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救你父親,可以,脫了。」
人們都說榮國公世子霍則清風霽月,品行高潔。
沒有人知道他會行趁人之危之事。
父親觸怒聖言入獄後,他卻主動找上了我。
一件件羅裙落地後,我猶如他掌中的玩物。
至此我成了他豢養的雀兒。
後來陛下爲他和公主賜婚。
我趁亂一把火燒了別院,當我以爲我終於逃出了他的魔爪時。
三月後的一個雪夜,他肩頭落滿白雪站在了我江南的小院前。
笑着對我說:「阿眠……我我來接你回家了。」
-1-
窗外下着傾盆的暴雨。
屋內的火光隨着吹進的一絲絲風,搖曳着。
霍則穿着緋色官袍,高坐於我身前。
脣角勾起無所謂地笑意:「孟小姐,你知道的,我不做虧本的買賣。」
我咬了咬牙,跪在了他的身前:「若世子能救家父,想要什麼,阿眠都能給。」
男人的低沉的輕笑聲響起。
「想救你父親,可以,脫了。」
我猛地一抬頭,不可思議地看着他。
只見他緩緩起身,走近了我,居高臨下地開口:「怎麼,孟小姐不願?」
他半蹲着身子勾着笑與我平視:「也不知道孟大人能否熬過這個冬日。」
我閉了閉眼,聲音透出濃重的顫。
「好。」
我含着淚褪去了身上一件又一件的衣物。
當半遮半露的身子展現在他眼前時,他一把將我抱起。
緩緩走向了羅帳,我緊張地揪着他的衣物。
他將我放在了榻上,鬆開了配帶,當着我的面,一粒一粒地解着他的緋色官袍。
我被他壓在身下。
低頭堵住了我的脣。
冷白的手掌用力地握住了我細軟的腰身,像是要把我揉進他身體裏一般。
一吻結束,他咬着我的鎖骨,伸手將我僅剩的小衣一把扯下。
胸前沒了束縛,空蕩蕩的感覺讓我感到前所未有的不安。
我輕顫着身子,輕輕地哭泣着。
男人抬起頭,猩紅的雙眼翻湧着無盡的情慾。
抬手輕輕拂去我的淚,低沉的聲音命令着我:「放鬆。」
我的身子緊繃着,被他箍得動彈不得。
他緩緩鬆了些力,另一隻帶着涼意的手,順着我的臉頰一路向下。
滾燙而急促的呼吸拂過我的耳畔。
原本帶有冷意的手也漸漸變得灼熱了。
隨後又一次握住了我的腰窩。
……
他勾着肆意的笑,沙啞聲音問我:「孟姑娘,滿意否。」
我別過腦袋不看他,咬着脣沒ṭůₘ有說話。
突如其來的不適。
讓我咬脣悶哼一聲。
他強硬的用手,捏住我的雙頰,迫使着我鬆開牙齒。
「不舒服就叫出來。」
隨着一聲轟隆聲響起。
我不禁輕泣出聲。
「阿眠哭的可真動聽……」他附身在我耳邊輕輕的說道。
隨即又一次封住了我的脣。
堵住了我的嗚咽聲。
……
我醒來時,身旁的男人早已不見。
我無力的撐起身子,彆扭的穿上了衣物。
霍則不是個憐香惜玉的,昨夜也未曾體恤我是未出閣的姑娘。
一連叫了三次水。
我顫抖着腿正準備下牀時,只見他推門而入。
我嚇得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今日好好歇息吧。」
他上前輕鬆地將我抱上了牀榻。
然後又上手解着我的衣物。
我連忙揪緊領口Ṫṻ₈,怯生生地開口:「不能了,我有些疼。」
他輕咳一聲,無奈地搖了搖頭:「把我當禽獸了?」
我悄悄抬起眼皮,看着他。
他牽過我的手,將一瓶精緻的小瓷罐放在我的手中:「知道用在哪裏Ṭūₐ嗎?」
我握着手中的瓷瓶,覺得無比的滾燙,最後紅着臉點了點頭。
然後起身準備出去,我連忙叫住了他:「世子莫要忘記了承諾。」
「放心,已着人去辦了。」
聽見這話我才鬆了一口氣。
-2-
我父親本是御史臺的一名御史,只因在朝堂上直言勸諫。
觸怒了聖顏,被陛下罰下大獄。
我多方奔走,懇求父親故友施救,都喫了閉門羹。
後來,榮國公府的侍從敲響了孟家的大門。
他們告訴我,他們世子可以救我父親,邀我前去。
因救父心切,我也顧不得那麼多。
便被他們帶到了這偏院中。
榮國公府的世子霍則我認得,是陛下的左膀右臂。
有他的相助父親必定能被救出。
只是人人都說霍則清風霽月,品性高潔。
眼下看來他也並不是那麼坦蕩的人。
我磨磨蹭蹭的上好藥後,霍則便給我端來了一碗黑乎乎的藥。
「早晨大夫新開的補藥,你如此羸弱,日後得好好補補。」
我看着他手中的瓷碗,心中不禁冷笑。
這哪裏是補藥Ťṻ⁴啊!應當是紅花熬製的避子湯吧!
