邀出席的重要賓客。
本來毫無交ţű³集的兩個人，卻因爲她那作妖的小男伴，而相識——
我在露臺透氣，親眼目睹一場小鮮肉貪得無厭索要資源，金主不耐煩踢走小鮮肉的戲碼。
「你太心急了，甚至，分不清場合。」
黎冉，就是那不耐煩踢走小鮮肉的「金主」。
一八六的小鮮肉氣勢瞬間焉了下去。
黎冉犀利的目光，越過他，看向我。
「抱歉，我只是出來透氣，無意打擾。」
撞見別人的隱私是不好的，我尷尬地解釋，作出後退的步伐。
卻沒想到，黎冉看着我，略微思索。
「你是，溫衡？」
這是那晚，我第一次從別人口中聽到自己的名字。
-8-
後來的發展，竟有幾分戲劇。
黎冉認得我。
是因爲她曾經組織的一場女性公益活動，我曾義務幫拍過一支宣傳片。
「宣傳片？」
我在腦海裏搜尋，這些年拍過的宣傳片太多了，我竟一點也想不起。
黎冉笑着提示我：「月經不是弱點——」
「是女性生命的潮汐！」我想起來了！
我確實義務幫拍過這樣一支宣傳片——
一支關於打破女性月經恥辱的片子。
但那是，我成名之前了。
那時還在唸書，我只是被廣告公司發現，被邀請去拍過幾支商業廣告。
幸運的是，那幾支廣告拍得不錯，竟讓我小小地出圈，有了些人氣。
所以當有人找上我，邀請我拍攝公益宣傳片，我並不意外。
再接着，邀請人給我發了宣傳片的策劃案，我覺得主題很有意義。Ŧṻ₌
便爽快接下，並且免了拍攝費用。
「不用~如果你們Ŧūₕ老闆執意要付，就捐給山區的女孩ťůⁱ兒們吧！」
後來，邀請人那邊確實捐了，以我的名義。
甚至，我還收到過來自一位山區妹妹的感謝信。
「宣傳片拍攝那陣子，我正在歐洲忙一個項目。
「當時沒能和你當面致謝。」
我擺擺手，說不至於。
現在回想，當時我接到過黎冉的越洋電話。
只是過去的時間太長，我都忘了她名字。
……
那晚我和黎冉相談甚歡。
甚至交換聯繫方式，成了可以互相聯繫的朋友。
不過我也還記得，傅文謹是如何地阻止。
提起黎冉，他總是嗤之以鼻。
說她是個「爲達目的，不擇手段的女人」。
就比如說，當初的那場女性公益活動，她的目的…並不單純。
傅文謹要我和她保持距離，最好別聯繫。
可那又怎麼樣呢？
ẗṻ⁾「即使抱着不單純的目的，但也幾乎不會有男人想到做這樣的選題。
「善良不問初心，只問結果。
「哪怕她的善意存在一點私心，但世界確實因爲她的舉動變好了一點！」
我還記得，當時我是這樣反駁他的。
好像，也是從那時開始。
傅文謹就好像是，發現豢養多年的寵物突然有了自己的意識和想法。
他對我的不滿日益顯露，我們之間漸生牴觸。
……
「看！天上有彩虹！」
黎冉興奮的聲音將我拉回現實。
雨後的新加坡確實很美，一道綺麗的彩虹橫跨天際。
「這預示着我們的事業會長虹！」
「一定會的。」
-9-
到了新加坡，我很快進入工作狀態。
開始的第一個項目，就是黎冉接機那天，我說的那個——
關於「安全無敏衛生巾」的項目。
黎冉以爲我只是提一嘴而已，但當我把 BP（商業計劃書）放到她辦公桌上。
她正了正神色。
「看來你認真的。」
她開始翻閱這沓文件。
「行，等我看完資料給你回覆。
「畢竟這是你第一次操盤，我可能會給到一些建議…」
……
五個月後，我重回滬市。
今天是衛生巾項目在滬市的首場路演。
我們的產品已經通過早期驗證和小範圍測試，現在要正式面向公衆發佈。
滬市作爲國內的重要金融城市，這場路演的效果，我們很看重。
不同於上一次穿着一身華服，在聚光燈下領獎。
這一次，我穿着一身簡潔西裝，隱在幕後。
可，就在一切準備就緒的時候。
我投資的小姑娘告訴我，說她淚失禁體質。
「溫衡姐，不知道爲什麼，走到這一步，我看到這種場合聲音發抖，還想哭。」
她不敢上臺了。
於是，我硬着頭皮上了。
路演除了現場部分，我們還接入了直播。
大屏幕正對着臺前。
到我上場時，原本寥寥無幾的彈幕開始瘋狂滾動——
