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被困在了太陽系中,我們需要逃離這裏。
-1-
要是沒有任何意外發生的話,常宇將在四天後徹底離開這棟屹立於大地上已經九十八年之久的三層小樓。
站在小樓一層客廳的常宇舉目四望,抬起的腳不知道該如何向前邁。現在的客廳已經快要沒地方下腳了,圍繞在他四周的滿是從家裏各個角落裏搜出來的「老古董」。
有二十年前的電風扇、三十五年前的毛巾、上個月的外賣盒……
整理這些東西是他那已經前往火星的父母交給他的任務。
「我們老了,得快點去火星,家裏的事情就交給你了。」父母在坐上前往火星的星際航班之前,用難得的語重心長的語氣向常宇這麼交代着。
「收拾家裏要不了多久吧?我一個人起碼得收拾一個月……」
「這可是整整一個月。」父親言辭激烈了起來。
「按照地球平均壽命 100 歲,火星平均壽命 230 歲來計算,在火星的人平均要比在地球多活 2.3 倍的時間,這一個月放在火星就是 2~3 個月,你忍心讓我們少活……呃……39 天嗎?」
一向不精於計算的母親磕磕絆絆地算出了「39 天」這個數字,常宇的嘴角不禁下意識地抽了抽,等到他回過神來想要再反駁父母時,視頻通訊早就已經被掛斷了。
家裏是必須要收拾的。雖然這棟房子才修了百年不到,可是房子裏的東西,據父母所說卻是跟着整個家族輾轉搬遷到過很多地方了,有的東西肯定不止一百年的歷史。
比如常宇現在拿在手上的一個磁帶錄音機。
「所以襯衫的價格是九磅十五便士。」
錄音機裏放着不知道多少個時代之前的英語聽力,這磁帶錄音機雖然沒什麼歷史價值,可是在一些近代數碼用品收藏者那裏,還是能賣到一個不錯的價錢。
在經過一個下午的整理之後,常宇整理出來了價值相當於半輛懸浮滑板的近代電子廢品,但還是有幾樣常宇摸不準價值的東西,甚至連這東西是什麼都有些不清楚。
好不容易弄清楚了手中拿着的是已經報廢的萬能充電器之後,另一個東西進入了常宇的視線。
這是一個鐵質的圓盤,圓盤有些大,由上下兩片圓盤拼合而成,乍看上去像極了兩片鑼。圓盤邊上刻着數字,上下的圓盤可以旋轉,用力搖晃之下沒有任何聲音,就像一個鐵塊。
它不像常規的電子產品,沒有任何電源接口,在網絡上通過圖片搜索也沒有得到任何反饋。
研究了半天,常宇覺得它看上去更像是一種密碼鎖,只是他不知道怎麼才能夠打開它。
常宇剛纔搖晃的時候沒有聽到任何響動從圓盤裏面傳出來,要麼是這個裝置的隔音功能很好,要不然就是這個密碼鎖裏很可能沒有東西。
房子已經收拾得差不多了,距離前往火星的航班時間又很寬鬆,常宇現在有足夠的時間去研究如何打開這個鎖。
這個鎖看上去有些年頭了,鎖的背面刻着一個日期,那日期距離現在有 80 年的時間,所以這鎖很有可能是 80 年前被造出來的。
80 年前是常宇祖父那一輩生活的時代,他對於祖父那一輩沒有任何記憶,他出生的時候祖父祖母早就已經去世了。
關於祖父祖母的信息常宇瞭解得也不多,僅僅知道兩人的生日而已。
抱着試一試的心態,在將這僅有的數字信息與圓盤進行驗證之後,圓盤居然打開了。
這個圓盤看上去很復古,密碼居然也很巧合地是祖父的生日。
打開圓盤的蓋子,圓形的盒子裏放着一個小鐵塊和一本日記。
鐵塊是正方體,表面被打磨得十分光滑,棱角銳利,用手拿的話如果不小心肯定會被劃傷。
打開日記,第一頁上寫着祖父的名字,以及用鋼筆寫上的一句話。
雖然黑色墨水現在看來也已經有些褪色了,但常宇還是能夠看清楚那一行字寫的是什麼。
「我們從不孤獨,只是被困在了囚籠當中。」
-2-
司安是一名火星人。
戰爭的火焰自司安出生之前就一直在火星這顆星球上蔓延。火星上有四個很大的國家,它們相互之間明爭暗鬥了許多年,邊境局部戰爭一刻都沒有停息過。
司安身爲火星上四大國其中一國的公民,從小接受的就是戰爭教育——只有徹底毀滅其餘三個國家,才能迎來幸福。在他的印象中,其他三個國家一直以來都是以最可怕的敵人形象出現的。
可是在今天,他從所有的信息傳遞渠道都看到了這樣一則新聞。
火星上最強大的四個國家同時宣佈將簽訂和平協議,結束長達 239 年的局部衝突與軍備競賽,同時宣佈將共同成立聯合太空部,殖民地球。
