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現同居的竹馬像個癡漢一樣偷聞我的浴巾。
他寬大的臂膀沉醉得一沉一浮,然後眼神迷離地盯着浴室門口的我。
我想跑但是已經來不及了。
他迅速伸手將我環在角落,醉醺醺地壞笑道:
「小嘴叭叭地說什麼沒聽懂,想親嘴。」
?不是大哥你……
怎麼辦怎麼辦?!!
-1-
許禾住進我的房子了。
這事兒我是真不知道,上午去公司取個文件的工夫,回家後發現那個身高接近一米九的男人慢悠悠地從我家的廁所裏走出來。
對着我挑了挑眉:
「嗨。」
我嗨你……
在我強忍住爆粗口的瞬間,口袋裏的手機震動。
一看來電名稱:欲凰大帝。
好好好,我算是知道怎麼回事兒了。
「喂媽,你怎麼把他整我屋裏了?」
「哎喲,我看你最近工作也挺順的,人家小禾要考博說壓力大,反正你們也一年沒見了,正好敘敘舊,於是我叫他搬去你那住兩天咯。」
電話屏幕另一邊的女兒語氣略顯心虛,甚至還裝作無事發生一般吹了兩聲不太響的口哨。
「不兒……喂?喂!?」
我媽把我電話撂了。
剩下我跟許禾大眼瞪小眼。
我看不爽他,又幹不掉他,現在還躲不掉他。
「你他媽陰魂不散是吧?老子上去就給你一把糯米。」
我奔上去給了他那結實的臂膀一拳。
他不疼,我手疼。
-2-
許禾是我的竹馬,但我比他大半歲。
我媽跟他媽是極好的閨蜜,我倆也幾乎在彼此人生的每個時刻都有彼此陪伴。
對彼此的存在感知幾乎如同空氣一樣熟悉。
從小到大,他什麼都比我強。
學習比我好,運動能拿獎,作文上雜誌,各種比賽學校都是第一個喊他報名不說,長得還比我高。
最可悲的是,小學我跟他同桌,初中我跟他前後桌,高中我跟他斜對桌,好不容易熬到大學愛坐哪坐哪了。
他跟我一個宿舍。
他是我每個學校的校草,也是在每個人生階段把我降維打擊的死對頭。
雖然他自己好像並沒有這方面的意識,但我明面上煩他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
我的前半生活得像他的陪襯。
應該說,沒有誰能在他身邊不像個陪襯。
有才就算了,那張臉……
好吧我勉強承認他確實有幾分姿色,但能不能別搞到老子暗戀的女生都因爲他讓老子直線養胃?
我永遠也忘不了高中那天,我喜歡的同桌班花羞澀地拿着筆記本跑來找我問話:
「那個,林樊同學……你幫我看看我畫的許禾同學像不像?」
映入眼簾的是一個畫得十分瑪麗蘇的,四邊背景帶着閃亮亮玫瑰的,雙開門冰箱眼含星星的許禾。
這是我那時見過最抽象的東西。
「這是許禾?……感覺看着有點費眼睛。」
「啊?難道是我加的玫瑰太多了嗎?」
不兒,姐。
問題不止好像玫瑰一個吧?
於是我決定換個人喜歡。
大學時的隔壁班花就是個不二人選。
我喜歡她身上那甜美可人、高不可攀的氣質。
可某天我與他擦肩而過撞翻了她手上的一堆草稿紙。
我連忙把其中一張撿起,上面幾個醒目的標題讓我永生難忘:
《純情ƭű̂₀小子戀上霸道校草許禾》
?
許,許禾?
從瑪麗蘇進化到同人文了??
這純情小子又是哪位?
