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是霸道總裁,我媽是虐文女主。
我哥是病嬌反派,我姐是惡毒女配。
這個家只有我是純路人。
而我們家的羣聊叫「開心快樂一家人」。
你好,我能申請重新投胎嗎?
-1-
我爸的白月光回國了。
他前腳去機場接人,後腳我媽就收拾行李箱準備出門。
我百米衝刺,把我爸從門口拖了回來。
「爸爸,你去機場接誰?」
我爸推了推霸總必備的金絲眼鏡。
棱角分明的臉上,滿是高貴而沉默的憂鬱。
我媽平靜地冷笑一聲,掏出離婚協議書開始籤。
我熟練地左右開弓,啪啪給了我爸兩巴掌。
「爸爸,人長了嘴就要說話。你要去機場接誰?」
我爸被我打得一個趔趄,艱難開口:
「我去接興遠集團的陳總,這次我們兩家是祕密合作,囡囡你、你不可以再告訴別人哦。」
我媽簽字的動作一僵。
此刻,我已如幽靈般閃現到她背後:
「媽媽,你準備出門去哪?」
我媽縮了縮脖子,強撐道:
「買菜!寶寶,媽媽出門給你買你愛喫的菜!」
我幽幽道:「帶着行李箱?」
我媽支吾半天,乾脆破罐子破摔:
「我不管!寶寶你打了你爸爸就不能再打我了哦!」
她推着行李箱落荒而逃,書房裏傳出碎紙機咔嚓咔嚓喫離婚協議書的聲音。
正當我長長鬆了一口氣,以爲今天的抓馬到此結束,我們家還是開心快樂一家人的時候。Ṭů⁴
我哥溫銘開車回來了。
他眼神陰鬱冷戾,無視陽臺上拼命蹦躂着和他招手的我,打開後備箱拖出了一個滿臉血的男的。
我終於忍不住發出尖銳的爆鳴:
「哥!!!幹哈呢!!!我報警了嗷!!!」
發現我爸是霸道總裁,我媽是虐文女主的時候。
我雖然眼前一黑,但還能鼓起勇氣,面對慘淡的人生。
然後我發現我哥溫銘每天圍着他初戀陰暗爬行。
明豔大方的我姐溫寧,也會突然對某個女孩極盡惡毒貶低。
那天夜裏,我爬上我們家大別墅的天台,心裏正盤算着從三樓跳下去到底會不會死。
我的手機屏幕亮起,是溫寧在「開心快樂一家人」羣裏問我:
「寶寶,咱媽熬了百合粥。」
「你晚飯都沒喫多少,要不要來喫點夜宵?」
我哥跟着說:
「你年紀還小,不用爲了減肥節食,身體健康最重要。」
「在哥哥眼裏,你永遠是最漂亮的。」
溫寧勃然大怒:「那我呢?!!」
我盯着羣聊名看了一會兒,慢吞吞地爬下天台,去找我媽要夜宵喫。
跳什麼跳,跳進死人文學就老實了。
溫熱軟糯的百合粥,一路熨帖下我的喉嚨。
我們是「開心快樂一家人」,從那時起,我決定要爲了這個家而努力。
順帶一提,那天我爸在外面有應酬,百合粥是給他準備的。
他滿身酒氣回來,臉頰上還有半個鮮紅的口紅印子。
我媽看了他一會兒,扭頭就去收拾行李箱。
我問他:
「爸爸,你臉上的口紅印子哪兒來的?」
我爸輕蔑一笑,冷酷而不耐煩地說:
「大人的事情小孩少管。」
我媽熬了三個小時的粥,他紆尊降貴,沾了沾脣。
「做的什麼東西,連點甜味兒都沒有。」
我拍案而起。
我媽拉着行李箱出來,正準備甩離婚協議書。
我騎在我爸肩膀上,大拇指摳在他鼻孔裏,對我媽嘿嘿一笑。
「口紅印子哪兒來的?說!」
「哎喲哎喲,今天有個外國客戶上來就親了我一口!我沒躲開!」
「百合粥爲什麼不甜?」
「因爲我血糖太高,你媽媽關心我的身體健康!」
「以後還能不能好好說話?」
「能、能!對不起老婆!謝謝你老婆!這個家辛苦你了老婆!」
我滿意地拍拍手,從我爸身上跳下來,像個得勝的將軍一樣,哼着小曲兒去洗手。
順便拖走了我媽的行李箱。
這個家離了我還能轉?硬撐罷了!