戰爭停止了。
但這還不是令所有火星人最興奮的,在這項協議的背後,另外一則涉及所有火星人的消息讓司安的大腦整個宕機了三分鐘。在這三分鐘裏,他的大腦完全放空,當回過神來的時候,他聽到耳邊傳來了巨大的歡呼聲。
那是所有火星人從心底發出的喊叫,聲勢之大,簡直傳遍了整個火星。
人居然是可以不死的。
司安低頭看了看自己腳踩的大地,這顆被稱作「母親」的星球,原來一直都在吸收他們的生命。
因爲實驗已經證明了,在地球上生存的航天員,他們身體裏的細胞沒有任何衰老的跡象,一直充滿着活力。
雖然不知道火星是如何做到吸收人體生命力的,但是隻知道這個結果也同樣重要。
在永生的前提下,資源的爭奪會變得更加赤裸,可要是任由這場戰爭繼續打下去,就算爭到了資源也沒有用,因爲這些領導們早就已經死了。
有事,等搬到地球后再說。這是四大強國領導人們的一致決定。
司安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也很興奮,他現在才 46 歲,按照火星人平均 230 歲的壽命來說,他現在正值年少,永生對於他這樣的人來說是最划算的。
至於整個社會中無人死亡,從而會導致的各種社會結構性問題,那就不是他所需要考慮的了。
在這之後,火星人開始啓動星際移民計劃。原本由於互相戰爭而積累起來的科技在航天領域爆發,全火星人都擰成了一股繩,這樣的力量是非凡的。
一切都欣欣向榮,大家共同朝着永生邁步,社會開始瘋狂加速,進入了大發展時代。
但司安不知道的是,當他們跨出這一步的時候,一切的命運都已經在悄然變動了。
-3-
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常宇來不及細想,因爲那個鐵塊突然震顫了起來。
常宇看着鐵塊,發現鐵塊的震顫似乎有着某種規律。
嗡,嗡——嗡——嗡。
這震顫……
常年看各類諜戰劇的常宇發現,這好像是摩斯密碼。
他連忙找了一張紙,將鐵塊的顫動頻率記錄下來。
在觀察到鐵塊結束震動之後,常宇對照着摩斯密碼錶,將密碼破解了出來。
We are live in Jupiter.(我們住在木星。)
住在木星?這是惡搞嗎?還是說這個鐵塊來自木星?
常宇不知道這個鐵塊爲什麼突然開始顫抖,並傳遞出了這樣的信息,祖父的日記現在成了他解開這個謎題唯一的依仗,他開始逐頁讀起祖父的日記。
隨着日記一頁頁地翻過,一個又一個令人震撼的信息衝擊着他的大腦,常宇的臉上掛着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震驚表情。
「太陽系是一個巨大的牢籠。」
「在太陽系中並不是只有地球上存在智慧生命。」
「人類被關在了地球上。」
「其他幾大行星也有生命被囚禁。」
……
常宇的大腦一團糨糊,他下意識地認爲這只是祖父開的一個玩笑。
要是其他行星上真的存在生命,那麼爲什麼人類沒有發現他們?還是真的如祖父的日記上所說——人類是被關在了三維的囚籠中,無法觸及其他維度的生命?
這一切聽上去如科幻小說般虛幻,無法證實,卻又無法證僞。
常宇從沒有見過祖父,也不知道祖父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從小到大,家裏就很少提到祖父那一輩,有可能祖父真就是一個老頑童呢?
常宇漸漸放寬了心,以一種看小說的心態看祖父在日記中寫的那些故事。
拯救地球生命、走出三維囚籠、逃離太陽監獄……這真是科幻小說的最佳題材。
日記最後一頁,祖父提到了如何利用那個四方形鐵塊跟木星生命溝通。
根據祖父日記中的描述,木星生命是一種磁場生命,而木星的磁場強度最大,將它們囚禁在木星上,可以讓它們最大程度地體會到痛苦。
跟木星生命溝通,就靠這麼一個小小的鐵塊?
雖然祖父的日記上已經詳細地說明了具體的操作方法,可是這聽起來就像魔法一般不可思議。
常宇是一個經過十二年義務教育,目前正在知名大學就讀的大學生,雖然是文科專業,可也有着科學的思維與基礎理科知識。
木星距離地球最近時都有 3.65 億英里,而這個鐵塊沒有任何物理連接,純粹靠電磁波進行通訊,需要多大的功率才能做到這一點?
