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朋友睡着後我用他的會員追劇,突然有一個沒有備註的電話彈了出來
猶豫了一下,我悄聲出去,接通了電話。
「段哥,我媽過年讓你來家裏喫飯,順便說一下親事……」是個妹子的聲音。
我看了看牀上的段彪,尷尬的原地亂轉。
「呃……抱歉啊妹子,要、要不你換個?現在有個小問題,啊對,他和我在一起了……沒有沒有,他睡着了……你別哭啊……」
面對電話那頭妹子的哭聲,我束手無策。
就在這時,一隻大手接過電話。
「我不喜歡你,我們也不會結婚,就這樣。」
第 1 章
男朋友睡着後我用他的會員追劇,突然有一個沒有備註的電話彈了出來
猶豫了一下,我悄聲出去,接通了電話。
「段哥,我媽過年讓你來家裏喫飯,順便說一下親事……」是個妹子的聲音。
我看了看牀上的段彪,尷尬的原地亂轉。
「呃……抱歉啊妹子,要、要不你換個?現在有個小問題,啊對,他和我在一起了……沒有沒有,他睡着了……你別哭啊……」
面對電話那頭妹子的哭聲,我束手無策。
就在這時,一隻大手接過電話。
「我不喜歡你,我們也不會結婚,就這樣。」
【彪悍追愛文科女&溫和悶騷理工男】
————
段彪,一個性格長相通通不符合名字的數學系碩士生。
我們的初次相遇是在圖書館樓下。那天陰沉的烏雲佈滿天空,悶雷從遠處一陣一陣的傳來。
我看着突如其來的暴雨,打電話脅迫老弟來給我送傘。
「少廢話,迅速滾來!」
正當我被這叛逆的兔崽子氣得不輕時,突然注意到了身後眉眼英氣的段彪。
哦莫,我校竟有極品帥哥。
「咳咳……」我清了清嗓,換上一副和藹的笑臉:「我親愛的弟弟,請問您是否可以在這樣糟糕的天氣中,不辭辛苦地來給您親愛的姐姐送上一把雨傘,若是願意,我將不勝榮幸。」
「……」
不難猜出,商如行現在應該是滿腦子髒話了。
「你有病?」
「什麼?您願意?哦我親愛的弟弟,真是太好了,姐姐對你這高尚的舉動感激涕零。」
不理會商如行的瘋叫,我滿臉堆笑的衝段彪一點頭:「您也沒帶傘嗎?」
段彪微微一愣,回答:「是的。」
「商如意,你又勾搭上了哪個系的帥哥——」
忽視了商如行的質問,我繼續說:「親愛的弟弟,請帶兩把傘來,謝謝。」
優雅的掛斷電話,我用來不及收起的播音腔說道:「請您和我一起耐心地等待,我那弟弟不出五分鐘就會來。」
段彪似乎有話想說,卻終究沒說出口,只點點頭,道了聲謝。
和帥哥並肩站在圖書館門口等傘,這該死的樂趣啊。
「你是哪個系噠?」爲了緩解尷尬,我抬頭問他。
「數學。」
「這麼巧,我是歷史系的。」
段彪很顯然無法跟上我神奇的腦回路,只能保持禮貌的微笑。
「你多大啦?」
「馬上二十五歲。」
「這麼巧,今年七月我二十三耶。」
「……」段彪可能實在沒見過我這麼厚臉皮的人。
「我叫商如意,你怎麼稱呼呀?」
「段彪,彪悍的彪。」
「???」
這回輪到我說不出話了。
也不能怪我,誰見到這麼俊雅的小夥子擁有一個如此粗獷的名字,都得大喫一驚吧。
段彪察覺到了我的驚訝,脣邊浮現出一絲淡笑:「我父親是警察,他很希望我能繼承他的衣鉢。」
好吧,這樣就理解了。
畢竟我爸取名,也是希望我按字面意思來……
我還想說些什麼,可是眼前突然出現了一片巨大的陰影。
扭頭望去,只見商如行穿着花褲衩和人字拖,滿臉獰笑的喊我:「我來了,姐。」
謝謝,他扛着小賣部巨大的遮陽傘來接我了。
那一瞬間,我覺得如果段彪不在場,我高低變成獨生女。
我尷尬的看了看身旁的男人,段彪很顯然也被商如行的舉動震撼到了。
「你倆墨跡啥呢,走啊,我回去還得接着打遊戲呢。」商如行看了看手錶,催道。
我攥緊拳頭,咬着牙強笑道:「對不起,是我弟唐突了,如果你不介意——」
「一起吧。」
「啊?」
段彪清雋的臉頰上浮現出一抹笑意,他又重複了一遍:「很有趣,一起走吧。」
就這樣,我怔愣地看着勁松般挺拔的男人,和一個街溜子並排站在巨大的沙灘傘下……那街溜子還示意我趕緊跟上。
路上,當商如行知道段彪是數學碩士後,抱着傘柄激動地問來問去,段彪也一一作答,毫無不耐煩之態。
只剩下我個大冤種跟在後面,感受着四面八方的指指點點。
「姐,你臉色挺差啊。」商如行終於想起了他的親姐,回頭說道,「這傘挺大的,要不咱繞到籃球場,再接十個男大學生一起回宿舍?」
「……」
段彪的輕笑聲讓我的拳頭更硬了。
等暑假回家,不打得他滿地找牙我就不姓商。
「彪哥,你有對象沒?」
「沒有……」
「太好了!我姐從小就喜歡你這掛的男生,雖然她花心,但是都快畢業了連男人的手都沒碰過——」商如行一手扛着沙灘傘,一手摟着段彪的肩膀瞎叭叭。
「……」我想撕爛他的臭嘴。
段彪幾次想回頭,都被商如行成功制止。
「誒你別看她,她會害羞。」
「……」
眼看前面就是男生宿舍了,但這老六的嘴還不停,我趕緊上前插話道:「我有點事着急回去,你要不……」
段彪可能是看出了我的窘迫,點頭笑道:「沒問題,那就多謝你們了。」
「小事兒,彪哥您慢走。」
商如行恭恭敬敬的目送段彪進樓,我也滿臉堆笑。
回女生宿舍的路上,我強壓怒火,一言不發。
可是商如行這小兔崽子偏偏跑來招惹我,「姐,你不喜歡彪哥嗎?」
「?」
「不然你幹嘛這麼冷漠?」
「你再不閉嘴我就要動手了。」
「爲什麼?」他震驚了,「我可是特地跟兄弟借來的沙灘傘,好幫你和帥哥促進感情的。」
我不想鳥他,從牙縫裏吐出幾個字,「是嗎,那可真是難爲你了。」