不過也好,免得我自己回府熬製。
我接過碗,沒有絲毫猶豫,當着他的面一口喝了下去。
親眼看見湯藥見底,他應當才能安心吧。
「我父親什麼時候可以出來。」
他接過我的碗:「午後便可出來,只是,怕是不能留在京中了。」
我揪緊裙襬低下了頭:「能出來就好。」
「你父親會被調往江南。」
我本以爲父親會被調往嶺南這種貧瘠之地,只是沒想到會是回江南任職。
我起身連忙跪在了霍則身前:「阿眠謝世子。」
「不用謝我,你父親回江南後,你便安心留在京中。
「我已經告知你父親,皇后欲留你在宮中做女官。」
我的臉瞬間慘白了起來:「世子何意?」
霍則帶着調笑的聲音開口:「阿眠不會以爲就這一夜,便可換得這些吧!」
他的眼神直視着我,聲音壓得有些低:「好好留在我身邊,我自會保你父親無恙。」
此刻的無力感席捲我的全身。
巨大的恐慌讓我的瞳孔都在輕顫。
氣血攻心之下,胸口便喘不過氣來。
暈之前我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3-
醒來時已經是傍晚了。
我輕揉着隱隱發疼的額角。
偏過頭正看見我的貼身婢女站在我身旁。
「小姐,您終於醒了。」
我連忙抓住了她的手:「春暖你怎麼來了。」
「是世子將我接來的。
「小姐,你可擔心死春暖了。」
我輕輕的拍拍她的手,安撫着:「父親呢?父親出來了嗎?」
春暖連忙點點頭:「出來了,但是剛歸家就說要回江南赴任,交代了些事情就被人催促着走了。」
父親平安出獄,我的心就放下大半了。
至於霍則,他這樣的高門貴子遲早會娶一個門當戶對的妻子。
到時候,他應當會放我離去。
或許等不到那時候,他過不了多久就膩了厭了也說不準。
只是我這般無謀苟合,若讓外人知曉孟家怕是會被戳穿脊樑骨。
不過好在,霍則將我安排在這巷子的最深處。
沒什麼鄰里,至少給我留了一份體面。
春暖見我這模樣,有些擔憂的詢問:「小姐,我們是一直要在這裏嗎?
「我剛去看過了,院子周圍都有護衛把守,院子裏還有三兩婢女。
「看打扮,應當是國公府的家生子。」
我抬眸仔細看了看窗外。
我這是被霍則當成家雀了。
正當我出神時,一道清冷的聲音響起:「阿眠醒了。」
我抬眼看去,不由的揪緊了錦被。
霍則換了一身月白錦衣,抬手示意了番,春暖便無奈地出去了。
他緩步走到我的身邊,牽起我的手:「阿眠覺得這裏可行?」
我點了點頭。
遲疑片刻還是開了口:「世子是打算一直將我關在這裏嗎?」
霍則笑了笑,一把將我拉進懷裏:「過段時間我便不限制你的自由。」
家雀關久了會變溫順,可我不是家雀啊!
在這四方宅院裏關久了,人彷彿都變得頹廢了。
就連春暖都說我憔悴了許多。
霍則雖然不會天天來。
但隔三差五總會來尋我,不過往往都是行那檔子事。
他彷彿有使不完的勁一般,想些法子折騰人。
我也不知道以他的身份爲何會盯上我這個小官之女。
他也從未同我說過,不過我想無非就是我貌美了些,家世清白,又可欺了些。
-4-
轉眼間,又是一年的除夕,院門外是熱鬧的炮竹聲,而院內卻是一片寂靜。
春暖在屋內煮着熱乎的羊肉鍋子。
我坐在門檻上看着雪:「春暖,你說父親一個人在江南過的好嗎?會有同僚排擠他嗎?」
我剛說完,一道聲音便緩緩響起:「孟大人在江南甚好。」
我抬起頭,便看見霍則身着黑色大袍,舉着傘站在雪中帶着笑看着我。
公子如玉,俊美無雙。
隨後從懷中取出一封信件:「孟大人的信件。」
我連忙上前,準備接過,卻不想他一把舉過頭頂。
「阿眠,今夜隨我出去走走可行?」
我連忙點了點頭,他纔將信件給我。
他將我牽進了屋子,親手爲我係上披風。
披風的毛領是他前段時間送來的白狐皮,乾淨無瑕,沒有絲毫雜質。
一看便價值千金,送來後我便一直放在櫃子裏捨不得穿。
他將我包裹的密不透風后,才滿意的牽着我出了門。
其實這段時間相處下來,看的出他是一個極其有耐心,性子較爲溫和的人。
只是這京中的王侯公卿,哪裏有什麼良善之輩,多爲披着羊皮的狼罷了。
街道上熙熙攘攘,孩童們在街邊放着鞭炮。
花燈,皮影戲,說書。
一路上應接不暇。
其實我這是第一次在京中過年。
父親以前並不是京官,只是去年被調來的。
他曾經便一直在江南任職,這下回去了,也相當於回家了。
只是不知我何時能回家,詩詞中說的沒錯,每逢佳節倍思親。
看着街道上和睦的一家子出行。
我的眼眸中都落寞了。
霍則像是察覺到了我的情緒。
握着我的手更緊了些:「日後京城就是你的家。」
我抬頭,對他扯出一絲笑。
他不會懂我心中的苦澀,沒有家人的地方怎麼能稱作家呢?