常宇都不想去計算了,反正目測這個不過巴掌大的鐵塊做不到——至少以人類目前的科技來說做不到。
可是試試又不會有什麼問題。
而且任何足夠先進的科技,初看起來都跟魔法無異。
於是常宇照着祖父在日記中說的,對着這個鐵塊開始進行操作。
「嗡——」鐵塊瘋狂地震動了起來。
常宇緊皺着眉頭,這到底是跟木星建立了聯繫?還是這本身就是鐵塊內置程序的一部分?
「人類?」
一個電子合成音突然從鐵塊裏發了出來,嚇得常宇差點沒把鐵塊扔出去。
「你……你是外星人?」
「你們果然又再次激活了通訊器。」電子音雖然沒有任何情緒波動,可是常宇還是從中聽出了一絲嚴肅,「你做好準備了嗎,地球生命?」
「等等……」常宇被這突如其來的招呼給弄懵了,「什麼準備?」
「你的聯繫人沒有跟你說嗎?我們準備逃出太陽囚籠,你們地球生命需要跟我們一起行動。」
「誰答應你了?」常宇反問道。
那邊半晌沒有傳過來聲音,常宇繼續說道:「你們真的是外星人嗎?我要怎麼才能看見你們?」
「你們無法看見我們。在太陽的影響下,各個維度之間的屏障牢不可破,不同維度間無法互相目視,每一種生命都被關進了維度囚籠當中。除非毀掉太陽,我們才能獲得自由。」
這外星人三句話不離毀掉太陽、逃離囚禁。根據祖父的日記所說,木星生命確實常年飽受強大磁場拉扯的痛苦,而囚禁在其他行星上的生命也在經受着不同的痛苦。可是常宇半點都沒有自己正在被囚禁受苦的感覺,如果囚禁是這樣的話,那一輩子被關着也挺好的。
常宇沒有將自己心裏真實的想法告訴外星人,他抬手看了一下手錶,今天就是他登上火星航班的日子。
他身邊堆起的速食盒子也在提醒他,破解密碼、弄清祖父日記耗費了他許多時間,他現在的時間已經不充裕了。
「我要去火星了,先掛了。」
常宇來不及跟外星人廢話,他連忙收拾好了所有的東西,準備前往火星。
鐵塊傳出了微弱的回應聲,只是常宇在忙着,沒有聽見。
「你果然會前往火星,希望你在那裏會繼續聯繫我們。」
-4-
司安最近覺得身體很不舒服,他特意向領導請了三天的假在家休養。
可是休養並沒有減緩司安的病情,反而愈發嚴重了,他發現自己開始有了幻聽。
「醫生,我的耳邊經常有電流聲。」
醫院裏,司安向醫生說着自己的症狀。
醫生一邊記錄着,一邊問道:「你最近有沒有過度勞累?或者喫一些什麼特殊的藥?」
「過度勞累肯定沒有,藥我也沒喫啊。」
司安的回答讓醫生皺眉,他又檢查了一下司安的身體,可還是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我開一些鎮定精神的藥物,你回去喫兩天,要是還有問題的話再到醫院來。」
司安拿着藥回了家,照着醫生的醫囑喫了一天藥,可是他的情況不僅沒有好轉,反而變得更加嚴重了。
他現在聽到的不僅僅是電流聲,還有一條條似乎帶着具體含義的語句。
「你被選中了。」
「你是我們的溝通使者。」
「有重要的信息需要你來傳遞。」
司安耳邊迴響着諸如此類的話,彷彿有另外一個文明需要通過他來向火星人進行溝通一樣。
只有當事人能聽見而其他人聽不見,這不是用了一種定向聲波技術,就是通過振動空氣引起骨頭震動,進行了骨傳聲。
這兩種技術實現起來不麻煩,可能夠這麼悄無聲息地做到,這就十分可怕了。
有一天,司安突然在客廳的茶几上發現了一塊看上去無比規則、表面泛着亮光的正方體。
司安是在下班回家後看到這塊正方體的,他清楚地記得自己早上離開的時候桌子上根本沒有這個東西,而他在看到這個東西的瞬間,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這肯定跟自己耳邊響起的聲音有關。
司安沒有任何猶豫,直接拿起了正方體開始端詳。
耳邊果然又響起了聲音,那個聲音開始指導他如何使用這個叫作通訊器的東西。
「喂,能聽到嗎?」司安試着對通訊器說話。
「能。」
這一個字的回覆讓司安興奮了起來,這下他總算可以不用再單方面地接收那邊傳來的信息,而是擁有了跟那邊交流的能力了。
「你們到底是誰?」
弄清楚對方的身份是最重要的一件事情,雖然司安對於對方直接告訴自己真實身份這件事情並不抱太大的期望。
「按照你們的說法,我們是外星人。」
「外星人?」