「對啊,我可是真心希望你脫單的。」商如行絲毫沒聽出我的陰陽怪氣,還沾沾自得道,「有我對你的介紹,彪哥肯定覺得你這女人不一般,到時候……」
實在聽不下去了,我一腳踹在他腿窩處。商如行嗷的一聲跪在地上,我順勢擰住他的耳朵。
「疼疼疼——」
「疼就對了!」我惡狠狠的說:「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我一把奪過傘,把哀嚎的他撇在原地,快步離去。
第 2 章
我和段彪的第二次緣分,是在放假前的夜裏。
我正在收拾行李時接到爸爸的電話,他語氣焦急地說奶奶出了事,他正在趕過去的路上。我緊張的追問發生了什麼,信號卻突然中斷。
我心急如焚,趕緊下樓叫車。可是現在已經凌晨一點了,我上哪兒打的到車啊。
電話始終無人接聽。
最終,我只能選擇硬着頭皮自己騎車上山。
夜裏的山路很黑,我靠着手電筒勉強認路。
走了一半,背後突然有輛車開着燈,緩緩跟在我身後。我吞了吞口水,安慰自己人家只是路過。
可是經過了六個岔路口,這輛車依舊穩穩的跟在我屁股後面。
我頓時心神大亂,腦子裏閃過了無數姦殺碎屍的新聞。
心裏這樣想着,腳下不由自主地加快了速度。
後面的車緊跟着也加快了速度跟上我。
我魂飛魄散,根本不敢回頭看,車鏈子都快蹬出火星了。
可是老天爺似乎都在與我爲難,拐角處難以預料的石頭,讓毫無防備的我狠狠摔下車,膝蓋和手臂上出現大片擦傷。
那輛車停住,主駕駛室裏下來了個男人,向我走來。
「別殺我別殺我啊啊啊——」我嚇得肝膽俱裂,癱在地上嗷嗷哭喊着,「求你了大哥別殺我,要多少錢我爸爸都會給你的,求你了別、別殺我啊……」
「姑娘,姑娘你別怕,我不是壞人——」
那男人蹲在三步外的距離,急忙解釋。
可是處在驚嚇中的我什麼也聽不清,耳邊轟鳴陣陣,狂亂的淚水不停流淌,我直接跪在地上給他磕頭。
那男人也被我嚇得不輕,撲通一聲跪下給我磕了回來。
「姑娘你別這樣,我們真的沒壞心思。」
就在這時,後方又停了一輛車。隨着車門的關閉和腳步聲的到來,我心都死了大半。
「……你們倆幹啥呢。」
來者看到我和麪前的男人瘋狂互相磕頭的樣子,原本準備好的說辭硬是哽在喉頭。
這聲音有點耳熟。
我淚眼摩挲的抬頭,段彪英俊的臉蛋赫然出現在視線中。
在這種窮鄉僻壤中遇到熟人,我再也繃不住了,慘叫着就撲進他懷裏。
「嗚嗚嗚彪哥,彪哥……你要是再晚來一步,我就要死無全屍了啊嗚嗚嗚……」我把頭埋在他的脖頸間放聲大哭。
段彪先是一怔,見我實在是嚇壞了,便用大手輕輕拍着我顫抖的後背,溫聲說道:「你別怕,我就在這裏。」
在他的安撫下我漸漸緩過來,死死拉住他的手。
他示意我回頭,看眼剛剛跟我互磕的年輕男人。
「你冷靜了吧?」他滿臉無奈,「首先,我叫陳江,和你倆是同學。其次,我真沒惡意,只是看大半夜的,你一個女孩在這黑不拉幾的地方騎車,想幫你照着路。最後,我很抱歉嚇到你,但你是真能磕。」
我看到陳江額頭上的紅印和石灰,雖然還是控制不住的流淚和抽噎,但終於破涕爲笑。
「這麼晚了,你怎麼在這兒?」段彪問道。
「我奶奶住在這山上的南雲村,我爸說她老人家出事了,現在我爸也聯繫不上了。」
突然想到了家人,我的眼淚又奪眶而出:「怎麼辦啊,車也壞了,我也傷了,這荒田野地的我怎麼去啊……」
今晚好像被觸發了悲傷機關,我又抱着腿蹲地上哭。
陳江趕緊安慰我道:「同學你放心,我知道南雲村在哪兒,我們送——」
他話還沒說完,我突然被段彪凌空抱起。令人目眩的頭暈讓我下意識的勾緊他的脖子。
段彪不由分說地將我塞進車裏,毫不留情地對那幾個目瞪口呆的朋友說:「你們去開我車,跟着。」
他平穩的聲音頗有威嚴,另外四個男生立刻轉身,陳江也識相的跑過來鑽進主駕駛。
路上,我舉着手電筒,段彪用生理鹽水幫我清理傷口。
我疼得齜牙咧嘴,帶着哭腔轉移注意力:「你們怎麼也在這兒?」
「哦,我們哥幾個準備去山頂看日出。」陳江回答,「剛好要歇在南雲村。」
「那還挺巧,如果你們不介意,可以待在我奶奶家——」
劇烈的疼痛扭曲了我美麗的臉頰。
「哥,你輕點。」我淚眼汪汪。
段彪無奈道:「有些細砂蹭的很深,你需要去醫院。」
「等家裏沒事了我再去。」
顧不得段彪又說了什麼,我心急如焚的催陳江開快點。
第 3 章
等我們趕到的時候才發現,奶奶只是去朋友家聊天,沒有帶手機而已。
……反而是我爸,因爲聯繫不上她老人家太過着急,開車的時候出了些小意外。
我們父女倆盯着對方身上的擦傷,面面相覷。
「那個,小段啊。」我爸清了清嗓,開口道,「多謝你們送我女兒過來,辛苦了。」
「沒事叔叔,這是應該的。」段彪乖巧的回應。
奶奶看着文質彬彬的段彪,眼裏有說不出的喜歡。
她說:「你們是要去山上對吧?」
「對,休息一會兒就去。」
「那就在家歇歇!」我爸 get 到了奶奶的意思,熱情的招呼另外幾個男同志進來,「家裏地方很大,你們再睡兩個小時去,剛好看上日出。」
段彪等人有些拘謹。
「嗐呀,別客氣。」我也學着老爹的樣子撈他們,「我們是不會拐賣男大學生的。」
他們見推脫不掉,便也欣然接受。
當我正忙着找牀鋪時,段彪悄聲走到身後,低聲喚道,「商同學……」
漆黑的屋裏,背後突然出現個男人,這擱誰身上能遭得住啊。
反正我是遭不住。
我下意識罵了句髒話,雙腿一軟便跪在地上。
段彪眼疾手快,撐着我的腰。
