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人皮猴

午夜十二點，業主羣裏 401 突然發了一條消息：
【樓裏進了一隻紅眼睛的猴子，會模仿人敲門。】
【大家記住！千萬不要開門！那隻猴子不是一般的猴子，它會活剝人皮！活挖人眼珠子。】
大家都當他在胡言亂語，沒人相信：【大城市裏哪來的猴子，再說了，就猴子那小身板，就算真有猴子，我一錘子就把它砸死了。】
我也只當個樂子看了一眼沒搭理，準備繼續睡覺。
可下一秒，401 卻瘋了一般艾特我：【501，你快躲起來！它現在已經到你家門口了！】
與此同時——
「咚咚咚」
我家的房門被敲響了。
我小心翼翼地湊過貓眼向外看，正對上了一顆猩紅的眼球。

-1-
我嚇了一大跳，整個人差點跌坐在地上。
401 說的不會是真的吧？
樓裏真進了一隻紅眼睛的猴子？
隔着貓眼，我看到那顆猩紅的眼球，正在咕嚕嚕地轉着。
我甚至能聽到透過門板傳來的，急促的呼吸聲。
似是看我久久沒有開門，門外的東西把門敲得更重了。
「咚咚咚！」
「咚咚咚！」
我不敢發出聲音，緊閉着嘴巴，正準備往後退，找個地方躲起來。
下一秒，那顆猩紅的眼珠忽地往後退了幾步，露出了整個身體。
在看清了他的全貌後，我猛地鬆了一口氣。
哪來的什麼紅眼睛的猴子。
這外面的人分明就是物業的王大叔嘛。
王大叔是個啞巴，所以只敲門沒說話，也在情理之中。
只不過他這眼睛怎麼血紅血紅的，幹物業有這麼累嗎？都眼球出血了？
想到這，我又趕緊點開羣聊往上劃了劃，想看看有沒有遺漏的物業檢查通知。，
畢竟大半夜的，物業來敲門肯定是會有提前的緊急通知。
果不其然，我很快找到了物業在 11 點半發的一條通知：
【緊急通知：颱風「沙琪瑪」在今晚忽然轉變路徑，毫無徵兆地入境我市，屆時會有強降水和強風，爲了各位住戶的人身安全，物業將在 12 點左右上門檢查門窗，請各位提前做好準備。】
這條通知底下，還有很多住戶在抱怨甚至咒罵物業大半夜上門帶來的不便。
所以消息很快被刷上去，我纔沒有及時看到這條通知。
這下我徹底鬆了一大口氣。
原來真的只是物業上門檢查門窗而已，沒有什麼紅眼睛的猴子。
我抓住門把手剛要開門，可心中忽地又閃過一絲不安的感覺。
鬼使神差的，我又透過貓眼，仔細觀察了一遍門外的王大叔。
而剛好就是因爲多看了這一眼，我真的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王大叔不是隻有一米七左右的個子嗎？
可門外的這個王大叔，爲什麼看着這麼魁梧？
而且王大叔很愛坐在太陽底下下棋，皮膚黑紅得發亮。
可門外的這個王大叔，皮膚不僅不黑，還透着一種發灰的死白色。
我嚇了一大跳，忽地想起自己曾經看過的那些恐怖小說，難道是王大叔已經死了？後面的兇手在舉着王大叔的屍體故意在嚇人？
我又仔細看了一眼，可門外確確實實只站着王大叔一個人，並沒有第二個人啊。
而且王大叔的眼珠子還能轉，臉上還能做表情，怎麼可能是一具屍體。
忽地，我看到王大叔對着我的門，露出了一個極其詭異的笑。
他的嘴裂得大大的，露出了一口焦黃的牙齒，可他的牙齦卻是慘白一片。
一雙血紅的眼睛依舊死死地盯着我的大門。
很快，他似乎是意識到我這邊的門是不會再開了，他忽地轉身朝着對門 502 走去。
而就是這一個轉身，我嚇得幾乎跌倒在地。
我看清了他背後的樣子！

-2-
我死死捂住嘴巴，冷汗瞬間浸透了後背——
王大叔轉身的瞬間，他的後頸處赫然裂開一道縫隙，灰白的皮膚像破布一樣皺巴巴地蜷縮起來。
裂縫中，露出下面一團長着黑黃色毛髮的肉體。
那根本不是人類的背脊！
一條覆滿暗紅短毛的尾巴，正從王大叔的皮帶下方鑽出來，像毒蛇般緩緩扭動。
而他的西裝外套下襬處，隱約能看到兩隻猴爪正蜷縮着撐起人皮的輪廓，指尖還勾着幾縷疑似人發的黑色絲狀物。
真的是猴子！還是一隻站立身高近一米八的極其壯碩的猴子！
它的身上穿着王大叔的皮肉！
它把王大叔的皮肉整張剝下來了！
