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爲星際海盜,我被聯邦軍抓了。
好消息,我身份特殊,他們不敢輕舉妄動。
壞消息,抓我的是我死遁前拋棄的前男友。
當初我披着馬甲,睡了第一軍校純情好騙的高嶺之花。
離開前還給他留了場「驚心動魄」的死亡告別。
如今冰冷俊美的男人戴上皮質手套,拍了拍我的臉。
皮笑肉不笑。
「寶貝,原來還活着呢?」
「你離開的這些年,我可真是……想死你了。」
-1-
作爲最大星盜組織 GS 的二把手,我向來在深空橫着走,爲所欲爲。
今天卻陰溝裏翻了船。
在收一顆被強佔的資源星時,本來上躥下跳主動出擊的小破組織不知所蹤。
深藏在暗處的龐然大物驟然顯現身形,那是一艘純黑軍艦。
周身的標誌明晃晃顯示着,它隸屬聯邦第一軍團。
在看清楚軍艦那一刻,守在後方、一向不靠譜的小叔叔直接爆了一聲粗口,帶着後方隊伍飛速跑了。
走之前還留了句——
「小時,我回去就喊老大來救你!!!」
此刻在無邊際的深空裏,我孤身一人,無依無靠。
聯邦並不是所有軍團都對星盜趕盡殺絕,有些私底下還有合作。
很不巧,我恰恰碰上了第一軍團。
沒等溝通,我們便被打包送到了軍團監獄。
人人都知道,第一軍團首領席之珩對星盜、尤其是 GS 組織恨之入骨。
傳聞他們害死了他的愛人。
更不巧的是……
我就是那個被「害死」的愛人。
漆黑的審訊室大門打開,露出一絲微光。
腳步聲走近,我抬眸望向身着黑色軍裝的男人。
席之珩那張臉比從前還要冰冷俊美。
許久滴水未進,我舔了舔脣。
訕訕地舉了舉爪子,裝無辜。
「嗨,好久不見……珩哥。」
-2-
我和席之珩相識於聯邦第一軍校。
作爲 GS 老大唯一的兒子,我爹對我寄予厚望。
GS 有個離譜的傳統,繼承人必須接受正統的軍事教育。
按我爹的話來說,GS 組織能保持星盜龍頭地位,就是因爲我們都讀過書,不是文盲。
不知道我爹使了什麼手段。
給我編了個身份,打包送進了第一軍校。
好巧不巧,我和席之珩是室友。
本來我打算混喫混喝過幾年的,誰知我爹放下狠話,不拿到畢業證就不來接我。
拖太久身份暴露的話,我就自己等死吧。
沒辦法,我這種養尊處優的懶蛋,只能開始認真學習。
事實證明,有些東西不是你努力就能做到的。
我自小在星盜間長大。
開着機甲去搶劫倒是熟練,讓我過理論考試簡直是要我的狗命。
我都當星盜了,怎麼還要學數學物理,這合理嗎?
不得已我開始打席之珩的主意。
卻發現,他意外地純情好騙。
第一軍校有兩種人。
一類是我這種,不知道怎麼混進來的差等生。
另一類便是和席之珩一樣,各項考覈門門優秀,前途無量的天之驕子。
席之珩沉迷訓練,每天回宿舍洗漱後倒頭就睡,心無旁騖。
像個機器人。
我倒是知道自入學以來,無數學弟學妹在論壇悄悄討論他。
甚至把他評爲第一軍校必喫榜 top1。
但他本人毫無察覺,白瞎了他那張驚爲天人的好臉。
對待這種遲鈍的乖學生,玩什麼欲擒故縱是拋媚眼給瞎子看。
直球纔是王道。
在某天他洗完澡後,我扯住了他的衣袖,遞給他最新款的機甲鑰匙。
席之珩垂眸疑惑看我,冷淡開口:「有什麼事嗎?」
我沒臉沒皮地湊上去。
仗着自己極有欺騙性的好皮囊賣乖:「珩哥,能不能幫我補一下機械理論?」
「我基礎太差了,怎麼都學不會。」
他思索片刻,答應了。
後來我才知道,席之珩天性淡漠,從來不是什麼樂於助人的好人。
以他的身份,更不圖我送他的機Ťůₓ甲。
那時我枕在他大腿上看漫畫,故意撓他下巴。
「珩哥,你當時是不是就對我別有用心了?」
席之珩淡笑,耳根染上薄紅。
他摸了摸我雜亂的頭髮。
沒否認。
-3-
跟學霸學習,事半功倍。
席之珩規律的生活多了一絲意外,他每天晚上會勻出一段時間來輔導我。
由於我太過沒常識,有時席之珩也會很崩潰。
他眉頭輕蹙,指着書上任何聯邦人民都知道的歷史。
「顧時,你小學沒學過嗎?」
我討好地蹭他,謊話張口就來:
「我在偏遠的戰亂星貧民窟長大,沒學過。」
他憐惜地揉揉我的頭,更加細緻地輔導我。
本來以爲我的大學便會這樣平靜度過。
某天學院晚會,我們喝多了。
不知是誰主動的,總而言之不小心睡了一覺。
哦不,應該是我被睡了。
清晨兩人抱着被子面面相覷。
我回想着星盜團衆人混亂的情史,試探開口:
「珩哥,要不咱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過,以後繼續做朋友?」
「朋友?」
可能是氣到了。
席之珩用力捏住我下巴,灼熱的呼吸打在耳後,語氣危險:
「你有幾個這樣的朋友?」
直到親得整個人氣喘吁吁,要癱在牀上,我才投降般開口:
「……沒有,只有你一個!」
「那是什麼?」
眼見着他又俯身,我忙慌回覆:
「男……男朋友!」
好朋友變成了男朋友,水到渠成。
那時候過於快樂,以至於我真考慮過畢業就把席之珩帶回 GS,當未來海盜頭頭的壓寨夫人。
還跟我爹得瑟,我拐了個軍校的男朋友。
可我沒想到。
向來簡樸獨立的席之珩,居然是聯邦上將的獨子。
-4-
畢業前,席之珩問我準備去哪個軍團服役。
儼然是一副跟我走的架勢。
我臉差點笑僵。
開玩笑,我一個星盜的兒子,偷學點東西得了。
還真要給聯邦做牛做馬啊。
我嘴上說沒想好,暗地裏卻開始策劃。
席之珩根正苗紅。
帶他回去?
