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覺醒來,穿成古早虐文裏的小白花女主。
順着劇情走,會被霸總虐心又虐身。
違背劇情,又將遭受系統電擊懲罰。
我選擇反客爲主,與天鬥。
後來,他們紛紛跪下求我放過。
-1-
一覺醒來,我穿進了一本古早虐文裏。
還綁定了一個系統。
按照劇情。
霸總對我一見鍾情,不顧我即將和男朋友訂婚,強取豪奪,甚至拍了視頻威脅我當他的情婦否則就將視頻曝光。
我覺得自己髒了,配不上溫柔的男朋友,只能被迫分手答應霸總。
後面就是霸總得到我卻不珍惜。
因爲我出生貧窮,被霸總他媽甩支票羞辱、被霸總的訂婚對象女二在宴會上羞辱、被別墅裏的傭人嘲諷。
總之是個阿貓阿狗都能踩我一腳。
在這樣艱難的處境之下,我更加想到了溫柔男二的好,卻因此惹怒霸總。
他睡了別人,還強迫我看現場。甚至派人侵犯我,卻意外讓我們的孩子沒了。
男二爲了幫我出氣,和男主對着幹,最終落得個屍骨無存的下場。
我傷心欲絕,霸總追悔莫及,這時候才發現自己已經深深地愛上了我,但我已經心灰意冷。
他把怒火發泄到女二頭上,讓她家破產,被一羣乞丐輪致死。
我逃他追,我插翅難飛。
他在大雨中給我跪下道歉,說他不嫌棄我。我因爲心軟就此原諒了他。
於是整本書二百四十章,二百三十章都在虐我,兩章他追妻火葬場,剩下八章甜蜜婚後日常。
系統讓我必須按照劇情走,才能回到原本的世界。
我全程皺着眉聽完:「你腦子被驢踢了?」
系統:【……?】
「我特麼活得好好的,你給我拖這鳥不拉屎的埋汰地,還特麼讓我做這沙比任務,你腦子有泡?這是人能寫出來的劇情?」
「……」
【……】
「……」
【……】
「……」
……
累了。
罵了一個小時,嘴都罵幹了,系統像是聽不懂人話,除了沉默就是沉默。
現在的劇情走到我剛被強取豪奪完。
頂層套房裏只有我一個人,周圍的凌亂昭示着昨晚發生了什麼。
牀頭放着一張空白支票。
我穿好衣服,拿起手機對着牀、地上猛拍。
然後將牀單和垃圾袋一起拎出門,打車。
霸總並沒有安排人守着我,他很自信。
系統意識到不對勁,出聲:
【宿主,您想做什麼?】
按照書裏,我現在應該氣得撕掉支票,然後在浴室哭着清洗自己的身體,洗到脫皮。
這是最蠢的做法。
證據都特麼洗沒了。
我想做什麼?
當然是帶着人證、物證走法律程序。
在我上出租車的那瞬,全身肌肉強烈收縮,麻麻的。
「?」
【根據規定,違背劇情走向,宿主將遭受不同程度的電擊。】
也就是說,我要真做什麼,系統是沒法干預的。
「會死嗎?」
【不會,只是懲罰。】
「哦,那隨你。」
我骨頭硬,只要電不死隨便電。
讓我走劇情,不可能。
身上的電流感愈發明顯,我整個人都在抽搐,頭暈目眩。
到市醫院檢查時,我人都快站不穩。
「醫生,我現在頭ŧù⁶暈犯惡心,有證據懷疑是性侵過程中受到了暴力毆打。」
醫生深信不疑地開單,畢竟我身上確實有青紫。
隨後帶着就診記錄以及開具證明去了附近的警局報警。
審訊室內。
我坐在椅子上。
說着把醫院開具的材料遞了出去。
「我要告藺觀棋昨晚九點到凌晨兩點在悅豪酒店頂層,對我實施強姦。」
強姦,這兩個字被我說得像搶劫一樣鎮定。
該爲此感到羞恥的人不應該是我。
對面兩名警察眼裏的震驚藏不住。
「是我們想的那個人嗎?」
我冷靜點頭。
「是江城藺家的大少爺,藺觀棋。」
他們看我的眼神透露着懷疑。
但是沒有人規定受害者就非得是一副哭哭啼啼的懦弱模樣。
才華、身份、榮譽都不能代表一個人的人品。
身份尊貴又怎麼樣?
畜生永遠都是畜生。
程序走得很順利,直到他們出去接了一通電話。
回來後就變了語氣。
「不好意思李女士,您的報案無法受理。」
他們以「情侶關係」和「並沒有大聲呼救」爲理由,讓我撤回報案。
我要找他們局長。
他們直接告訴我。
「識相點認了吧,找誰都沒用,你也沒受到什麼實質性的傷害。」
顯然這通電話是誰打的,不言而喻。
以前看小說裏男主權勢滔天沒什麼感覺,現在身處其中,才發現是如此地令人噁心。
我帶來的材料也被扣下了。
我沉默着走出門,衆人的目光猶如實質,好像在看一條不知所謂的可憐蟲。
帶着溫度的大衣落在我身上,遮住了破爛的狼狽。
我轉身。
是一名實習女警,臉上還帶着稚嫩的正氣。
我剛進警局時,是她給我倒了杯溫水,安慰我不要害怕。
此時她安撫性地抱住我,眼裏有着說不明白的堅毅和信仰。
在我耳邊堅定道:「好好活着,材料我替你保存好,會有那麼一天的。」
我勾脣,拉了把往下滑的大衣。
莞爾一笑:「謝謝。」
混沌的腦袋多了幾分清明。
走出警局,門口停着一輛黑色布加迪。
兩側站着黑衣保鏢。
我很識相地上了車。
身上的電流漸漸消失,留下一後背的冷汗。
-2-
車停在一座豪華的莊園裏。
年代久遠,卻保留着貴族的風格。
大廳極盡奢華,繁複的燈飾懸掛在牆壁,地面上鋪着金絲勾勒的手工地毯。
盡頭處,男人坐在椅子上,單腿搭膝。
眉目深邃,棱角線條流利,耳骨處戴着黑金色的耳鑽,整個人的氣質冷傲又妖邪。
長得像個雕塑,人模狗樣。
他走到我面前,居高臨下,嗓音低啞磁性。
「敢報警?你是頭一個。」
我猛搓耳垂,特麼的死夾子。
「聽說你快訂婚了?」
「知道還問?簡直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
他一噎,薄脣輕啓。
「分了,跟我,只要你乖乖聽話,支票上的數字隨你填。」
「我如果不呢?」
他神色冷了下來,脣角掛着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你說如果他看到你在我身下婉轉的模樣,還會要你嗎?