-2-
據我觀察,我爸我媽看似劇情焦點,我哥我姐更是不遑多讓。
放學路上,我和同桌顧允一起回家。
眼睜睜看着我姐帶人,把貧困生女主堵進了小巷子。
我們已經走過了巷子口,我又拉着顧允倒退回來。
我滄桑道:「不好意思,讓你見笑了。」
顧允茫然:「沒事?歲歲,需要幫你喊人過來嗎?」
我挽起袖子,活動活動胳膊腿。
「不用不用!」
由於我動不動就拍案而起、彈射起步、百米衝刺。
偶爾還和我媽爭奪行李箱,做兩組力量訓練。
那天洗澡時我低頭一看:
嚯!馬甲線!
憑藉着馬甲線之力,我成功突入太妹包圍圈,擋在了貧困生女主前面。
我姐張牙舞爪:
「溫歲歲你起開!這事兒和你沒關係!」
「我今天就是要讓她長長記性!」
爲了顯得兇悍,我姐還特意從我媽的口紅裏找到一支「殺老公」色,又黑又紅,齜牙咧嘴時喜劇效果特別強。
我以驚人的信念感穩住了,嘆道:「姐,好好用臉。」
但貧困生女主沒忍住笑了。
她一笑,現場氣氛就陷入詭異的停頓,再開口時,我姐的氣焰已經低下去半截:
「周旭是我的,你不許和他談戀愛!」
「你再敢碰周旭一下,我就剁了你的髒爪子!」
呃,周旭這個男的我知道。
身高比顧允差一點,長相比顧允差二十點,成績比顧允差十萬八千點。
顧允是我們家保姆顧阿姨的兒子,我姐從小就有惡毒女配風範,一直看不上他。
我琢磨出來一點不對,遲疑問道:
「姐,你連顧允都看不上,怎麼會喜歡周旭?」
貧困生女主的眼神也犀利了起來:
「溫寧同學,你是真的喜歡周旭同學嗎?」
「還是隻是不想讓我喜歡他?」
我姐終於破防,說漏嘴喊出了一個大祕密:
「你喜歡他的話!我的錢不就白花了嗎?!」
我們學校是私立高中,除了貴沒有別的毛病。
貧困生女主能入學,是因爲有人匿名資助了她。
我姐把我拉到一邊嘀嘀咕咕,我時不時大聲應和。
「嗯嗯,所以是你用你的零花錢偷偷資助了這位同學!」
我姐:「你小聲點。」
「你覺得她好不容易能入學讀書,卻被黃毛勾去早戀的話太可惜了!」
我姐:「你小聲點!」
「而且那個黃毛你勾勾手指就三心二意,絕對不是真心喜歡她!你怕她失戀了傷心!」
我姐終於崩潰道:「啊啊啊啊溫歲歲你給我小聲點啊是的我就是不想讓她談戀愛就算談也只能和年級第一談怎麼了?!」
貧困生女主在我背後幽幽道:
「溫寧同學,我就是年級第一。」
我姐張了張嘴,女主火速補刀:
「你是年級第二。」
她越過我向我姐走去,真誠地握住了我姐的手:
「年級前五沒有男的。」
我姐血條已經空了。
貧困生女主卻不願意就此放過她,而是直視着她的眼睛,打出了傳說中的「女主的直球」:
「謝謝你,溫寧同學,我能入學多虧了你。」
「我不會喜歡黃毛、黃同學、不,周同學的,因爲我也是擔心你會被他拖累成績,才出此下策。」
「讓我們齊心協力,一起向清北前進吧!」
我姐暈暈乎乎,被貧困生女主就地正法,拖去書店買教輔。
我早已退回顧允身邊,和他感慨道:
「哇,好可怕。」
顧允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走出幾百米,他突然輕聲說:
「歲歲,我不是黃毛。」
我詫異地看了眼他烏黑的頭髮:「我知道啊,我又不瞎。」
顧允:「……沒事,算了。」
-3-
女主的魅力非常可怕,我姐學起來就發狠了忘情了沒命了。
短短一個星期,她們就處成了閨蜜。
直到回家喫飯,我姐還喃喃道:
「她太棒了,真的。」
「我要給她設立專屬獎學金,等她考上清北,我就給她發一千萬。」
她訂了我們家旗下的高級餐廳,用來慶祝女主又輕輕一考,得了全市第一。
我帶着顧允去蹭飯,直到在餐廳門口看到我哥溫銘的車,我的冷汗才唰地流下來。
霸總旗下的高級餐廳,其實是劇情裏的高危地點。
男主女配、女主男配和男主女主都會在這裏約會,同時伴隨着第三方的破防、黑化、追妻失敗痛哭流涕。
溫銘不會是來抓男女主的吧!