我是準備炸了 GS 老巢嗎?
該如何悄無聲息地消失呢?
和我爹一合計。
我們瞄準了最後一次軍事演練。
那次模擬演練在軍校附近的 HC173 行星帶進行。
我和席之珩組隊,各自操控機甲,和其他學生兩兩對抗。
本來一切正常的演習,我爹率領一衆星艦閃耀登場。
我作爲人質被挾持了。
席之珩竭力操縱機甲追趕。
離開前,我「悲痛萬分」朝席之珩伸出手——
「珩哥……」
下一秒,寂滅的深空裏,綻放了一場盛大的爆炸。
屍骨無存。
我爹堂而皇之地把我擄走了。
從此,第一軍校少了一名不起眼的學生,GS 多了一個閒散星盜。
一別經年。
我已是 GS 的二把手。
他也成了第一軍團冷酷無情、鐵血手腕的席上將。
-5-
審訊室燈光昏暗。
席之珩戴上皮質手套,輕拍我的臉,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
「寶貝,原來還活着呢?」
「你離開這些年,我可真是……想死你了。」
臉上傳來冷冰冰的觸感,那雙墨色眸子深不見底。
我直覺危險。
席之珩怎麼變得如此……鬼裏鬼氣。
「GS 那邊,提出可以談條件。」
「甚至還願意用資源星換你。」
「看來你現在對他們還挺重要啊。」
「寶貝,我沒記錯的話,四年前,你就是在我面前被 GS 炸死,下落不明吧?」
「GS 向來殘暴,你是怎麼活下來的?」
現在說實話無異於找死,我纔不會自找麻煩。
「嗯?」
修長的手指用力攥住了我的下巴,極有壓迫感。
在他的注視下,我大腦飛速運轉。
「珩哥,我是有苦衷的。」
眼眶裏迅速盈滿淚水,我泫然欲泣,楚楚可憐地望向席之珩。
「好,你說。」
他面色平靜,似乎我說什麼都會相信。
我張口就來:
「當時我確實沒死,被他們帶走了。」
「他們本來打算殺我的。看到我的身體素質不錯,還是第一軍校的學生,就逼我給他們辦事。」
「我家人都在他們手裏,不得不爲虎作倀。」
下巴的力道鬆了些,席之珩半信半疑。
「你哪來的家人?」
「我在戰亂星的爸爸,現在就在 GS,你可以去查。」
確實在 GS,不過是老大。
「珩哥……」
「我愛你,但我已經回不了頭了。」
我擦了擦並不存在的眼淚,恬不知恥地吻上臉頰旁的手。
席之珩眸光閃爍,移開了手。
我不死心,又用臉貼上他小腹處平整的軍裝。
「珩哥,我真高興,還能再遇見你。」
周遭安靜了片刻。
許久,席之珩都沒有反應,讓我隱隱有些不安。
我抬頭想偷偷觀察他的神情。
仰視間,慘白的燈光灑在他的臉上,而他似乎對我的親近視若無睹。
「顧時,你最好不要騙我。」
席之珩神情平和,話語裏卻隱隱帶着威脅。
「不然等我查出來你就完蛋了。」
-6-
危機短暫解除。
我不知道席之珩信了沒。
但他當晚就不顧其他人阻攔,把我帶出了監獄。
一路上,我亦步亦趨地跟着他。
昔日如松竹般的少年已經飛速成長,帶上了歲月雕刻的痕跡。
「珩哥……」
我嗓音有些乾澀。
「你這些年,過得還好嗎?」
前面的脊背明顯僵硬了一下。
半晌,席之珩的聲音才響起。
「挺好的。」
那就好。
我鬆了一口氣。
席之珩直接把我帶去了他家裏。
客房沒打掃,我毫不客氣地直接去了主臥。
我打量室內,打掃得很乾淨。
置物架正中心擺着一顆黑色的碎片,閃爍着冷色的光芒。
看得出來主人對此極爲愛護。
我湊過去想看清楚,身後突然傳來聲音。
「顧時?」
我回頭,席之珩圍着浴巾,從浴室走出。
未擦乾的水珠沿着白皙的胸膛往下流淌,隱沒在人魚線。
好一個出浴美男。
我不由得嚥了下口水,喉嚨發緊。
分開幾年,我實踐經驗增長爲零,此刻是真饞了。
「珩哥?」
我叫他。
「你想不想……再洗個澡?」
……
這些年在星盜團,我也學了不少亂七八糟的理論知識。
現在終於有了用武之地。
水霧繚繞中,席之珩悶哼出聲,聲音沙啞。
「誰教你的?」
我沒聽清,抬眸迷茫地看他。
「算了。」
他似乎不想聽到回答,直接堵住我的嘴。
……
窗外晨光傾灑時,我的意識還在連綿起伏。
恍惚間,我有些後悔昨晚勾他。
席之珩不是體貼純情的好學生嗎?