「他還沒嘗過的滋味,我覺得很不錯。
「你也不想讓全江城的人都看一遍吧?」
按照劇情,此時我應該又羞又愧,氣得直掉眼淚,正中狗男人圈套。
特麼的。
握緊的拳頭再也收不住,我掄起右臂,狠狠一拳打在他胸口,接着用盡全力飛速踹了兩腳。
他橫倒在地,滿眼不可置信。
我可不是什麼逆來順受的軟柿子。
穿書前,姐可是武館傳人。
系統一向平穩的機械音此時有些顫抖:
【宿主,你……你,嚴禁毆打男主!】
熟悉的電流漫布全身,痛感愈發清晰。
我嘲諷道:「呦,狗護主了?」
系統沉默。
我剛想上前繼續揍。
身上的疼痛加重了三分。
是那種深入骨髓的酥痛,手腳麻到無力。
我咒罵幾句,狠狠咬住舌頭,直到出了血,身體勉強能控制住。
藺觀棋狼狽地想起身,我猛地撲在他身上。
勒住他脖頸。
專門往臉上扇巴掌。
我身體有多痛,扇得就有多重。
慶幸由於霸總太過自信,談話前就讓所有傭人出去了。
我邊打邊罵。
「強姦犯特麼的還有臉說這話,直腸再短也不能直接用嘴拉吧?
「不夾起尾巴做個人還浪到我面前來,什麼東西。」
啪啪又是兩巴掌。
「我特麼讓你偷拍,特麼讓你傳播!
「打你我都嫌惡心,你下不下賤!
「頭一輩子抬不起來的玩意兒!」
霸總的臉腫成了豬頭。
他眯起腫脹成一條縫的眼睛,自以爲透露着殺氣,實際上像個小丑。
「女人,你好大的膽子,信不信我……」
我一拳砸在他鼻樑骨上,他閉嘴了。
想到什麼,我緩了緩,問道:
「我李書桐和你藺觀棋之間是不是情侶?」
他不說話。
我作勢拎起拳頭。
他屈辱地搖頭。
我沒收着勁,毫不客氣地伸手一耳光。
「啞巴了?說話!」
「不是。」
「昨天晚上在悅豪,你是不是強迫的我?藺觀棋強姦了李書桐你承不承認這個事實?」
「……承認。」
聽到我想要的,我默默收起了錄音筆。
視線痛到模糊,我深吸一口氣。
「視頻在哪?」
這次霸總咬着牙不肯出聲。
我已經沒力氣了。
看他這副賤樣子,又不想讓他好過。
我勒住他的領帶,用頭狠狠撞擊他的腦袋。
撞得他頭暈眼花。
進氣少,出氣多。
「咳,咳,沒……沒有視頻……咳咳……」
我不信,接着打。
系統急忙出聲尖叫:
【沒有視頻!真沒有視頻!監控早壞了,再打男主就死了!】
聽到這話,我放心地倒了過去。
最後,藺家的傭人進來發現了躺在地上的我和快涼了的霸總。
急忙送往醫院。
由於我倆滿頭都是血,他鼻青臉腫,我也好不到哪裏去。
況且他一八五,身體又高又壯,而我只不過是一六五的瘦弱女子。
大家一時分不清到底是誰揍了誰。
反正我倆都進了 ICU 搶救。
他是被我打的。
我是因爲違背劇情被系統電的。
-3-
我當晚就醒了。
而霸總昏迷了兩天兩夜。
也不知道他們腦子怎麼想的,竟然放心把我和霸總安排在同一間 VIP 病房。
俗話說,趁他病要他命。
於是我拔了霸總三次氧氣管。
他沒死成,我倒是因爲被電擊進了三次搶救室。
還挺難殺。
就在我第四次被推出搶救室。
病房裏。
身着燕尾服的管家,滿臉欣慰。
他看着躺在牀上的霸總。
欣慰道:「好久沒見少爺睡這麼熟了。」
我一個鯉魚打挺從牀上彈起。
「你說什麼?」
管家抽出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淚痕。
「少爺有嚴重的失眠症,李小姐您真厲害,能讓少爺安心睡這麼久。」
Ṭūₑ「……」
十個霸總九個失眠是不是?
哪家好人失眠症一睡睡個兩天兩夜啊。
「你確定他不是昏迷了?」
「怎麼會,少爺是我見過身體素質最好的人。」
我指着氧氣管,垂死掙扎。
「這個難不成插着玩的?」
邊上的院長老頭突然拍了下腦袋。
「誒呦,這個怎麼忘拔了?藺總只是骨折,哪需要這個?」
說着上前輕鬆地拔了。
我眼裏快噴火了。
是啊,他當然不需要。
現在需要插氧氣管的是我。
真是他 father 的,氣到心梗。
我就說怎麼每次拔管,他都沒事。
敢情是拔了個寂寞。
他如果醒着是不是還得感謝我。
-4-
夜深人靜。
越想越氣,翻來覆去睡不着。
我輕車熟路地靠近牀邊。
男人臉上的青紫未消,睡夢中仍緊皺着眉頭。
爲了方便行事,我俯下身湊近了些。
正準備一隻手捂眼,一隻手捂鼻子。
忽然,闖進一雙視線。
男人掀起眼皮,語氣森然。
「女人,你竟敢偷親我?」
霸總的腦回路果然不一般。
精彩,實在是精彩。
智商和質疑之間,他義無反顧地選擇了自信。
剛想收回的手不經大腦。
反手就是一個響亮的耳光。
「我親你爹。
「睡什麼睡,你這個年紀怎麼睡得着?」
害我白被電。
男人被扇得偏過頭,下意識雙手捂臉。
聲音帶了幾分顫抖。
「女人,你又打我?」
「打你還要挑日子?」
奇怪。
這次怎麼沒被電擊。
系統幽幽出聲:
【宿主,由於您的動作太快,未能被識別。】
「……」
師父,這就是傳說中的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嗎?