司安一邊回話,一邊利用自己家裏的設備開始捕捉從通訊器發出的信號,他不相信通訊器對面那夥人說的「外星人」的事情,他能肯定自己是被一個有着極高科技能力的集團給盯上了。
「我們知道你在幹什麼,你不要白費力氣了。」
「你們什麼意思?」
司安皺眉,他四下張望着,想看看自己家裏是不是被裝了監視器。
「我們是以另外一種形式跟你們同樣存在於太陽系的生物,只不過我們所處的維度不同,你們是無法直接發現我們的。」
「那你們是怎麼發現我們的?你們的科技更高嗎?」司安儘可能地拖延對話的時間,手上的動作並沒有停止。
「可以這麼說,你現在手上拿着的通訊器就是我們科技的證明。」
「這個鐵塊怎麼證明?」
「這是一塊各邊長完全相等的標準正方體,以你們的科技程度還無法做到這樣程度的精密加工。」
司安仔細看了看正方體,從家裏找了一臺小型激光測距儀,儀器向他反饋的值告訴他這確實是一個標準正方體。
可是這臺激光測距儀本身的精度就不高,司安無法驗證這到底是不是目前人類科技所能做到的,不過這多半是假的,因爲他從中推導出了一個邏輯漏洞。
「要是你們真有這麼強的科技,你們費盡心思聯繫我們幹什麼?」
「我們受限於自身生命形態,只能夠做一些少量的加工,而你們有着極強的工業實力,這是我們所需要的。」
「看樣子你是想跟我們合作?」
「不僅僅是合作,我們還有一個重要的信息需要你傳遞給火星文明的統治者。」
「什麼信息?」
「我們被困在了太陽系中,我們需要逃離這裏。」
-5-
腳踩在紅色大地上,常宇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雖然這裏的空氣跟地球相比幾乎沒什麼不同,氧氣也是嚴格按照地球空氣的成分與配比生產的,可是常宇還是從中感受到了一絲乾燥。
這裏是火星,人類的第二家園。
火星已經被人類的科技改造成了適宜人類居住的樣子,這裏擁有完好的大氣層、茂密的植被與隨處可見的各種動物——蚊子、狗或者貓。
到達火星之後,被常宇收到懷中的那個鐵塊還在不停地顫動,似乎是想讓他恢復通訊。
可是常宇不想摻和祖父那一輩的事,他也對外星人所說的逃離太陽監獄不感興趣,他現在唯一想的,就是把這個能夠跟外星人溝通的鐵塊交給國家,到底能拿多少錢?這麼一大筆錢到底該怎麼用呢?
常宇走在火星街頭,往父母在火星上的住址前進,腦子裏不時閃過一些荒誕不經的念頭。
「我們這裏有地圖,快前往那裏。」
常宇的耳邊突然響起了這樣的聲音,他連忙四下張望着,距離他最近的人離他也有七八米遠,看來那聲音肯定是從鐵塊傳出來的。
常宇發現,鐵塊是通過緊靠着皮膚振動,利用骨傳聲向常宇傳遞的信息。
他拿出鐵塊,想要對着鐵塊說話,可是又怕被大街上的人當成神經病。於是他找到了一個無人的角落,然後說道:「我不是說了,不會再參與你們的事情了嗎?」
「你之前說過嗎?」
「我沒說過嗎?」常宇回想了一下,「好像是沒有正式向你們說過,現在說也來得及。我不會參與你們的一切事務,你們要是想逃離你們說的太陽監獄,就重新去找其他人吧。」
「你以爲你能逃得掉嗎?」
常宇看向鐵塊的眼神眯了眯:「你們在威脅我?」
「這不是威脅,你已經被捲入到這場事件當中無路可逃了。」
「逃?我只是不想……」
常宇話還沒有說完,天空中發生的變化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太陽突然爆發了異常的光芒,常宇眯着眼睛看向太陽,發現太陽的表面上有一個點變得異常的亮,而且那個點還在逐漸變大。
一開始是針一樣的大小,逐漸變成盤子大小,然後是臉盆大小……
「轟」。
常宇還沒有反應過來,隨着「轟隆」一聲,然後就是有什麼東西汽化的聲音。
鐵塊此刻在瘋狂地震動:「你還不快走?太陽上的監管系統已經發現我們了,剛纔有一個天王星的生命救了你,難道你想站在原地被汽化嗎?」
常宇眨了眨眼睛,此時才回過神來。
「我剛纔被攻擊了?」
「別廢話了,按照我說的做,快跑!希望火星上還有一些當年留下來的屏蔽區域。」
常宇大腦一片空白,他跟着鐵塊的指示進行移動,最後在一處無人的地下室裏躲了起來。
「剛纔發生了什麼?」