【不是？？？這姐不是退圈了嗎？現在是幹嘛？】
【難道退圈都是博人眼球的把戲？】
【極有可能，畢竟炒作對象有正宮了，只能用其他方式吸引眼球。】
【本來對她演技挺有好感，但她太愛耍花招了，真下頭！】
我眼神掠過。
「大家好，我是新天創投的投資合夥人，溫衡。
「『TAHO 她護』這個項目，一直由我在跟進。
「我們『TAHO 她護』的創始人劉妍是一位專業能力很強且具有工作狂屬性的女性創始人。
「她在上臺前，說想到一個很棒的 idea，打算應用到新一代產品中，所以她把上臺介紹的機會給了我。
「接下來，請允許我以投資者和『TAHO 她護』產品初代使用者的身份作一些分享……」
好在這個項目我是深度參與的，有個框架，所以演講我信手拈來。
【該說不說，她發言真的很得體，專業。】
【確實，但發揮得太好了，該不會是劇本吧？】
【呃，我本來差點轉粉，你給我說她在演戲？】
【樓上忘記這姐是啥身份了？】
【哦對，五個月前還領了個影后獎……】
【議論暫停×！我對她介紹的產品心動了！】
【對對！別的不說，就那個帶傳感器的高端系列，我狠狠心動了！】
【我看上了『她護』開發的 App！就在剛剛，我試着下載了！用戶體驗感拉滿！】
我瞄過風向陡轉的彈幕，勾起脣角。
-10-
接下來是記者提問環節。
正常來講，一般公開提問環節，大家都只是走個過場。
記者甲：「溫總您好，我有注意到『她護』產品包裝上，有一個很大的二維碼，爲什麼這個二維碼的設計會比別家包裝上的二維碼更醒目？設計的初衷是什麼？」
我：「這個是很好的問題，謝謝你對我們產品觀察這麼仔細。
「如果你試着掃碼，就會發現不同——
「通常，市面上衛生巾包裝的二維碼掃出來，會是這家企業的官方賬號。
「而『她護』的二維碼，你掃了會發現，會是一個個視頻。
「這是我們邀請國內知名的婦科專家醫生製作的衛生巾使用講解，以及經期身體護理事項的科普。
「其實除了這些，在『她護』的服務 App 上，還有很多關於兩性生理知識科普、心理健康教育的視頻，這些都是『她護』邀請國內相關領域的專家錄製的。
「我說這些，是想表達，『她護』想做的，從來都不僅是一款安全放心的衛生巾產品。
「產品安全只是底線。
「在產品安全之上，『她護』還想把目光放到不容易被關注到的地方。
「而這些，是關於女孩未來的福祉。」
記者乙：「溫總，衛生巾的使用還需要講解視頻？恕我直言，這個設計是不是噱頭大於實際意義了？」
我：「這位記者，我看你也是女性。你很年輕，身上穿的也都是名牌，想必生活一定很幸福優渥。」
她下意識地挺直了背脊，嘴角不自覺地上揚，卻又強自抿脣想要維持專業表情。
「但我想說，請接受這個世界的參差。
「其實很多像您這樣生活在都市的年輕女性可能不知道，根據我們最新的市場調研，全國仍有 38% 的青春期女孩在第一次月經來臨時完全不知所措。
「我身邊有個妹妹…」
我略微停頓。
「在她小的時候，因爲沒有女性長輩在身邊，所以，她連衛生巾使用都是小賣部阿姨教的。
「可阿姨只教了她怎麼使用。她不知道，衛生巾是每隔幾小時就要更換的。
「所以她在經期，都是一片衛生巾用一天，一直到上大學。
「直到被大學舍友發現，她才知道——這個我們都知道的『常識』。
「你覺得，對她們來說，一個專業的指導視頻，是噱頭還是剛需？」
我沒說的是，這個小妹妹，就是拿着 BP 來找我的女孩，劉妍。
我沒有錯過年輕記者臉上一閃而過的嫌棄。
在回答完這個問題後，我打算招呼其他記者。
可她緊追不捨：「可是我們也看到了，今天推介的產品定位很高。
「那你覺得所有女性都有能力支付這筆例假期費用嗎？
「那些你所說的，連『常識』都不知道的人，負擔得起嗎？」
我說，「針對不同的用戶需求，『她護』開發了多系列產品。