弄又弄不死,看見他就心煩。
說他是 2B,鉛筆都不樂意。
我連夜讓護士小姐姐給我換了個單人病房。
-5-
霸總全身多處骨折。
我被電得心悸。
導致我倆都得在醫院躺着。
這天上午。
我正蹺着二郎腿,齜個大牙啃蘋果。
病房門突然被推開。
少女腳踩粉色高跟鞋走進來,容貌精緻,身材窈窕。
全身上下,就連手裏拎的保溫桶都價值不菲。
她面帶怒氣,風風火火。
我放下二郎腿。
頭也不轉。
「不知道進來前先敲門?滾出去。」
少女明顯一愣,下意識退了回去。
「那什麼,我太着急給忘了。」
然後關上門,輕叩三下。
我隨手將蘋果核扔進三米外的垃圾桶。
輕描淡寫。
「進來。」
她重新揚起下巴,爲自己造勢。
「藺哥哥的傷是怎麼回事?是不是因爲你?」
哦,確認身份了。
書裏的惡毒女二,向君如。
一個刁蠻的千金大小姐,家世僅次於藺家。
偏偏對霸總一片癡情,明明是他的訂婚對象,卻最不受他待見。
後期帶着她的姐妹團瘋狂針對女主,給她使絆子。
不僅沒成功,反而成爲男女主感情的催化劑,最後霸總爲了給女主出氣,弄得向家家破人亡。
簡而言之,妥妥的戀愛腦+炮灰。
「想知道?」
她點頭。
「這樣吧,你去給我買包辣條,我就告訴你。」
因爲霸總胃不好,這幾天的飯清淡無比,狗都不喫。
我嘴裏快淡出鳥了。
想點外賣又沒錢,實慘。
她抿抿脣,遲疑道:
「真的?沒耍我?」
「再墨跡就當我沒說。」
她二話不說,轉頭跑得高跟鞋噠噠響。
沒到五分鐘就拎着一大包辣條回來,氣喘吁吁的。
我喫得香得很。
戀愛腦也是有好處的。
「這回可以告訴我了吧?」
她雙手抱臂,趾高氣揚。
我又拆了一袋新的。
「你怎麼不直接去問他?」
她臉上滑過一抹委屈。
「問了,他說是摔的。我不信,他讓我帶着我的雞湯一起滾。」
我簡直要笑出聲。
你這不是往他心窩裏戳刀子嗎?
他那麼要面子的人,寧願說自己是摔的也不可能說實話。
看她這可憐巴巴的樣子。
我淡淡勾脣。
「行吧,其實是我打的。」
誰知她上下打量我一眼。
語氣不屑。
「就你?
「風一吹就倒了,說大話也不怕閃了舌頭。」
我這人有一個毛病,最討厭別人看不起我。
ťű⁶眯起眼睛,右手搭在桌角蓄力。
咔嚓一聲,實木桌角直接被掰了下來。
「……」
她傻眼了。
我覆在她耳邊,輕聲低語。
「我不僅能揍他,不高興了我還能揍你,你信不信?」
面前的人臉色發白,鼻尖冒出一層汗珠。
我正欣賞着她的神色。
結果陌生又熟悉的電流感直衝腦門。
整個人控制不住抽搐。
系統:【宿主您違揹人設了,比起她,您此時更像惡毒女配。】
我:「關你吊事,去你爹的!」
本來打算裝杯,結果成了裝瘋。
馬德,傻逼系統就是故意的。
老孃遲早有一天整死你。
向君如張大了嘴巴。
拎起包轉身就跑。
還不忘死鴨子嘴硬。
「你,你神經病,你這種女人,藺哥哥是不會喜歡的!」
走得太急,連保溫桶都忘了帶走。
-6-
這人挺客氣。
來都來了,還留桶雞湯給我。
我端着香噴噴的雞湯,邊喝邊溜到隔壁霸總房間。
男人躺在牀上,動也不動。
見我走進來,臉轉了過來。
通紅的眼裏滿是血絲,眼周一片青黑,鬍子拉碴。
表情麻木,只有偶爾轉動的眼珠子表明是個活物。
誒呦我去。
我嚇得碗差點沒端穩。
還以爲看見我太奶了。
他看着我,眸光幽深。
「女人,給我喝口。」
我沉下臉,飛快地騰出一隻手。
電光石火之間,霸總的臉上出現五道鮮明的指痕,嘴角也緩緩滲出血跡。
他閉了閉眼,咬牙切齒道:
「本來就是送給我的雞湯,我喝一口有錯嗎?」
我一愣。
原來你指的雞湯啊。
我聽成了「給我口」。
沒辦法,誰讓你有前車之鑑。
我不緊不慢又喝了口湯。
「你不要的東西憑什麼認爲還歸你?錯過就是錯過!」
書裏女二給他送了無數次湯、飯。
最後的結局無一例外不是進垃圾桶。
他明明可以直接說他不喫以後別送了,卻偏偏選擇當個啞巴,把對方捧着的一顆真心放在腳下蹂躪,以此滿足自己病態的心理。
哦。
他還有嚴重的施虐欲,最喜歡看別人拋下尊嚴,哭着求他,把他當成黑暗裏唯一的希望。
然後再當面踩碎它,欣賞他們眼底的絕望。
即使是他深愛的女主,也不例外。
他可以眼睜睜地看着女主在鱷魚池裏掙扎,一邊在岸上優雅地品着紅酒。
他前腳嘴裏喊着寶貝,後腳就可以把寶貝扔給十幾個男人糟蹋,自己在那舉着相機拍攝。
他可以一面嘴上說着愛,一面把女主綁在椅子上,強迫她看着他是如何睡別的女人。
他甚至可以動情地親吻着她,然後讓她看着自己心愛的男人如何慘死。
可笑的是。
這種以愛爲名的傷害,竟然可以洗白。
明明做錯事的人是他,最後反而反咬一口。
他說,如果你乖一點,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因爲只有把受害者指點得不乾淨了,施害者才能推卸全部的責任。
於是女主從此被套上了「不乖」的枷鎖,爲所有的不幸承擔後果。
最後的圓滿結局,是多麼諷刺。
頓時覺得手裏的雞湯都乏味了起來。
有些人是註定沒辦法被原諒的。
-7-
夜裏十二點。
隔壁咚咚的響聲,吵得我耳鳴。
我二話不說,一腳踹開霸總房門。
男人維持着砸牆的姿勢。
見我進來,眸光閃了閃。
我剛想抬手揍他,餘光卻無意間掃到他上揚的嘴角。
不對勁。
他怎麼一副很期待的模樣。