還沒緩過來,我又被這曖昧的氣氛重新嚇到。
胸肌好大……心跳好快……
不動聲色地推開他,我小聲說:「不用那麼見外,隨便叫就行。」
「好。」段彪後退幾步,撓了撓頭。
「是需要什麼東西嗎?」
他神色如常的說道:「我來邀請你,明天要不要一起去看日出。」
「啊?」我愣了片刻,擺手拒絕道,「還是算了吧,我和你朋友們也不太熟,跟着反而尷尬。」
想了一下,我又笑着補充了句:「而且,我也沒那個毅力四點起牀去爬山。」
段彪揉了揉鼻子,說道:「那……要不我送你們去趟醫院吧?我看你和叔叔身上傷的都挺嚴重的。」
「不用麻煩啦——」
「拜託,你要是不讓我乾點什麼,屋裏那幾個人也會睡不安穩的。」
雖然明知他是在找理由,但我還是猶豫了。
他好像真的很想幫忙誒。
「好吧。」良久,我聳肩道,「不得不說,我這傷口確實開始痛了。」
強行把蹲屋裏抹碘伏的老爹架上車,讓醫生清理傷口,上山回家,整套流程做下來已經三點半了。
迷迷糊糊的聽老商和段彪談天說地,下車時還絆了一跤。
「傻丫頭,剛從醫院出來就想重新回去。」老商一點也不客氣的罵我,「趕緊回去,別耽誤小段的休息時間。」
「……」
我眼都睜不開了,懶得跟他擡槓。慢悠悠地走進院,說道:「行,你們爺兒倆慢慢嘮,小的我先退一步。」
「你……」老商吹鬍子瞪眼。
「叔叔,我晚些時候把醫囑發給您,早些休息。」即使長時間連軸轉,段彪依然很細心周全,絲毫不見睏意。
「好好好,孩子,你快回去睡吧。」
不難從老商的魚尾紋裏看出,他是真的很喜歡段彪。
走在前面的我撇了撇嘴。
哼,誰不喜歡呢。
暗自心想。
次日清晨,我醒來的時候陳江等人已經去了山頂,家裏只有奶奶正在燒菜的聲音。
打着哈欠撈起手機,看到來自「孤獨的狼」的好友申請時,我承認我凌亂了一會兒。
這男人不僅真名有個性,網名更有個性。
點擊了通過,幾乎是瞬間,段彪就發來了一長溜的醫囑和忌口。
在對話框中輸入了「好的,謝謝」四個字,還沒來得及點發送,那邊又傳來了兩張圖片。
是夾在雲層之間的旭日,山頂那顆高大的松樹,此時被破曉之光映的火紅。
真的很美。
「喂,你這樣我可是會後悔的!」
段彪發來一串語音。
「山頂很冷,但是日出特別浪漫。你沒來,有點可惜。」
他的嗓音被風吹的有些沙啞,語調依然平靜又溫和,知性中透出些許勾人的性感
那短短七秒的語音,我卻來來回回的不知聽了多少遍,臉上猥瑣的笑容久久無法散去。
心動的感覺。
第 4 章
我和他的相遇相知,相識相愛,一切都很順利。
我以爲我們會在完成學業後,攜手步入婚姻的殿堂,一輩子安安穩穩,幸福終老。
直到夏婉玉的那通電話,纔打碎了這個夢想。
段彪掛了電話後,心緒一直很浮躁,我問什麼他都不想回答,賭氣翻身背對着我。
沉默了一會兒,我小聲說道:「段彪,我知道你最近壓力很大,我也沒有質問你的意思,就是想了解一下,那個女孩——」
「她叫夏婉玉,鄰居家的女兒。」他的語速很快,「我媽在我還穿開襠褲的時候就定下的這門娃娃親。我不喜歡她,但是她總纏着我不放,就這樣。」
「娃娃親。」我重複一遍,不再說話。
他曾經和我說過,他父母朋友家的女兒很喜歡他,但是他並不願意讓長輩包辦婚姻,所以對她十分冷淡。
出乎我意料的是,他們兩個竟然是娃娃親。
氣氛又僵持了良久,只聽段彪深嘆一口氣,坐起身打開牀頭燈。
他扳着我的肩膀,滿臉疲憊:「如意,你不要誤會。這件事本來就是老一輩人瞎定的,沒有法律效力……」
「我沒有誤會。」
我正色道:「我只是很好奇,她是個什麼樣的女孩?」
我現在只想知道,這一年來,我究竟是不是以替身的身份存在。
段彪垂下眼簾,鬆開手:「沒什麼特別的,也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我沒問你喜不喜歡她。」我皺眉,追問道,「她的性格、外貌、還有你們小時候的經歷……」
「夠了。」段彪嚴肅地打斷我,「如意,你只要知道我愛的只有你一人就行了,其他的不要想太多。」
談戀愛這麼久了,他從沒有用這樣的語氣對我說過話。
委屈摻雜着不解的情緒湧上心頭,眼淚不由自主地往下掉。
「我又沒有無理取鬧,你怎麼還先急了?段彪,你是不是心裏有鬼?」
段彪一言不發,掀開被子下牀穿衣服。
「你幹什麼?」
「去陳江家。」
聽到這話,我先是不可思議,隨後立刻炸毛。
「段彪!你今天出了門,以後就沒有我這個女朋友了!」
他腳步一頓,到底還是走了。
大門的落鎖聲清清楚楚傳入耳內,我坐在牀上渾身顫抖。
我不理解他爲什麼會因爲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而大發雷霆,更想不通他今晚抽的是什麼瘋。
我咬了咬牙,開始收拾東西,乾淨利落地搬出這個家。
他可以隨意離我而去,我也可以不顧情分。
深夜,我拖着行李箱坐在寂靜的馬路邊,看着空蕩無人的街道,一股強烈的心酸與委屈直衝鼻尖。
我越哭越慘,給弟弟打電話的時候甚至串不成一個句子。
不出十分鐘,商如行就飆着跨子火速到來。
「你先稍微冷靜一下,這是發生什麼了?段彪欺負你了?」他看着我哭到喘不過氣的模樣,急得直撓頭。
我抽抽噎噎地把事情的經過講給他聽。
商如行全程鐵青着臉,直到我差不多緩過來了之後,才強硬的開口:「我老商家的人能受這欺負?,走,我帶你去學校幹他!」
眼瞅着他從跨子副駕裏掏出全套「作案工具」,我瞠目結舌。
「說吧,你個臭小子揹着我打過多少次架。」
