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歲時,我跟着我娘上山禮佛。
途中阿孃被一個小孩衝撞,動了胎氣。
慌忙在寺廟裏生產。
恰好有個大肚子的婦人也在此時發動。
我看見那產婦的家裏人調換了我的妹妹。
於是我乘人不備,偷摸換回來了。
十五年後,一位瘦小的姑娘跪在門口哭訴:
「我纔是威遠侯府的嫡女啊!」
-1-
我看着面前,正執筆作畫的妹妹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將將及笄的少女,生得極爲嬌豔。
雙眼像了阿爹,深邃明亮。
除此之外,臉上各處無一不與阿孃相像。
尋常帶出去,衆人皆是誇她像極了母親,不愧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唯有外祖母見了她總哭,直說她撇嘴瞪人的時候,比母親更似外祖父。
相貌便是最有力的證據。
那外來的姑娘,什麼證據都沒有。
如何能取信於人?
不料,當日那姑娘已經住入了侯府裏面。
我大爲詫異。
找到了爹孃詢問此事。
阿孃已經哭得雙眼紅腫,抽抽嗒嗒的說道:
「我當時是半昏着的,但也記得你妹妹肩頭有塊胎記。」
「一覺起來,胎記就沒了。」
「我看你妹妹越長越像我,便尋思着那是塊血污。」
「如今我在那姑娘的肩頭,看得真真的。」
我有些愕然。
當年我和阿孃上山拜佛。
阿孃受了衝撞,被抬到了寺廟外的小屋生產。
我擔憂阿孃,便悄悄潛了進去,躲在了一個供臺的下面。
我親眼瞧見妹妹被那接生的婦人調換了。
婦人出去報喜的時候,我連忙出去將妹妹又給換了回來。
之後又躲回了供桌下面。
沒想到阿孃那會,竟睜眼看到了些許。
我嘆了口氣:「若是被調換的,妹妹怎會長得那般像家裏人?」
我有心說出真相。
話到嘴邊,我就看到了他們手邊桌面上,擺滿了適齡青年的畫像。
他們正在給妹妹尋般配的男兒。
而妹妹,țû₊已經有了心上人。
我念頭一轉,暫時將真相壓了下去。
好將妹妹的婚事拖延些時間。
阿孃死死記着那塊胎記。
阿爹也頗爲爲難:
「那戶人家七八個女兒,唯有找上門的這個姑娘過得最慘。」
「險些被賣到了樓子裏,若非這姑娘偷聽到了被調換的此事,跑了出來。」
「如今怕是已經……唉。」
「手底下的人將他們抓起來拷打,他們也承認了此事。」
「而且,那婦人樣貌和你娘也有幾分相似。」
「就是長得和你娘像,又正好見你娘大着肚子,這才臨時起意,挑你娘下手的。」
話說到此,沒有確鑿的證據。
確實是不好處置。
我故意開口道:
「那就先留着吧。」
「不過此事還未確定,傳出去不好。」
「就說見她與母親長相相似,有緣得很,先收她爲義女,如此便是。」
-2-
那女子過得這般ṭù⁷悲慘,定是因爲那戶人家,以爲她是我家Ṫü⁷的女兒。
她那時也不過是嬰孩,罪也不能論到她的身上。
我好心去瞧瞧她,若是個識相的。
家裏也不缺個義女的嫁妝。
日後挑戶好人家,嫁過去便是。
沒想到,我一到安置她的院子門口。
就見到一個黑廋的丫頭正在院子裏上躥下跳,還拿着燒火棍,追着我阿孃身邊的奶嬤嬤打。
我怒氣上頭,厲聲喊道:
「你給我住手。」
她仍是不肯住手,繼續追打。
將一羣丫鬟給打得臉都腫了。
我便下令讓我身邊的丫鬟去按住她。
丫鬟將她壓倒在地的時候,我施施然走到了她的面前。
挑起她的下巴,細細端詳。
確實乍一看,有點像阿孃。
但再看,這五官醜得和阿孃完全沒有一點相像之處。
「怎麼回事?」
「誰準你們和主子動手的?」
我厲聲呵斥着這個院子裏的丫鬟。
丫鬟們跪了一地。
阿孃的奶嬤嬤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訴。
「這位姑娘一來,就要將大姑娘您送的牡丹花全給拔了,說是看着礙眼。」
「我說這是皇后所賜,這位姑娘便喊着她纔是親生的血脈。」
「這牡丹合該是她的,她的東西她做主。」
嬤嬤說着,就嗚嗚嗚的哭。
我忙叫人將她攙扶起來。
這姑娘還用仇恨的目光瞪着我,彷彿恨不得吞掉我一塊肉。
我不喜的皺了皺眉:「真令人厭惡,關起來,省得出來丟人。」
她立馬張牙舞爪地鬧了起來:
「你個賤胚子。」
「佔了我的位置,還敢……唔唔。」
她被丫鬟捂住了嘴。
但我瞧着她,卻是忍不住發出笑聲。
我說呢。
原來是把我當成妹妹了。
我留着她不揭穿,是爲了拖延妹妹的婚事。
但,我可不會讓她踩到我妹妹的頭上。
我下令將她關了起來,再叫了幾個教養嬤嬤,讓她好好學一學【規矩】。
只需半晌,她就再囂張不起來了。