書裏對霸總悲慘的童年遭遇一筆帶過,只說他有個變態程度旗鼓相當的父親,並且有家暴的習慣。
他自幼起,身上就全是傷痕。
心念電轉之間。
想起之前每次打他,他總會流露出詭異的興奮,即使隱藏得很好。
我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
忍着被電擊的疼痛,我猛地甩了他一巴掌。
男人悶哼出聲。
眸底翻湧着迷離的神色。
哦豁。
雖然很離譜,但不得不承認。
我貌似解鎖了霸總的隱藏屬性——他有嚴重的受虐傾向。
並且這種暴力毆打可以緩解他的失眠。
霸總該有的毛病他都有,不該有的他也有。
怪不得被打從來不還手,也不生氣。
敢情是樂在其中啊。
詭計多端的賤男人。
我抱臂勾脣。
「睡不着是不是?想讓我打你是不是?忍得很難受吧,畢竟每次被打都很爽。」
心思被戳穿,男人的神色一下子變得極爲難看。
「可是,我憑什麼要滿足你呢?」
看着他逐漸僵硬的表情。
我慢慢補充:
「這可是個體力活,總不能白乾。」
霸總不愧是霸總,一秒悟出言外之意。
「女人,你想要多少?」
我伸出五個手指。
「一次五……」
「五萬?可以。」
我默默把話嚥了下去。
其實我想說五千來着。
「籤勞務合同,稅你交。」
走了合同,既可以拿錢,又不用被電。
畢竟我只是在打工而已。
「可以。」
霸總立刻拿起手機,給祕書打電話,讓他半小時之內按要求送份合同過來。
不愧是金牌祕書。
不出二十分鐘,就已經全ƭū́⁽副武裝出現在病房。
男人身形挺拔,戴着副金絲邊眼鏡,整個人看上去清冷漠然。
季文禮,霸總最得力的助手。
能力出衆,身世悲慘。
看上去清冷禁慾,實則腹黑記仇。
他暗戀女二向君如。
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向君如對藺觀棋一片癡情。
書裏描述,他距離心上人最近的一次,可能就是給她收屍的時候。
嗯,實慘。
季Ṱűⁿ祕書:「二位還有什麼要補充的嗎?」
我:「工資要按次結。」
霸總:「給我買份保險。」
簽完合同。
我握緊拳頭,躍躍欲試。
霸總變了變臉色:
「季祕書,再補充一點,她把我打死,工資全扣。」
「……」
「……」
-8-
失去系統的限制後。
優點是,揍得很爽。
缺點是,把控不好尺度。
半個月下來,霸總被揍暈過去是常事。
連 ICU 都去了好幾次。
院長老頭私下找過我。
目光復雜,語重心長。
「小姑娘,你們年輕人處對象,玩歸玩,但是注意點尺度。別把我老闆玩沒了,我這快退休的年紀可不好找工作啊。」
「……」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他也是我老闆。
這天中午,霸總想睡午覺。
於是我拿出新發明的降龍十八掌和旋風三連踢。
打得他風度盡失,嗷嗷叫。
突然聽到身後傳來倒吸涼氣的聲音。
我轉頭看去。
向君如站在門口,拎着保溫桶,滿眼驚恐。
哦豁,忘記關門了。
視線對上,她下意識往後退了兩步。
「你,你打了他,就不能再打我了。」
我故意嚇唬她:
「沒關係,順手的事。」
她杏眸微動,嚥了下口水,硬氣道:
「我知道湯都是你喝的,你要是打我,我以後不送湯過來了。」
那可不行。
有錢的戀愛腦可不好找,那湯別提有多鮮補了。
給霸總喝浪費。
應該炫我嘴裏。
我屈服:
「明天換個種類,天天喝雞湯有些膩。」
她想了想,試探道:
「人蔘枸杞排骨湯行不行?我爸保險箱裏有幾支百年野山參。」
我默默吞了吞口水,說了句「行」。
她走後。
霸總下頜微微揚起,薄脣輕挑:
「女人,你喜歡喫人蔘?
「那種不值錢的東西我有很多。
「你求我,我都給你。」
話音剛落,發出一陣慘叫。
馬德,最討厭有人裝逼。
我捏緊拳頭。
假笑道:「你先求求我下手輕點。」
那天,整個醫院都在傳院長要提前退休了。
-9-
把握一個人最大的弱點就可以控制他。
而控制一個人最好的方式是從精神入手。
現在霸總的弱點明晃晃擺在我眼前。
他不僅得花錢僱我打他,還得看我臉色。
我心情好,就打他。
心情不好,理也不理。
一個星期下來。
他失眠到抓狂。
「我付了高額報酬的!」
我側眸瞥他,語氣嗤笑。
「怎麼,不許罷工?」
「你以爲打你是什麼容易的事情嗎?既要讓你爽,又不能把你打死,每天還得更新手法,除了我,有誰受得了你。
「天天累死累活。」
我隨意靠在沙發上,目光上下打量他,眼裏盛滿譏諷。
「別忘了,你可是個強姦犯,我的道德每分每秒都在遭受煎熬。
「當然,你要是乖一點,我也不至於這麼生氣。」
有時候,目光可以是控制人的武器,話語可以是奴役人的枷鎖。
他怔然。
隨後閉上眼,聲音帶着一絲絲的哀求。
「對不起。」
「爲什麼而道歉?」
他說:「我不該管你抽不抽菸。」
我很喜歡尼古丁的味道,它會讓我着迷。
所以我從不避諱自己抽菸的事實。
拿到工資後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買菸。
在我買菸被霸總撞個正着時,他的臉黑得像鍋底。
他說的第一句話是:
「女人怎麼能抽菸?」
第二句話是:
「趕快戒掉,我不喜歡抽菸的女人。」
憑什麼他可以抽,我不可以?