「??」
商如行一下子就蔫了,支支吾吾的撇開話題道:「這個……現在的重點不應該是怎麼給你報仇嘛?」
我擤了擤鼻涕,站起來拍了拍屁股上的灰。
「走吧,回奶奶家,姐有點想喫餃子了。」
第 5 章
我並沒有把實話告訴家人,只是藉口說學習壓力太大,想回來散散心。
「姐,你現在這樣也不是事兒啊。」待到第三天早上,商如行首先沉不住氣了。
他蹲在椅子上拼命暗示我:「今年過年爸媽肯定讓你帶段彪回來喫飯,到時候你咋辦?」
「還能怎麼辦,實話實說唄。」
我癱在牀上看電腦,懶散道:「爸媽總不至於爲了一個渣男毒打自己親生女兒吧。」
「你確定彪哥是渣男嗎?」
「我……」
他的一句話讓我愣住,敲鍵盤的手指也停了下來。
對啊,我好像光顧着生氣,把一切都拋諸腦後了。
商如行一看我的表情就明白了:「我稍稍提個建議哈,要不你給彪哥打個電話?萬一你倆都是被論文逼瘋了,火氣剛巧撞一起了呢,對不對?」
感性與理智交鋒無數回合,終究是感情佔據了上風。
就算真要徹底了結,也要先把話說清楚。
「有點子道理。手機在你旁邊那個包裏,幫我拿一下。」
「得嘞。」商如行屁顛屁顛地跑去翻包,然後砰的一聲跪在我面前,像捧皇冠般獻上手機:「請陛下閱覽!」
「去你的。」我笑着推他一把。
兩天都沒看手機了,也不知道他給我發消息了沒有。
懷揣着一顆忐忑不安的心,我開機解鎖。
噼裏啪啦的微信震動以及未接來電立刻出現在桌面。
「……」我和商如行對視一眼。
「我說,你這個女人是真的任性。看看,彪哥都要瘋了。」他盯着我翻聊天框,撇着嘴嘖嘖感慨。
我嘴硬道:「他聯繫不上我,爲什麼不給你發消息?分明就是知道我愛關機,刻意在這兒秀深情。」
「有沒有一種可能,你今天能想起看手機,全靠我這張嘴。」
我面無表情的低頭看他,他也正在觀察我的表情。
「你放心,弟弟我永遠忠心耿耿向着你。」他見我捏起了枕頭,躲開一定距離後拍胸脯保證道,「我特意晾了他兩天,今天早上纔回……」
「滾。」
「好嘞。」
商如行躲開枕頭攻擊,麻溜的飛出去,還不忘把門給我帶上。
段彪從那天夜裏開始,給我發了很多的文字和語音視頻,甚至連陳江和我閨蜜都來勸我好歹回個電話。
走到落地窗邊,撥出了那串熟悉的電話。
幾乎是一秒接通。
「你……還好嗎?」段彪的聲音很沉悶,似乎是熬了好幾個大夜。
我將頭抵在玻璃上,沒有接話。
電話那頭有幾聲清脆的鳥叫,不幾秒,又傳來了關車門的聲音。周圍恢復安靜,段彪繼續說:「可以聊聊嗎?」
「你要和我談分手嗎。」用手指畫圈圈,我帶着怨氣說道。
「不、不是。」段彪明顯慌了神,着急道,「我怎麼捨得跟你分手啊。」
「那你想說什麼?」
沒有回答,只聽一陣尖銳的剎車聲伴隨着老伯怒斥響起:「年輕人你看着點路啊!」
段彪悶哼幾聲,正在不停的道歉。
我的心被揪了起來,嚷嚷道:「喂,段彪?你在哪兒?出什麼事了?」
貌似是送走了三輪車和大爺後,他纔開口道:「沒事,剛纔沒看到有車……」
「受傷了嗎,趕緊說你現在在哪裏啊。」
我用肩膀夾住電話,手忙腳亂地套衣服。
「在你家門口,右拐三十米的樹下。」也許是怕我還沒軟下心來,他又委屈巴巴的加上一句,「受傷了,你再不來我可要鬧啦。」
愣怔了幾秒,我掛斷電話。
拉開門,冷空氣撲面而來,我一邊打哆嗦一邊小跑過去。
到了拐角口,段彪憔悴的臉出現在眼前。
他眼眶下一片烏青,看上去應該來了很久。看到我後,他嘴脣微動,想靠近一些,卻被我躲開。
「傷哪兒了,要不要去醫院?」
「沒事,摔倒的時候蹭了一下。」他把手掌攤開,小心翼翼的看着我的臉色,「我怕你不來,就只能……」
我提着的心送下去些,無奈道:「你怎麼跑這兒來了。」
「那天半夜我冷靜了一下,是我太不可理喻,所以想回去給你道歉,結果發現你的東西都被搬空了。」段彪站在三步開外,眼睛有些紅,「然後我去學校確定了你沒回宿舍,但是你父母家又不在市裏,那剩下的就只有南雲村了。」
「什麼時候來的?」
「前天凌晨五點。」
「爲什麼不上門?」
「你和如行都不回消息,我不敢貿然登門,惹得你更討厭我。」他揉揉鼻子,「而且,第一次見家長,空手上門多不像話呀。」
「……」誰說這是第一次見父母了。
我漫不經心地低頭踢石子:「都把話說到那個地步了,還好意思追到我家門口。」
「對不起,如意……」
「第一,你這次處理問題的方法讓我很不爽。第二,我想知道你和夏婉玉有什麼過節。」
我迎着晨光站在風口,背挺得老直:「我是懷疑過這一年我是以替身的角色存在,但是我冷靜下來後仔細想了想,這個想法存在很大矛盾。」
如果段彪對夏婉玉有意思,那就不可能沒有她的聯繫方式,更不可能躲了她這麼多年。除非,段彪喜歡夏婉玉,但是做過對不起她的事情,所以不願面對。
雖然和他在一起的時間不算很久,但我能確定他不是那種不負責任的男人。
最後的結論只有一個:夏婉玉喜歡段彪很久,但是從未得到青睞。
正常的小說女二不都是這個套路嘛。
「我推翻過很多想法,只有這個最靠譜。」我抱懷,直視着他,「我來聽聽你怎麼說的。」
段彪專心的聽着我把心裏的猜想說出來,卻沒有着急回答。
他把身上的衝鋒衣脫下來,披在我身上:「山上風大,寒冬臘月的就穿個毛衣亂跑。」
「……」我一把推開他,「認真點,說正經的呢!」
他趔趄地向後倒去,捂着肚子瘋狂咳嗽起來。
我嚇了一跳,連忙去扶。
可是他卻順勢往我懷裏鑽,還把頭貼在我胸前蹭了蹭。