隔壁班花漲紅了臉,連忙將我手中的紙抽走,留下一句:
「舞到正主面前對不起。」
然後留下我風中凌亂。
後來的社團活動,我跟校花有所接觸,發現我們很聊得來。
她總喜歡拿着一個空白的本子在操場觀衆席的角落寫寫畫畫。
我裝作漫不經心地摸到她身後,探頭看了一眼。
那是一個正在打球的許禾,那線條,那畫風,那張力,簡直畫成當代流川楓了。
不不不,她學的可是藝術專業,對着球場的人寫生也是常事……能理解能理解。
我忍住某種老天爺強把史塞我嘴裏的無奈感,開始看她手握鉛筆利落瀟灑地畫着每一根線條。
戴着耳機的她還沒有察覺我的到來。
似ŧūⁿ乎是不太滿意,這一面沒畫完她翻了一頁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將額頭前散落的頭髮別到耳後,清冷漂亮的臉蛋神情專注。
你看吧我說什麼來着?
她肯定會畫其他更有意思的東西,而不是那個許什麼鳥禾。
我笑眯眯地注視着她一筆一畫勾勒出的……
倆硬漢超絕高難度體位線條。
等一下。
好快的車。
我腦子瞬間宕機,無法將眼前不食人間煙火的女神和她筆下的炸裂鉅作聯繫到一起。
不兒?
這個世界終於癲成了只有我受傷的樣子。
我齜着的大牙瞬間收回,默默走回寢室。
一進寢室門,就看見剛美人出浴只穿着一條短褲的許禾看了我一眼。
他隨口問了一句:
「你身上好像有香水味,去哪了?」
「去你褲衩裏。」
我認命似的閉了閉眼,走過去給他嗙嗙兩拳。
他莫名其妙地捂着我揍過的部位,噘着嘴問:
「不是,玩家暴沒有安全詞的嗎?直接打啊!?」
「你倒是說說你他媽這個逼樣到底爲什麼……」
爲什麼吸引女生?
「什麼爲什麼?」
「爲什麼那麼欠揍。」
-3-
許禾是個其貌不揚的悶騷。
跟他清冷又長得牛逼的臉蛋一點都不吻合。
他在外面總是戴着那副大學時我與他一起去配的黑色半框眼鏡,衣服也總是黑灰調居多。
而且疑似社恐,在外人面前總是一副拒人千里的模樣。
但別被他騙了。
也可能是因爲我們真的太熟悉了。
在我面前,他的騷話像 Zip 文件。
現在他鳩佔鵲巢還癱在我的沙發上打着遊戲。
「什麼時候滾?」
我拿着文件在另一個沙發上看着公司剛出的策劃案,喝了一口剛買的椰青美式。
「不知道,可能起碼三四個月吧?」
一聽這話我就不平靜了,抓起桌上的紙巾就往他身上丟:
「你有毛病啊?當我這是哪兒?旅館?」
「不是,我真的壓力挺大的。」
他眼都沒抬一下,一隻手將肚子上躺着的紙巾放好接着打遊戲,順手扯了扯黑色短袖。
「大到在峽谷大殺四方?」
「就是想你了。」
你他媽……
真想抓幾個暗戀他的女生看看他這種沒臉沒皮的模樣。
我大學畢業後沒打算接着升學,轉而跟幾個兄弟開了一家遊戲公司。
現在發展已經逐步穩定了,我也過起了半退休的生活。
他現在學業也發展得不錯,課外參與了幾項研究,也賺了不少。
所以我實在想不通他爲什麼要單獨霍霍我。
但他一直都不善於表達,對外確實沉默寡言,只會在我的面前多胡扯兩句。
突然想跟我住,說不定是真的有什麼難處。
畢竟從小穿一條褲子長大的,所以我也不打算過問。
「住可以,房租也可以不用你出,但你得當保姆。」
「做你的貼身保姆行不行?」
「我恐同,你死遠點。」
被我在這麼一罵他好像很滿意,扯了扯嘴角笑了一下。
「我睡哪兒?」
「有兩個空房間自己挑。話說回來,你箱子呢?」
「沒帶,用你的行不行?」
「我衣服沒你的 size,自己去買。」
笑話我 181 他 192,我的衣服能被他撐成尿素袋。
聽到我這話,他坐起身換了個姿勢發動技能:
「箱子在門外,等一下再搬。」
「?你帶了跟我鬼扯那麼多?」
「試探我在你心裏的分量。」
所以到底有沒有部門來管管他!?