他明明可以說抽菸對身體不好,卻偏偏選擇定義女性不能抽菸。
煙盒上並沒有寫着「男士專用」四個字。
但「女士禁用」成了一種約定俗成。
人的成見就像一座大山。
他現在的道歉是不是發自內心的,我並不在乎。
我的目的並不在於教導他,這不是我的義務,他也不配。
我想看見的,是他向自己的成見低頭。
我掏出煙盒,修長的指尖夾出精巧的女士煙。
他識相地拿起一邊的打火機。
低頭爲我點火。
我淺淺咬着菸蒂,翻湧的煙雲繚繞在口脣間。
「我不光抽菸,我還抽多管閒事的男人。」
手上微微用力,猩紅的菸頭按在男人的手背,燙起一片焦灼。
彌散的煙霧裏,男人的眉眼半垂。
宛如一隻被馴化的野狗。
-10-
或許是醫院的傳言太離譜。
終於,霸總他媽找上了我。
她約我在一家餐廳的包廂見面。
和書裏劇情一樣。
開場就是。
「給你兩千萬,離開藺觀棋。」
劇情中,原女主這個時候氣憤不已,覺得自己的品質受到了侮辱。
不僅沒有收支票,反而潑了霸總他媽一杯冷茶,轉身就走了。
我默默觀察着眼前的人。
女人皮膚蒼白,容顏秀美,眼角的皺紋爲優雅端莊增添了幾分歲月的沉澱。
眼底深處卻是空茫和麻木,好像被掏空了靈魂的美麗偶人。
這不正常。
一個人如果具有不屬於她年齡段的神韻,那就必然擁有她這個年齡段所有的不幸。
「容阿姨,我會離開他,但不是現在。」
她抬頭怔然,麻木的神情流露一絲意外。
她在驚訝,驚訝我知道她的姓名,驚訝我喊的不是藺夫人。
她已經很多年沒有當過自己了。
容亦秋。
書中的悲慘人物。
這本書的作者似乎偏愛強取豪奪。
原女主的命運簡直就是她的姐妹版。
一個原本出生在富裕之家的女兒,無意間被風流的貴公子看中,拒絕無果後,相繼經歷家破人亡、強取豪奪、愛人自盡。
貴公子看上去人模狗樣,實際上是個心理變態的神經病,易暴易怒,有嚴重的家暴傾向。
她被囚禁,多次逃跑無果。
被傭人時時刻刻看着,連房門都不能出,被迫懷孕生子。
然而生下的孩子也是個惡魔。
深陷泥沼,無法掙脫。
這纔是真正的不幸,習慣於絕望的處境,比絕望的處境本身還要糟。
原以爲她是看不上我。
可她猶豫片刻後,還是堅定道:
「孩子,你值得更好的人,藺觀棋他不是良配。」
我訝然之餘,微笑點頭。
「阿姨,我知道的。因爲我們是一樣的命運,一樣的開始。
「藺觀棋他強姦了我,在我即將訂婚的時候。
「我的未婚夫到現在仍下落不明。」
眼前的人那根緊繃的弦像是突然斷了,淚水止不住地滾落。
聲線染上哽咽。
「孩子,我這輩子已經毀了,你不能走上我的老路。
「他和他爸一樣,是個魔鬼。
「那年,我謀劃了整整十三個月,終於可以有機會逃出去。但是他抱住我的腿,說想和我一起走,於是我心軟了,帶着他一遍遍地記路線、演練。那天晚上,我在約定的地方等了他很久,等到的卻是他拉着他父親的手,站在我逃生的路口。
「他一開始就沒想和我走,他只是想通過告密巴結他的父親。他們的眼神是那麼冰冷,彷彿在嘲笑我的天真。」
她的聲音低得幾成氣音,眼底是無盡的恨意。
「那年,他僅僅五歲,天生的壞種。」
她緊握着我的手,如癡如癲。
「你必須馬上離開他,拿着錢,快走。」
我搖頭。
輕輕抱住她發抖的身子,聲音放緩。
「別擔心,阿姨。」
我不會允許自己胯下生出的血肉,成爲刺向我的尖刀。
「正義也許會遲到,但它不會缺席。」
直到和阿姨告別。
我仍在疑惑,憑什麼他們認爲被害者可以拋下一切愛上加害者?
即使現在那個男人已經死了。
但恨意真的可以隨着時間而被撫平嗎?
不,日減其半,萬世不竭。
滂沱大雨,會變成一生的潮溼。
-11-
「想要什麼獎勵?」
「陪我去喫個飯,朋友組的局。」
我說過,只要他足夠聽話,就可以提個不算過分的要求。
馴狗的方式,打一巴掌再給個甜棗。
聽到這個回答,我用故作詫異的眼神看着他。
「你的朋友,帶我去見?不太合適吧。」
然後慢慢勾起嘴角。
「以什麼身份呢。朋友?員工?」
燈光下,只見他薄脣抿出一抹不自然的弧度,下意識迴避我的視線。
蓄意壓低的聲音變得黏稠,彷彿一隻岸邊等待獵物上鉤的海妖。
「還是……家屬?」
男人的臉唰地變紅,像是被踩着尾巴。
「你簡直癡心妄想!去就是了。」
說完慌亂離開。
原書中的女主可沒有這個待遇。
藺觀棋一方面喜歡她的無知和乖順,另一方面又嫌棄她的清高和蠢笨。
又怎麼會帶她去自己的圈子。
真是可愛。
事情變得有趣了起來。
作爲施暴者本身,竟然會對另一個施暴者產生感情。
對他百求必應的,他嗤之以鼻。
對他愛搭不理的,他趨之若鶩。
所以這就是男人的劣根性。
永遠喜歡新鮮感和征服欲,他們站在獵人的視角凝視女性,妄圖掌控一切。
殊不知,有的獵手往往以獵物的方式出現。
-12-
他們聚會的地點選在了一家別有風味的西餐廳。
席間,我坐在藺觀棋邊上。
一羣男人叼着煙,笑得意味深長。
「呦,藺大少這是換新口味了?」
「什麼時候玩膩了,送我也行。」
「看着倒是個聽話的。」
他圈子裏的人對你的態度,取決於他對你的重視程度。
藺觀棋聽了只是皺了皺眉頭,並沒其他的反應。
很顯然,他在默許他們給我下馬威。
別人不給的面子,要自己爭取。
我拿過藺觀棋面前的香菸,手指輕彈煙盒底端,兩指併攏,夾起彈出的那根。
伸向邊上坐着的男人。
他嘴裏的煙才吸了一口,下意識將菸頭抵了過來,替我點燃。
我輕描淡寫地吐出一陣白煙,視線掃過他們,緩緩道:
「夠聽話嗎?」
一時間,氣氛冷了下來,周圍的人神色各異。
一羣看人下菜的人精,摸不準我到底是什麼身份了,紛紛將話題從我身上岔開。
我嗤笑,起身去了洗手間。
回來後。
走到門口,卻發現包廂正中間站着一個女服務員,衣衫半溼。
她拘謹地低着頭,露出半張婉約的側臉。