我匆匆甩開顧允,一間一間包間找過去,果然發現了我哥和男女主。
男主鼻青臉腫,被我哥的人捆了跪在地上。
女主給了溫銘一耳光,溫銘不怒反笑,抓着她的手腕要把她帶走。
我瞳孔地震。
不可以!不可以帶去我們家地下室啊!
那裏已經被我改成遊戲房和健身房,哥你在裏面打曠野之息的時候不是也很開心嗎!
不要真的用來綁架公主啊!
千鈞一髮之際,我心一橫,抓起某個包間裏的玻璃酒杯,狠狠砸向地面。
飛濺的玻璃碎片割傷了我的掌心和手指,鮮血淋漓,一點一滴向下滑落。
我舉着手衝進包間,一邊哇哇大哭,一邊撞進我哥懷裏。
「哥哥救我!我我我……」
暈血。
我做作又柔弱地在我哥懷裏失去了意識。
在醫院醒來時,我第一眼就看見了溫銘。
他臉色蒼白,眼下烏青,早已沒有了那種要把女主嚼碎了吞下去的可怕笑容。
「歲歲,你醒了ťű̂₌。」
他低聲說,溫柔地摸了摸我的大腦門。
「等會兒醫生檢查完,說你沒事了,我們就回家。」
不知爲何,這樣的溫銘反而讓我有點發怵。
爲了攔住我哥帶着我們全家奔向病嬌反派常有的全滅結局,我潛心研究過我哥的初戀情史。
我哥的童年很慘。
現在這個「開心快樂一家人」的畫風,是我們家孩子多起來之後,慢慢扳回來的。
在我哥小時候,我媽是不折不扣的虐文女主。
我哥還沒出生,她就動了好幾次把孩子打掉的念頭。
這不能怪我媽,畢竟她在產房大出血的時候,我爸正帶着女祕書周遊海外,連個電話都沒打回來。
我哥只知道,我爸我媽組成的家庭不幸福。
但他沒有見過幸福的家庭,也就不知道要怎麼幫助我媽,制止我爸,爲自己創造安穩的成長環境。
直到他的初戀搬到我家隔壁。
初戀教會了我哥,什麼是幸福。
但她不是想和我哥談戀愛,她只是一個很幸福又樂於助人的小女孩,願意把她的幸福分享出去。
她就像太陽,我哥受不了他的太陽還會照耀別人,也受不了他的太陽有一天會屬於別人。
可追逐太陽是永遠追不上的,而獨佔太陽,只會被太陽燒死。
我拉住溫銘的手,因爲右手被纏成了糉子所以用的是左手:
「哥,你是不是生我的氣了?」
不要懷疑病嬌反派的智商,病嬌反派爲情降智不假,平時只會降維打擊。
「放心,我把他們放走了,沒佔你的遊戲室。」
溫銘忍不住笑了笑,又摸摸我的大腦門。
「哥哥永遠不會生你的氣,歲歲。」
「哥哥發自內心地感謝你降生到這個家,你對哥哥很重要。」
「所以下次不要再傷害自己了,好不好?」
「你說什麼,哥哥都會聽的。」
-4-
在家養傷的時候,顧允天天帶着功課來看我。
我哥我姐對他橫挑鼻子豎挑眼。
我無語:「顧允和顧阿姨本來就住我們家樓下好不好。」
爲了慶祝我痊癒返校,我們家開了一個小小的派對。
我用左手給顧允寫了邀請函,藏在數學練習冊裏傳給了他。
顧允有點失望。
「我還以爲是情書呢。」他半開玩笑道。
我睜大眼睛:「哇你好狠的心!我現在能寫你名字就不錯了!」
派對當天,我哥客客氣氣地請了初戀和男主,他們抖抖索索地來了。
我姐帶着貧困生女主,現在是她的嫡長閨在角落裏刷題。