最恐怖的是，當他抬手敲 502 的門時，後腦勺的頭髮突然詭異地掀起一角——
一個黏糊糊的猴頭正嵌在王大叔的頭皮裏。
那個猴頭忽地往後轉了轉，一張皺皺巴巴的猴臉正好對着我家大門，血紅的眼珠倒轉着看向我家貓眼的方向，腐爛的嘴角幾乎咧到耳根。
它很快又將臉轉了回去，將猴頭隱藏在人皮之下。
抬手敲響了 502 的門。
「咚、咚、咚」
敲門聲在寂靜的走廊迴盪。
「咚、咚、咚」
我顫抖着摸出手機，剛想給 502 發消息。
可還沒等消息發出，502 的門鎖就傳來”咔噠”一聲輕響。
門開了。
透過貓眼，我親眼看着「王大叔」一步一步地走進 502 的房間。
502 一副剛睡醒的樣子，揉着眼睛，嘴裏不耐煩地抱怨：「都他媽半夜十二點了，還搞什麼檢查門窗？別人不用睡覺嗎？」
「死老頭，動作快點行不行啊？老子明天還要上班！」
「王大叔」僵硬地點了點頭，一句話沒說。。
隨着「砰」的一聲響，502 的門關上了。
我的手指還停留在和 502 的對話框之中。
502 是一個搞汽修工作的小個子男性，天天早出晚歸。
而我乾的是直播行業，基本上一天到晚都待在家裏面，很少出門。
所以我和他總共也沒見過幾次面。
有時候偶爾不小心碰到，也都是一些不太愉快的經歷。
我到現在還能記得起他那黏在我身上的油膩膩的眼神，以及他嘴裏的那些不乾不淨的話語。
我想了想，還是將對話框中已經打好的話刪掉。
並不是因爲我想趁機報復他。
而是外面這隻披着人皮的紅眼猴子實在太詭異了。
他現在已經進了 502 的門，就代表着 502 已經不安全了。
如果我現在給 502 發消息，無異於把自己往死路上推。
爲了我自己的安全，不到萬不得已，我不打算讓任何人知道我在家的消息。

-3-
502 的門關上後，走廊裏只剩下詭異的寂靜。
我死死盯着貓眼，耳朵緊貼門板，試圖捕捉任何細微的動靜。
起初，什麼聲音都沒有。
然後——
「咚。」
一聲悶響，像是有什麼重物倒在了地上。
緊接着，是一陣黏膩的、溼漉漉的撕扯聲，伴隨着骨骼斷裂的「咔嚓」脆響。
緊接着是一聲巨響的尖叫聲：「啊——！！！」
他的慘叫只持續了半秒，就像被什麼東西硬生生掐斷。
隨後，是一連串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聲。
即使隔着兩扇大門，我依舊聽到了那駭人的咀嚼聲。
我的胃部一陣痙攣，冷汗順着脊背往下滑。
它在喫他。
我顫抖着後退，死死捂住嘴，生怕自己發出一點聲音。
緊接着，我看到 502 發了很多條消息給我：【501，你是不是早就發現他有問題了，你爲什麼不提醒我？爲什麼？】
【我好痛啊，他在撕我的皮！好痛啊……】
我退出了聊天框，不打算回覆消息。
就在這時，業主羣裏也彈出了很多消息——
601：【樓下的大半夜在叫什麼啊？】
602：【就是啊，要吵架也別在半夜吵行嗎？本來隔音就差，多影響別人休息啊。】
羣裏的人抱怨了幾句後開始紛紛艾特我。
601：【501，是不是你在吵，我最煩的就是你們這些搞直播的，天天大晚上不睡覺，對着鏡頭髮騷。】
602：【我看就是 501，這次又是哪位榜一大哥的任務？讓你在大晚上尖叫是嗎？】
看到這些消息，我差點氣笑了。
我們這幢樓是新建的公寓樓，住戶很少，且總共只有 6 樓。
搬進樓裏的除了剛工作租房的小情侶，就是來大城市獨自漂泊的打工人。
601 和 602 住的是兩位進程務工的中年大叔，我剛搬過來的時候，因爲一次電梯間的偶遇，纏了我很長一段時間，想加我好友。
被我禮貌拒絕後，便開始處處針對我。
我拿起手機，還是在羣裏回覆了一句：【不好意思，不是我家裏發出的噪音，我這兩Ṭṻ₈天回老家探親了，不在家。】
見我開始說話，601 和 602 立馬像被點燃了一樣，一句接着一句地在羣裏發消息。
601：【喲，什麼回老家，明明就是跟着榜一大哥回家過夜去了唄。】
602：【就是啊，一個做主播的，騷得要死，夜不歸宿能有什麼好事兒啊……】
……