「剛纔我們被太陽上的監管系統發現了,他使用了太陽上的能量武器想要消滅我們,天王星的生命爲了救你已經死掉了。」通訊器對面的木星生命解釋道。
「我們現在安全了?」常宇呼吸急促,面對那從太陽上發出的攻擊,他仍心有餘悸。
「暫時安全了,當年火星上還有許多信號屏蔽區域沒有被他們清除,躲在這裏他們不會發現我們的。」
「當年?」
「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你不用知道。」
常宇沉吟了片刻,說道:「你的意思是,我出去就會死?」
「你不配合我們的話,就會死。」
常宇沒有再說出「威脅」這種明顯沒腦子的話,他只是反問道:「爲什麼是我?其他人不行嗎?」
「其他人無法通過這個通訊裝置與我們進行聯繫,只有你們家族的人有獨特的磁場特徵,才能夠使用這個通訊裝置。」
「雖然我不知道在遺傳學上連人的生物磁場都能遺傳,不過你們也算是找了一個理由。」常宇冷笑了一聲。
「本來就是如此。」
「需要我幹什麼嗎?不會有生命危險吧?」
「不會有生命危險,對於你來說反而是一次大機遇。」毫無感情波動的電子音讓常宇突然有了一種受到蠱惑的感覺。
「什麼機遇?」
「一次觸碰到超時代科技的機遇。」
「你們到底想讓我幹什麼?你們準備把你們的科技通過我傳遞給人類嗎?」常宇問道。
「我們的生命形態跟你們不一樣,我們的文明發展不是走的科技路線,所以不能共通。」
「那到底是什麼超時代的科技?」
「那是 3.5 億年前,來自上一個時代火星人的科技。」
常宇瞪大了雙眼:「你是說在我們之前,還有智慧生命在火星上存在過?」
「那是自然。」
「那在火星上的科技是什麼?時空穿梭機?還是戴森球?」常宇發揮着自己的想象,無數在科幻小說中改變世界的儀器從他腦海裏一閃而過。
「那是足以顛覆整個太陽系的武器,」聲音頓了頓,「他們稱之爲——巨神兵。」
-6-
司安聽外星人講了很多關於太陽系的歷史。
太陽系中的各大行星分別是不同文明的監獄,這些文明包括火星文明在內幾乎都是同一時間來到太陽系當中的。
據通訊器那頭的聲音所說,他們與其他幾大被囚禁在太陽系當中的文明進行過交流,拼湊出了各文明在被關到太陽監獄之前的歷史。
每一個文明在那時的記錄中都留下了「犯罪」的信息。所以這些文明一致推測,被關在太陽系中的文明很有可能是觸犯了所謂的宇宙法,才遭到宇宙文明聯盟的監禁。
「那我們犯了什麼罪?」
「這一點我們並不清楚。」
「這麼重要的事情你們居然都不知道?」司安追問。
「這件事情到底如何其實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們需要幫我們,抑或是幫助你們自己。」
「幫助我們自己?」
「你們的殖民行爲引起了太陽上監管系統的注意,要是不提前做好準備的話,你們的文明會遭受到毀滅性的打擊。」
-7-
常宇收到了木星生命發送來的「地圖」,說是地圖但是卻沒有任何圖案,只有一連串看不懂的字符。
「這是需要破解的密碼嗎?」常宇問道。
「這是當初火星人交給我們的地圖,他們說將『巨神兵』的所有信息都放在了圖裏。」
常宇看着這份「地圖」不知道該如何下手,就算要破解也不知道從哪裏開始。
「我不知道我什麼時候才能夠將這份『地圖』上的密碼破解完成,也許我永遠也破解不了……」
「這樣的話那就糟了……」
「爲什麼?」常宇問道。
「雖然通訊器有着屏蔽模塊,通常只要帶着通訊器,你就不會被太陽上的監管系統發現。但是我們也必須加快速度,因爲他們已經確定地球生命存在問題了。」
「監管者現在才發現這些問題嗎?要是照你們所說,我們是被囚禁到地球上的話,那不是早在我們前往火星的時候,他們就應該發現了嗎?」
「他們不是時刻盯着這裏的,只有預警裝置報警時他們纔會知道,對你的攻擊也只是預警裝置的自動響應而已,監管者的真正手段遠比這個來得雷厲風行。」
「就算再糟那也是沒辦法的事。如果形勢真的有你們說得那麼嚴峻的話,除非我把這份地圖公開,讓所有人都參與到這一場破解密碼的行動中來,纔會有希望。」常宇攤了攤手,雖然他知道通訊器並沒有視頻傳遞功能。
木星生命拒絕了常宇的提議:「不能這麼幹。」
「這又是爲什麼?」常宇不解。