我爸生疏地叉起一塊小點心投餵我媽,我媽禮貌一笑:
「我對花生過敏。」
雖然跌跌撞撞,踉踉蹌蹌,但我們確實是開心快樂一家人。
我高興地去找顧允,卻看見顧阿姨衝着我爸我媽撲通一跪,撕心裂肺道:
「溫總,夫人,我再也瞞不下去了!」
「歲歲小姐其實是我的女兒,阿允纔是你們的親生兒子啊!」
……哦豁。
派對提前結束,我爸我媽我哥我姐四堂會審,把顧阿姨圍在中間。
顧阿姨淚流滿面,講述了一個相當可怕的故事。
她嫁的那家人重男輕女很嚴重,之前她生下過兩個女兒,都不到三歲就神祕失蹤了。
生下我的時候,她鬼迷心竅,把我和顧允換了。
如果我爸在旁邊守着我媽,及時知道胎兒的性別,她其實沒那麼容易成功。
但我爸在參加他白月光的婚禮,我哥、我姐在上學。
我媽筋疲力盡,醒來的時候,只知道自己生了女兒。
顧阿姨得到了婆家想要的兒子,親生女兒能在溫家過上好日子。
她還立刻應聘了溫家的保姆,這樣兩個孩子都在她看護下慢慢長大。
後來,她終於下定決心,想辦法和丈夫離了婚。
纔敢說出真相,要回自己的孩子。
「歲歲,你別怪媽媽……」她哭着對我說,「媽媽當時已經絕望了,媽媽不想讓你死在媽媽不知道的地方。」
「現在這樣,不是皆大歡喜嗎?」
她說着皆大歡喜,卻不敢去看顧允。
我也不敢去看顧允。
我跑出客廳,又一次爬上了天台。
我不打算跳下去,因爲我剛和我哥——和溫大少保證過,不會再傷害自己。
我只是想找個地方,好好理清自己的思緒。
所以我是假千金。
我就說這個家羣英薈萃,蘿蔔開會,不可能有純路人。
所以,我在享受着顧允本該得到的一切,而顧允和顧阿姨一起住在狹窄的保姆間裏。
其實我們家,不,溫家的保姆間還行,像個酒店套房。
但我還沒成年,溫總溫夫人溫銘溫寧送我的房產證都能用來打鬥地主了。
所以,我爲之努力的開心快樂一家人。
其實並不是我的家人,而是顧允的家人。
我突然覺得好冷,慢慢蜷縮起來,想留下更多的暖意。
溫暖反而消散得更快,直到顧允找到我,給我披了件校服外套。
他甚至只有校服外套可以披給我。
-5-
顧阿姨被溫家開除了。
我收拾行李,準備跟她一起走。
我第一次發現,溫夫人買了這麼多不重樣的行李箱。
她紅着眼圈,讓我隨便挑。
我的手伸到左邊,她立刻說:「那個壞了。」
我的手伸到右邊,她緊急跟上:「那個推不動。」
我不管三七二十一,拿起面前最近的那個。
拉鍊順滑,外殼完好,輪子一推跑出去五米。
溫夫人嗷嗷直哭:「那是我最喜歡的,你帶走了,我還怎麼徹底消失?」
我打開箱子一看,是真的。
裏面還放了兩份簽好字的離婚協議書。
溫銘和溫寧在門口堵我。
他們異口同聲:
「歲歲,我們不要弟弟。」
溫寧咬牙切齒:「本來就看那小子不順眼。」
溫銘陰鬱一笑:「我有幾個項目,正缺人去填水泥。」
我立刻開始假哭:
「住腦!住腦!你們要做開心快樂一家人呀,不然我就從天台上跳下去。」
辛辛苦苦攔了十幾年,你們休想倒反天罡!