-5-
開春後,京城的雪化了。
霍則不知是被事情絆住了腳,還是膩了將我拋擲到了腦後。
約莫已經有了半月不曾來偏院。
院中的奴僕也是看臉色的。
漸漸開始沒那麼上心了起來。
雖說已經開春了,但京城的春還是格外的冷。
春暖抱了些柴火進來,紅着眼的同我哭訴道:
「小姐,外面那羣人簡直不可理喻。」
「怎的了。」
「房中的銀絲碳已經用完了,可是今早我去拿時,那個婆子百般刁難。
「她……她還說您不過是個見不得光的外室,世子這麼久沒來,怕是早就把您忘了。」
說着說着,就委屈的哭了起來。
這個傻姑娘從五歲起便一直跟着我,雖說是奴婢,但在家中也未曾受過Ţũ̂ₖ誰的氣。
不過,那些個下人,也說的對,我不過是他們世子養在外面見不得光我的外室。
也算不得他們的主人,也沒有權利去責罵他們。
我抬手輕輕的擦去春暖的淚水,安慰道:
「不哭了,世子不來是好事,沒準我們過不了多久就能回江南了。」
春暖抽抽搭搭的點了點頭。
但一天夜裏,霍則帶着酒氣又一次推開了我的門。
「阿眠。」
他用着沙啞的聲音喊着我。
我撐起身子見他通紅的雙眼。
此刻的他好像是一塊破碎的玉,清冷又惹人憐憫。
「你……怎麼了?」
他沒有說話,上前抱住了我。
將頭埋在我的頸窩處,不一會兒我便感覺到了溼潤。
我這才意識到,他哭了。
原來他這樣的人,也會哭啊!
脖頸處傳來沉悶的聲音:「阿眠,今日是我母親的生辰。」
我拍了拍他的背:「那你應當回府陪她的。」
話音剛落,他又將我抱的更緊了些:「也是她的忌日。」
我的手一愣,原來他和我一樣是一個沒有母親的孩子啊!
這一夜,他一直緊緊的抱着我,一刻也不曾鬆開。
-6-
第二日醒來時,霍則已經走了。
春暖同我說,院中的婢女僕從全部都被霍則換掉了。
我剛準備起身,門外一個面容很是慈祥的老婦人便端了一碗湯進來。
「來,姑娘,這是我們世子專門吩咐老奴燉的。
「可是補氣血的好東西,世子說你夜裏總是手腳冰涼。」
我看了看她手中的湯碗,湯底熬得濃白,只是聞着讓我胃裏感到不適。
湯離得越近,便覺得越發噁心。
哇的一口吐了出來。
婦人見狀,連忙放下手中的湯,猛的一拍大腿。
向外高聲一喊:「快!快去請大夫。」
然後對着我笑眯眯的詢問:「姑娘,近來月事可正常?」
說到這裏我才意識到,這個月的確遲了有些日子了。
我半知半覺地摸了摸肚子。
頓時心中便慌亂了起來。
難道說,我有身孕了?
大夫火急火燎地診完脈,的確懷有兩月身孕了。
想來應當是除夕夜那晚留下的孩子。
可是這小半年裏,我不是一直都在服用避子湯嗎?
按理說我子初潮起,身體就算不得好,如今在服用了避子湯的情況下,更不可能懷有身孕啊!