「比如目前高端線的『她護·星穹』系列，搭載智能監測功能，App 推送最佳更換時間提醒、異常分泌物預警、週期健康報告。這個定價自然較高。
「但也有基礎款『她護·晨初』系列，專注衛生巾基礎性功能，所以定價更親民，適用追求經濟性女性。」
記者乙：「基礎款，也就是很便宜？質量真的能保障嗎？」
我從容答道：「『便宜』不等於低質。
「甚至，基礎款採購標準高於國標，我們通過供應鏈優化控制成本——
「這是我們新天創投的強項。
「不過，我覺得比前面的話更有說服力的是——
「『她護』的品牌創始人劉妍女士，一直使用『晨初』系列。」
提問的記者露出驚訝，「爲什麼？」
「或許這就是她打動我的理由，劉妍來找我投資的時候說——
「『好產品可以沒有上限，但基礎款必須守住底線，我要做底線的堅守者。』
「好的，這個問題我們討論得已經很充分了，下一位？」
「等等！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
我勾起脣角——
看來，這位今天是鐵了心來砸場子的。
我點頭示意她繼續。
她略帶挑釁，「爲什麼這個品牌名叫『TAHO 她護』，一定要加個英文。
「是爲了顯得高級，還是某種崇洋媚外？」
我回以她堅定的目光。
「『TAHO 她護』這個品牌，我非常認可並看好她未來的潛力。『TAHO 她護』除了服務中國市場的女同胞們，我們還計劃做品牌出海。
「這位記者，如果你認真看過路演前我們放在每個座位上的資料——」
我把「認真」兩個字咬得很重。
「——就能知道，目前『TAHO 她護』已經完成了東南亞多個國家的公司註冊和專利佈局，未來『TAHO 她護』會走向國際市場。
「所以，我們不僅在這一次，還會在以後的每一次，包括在未來的海外市場，鄭重介紹『TAHO 她護』。
「至於『用英文就是高級』…」
我輕笑，「我倒覺得，真正的高級，是讓全球消費者記住一個來自中國的品牌，而不是糾結它的名字裏有沒有字母。你覺得呢？」
【我靠！三殺！】
【突然覺得溫衡強得可怕！】
【她的臨場反應能力簡直絕了！】
【如果！這不是！劇本！】
【如果這不是劇本！我願做溫衡最忠實的舔狗！】
【求求，影后退圈後，我還能再加她後援會嗎！】
【前面說溫衡是演戲的？現在打臉嗎？臉疼嗎？】
【就是劇本！就是劇本！就是劇本！記者提問什麼的不都是提前安排好的嗎！】
【前面的，承認別人優秀很難？我查了，那位記者絕不可能和溫衡打配合，因爲…】
彈幕太多，遮擋了後面的文字。
-11-
路演結束後，劉妍找到我。
她垂着頭站在我面前，手指無意識地絞着衣角。
明明已是獨當一面的創始人，此刻卻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溫衡姐，對不起…我差點搞砸了這次路演，我真沒用…」
我摸摸她的頭。
「說什麼傻話。能站在這裏，你已經很棒了。」
見她仍咬着脣，我笑着揉了揉她的發頂。
「我第一次拍戲時，NG 了二十七次才過。
「知道導演怎麼說嗎？『怕出醜的人，永遠上不了檯面。』
「可這並不妨礙三年以後我得最佳女主角獎。
「小妍，你只是缺乏上臺演講的經驗，沒關係的，回去我們慢慢練。
「不過，你確實要習慣站在臺前。
「畢竟新天能幫你搞定 AB 輪，但要讓『TAHO 她護』走進千萬女孩的生活，還得靠你這個創始人。」
我看過劉妍「她護」宣傳片拍攝的視頻。
在辦公室裏，她面對鏡頭介紹產品，侃侃而談。
她很棒的，只是缺乏一點站在大衆面前發言的自信。
這是多數初創者特有的青澀。
不過我相信，她心中那團熾熱的火焰，會融化最後那層薄冰般的怯意。
-12-
黎冉的電話進來時，我正站在那家半年未至的本幫菜館門前。
暮色中，熟悉的雕花門楣泛着溫潤的光。
「恭喜，路演上熱搜了，輿論風向好得出奇。」
我輕笑：「謝謝。印尼項目不夠你忙的？還有空看直播？」