他們沒怎麼見過我哭,立刻慌了,變着法地保證會對顧允好。
溫總攔在大門口,清了清嗓子:
「其實我可以養四個孩子,兩個兒子兩個女兒正好……」
我瞬間冷下臉:
「閉嘴,連自己孩子是男是女都不知道的人渣不要和我說話。」
溫總敗退了。
其實我知道的,沒有人會介意我將錯就錯,就這樣留在這個家裏。
可是這樣,顧阿姨犯下的錯,顧允受過的苦,就會在轉瞬間消失殆盡。
這對所有人都不公平。
顧允緊緊抿着嘴脣,烏黑的瞳孔裏倒映出我的影子。
「歲歲,能不能別走?」
他緊緊抓住我的手腕,低聲說。
我朝他燦爛一笑,把他拉進了「開心快樂一家人」羣聊。
「顧允,這家人就交給你啦!你是最可靠的,一定要保護好他們啊!」
然後我自己退了羣,拖着行李箱跑了。
離開溫家之後,我和顧阿姨租了一間兩室一廳的小房子。
她把朝南的主臥給我住,自己住在潮溼的小臥室裏。
可溫家人塞給我的行李太多,即使這樣,我的東西也塞不下,只能就這麼暫時堆在地上。
顧阿姨小心翼翼,繞過一條吊牌Ṫū́₁都沒拆的裙子。
那是溫夫人買給我的常服之一,五萬塊。
是她在溫家三個月的工資。
顧阿姨看着我在主臥裏忙來忙去,突然就哭了。
我對她的感情很複雜,既恨她擅自調換了我和顧允的人生,又感謝她救了我的命,給了我幸福的童年。
算上出生,她給了我兩次生命。
所以誰都可以指責她,只有我不行。
我丟開某個鞋盒,跑到她身邊抱住她:
「您爲什麼要哭呢?」
「歲歲,你跟着我,連私立高中都不能繼續上,喜歡的衣服也穿不起,我覺得自己好沒用。」
她用粗糙的手擦了擦眼淚,急切地對我說:
「要不,要不你還是回溫家去吧,這樣的苦日子,你是過不了的……」
我截住她的話頭,豪情萬丈地揮手:
「誰說這日子苦?這日子簡直太好啦!」
顧阿姨:「?」
是這樣,我雖然盡全力維護我開心快樂的家庭,但我深知,劇情是不講道理的。
針對溫總追妻失敗溫家破產,或者溫寧被男女主報復溫家破產,或者溫銘追殺男主被反殺溫家破產。
我做了非常多的備用計劃!
雖然最後我是假千金,解題過程全錯,但答案正確。
如今的開局,我有書可讀,有房子可住,還有一堆九成新的奢侈品可以賣二手!
這一切,都比我預想的我帶着溫家全家在街頭要飯,還被男女主羞辱圍攻的結局好太多了。
顧阿姨被我哄得一愣一愣,眼淚還沒幹,就遲疑道:
「那我……那我立刻就去找新工作?」
「就是需要這種精神!」我貼貼她的側臉,「您放心,我們也會變成開心快樂一家人的!」
-6-
不久之後,我又遇見了顧允。
他渾身上下的行頭都換過一遍,揹着溫大少曾經許諾要給我買的某牌書包。
我上下仔細打量過他,狠狠地鬆了一口氣。
不錯,看來溫家人對他很好。
萬一顧允變成被全家人霸凌的真少爺,對家人絕望選擇去死,然後全家火葬場的話——
太好了,是死人文學,我又沒救了。
但顧允的臉色很憔悴,看起來像是幾天幾夜都沒閤眼了。
他愣愣地看着我,好像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熟練地給澱粉腸刷醬撒料,遞給在旁邊等待的小朋友。
「來,拿好哦,澱粉腸多醬不要辣!」
小朋友衝我甜甜一笑,舉着澱粉腸跑走了。
我正在執行的是我最喜歡的備用計劃之一,在小學門口擺攤賣澱粉腸。Ṭū́⁹
爲了今天,我鑽研了一百條烤腸小視頻,總結出了絕密配方,還和周邊五所小學的小孩哥打好了關係。
雖然顧阿姨供不起我上私立高中,但只要我們一起努力,買房買車,攢出大學學費指日可待!