-4-
「起牀。」
許禾掀開我被子的一角推了推我。
我翻了個身,並不打算就這樣起牀:
「滾,今天公司沒活兒讓我多睡會。」
「中午十一點半了你還打算睡多久?」
「睡到你搬家那天。」
我迷迷瞪瞪脫口而出,整個人鑽進被他掀開的被子裏接着睡。
「你早飯沒喫,還想把午飯也翹了?不怕胃疼?」
「怕胃疼老子也疼多回了,不差今天。」
「這麼戀牀?」
「這叫專一。」
我耳邊聽到衣物窸窣的摩擦聲,接着感受到有人扯過我的被子。
我眼皮半耷拉着想看看是什麼死動靜。
一轉頭,許禾那張放大 N 倍的臉在我面前乖乖地閉着眼。
我立刻清醒,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襠。
還好穿了褲衩。
於是氣不打一處來:
「許禾!你他媽有毛病啊!?」
「你不是專一嗎?我試試做你情敵的感覺。」
「滾下老子的牀!立刻!!」
他看了我一會兒,然後懶懶地打了個哈欠翻身:
「不行,我感覺你暗戀對象挺暖和的,搞得我有點愛上它了。」
「我現在起牀,Ŧũⁿ你滾出去。」
我將他踹下牀,他一臉委屈地扶着牀邊裝模作樣:
「起牀就起牀怎麼把人家趕走啊?始亂終棄?」
「我他媽就穿一褲衩,你老人家能不能迴避一下?」
「都是男人有什麼好迴避的?小時候不是經常一起裸奔?」
「晚上你洗澡最好捂着點。」
我咬牙切齒地拿一枕頭扔他出去。
許禾一手抓住,然後樂呵呵地走了出去。
被他這麼一鬧,睡回籠覺的興致都沒了。
撓撓頭抓起一件短褲就穿上,打了個哈欠打算刷牙洗臉去。
一出房間門就聞見了飯香味兒。
我懵逼地撓撓肚子,看了看一桌子家常菜,又看了看一旁盛飯的許禾。
愣神了好久。
「再發呆菜能結冰了,去洗漱。」
他拿着一碗熱氣騰騰的米飯,看都沒看我一眼將飯碗放在桌上。
「整挺好啊……你做的?」
「你把眼角膜睡歪了?」
「喫了不會夭壽吧……」
「喫了能治好你的戀牀癖。」
「請尊重老子的性取向。」
他坐在餐桌前,沒好氣地扒拉一口大米飯:
「不喫我喫。」
「等我,我很快的!」
我飛速跑進洗手間三下五除二快速洗漱完然後跟他一起喫飯。
「我草……」
沒想到這麼好喫。
自從出來工作之後就好久沒喫別人做的飯了,饞死我了。
我沒忍住爆粗口又開始埋頭狼吞虎嚥起來。
「喫飯別罵街。」
「是。」
喫人嘴軟,我可以忍耐一頓飯的時間不爆粗口。
突然覺得他住在這也不錯,起碼不用請阿姨洗衣做飯打掃衛生。
何況還是自己知根知底的人,不用和別人磨合。
這麼一思量,我賺了。
他突然一伸手,拂了幾下我的後腦勺。
「幹甚麼?」我含着飯含糊不清問。
「你頭髮跟海膽一Ţů₍樣。」
-5-
「不行,這策劃寫得跟個蛋一樣。」
我毫無耐心地翻看着文件,對着電話另一頭的合夥人顧傾發牢騷。
「可是最近這個市場真的很喫香,林樊,你要不再考慮考慮?」
「市場喫香我知道,你也不能拉一泡史就餵我嘴裏吧?這他媽是題材的問題嗎?這遊戲框架寫得稀巴爛,主角設定主線情節還有漏洞,下次你自己審覈完再拿給我。」
「好,那我先讓策劃改改。」
「別改了,再招一個吧。這畢竟是女性向的遊戲,找個女策劃,再換個靠譜點的畫師。附件的幾個設定我看過了,問題比較大的是畫師,一個男角色你給他畫一身盔甲做什麼?擦邊,咱就擦個最大的邊。最好男角色哪兒都露一下。」
「行,那我再找找看有沒有新畫師。」
「那先這麼說定了。週六晚上我們見面聊吧。」
掛了電話,我才發現外面下雨了。
好大的一場雨。
糟了!!衣服沒收!!