那麼現在看來,霍則之前一直讓我喝的藥,並非避子湯,正如他所說是調理身體的良藥。
可他實在不該如此的。
我的聲音有些冷,詢問着一旁的嬤嬤:「你們世子可知曉了?」
嬤嬤臉上的笑意都快要溢出來了:「早已派人稟告世子了,應當很快就來了。
「姑娘,好生歇息着,老婆子這就去給姑娘煎安胎藥,我們世子終於有正兒八經的親人了,老婆子可太高興。」
說着說着我見她眼中都泛起了水霧,這老婦人應當是霍則的親近之人。
只是這話說的着實讓人迷惑。
霍則剛下完朝聽了消息便火急火燎的趕了過來。
連身上的官服都未曾換。
進屋便什麼話都沒有說。
便半跪在我身前,彎腰將我抱住,將頭埋在我的小腹。
讓我覺得他彷彿很珍視我還有我腹中的這個孩子?
「阿眠,我們有孩兒了。」
我捏緊了手中的帕子。
語氣冰冷:「這個孩子不能留。」
他緩緩抬起頭,連握着我的手的有些顫抖。
通紅的雙眼盡顯不可思議:「爲何?」
我眉頭微微皺起:「我以後以何身份誕下這個孩子?外室?還是妾?
「我不想他日後被人戳脊梁骨。」
他的聲音肅然而冷冽:「有我在,沒有人敢質疑他的出身,我自會將最好的都給他。」
我原本微微蹙起的眉更緊了幾分:「霍則,你日後會娶妻生子,若將來主母大氣,能容下他還好說,若不能,該當如何。
「你不必說,你能護住他的話,宮牆之內的龍子鳳孫都沒有幾個能活着長大的。
「何況是他呢?」
他沉吟片刻,終於開了口:「我會納你……。」
他話還未說完,我就被氣笑了:「孟家祖訓,男子不納妾,女子不爲妾。
「我死也不做妾的。
「孟家雖不比這京城豪門世家,但是世世代代都是讀書人,我若爲了妾,日後如何面對養育我的父親,下了地獄,如何見得孟家先祖。」
他就這樣看着我,自嘲似的冷冷一笑:「阿眠,這個孩子你必須留下。
「若孩子有閃失,你父親你的親族我都會讓他們給我的孩兒陪葬。」
我抬眸,看着他的眼,眼底宛若冰封,沁人骨髓。
嗤笑出了聲,面前的人從來都不是什麼溫潤如玉的謙謙公子。
不過是一個只行利己之事的小人。
我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聲音帶着些許輕顫,指着門外:「世子請回吧!」
我捏了捏我的手,沒有說話。
隨後還是無奈的起身出去了。
片刻後,嬤嬤端着安胎藥進來了。
「老奴把藥熬好了,姑娘用些吧!」
我淡淡的點了點頭:「放哪吧!我想一個人靜靜,您也出去吧!」
嬤嬤見我這模樣,猶豫了半響:
「姑娘,莫要和世子置氣,世子也是個苦命人,沒人愛他,所以他不會表達愛,也不會愛,但是老奴看在眼裏,世子他是真真兒的喜愛姑娘。」
-7-
這老婦人原是,霍則的奶孃。
霍則的母親本是大長公主的女兒,景和郡主。
景和郡主年少起便喜歡榮國公。
先帝也自小疼愛這個外甥女,於是在景和郡主十六歲生辰時便同她和榮國公賜婚。
只是榮國公起初並不喜愛這個嬌滴滴的郡主,所以成婚三年感情才逐漸升溫。
桀驁的少年還是被嬌俏的姑娘打動了。
在第四年生下了霍則。
只是上天總是不喜兩全法,不愛賜人圓滿。
景和郡主在生產時大出血,身子便虧空了大半,霍則三歲時便撒手人寰了。
景和郡主也死在了榮國公最愛她的那年。
後來偏執的榮國公總覺得是霍則奪去了他心愛姑娘的性命。
所以對霍則並不喜,或者說還有些厭棄。
霍則六歲那年,榮國公便奉族中長輩之命,娶了續絃蔣氏。
但蔣氏並不是個好相處的,常常苛待霍則。
說到這裏,嬤嬤的淚便止不住的往下流。
後來是陛下召霍則進宮,心細的大太監才發現,他身上滿是青青紫紫。
自此便將霍則接進了宮中,由太后親自教養。
但好景不長,太后在他十歲那年便薨世了。
霍則便主動回了國公府。
但是此時的國公夫人蔣氏早已誕下了孩子。
這國公府早已算不得他的家。
在這樣的環境下長大,他得多苦啊!