我忍不住吼道:「裝什麼啊,想嚇死我嗎!」
「寶貝,我從跟你吵完架後就沒喫過東西了,你再兇我就死給你看。」段彪哼哼唧唧地摟住我的腰。
現在正值清晨時分,鄰里鄉親都多了起來。
面對他們的目光洗禮,我咬着牙想把身上的八爪魚扯掉。
他卻越摟越使勁,壓根不肯鬆開我。
「撒手,你現在這幅樣子這要是傳到我媽的耳朵裏,小心她過年不讓你進門!」無奈之下,我只能搬出我親愛的母親。
段彪聞言立刻爬起來,理了理高領毛衣,清嗓道:「去山頂轉轉吧,我們邊走邊說。」
第 6 章
夏婉玉和段彪都還在媽媽肚子裏的時候就已經相識了,是名副其實的青梅竹馬。
從小到大,他一直都知道夏婉玉暗戀自己,父母也認定自己一定會娶她,身邊的所有人似乎都把這門婚事當段彪必須履行的承諾。
可他偏偏又是一個反骨青年。
從高考後報學校選志願,到不肯回家訂婚,他的每一個人生大事都在默默地和父親抗爭。
而夏婉玉,就成了這場父子戰鬥中的炮灰。
漫步在山頂,段彪把這個故事講給我聽。
「他從來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就算拋開小時候他逼我去學武術,大冬天裏把我扔下河學游泳,單論他爲了工作放棄見我媽最後一面,我就不能原諒他。」
風很大,吹亂了他的頭髮。我仰頭看着目光倔強的段彪,心裏有說不出的滋味。
段彪的媽媽在他高二那年因車禍過世,臨終前最後的心願就是想見見自己丈夫。可是他爸爸那時正忙着抓捕嫌犯,掛斷了兒子哀求的電話。
從那以後,段彪拼命考上外地的大學,很少再主動聯繫父親。
我不知該如何安慰,只能默默地抱住他:「今年過年,我跟你一起回去,好不好?」
他將下巴抵在我的頭頂,啞聲應道:「好。」
「那夏婉玉那邊怎麼辦?」
「我覺得都這麼久了,她也應該明白我給她的暗示了吧……」段彪抿脣道。
對此我只能扼腕嘆氣:「你啊,理工科直男癌。」
「我怎麼……」
「別說了,你一點都不懂女人心。」我做了一個閉嘴的手勢,說道:「這件事就交給我吧,我應該可以辦好。」
「行吧,我老婆有信心那就一定能辦成。」
突然被這句話點醒,我一把就推開他:「喂,你還沒跟我道歉呢,我那天可是哭了好久的!」
段彪保持着剛剛抱我的姿勢,有點沒反應過來。
「認錯就拿出認錯的態度來。」我抱懷扭頭,不去看他可憐的樣子。
「哎呦我的姑奶奶,那我給您磕一個。」
段彪從來不是光說不做的人,他立馬跪下,趁我猝不及防的時候邦邦給我磕了倆頭。
「我那天是真的混蛋,把學習壓力遷怒到你身上,我根本不配爲人!」說着,他又要扇自己。
這一出給我嚇得夠嗆,我急忙跪地上制止他:「我說你這人,道歉的方式怎麼跟名字一樣硬核啊。」
我們倆互相跪着,忍不住笑出了聲。
「你要是還沒消氣的話,今晚我給你跪一夜搓衣板。」段彪小聲說道。
我看着他狼狽的樣子,拉起他的手說:「走,跟我回家。」
他一愣,隨即立刻掙扎:「我不去。」
「爲什麼?」
「你看我現在這幅鬼樣!」段彪嚎道,「女婿第一次上門不僅儀表邋遢,還兩手空空,那我還能娶到你麼。」
「少貧嘴。」我笑着用肩膀頂他,「我爸媽要是知道我把又餓又冷還被三輪撞了的你趕跑了,非得活劈了我。」
「可是……」
「沒有可是,我家老頭早就把你當親兒子對待啦。」
就這樣,段彪被我連拖帶拽地扯回家。
一點不出意外,聽了我的解釋後爸媽和奶奶都忙着給段彪下餃子、找衣服……順便罵我。
只不過,我並沒有告訴他們娃娃親那一層。
這件事,還是我們自己解決的好。
喫飽喝足說夠話後,段彪自然而然的被留下來住一晚。
客房裏,我收拾着牀鋪,抱怨道:「什麼道理,你欺負我,到頭來我還得幫你鋪牀。」
段彪笑眯眯的從背後抱住我,在耳邊吹氣:「你要是覺得委屈,不如晚上等爸媽睡後悄悄過來,我讓你佔便宜。」
「這可是我家,別鬧。」臉上一紅,我掙扎想甩開他。
腰上的那兩條胳膊牢牢的纏住我,在體型差面前我只能認輸。
費勁的轉過身,我仰頭望着他:「就不怕我爸媽突然進來,看到你對他們的寶貝女鵝動手動腳?」
「怕啊。」段彪好像一條沒有骨頭的長蟲,「但是我真的好想你,控制不住的想跟你貼貼。」
說罷,他就把頭埋在我的頸窩處亂親。
伸手推他,卻怎麼也奈何不了。
就在這時,商如行猛地把門創開:「彪哥,你的事我都辦好了,那我——」
看着眼前如此親熱的一幕,他眼都瞪大了。
我們倆哪裏經歷過這陣仗,渾身僵硬的回望着他。
三個人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覷。
「我瞎,你們繼續。」商如行立刻閉上眼,原路後退,「我只是個純潔的孩子,我什麼都不知道的。」
門砰的一聲關閉,商如行逃跑的腳步聲清晰可聞。
段彪還沒從石化中反應過來,仍保持着剛纔的姿勢。
「哎呀,放手!」我踹開他,嗔怒道,「這下好了吧,讓那臭小子看到了。」
「我、我怎麼知道你沒鎖門……」
段彪的聲音越來越沒有底氣,低下頭滿臉鬱悶。
「錯了,原諒我。」見我不吭聲,他小心翼翼地扯了扯我的衣角。
在心底嘆了口氣,我用力揉了揉他的頭髮,惡狠狠道:「還沒過門就讓小舅子看笑話,服了你了。」
幾句調侃,笑容重新爬上我們的臉頰。
「好啦,我先回屋了,晚安。」
段彪俯身輕輕在我的脣上留下一吻。
「做個好夢。」
第 7 章
挽着段彪的胳膊站在他家門口,我沒出息的嚥了咽口水。
第一次見他父親,不緊張就怪了。
「別怕,有我在。」段彪察覺到了我的緊張,安慰道。