「當然。你操盤的第一次路演，我怎能缺席？」
黎冉突然話鋒一轉：「對了，今天那個記者…是競品派來的？」
「不是。」
「那倒有意思了」，她輕笑一聲。
「不過說真的，要不是她那些刁鑽問題，恐怕還達不到這樣好的效果。」
「是啊，『拋磚引玉』，這塊磚也算發揮好作用了。」
我和黎冉閒聊間，包廂的房門被推開。
我說目前需要處理一些事情，回聊。
黎冉疑惑，「你不是喫飯去了？喫完再忙工作啊。」
「不是，那塊『磚』的主人來了。」
……
「路演表現不錯。」
「謝謝。傅總親自派記者來砸場，真是抬舉我。」
「五個月前一身意氣，捧着獎盃退圈。你退圈就爲了賣衛生巾？」
傅文謹捏着「TAHO 她護」今天的路演宣傳資料，在我對面坐下。
我沉默，按下服務鈴。
「你早說不想演戲了，我可以成全你的。
「來傅氏資本吧，互聯網、半導體、新能源隨你挑。
「別做這些上不了檯面的投資。」
「傅總打算開什麼條件僱用我？」
「VP 頭銜，配股你定。條件是…你回來。」
我都被氣笑了。
「我回來，那傅總的白月光怎麼辦？」
傅文謹皺了眉，「我和她沒什麼，說到底，你還是因爲介意我身邊出現其他女人。
「可我是個商人，有時候接觸，不可避免。
「但如果你介意，我會注意。」
我握緊拳頭。
思忖「她護」路演結束，就曝出投資人打人，會不會影響到品牌。
我壓了壓脾氣。
「傅文謹，你憑什麼覺得我會回來？」
傅文謹反問，「那你跟着黎冉有什麼好？
「我說過，她是個不擇手段的女人，當年她…」
「傅總又想說她公益洗白的事情嗎？」
「對，我是要說。當年就是她風評不好，差點影響到她投資項目的上市，她才做那個所謂的公益活動逆轉口碑！」
「那你爲什麼不說，當年她風評不好是因爲拒絕了風娛傳媒的老闆？風娛下場抹黑她的！」
「溫衡！」他猛地起身，隨手揚起那些資料，椅子在地面刮出刺耳聲響。
「你被她灌了迷魂湯！我倒要看看你們能合作多久！」
包廂門被摔得震天響。
半晌，侍者戰戰兢兢地探頭。
「溫小姐，您剛剛叫我？」
我望着地上散落的資料。
「半年沒來，沒想到包廂都有人隨便闖了。」
「實在抱歉！我以爲傅先生是…」
「不是。」
我拎起包，起身離開。
「幫我把會員註銷吧。」
-13-
「TAHO 她護」在電商節殺進新銳榜前十那天，我的第二個投資項目——
「圓桌」，全平臺上線。
「『圓桌』是國內首個專注女性自由職業者的彈性工作平臺。
「平臺通過智能接單、育職融合服務、實時安全防護、技能增值培訓等特色功能，幫助單身女性安心接單，助力媽媽羣體平衡工作與家庭，讓女性在人生的每個階段都能持續職業發展。」
在溫馨明亮的家裏，創始人林晚對着前來採訪的記者流暢介紹「圓桌」。
我不由想起三個月前，第一次見到林晚。
她臨時把見面地方改在了醫院走廊裏。
我到時，她正抱着筆記本改代碼。
懷裏還有個三個月大的嬰兒。
「需要我幫忙嗎？」
我蹲下身。
她見是我，遂將嬰兒遞到我懷裏。
繼續埋頭修改。
……
「不好意思，剛剛事情有點急，甲方正催着我修改。」
十分鐘後，她終於合上電腦，摸着腦袋不好意思地向我道歉。
「沒事。對了，剛剛寶寶好像是尿尿了，你看要不要給她換個尿不溼？」
「啊？！！！！」
林晚的臉立刻紅溫，向我不停地道歉，抱着娃火速衝向母嬰室。
我以爲林晚是一位已婚已育的母親。
直到我們終於找地方坐定，她才向我解釋。
孩子是她姐姐的，而她姐姐在醫院有些狀況，臨時把她叫來幫忙。
「對了，那你姐夫一家人呢？」
「我姐夫是孤兒，姐夫在姐姐懷孕八個月的時候，死了。」
-14-
「圓桌」上線首月，註冊用戶突破 3400 人，成功促成自由職業交易 765 筆。
可當我和林晚躊躇滿志計劃下一步時。
出事了。
一位名叫孫小雨的 30 歲產後媽媽，因接單後無人照看嬰兒，導致孩子意外摔傷。