所以他自小便學會了僞裝,表面溫潤如玉,清風霽月。
實則卻是一個偏執缺愛的可憐人。
不過好在,有陛下爲他撐腰,他的世子之位無人敢奪了去。
現在的他,年少成名,身居高位,手中的權柄甚至比國公的都要大。
讓所有人不得不重視他,敬畏他。
但卻沒有人真心實意的愛他。
聽到這些的時候我點眼眶也微微紅了。
怪不得他知曉我懷了身孕,那麼的開心。
他覺得終於有個親人了。
最終我還是喝下了安胎藥。
嬤嬤的臉上也露出了笑容。
霍則年幼時也受過無人庇護的苦,我覺得他日後應當能庇佑好Ŧù³這個孩子。
-8-
晚間用完午飯後,霍則又來了。
只是這一次,他在門外躊躇了許久都沒有進屋。
我也沒有說話,就坐在屋內,靜靜的看着他。
最後他還是走了進來。
黑着臉語氣不鹹不淡:「藥喝了嗎?」
我抬眼看了看他,沒有說話。
嬤嬤很熱情的告訴他:「喝了的。」
隨後就自覺的出去了。
霍則輕咳一聲,去了耳室洗漱。
出來時,我已經躺在牀上準備睡覺了。
見他走過來,我便翻身背對着他。
或許是因爲越發的親近了,心中也難免會有些小脾氣。
我不喜他總是拿父親拿親族來威脅我。
他伸手強硬的掰過我的身子。
語氣溫柔又帶着些許無奈:「還氣呢?
「氣壞了對身子不好。
「我去問過大夫了,你身子不好,若強行不要孩子,恐怕以後再也不能懷了。
「所以,當我求你,留下他,好嗎?
「你信我,我會好好護他,也會好好護你。」
他的目光堅定,一字一句都是無奈。
我知道他這樣的人,能向我低頭已經是做的最大讓步了。
我摸了摸肚子,挪着身子,向裏面蹭了蹭,給他留了個位置。
他見狀,露出了笑意,順勢躺了下來。
他溫柔的將我帶進了懷裏:「阿眠,我自小不懂什麼是愛,所以我不知道該怎麼去愛你。」
他輕輕的拍着我的脊背,像是哄小孩子那樣:「兒時,宮中的國師說我命中帶煞,註定孤獨。
「我生在一個破碎的家庭,年少時僅有的溫馨是母親還在的時候,但是我母親還是離我而去了,父親說,如果沒有我,我母親身體不會越來越差,也不會去世。
「小時候我總覺得是我錯了,我覺得不該來到這個世間,也曾唾棄過自己。
「後來陛下和我說,命這個東西,是自己活出來的,想要什麼就去爭,想活成什麼樣就自己去努力,哪有那麼多彎彎繞繞。
「所以我便養成了自私乖戾的性格。
「但是我已經很盡力的在改了,所以你能不能不要討厭我。」
……
我將頭埋在他的胸膛裏,伸手抱住了他。
靜靜的聽他講述着自己的故事。
貪心的告訴自己就動心這一晚吧!
-9-
孕育生命是一個很神奇的過程。
從開始的厭惡他,到現在的期待。
我和霍則也迴歸了以往的平靜。
自那晚以後,他便不再將我約束在這院子了。
我可以隨時出入,只是身後總會有影子一樣侍衛跟着。
對此我也並不反對,畢竟他能讓我出門已經很好了。
「小姐,我們去買些好料子,日後給小公子做衣裳呀!」
春暖這丫頭彷彿總是篤定了我肚子裏的這個孩子是男孩。
總是小公子小公子的喊。
雖然糾正了許多次,都沒有用,索性就由着她去好了。
布莊的人有些多,許是到了換季的時候,各位夫人小姐們都在挑選喜歡的布料花色。
春暖將我緊緊的扶着。
但是剛進布莊,沒多久。
我和春暖便被人捂住了口鼻,迷迷糊糊的被人從布莊後門帶走了。
等再次醒來,我躺在一個很華麗的房間裏。
我害怕的摸了摸肚子,還好孩子還在。
我剛起身,便聽見了一道清冷的女聲。
「醒了,便過來吧!」
說話的人穿了一身紅衣,佩戴着華麗張揚的金冠。
長着一張漂亮到奪目的臉。
「自我介紹一下,我名朝華。」
這女子的裝扮並不是什麼普通人。
我記着,當今陛下有位公主,封號便是朝華,想來應當是她。
但我同她無冤無仇,她爲何要將我綁來。
「見過殿下。」我扶着牀,站了起來,微微行禮。
朝華勾着笑看着我:「是個聰慧的女子,怪不得霍則喜歡。
「長話短說,你可知父皇同我和霍則賜婚了?」
我愣了愣,隨後低下了頭:「不知。」
「呵!他這是想一直將你養在外面啊!」
「殿下……放心我不會纏着他,日後……我會主動離開的。」