像今天這樣的針對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如果我回復他們，只會讓他們像喫點甜頭般叫得更歡。
所以我壓根根本沒打算搭理他們。
我剛要退出聊天框，最開始在羣裏發警示消息的 401 突然說話了。
401：【確實不是 501 家裏發出的聲音，是 502，他快死了。】
401：【它現在在剝他的皮。】
401：【那隻猴子在剝他的皮！】
我的心跳幾乎停滯。
401 怎麼會知道？！
他不是住在四樓嗎？他怎麼會知道五樓發生的事兒？
我死死盯着屏幕，羣裏其他人開始躁動——
601：【有病吧？大半夜的嚇唬誰呢？】
402：【401，開玩笑也要有個度，一而再二二三地騙人，就沒意思了。】
401 艾特了我：【我沒開玩笑。501，你就住在 502 對門，你剛纔也看到了，對吧？】
我的手抖得幾乎拿不穩手機。
但還是強裝鎮定地在羣裏發消息：【看到什麼？我都沒在家啊，401 你別開玩笑了。】
401 沒有再在羣裏發消息，而是轉頭從羣裏加了我好友。
我想了想，還是通過了她的驗證消息。
401：【你真的不在家嗎？如果你在羣裏說，怕有顧慮的話，可以跟我私聊說。】
401：【如果你真的在家裏的話，你一定要相信我，我能讓你活下來！】
401：【你難道沒發現，現在在羣裏說話的只有五樓以上的人了嗎？因爲五樓以下的人除了我，全都已經死了！】
401：【501，你真的不用提防我，你就算躲在家裏也沒有用的，它會找到你的！】
我猛地一怔。
回羣裏翻了一遍聊天記錄後，發現真的和她說的一樣。
從 12 點以後，五樓以下的人就再也沒有說過話。
401 住的是一個農村大姐，來城裏給人當月嫂，平時對任何人都很和藹很熱情。
我剛搬過來的時候，她還幫我搬了行李。
可即使是這樣，我依舊不敢這麼快就相信她。
我回復她：【姐，這樓裏到底發生什麼了啊？你們怎麼一直說一些我聽不懂的話，我真沒在家啊。】
回完消息後，我沒再看 401 回覆了什麼ťū́⁺，而是死死盯着貓眼。
因爲我看到 502 的門縫下，緩緩滲出了一灘暗紅色的液體。
幾乎是在同一秒，502 的門把手「咔噠」一聲，緩緩轉動了起來。

-4-
一張血淋淋的人皮從門縫裏滑了出來。
那張皮像被掏空的蛇蛻，軟塌塌地堆在門檻上，面部還保持着 502 死前驚恐扭曲的表情。
而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人皮的後腦勺位置裂開一個大洞，邊緣參差不齊，像是被什麼東西從內部硬生生撕開了。
我渾身發抖，胃裏翻江倒海。
緊接着，從 502 的門內，又慢慢走出了一隻渾身是血的猴子。
那隻猴子身形大得詭異，明明是猴子的樣子，卻比人長得還要高大。
一雙血紅的眼睛像紅燈籠一般，在黑夜中顯得格外詭異，駭人。
它提起那張 502 的人皮，將猴頭鑽了進去。
緊接着，整張皮像被充氣般鼓脹起來，從內部撐出一個人形輪廓。
「它」搖搖晃晃地站起來，關節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
那張屬於 502 的臉慢慢轉向我的方向，嘴角緩緩咧開，露出一個和王大叔如出一轍的詭異笑容。
我死死咬住手背，血腥味在口腔裏瀰漫。
它「穿」上 502 的皮了！
業主羣的消息還在瘋狂彈出——
401：【大家快跑吧！就算不開門躲在家裏也沒有用了，它不會放過任何一個人的！】
601：【401，你他媽有病吧？再發這種消息我報警了！】
602：【大家別理這個神經病，估計是嗑藥嗑嗨了。】
702：【大半夜你們能不能不要再發消息了，真的打擾到我休息了。】
401 卻像沒看見一樣，繼續發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消息：【它現在又多了一張皮了。】
【猜猜看，它接下來會要誰的皮？】
就在這時，走廊裏的人皮猴突然歪了歪頭，血紅的眼珠直勾勾地盯住了我的貓眼。