怎麼現在完全不一樣了。
-7-
大概是打了招呼。
我這幾天在軍團內暢通無阻。
我行騙多年,難得有些心虛。
被擁入懷中入睡時,我輕聲問道:
「珩哥,你不怕我騙你嗎?」
席之珩闔眼,聞言淡淡望我:「你會騙我嗎?」
「不會。」
我含糊說道,直接去親他,糊弄過去。
席之珩白天很忙。
一到晚上,衣冠楚楚的人就跟變了性子一樣,死命折騰我。
現在的我像他養在軍團的小玩意,無聊得很。
我用藏起來的光腦和我爹聯繫。
「爹,你真不管你兒子了嗎?」
光腦那頭高大的男人吸了口煙。
「我可聽說你已經從監獄出來了,兒子,我相信你。」
靠。
「要不是你喊小叔叔和我一起執行任務,我早順利跑了。」
我憤怒指控。
「顧川確實不負責。不過他在躲聯邦軍的人,沒辦法。」
我爹悠哉悠哉。
「我會努力給你撈出來的,你自己也想想辦法。」
「好歹也是大學生呢。」
大學生就會越獄了?
「你真是我親爹。」
我爹「呵呵」一笑。
「也可以不是。」
「前幾天談判你那個前男友,還說我挾持了你爹威脅你……」
「謝謝爹,我愛爹,爹再見。」
我迅速掛了電話,趴在牀上長吁短嘆。
達摩克利斯之劍高懸頭頂。
我真不敢想,如果我身份暴露,席之珩知道我騙他會是什麼反應。
-8-
何以解憂,唯有自救。
趁着白天席之珩不在,我到處亂晃,實則探路。
我站在守衛較少的偏門,摸了摸下巴,尋思把這裏炸了逃出去的可能性。
一輛黑色復古吉普從我身後駛過,單向車窗緩慢下降。
「顧時?」
渾厚深沉的聲音響起,我一個激靈,回頭,看到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陸元帥?」
聯邦只授予了五位元帥,陸風便是其中極爲出名的一位。
他身材偉岸,五官輪廓分明而深邃。
當年他曾在第一軍校兼任實戰課老師,非常喜愛席之珩這位好學生,對我也愛屋及烏。
「好巧,您也在這裏。」
我乾巴巴笑着,打算把哄騙席之珩的那套說辭再來一遍。
陸風伸手製止。
「你的事情我都聽之珩說了。」
「之珩現在壓力很大,上面有人在給他施壓,要交出你。」
銳利的鷹眼打量着我,彷彿能洞察一切。
「你們重逢不易,還是不要起別的心思爲好。」
「哪有,呵呵。」
讀書時我最怵他,什麼小心思在他面前都無處藏匿。
「聽說你在 GS 待了四年?」
陸風突然轉移話題,我點了點頭。
「在 GS,你見過一個叫做沈川的男人嗎?」
沈川?
我沒聽過這個人。
「他應該做到了 GS 的高層,和我差不多年齡……」
陸風補充道,寥寥幾句就描述出「沈川」的身形樣貌。
等等。
這不是我小叔叔嗎?
陸風露出一絲笑,罕見地露出懷念的神情,「我們是一屆的,他當時……很出名。」
回想顧川那爛泥扶不上牆的樣子,我都有些懷疑陸風說的是不是他。
「您是和他有仇嗎?」
我試探性開口。
「沒有。」
陸風疲倦地閉上了眼。
聽說陸元帥基因等級極高,卻至今未娶。
再聯想我家多年來的傳統,小叔叔見了聯邦軍就跑的架勢。
我大概明白了。
好啊,原來渣男不止我一個。
-9-
我的身份尷尬。
身爲星盜,卻在聯邦軍內部大搖大擺。
可想而知,席之珩到底承受了多大的壓力。
他每晚回來都非常疲倦。
問他,他只是無奈吻我,溫柔說沒關係,他會解決。
我內心默默腹誹,這值得嗎?