我們兩人同時深呼吸一口,踏進了鐵門。
中式風格的小院中,一位兩鬢斑白的大叔正蹲在花壇邊忙來忙去,身上只穿着一件單薄的襯衫,額角卻有些汗水。
「爸。」段彪站在院中,喊到。
段叔叔停止手上的動作,回頭看到我後,微微皺眉道:「這位是?」
「我女朋友。」
「胡鬧!」段叔叔一把將手中的工具撇開,猛的起身大聲道,「逆子,你是不是當你老子死了?這家裏的事還輪不到你來做主!」
「我做什麼主了?我只是找到了自己的幸福,也是大逆不道嗎?」
段彪把我扯到身後,直視着自己的父親。
「那婉玉怎麼辦?她等了你那麼多年……」
「我從來沒有對不起過她,也沒有娶她的義務。」段彪的聲音依然很冷靜,「娃娃親只是你們的一時興起,並不具備法律效力。」
「混賬!」
一個巴掌,整個院子陷入死寂。
段叔叔痛心疾首:「你媽媽生前只有這麼一個願望,難道你要她在……」
「住口,你不配提我媽!」段彪聽到這話突然狂吼道,「她臨終前就想見你一面,可是呢?你說你抽不開身,就把我的電話掛了。」
「媽出車禍的時候你在忙,她快死了你還在忙,你把一切都扔給我處理,事到如今還有臉用我媽的名義來逼我!」
段彪的手和背都止不住地顫抖,應該是在極力控制自己不能哭。
段叔叔原本揚起的手緩緩落了下去,像是瞬間蒼老了十歲一般,獨自喃喃着什麼,腰桿也不似剛剛那樣挺直。
這件往事我不是不知道,可現如今當着他和他父親的面再聽一次,我還是被震的說不出話。
眼看兩人對峙僵持,我拽了拽段彪的衣角,剛想說點什麼,就被他拉出門。
得,不僅一句話沒說上,連東西都沒撂下。
我們兩人並肩在衚衕口亂轉到第十三圈,他才輕輕開口道:「對不起,剛剛嚇到你了。」
「那個,我覺得我可以……」
「彪哥。」
眼前出現了一位如花似玉的小軟妹,打斷我的發言。
講真,如果不是知道她是誰,我都想過去要個微信。
段彪看到夏婉玉的身影后,原本已經舒解的眉頭再一次鎖上:「你怎麼在這兒?」
「我聽媽說她看到你的車了。」夏婉玉頓了頓,盯着我說道:「這個是……」
「我未婚妻。」
未婚妻三個字輕飄飄的從他嘴裏吐出,夏婉玉的淚水立刻像斷了線的珍珠一般嘩嘩往下掉。
「婉玉啊,有幾句話……」
「你也看到了,我不是在騙你,我是真的談戀愛了。」
……傻缺直男癌你不說話能死啊。
我立刻制止住段彪繼續暴擊輸出,上前幾步搶先開口:「不知道有幾句話能不能單獨和你聊聊?」
夏婉玉漂亮的大眼睛中帶着一絲抗拒。
我爲了爭取到機會,用口型示意道:「拜託了」。
「內個,我們倆有點話要說,你自己找地方歇歇。」
不給她拒絕的時間,我挽起小軟妹的手就往前走,把一臉懵逼的段彪甩在身後。
第 8 章
走到衚衕口那顆古老的銀杏樹前,夏婉玉掙脫我的手。
她明明還在掉眼淚,依然禮貌問道:「你怎麼稱呼呀?」
「商如意,我應該比你大一歲。」
「你和彪哥什麼時候在一起的?」她坐在樹下,擦着眼淚跟我說話。
我示意她稍微等一下,小跑到旁邊的小賣部買了兩個烤紅薯。
掰開一個遞給她,我邊喫邊說道:「先別好奇我們啦,我特想聽聽你和他小時候的故事。」
夏婉玉茫然地接過紅薯,不知如何答話。
看來還是沒有對我放下戒備啊。
我在長椅上舒展開腿腳,把那天和段彪吵架的過程、回家後的猜想、包括我們在山頂的對話都講了出來。
夏婉玉靜靜地聽着,時不時乖巧的啃兩口熱紅薯。
那副可愛的模樣害得我差點當場變心。
「其實……我也不想嫁給彪哥。」夏婉玉裹緊圍巾,看着我說道,「那天晚上打電話,也是媽媽硬逼我打的。至於我當時爲什麼哭,可能是因爲他什麼都不願意和我講,而感到有點難過吧。」
「中學六年的朝夕相處,我不能否認自己沒有喜歡過他。但是不管這份喜歡有多深,這麼多年被冷眼相待,都會被消磨殆盡吧。」
我點頭道:「就這點而言,段彪是實打實的對不住你。」
夏婉玉擺手,毫不在意的繼續道:「他和段伯伯之間的隔閡很深,我也從來沒有把娃娃親這件事放在心上過。有很多次我都想和彪哥把話說開,可是他總有找不完的藉口躲我,久而久之,我也懶得理他了。」
「理工男的直癌腦回路我們無法理解。」我撇嘴,「不瞞你說,他連跟我鬧矛盾都從來不肯當面鑼對面鼓,等兩人都冷靜一點後再告訴我,帶着情緒吵架不能解決問題,只會影響感情。」
「他初高中時期父母吵架很兇,經常大喊大叫、翻舊賬、砸東西。後來我就發現,彪哥好像有意迴避一切矛盾。」
聽到這話,我不由得回想起曾經的點點滴滴。
他從不在吵架時用話語壓制我,總是默默等我氣消了之後慢慢講道理哄我。
我很喜歡他這點,同樣也很討厭這一點。
夏婉玉見我一直放空不說話,戳了戳我的胳膊:「其實他有女朋友我很開心,你和他也好般配。剛剛沒控制住哭出來了你千萬不要多想,我是水象星座,內心戲豐富還淚點低。」
我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忍不住捏捏她肉乎乎的小臉。
「這麼巧,我也是水象星座。」
看着街上的人來車位,我由衷地說道:「坦白講,我在路上幻想過很多劇情。比如你用小時候的事宣示主權啦,哭着求我退位啦等等情況。但是我真沒想到,你竟然是這麼個祝福鎖死的架勢,搞得我沒法施展誒!」
夏婉玉捂嘴咯咯笑。
望着她的笑臉,我目光沉了沉。
「其實我還很害怕,小說中竹馬打敗天降的事情,會在我的人生中上演。」
夏婉玉先是一怔,隨即便明白過來我是什麼意思,苦笑道:「我也擔心,那子虛烏有的事情會影響到彪哥找對象。」