-5-
它搖搖晃晃地朝我家門口走來。
它走路的姿勢極其詭異，像是還不習慣這具新「皮囊」，膝蓋反彎，手肘扭曲，像一隻被線吊着的木偶。
我連滾帶爬地衝向臥室，反鎖房門，鑽進衣櫃，整個人蜷縮成一團。
「咚、咚、咚」
敲門聲如約而至。
比之前更重，更急促。
怎麼可能呢？這猴子就好像知道我在家一樣，徑直就朝着我家來。
可我從始至終，壓根就沒有發出一點聲音，也沒有和任何人暴露過我在家。
就在這時，502 給我發了兩條消息。
502？他不是死了嗎？
我顫抖着點開消息。
看到的第一眼，差點嘔出來。
第一條消息是一張自拍，那是一張人臉，只不過是已經被剝了皮的人臉，血紅的、有紫紅色神經在跳動着的肉團。
而那肉團正凶狠地瞪着鏡頭。
接下來的幾條都是語音，聽完後我整個人更是如墜冰窖。
502：【沈昭，我知道你在家，嘿嘿，沒想到吧，之前爲了偷看你的騷樣，我早就在你家安了攝像頭了。】
【現在，它來找你咯，我也要讓你嚐嚐被扒皮的痛！】
這兩條語音他似乎已經用盡了全身力氣，說完便再也沒了消息。
就在這時，敲門聲停了。
一片死寂中，我聽到「咔噠」一聲輕響——
是我家大門的鎖被轉動的聲音！
它怎麼會知道我家的密碼？！
我猛地想起上週 502 曾「偶遇」下班回家的我，非要幫我拎東西，還「不小心」碰到了我家的密碼鎖。
當時他臉上那種噁心的笑容，此刻想來令人毛骨悚然。
是 502！一定是他在那時，偷偷記住了我家的密碼！
可這猴子到底是個什麼怪物！會敲門就算了，居然還能記住數字密碼？
「滴——驗證成功。」
電子鎖冰冷的提ƭūₔ示音在寂靜的夜裏格外刺耳。
我的心臟幾乎要跳出胸腔。
「噠噠噠噠……」
腳步聲由遠及近，在客廳轉了一圈，最後停在了臥室門前。
「咚、咚、咚」
它開始敲臥室的門。
我死死捂住嘴，淚水模糊了視線。
突然，敲門聲戛然而止。
緊接着，一聲巨響——
「砰！」
臥室的門被整個撞開！
衣櫃的門縫外，一雙血紅的眼睛正貼上來往裏窺視。

-6-
我緊張地蜷縮在衣櫃裏，指甲深深地掐入掌心。
連王大叔和 502 那樣的成年男子都不是這猴子的對手，如果我和這猴子硬碰硬，基本是等於在找死。
可現在它就站在門外，我根本無處可逃。
難道我只能等死嗎？
羣裏的消息還在不斷地彈出：
601：【樓上怎麼現在還在吵啊？又是敲門又是砸門的？】
602：【501，你不是說你不在家嗎？那怎麼聲音是從你家裏發出來的？】
601：【這騷娘們肯定在家，估計在和哪個榜一大哥玩什麼刺激的東西呢，發出聲音吵到大家，又不敢承認，才故意說自己不在家。】
……
我盯着眼前這些難聽至極的話，心底忽地閃過一個念頭。
下一秒，我迅速在羣裏開始打字：
【對啊，我就是在家，怎麼了？我就是要騙你們兩個廢物，你們能拿我怎麼辦嗎？】
【就像你們加不到我好友，就故意處處針對我，只會給女人造黃謠來維持自尊的窩囊廢。】
【我現在就告訴你們，爲什麼不願意加你們好友吧，因爲你們太老，太醜，太窮了，看着就好像身上有很重的臭味，看不上你們明白嗎？】
601 和 602 果真氣得要命，火速在羣裏回擊。
601：【你這臭娘們，你信不信老子現在就上來撕了你！】
602：【小騷娘們，敢這麼和我們說話，信不信我們現在就上來辦了你。】
我不慌不忙地在羣裏回了個：【不信。】
下一秒，我聽到樓上傳來一聲高昂的咒罵。
緊接着又傳來一前一後的兩道摔門聲。
601 和 602 的腳步聲重重地砸在樓梯間。
「臭婊子！你不是很能囂張嗎！」
「看老子今天怎麼收拾你！」
他們的叫罵聲越來越近。
衣櫃外，紅眼猴子的動作頓住了。
它緩緩轉過頭，血紅的眼珠盯着臥室門口的方向，嘴角一點點咧開，露出森白的尖牙。
成功了！它被吸引了！
我屏住呼吸，心臟幾乎要撞破胸腔。
我家的大門早已被那紅眼猴子打開，所以 601 和 602 很輕易就進了客廳。
「501！滾出來！」
「躲在哪兒呢，老子今天必須辦了你！」
紅眼猴子歪了歪頭，似乎被這突如其來的動靜弄得有些困惑。