我馬上收起齜着的大牙,飛速跑去陽臺。
空空如也。
才發現早就被許禾收好了。
我撓撓臉,四處張望了一下沒有發現許禾的身影。
這貨,在幹嘛呢?
我悄咪咪打開他的門縫往裏面望了一眼。
後知後覺纔想起這是自己家,爲什麼要像個偷內褲的?
「許禾?」
我輕聲喚了一句,看見房間裏的許禾坐在書桌前戴着藍牙耳機,高挺的鼻樑上架着那副黑色半框眼鏡,正安安靜靜地學習。
他沒發覺我的存在,時不時動手在平板上做着標記,時不時翻看一下手邊那本厚厚的書。
模樣很是認真。
跟平時那副沒臉沒皮的模樣截然不同。
這一刻我才清晰地感受到爲什麼別人總說他生人勿進。
這個模樣,連我都下意識噤聲。
雖然我們很熟,但我知道他在我面前與在其他人的面前表現得不同。
或許他真的有什麼ẗũ̂ₔ難處或者壓力,只是習慣性找我而已。
許禾是個從一而終的人,我們兩個人的關係永遠只有我在單方面跟他鬧彆扭。
而他永遠都是那個渾然不知的模樣,賤兮兮地跑來給我臺階下。
比起我這個大他半歲的哥哥,我其實在這段關係纔像個弟弟。
這時他匆忙跑來見我,我卻難得有了種被依賴的感覺。
於是我默不作聲地輕輕關上門,給他泡了一杯紅茶放在他的手邊。
他察覺到我的動靜,將頭戴式耳機摘下,半開玩笑地笑了笑:
「喲,今天怎麼這麼好?」
「沒什麼,有時候覺得做你哥也挺好的。」
-6-
我給顧傾發完消息,他給我彈了個位置信息。
我從沙發起身,對面打遊戲的許禾見我走進房間,問:
「要出門?」
「嗯,談工作。可能會喝點酒,晚飯我就不回來喫了,你要是做了湯給我留點。」
「早點回來,回不來給我打電話。」
「行。」
我換了身簡單的衛衣長褲,拿了手機和充電器揣兜裏就走出門。
突然想到什麼:
「那個啥,我不帶鑰匙了哈。我怕喝大又弄丟了。」
「好,我等你。」
我出門打了個車就到了小酒館的位置。
進門就看到顧傾身邊坐着兩個美女。
又是女朋友?
「來了?」
「嗯。」
我在他們的對面坐下,喝了一口顧傾點好的酒。
「介紹一下,這是新的策劃跟畫師……」
「哎?林樊?」
對面兩個美女突然異口同聲喊了一聲,然後又驚奇地相互對視了一眼。
我有些莫名其妙看着兩個有點面熟的美女。
這裏的環境有些昏暗,我這才仔細看清了她們的臉。
我草!?
這不是我大學隔壁班班花跟……大學社團的校花嗎?
「啊?你們認識?」
對面的顧傾像只鵝一樣伸長脖子在我們三個人的臉之間來回看。
然後用一種「我都懂」的表情朝着我猥瑣一笑。
好想罵街。
相互解釋了之後,班花江恬和季月清才一臉恍然大悟。
我尷尬地笑了兩聲:
「沒想到新的策劃和畫師是你們啊……」
這不是,他媽的專業對口了嗎?