被我虛假的甜言蜜語哄了幾天,就要放棄自己的大好前程了嗎?我愈發想快點逃出去。
出逃地點已經選好。
防守薄弱的偏門。
而交通工具——
我看向了席之珩房子的地下室。Ṫúₜ
讀書時我送他的機甲,我找遍別墅都沒找到,那樣一個龐然大物無法憑空消失,大概率在地下室裏。
趁他不在家,我偷溜到樓下。
銀色金屬材質的門閃着冷光,有密碼鎖。
我環顧四周,沒有監控。
我按下了他的生日。
Error.
我的生日。
Error.
只剩兩次機會了。
沉吟片刻,我試探性地按下一行數字。
-3008819-
鎖開了。
ṱŭₓ我怔愣住了,那是我送他機甲的日子。
我都快忘了。
沉默許久,我才推開了那扇門。
紅色張揚的機甲被展示在房間正中央。
它的型號於現在而言已經有些老舊了,但顯而易見,它被好好保管着。
我怔在原地,思緒萬千。
大門傳來開鎖的聲音。
我回過神來,忙關了地下室的門,迅速上樓。
依舊晚了一步。
席之珩站在樓道的盡頭,和我遙遙相望。
明暗交錯,他的眼裏是深沉到化不開的執念。
「還是要走嗎?」
席之珩喃喃,拾階而下。
「珩哥……」
我這麼愛找刺激的人,久違地察覺到不祥。
「寶貝,我今天查出來一件,特別有意思的事情。」
「GS 的老大姓顧。」
「那你和他是什麼關係呢?親戚?父子?」
我討好地笑,下意識往後退,整個人貼到了冰冷的門上。
「珩哥,你說什麼呢,我和 GS 老大能有什麼關係?」
席之珩長臂一伸,將我禁錮在懷裏,冷笑出聲:
「還在嘴硬。」
「有人說見過 GS 新任二把手,據說是一個黑眸白膚,看起來有些羸弱的少年。」
「GS 的人都喊他少主。」
「寶貝,你還有什麼想說的嗎?」
溫熱的呼吸打在我脖頸間,激起一片雞皮疙瘩。
完蛋,玩脫了。
我不會死在牀上吧?
-10-
手被銬在牀頭,無處可逃。
室內昏暗。
微弱的光線下,席之珩面無表情看我,溫情絲毫不存。
這副神情有些陌生,我心裏一陣不安。
「珩哥?」
他自顧自開口:
「從你回來第一天,我就在你身上裝了定位。」
「你去哪裏,見了什麼人,我都清清楚楚。」
那不是……我詢問道:
「你知道我見過陸老師?」
席之珩冷笑,俯身從我衣領取出一個極小的軍用定位器。
冷冽的氣息撲面而來,我屏住了呼吸。
「老師讓我多關注你。我沒在意,我想你好不容易回來,怎麼會走呢?」
所以即使知道有風險,他依舊放我自由行走。
我避開他的眼神。
「明明活着,爲什麼不回來呢?我想了那麼多可能性,唯獨沒想過你是自願走的。」
他自嘲笑笑,連日周旋繁忙讓他聲音沙啞,眼裏有紅血絲,他不受抑制地輕咳幾聲。
「珩哥,你需要休息……」
我擔憂道。
「休息?然後看着你跑了嗎?」
席之珩抬起我的下巴,逼問道:
「不是貧困生嗎?嗯?」
「被迫去 GS 做事,親人被挾持?」
「呵,把我騙得團團轉是不是很有意思?」
我下意識反駁:
「我不是故意的……」
每件事我都是慎重考慮後才做出決定的。
嘴被探入的手指堵住,我只能發出「唔唔」的聲音。
席之珩根本不想聽我真假摻半的廢話,直接壓下來——
「嘴裏沒一句真話的小騙子。」
「就該被關在家裏,一輩子也不出去。」
……
-11-
意識昏沉,分不清白天還是黑夜。
恍惚間我居然還苦中作樂地想,席之珩不愧是優秀學生。
這身體素質槓槓的。
……
等我清醒時,房間內只有我一個人。
這個點,席之珩應該去工作了。
喉嚨乾澀如同火燒,我掙扎着下了牀,腳踩在地毯那一刻,覺察出不對勁。
我的目光下移。
腳腕上被鎖上了一對合金電子鐐銬。
這我認識,常用來對付罪犯。
內含信號傳遞和電擊裝置,一旦犯人想越獄,強電流會讓其瞬間倒地。
不過腿大概率就廢了。
沒想到有一天這玩意兒還能用到我身上。
我瘸着腿走到客廳倒了杯水,喝下後總算感覺舒服了不少。
如我預料,別墅的大門緊閉,從外部鎖了。
席之珩是打算把我關在這裏了?