但很快，它興奮地抖了抖身子，像聞到血腥味的野獸，四肢着地，悄無聲息地爬向臥室門口。
他們的腳步聲在客廳裏橫衝直撞，很快逼近臥室。
臥室的門，也早就被那紅眼猴子撞開了，只不過臥室內漆黑一片，外面的人並看不清房間內的情形。
紅眼猴子伏在門邊，喉嚨裏發出「咯咯」的低笑，像是期待獵物的野獸。
下一秒，那兩人衝進了臥室。
601 和 602 剛踏進來，紅眼猴子就猛地撲了上去！
「臥槽！這他媽什麼鬼東西?!」「啊啊啊！」
慘叫聲瞬間炸開。
就是現在！
我猛地推開衣櫃門，趁着紅眼猴子撕咬 601 的空檔，瘋了一樣衝出臥室。
我一鼓作氣衝出家門，而後跌跌撞撞衝下樓梯，驚嚇已經幾乎蓋過理智，我只能憑着本能往樓下撲。
可等我終於撞開一樓鐵門時，映入眼簾的卻是大門電子鎖上猩紅的「已鎖定」字樣。
一樓的大門居然被鎖了！
身後樓梯間突然響起密集的腳步聲，混雜着骨骼錯位的「咔咔」聲，那東西追下來了！
與此同時，手機在掌心震動，401 的消息跳出來：
【沒想到你還挺狠，爲了活命，直接把 601 和 602 兩個人害死了。】
【但是沒用，如果你不信我，下一個死的就是你。】
【如果你想活命，快坐電梯上 4 樓，我在電梯口等你！我有辦法能讓那猴子靠近不了。】
眼見着樓道里的腳步聲離我越來越近，我沒有選擇，只能迅速鑽進了電梯。

-7-
我暫時還不敢相信 401 的話，可我需要電梯來爲我拖延時間。
所以我並沒有先按 4 樓，而是先按到了 3 樓。
而後拿出手機，給 401 回消息：【你既然有能讓那猴子靠近不了的辦法，爲什麼只告訴我一個人，你明明能救更多人。】
手機屏幕映出我慘白的臉，她的消息很快跳了出來。
【我很早就在羣裏提醒過了，可是除了你，他們都死了不是嗎？】
雨滴敲打外窗的聲音突然清晰起來，她發來第二條消息：【那些人太蠢了，我要是不留餘力地幫助這些蠢人，很可能會把自己也拖下水。】
【現在我雖然知道怎麼能不讓這猴子靠近，可只靠我一個人，我也沒辦法逃出去，所以我現在，需要一個幫手。】
【這個幫手要聰明，且不聖母，你就是最好的選擇】
我攥緊手機，指甲摳進掌心。
此時電梯已經停在了三樓，電梯門打開，外面寂靜一片。
我思考了片刻後，還是按下了 4 樓的按鈕。
不管怎麼說，401 確實是唯一一個五樓以下活下來的人。
也許她真的知道怎麼抵抗這隻猴子。
電梯緩緩關閉，我的心跳幾乎要衝破胸膛。
可就在電梯門馬上要閉合時，一隻手毫無徵兆地從電梯門縫中插了進來。
我嚇得幾乎快要暈厥，外面的人迅速捂住了我的嘴，而後將我拉出了電梯。
我在看清她的面容時，眼裏的驚嚇全變成了震驚。
外面的這個人居然是住在三樓的 301。
301 是在外租房備考的女大學生，脾氣很古怪，向來都是鼻孔看人。
所以即使我和她沒說過話，依舊對她印象很深刻。
可五樓以下的人不是已經全部死了嗎？
301 怎麼還活着？
我下意識地想看她的脖頸處。
她也大大方方地轉過身給我看她的肉體。
是完整的，沒有裂縫。
不是披着人皮的猴子。
301 將手指比在脣間，示意我不要發出聲音。
而後在手機開始打字，通過文字和我交流。
【放心吧，我沒死，不在羣裏說話，是怕被 401 發現。】
【不要相信 401，信了她，你才真的是死路一條了。】
我渾身僵硬地盯着 301 手機屏幕。
她指尖飛快敲擊鍵盤，屏幕藍光映得她臉色發青：
【那隻猴子可不是憑空出現的，那就是 401 自己養的猴子。】
【這農村老婦女想要兒子想要瘋了，聽信了很多網上的偏方，但又不敢自己試藥，所以就往猴子身體裏打藥。】
【她從老家弄來的野猴子，說什麼「公猴精血能轉胎」。天天在地下室拿激素針往猴子腦子裏扎，上個月扎穿了猴子眼球，那畜生眼睛就紅了……】
【你知道她那激素針裏都有些什麼亂七八糟的嗎？是她家女娃的心頭血，她生了三次全是女兒，三次都把自己的女兒殺了，取了心頭血冷凍着。】
【還有，你知道她爲什麼要來城裏當月嫂嗎？就是因爲她需要偷偷從僱主家的兒子身上，抽取所謂的男嬰精血，用來當做激素針的原料之一。】