孫小雨的老公在多個社交平臺發佈視頻，控訴「圓桌」平臺虛假宣傳，聲稱「平臺承諾的托育服務根本不存在」，並曬出孩子受傷照片。
【垃圾平臺害我孩子受傷！我老婆剛生完孩子就被騙去接單，現在孩子出事誰負責？】
這件事上了熱搜，#圓桌平臺害人#
全網惡意洶湧而來——
【這種平臺就是讓女人既當媽又當賺錢機器，資本家喫相難看！】
【讓產婦出去接單？喫人血饅頭！】
【果然又是資本家收割女性焦慮！割韭菜！】
【創始人自己沒生過孩子吧？懂個屁！】
【創始人生沒生過孩子我不知道，但是你們查查，投資人又是誰？】
【我擦？又是溫衡！】
【？看來這姐在衛生巾項目女性紅利喫爽了。】
林晚告訴我說，她在社交平臺上聯繫到孫小雨老公，對方卻完全拒絕溝通時，我才意識到，這可能不是意外。
我打電話給黎冉，讓她幫我。
另外，我讓林晚不要再找孫小雨老公，而是想辦法和孫小雨聯繫。
「我需要知道，孫小雨的態度。」
「可她在我們平臺留的聯繫方式，現在根本沒辦法聯繫上。」
如此，我只能動用一些朋友關係。
……
黎冉叫我最近不要看社交平臺。
公關的事情，她全盤接手。
可我沒聽，還是看了。
我需要知道公衆對「圓桌」的態度。
輿論在持續發酵，網上對平臺的怒火攻擊，不知在何時，全力轉向——
【她真是又當又立，投資平臺說支持女性獨立，一邊自己還不是靠傅氏那位起家。】
【讓大家回憶一件事：傅氏總裁接機小青梅當天，溫影后拿獎宣佈退圈。】
【所以是正主回國，小三退位？】
【呵呵，當時拿獎退圈姿態還挺高，結果……】
【大家深扒新天創投，看溫衡合夥人是誰就知道了。】
【看了，建議別叫『創投』，改名『雞頭』更合適。】
【搜到了！『黎冉』，互聯網沒有記憶嗎？當年她網上風評也……】
【呵呵，你們看下新天創投官方賬號，那幾位女投資人，宣傳照花枝招展……】
【怪不得！黎冉，emmm……她玩得很花，前男友可以集郵了。】
其實，也有其他的聲音——
【怎麼會有人上嘴碰下嘴，就把人家的努力抹掉，一句靠男人掩蓋一切？】
【該說不說，娛樂圈多的是別人介紹資源的，但也不見得每個人都拿影后影帝。】
【呵呵，首富之子女友月拋型，下面還有一羣人追着叫老公。人家黎姐有錢有顏多談幾次戀愛怎麼了？】
【我是一名單親媽媽，也是『圓桌』的首批用戶，我在它上面接到過兩個允許帶孩子一起工作的線下訂單，『圓桌』對獨自帶娃的單親媽媽真的很友好，新平臺最開始難免有疏忽漏洞，但把這些問題改善修補好就行了啊。】
……只是這些聲音，都被淹沒在怒火斥責裏。
-15-
黎冉來了滬市。
在她不停打着電話，忙着處理這件事時。
傅文謹發消息給我——
「回來，條件不變。這件事我幫你解決。」
我把短信隨手刪除。
黎冉在忙的時候，我也進了自己房間。
揹着她悄悄打電話。
這期間，還有一件事。
傅文謹的白月光司念，找到我。
我以爲，當初我離開，他們就會馬上在一起的。
不過很奇怪，我離開這麼久，他們也從未在一起過。
司念找我，說有事和我談。
她約在我家樓下的咖啡店，找我聊了一小時。
-16-
拜託朋友的事情有了進展。
我們找到了孫小雨。
在一間擁擠逼仄的房子裏，她確實在坐月子。
她抱着哭鬧的嬰兒給我們開的門。
那個在社交平臺上頻繁爲自己妻女發聲討公道的男人，卻不見蹤影。
她甚至不知道這兩天網絡上發生的事情。
她說，那天她接單後，預約的托育員遲遲未到。
本來把孩子交給她老公暫看片刻，可後來不知怎麼的，孩子摔在了地上，哇哇大哭。
好在去醫院做了檢查，並無大礙。
她老公說要找平臺賠償，但心疼她坐月子，讓她顧好孩子就行。
這事交給他處理。
我和林晚交換了眼神，心中瞭然。
……
臨走時，我問她。
「你知道你老公欠了多筆大額網貸嗎？」
「他…他…」孫小雨的聲音發顫，「又去賭了？」
她下意識地收緊雙臂，將懷裏的嬰兒摟得更緊了些。
-17-