哭哭啼啼地求饒。
我邁入屋子,就見她已是站不起來了。
癱倒在地,我挑起她的下巴,居高臨下道:
「沒人告訴你,你這般醜樣,與你爹孃一模一樣嗎?」
「幾句話就哄得你棄家尋親。」
「不愧是一個窩裏出來的。」
但凡是個膽子小,脾氣好的就該知道。
沒有證據,沒有定論的東西,沒人會認的。
-3-
我收拾了這尋親鬧事的劉三丫。
阿孃很快過問了此事。
我對此,只是憂心忡忡的說道:
「她說話過於沒有約束,自是該教教。」
「不然可是讓全府上下都看笑話了。」
阿孃長吁短嘆。
我安撫了幾句,便退了下去。
若要成功拖延婚事,少不得一年半載的。
這劉三丫的規矩,還真是不教不行。
我還是叫那幾個嬤嬤去管教劉三丫。
不拘好壞,至少要先教出個模樣來。
期間,風言風語到底是傳到了妹妹的耳邊。
妹妹感受到了些許冷遇,淚眼婆娑的來尋我。
我氣得將她手下的人都給打發了。
「阿姐,難不成,我真的不是你的妹妹嗎?」
看到她腫成桃子一般的眼睛,我心疼得要命。
但妹妹不擅掩飾,若是告訴了她真相,她難保不會露出端倪來。
我沒好氣的給了她一個腦崩:
「就你和阿孃的長相,你敢說你不是阿孃生的?」
妹妹聞言,也很是糾結:
「可聽聞那位姑娘長得也很像阿孃。」
「我怕,阿姐。」
我無奈的嘆了口氣:
「那你就去親眼見見,那位姑娘到底長得什麼樣吧。」
我相信,妹妹親眼見到了人,定然不會再這麼擔驚受怕。
果不其然,自這之後。
妹妹就徹底放寬了心。
成日裏就與院子裏的丫鬟撫琴作畫。
直到,兩個月後。
祖母六十大壽。
賓客來訪。
那個被我們藏起來的【義女】貿貿然的闖了出來。
還不小心落了水。
被男賓救了起來。
我氣笑了。
一連串拷問下來,我才知——
劉三丫自覺在侯府受到了莫大的委屈。
便想學一學那話本上的故事,尋個出身好的如意郎君。
換另外一番天地,自有她的一番造化。
所以,她瞄準了男賓的聚集地,又故意落水。
她身邊的丫鬟被她說服,竟是大喊【二姑娘落水】了。
現在消息傳出去,要麼是我那妹妹落水被外男所救。
要麼就是把【鳩佔鵲巢】的事情澄清。
我去看她的時候。
她絲毫不知錯,只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
「救我的那個人可是個國公爺,我日後可就是國公夫人了。」
「就算你們都偏心假的那個,我也不會輸給她。」
我只是輕輕一笑。
走到了她的面前,鉗住她的下巴就往銅鏡面前懟。
「你看看你這雙三角眼,像不像你那村子裏的刻薄娘。」
「再看看你這薄脣,像不像?」
「再看你的鼻子,矮得和你爹是不是如出一轍。」
「你既然這般眼瞎,我就幫你好好認一認。」
「打消你的蠢念,方好將你送回去。」
劉三丫堅定自己出自侯夫人腹中,深信不疑。
對於自己和原本的家人相像,那叫一個深惡痛絕。
歇斯底里的尖叫:
「不可能,不可能。」
「我是威遠侯府的嫡出小姐。」
「我是被調換的。」
她伸手想要來拽我的裙角。
我不動聲色地後退了幾步。
她悽悽慘慘地流淚說道:
「長姐,我纔是你妹妹啊。」
「不不不,我不和二姑娘爭了。」
「求你,不要將我送回去。」
我知道她求饒是因爲什麼。
她沒有證據,我爹孃本就猶疑。
我妹妹又比她長得要像爹孃。
她就惶恐不安。
我又總是約束着她,給她一種,我大權在握的感覺。
她每聽我提一句,她和原父母的相像,就越發害怕。
我笑出了聲,道:
「你本來就沒有資格和我妹妹爭。」
「那可是我看着出生的妹妹啊。」
「嫁高門?呵,不是侯府嫡女的你,憑什麼嫁?」
-4-
劉三丫久久無言,滿臉驚駭。
我笑得更加歡了:「你偷聽了你爹孃的談話。」
「不會沒聽到,當年我陪在我孃的身邊吧?」
「我妹妹是我看着出生的。」
「所以,你猜猜,你爹孃說是偷換了孩子。」
「有沒有可能,我反手就把孩子給換了回去?」
外面的傳言鬧得沸沸揚揚。
短時間內,我妹妹議不了親了。
那麼,我就沒有必要死守着這個祕密不放了。
我不僅告訴了劉三丫,換來了她的瘋癲。
我還將此事原原本本的告知了爹孃。
阿孃沒想到,竟然還有這般波折。
嚇得脣色都白了幾分,轉而怒極:
「你這孽障,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
「你怎麼就守得這麼好?」
「當初怎麼不說。」
我見阿孃氣得不輕,只得上去給她捶腿捏肩,哄她氣消:
「阿孃那時氣血兩虛,連牀都下不來。」
「這叫我如何能說?」
「阿爹鎮守邊關,更是幾年後纔回。」
「這般大事,我也不好寫在書信裏面。」
最主要的是,我給忘記了。
我那時候才幾歲,記憶哪能那麼牢?