小孩哥帶給我一個大單,我喜不自勝,正埋ṱú₉頭烤澱粉腸時。
幾個男高中生擠開小朋友們,簇擁在我的小車前。
爲首的是一天之內連續被溫寧和貧困生女主甩掉,破防到全校皆知的周旭。
他撩了撩頭髮,給我一個自以爲閃亮的笑容:
「喲,這不是溫家那個假貨嗎?」
「能把假貨捧在手心裏寵這麼多年,看來溫寧確實是眼瞎啊!」
我不由得屏住呼吸。
周旭等了一會兒,發現我對他說的話毫無反應,忍不住問:
「溫歲歲,你被罵都不生氣嗎?」
我謹慎道:「沒有,我只是第一次做假千金,業務不太熟練。」
假千金要麼爲難別人,要麼被別人爲難,要麼和真千金貼貼。
結果第一個爲難我的人,是溫寧和貧困生女主 play 的一環,這錯綜複雜的人物關係,讓我感覺有點暈。
周旭還要再說什麼,顧允擠進人羣,擋在我面前。
周旭不爽道:「幹什麼?」
據說溫寧甩掉他用的是我那套理論。
周旭在她面前剛被顧允全方位碾壓過一次,二十分鐘後,就被貧困生女主用同樣的理由又碾壓一次。
周旭從此恨顧允恨得牙癢癢,可他們站在一起的時候,誰也不能否認溫寧說的都是實話。
「買澱粉腸。」顧允掏出手機掃碼,「你買不買?不買就別在這裏佔地方。」
周旭心頭一股無名火起:
「買!你以爲本少爺買不起嗎?」
他也掏出手機掃碼:「溫歲歲,不管你還剩多少存貨,本少爺都包了!」
我眨了眨眼睛,唰唰幾下改了價目表。
「澱粉腸一百一根,謝謝惠顧。」
周旭:「……你這零是現加的吧。」
我:「那你買嗎?買不起嗎?顧允,他好像買不起耶,他不行。」
顧允配合:「哇,他不行。」
周旭眼睛都紅了。
最後他請周圍五所小學的小孩哥小孩姐們喫了澱粉腸。
我特意留下一根烤得剛剛好的,刷上滿滿的醬和辣椒,遞給顧允:
「辛苦你啦!請你品嚐我的勞動成果!」
顧允低頭喫了兩口,突然開始啪嗒啪嗒掉眼淚。
我大驚失色:
「等等,你不是能喫辣嗎?ṭũ̂₁雖然我是假千金,但我真的沒有欺負你啊!你你你你不要碰瓷哦!」
顧允越發哽咽,一邊喫一邊哭着說:
「歲歲,我是真的撐不住了,你能不能幫幫我?」
我被他水洗似的烏黑瞳孔蠱惑,鬼使神差般開口:
「你,你詳細說說呢?」
-7-
自我走後,溫家衆人紛紛原形畢露。
溫總換了第九任女祕書,帶人去巴黎出差,先後錯過了溫夫人的生日和兩人的結婚紀念日。
溫夫人簽了兩份離婚協議書,帶着行李箱徹底消失不見。
溫寧和貧困生女主突然喜歡上了同一個轉校生,兩人反目成仇,撕得噼啪作響。
據說已經到了你考清華我就一定要去北大,我們老死不相往來的地步。
至於看似最正常的溫銘,顧允親眼目睹他把什麼生物關進了地下室。
從此地下室夜夜傳來異響和慘叫。
顧允臉色慘白:
「曾經我也想過從天台上跳下去。」
「要不我去死吧,說不定我的死就能讓他們幡然醒悟,在後悔中活一輩子——」
我啪啪猛拍他後腦勺:
「不許跳!我試驗過了,從咱家天台跳下去死不了人!」
沒辦法,顧允就是這麼一個弱小可憐又無助的真少爺。
是我低估了溫家人搞事的能力。
我把顧允留在溫家,是希望他能夠獲得本屬於他的幸福,得到公平的對待。
不是把他丟進魔窟當救火隊員的!
見我臉色動搖,顧允緊緊握住我的手:
「歲歲,這個家離了你還能轉?硬撐罷了!」
「要不我僱你給我當保鏢,你回去親眼看看就知道了?」
我還有點猶豫,顧允的手機卻突然響起:
「不好了,顧允!」手機裏傳來他同學慌亂的聲音,「你姐和她閨蜜打起來了!」
我們趕到的時候,貧困生女主被轉校生護在身後,袖口撕破,脣角烏青。
溫寧頭髮亂糟糟的,低着頭一邊冷笑,一邊掉眼淚。
我只見過溫寧頤指氣使、惡語連珠,什麼時候見過這陣仗?