朝華緩緩向我走來,用手抬起我的下巴:「你誤會本宮了,我壓根不想嫁給他。
「我將你帶來,不過是想激他,爲了你去觸怒父皇,主動拒了這門婚事。
「若不行,我再尋其他法子。」
我的嘴張了張,不知道該怎麼說好。
「殿下爲何不想嫁霍則。」
她嘴角上揚,嘆了一口氣:「我公主府內養了那麼幾個面首,個個俊美無雙。
「霍則這個人呢!眼裏容不得沙子,我若嫁了他,我府裏的美人兒怕是會成一具具屍體。
「這讓我如何捨得啊!」
她這話讓我驚了驚:「公主還真是坦蕩。」
「人活在世,求的就是個肆意,享受,做了那霍家兒媳,這些東西可就沒嘍!」
我們在屋中喝了半晌茶。
不一會兒,府內的婢女便在朝華耳邊低語了幾句。
只見頭瞧了我一眼,露出了勢在必得的笑:「嘖嘖嘖~還真是迅速,才這麼會兒就來尋人了,看來你還真是他的心尖尖啊!」
她站起身,理了理裙襬,拉着我就走了出去。
朝華給了我一枚玉佩:「若此事成了,我答應你一個條件,到時候你拿着玉佩來公主府尋我。」
到了正廳便看見霍則黑着臉站在那裏等着。
見公主拉着我,好看的眉一直緊皺着,語氣中泛着冷意:「公主,有些人你不該動。」
朝華無所謂的笑笑:「霍則,本宮眼裏容不得沙子,這些個鶯鶯燕燕你處理不好,本宮來幫你好了。」
說着,便將我推向了霍則。
霍則將我護在懷裏,低着頭,擔憂的詢問着我:「可有什麼不適。」
我搖了搖頭。
隨後,便冷着臉抬起頭,涼薄的話語中透露着殺意:「公主若還想安逸,便別來招惹我,否則公主府中的那些腌臢貨,我不介意幫您清理清理。」
朝華無所謂的端起一杯茶:「呵!那你且看看誰手段更狠了。」
霍則氣的一拂袖,便帶着我走了。
上了馬車,霍則將我輕輕的抱在懷裏,安撫着:「阿眠莫怕,我在呢?」
我窩在他的懷裏蹭了蹭他。
但眼中的思緒早已不在他身上。
或許這是一個機會。
逃離他,逃離京城的機會。
我握緊了手中的玉佩。
-10-
回偏院以後,我一直沒有說話。
霍則一直在安撫着我:「以後再也不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了。」
我低着頭,落了淚:「霍則,我日後都要藏在這小小偏院中嗎?」
他溫柔的拂去我的淚:「不會的,阿眠。」
「可是公主能容下我和孩子嗎?我怕。」
我故作柔弱的依偎在他的懷裏。
「阿眠,信我。」
如今肚中的孩子已經六個月了,必須要抓緊時間。
第二日,我便讓春暖送來了東西去公主府。
其中有封信,是我同意和她的交易,我要公主幫我離開京城。
春暖回來時告訴我,公主願意。
在京城,霍則隻手遮天,我一女子想逃,談何容易。
霍則所謂的護住我,不過是日後尋個溫婉的高門妻子,將我納做妾。
我父親一生剛正,若我爲妾,是在逼死他。
但到了霍則的這個位置,婚嫁之事由不得他做主。
當初掌家的國公縱使深愛着郡主,也要被家族逼着娶續絃。
何況是我這種小官之女。
哪裏會入得了世家貴族的眼。
所謂朱門配朱門,木門配木門,我從不奢求什麼。
我和霍則也從來都不是對等的關係,我不過是他豢養的一隻家雀。
這些時日,我總是表現的無措,我在賭,公主也在賭。
我在霍則心裏的地位。
直到有一天,我有些隱隱的落紅後,霍則纔開始真正的慌不擇亂。
他害怕我會像他母親一樣,害怕我會離他而去。
大夫請脈,便說完是鬱結在心,導致落紅,好在並沒有什麼大礙。
霍則以爲我是害怕公主的威脅,纔會鬱結於心。
落紅是真,鬱結也是真。
但並不是因爲公主。
而是我在懼怕我會賭輸。
但好在我賭贏了。
霍則進了宮,請求陛下收回成命。
起初陛下是不同意的,霍則便在殿前跪了兩天一夜。
霍則懂事起便跟在陛下面前,於陛下而言,早就把他當做親生的。
還是看不得孩子受苦。
公主也藉機會表示自己並不喜歡霍則。
最後陛下還是無奈收回了皇命。
但天子的威嚴不容侵犯,霍則被連降兩級,罰了三十丈棍刑。
這個消息是公主派人送來的。
因爲我已經快有十天沒見着霍則了。
三十丈,該有多疼啊!