「對啊!我以爲我跟月清遇見已經夠巧了,沒想到你是公司的老闆啊……」
江恬悄咪咪戳了戳旁邊的季月清,然後兩個人相視一笑。
感覺會出大事。
我清了清嗓子,拿起桌上的策劃開始跟她們談正事。
雖然兩個人看着不太靠譜,但是江恬對遊戲的獨特見解讓我眼前一亮,很快指出原策劃的不足之處,還將問題和建議一一標註好,
而主筆季月清就着原畫師的設定,改動了一些服飾以接近主線的情節,
又提議了增加福利關卡和關於卡面設計的想法。
我點點頭:
「那就先這麼辦,之後你們有什麼建議和想法統一整合完發給我。」
彈指揮間,整個遊戲的框架和問題都完善了一些。
而我們四人的談話也越來越融洽,她們倆人的設想大膽而新穎。
我喜歡有想法的人,忍不住跟着多談了很久。
直到四個人都醉醺醺的,江恬拽了拽我的胳膊,一副江湖老大叔的語氣問:
「喂,那個許禾……怎麼樣了?」
我的頭像個擺鐘,搖搖晃晃的回道:
「他現在,住我家……」
一說這個,不知怎麼的,一旁尚且算清醒的季月清也跟着追問:
「那那那,你們平時都乾點什麼?」
我一隻手艱難地撐着腦袋,思考不了太多:
「兩個大男人,能……能幹什麼?他洗衣做飯,我喫飯睡覺唄……」
兩個女生又對視一笑,這種猥瑣的感覺,已經不像剛剛還有些藏着掖着的樣子了。
「怎麼?你們還暗戀他??」我又拿起酒杯喝了一口,才發現已經沒有了。
一旁的顧傾見狀按下我正欲叫服務員的手。
然後招呼旁邊的季月清要按住我倆,他去上個廁所。
「暗戀?怎麼可能……只有你不知道吧?他對其他人都那副冰山臉,我一開始還以爲他性冷淡呢……直到在食堂看見你倆打飯,我還以爲見鬼了呢!他還能笑成那……管不得那年論壇全是你倆 CP 文……」
江恬正欲接着說,被一旁的季月清捂住嘴:
「話滿了!?別說了你醉了……抱歉哈林樊,她最近可能小說看多了。」
「能理解能理解,我媽就喜歡看那些霸總什麼的……有時候也看點同人漫畫……對了,我記得你好像也樂意畫點來着……」
季月清另一隻手捂上我的嘴,害怕得四處張望:
「您別說了昂!?話滿了嗷,話太滿了!」
等顧傾回來,看到的就是季月清一手捂一張嘴的模樣。
彷彿這一刻她是這個世界上最忙的人。
這個談話以顧傾把我擡回去、季月清暫時把江恬抬她自己家而落幕。
她臨走時還按着江恬說着什麼:
「你敢舞到正主面前你不要命了!?」
-7-
「門鎖了。大哥,你鑰匙呢?」
顧傾左右摸着我的口袋,找不到鑰匙。
「嘿嘿,我沒帶。」
「我真服了……早知道我們去兒童樂園買個冰激凌談算了。」
我無所謂地擺擺手,敲起了門,告訴他:
「我家有人的。」
他不信,還在我的口袋試圖摸鑰匙。
我第一次喝醉被他擡回來時,也說自己家有人,但倆人傻站了好久我纔想起來我是獨居。
我敲沒三下門開了,門內的許禾居高臨下地站在門口。
嚇得顧傾伸進我口袋裏的手馬上抽了出來。
似乎是剛洗完澡,許禾的髮梢有些微微溼潤。
「我草,你家還真的有人啊……」
身邊的顧傾喃喃了一句,跟許禾點點頭打了個照面。
便打算將我拖進去。
我卻感受到一股強有力的勁兒拖拽我的手臂,我就這樣猝不及防地撞進一個好聞的懷裏。
香香的。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頭上的人說話了:
「我哥喝多了,辛苦你了,我就不送了。」
然後砰的一聲,將顧傾隔絕在外。
他低下身子,兩隻手強有力地穩住我的身子,然後晃了晃:
「怎麼不打電話?你喝了多少?還記得嗎?」
我搖搖頭,發睏但如實回答:
「不記得,誰記那種東西。我想喝熱熱的。」
我努力掙扎着睏意,靠着他的支撐癱在沙發上。
沒一會兒,他端來一碗熱湯過來,一勺一勺地喂到我的嘴邊。