「只有你一個人涉及這場事件的話,那麼你在監管者預警系統當中的級別是很低的,就算要處理,那也是很多年之後的事情了。可要是全社會都參與到這場事件當中,那預警系統就會提高響應到優先級,說不定明天監管者的打擊就到了。」
「預警系統這麼智能的嗎?」
「不要質疑監管者的科技,他們能把我們關在這裏,手段自然比我們想象的要高得多。」
「難道我就這樣一個人破解密碼,直到死的那一天嗎?」常宇的腦子裏想起了愚公移山的故事。
「你也可以交給你的兒子,讓你的兒子繼續你未完成的事業。」
「這責任有點太重了,我怕我會被壓垮。」
「宇宙無限,可是我們卻被牢牢地困死在這片小小的星域當中,宇宙之外的世界對於我們來說一片漆黑,你的文明甘願生活在這囚籠當中,一輩子與黑暗爲伍嗎?」
通訊器傳出的電子音拖長了節奏,想竭力營造出一種嚴肅的氣氛。
「文明什麼的說法太大了,我承擔不起。」
「但是你卻可以做一些有意義的事情。」
常宇撇了撇嘴:「希望這樣一件有意義的事情,我能夠一直堅持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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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安找到了他所能接觸到的權力最大的人——特種武器作戰部部長平陽。
作爲政府高官的平陽,自帶一股上位者的氣質,所以哪怕他是司安的姐夫,司安在看到他的時候也顯得十分侷促不安。
「司安,你確定沒跟我開玩笑?」
難得的談話時間,平陽沒想到司安居然向他說了一堆關於外星人、太陽監獄之類神神道道的話題,同時交給他了一個正方形的鐵塊。
「姐夫,我說的一切屬實。」
「可是你要我怎麼相信你?」
「你將這個交給科學委員會鑑定,一切就都清楚了。」
「雖然我覺得這件事很荒唐,不過我還是決定相信你。」
「謝謝姐夫。」
「不用,舉手之勞而已。不以主觀想法評判事情,是爲官必備的能力。」平陽將鐵塊收了起來,同時在沙發上換了一個舒服的坐姿,「再跟我說一些你所知道的,關於這個東西的信息。」
司安清了清嗓子,說道:「根據外星人的說法,自從我們決定開始往地球移民的時候,太陽上的預警系統就開始工作了。我們的一舉一動都已經被記錄了下來,警報等級會逐步提升,最終預警系統會向監管者們進行彙報。」
「監管者接收到彙報後會怎麼樣呢?這一點那些外星人有說過嗎?」平陽笑着問道。
「我們的文明可能會被抹去吧。」
平陽笑了兩聲,饒有興趣地問道:「那他們有沒有說我們應該怎麼做?」
司安沉思了一下,然後說道:「我們需要轟掉太陽。」
-9-
「告訴我一些之前的事情吧。」
破解密碼是件很枯燥的事,常宇不可能一天 24 小時都將自己的精力投入到其中,在休息時,他總是要求通訊器那邊的木星生命告訴自己一些關於上個時代火星文明的事情。
「你想知道什麼事情?」
「我想知道,這所有行星上的生命,都受到了什麼懲罰?」
「你爲什麼想知道這個?」
「好奇。」
通訊器那邊的木星生命笑了笑,傳來了一句「果然」,隨後就向常宇說出了其餘行星上被關押的生命都在遭受什麼樣的痛苦。
水星生命對於溫度的感知最爲敏感,它們習慣在一個恆定溫度中生存,可是水星卻有着太陽系最大的晝夜溫差,這讓它們受盡痛苦。
金星生命是低溫生命體,而金星的溫度卻是太陽系中最高的,它們常年忍受着炎熱的痛苦。
木星生命容易受到磁場影響,然而木星的磁場強度卻是最大的,磁場在一刻不停地拉扯着它們。
土星生命是虛的,因爲土星是氣態行星,密度低於水,因此木星生命永遠無法腳踏實地。
天王星生命喜歡高溫,但是天王星的溫度卻是最低的。
海王星生命喜歡靜,但是風速卻是最快的,這讓它們時刻在狂風的呼嘯之下。
常宇注意到這些回答中獨獨缺了火星跟地球,而這恰好是他最想知道的,在他即將開口說話之前,那邊先說話了。
「我知道你想問什麼。」
「那……你能告訴我嗎?」
「我當然能告訴你,畢竟我們是同病相憐的一羣生命,可是我不確定,你是否真的做好迎接真相的準備了?」
「那是自然。」
常宇回答得也頗爲輕鬆,還能有什麼真相比跟外星人對話來得更加匪夷所思嗎?