一時間表情複雜。
想當年席之珩純得不可思議,連某些花樣都是我學了哄他玩的。
就四年不見,連囚禁 plaţū₉y 都會了。
藏在項鍊裏的光腦響了起來。
一接通,我爹那張臉便全息投影到我眼前。
「小時啊……」
我Ṭųₐ爹平緩的聲音轉了個調,面露震驚。
我低頭一看,脖頸間全是亂七八糟的痕跡。
靠,席之珩屬狗的吧。
「你和那男的又在一起了?」
我爹八卦地看着我。
「拜你所賜。」
我冷笑,拉扯到嘴脣的傷口,嘶了一聲。
「爹,你再不救我就要失去我了。」
「哎呀,我們打電話就是爲了這件事呢。」
顧川那張臉湊到屏幕內,笑嘻嘻地看着我。
我懶得理他,喝了口水,直截了當。
「怎麼救我?」
我爹面色凝重,端出一副慎重思考的姿態。
「強攻。」
「噗——」
口裏的水全噴了出來,我被震撼了。
「你們商討一個月,就得到這個方案?」
「主要是……聯邦那邊,確實獅子大開口,出於 GS 未來發展考慮,我們覺得還是強擄比較划算。」
老爹笑笑。
到底有沒有人管我死活啊。
不要把摳門說得這麼清新脫俗好麼。
「隨便你們怎麼安排,我到時候配合就是了。」
-12-
許是怕我再跑,席之珩直接把辦公的地方換到了家裏,每天盯着我。
在他眼皮子底下,我也不敢亂動啥心思。
我們隻字不提他「關我」的事情,維持着表面的和平。
在家裏安安分分待了段時間,反而有種回到讀書時候的感覺。
二樓的書房裏,我百無聊賴地在沙發上躺着。
席之珩端坐書桌前,正在開線上會議。
看着他清雋疏朗的正經模樣,我忽地起了些壞心思。
「珩哥……」
我踢了踢他的小腿,合金腳銬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嗯?」
席之珩關了全息投影,蹙眉看我。
我走過去一把坐在他大腿上,他自然而然摟住了我。
「你有沒有覺得,我現在特別像你養的金絲雀。」
「金絲雀可比你聽話。」
「我這樣一輩子待在你身邊好不好?」
席之珩眸光閃爍,又斂下神色,恢復了正經淡漠的表情,吻了下來。
「滿嘴謊話的小騙子。」
可我分明看到他剛剛眼裏有笑。
嘴硬。
……
「席上將,今年 5 月 7 日要去 HC173 嗎?」
是席之珩的副官。
席之珩停了下來,輕聲喘氣,過了會兒開了音頻。
「不用。」
卻緊緊攥着我的手腕,我瞪他。
「招惹了就想走?」
回完副官的消息,他顯然心情很好,聲音都帶着笑意。
光腦合上,席之珩抱起我往臥室走。
「金絲雀不履行下義務?」
神經。
好吧,我自找的。
想到要走了,我對他算得上百依百順。
-13-
【晚上,等人接應。】
光腦那端,顧川給我發了行動時間。
【記得帶個開鎖的。】
我快速回復完他,將光腦藏起來。
浴室裏有不規律的水聲,席之珩在洗澡。
這半個月,我雖然被關在家裏,也過得挺爽的。
我樂得自在,席之珩卻忙得腳不沾地。
在書房裏,我見過太多次他被捲入各種問責會。
其他軍團的,聯邦議會的。
這樣的生活終究不是長久之計。
他是聯邦上將,我是人人得誅的星盜。
我側躺在牀邊,出神地望向窗外。
一具溫熱、帶着水汽的身軀靠近,有力的手臂摟住了我。
「怎麼了Ťù₆?」
我轉身擁住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他的手輕拍我的後背。
「睡吧。」
……
凌晨警報聲突然響起。
我睡得迷糊,睜眼時恰好看到席之珩已經穿上了軍裝。
「珩哥?」
我驀地出聲。
「嗯?」
席之珩轉向我,黑色眸子在夜裏很亮。
「繼續睡吧,我出去處理急事。」
溼潤的吻落在額間。
席之珩捻了捻被子,把我露在外面的腳放進被窩。
「又貪涼。」
「珩哥……注意安全。」
我急切開口,在黑暗裏瞪大眼睛,努力將他的模樣印在腦海裏。
「好。」
門被悄聲關上,室內陷入難以忍受的安靜。
……
光腦震動起來,是顧川的消息。
【出來吧。】
這一次,或許就是再也不見了。
我有些茫然,不知爲何,突然覺得該拿點他的東西作爲紀念品。
我拿走了置物架上那顆黑色碎片。
我不知道那是什麼。
但對席之珩,它應該很重要。
-14-
聯邦軍團外遭到入侵,陷入混亂。
來接我的是顧川,他看起來有些鬼鬼祟祟。
聲東擊西。
循着制定好的路線,我們暢通無阻到了偏門,有艘星艦在那裏等着。
坐上星艦,我纔算鬆了口氣。
「第一軍團防守這麼松的嗎?」顧川得瑟地取下面罩。
「怎麼樣,採訪一下我的小侄子,在軍團居住體驗怎樣?我可聽說,你還被關起來……」