【只是沒想到這激素針竟讓這猴子變了異，而她也不知是受了什麼影響，竟然直接把猴子當成了自己的兒子。】
【這變異猴子需要殺人剝皮來完成進化，它殺的人越聰明，進化得越好，所以 401 纔會這麼執着於害你，就是爲了幫她的猴兒子變異成人。】
我攥緊手機，指甲幾乎掐進掌心。
301 繼續在屏幕上打字：【我住她樓下，每晚都能聽見天花板傳來鐵鏈拖拽聲。上週趁她出門，我偷偷從窗戶爬進了她家——冰箱裏凍着嬰兒斷指，牆角鎖着只渾身插滿針管的猴子。】她指尖發抖，屏幕藍光映得眼底發青，【我在她的房間翻到了她的實驗日記，才瞭解到了這一切，所以今天我一發現有異常，就趕緊躲起來了。】
雨聲突然炸響，樓道里傳來「咚」的悶響。301 猛地拽我躲進樓梯間拐角，壓低聲音：「她現在在四樓電梯口等你，那女人做了這麼多實驗，雖然沒敢直接大量往自己身上用藥，但爲了能生兒子，多多少少都打過幾針，自己現在也和怪物差不多了。」
我想起 401 幫我搬行李時那雙佈滿針眼的手，胃裏一陣翻湧。
301 用手機打出最後一條消息：「從安全通道爬到四樓拐角，從通風口看一眼，你就知道我說的是不是真的了。」
我沒有猶豫，直接爬進了通風管道口。
樓梯間聲控燈忽明忽暗，我攥着手機摸上四樓。
通風口鐵柵欄鏽跡斑斑，縫隙裏漏出暗紅燈光。
我屏住呼吸湊近——
電梯口站着 401，她背對着我們，身形佝僂得厲害。
月光從走廊窗戶灑進來，照在她身上——她的影子根本不是人形，而是一團扭曲的、長着尾巴的怪物輪廓。
更恐怖的是，她的後頸處鼓起一個大包，皮膚下面有什麼東西在蠕動。
“看到了嗎？”301 在我耳邊用氣音說，”她早就不是人了。”
就在這時，401 突然轉過頭。

-8-
我屏住呼吸，心臟幾乎要跳出喉嚨。
透過管道口的縫隙，我看到 401 的臉——她的眼睛已經完全變成了猩紅色，嘴角裂到耳根，露出滿口尖牙。
她張了張嘴，卻只能發出獸類的吼叫聲。
我不可置信地捂住了嘴，不敢想象如果剛剛真坐電梯上了 4 樓，會是什麼樣的後果。
我顫抖着縮回身子，後背緊貼着冰冷的牆壁。
301 拽了拽我的衣角。
【現在你信了吧？】301 的聲音繼續在手機上打字，【我們逃不出去，現在唯一的辦法只有同時殺死 401 和那隻變異猴子。】
301 從口袋裏掏出一把生鏽的鑰匙：【這是她房間的鑰匙，我上週偷配的。她在冰櫃裏藏了幾支血清，我看到她日記裏寫，這能殺死變異體體內的變異因子，等那猴子恢復正常，殺死它還不容易嗎？】
就在這時，401 忽地轉過身正對着我們，猛地朝前走了幾步，像是聞到了什麼似的，嗅着鼻子朝着通風管道靠近。
我們驚恐地對視一眼。
「她發現我們了！」301 臉色慘白，「沒時間了，我們得分頭行動！」
她從揹包裏掏出一個玻璃瓶塞給我，裏面晃動着暗紅色液體：「黑狗血，能暫時困住她。我去她房間拿解藥，你負責引開她！」
我剛想拒絕，頭頂的聲控燈突然亮起。
401 忽地朝着通風管道口猛地嘶吼了一聲。
緊接着，樓道里也響起了重而急切的腳步聲。
是那隻猴子，它也追上來了！
301 猛地推了我一把：「快跑！」
我跌跌撞撞爬出通風管道，再衝出樓梯，故意把腳步聲踩得很響。身後傳來 401 癲狂的吼聲和肢體爬行的窸窣聲。
二樓走廊的應急燈忽明忽暗，我閃身躲進 201 的空房間，從貓眼裏看見 401 扭曲的身影晃過。
我躲在 201 的門後，心臟狂跳。
貓眼裏，401 扭曲的身影已經走遠，但那隻紅眼猴子卻跟了上來，突然停在了門口。
它緩緩轉頭，血紅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貓眼——它發現我了！
“砰！”
猴子猛地撞向房門，木門瞬間裂開一道縫隙。
我慌忙將黑狗血潑向門縫，猴子發出一聲慘叫，暫時退開了。
就在這時，手機震動起來。
是 301 發來的消息：【我找到血清了！但需要你把它引到 401 房間來！】
我皺了皺眉。
這 301 是想把所有更危險的活，都交給我做。