男人們肆無忌憚地投過打量的視線。
「想好了?」
開口的是最先調侃過我的男人,面前放着空了的酒杯。
她眼瞼輕顫,鼓起勇氣搖了搖頭。
男人被落了面子,冷下臉。
「嫌錢不夠?不妨提醒你一句,一個沒人要的二手貨,可別太端着了。」
邊上有人附和。
「江少樂意給你幾分面子可不要不知趣。」
「離過婚,還帶着孩子,以後誰敢娶你。」
「又不是什麼光彩的身份,看上你是你走運。」
在衆人言語的嘲諷中,她強忍着委屈,不停地用手擦拭。
豆大的淚水順着臉頰滑落。
人性的醜陋之處就在於此。
對無權無勢善良的人羞辱挑刺,對有權有勢缺德的人誇讚奉承。
果真人以類聚,物以羣分。
我沒由來地感到憤怒。
那一個個字眼刺耳又熟悉。
在他們眼裏,女性的價值要用婚姻去衡量。
如果一個女人離婚了,那她將會被貶得一文不值。
我脫下那件曾經帶給我溫暖的大衣。
走上前披在她身上。
她抬起頭,眼眶裏有一絲詫異。
「他們的看法僅代表個人,而我看到的是一位努力生活、獨立撫養孩子成長的堅強女性。我很佩服你,有勇氣跳出痛苦的婚姻。結婚是爲了幸福,離婚也是。
「離婚本身就是一種正常的權利和自由,用『光彩』這個詞去形容實在可笑。」
我從桌上端起酒杯,走到霸總面前。
毫無徵兆地潑了過去。
酒水淋溼了頭髮,順着髮梢滑落。
他先是怔愣,隨後難以置信地看着我,控訴道:
「又不是我潑的她!」
「有區別嗎?一路貨色。」
一夥人中地位最高的,無形中具有決斷權。即使他什麼也沒說,只是漠視,看起來是中立的態度,實則是一種默許。
他們已經是一類人了。
我轉頭端起另一杯,塞進她手裏。
「感情和淚水是女人最大的武器,這句話只適用於女人沒有刀槍和權利的情況下。
「現在給你個機會,潑回去。」
她接過,看了我一眼,裏面是毫無保留的信任和孤注一擲。
下一秒,連酒帶杯都潑了過去。
「……」
「不,不好意思,我第一次潑,不……不太熟練。」
藺觀棋的殺雞儆猴在前,姓江的男人不僅不能表現出一絲一毫的不快,反而賠着笑臉。
毫不懷疑,如果我扇他左臉,他也能笑着覥起右臉讓我扇。
這全因爲他們仰仗着藺家。
他們猶如一座大山,重重地壓在底層的頭上。
山上滾落的每一片雪花,對山腳來說都是一次雪崩。
一開始我只是想爲自己削平山頂,後來我想的是如何剷平整座大山。
-13-
對於不夠聽話的熊孩子,應該怎麼治。
最簡單的方法就是離開。
等他哭夠鬧夠,沒力氣了,自己就會反思哪裏做得不對。
我聯繫上季文禮。
直接開門見山。
「季祕書,季光山是你父親吧?隱姓埋名爲仇人效力的滋味怎麼樣?」
「李小姐,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二十年前,江城季家的滅門慘案,你猜在二十年後會不會在向家身上重演?」
書裏提到過隻言片語,二十年前霸總父親通過不正當的商業競爭擠垮季家,逼得季家家破人亡。
要不是我心思細,還真發現不了季文禮和季光山之間的關係。
畢竟最後季文禮在復仇面前,選擇了愛情。
女二死後,他殉情了。
活脫脫先帝創業未半而中道崩殂的翻版。
戳到要害,電話那頭的聲音一頓。
我笑道:
「別害怕,我不是在威脅你。你想要的我都會幫你,包括讓向君如遠離他。」
想要讓對方幫忙,首先得讓他覺得有利可圖,調起對方的慾望。
長久地沉默之後。
他:「你想要什麼?」
我:「幫我掩蓋兩個月的行蹤。」
-14-
想扳倒藺家,季文禮和我兩個人還不夠。
向家,是目前唯一能與藺家抗衡的勢力。
在向君如又一次來醫院送湯時。
我引誘她帶我離開。
「誒呀,最近突然發現狗男人也挺帥的。」
她之所以能心平氣和堅持給我送湯,主要原因在於我對霸總的態度不屑一顧,甚至厭煩。
我每次打罵他越狠,她就越開心。
因爲她可以趁機去送溫暖,雖然每次都沒成功。
她一愣,慢慢抬眸,連睫毛都在顫抖。
我繼續道:
「可能是日久生情吧?」
下一秒,我送到嘴邊的湯被一股大力奪走。
「你個叛徒!別想喝我的湯了!」
「……」
她氣得端着碗,來回跺腳。
見我視線仍盯着湯,直接一鼓作氣仰頭喝完。
「……」
我知道你激動,但你能不能先別激動。
這是我喝過的。
「你離藺哥哥遠點!」
「就在隔壁,你說再遠能有多遠。」
「你回家住行不行?」
「不行,我沒有家了。」
「那你去我家!我把你藏起來!」
咳。
成功來地太容易了。
所以說,永遠不要高估一個戀愛腦的底線。
她急眼了,甚至可以把情敵帶回家。
-15-
和藺家全員變態不同。
向家根正苗紅,向老太爺年輕時當過兵,向老太太去世得早。
兩人只有一個兒子,向父和向母感情和睦。
整個家庭氛圍友善,也難怪養出的女兒如此單純。
到向家的第一天,我還沒來得及做什麼。
向老爺子腰背挺直,中氣十足。
說話間透着股威嚴之意。
他問我對藺觀棋是什麼看法。
我下意識脫口而出:
「長得醜玩得花,癩蛤蟆還想喫西瓜。」
向君如的臉黑了。
老爺子發出一陣洪鐘般的笑聲。
「好好好,真是個好孩子,有我們向家人的風範。」
向父見縫插針補充道:
「向家家訓:狗與藺觀棋不得入內。沒有歧視狗的意思,我愛人對狗毛過敏。」
「……」
那就是歧視藺觀棋一個人。
我不由自主地將目光投往向君如的方向。
向母皮笑肉不笑。
「她要不是我女兒,門都進不來。」
向君如默默縮了縮頭,不敢吱聲。
她應該慶幸現在的劇情還沒有走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書裏向家破產的重要原因,是因爲向君如爲了和霸總訂婚,在霸總的哄騙下偷出向氏集團的內部核心資料,導致集團項目均遭重創。