「其實火星跟地球兩者是一體的。」
「什麼意思?」
「你們跟上一個時代的火星生命是同一種生命。」
常宇一愣,急忙追問:「之前的火星人是我們的祖先?」
「可以這麼說。」
「那火星生命的滅絕……」
說到這裏,常宇突然打了一個冷戰,他看了看擺在自己面前的密碼資料,突然生出了一種不好的預感。拿着這份密碼的自己彷彿站在懸崖邊,後面有監管者的追殺,前方又是天塹,讓他進退不得。
火星生命的絕滅,肯定跟密碼背後隱藏的祕密有關,常宇本來以爲自己只是接觸到了一些祕密,可是沒想到知道這祕密有可能是會死人的。
「火星生命的滅絕,就是我們上一次逃離這座囚籠失敗的懲罰。」
「那火星生命既然被滅絕了,我們又怎麼會是火星文明的繼承者呢?」
「火星文明被消除,但是生命並沒有完全消除。源生命被監管者投入到地球上,按照你們的紀年法應該是 3.5 億年前的事。你們好像有個說法,叫寒武紀生物大爆發是吧?」
「對。」
「這就是你們這種生命好奇心的表現。可是你們的生命有限,好奇無法得到滿足,這就是對你們的懲罰。」
常宇已經不知道這是第幾次在跟木星生命的討論當中提到「囚禁」與「懲罰」了,他一直在盡力迴避這個問題,可是他實在是壓抑不住自己內心的好奇了,就算知道問出這個問題不好,他還是想問。
「那我們……爲什麼會被囚禁在這裏?」
通訊器沒有靜音,但是也沒有回答的聲音,只有從來沒有出現過的「沙沙」聲。常宇不知道那邊發生了什麼,他只是屏住了呼吸,鼓動着心跳在期待着。
「因爲我們是失敗者。」
那邊終於回話了,可是回答的卻是一句常宇聽不懂的話。
常宇追問:「什麼失敗者?」
「戰爭的失敗者。」
-10-
「太陽……太陽發怒了,這是天罰!」
中央大街上,一個穿着奇怪衣服的中年男人,手裏拿着掛上了古怪圖案的旗杆,在街邊瘋狂地揮舞着,口中還唸叨些引得大家側目的奇怪話語。
司安抬頭,眯着眼睛看向天空,往日熾熱的太陽不知道爲什麼多了一絲陰冷的氣息,通紅的球體上多了一條細細的黑線。
對於太陽的變化,司安早就有了心理準備。
太陽上有監管者,火星人是被監禁的囚犯。
在將這則信息告訴給平陽之後,司安就再也沒有見過平陽了,直到今天,他才從電視上看到了平陽的身影。
身爲特種武器作戰部部長的平陽出現在電視上是很正常的一件事,電視上的他坐在寬大的採訪臺後面,手裏拿着幾張紙,宣佈着一項又一項決策。
「戰時體制,一切要求跟戰爭時保持一致,社會全面進入紅色狀態。」
社會發展在短暫的綠燈之後,重新又變成了紅色,無數火星人猜測是不是短暫的和平已經結束,戰爭又要來了。
可是接下來宣佈的消息,卻如同一顆炸彈一樣,在火星社會中炸開。
「根據可靠情報,我們的火星正處於高級文明的監控之中,他們對於我們是滿懷敵意的,很有可能下一秒我們的文明就會灰飛煙滅。四國聯合作戰委員會對此進行了討論,經過共同商議後,一致決定並通過了《新型武器開發計劃》。換言之,我們要創造一種武器,它的目標是幫助我們贏得宇宙戰爭。」
平陽說完,臺下一片死寂。
「現在可以開始自由提問了。」
臺下立馬有人舉手,被抽到的人站了起來,他嘴巴張了張,有無數的問題想問,可是最後脫口而出的卻是一個毫無意義的問題:「這種武器叫什麼?」
「現在還沒有命名,不過它的內部代號叫『巨神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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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宇大口地喘着氣,他站在半山腰上,看着前方肉眼可及的山峯,不由得再次給自己加油鼓勁。
在長達幾個月的解密中,常宇幾乎想遍了所有的方法去解開「地圖」上的祕密,最後終於被他想到了。
Olympos.
這是那份地圖告訴他的地名,而火星上只有一個地方叫這個名字——奧林匹斯山——火星上最高的山。
火星人用了人類文字標註這個地名,雖然不是常規使用的英語或漢語,但是還是人類文明範疇,這也變相地說明了人類文明傳承自火星文明,是刻在 DNA 當中的。
等等……
常宇的腦子裏突然閃過了一個想法,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剛纔想的可能有些問題。
根據木星生命所說,火星人在 3.5 億年前就滅絕了,就算文明傳承被刻在了 DNA 當中,人類文明的文字承接自火星文明,可是幾億年前的火星文明,又是怎麼知道火星上的這座山,會被人類稱之爲「奧林匹斯山」的?