當晚，「圓桌」發佈最新聲明：
【尊敬的「圓桌」用戶及社會各界朋友：
近日，關於用戶林小雨女士的孩子受傷事件在網絡上引發廣泛關注。經我司內部調查及警方協助取證，現已確認該事件存在人爲策劃的惡意抹黑行爲，相關證據已移交司法機關。
但在此過程中，我們也發現平臺在托育服務提醒機制上存在優化空間……】
與之配合的，是孫小雨本人在網上發佈澄清視頻。
大家都以爲，瓜喫到這裏就散了。
但當他們看到，熱搜前十，與「圓桌」相關的佔了七條。
才知道，這是一場絕對壓倒性的逆轉——
#司科國際入駐『圓桌』企業服務採購臺#
#『TAHO 她護』和『圓桌』簽署戰略合作伙伴協議#
#十三家律所發佈公告，共同代理『抹黑圓桌案』#
#著名學者陳思溫教授談女性獨立誇讚『圓桌』#
#林市政府與『圓桌』簽訂『穩就業』服務採購協議#
#『圓桌受害人』澄清責任非在平臺#
#『圓桌』推出『媽媽安心計劃』#
雖然我知道全套公關計劃，但對相關話題的熱搜爬升速度還是感到驚訝。
畢竟熱搜前十，佔據七條。
我看向黎冉，「這，怎麼做到的？」
黎冉撩撩頭髮，「別崇拜姐，自從姐被風娛坑過一把，就知道掌控話語權的țű₎重要性。」
不過黎冉對十三家律所代理的事情，也是驚訝的。
「這，你什麼時候安排的？」
「就在你給陳教授打電話的時候。」
「我們公司不是有法務團隊用？」
「因爲除了追究對手和孫小雨丈夫的法律責任，對那些在網上擴散謠言，惡意中傷的，我也不打算放過。」
黎冉聽着，隨意點進其中兩家律所的官方賬號。
A 律所最新的一條動態，是整個會議室桌面，擺了目測上百份起訴狀。
而 B 律所，則是發了一張在 XX 人民法院門口的照片，配文是「網絡並非法外之地，溫女士的權益由我們來守護」。
呃……這配文，多少有點雷了。
不過忽略這些小細節。
黎冉感嘆現在的律所真是效率奇高。
「那當然，我說綜合表現最好的律所，以後我投的所有項目，常法（常年法律顧問）優先考慮。」
黎冉：「……」
「不過認真的，抱歉，這次把你也捲進輿論裏。」
「你是說網上那些話？」
她奚笑道，「我又不在意。他們也就只能用老掉牙的蕩婦羞辱來掩飾對姐專業實力的恐懼，可笑。」
接着，她話鋒一轉。
「對了，司科國際？不是那個……司唸的公司嗎？」
我點頭。
-18-
時間回到那個下午，我和司念約在咖啡店見面。
司念開門見山，說欣賞「圓桌」的理念，剛好司科的某些業務部門需要這種靈活用工。
她可以和我合作。
「爲什麼？這和傅文謹…有關係嗎？」
「你別誤會，這是我的公司決策，和他完全沒有關係。
「不過說起這個，我確實欠你一個解釋。
「你宣佈退圈那天，是我叫傅文謹來接我的，但我是爲了做給我家人看。我也確實不知道，那天是你重要的時刻。
「不過你放心，我和傅文謹從來沒有在一起過。
「我承認年少時有過悸動，但後來我出國，那點少女心事早就隨時間磨沒了。」
我說，我也早和他沒關係了。
提前問清楚，只是爲了避免影響後面的合作。
「對了，還有個問題，司科這樣的老牌企業，這樣用工調整的步子會不會太大？我們可以先分階段合作…」
司念卻拍板釘釘。
「人事改革方案我已經和人事總監達成共識。具體執行細節，我們在聯席會議上逐一確認。另外——
「在我向你作出承諾的那刻，你就不必懷疑我話的真實性。」
末了，她微微揚起下巴，眼底閃過一絲鋒芒。
「你當我回國，當真是爲了和傅文謹玩？
「在董事會拿到權力，才更有趣。」
黎冉說，司念這人，不可小覷。
因爲之前某個商業項目，她曾和司念短暫交手過。
對於對手，黎冉是清楚的。
「她是在國外幹出一番成績，才被她爸叫回來司科的。
「回國短短一年，就贏得董事會過半數的支持，遠超她那在司科待了數年的一兄一弟。
「聽聞司科最近風向，司家的下一代話事人，快定下來了，大概率就是她。
「她願意和『圓桌』合作，這是好事。」