算了，危險的事兒總得要有人做，只要能活命，我幹就我幹吧。
我深吸了一口氣，猛地拉動了門。
開門的一瞬間我瞥到了還在門口打滾的猴子。
只停頓了一秒，便繼續朝着樓道衝去。
我刻意在樓道上踩得很大聲。
很快，身後跟上了兩道腳步聲。
「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
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近，甚至近到能聽到身後那兩隻東西的呼吸聲。
終於——
在身後的東西即將抓到我的最後一秒，我跑到了 401 門口。

-9-
301 拿着東西，就站在門內。
可就在我即將衝進去時，她勾着嘴角，毫不留情地準備將門關上。
我瞪大了眼睛，心臟幾乎漏跳了半拍。
下一秒，我立馬反應過來，隨後在門還沒有完全合上時，將 301 給我的剩餘的黑狗血猛地丟在了 301 身上。
幾乎是同時，原本要撲在我身上的猴子，迅速轉了方向衝向了 301。
而剛趕到的 401 則在原地嗚嗚地叫着。
「啊！！」
隨着一聲響徹房間的尖叫聲，猴子鋒利的爪子已經插進了 301 的肚子。
301 不可置信地看着我：「怎麼可能……爲什麼。」
我勾起脣角笑着看她：「你以爲你很聰明，實則漏洞百出。」
「瓶子裏的這個確實是黑狗血，只不過不全是黑狗血，還有促使這隻猴子變異的激素原液。」
「這激素原液剛倒上猴子身體的時候，他會興奮激動到肢體失控，可看着卻給人一種它被控制住的錯覺。」
「倒上激素後，它又會進一步變異和發狂，而你把我騙出來，剛好給獻祭給這猴子，拖住了猴子，你也正好有時間能上四樓來拿血清，對嗎？」
ṭű̂₉301 表情痛苦，卻忽地開始大笑，他猛地將手中的血清全部砸碎：「你發現了那又怎麼樣呢？現在血清沒了，它殺了我之後，依舊會殺了你的，你還是死路一條。」
我勾起脣笑了笑：「是嗎？」
隨後，我便從褲子口袋中掏出了一支一模一樣的血清。
301 立馬瞪大了雙眼：「這……這怎麼可能，你從哪裏得到的！」
我蹲下身，直視她的眼睛：「301，其實你說的話，一半真一半假。」
「猴子的確是變異猴子，只不過這猴子不是 401 養的，是你養的。」
「剛變異的猴子還沒學會殺人剝皮，只咬了 401 一口，而這 401 被變異後的猴子咬了一口，受了感染才變成了現在這副樣子，這猴子也因此把她當成了同類，不會靠近傷害她。」
「你原本打算把猴子當成你殺人的工具，想讓他殺人的時候就讓它變異，想讓它變回來時，再給它注射血清。」
「可你萬萬沒想到，401 在被猴子咬傷時，將你房間裏的血清都打碎了，剩下的一支則被她帶回了家裏。」
所以 401 和我說的話確實是真的。
她確實有對付猴子的辦法，可靠她一個人沒辦法完成。
只不過她因爲被感染而不能說話，只能在手機上與我交流。
301 也正是拿準了 401 變異說不了話這一點，想以此來騙取我的信任。
猴子已經撕下了 301 的一整張皮，她嘴裏依舊嗚嗚的，還想再說些什麼。
我沒管她，拿起血清注射進了猴子體內。
很快，剛剛還在撕人皮的猴子，此刻已經恢復了正常形態，看了我們一眼後就從窗戶跑了。
401 朝着我小聲嗚嗚着，而後迅速拿起手機給我打字：【你是從哪裏拿到的血清？姑娘，剩下的那些可以給我注射嗎？我不想一直是這樣人不Ţü⁼人鬼不鬼的樣子。】
我點了點頭，拿出了針劑，準備將剩下的血清注射給她。
可就在我剛拿出來的那一秒，她猛地搶過了針劑。
而後，她張開嘴迅速地咬了我一口。
尖利的牙齒瞬間穿破我的皮膚，401 大笑着將剩下血清注射了一半給了自己。
等她恢復到正常形態後，她惡狠狠地衝我開口：「這下你也變異了。」
她晃了晃還剩下一點的血清針劑：「如果想要這個，就乖乖聽我的話。」
我愣在了原地，似是不敢相信眼前的一起般，顫抖着聲音開口：「你想讓我怎麼做？」
401 笑了笑：「很簡單，跟我回村裏，幫我老漢生一個男娃就可以，只要你同意了，我就幫這個給你。」