想都不想就衝上去:
「我還沒死呢,誰敢欺負我姐?!」
溫寧又驚又喜,緊緊拽住我的衣角:
「歲歲,嗚嗚他們都欺負我嗚嗚嗚。」
我挽袖子的動作一頓,等等,溫寧哭得是不是有點假?
可沒等我反應過來,那個轉校生就皺着眉頭,很高傲道:
「大家都看見了,溫寧當衆毆打同學,你還要袒護她嗎?」
「你是她妹妹?你們姐妹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一樣又沒腦子又惡毒。」
「溫寧,你死心吧,我是不會喜歡你的。」
我以爲溫寧要當場破防,誰料她眉頭一揚,衝着貧困生女主得意洋洋道:
「哈!我就說他喜歡的是你吧!」
貧困生女主滿臉崩潰:
「你別說了溫寧!我不要聽!他怎麼可能喜歡我呢?他就不能喜歡你嗎?!」
「哈?他一個年級倒數第一說我這個正數第二沒腦子耶,我是什麼很賤的人嗎?」
「那我就是了嗎?我都拿到清北保送了,他還說我考不上大學沒關係他養我一輩子,我真的快吐出來了……」
她們倆越吵越上頭,最後居然同時伸手,把那個轉校生撥到一邊。
「溫寧,決鬥吧!三套競賽卷,誰分低他喜歡誰,敢不敢?」
「我們就非要賭這個嗎?比就比!」
轉校生眉頭緊皺:「喂!你們兩個到底把我當成什麼了?」
溫寧:「傻子。」
貧困生女主:「特別自信的傻子。」
我退後半步,狐疑地問顧允:
「我覺得,好像也不用我上場,她們倆這不是挺有默契嗎?」
顧允偷偷擦汗:「意外,意外,要不我們先去看溫銘?」
-8-
站在地下室門外,裏面的慘叫聲嚇得我小臉煞白。
溫銘到底是因爲什麼突然瘋成這樣啊!
顧允遞給我一張報紙,上面刊登了溫銘初戀即將舉辦世紀婚禮的消息。
可到了定好的婚禮日,新郎新娘卻雙雙失蹤,親友們找他們都找瘋了。
不是吧我的哥,一抓就抓兩個?
你想給他們證婚啊?
我定了定神,開始用力拍打地下室的門。
「溫銘!溫銘!溫銘你開門啊,我知道你在裏面!」
「你有本事抓男主,你有本事開門啊!」
「現在收手還來得及,不要再滑向違法犯罪的深淵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拍門時間越長,裏面的慘叫聲就越大。
可溫銘就是不開門,我閉了閉眼睛,使出殺手鐧:
「哥!你說過我說什麼你都會聽的!開門!」
地下室的門應聲而開。
我擠進大門,心裏盤算着怎麼給我哥掃尾,要不要直接給男女主來一發大記憶消失術。
但地下室裏沒有男女主。
地下室裏只有我哥,和正在慘叫的……比格。
嗯,比格。
我和我哥面面相覷。
他的臉上毫無病嬌反派的瘋狂,取而代之的是忍人的疲憊。
我:「……哥,這狗哪來的?」
溫銘抱着小比,眼神恍惚。
原來,即使不再追殺男女主,我哥還是通過社媒關注着女主的生活。
某天,女主養了一隻小比。
我哥習慣性給他初戀捧場:
「真可愛。」
三個小時後,女主第一次在社媒上回復他:「可愛嗎?送你。」
我哥受寵若驚,還要客氣兩句:「這不好吧,我不想奪人所愛。」
男主第一次主動來找他,蹲在門口冷笑道:「晚了,溫銘,開門!」
我哥就這樣得到了初戀的狗。
他看着小比烏溜溜的眼睛,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
男女主已經生怕他反悔,放棄舉辦盛大的世紀婚禮,登記結婚後就直接快進到環球旅行度蜜月了。
小比在溫銘懷裏掙扎着要下來,溫銘剛把它放下。
它就在溫銘最喜歡的地毯上拉了一泡熱的。
溫銘臉上掛着虛無的微笑:
「好寶,都知道在地上上廁所啦!」
總之,我哥的心態看起來也是前所未有的健康。
我看了看顧允,他不知爲何又開始擦汗。
「歲歲,要不我們先想辦法聯繫上溫總吧。」
「追妻成功率很低的,沒有你,他就要破防黑化痛哭流涕了!」