「嗯。」我點點頭，想起另一件事，「還有林市政府採購服務的事，我們平臺才初期，怎麼會獲得政府支持，你是不是…？」
「我說過，我相信『圓桌』的潛力。如果你實在覺得過意不去，可以把我的折算成股份。」
黎冉打趣道。
正如黎冉所言，「圓桌」的輿論浪潮退去後，留下的不是殘破堤岸，而是被沖刷得愈發堅硬的信任基石。
在這塊基石上，一棟「大廈」正拔地而起——
三個月後，平臺註冊用戶突破 20 萬，日均接單量翻了五倍。
有人在這裏接下離婚後的第一單設計工作，用收入付清孩子的學費；
有人在囿於家庭數年後，在平臺重新學習技能，重返職場；
還有人組成了「媽媽接單聯盟」，互相照看孩子，共享訂單資源……
「圓桌」的會議室裏，林晚把新增用戶地圖投屏在牆上。
代表活躍度的光點正在二三線城市密集亮起——那裏有最多的「隱形失業女性」：
被迫離開職場的媽媽、小鎮返鄉的青年、照顧癱瘓老人卻想掙點收入的女兒……
再後來，得益於『圓桌』女性們提供的高質高效服務，越來越多的企業主動入駐『圓桌』。
傅文謹也打電話給我。
他說他公司要入駐「圓桌」企業服務採購臺。
我將這交給林晚去對接。
而我已奔向下一個項目。
-19-
後來，我投資了越來越多的項目。
我在媒體新聞中的介紹，從「退圈影后」逐漸變爲「新天創投聯合創始人」。
在我桌面上放着一份關於冷凍卵子的 BP 時。
黎冉打趣說，我是「死磕」女性賽道了。
我說，我相信女性的無限可能性。
「男性創業者改變世界，女性創業者是在改變世界的運行規則。」
再次見到傅文謹，是在我的辦公室。
和所有追妻文不同的是，我離開這些年，傅文謹依舊過得很好，公司也沒破產。
畢竟傅氏往上幾代的資本積累，根深蒂固。
比起傅氏前幾代人，傅文謹雖顯平庸，但有傅氏的底蘊，以及職業經理人的託舉，也能保傅文謹這輩子榮華富貴了。
可能唯一沒讓他順心的，就是我這個「落跑前任」。
因爲時隔多年後，傅文謹竟站在我的辦公室裏，說後悔了。
「阿衡，我後悔了。」
他斂着眉，頭一次向我低頭。
鋼筆尖在紙上洇開一團墨跡，我輕輕合上文件夾。
目光瞥向桌上擺放的那份商業雜誌。
這是助理剛送進來的最新一期商界雜誌，封面是我。
雜誌上有一則關於我的專訪，記錄着我如何從影后轉變爲投資公司聯合創始人的故事。
傅文謹順着我的目光看過去。
「傅總，你知道我現在最擅長什麼嗎？」
他抬頭看我，竟配合答道，「投資？」
「計算回報率。」
我推開滿桌的企劃書，「感情也是投資。
「當一支股票持續讓你虧損，理智的做法是及時止損。
「顯然，你已經不在我的投資組合裏了。」
我坦白，很多年前，在會所我聽到了那次談話。
那晚，我終究沒推門進去，而是選擇悄然離開。
傅文謹臉色刷白。
「後來我想，高端私人會所，怎麼會連這點隱私都保護不好呢？
「若非你傅總授意，在你的場地裏，又怎會讓這種事情發生？」
他知道，這輩子，他都和我再無可能了。
會所那晚，那是一場他們針對我的服從性測試。
真是遺憾，我沒通過。
「傅總高高在上，但也低估了我這種位卑者的尊嚴。」
……
「對了。」
在他離開前，我最後一次叫住他。
傅文謹腳步一頓，轉身時，眼底閃過一絲幾不可察的期待。
「我還記得，當年你問我爲什麼投資衛生巾這種『不上臺面』的項目？」
他眉頭微蹙，似乎不明白我爲何突然提起舊事。
「巧的是，上週有個投資人跟我說，我應該把目光放在『更廣闊的天地』。」
「我反問他——難道女性的天地，還不夠廣闊嗎？」
傅文謹神色微動，似乎想說什麼。
我直視着他，繼續道。
「傅文謹，我的天地早就比你想象的更大了。
「我們翻篇了。
「以後，別來了。」
-20-
傅文謹離開後。
黎冉斜倚在我的辦公桌邊，眼裏閃着八卦的光。
「說說吧，剛剛什麼情況？」
我頭也沒抬，繼續翻着手裏的文件。
「他後悔了，想複合。」