常宇的脊柱上閃過了電流,無數的想法在這一瞬間產生,又同時湮滅。
這一切只有一個可能——火星人看到了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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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神兵即將被啓動的命令傳遞到了每一個火星人的耳朵裏,這其中自然包括司安。
跟無數普通火星人一樣,司安一家人坐在電視前,看着巨神兵的啓動現場。
「姐夫,這樣的事情你不在現場真的沒關係嗎?」
平陽揮了揮手:「我在不在現場根本不重要。」
電視的左邊是修建在火星大地上的「巨神兵」,第一次看見它時,司安就被這門大炮巨大的體積所震驚。
整個大地上只有一個漆黑的炮口,據介紹,所有的內部武器裝置全部都被修建在了地下,站在炮口邊沿着炮管往地下看,就彷彿在凝視深淵。
高級文明在太陽上監管着火星,而「巨神兵」就是爲了轟掉太陽而存在的。
雖然官方從來沒有這麼說過,不過所有火星人都是這麼認爲的。
10……9……
倒計時開始了,司安的心也懸了起來,他跟着電視上主持人的聲音一起默唸,但是念到 4 的時候他突然感受到了地面在震動。
難道「巨神兵」提前啓動了?
就在司安疑惑時,整個太陽系突然響起了廣播聲:
「火星文明企圖攻擊中央管控所,觸犯了《宇宙法》第三款第十二章第一百四十五條,懲罰如下:對火星文明執行文明消抹程序,增加生命限制,將文明源生命改造至地球。
「倒計時一分鐘,即將消除文明。」
被監管者發現了。
司安「蹭」地一下站了起來,他滿臉驚慌地看向自己的姐夫,可平陽卻還是泰然處之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只是他的臉上帶了些苦笑。
「果然還是需要家人團聚的時間啊。」
「姐夫,你早就知道對不對?」
「我早就知道什麼?」
「早就知道我們會被監管者毀滅。」
平陽盯着司安,沒有說「是」,也沒有說「不是」。
「那我們開發『巨神兵』有什麼意義?」
「只是給太陽上的監管者們一個提前毀滅掉我們的理由而已。」平陽的表情顯得十分落寞。
「可是……爲什麼?」
「因爲我們已經來不及了,但是後來者,卻還來得及。」平陽緩緩說道,「確定的現在,無法改變將要到來的未來;我們只有改變過去,才能改變現在。」
「這是什麼意思?」
「這不是真正的『巨神兵』。」
「那什麼是真正的『巨神兵』?」
「真正的『巨神兵』,它可以逆轉未來,帶我們回到一切的源頭。在那裏,我們火星人將直接獲得勝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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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宇逐漸接近地圖上所標註的位置了,他拿出地圖確認了一眼當前位置,可是這一看,卻再也沒能移開視線。
他疑惑地盯着那份地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了,從那份地圖上,他突然看出了一些其他的信息。
常宇用手背揉了揉眼睛,又仔細看了看地圖。
「我們不是戰犯。」
這是常宇從地圖上讀出的信息。
而根據地圖上的標識,常宇在奧林匹斯山距離山頂還有兩百米左右的地方發現了一處巖壁,雖然這裏看上去就是普通的山壁,但其實是一扇大門。
只有按照地圖上介紹的方法去操作,才能夠發現並打開這扇大門。
常宇站在門前,雙手放在大門上,深吸一口氣,平復了一下激動的心情。
他知道,所有一切的問題都會在這裏面得到解答。
而他,已經做好了知曉答案的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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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宇推開了大門,他看到了一個巨大的時間機器與無數的紙質資料文檔,他將這一切交給了政府。
經過全面的研究,地球人終於知道了火星人到底想幹什麼。
機器被啓動,時間從這一刻開始逆流。
逆流回了三億五千萬年之前,逆流回了幾大文明被關到太陽系的那一刻,一直逆流到了那一切的起點。
點起的切一那了到流逆直一,刻一那的系陽太到關被明文大幾了迴流逆,前之年萬千五億三了迴流逆。
流逆始開刻一這從間時,動啓被器機。
麼什幹想底到人星火了道知於終人球地,究研的面全過經。
府政了給交切一這將他,檔文料資質紙的數無與,器機間時的大巨個一了到看他,門大了開推宇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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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爭非常順利。
這一切得益於聯合艦隊新來的指揮官,他彷彿有着預知能力一般,對於敵人的任何戰術安排都瞭如指掌,總能料敵於先,之前節節敗退的聯合艦隊在他的指揮下反敗爲勝,取得了驚人的戰果。
不過五十年,反攻的號角就已經全面吹響,再之後的七十年,聯合艦隊取得了全面勝利。
「這些戰敗文明怎麼辦?」在戰爭結束後,通訊員向指揮官彙報道,「上頭想聽聽您這邊的意見。」
指揮官嘴角扯起一抹玩味的笑容:「將他們扔到銀河系的太陽系中去,把他們關起來。」
(提示:本文有一處故意設計的段落,你明白其中的意思了嗎?)
– 完 –
□ 楚游塵(燒腦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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