我的心裏還是起了漣漪。
他能爲我做到這樣,已經很好了。
我有我的底線,我不做妾。
但是我不能逼着他一味對我付出。
所以分開是最好的選擇。
-11-
公主得到了她想要的,便在着手安排我的事。
先是將院外的侍從都換了大半。
就連沿路的路引都早已安排妥當了。
我隱隱發動那一日,我便傳信給了公主。
她設法將霍則困在了宮中。
所有的穩婆,都是公主事先尋好了。
除了院中的嬤嬤還有幾個霍則心腹,其他基本上都是公主安排的人。
待孩子出生,嬤嬤的注意力應當都在孩子身上。
而孩子被嬤嬤看護着,我心裏也最爲放心。
那時便是我最好的機會。
生產時,春暖握着我的手都在發抖。
好在孩子懂事,並沒有耗費多少時間,便將孩子生出來了。
「是位小公子。」
我看了一眼孩子,便讓人把孩子抱了出去。
嬤嬤和下人們都圍着孩子歡笑。
我和產婆對視了一眼,她連忙出去吩咐着僕從給孩子清洗。
給我拿衣,瞬間院子裏便繁忙了起來。
我換上了斗篷,打翻了各個角落的火燭。
從房間的隱洞中逃了出去。
秋季本就乾燥,不一會兒火就燒了起來,人們也開始手忙腳亂。
院中的水井的繩索也被人事先斬斷。
待到火勢洶洶時,我早已逃離了京城。
前往江南的商船上,我和春暖抱頭哭泣。
其實我知道,以霍則的聰明和手段。
早晚會知道這事的來龍去脈。
但是江南離京城太遠了。
一個國公世子想將我從千里迢迢的江南帶回,必定會引起轟動。
於誰而言都不會是好事。
戲文說,男子多薄情,我想時間久了,代價太大了,他總會放棄的。
-12-
京城雖繁華,但卻沒有江南的煙雨美。
孟家小院早已開滿了鮮花。
我本以爲園中的花草沒了我會荒廢,但父親還是把他們照料的很好。
他說我總有一天會回家的,到時候花草敗了我得難過,他可不想我哭鼻子。
我的父親是一個很細膩的文人,在他心中除了大義。
唯剩的便是妻女。
只是可惜母親早逝,孟家又子嗣不豐。
所以自小就是父親將我拉扯大的。
所以在我心中,父親是最重要的人。
在回江南的第二月。
公主派人自京城送來了書信。
她說,榮國公爲霍則選了一位名門閨秀,開春可能就要成婚了,叫我安心。
霍則給孩子取名爲佑堂。
她說孩子Ṭů₀眉眼像我,但整體更像霍則,現在長的白白胖胖的,可愛的緊。
公主是一個很熱心的女子,其實我蠻佩服她的。
心中所想,無論壞與好。
都不怕別人知曉。
但我和她不一樣,我是個膽小鬼。
喜歡也好,討厭也好,總是連自己都欺騙。
其實說起霍則,我對他的感情很複雜。
但是說沒有動心,是假的。
聽聞他要成婚了,我心中的落寞還是久久不能散去。
不過這一切都是自己選的,得自己受着。
隨着時間的流逝。
江南也迎來了第一場冬雪。
江南的冬不似京城的冬那般刺骨。
小園中的梅花也開得格外的豔。
記得京城的偏院中,也有一棵梅花。
去年除夕,我看着梅花擔憂着父親。
今年卻在江南看着梅花出神。
我發呆的時間。
父親正下衙歸家。
肩頭落滿了白雪。
我連忙上前給他遞上了暖壺。
他笑笑接過:「這天可真冷啊!門口有個男子,這麼冷的天在那站了許久,也不知道在等誰。」
父親的話本是無心,但我心中卻隱隱卻隱隱浮現一個身影。
父親去書房辦公之後。
最後還是沒有忍住,悄悄的去門口看了看。
男子身如松柏,沒有打傘。
任由白雪落在他的肩頭。
就這樣靜靜的站在門外。
但瞧出他是誰以後,我的心都在顫。
霍則終究還是來了。
我躲在門內,沒敢開門。
但這場雪越下越大了。
回房後我也一直心神不寧。
最後無奈,還是讓春暖又去瞧了瞧,他走了沒有。
但春暖回來時,卻很是慌亂。
「小姐,門外的男子暈倒在門口了。」
冬日雪大,他是想讓雪把他埋了嗎?