「小叔叔,你想被我丟下去就直說。我保證第一軍團有的是人掛念你。」
我勾脣,略帶威脅地看向顧川。
「我錯了。」
他迅速滑跪,比了個投降的手勢。
「少主,後面有人跟着。」
駕駛星艦的下屬提醒道。
我從星艦尾部窗戶望去,是一架銀灰色的機甲,在銀河裏與星光交相輝映。
是席之珩。
聯邦軍還沒反應過來,但他有我的定位。
我腳腕上的電子鐐銬,正持續不斷地給他共享我的位置。
機甲跟不要命了似的加速,短短幾秒便到了星艦前,攔住了我們的路。
「少主,怎麼辦?要不要直接撞上去?」
下屬躍躍欲試。
我一巴掌扇向他後腦勺。
「試什麼試,想辦法繞路。」
「對面發送了通訊請求,接嗎?」
兩人目光齊齊看向我。
「……接。」
席之珩的全息影像展現出來,他面無表情地望向我。
一小時前我們還在相擁而眠,現在卻如同仇敵。
「顧時,第二次了。」
我全身緊繃,但面上依舊維持着玩世不恭的笑。
「席上將,我玩夠了。」
「你做你前途無量的聯邦上將,我做我自由自在的星盜,橋歸橋,路歸路,這樣不好嗎?」
「這不衝突。」
他眼眶泛紅,緊緊盯着我,彷彿一個不留神,我就會消失。
「我們都開啓新生活吧,別糾纏了。」
「新生活?」
席之珩冷笑,看向一旁的下屬和顧川。
「和他們?」
和我有什麼關係?顧川震驚臉。
再這樣耽擱下去,聯邦軍就要追上了。
「席之珩,顧念我們的舊情,我放你走,否則,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我狠下心,操縱星艦往前駛去。
我在賭,他會讓開。
機甲和星艦體積相差百倍,真撞上,席之珩只有死路一條。
他亦然,賭我會停。
在幾近撞上前一秒,席之珩終於認命般地向一旁躲去。
他眼神空洞地透過虛空望向我,整個人散發出頹然的毀滅氣息。
下屬抓緊時機,加速向前。
銀灰色機甲逐漸化作黑點,越來越遠。
最後,我只聽到他低聲苦澀的嘆息——
「顧時,爲什麼非要在這一天?」
「你是有多恨我。」
腳銬應聲解開。
席之珩本來可以在我逃跑的任何一個時間點,按下電流控制鍵,讓我倒地無法逃走。
只是一條腿而已,更方便他關我了。
但他捨不得。
就像他對我永遠狠不下心一樣。
他選擇給我自由。
-15-
多次躍遷,我們已經離聯邦越來越遠了。
窗外星辰閃爍,星艦內反而寂靜。
我手裏抓着從席之珩那順來的碎片,看得出神。
那顆碎片其實很普通,我不明白席之珩爲什麼要這麼供着。
我端詳了半天,摸到了一絲凸起,在燈光下我努力看清,是一行數字。
301257。
「現在是什麼時候?」
我突然開口問道。
「5 月 7 日凌晨啊,怎麼了少主?」
原來是這樣。
5 月 7 日。
當年我「出事」的日子。
那麼這顆碎片……
我驀地想到,四年前軍事演練時,我開的就是黑色的機甲。
爆炸發生前,我已經跑到了 GS 的星艦上。
機甲自然是被炸成了碎片,飛濺到了 HC173 的各個角落。
沒有人會去茫茫深空裏找塵埃碎片的蹤跡。
但席之珩做了。
這四年來,席之珩每年都會去失事的小行星附近找我。
一次又一次,即使毫無可能。
席之珩是懷着怎樣的心情,獨自駕着星艦漫遊在廣闊無垠的銀河,尋找一個生死不明的人呢?
我不敢去想。
幾天前,副官問席之珩,今年要不要再去 HC173 行星帶。
席之珩笑着說,不用。
因爲他已經找到了。
而我在四年後的同一天,再次選擇了離開他。
有什麼順着臉頰無法控制地流了下來,打溼了衣襟。
透過霧濛濛的銀河,我嘗試尋找那個身影。
此生不見。
爲什麼我生來是星盜,他是聯邦軍人?
我多想如我撒的謊一般,只是戰亂星貧民窟生長的草芥。
我不願放棄我想要的自由,更不願他那麼驕傲的人被戳脊梁骨。
我終於失聲痛哭。
顧川罕見地,終於有了點長輩的樣子。
他蹲下來給了我一個擁抱。
「小屁孩,還以爲你能有多堅強。」
-16-
GS 裏沒幾個正經人。
訓練場上一幫星盜嘻嘻哈哈地圍着,詢問我軍團居住體驗怎麼樣。
甚至還有人混不吝地發表感言Ŧų⁼,下次輪到他去。
「你去可沒這待遇,少主可和上將嘿嘿嘿嘿……」
神經。
我把爲首的幾個揍了一頓。
「想和我打架就直說。」
我冷眼看着這羣沒個正型的人,攥緊了拳頭。
「我正好手癢了。」
天知道少主回來半個月,已經把多少人送上病牀了。
人羣插科打諢,一鬨而散。
「怎麼了?這麼暴躁。」
顧川叼着瓶營養液,施施然走來。
「沒什麼。」
我斜睨他一眼,捆了幾圈手上的繃帶。
明知故問。
「我可聽說,你那席上將,最近被處分了。」
?