黎冉「嘖」了一聲，嫌棄得像是聽到什麼髒東西，「他哪來的臉？」
「另外」，我不解地看向黎冉。
「他竟然問我，爲什麼我能和當年逼我出走的司念合作，卻不能再給他一次機會。」
黎冉的表情瞬間精彩紛呈，彷彿聽到本世紀最荒謬的笑話。
「不是？？這有什麼難理解的？這叫——」
她翻了個白眼。
「——成功女人之間的惺惺相惜！關他屁事？」
黎冉越說越來勁，「再說了，你和他分手純屬他腦子進水，關司念什麼事？
「司念是利用了他，但他但凡當初有點智商，你倆也不至於走到那一步！」
我忍不住笑出聲，抬手打斷她。
「好了，再吐槽下去，我們今晚的頒獎典禮就要遲到了。」
黎冉一拍腦門，恍然想起。
「啊對對對，今晚電影節的『最佳女主角』，可是要你去頒獎的！」
窗外，暮色漸沉，濱海灣的燈火次第亮起，將玻璃幕牆映成一片璀璨的金色。
遠處，魚尾獅雕像的噴泉高高揚起, 水珠在夕陽下折射出細碎的光, 像是散落的星子墜入凡間。
我合上文件, 站起身。
「走吧，去換禮服。」
——番外——
1【投資很早就開始了】
「TAHO 她護」出海成功了, 首月銷量破六千萬。
劉妍把慶功宴訂在新加坡, 並鄭重邀請我和黎冉。
黎冉到時，看着巨大的慶功蛋糕上，捏了三個萌萌的手拉手的女孩, 人都懵了。
她問我，「幼稚園ẗù²聚餐？」
不過轉頭, 卻向劉妍送去一份大禮。
她和我打趣，你操盤的第一個項目, 真的很成功。
我說, 也有你的功勞。
黎冉搖頭表示，這個項目她又沒參與。
我卻糾正，「這筆項目的天使輪投資，還是你。」
黎冉擰着眉, 在回憶。
我咧着嘴，「劉妍就是當初給我寫感謝信的小妹妹啊。」
「臥槽！你怎麼不早說！」
「是她不讓。」
我指着舞臺上正招呼我們過去一起切蛋糕的姑娘。
「她想做出成績，再給你一個驚喜。」
2【司唸的婚禮】
司念結婚了，結婚對象讓所有人大跌眼鏡。
雖然男方的履歷、外形足夠優秀, 可…對比司唸的家世，就顯得男方不夠看了。
司念說他人很好, 可以提供充足情緒價值, 戀愛談得很甜。
關於未來的家庭分工, 很明確, 她主外男主內。
當然最重要的是她有了寶寶。
這是司家的長孫, 她爸爸很開心, 決定退休放權給她了。
公司的股東也沒意見。
畢竟司家的兩個兒子不爭氣, 而司念已婚已育的決策者身份, 更讓股東和外界投資者信任。
「真幸福啊。」
司念穿着婚紗款款上臺, 黎冉在一旁感嘆。
「你也可以選擇結婚。」我打趣道。
黎冉瞬間變臉，斬釘截鐵：「不結婚。
「我現在只是被人說不擇手段, 我怕結婚被人說我是個不擇手段冷漠無情不顧家庭委屈丈夫的自私女人。」
我：「……」
3【投資童話】
我投了一個項目。
從客觀數據來說, 回報率很低。
黎冉知道後：「嘖，你現在可真是有錢任性。」
我說, 是一家很有創意的童話故事繪本公司。
「她的策劃案封面在一堆文件裏吸引了我。」
這是一份與衆不同的策劃案——
粉色封面的策劃書皮上，畫了一個穿粉色泡泡裙的公主提劍上馬, 斬殺惡龍, 拯救自己的王國與子民的故事。
我投它，是因爲創始人告訴我：
「那些在幼時被植入的認知框架, 將隨着年歲增長而日益強化，終成生命自證的預言。」
黎冉看到這份策劃案時, 嘖了一聲。
「還是太保守了, 363 個月的小女孩表示想看公主和她十八騎士的故事。」
「黎總還是謙虛了, 『黎總與她的八十個男模不得不說的故事』現在滿城皆知。」
黎冉：「……」
半晌，她又找我。
「算了，說點正經的。
「那個故事…涉黃涉暴不？
「鏈接給個, 想看，謝謝。」
我：「上知乎，搜《虐文女主愛男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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