我恍然大悟地點點頭，而後下一秒迅速搶過她手機的針劑，猛地砸碎在地上。
她瞪大了雙眼看着我：「你……你不想活命了嗎？」
她又環視了我一圈，驚訝道：「你居然沒有變異！這怎麼可能！」
我笑着衝她笑了笑，自顧自地開始說話：「你猜爲什麼我要說 301 說的話一半真一半假。」
「假的部分是，那隻猴子實際上是她養的，並不是你養的。」
「而真的那部分呢，則是你確實是個不擇不扣的壞東西，你確實爲了生兒子，殺死了自己的三個女兒。」
「你來城裏當月嫂，也確實是爲了抽男嬰的精血，想讓自己懷上男胎。」
「只是可惜啊，你年紀太大了，已經生不了孩子了，所以你開始把目光放在了年輕女孩身上，想讓她ṭũₑ替你那廢物老公生兒子。」
「所以在我剛搬進來時，你就對我如此熱情，是嗎？」
「不過或許你自己也不知道吧，你的第一個女兒她並沒有死。」
在她震驚的目光中, 我繼續說出了答案：「401 就是你的第一個女兒，她養這隻猴子就是爲了殺了你, 替自己復仇的。」
我小聲嘆了口氣：「她倒也算是個可憐人，原本想留她一命的, 可這姑娘因爲小時候的經歷, 早就變廢了。」
我瞬間回憶起小區樓下那些流浪貓狗的慘狀, 不住地搖搖頭。
401 此刻已經驚得跌坐在了地上：「你到底是誰，你怎麼會知道這麼多？」
我笑了笑：「我是誰，跟你說你也沒那能知道的命啊。」
下一秒，我輕輕打了個響指，那隻已經從窗外跑出去的猴子, 瞬間又躥了進來。
而後以極快的速度完成了變異, 將利爪猛地刺進了她的腹部。
401 紅着雙眼，朝我怒道：「卑職無恥，你這個惡毒的女人，你殺了樓裏的所有人，殺害了其他無ťú₉辜的人！」
我聳了聳肩：「誰說我殺害了無辜的人了？」
「除了今晚死的人，這幢樓裏其他人今天都不在公寓啊。」
401 瞪大了雙眼：「4 樓以下的那些人沒有死？他們是早就被你支開了, 所以纔沒在羣裏說話？」
我微笑着點了點頭。
死的當然都是該死的人了。
301 從小便愛虐殺, 死在她手上的動物至少有上千只。
她自認爲聰明，實際上從一開始就在我的計劃中。
從她收養了我的猴猴開始, 到她發現這隻猴子在被她虐待的過程中，能發生變異。
都在我的注視之中。
就連她自認爲她研製出的能讓猴子變回正常形態的血清, 對猴子來說不過就和清水毫無區別。
只不過我的猴猴很聽話, 願意陪她演戲罷了。
而 401，不僅殺害自己的親骨肉，爲了生兒子，在這幾十年中，大大小小害了很多無辜的人。
物業王大叔是個潛逃了很多年的殺人犯。
至於 502，601, 602 這三個，都是已經犯下了至少五起以上案件的強姦犯罷了。
401 躺在地上漸漸沒了生息。
猴子撕下人皮後, 乖乖地變回了正常形態, 跳上了我的肩膀。
我掏出一張還沾着血跡的口袋, 淡定地將地上的兩張人皮收了進去。
也不知道今晚累死累活獵到的人皮，能換多少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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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房間後, 我回到鏡頭前。
「怎麼樣, 家人們, 今天這場播的怎麼樣，我剛開始裝小白兔裝得像不？」
無數的彈幕發來好評：
【給你點關注了主播，今天這場演的真好。】
【就是啊, 看得我太爽了！】
【這些人類中的中的壞種Ṱūₕ, 就該被這麼收拾！】
【主播啥時候離開人類世界，我想見主播本人。】
【沒人說嗎，猴猴這集也好可愛啊。】
【哈哈哈那些人類還以爲主播是搞擦邊直播的, 要知道她是異世界殺人主播的，得嚇尿了吧。】
我聳了聳肩，苦笑道：「主播要賺錢啊，你們多給主播刷點, 主播就能早點回了。」
「今天的故事就到這兒了。」
「下週星期三晚，我們不見不散，主播帶你們刷新地圖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