我抬眸看顧川。
「我自己逃的,和他有什麼關係?」
顧川也蹲坐下來。
「聯邦那羣老不死的古董,說若早點把你交上去,你也不會跑。」
我嗤笑一聲。
「腿長在我身上,如果他真要把我交上去,我第二天就跑了。」
「他們就這樣,給他們做事真就人身自由都沒了。」
顧川心有所感,嘆了口氣。
「聽說上面有人保了席之珩,不過條件是聯姻。」
????
「你最近咋知道這麼多內部消息?」
我狐疑地看他,被他瞪了一眼。
「你管我。你小叔叔我神通廣大……」
行。
-17-
「爹,你和第一軍團最近還有聯繫嗎?」
我找上老爹,旁敲側擊打聽席之珩的近況。
我爹瞟了我一眼。
「他停職了。」
「哦。」
不愧是我爹,動動眼珠就知道我在想什麼。
「他還好嗎?」
「陸元帥保了他,應該不會怎樣。」
哦。
陸元帥應該沒事,他又沒孩子,怎麼聯姻?
我給他捏捏肩,又狗腿地泡了杯茶。
我爹欣慰地看着我。
「兒子終於懂事了。」
看他高興地喝茶,我小聲詢問。
「爹,你覺得我去軍團做臥底怎麼樣?」
「咳——」
我爹猛地咳嗽起來,一巴掌扇到我背上,他氣得帥臉都猙獰起來。
「不爭氣的玩意兒!」
「你早說你不想回來,我還費勁去救你。」
「呵呵。」
我乾笑。
那不是當時席之珩處理不了嘛。
「想一出是一出。」
「那爹你意向如何?」
「滾出去!」
我麻溜地滾了出去。
作爲兒子,我深諳我爹的心理。
沒拒絕就是同意。
當晚我便找了艘星艦,朝第一軍團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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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軍團的防守怎麼還跟漏篩一樣?
我順利翻牆進去時,感覺不真切。
好像有人給我走了後門一樣。
我大搖大擺晃進了席之珩家裏,我的指紋居然沒被刪除。
別墅裏沒開燈,靜悄悄的,和我一個月前走時沒什麼區別。
我躡手躡腳上了樓,書房門半掩着。
「你來幹什麼?」
冷冽的聲音響起。
我回頭,席之珩站在樓梯口,靜靜地望着我,不帶任何情緒,彷彿在看陌生人般。
才分別一個月,他卻似乎瘦了一圈。
心悸一瞬,我勾起無害的笑,從衣領裏翻出沾染了體溫的黑色碎片。
回 GS 後我就把它做成了項鍊,掛在胸前。
「珩哥,我來還東西。」
無機質的目光掃過我手中的物件。
「沒什麼用,扔了吧。」
怎麼就沒什麼用了?
我拉起他的手,強行把項鍊塞進他手裏。
「顧時,有意思嗎?」
席之珩淡淡地詢問。
「你不是說要開啓新生活了嗎?」
「我已經準備好了。」
什麼意思?
手裏有凸起的觸感。
我低頭一看,修長白皙的無名指上明晃晃地戴着一枚素戒。
聯姻?
我不可置信望他,墨色眸子依舊冷淡,沒有多餘的情緒。
「珩哥,不可以。」
重逢以來我第一次感到心慌。
「顧時,你走的時候就該預料到這種情況發生。」
「你不是小孩子了,別任性。」
他將手抽出,毫不留情地轉身。
「你走吧,我不抓你。」
高大挺拔的背影堅定地往長廊盡頭走去。
視線被薄霧遮蓋,我從後面緊緊抱住了他。
「珩哥……」
我顫抖地抓住他的手,摸向我小腹處未癒合的傷疤。
幾天前,我取出了腳銬裏的定位芯片,自己用手術刀縫合進了皮肉裏。
當時顧川看我痛得咬牙的樣子,罵我是瘋子。
「芯片在裏面,你可以隨時看我的位置。我再也不自己跑了,你別……」
淚水傾瀉而出,我泣不成聲。
恍惚間,席之珩將我抱起,放在牀上。
他輕柔地撫過我小腹的傷口邊緣,掙扎間傷口已經裂開,溢出了血。
「疼嗎?」
我搖了搖頭。
席之珩起身,我下意識抓住了他的手。
「顧時,我去拿藥。」
噢。
我悻悻地鬆了手。
酒精擦拭過傷口,尖銳的痛感,我沒忍住輕抖,摟住了他的脖頸。
懷裏的人身體僵住了,許久我聽到一聲嘆息——
「小騙子,我該拿你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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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來時天色大亮。
周身懶洋洋的,身旁牀鋪空了,席之珩不在。
我伸了個懶腰,陽光下手上折射出微弱的光芒。
我愣住了,那是一枚戒指,和席之珩手上的一樣。
取下來細看,素戒內部有一ṱŭ₋行小字——G&X。
原來不是聯姻。
心終於安穩降落。
臥室門打開,席之珩看見我醒了,一怔,隨即輕喚。
「喫飯。」
席之珩飲食控制得很嚴格,一般只喝營養液,卻爲了我練了一手好廚藝。
我一邊狂塞,一邊沒忍住偷偷瞥他。
「珩哥,你那邊……停職的事情解決了嗎?」
席之珩的注意力從文件上移開,這次他和我多交代了些。
「那些只是權宜之計。」
「我和老師本就打算藉此機會剷除議會那羣沒事找事的人。」
哦。
「那我留在這裏沒事嗎?」
我裝作不經意地問出。
席之珩盯了我幾秒,突然詢問。
「這是你上次離開的原因嗎?」
我沒回答,門鈴恰到好處響起,我迅速起身去開門。
「爹?」
門口大咧咧站着的正是我爹,他嫌棄地把我自上而下看了一遍。
「穿得什麼玩意?」
「你怎麼在這?」
「陸風邀請我去敘敘舊,順便商討合作。」
敘舊?合作?