我衣服都沒來得及穿,就連忙跑了出去。
便看見霍則倒在了雪裏。
我上前將他扶起抱在懷裏。
拍了拍他蒼白的臉:「醒醒,霍則,醒醒。」
霍則緩緩的睜開了雙眼,帶着無力的笑喚着我:「阿眠……我來接你回家了。」
隨後又昏了過去。
我和春暖連忙將他扶回了屋。
我摸了摸他的額頭和臉,他現在全身都在發燙。
我焦急的讓春暖去請了大夫。
我脫去了他身上被風雪打溼的衣服。
深色的衣物褪下,留下了潔白的裏衣。
我才發現他身後隱隱的沾上了星星點點的血漬。
我掀開了他後背的衣物。
映入眼眸的是,觸目驚心的傷痕。
而且明顯看的出來這是新傷,因爲結痂的地方還泛着血。
大夫問診時,他嘴中還在喃喃的喚着我。
大夫說他後背的傷是棍傷。
日後要勤加換藥。
-13-
霍則醒來時,已經是天明瞭。
我摸了摸他的額頭,已經沒有昨晚那麼燙了。
正當我要收回手時,卻被他握住了。
他眼眶有些紅:「阿眠……爲何救我。」
「我總不能讓你死在我家門口吧!」
他蒼白的嘴脣輕動:「你捨不得我。」
語氣中盡是肯定。
我心虛的抽開了手:「你不該在京準備婚事嗎?」
他一言不發,噙着一絲笑意:「知道我的傷哪裏來的嗎?」
還未等我回話,他又繼續道:「被我父親打的,我違背族中長輩意願,否了王家的聯姻。
「我用百丈換了份自由。」
我眼神有些閃躲:「娶誰不都一樣嗎?何必拿自己身體做賭注。」
「不一樣,我只想娶你。」
我心頭一緊,看着他沒有說話,眼中的淚,不自覺的往下大滴大滴的落。
他抬手拂去我的淚,輕哄着:「傻姑娘,莫哭。」
百仗啊!他能活下來已經是萬幸了, 傷都沒好還千里迢迢來了江南。
「霍則,命都不要了嗎?」
他輕笑了一聲:「爲了你, 可以不要。
「我知你不做妾,所以我會娶你, 這一直是我心中所想,我之前不告訴你,是因爲我怕你會自責。
「我要將一切的事情都安排妥當纔行,免得讓你失落難過。
「但現在我告訴你,我想你對我心軟,哪怕只有一點點。」
我沉吟片刻:「若我不願呢?」
聽了這話,他眼中閃過一絲落寞:「無妨,我知我有許多缺點,你不喜我正常。」
說着便撐起了身子,顫顫巍巍的下了牀:「那我便不纏着你了。」
說着就忙着往外走,但沒走幾步便因疼痛踉蹌了步伐。
我還是不忍心, 上前攙扶着他, 將他帶回了牀榻。
「霍則,媒妁之言,父母之命,想娶我便去同我父親商議。」
他的眉眼瞬間舒展了,猛的將我帶進了懷裏。
「好。」
-14-
我不知霍則是如何說服父親的。
開春,他便帶着聘禮又一次來了江南。
父親喜笑顏開。
這些日子我心中始終藏着一些事情。
我在猶豫要不要同父親坦白,最終還是決定告訴父親。
當我將我與霍則的事全盤托出時,父親並沒有意外。
他只是笑着說:
「世子已經將事情都告訴我了, 我知你自小靦腆, 心中總是藏着事情, 你也知你怕我責怪你, 但是阿眠,父親不怪你,因爲這是父親的錯, 你爲了我付出太多了。
「但是阿眠, 人可以自私一些, 父親希望你可以爲自己活。」
……
三月二十八,宜婚嫁。
我在這一日嫁給了霍則。
新婚夜時,我問霍則爲什麼是我。
他將我攬入懷中,回憶着原因。
慶明十一年春, 江南大水,霍則跟隨欽差來了江南治水。
那時的他剛剛十六, 我自小生於江南, 父親當時是江南的一個縣令。
奉命安置難民。Ṱúₓ
難民多, 人手少, 我便幫襯着給災民施粥。
但是這些些粥如清水,壓根就沒有幾粒米。
江南富庶,有災禍便是那些貪官斂財的時機。
一層一層剝削, 哪裏到下面的還有多少啊!
我與父親不忍災民捱餓。
於是在欽差來到父親所在的郡縣視察時, 便將災民的真實情況大膽的吐露了出來。
其實上面的人早知父親剛直,在欽差來時,便將父親調開了。
這樣就算父親想狀告,也告不了。
但是他們忘記了還有我。
也正是那時, 霍則開始注意到了我。
後來父親被調入京任御史。
霍則便起了心思。
……
世事多蹉跎,講究緣法。
有些人與事,永遠也躲不開。
索性便如了老天的願。
讓我好好愛一次霍則吧。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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