其實比起溫銘和溫寧,我不太關心溫總追妻失敗會怎樣。
溫銘愛得卑微而偏激,溫寧築起高傲而惡毒的圍牆保護自己。
而溫總,他只是既不願意爲愛付出,又想索取溫夫人永遠堅定的愛意。
溫家人在某種意義上都是他的受害者,就算溫夫人選擇徹底離開他奔向自由,他也是活該。
只是我們剛上到一樓,別墅大門口就傳來有人回家的響動。
溫總討好地問溫夫人:
「老婆,這次巴黎的結婚紀念日旅行,你還滿意吧?玩得開心嗎?」
溫夫人高冷地回答:「嗯,湊合。」
溫總卻好像得了表揚的小狗, 立刻高興起來:
「老婆你喜歡就好, 明年我們去瑞士給你過生日好不好?把孩子們都帶上, 我們去滑雪。」
溫夫人還是很敷衍道:「到時候再說吧。好了,我們要開始準備吵架了Ŧû₄。阿允隨時會帶歲歲回來,你準備好破防黑化痛哭流涕了嗎?」
溫總把胸肌拍得啪啪響:
「保證完成任務!我們一定要讓歲歲感受到, 這個家沒她不行!硬撐罷了!」
話音未落, 我面無表情地出現在他們面前。
顧允亦步亦趨跟在我身後,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我垂下眼眸:「演,接着演。」
「怎麼不演了?」
-9-
溫寧上交了用來裝哭的眼藥水。
溫夫人當着我的面, 把離婚協議書塞進了碎紙機。
只有溫銘,仍然眼神虛無地抱着小比, 手裏機械性地給初戀的旅行照片點贊。
顧允小心翼翼地牽我的手:
「歲歲,你別生氣……」
我的眼淚湧出眼底,一滴滴砸在他手背上。
顧允彷彿被燙到了似的,越發慌亂起來:
「歲歲, 都是我不好, 你別哭。」
我哽咽道:「我沒有生氣, 我只是很高興。」
我真的很高興。
過去十幾年,我殫精竭慮, 費盡心機, 和溫家人的劇情人設較勁。
因爲他們對我來說,不是故事裏的角色, 而是我珍愛的家人, 我希望他們能得到幸福, 真的變成開心快樂一家人。
被告知自ťũ₄己是假千金時,我從自以爲是的保護者, 突然變成了劇情中的傷害者。
我害怕自己如果留在這個家裏, 反而會真正導致這個家分崩離析。
如果大家都偏心我怎麼辦?如果是我搶走了顧允的人生怎麼辦?
他本該得到很多很多愛,他真的願意就這麼原諒我, 分給我嗎?
所以我故作堅強地逃跑了。
現在, 我的家人們反而向我伸出了手。
他們試圖告訴我, 他們是可以因爲愛而改變的。
我的努力並非徒勞無功, 我們是真正的開心快樂一家人,會爲了彼此行動起來。
我再也不用擔心劇情了,真好。
顧允手足無措, 最終還是伸出手臂,把我攬進懷裏。
我聞着他白襯衫上柔順劑的香氣, 哭得更大聲了。
他慢慢拍着我的背,牙一咬,心一橫:
「歲歲, 我喜歡……」
溫寧抱臂開了嘲諷:「不會吧不會吧,不會有人要在這種時候告白吧。」
溫銘倦怠地抬了抬眼:「這算什麼?趁虛而入?家庭時間夾帶私貨?連花都沒有, 你小子準備空手套我妹啊。」
溫夫人輕輕咂了一聲:「阿允,追女孩子別和你爸爸學, 全是反面教材。」
溫總欲哭無淚:「還好吧……?我真的還好吧?我覺得阿允這時候告白沒問題啊?反正不管怎樣歲歲都是我們的家人……」
我破涕爲笑, 踮起腳尖,親了親顧允的側臉。
氣氛一時安靜,不知道是誰發出響亮的嘖聲,顧允從耳尖一路臉紅到脖頸。
在他的瞳孔深處, 我看到了同樣紅彤彤的我自己。
「情書。」我小聲說,「我會好好寫給你的。」
顧允長長的睫毛劇烈顫動:「好。」
我的手機突然叮咚一聲,彈出一條消息。
「您已加入開心快樂一家人羣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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