我們兩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搖了搖頭。
兩家的長輩一時興起,兩家的孩子苦惱至今。
在和夏婉玉敞開心扉之前,我們都曾爲自己的身份擔驚受怕。
如果小說劇情發生在我身上,我肯定遭不住。
「我已經有喜歡的人啦。」夏婉玉突然說道。
我一下子就被紅薯燙到舌頭,急道:「誰啊誰啊?叫什麼?人怎麼樣?」
她羞怯一笑:「只是跟着朋友見過一面,其他還不清楚……」
「一見鍾情,可以啊。」
夏婉玉不理我的調侃,正色道:「我媽那邊我有把握能應付,現在的關鍵就在於段伯伯。」
「你說得對。」我喫掉最後一口紅薯,拍了拍衣服上的灰:「走吧,讓我們爲了幸福重拳出擊。」
「啊?」夏婉玉愣住。
「你去那邊找段彪,我回趟家去和段叔叔談談。」我衝她眨眼。
「可是,他不一定會理我吧……」
「你就告訴他,冷靜和逃避,從來都是兩碼事。」
第 9 章
小心翼翼地推開大門,段叔叔並不在院子裏。
「你好?」我探頭喊道,「叔叔,您在嗎?」
沒人理我。
叩響屋門,我趴在窗戶邊聽着裏面的動靜。
不久後,段叔叔憔悴的面孔出現在眼前。
「叔叔好,我叫商如意。」我立正站好,笑說,「可以陪您陪您說說話嗎?」
段叔叔勉強的露出一個笑容,說道,「不好意思啊小商,我剛剛情緒有點過激,沒有針對你的意思……」
「沒事的。」我把東西放在地上,扶着段叔叔往院子裏走,「我覺得,當時段彪說的也過了。」
段叔叔坐在石椅上,開始溫水泡茶。
我捧起茶杯穩如老狗,坐等一個說話的機會。
良久,段叔叔才低聲道:「那小子沒有錯,是我對不起他們娘倆,我這把老骨頭也沒資格對他的生活指手畫腳。」
「您別這麼說……」
「小商,你可能不知道。」段叔叔看向遠方的夕陽,靜靜地說道,「他媽媽出事的那天,我負責的命案正好開始實行抓捕,我根本抽不開身,只能讓他先冷靜下來,我有空就去。」
「這通電話一掛,就等於剪斷了我那小子的最後一點情分。」
日落西山,金黃的光暈打在了中年男人的身上,卻顯得格外蒼涼。
「叔叔,我有句話不知該不該說。」
得到了眼神示意,我繼續道,「段彪和我說起過,當初那件事他不是不能理解您,真正讓他惱火的,是您從來沒有注意到他和夏婉玉的關係。」
段叔叔的目光有些不解。
「您從來沒有走出過往,重新瞭解他。甚至一味地逼他和婉玉接觸,全然不顧他們兩個是否都有了自己的心儀對象。」
我說出這番話後,已經做好了壯士赴死的準備。
「現在的年輕人都追求戀愛自由,您處處管束段彪,不僅會讓他和您越走越遠,還讓他和婉玉的關係變得很僵。」
小心翼翼的觀察着叔叔的臉色,我不敢接着說下去了。
見他一直低着頭不說話,我心都死了:「我……我就是霞說的,您要是不愛聽,我現在就滾出去……」
段叔叔聽到我最後一句話時忍俊不禁。
抬手續茶,他坦然說道:「你說的對,這麼多年了,我好像不瞭解自己的兒子。每次想要開口和他說話,老是控制不住的想要發脾氣。」
注意到段叔叔應該很喜歡植物,我說道:「其實您大可以把他當根草來對待,只不過是一根有點叛逆的草。」
段叔叔噗嗤一樂,說道:「這倒是個好辦法。」
「不瞞您說,這也是他教我的。」我揉了揉鼻子,跟着笑道。
說了些旁的,段叔叔深嘆一口氣道:「看來那小子是真的喜歡你啊。」
「如果不是真心相愛,在知道他有個青梅竹馬的娃娃親後,我可能立馬就捲鋪蓋離開他了。」我半開玩笑半認真道。
段叔叔沉思了片刻,突然說:「你想不想聽聽段彪小時候的趣事?」
我眼眸一亮,立刻點頭如搗蒜。
他起身笑道:「我去拿照片。」
翻開陳舊的相冊,聽着曾經的故事,我被帶入了段彪的過往。
從段家離開時,街上已經沒有多少行人了。我拖着疲憊的腳步,走到衚衕口,看到了靠在車旁的段彪。
「你還好嗎?他有沒有對你說什麼過分的話?」
他身披明月,向我飛奔而來,俊郎的臉上寫滿焦急。
我釋然一笑,鑽進他的風衣裏,把頭貼在他寬厚的胸膛上,悶聲悶氣道:「我好累啊。」
段彪手很輕地揉了揉我的腦袋:「我送你回家。」
「我自己打車回家,你去陪叔叔吧。」
我抬頭凝望着他遲疑的目光,單刀直入道:「想不想和我結婚。」
「做夢都想。」
「那就好好說,不要讓我的努力白費掉。」
面對段彪的沉默,我撒嬌似的晃了晃:「你如果不答應,我可要鬧啦。」
他終於露出一個無奈又寵溺的笑容。
「陳江在家,我讓他送你回去。」他用冰涼的指尖掐了掐我的臉頰,「你放心,剩下的都交給我,肯定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覆。」
又貼着他黏糊了十幾分鍾,我依依不捨的坐上車。段彪雙手插兜,和睡眼朦朧的陳江叮囑着什麼。
降下副駕駛車窗,我又重複了一遍:「一定要冷靜啊,多想想你可憐的女朋友!」
段彪笑着揮手,目送我們消失在寂靜的巷口。
第 10 章
二月十五號,段彪的生日當天,我們約好了一起去看日出。
凌晨四點我就爬起來畫了個全妝,精心打扮一番準備出門。
「姐。」商如行突然出現在身後,嚇得我直接把手裏的東西衰出去。
「……」彎腰拾起盒子,我沒好氣的說道,「大半夜的別跟個冤魂一樣出來嚇人。」
他靠在門框上,不自然的說道:「請女孩兒喫飯,喫點什麼好啊?」
我聞言一愣,說道:「你小子什麼時候處對象了?」
「嗐沒有,和朋友聚會的時候見過一次,不小心把她的裙子弄破了,想請客道個歉。」商如行撓頭道。