我想伸手拿勺子,他皺眉拿着碗迴避:
「待會兒把碗摔了誰洗?」
我意識模糊,脫口而出:
「你。」
「那就別動手。」
「哦。」
喝完了湯,我原地想睡,於是就順着沙發躺下,頭靠着抱枕。
「許禾。」
「怎麼了?」
「沒事,我想看看你在不在。」
「你是閒的。」
他窸窸窣窣地洗着碗,我聽着水聲覺得很催眠。
「你這幾年有好好喫飯嗎?」他問。
我實在是太困了,半眯着眼回:
「想起來就喫,想不起來就算了。」
「抱着你都硌手。」
「沒事,以後娶個不嫌我硌手的。」
「誰抱得動你?」
「這難說,人無完人,你不就抱得動?」
他良久沒說話,我也說累了。
想着就這麼睡着算了,反正不一會兒有什麼動靜就醒了。
我喝完酒容易驚醒,一直都不太知道是什麼原因。
洗碗的聲音停止了,能緩緩聽見許禾移動到我對面沙發的聲音。
又過了不知道多久,久到我都快睡着了。
「哥。」
他輕聲呼喚,但我懶得回了。
「哥?」
聲音似乎近了些。
但我還是不想回。
好聞的味道包圍。
我的嘴脣被輕輕含住,不知道過了多久才緩緩分開。
像蝴蝶停留枝頭,很輕很輕,又讓人忍不住在意。
我這下是徹底清醒了,但我不敢睜眼了。
這到底怎麼回事?!
做夢嗎??
那這也太逼真了吧?
等到那腳步聲離去,有輕輕掩上門的聲音,我才愣愣地睜眼。
一隻手指撫上脣,早已感受不到痕跡。
幻覺?
我翻了個身,在胡思亂想中囫圇睡去。
再說吧,好睏。
-8-
又過了好久。
生活照舊,他學他的習,我測我的遊戲。
變化不大,但總有幾分微妙。
主要是他完全沒有任何違和和異常,我開始思考自己是不是真的喝大了,做了一個離奇的夢。
我隨手按下聯繫人顧傾的語音鍵:
【主角 4 的這句話有點 ooc 啊,你問問江恬怎麼看。】
對面顯示輸入中,快速回復了一個文字:【行。】
然後暱稱上面的狀態顯示【輸入中】,我等了一會兒,對面什麼都沒發出來。
然後又顯示【輸入中】,最後毛都沒發。
我以爲是什麼工作或者策劃那邊溝通的問題,回了一句:
【有屁快放。】
對面的【輸入中】頓了一下,很快彈出一句:
【總之,你小心你屋裏那個哥。】
【?】
【反正你別說是我說的,作爲兄弟我就勸這一句。】
【我纔是哥,他是我弟。】
【……】
【你別在我對話框裏產卵,快說怎麼事兒?】
【我也不太知道,可能是……男人的直覺?】
我有點無語地選擇已讀不回,接着工作。
「喫水果嗎?」
對面學習的許禾摘下眼鏡,一隻手撐着腦袋對着筆下記的東西嘆了口氣。
「嗯。」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我們不再單獨待在自己的房間裏做各自的事情。
似乎是一種不可言說的默契,我們喜歡在對方身邊待着,像以前那樣。
即使什麼都不做。
許禾起身,揉了揉他那發酸的胳膊,跑去洗水果去了。
我盯久了遊戲界面,正覺得眼睛發酸。
許禾端着洗乾淨的葡萄和聖ŧũ̂₂女果端來,我正想起身伸個懶腰。
站起來伸到一半,突然兩眼昏黑,扶無可扶正想隨地而摔算了。
被一隻大手攔住了腰,好像還小聲地說了句:
「太輕了。」
我一陣耳鳴,根本沒反應過來他說了什麼。
於是「嗯?」了一聲,一隻手揉着太陽穴直到眼前的昏暗散去。
才發現我們現在這個姿勢曖昧至極。
他一手攔着我的腰,我順勢靠在他的懷裏。
而他手掌的皮膚與被我伸懶腰而露出的腰腹親密接觸。
我轉眼看了許禾的眼,他美眸流轉,漂亮的脣張了又張,好像要說什麼,最後什麼也沒說。
但他發紅的耳垂出賣了他。
我率先打破這一尷尬場面,拉開了手:
「還好沒摔,我站得太快了,一時腦供血不足。」
許禾垂眸,長長的睫毛蓋住了他的大部分情緒,看起來很乖。
很乖?