咱不是和聯邦軍不死不休嗎?
「……你也認識陸風?」
「不然上次我怎麼救你的?你真當第一軍團是喫素的呢?」
呵呵, 我還覺得是我本事大呢。
「那你怎麼……還幫我?」
「呵, 聽你描述我還以爲你多討厭他呢,談個戀愛整成這樣, 丟不死人。」
我迅速轉移話題。
「小叔叔呢?」
談及這個,我爹表情更臭了。
「被陸風喊走了, 一羣沒出息的玩意兒。」
席之珩從客廳走出。
「顧叔叔, 您好。」
我爹總算神色和緩了點, 跟他打了個招呼, 帶着屬下轟轟烈烈走了。
我的世界觀被徹底刷新了一遍,趴在沙發上生無可戀。
所以我大費周章跑了一遍又一遍是爲了什麼?
「原來寶貝是擔心我前途才走的啊。」
席之珩勾脣淺笑,伸手拉我。
「別擔心,沒有人能動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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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我爹達成了什麼協議, 相談甚歡。
走之前問我要不要回 GS。
「算了,問也是白問。」
「兒大不中留啊。」
沒等我回答, 他便帶着人上星艦了。
只剩下我和顧川蹲在軍團門口面面相覷。
席之珩走過來,把我抽了一半的煙掐滅了。他拉着我的手回家。
短短幾日, 我受到了好幾次衝擊。
無論是四年前,還是今年, 我執意逃開都是擔心他的未來。
和被冠以惡名的星盜成爲伴侶,對一個軍校生而言, 可不是什麼理性選擇。
我自負地爲他考慮,卻不相信他的能力,不相信他的愛。
但凡我沒有撒下第一個謊,但凡走之前我和他交流過,我們不會有這麼多誤會。
「珩哥,對不起。」
我的喉嚨梗塞, 真心實意地道歉。
嗯?
席之珩垂眸, 柔和地看着我,眼裏映出廣闊的星海與包容。
恰如讀書時每次我惹他生氣不要臉湊上去道歉時,他雖然不語, 卻溫柔地望我。
席之珩本來會擁有平安順遂、功成名就的人生,本不必遭遇什麼撕心裂肺的時刻。
但他遇上了我, 一個總是玩弄他真心的騙子,傷害了他一次又一次。
可他總是包容, 總是捨不得。
手心被輕輕撓了兩下。
他在說, 他原諒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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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在給 GS 做事,畢竟我爹只有我一個兒子。
但私底下, 我偶爾也會幫席之珩處理些聯邦軍不好出面的問題。
星盜內部口口相傳某個消息——GS 在當第一軍團的走狗。
「傳就傳唄,他們連當狗的機會都沒有。」
顧川跟我說的時候, 我笑出了聲, 無所謂地剝了顆葡萄餵給席之珩。
閒下來的時候我會去找席之珩,或者席之珩來 GS 找我。
GS 那羣刺頭剛開始看到席之珩時還故意挑釁, 打了幾場後就心服口服了。
仗着席之珩看起來脾氣好, 有嘴賤的還跑到他面前喊他「少主夫人」。
我觀察席之珩臉色, 眼裏帶笑,沒生氣。
回去就被折騰了一頓。
第二天我心不甘情不願地昭告 GS 全員,只許喊他「席上將」。
這是我們重逢的第五年,也是我們認識的第九個年頭。
閒下來我們會去其他星系旅行。
每次路過 HC173 行星帶時,我都會想到那顆被好好保管的黑色碎片。
那是我的罪證。
它依舊掛在我的脖子上, 時時刻刻提醒我犯下的錯。
他不必再去 HC173 行星帶,也不用再想起那些痛徹心扉的回憶。
我不會允許自己再犯下同樣的錯誤。
星河璀璨流轉,而我們的故事綿長不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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