腦子裏似乎有什麼一閃而過,但是眼下那件更重要的事情佔據了我全部的思緒。
「先自己想着,等我回來再說。」我手忙腳亂地穿鞋套風衣。
商如行默默地把包帶給我,在關門前調侃了一句:「姐,祝你順利把姐夫娶回家哦。」
「瞎說什麼呢,我可是要把你帶走當陪嫁丫鬟的。」
「你……」
衝他扮了個鬼臉,我火速關上大門。
騎上商如行的跨子,我慢悠悠地向山上前進。
冬日凌晨的寒風刺得臉頰生疼,我縮着脖子打哆嗦。可是想到口袋裏的東西,心裏彷彿被春日驕陽曬過一般,暖洋洋的。
到了山頂,段彪早已在那裏等着我。
「怎麼又穿這麼少。」他握着我哇涼的小手,又開始嘮叨。
我狡黠一笑,偷偷把手伸進他的毛衣。
「嘖,別亂摸,」段彪略微抬高聲音,眸中帶着笑意。
我噘嘴:「不給摸就要鬧啦。」
段彪氣笑了,揪起我的臉咬牙道:「隨口一句話,讓你逮着嘮一輩子。」
天色已經朦朦亮起,我緊貼着他坐在越野車的後備箱裏,說道:「寒冬臘月跑出來看日出,其離譜程度不亞於彪哥小時候披着牀單當公主。」
段彪本來幸福的嘴角瞬間凝固。
「還有你十歲那年在菜地裏放鞭炮,最後被追了二里地。」
我看着他石化的樣子,笑得邪惡。
「哦對了,你初中沉迷……」
「好了閉嘴吧,這麼浪漫的氣氛全讓你給毀了。」段彪一手捂住我的嘴,滿頭黑線。
我咯咯直笑:「如果不是叔叔,我還不知道我們高冷的彪哥還有這麼有趣的童年呢。」
段彪撇了撇嘴角,往旁邊挪開一些。我跟着挪動,他卻繼續移動。
「好哇,沒結婚就嫌棄我啦?」我佯裝發怒,一個箭步彈下來撒腿就跑:「不處了,分!」
他被我嚇得了一跳,趕緊拔下車鑰匙追上來。
我不管不顧,鉚足了勁兒向着山頂松樹衝。
段彪被我這出整得摸不着頭腦,只能跟着跑。
不久後,我漸漸沒了力氣,而身後的他依舊保持着不緊不慢地步伐。
「喂,再不過來背揹你女朋友,她可要撒潑啦。」我蹲在原地大口喘氣,衝他喊到。
「不是要分嘛,怎麼要前男友來背?」他笑得欠揍。
我乾脆盤腿坐在地上嗷嗷大哭:「人家就想跟你調調情,你竟然連這也要在意,就不能哄哄我嗎嗚嗚嗚……」
「哦呦呦,我還沒哭我女朋友成天嚇我,你倒是惡人先流淚。」段彪嘴角瘋狂上升,嘴上不饒人,身體卻很誠實。
摟着他的脖子低聲抽泣,段彪揹着我慢慢向上走。
太陽已經升起,朝霞溫和的光芒撒在我們身上,顯得格外曖昧。
我掙扎着跳下來,挽着他的手站在松樹下。看着眼前雲霧繚繞的仙境,我開口:「彪哥,你知道我是什麼時候對你動心的嗎?」
「沙灘傘?還是從『姦殺犯』手裏救下你那次?」
「……別犯病。」拍了他一巴掌,我繼續深情告白,「是你那天在這棵樹下給我發語音的時候。」
段彪似乎也回憶起了那時的小曖昧,忍不住笑道,「對啊,我當初怎麼那麼會說。」
「……」這個婚我是求不下去了。
大衣裏握着婚戒的手汗津津的,我緊張的吞了吞口水。
就在緊要關頭,段彪突然說道:「如意,你知道嗎?」
「嗯?」
「我對你的愛就像一個循環小數,一遍又一遍,執迷不悟。」
「……」我嘴角抽搐,「你好土。」
猶豫了一下,我又加上一句:「不要上網亂學。」
段彪喉結上下滾動,結結巴巴的說道:「那、那我該說點什麼?」
這回輪到我瘋狂咽口水了。
「我……我希望我們未來能像梁鴻和孟光一樣。」
段彪一頭霧水:「什麼意思?」
「齊眉舉案,恩愛白頭。」我滿臉堆笑。
段彪咳嗽一聲,抬頭觀賞着日出美景,胳膊摟住我的肩膀,強行把我往他懷裏扳。
這個僵硬且彆扭的姿勢,展現出一對最熟悉的陌生人。
悄悄觀察他好幾眼,我心跳越來越快。
算了,豁出去了。
在太陽劃破山峯之時,我掏出鑽戒盒,梆的一聲單膝跪地。
「內啥,我這第一次求婚業務也不太熟練,你湊合答應一下。」
短短一個小時,段彪就被我嚇了好幾跳。
這次尤其嚴重。
「你你你你你你……」段彪舌頭都捋不直了,來來回回重複一個字。
我簡單明瞭的說道:「我愛你,結婚,生倆。」
段彪耳根子都紅透了。
「求婚這種事怎麼能讓你來做,快站起來。」他將我拽起來,也從兜裏取出一個盒子,緩緩跪在我眼前。
「我也愛你,嫁給我。」
也是如此的單刀直入。
我眨眼道:「不再多說兩句?」
段彪抿脣笑道:「山頂很冷,日出卻很浪漫。這次你在我身邊,彌補了曾經的遺憾。」
「怎麼沒一點創新,差評。」我帶着壓不下去的笑意,繼續道,「不過嘛……我接受。」
我們爲彼此帶上鑽戒,他把我擁在懷中,說道:「我不是在做夢吧?」
我二話不說狠狠掐他一把。
他疼得跳腳,我不爲所動,反而用幽怨的眼刀扎向他:「以後有了我,微信名不許再叫孤獨的狼了。」
「那就改成美人在懷的狼。」段彪笑得肩膀直顫。
「喂,你能不能……」
我猛然抬頭,墜入段彪含情脈脈的眼眸中。
日光傾斜而下,爲他笑意盈盈的臉龐渡上一層淡淡的光澤。
很帥,想親。
「都走到這步了,難道還要我主動嗎?」我晃了晃他的衣袖,滿眼小愛心。
段彪一怔,很快反應過來,嘴角勾勒出一抹淺笑:「把眼睛閉上。」
我乖乖閉上眼,感受着脣上柔軟的溫熱,在他的引導下,慢慢做出回應。
零碎的陽光穿過枝葉撒在地上,映出熱烈擁吻在一起的青年男女。一陣微風徐徐吹來,吹亂了頭髮,敲開了心房。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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