乖???
我被自己突如其來的想法嚇了一跳,突然腦子裏又想起了那個不知道是真假的吻。
突然感覺手腳都不是自己的了。
於是立馬坐回沙發捧起遊戲,心不在焉地盯着平板畫面。
「男人的直覺?」
聽着身旁愣愣的一聲低語,我立馬慌張地奪回正被許禾盯着的手機聊天界面。
「沒……沒什麼,跟顧傾談遊戲呢。」
我草,我這不關手機界面的毛病。
許禾「哦?」了一聲,將一顆聖女果遞到我嘴邊問:
「那天跟你回來摸你褲襠那個?」
摸我……?
「瞎說什麼,他是給我找鑰匙。」
我順勢用嘴接下他手中的聖女果。
因爲眼睛始終盯着屏幕,接的時候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指上。
「是嗎?」他語氣悶悶的,聽不清是什麼情緒。
「晚上想喫什麼?」他又問。
「你做什麼我喫什麼。」
「好啊。」
-9-
我是說他做什麼我喫什麼。
但沒必要要每一塊肉都塞我嘴裏吧?
我擺擺手謝絕了許禾筷子上的好意,他卻將我的碗裏疊菜疊成比薩斜塔。
我嘆了口氣,問:
「你犯了什麼事兒,說出來我絕對不打你。」
原本就是開個玩笑,沒想到許禾真的小手一抖,支支吾吾說沒什麼。
看着熟悉的人耳廓上逐漸染上緋紅,我狐疑地眯了眯眼睛:
「你偷摸我手辦了?」
「沒有。」
「你偷偷把我的冰激凌喫完了?」
「不是。」
「難道……」我放下筷子,盯着他無比心虛的模樣。
「什……什麼?」他嚥了咽口水,怕是真的聽到什麼那樣緊張。
「你把我陽臺的發財樹澆死了!?」
許禾的臉上出現兩秒空白,然後一隻手扶着臉:
「我真服了。」
「?」
「沒什麼,軍師,喫你的飯。」
?
喫完飯我就去看看到底有沒有把我的寶貝發財樹澆死。
-10-
今天下了大雨,許禾下午就出門說去跟個項目,到晚上九點還沒回來。
我嚼着他做好的飯,聽ťų₌着雨聲看了一部電影。
我久違地點了一支薄荷嘴的香菸,放了一首歌在沙發上發呆。
門外突然響起沉重的敲門聲,把我嚇了一跳。
我試探性地開了門,就發現滿臉通紅一身酒氣的許禾。
他懶懶地靠在門檻上,看見來人是我,無比輕鬆地笑了一聲。
眼底的明亮不像演的,像是如釋重負。
我看着他神志不清的模樣,扶着他進廁所讓他洗把臉。
我不會做什麼醒酒的東西,趁着他還在洗臉的空隙,我衝了一杯溫熱的蜂蜜水。
端着水看見廁所的門虛掩,想也沒想就推開了門。
看着眼前的一幕,我愣在原地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手上捧着我的浴巾,漂亮溼潤的臉正埋頭沉醉着呼吸。
氣氛逐漸升溫,我都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臉上火燒帶來的錯覺。
他那早已成長的寬大的後背隨着呼吸一沉一浮,像是釋放壓抑已久的某種情緒。
此時很安靜,只剩他的喘息聲。
他才迷迷糊糊地抬頭,劉海的髮梢被揉擠得有些凌亂。
不知什麼時候變得嫣紅的脣,以及露出的那毫不遮掩的情愫暴露無遺。
我不可避免地慌神,想早點逃離這個小小的空間。
許禾卻先人一步,長手一伸將門緊閉。
他好高, 因爲醉意而意亂情迷的眼神十分勾人。
赤裸裸的佔有慾,初次在我面前展現。
「你醉了,拿錯毛巾了?喝……喝杯水清醒一下吧……」
許禾歪着頭輕笑, 寬大的身軀將我堵在牆角。
另一隻手遊刃有餘地將我手裏的蜂蜜水放在洗手檯上:
「小嘴叭叭地說什麼?沒聽懂,想親嘴。」
我的腦子突然炸了,先前那些冠冕堂皇的僞裝破碎殆盡。
我們對視着, 靠得很近。
心臟狂跳,眼看着正要碰上脣,他卻突然問了句:
「可以嗎?」
我已經無法思考, 愣愣地拽着他的衣領。
「沒人教你這種情況下, 不能問的嗎?」
輕輕地碰了上去。
很短很短。
我意識到自己在幹什麼, 立馬抽動門把鎖想趕緊跑。
我草, 我真的親上去了!?