如果沒記錯的話,季家老爺子和向老爺子是過命之交的戰友。
嘖,那也難怪了。
孫女愛上了仇家的兒子。
屬實糟心。
我跟着唾棄一句。
「叛徒!」
「……」
-16-
老爺子很喜歡我。
因爲全家只有我和他一樣早上五點起來晨跑、打太極。
我甚至還會下象棋。
他看我的眼神簡直像是看到了知己。
向父向母也很喜歡我。
因爲自從我來了,向君如再也沒辦法去舔藺觀棋。
她去哪裏我都跟在後面。
拉個屎我都要在邊上看着,防止她跟藺觀棋彙報信息。
只要她動了舔狗的念頭,一經發現,立刻上報全家。
然後四個人對她進行批評教育。
嚴重時,剋扣生活費。
她抓狂,我也沒辦法。
爲了不讓戀愛腦壞事,只能犧牲她了。
完美融入向家後。
我跟他們坦白我的意圖。
尋求合作。
我們有着共同的敵人,共同的目標。
在得知我的遭遇後,向老爺子氣憤不已,想也不想點頭答應。
他們想做這件事已經很久了。
另一邊,季祕書負責穩住霸總,迷惑他的視線。
我負責利用劇情優勢,搶在霸總之前,將盈利項目納入向氏投資名單。
不知不覺中,原本屬於藺氏集團的資金流進了向氏的口袋。
不僅如此,我還故意給他留了幾個夕陽項目。
看上去頗具潛力,實際假大空。
資金投入大、週轉時間長,最後必定虧損一空。
-17-
我消失的這一個月,霸總四處找我。
他沒找到。
但是有一個人意外地找上門。
原女主的未婚夫——陸長洲。
他穿着黑色大衣迎風而立,眉眼溫柔,目光深深,彷彿除了我再也裝不下任何人。
一步一步沉穩地走來。
擁我入懷。
「書書,別來無恙。」
那一刻,心潮翻湧,熟悉的感覺充斥着腦海。
鼻子一酸,眼前漸漸模糊。
我知道他們不是同一個人,明明長相不同,但那種感覺真的太像了。
略帶溫度的指尖撫過我眼角的淚水。
他低聲輕哄:「我回來了,書書別怕。」
原書的陸長洲和李書桐一樣,ŧúₘ出身貧寒,但他在計算機領域有着卓越的天賦。
二人在大學裏相知相識相戀。
他真的很愛她,做到了一個男朋友能做的一切。
因爲愛和包容,在女主執意跟他分手的時候,他選擇放手。
後面知道她過得不好,即使自己羽翼未滿,仍然和霸總對抗。
最後死在了開車找她的路上。
他是一個溫柔到骨子裏的人,出於尊重,我向他坦白了自己被強姦的事實。
他沉默片刻,而後小心翼翼地將薄脣覆在我的額頭,嗓音哽咽。
「是我來得太晚了,書書一定喫了好多的苦。」
我眼窩一熱。
恍惚間覺得他喊的不是「書書」,而是「舒舒」。
李書桐喫了好多的苦,邊舒寒也喫了很多的苦。
或許出於私心,我想給他一個好的結局。
我向老爺子力薦了他,向家識才也惜才。
沒了霸總的打壓。
他這次的項目很快順利開展,甚至沒過多久,抓住了 IT 浪潮,一舉躋身科技新貴之列。
-18-
所有人都在慢慢步入正軌。
除了向君如。
她最近戀愛腦抽風。
執意要將衣櫃裏所有的衣服都扔了,一比一對照我的穿搭。
甚至打算去整容。
她屬於甜美千金風的長相,但她非要整成清冷骨感型。
家裏沒人能攔住她。
我捏住她的下巴,左看右看,輕輕笑了一聲。
「削骨,割眼皮,隆鼻,打針。乾脆能做的都一遍吧,反正你對自己也不滿意。
「整成功了還好,他能多看你兩眼,然後下一秒再喜歡另一個類型。
「整失敗了,那對你可不好說,對他倒是一點影響沒有,興許還開心你不去煩他了。」
她的臉色越來越僵。
我ṭų¹繼續道:
「你那衣服也別扔,我倆直接換衣櫃多方便。」
「我饞你衣服很久了,又貴又好看,哪像我的,清湯寡水。」
她雙手捂住耳朵,瘋狂搖頭。
我攥住她的手腕,一個用力將她摔在牀上。
「我看你不是需要整容,你是需要去治治腦子!」
爲了一個不喜歡自己的男人,自輕自賤到這種地步。
她崩潰大喊,甚至有些歇斯底里。
「他不喜歡我,他說我不好看,我想成爲他喜歡的類型有錯嗎?
「你沒有愛的人,你不會懂這種感覺!」
見她發瘋,我端來一盆涼水,直接潑了過去。
她面無表情地愣住,隨後雙手抱膝蜷縮在牀上,腦袋低垂。
淚水無聲地滑落。
「爲什麼要用被愛來衡量自我的價值和美麗?
「你在他那得不到回應,只能說明他不是你的答卷,這並不代表你就是不及格的答案。
「你可以因爲自己的喜歡去整容,但不能是因爲一個男人的喜歡。
「你不是藺觀棋的附屬物,你就是你自己,世界上不會再有第二個。」
我上前繞過她的腿彎,將她公主抱到陽臺。
夕陽將落,陽光如碎金般灑射,飄落的雲團之間,是噴湧而出的明霞,閃閃爍爍。
「漂亮嗎?
「可是拍出來不及它三分美麗。
「但你知道這是鏡頭的問題,不是它的問題。
「別人說出糟糕的話,那是他的問題,不是你的。
「在我眼裏,你和晚霞一樣耀眼。」
女孩子各有各的漂亮,沒有所謂應該的樣子。
你可以吐槽一個女生的眼光,但不要因此就否定她的全部,更不要從外貌上攻擊她。
「還有,我有愛的人。
「他的愛讓我知道自己有多麼美好。
「愛一個人,不光因爲他的樣子,還因爲和他在一起時,你的樣子。」
-19-
如果對一個男人過於執着,那一定是自身出了問題。
向君如的問題在於見的男人還不夠多。
於是我帶着收拾好的向君如,來到江城有名的銷金窟——風月樓。
別名,牛郎店。
大手一揮:「把你們這最帥的都叫過來。」
於是純情小奶狗、禁慾大狼狗、成熟腹黑男、年下小弟弟。
浪漫的、幽默的、陽光的、冷酷的應有盡有。
會唱會跳還會扭。
把我倆圍在中間。
向君如眼睛都看直了。
玩得樂不思蜀,甚至還自學成才。
讓一帥哥給她喂酒,另一帥哥給她喂葡萄。
興致上頭,酒嘩嘩往下灌,攔都攔不住。
我扶着醉醺醺的她去結賬時。
老闆笑得溫柔。
「您點的都是我們這的頭牌,按小時計費,一位一小時五十萬。
「一共八百萬,您看是刷卡還是?」
???
多少?
八百萬?