又是被那隻手一摁,他堂而皇之一把摟住我的腰:
「彈藥都上膛了,你還想跑到哪去?嗯?你跑啊?」
他摁着我, 吻如傾瀉的大雨。
能感受到淡淡的薄荷味。
屋外我放的一首歌正在伴着雨聲演唱:
【This moments is so real.
【I can’t put into words how I feel.】
溼潤,又曖昧至極。
「我們, 在一起吧?」
「什……什麼?」
「我說,我要我們在一起。」
-11-
快到中午了,我才渾身痠痛地起牀。
旁邊躺着的許禾還在熟睡。
我真的把竹馬給……
救命啊。
我無措地看着一身痕跡的自己和睡得正香的許禾,感覺自己罪孽深重。
桌上的手機鈴聲響起, 一看來電人是【欲凰大帝】我更慌了。
躡手躡腳地跑到陽臺才接了電話:
「喂, 媽?」
「小樊吶,昨天聽小禾說他要出櫃是真的假的?」
許禾?說要出櫃??
這麼快就傳出去啦?!
「他這麼說了?!」
「是啊,昨天他媽媽還過來跟我說這孩子是不是被逼太緊撒謊了, 你跟他住一起你問問?」
「媽, 其實我……」
「怎麼了?」
「我……我也好像出櫃了。」
電話那頭永遠開朗愛湊熱鬧的媽媽,罕見地沉默了很久。
然後說了句:
「那……那什麼時候, 帶回家喫頓飯?沒事兒,媽媽可是【欲凰大帝】, 什麼場面沒見過。」
雖然我知道自己母親本來就很開明, 自己能創業成功也少不了她的支持。
何況父親亡故之後,她的世界就圍繞着我一個人轉了。
可是……
「對象是,許禾。」
對面又沉默了一陣。
聽筒的女人語氣坦然, 笑了一聲:
「小禾怎麼了?小禾也是要喫飯的呀!」
……
「媽媽。」
「怎麼了?」
「我愛您。」
「乖乖,媽媽也愛你。」
-12-
我跟許禾在一起的消息,不知道怎麼被江恬和季月清知道了。
死活要我拉着許禾出來喫飯。
我看了一眼同樣不知所措的許禾, 在她們二人幾乎炙熱的目光中,牽了牽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老天有眼!!!正主發糖了!!!」
「我何德何能, 給我搞到真的了!!」
「我不管, 我早就知道張某和關某不這樣!我不管!!!」
這下輪到我跟許禾害怕了。
旁邊同樣不知所措的顧傾似乎十分忌憚許禾,一整晚愣是不敢跟我有任何肢體接觸。
哦,好像有那麼一次喝多了搭上我的肩膀。
被許禾打了回去。
幾個人鬧得差不多了, 許禾陪着我去洗手間洗把臉清醒清醒。
「臉轉過來, 給你擦擦臉。」
許禾從口袋裏掏出面紙,拆開包裝細細地給我擦臉。
走出門口,他眯着眼看着迷迷瞪瞪的我,蜻蜓點水般親了一下我的脣。
「我嘞個蒼天給太奶復活甲前後空翻無敵掃堂腿啊。」
不遠處傳來一聲驚呼。
這什麼逆天形容詞?
我慌亂轉頭, 看着季月清胡亂捂着江恬的嘴連聲道歉,逃也似的走了。
看着她Ťṻ⁻們倆人有些好笑的舉動。
我和許禾莫名笑出聲。
好吧,算你們搞到真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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