我現在渾身上下加起來沒有一萬塊,之前在霸總那賺的錢我都給服務員小姐姐了。
我不動聲色地搗了搗懷裏的人。
示意她付錢。
我付不起,她肯定能。
結果她唰哭出聲:「我哪有這麼多錢,我的零花錢早被我媽扣光了!」
「……」
「……」
空氣中瀰漫着一種尷尬的氛圍。
我咬牙切齒:「你這些年給藺觀棋送的禮物有這個幾十倍不止。」
她頓了頓,哭得更大聲了。
「那得多少錢啊!我不要喜歡他了,他能不能把那些都還給我。」
說着想到什麼,搖搖晃晃從口袋裏掏出手機。
三兩下摁通電話。
還開了免提,像極了老年人通話現場。
「喂!」
「向小姐,你好。」
「季祕書!」
「我在。」
「季文禮!」
「我在的。」
「嗚嗚嗚嗚,你知道我送藺觀棋的禮物,他都放哪了嗎?好多錢,那都是錢!」
電話那頭的人不說話了。
還能去哪了,便宜的扔了,貴的被藺觀棋轉手送給別的女人了。
「嗚嗚嗚嗚嗚,你說話啊,我沒錢買單了,我還要靠那個錢養男人呢。」
男人聲音一沉。
「你現在在哪裏?」
我大感不妙,卻沒能捂住這個死丫頭的嘴。
「銷金窟!全是帥哥!」
「等着,我馬上到Ťů₀。」
吾命不久矣。
季文禮來得很快,甚至還穿着睡袍。
他眼神裏像是裹了刀子,冷笑道:
「這就是李小姐說的讓她遠離藺觀棋的方式嗎?」
「……」
這波我屬實理虧。
畢竟是讓她別喜歡男主,不是讓她再喜歡上別人。
季文禮結完賬,從我懷裏抱走向君如,轉身離開。
隱約聽到二人的聊天。
「季文禮,藺觀棋是不是把我東西藏起來了,不肯還我?」
「嗯,我幫你偷出來。」
「偷不出來怎麼辦?」
「我賠給你。」
……
我正準備自己打車回去。
回頭卻看見,陸長洲一樣的風塵僕僕,站在我身後。
-20-
在我離開藺觀棋兩個月後,他處於將瘋的邊緣。
我知道,回去的時候到了。
我故意出現在他參加的宴會上。
隨後成功喜提別墅囚禁大禮包。
除了限制我的自由,他對我言聽計從。
光是照顧挑刺的我,就已經花費了他大部分的精力。
一個人眼裏如果全是情情愛愛,那麼他的腦子是會生鏽的。
季文禮給他遞的文件,他有時甚至看也不看,直接籤。
我躺在沙發上看上個世紀的香港電影。
有意無意暗示,自己喜歡股神一樣的男人。
他聽進去了。
於是他去股市買空賣空對沖。
在陸長洲的操控下,一開始他穩贏。
等他上癮之後,對自己愈發自信,下股越來越大。
最後,他輸了公司大半的現金。
這時,之前投資的項目相繼出現問題,資金鍊出現缺口。
接着藺氏競標失敗。
藺氏集團的醜聞被有意地傳給媒體。
股票下跌,市值下降。
向氏施壓下,無人敢借款給藺家。
等他反應過來時,藺氏集團瀕臨破產,再也無力迴天。
藺家,連同它的附庸,一夜之間轟然倒塌。
清查之後,下獄的下獄,自殺的自殺。
藺觀棋的腦子長回來了。
他逃了。
他清楚這一切和我脫不了干係。
但沒完全長回來。
他不知道從哪弄來我和陸長洲擁抱的照片。
他笑得像個瘋子。
他問我是不是還愛着陸長洲。
沒等我回答。
他撲通跪地道歉,他說自己不應該強姦我。邊打自己耳光邊發誓,他以後再也不會這樣。
但我很清楚。
他的下跪不是道歉,是脅迫。
即使他一次次地發誓,但男人最喜歡發誓,他們的誓言和狗叫沒什麼兩樣。
他現在扔掉的尊嚴,事後會加倍地在我身上討回來。
我說:
「我們本該有美好的開始,是你毀了它。」
我在故意激怒他。
果不其然,書裏的劇情發生了。
我被下藥,四肢無力地綁在椅子上。
門外是一羣大漢。
藺觀棋讓我求他。
「如果我求你,你會放過我嗎?」
「呵,我考慮考慮。」
「不用考慮了,我不會放過你的。」
我笑着扯斷麻繩,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不好意思,我提前喫了解藥。
就等你說着這句話了。
畢竟,天道該有輪迴。
你做的惡,自己得承受一遍。
門從外面被打開,向君如帶人猛地衝進來。
讓人按住藺觀棋,自己不停地扇他巴掌。
「敢給我姐下藥,我打死你!
「小癟三,得虧我醒悟得早,不然我娃以後沒法考公。」
他被注射完同樣的藥物,我將他丟進了曾經李書桐經歷的那個房間。
接着,十幾個大漢走了進去。
我退出,關上門。
享受你的盛宴吧。
-21-
世界的男主角果然命大。
這都沒死。
我將收集的證據連同那支錄音筆,一起交給警察。
最後,藺觀棋因故意殺人罪、強姦罪、偷稅漏稅等被判無期徒刑。
他被帶走的那天,來的警察是一名小姑娘。
許久不見,她已經轉正了。
隔着一輛車的距離,她笑,我也笑了。
你看,你我都等到了。
藺觀棋臨走前問我:
「你有沒有有愛過我?哪怕一分一秒。」
「在你身邊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都覺得無比噁心。」
沒等幾天,獄中傳來藺觀棋自殺的消息。
那一瞬,劇烈的電流滾過全身。
我痛得暈了過去。
-22-
醒來後,我感覺自己被壓得喘不過氣。
胸口如同刀絞。
系統:【宿主,原男主已經消失,建議您立即挑選陸長洲爲新男主走劇情,否則痛苦加重,同時您永遠也無法回去。】
是嗎?
我低笑出聲。
拔下輸液針。
跌跌撞撞走到醫院最頂層,二十樓。
腳踏上陽臺邊緣。
「書書!」
陸長洲站在幾步處,神色焦急。
我看着他的眉眼,那幾分熟悉也漸漸消失了。
我搖頭:「我是舒舒。」
邊舒寒的舒。
我從來不是什麼李書桐,我就是我自己。
陸長洲也不是他,那個少年早就犧牲了。
我不服輸,他更不服輸。
他告訴過我,要往前走,只要骨頭夠硬,就不會被打折。
我們都不可能成爲他人的傀儡。
一切都該結束了。
我從臺上一躍而下。
「陸長洲,做你自己,再見。」
風在耳邊呼嘯,身體急速下墜。
我知道這個世界無我容身之處,但區區一個系統,有什麼資格審判控制我的靈魂?
在來到這個世界第九十八天三小時零四分,以來的每一分每一秒,我一直都堅定同一個答案,就是回去。
回家的方式從來不是遵守,而是打破。
將一切破爛的、腐朽的,都打碎。
陽臺的男人從地上掙扎着站起,白皙的肌膚上佈滿了裂痕,嘴角邊滲出一絲血跡。
然而他脣角勾笑,神情是肆意的張狂。
站在臺邊,雙手放空,向後仰下。
「你不是李書桐,我也不是陸長洲。
「我們都不可能成爲他人的傀儡。」
原男女主消失,主角光環被打破。
角色桎梏被解除。
世界盛大,到底誰纔是主角?
作者說了不算,你自己說的纔算。
人人皆可以是世界的主角。
【001 號系統違反主法,已被送往銷燬區。】
【各位,歡迎回家。】
耳邊傳來「咔嚓」,清脆的聲響。
荒誕的世界秩序崩塌。
新的秩序正在緩慢有序地運行。
眼前白光驟起,通往另一個世界的通道逐漸敞開。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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