要不是此事實在是重大,我怕是怎麼想都想不起來。
爹孃也明白了我未曾說完的話,看着我,皆是一臉無奈。
「罷了罷了。」
阿爹揮了揮手:「橫豎孩子沒有調換。」
「皎皎立下了大功,不該苛責。」
阿孃也是轉哭爲喜:「孩子沒有換,沒有在外面受苦就好。」
見他們兩個喜出望外的模樣。
我及時提醒道:「那姑娘……」
阿爹聞言,臉上的表情一凝。
隨即,嘆了口氣:「千錯萬錯也怪不到她的頭上。」
「況且生在那個家,她這輩子早就毀了。」
「這樣吧,既然換子沒有成功,那戶人家在牢裏也是喫夠了苦頭。」
「不如這般,放他們出來,告訴他們真相。」
「這等誅心的真相,估計比讓他們死還痛苦。」
「這姑娘也有親生家人庇護……到底是親生的,日子總不會像以前那般難過了吧?」
阿爹的考慮不無道理。
只是虛驚一場,對方也算是受到了懲罰。
不過我想到那戶人家的家境。
再想想劉三丫……雖然沒人把她當成侯府嫡出姑娘來對待。
可她來到侯府,有了丫鬟伺候。
頓頓喫肉,不用幹活。
讓她回到那個家,估計比死了還要痛苦。
要是能讓她留在威遠侯府,她怕是什麼都願意做。
再想到那個【趁火打劫】,敢讓我小妹上門做繼室的老國公。
我計上心頭。
「不如,將那姑娘嫁給雲國公?」
「她落水後,雲國公救了她之後,不是一直要娶咱們家的姑娘嗎?」
我帶着戲謔的笑意:「還說,就算是義女也娶。」
「還故意將此事鬧大,毀我威遠侯府的聲譽。」
「我們就成全了他。」
送他一個年方二八的女子做繼室。
只不過,不是他想的國色天香的美人。
而是一個不知禮數,可以一打五的女悍婦。
日後若是需要,威遠侯府也不是不能給劉三丫撐腰。
只要劉三丫能把國公府攪得天翻地覆。
阿孃想也不想,立刻駁回:「不行,那不就結仇了嗎?」
我拉長了聲音,抱着阿孃的胳膊撒嬌道:
「阿孃,咱們家和雲國公府不是已經結上仇了嗎?」
-5-
雲國公是皇后的孃家兄長,一把年紀了,還貪花好色。
前不久髮妻去世了,騰出了一個國公夫人的位置。
就盯上了我剛剛及笄的妹妹。
我家左擋右擋,攔不住他一顆蠢蠢欲動的心。
不然哪裏會有落水這一遭?
在場會水的丫鬟婢子那般的多。
偏生他忙不迭的跳下了水。
打的主意,誰人不知。
阿爹聞言,立刻反應過來:
「對對對,雲國公那個老匹夫,敢算計我們威遠侯府。」
「如今就叫他知道知道好歹。」
阿爹同意了。
阿孃再如何也無可奈何。
我以阿妹心情不暢爲由,勸說阿孃帶她回外祖家小住。
侯府的中饋就落到了我的手中。
我對外作出澄清。
如今侯府的二姑娘如今乃是我孃的義女。
我阿妹現在是三姑娘。
又請當初落水事發的時候,和我阿妹一起玩耍的幾個姑娘解釋,落水的絕不是我阿妹。
一番操作下,雲國公知道自己救的只是個義女。
連個庶出都不是。
再也不肯提什麼迎娶繼室之事了。
可我和阿爹怎會輕易放過?
我爹找陛下要聖旨,求賜婚,爲這個義女的身份【添磚加瓦】。
我則是在圈子裏放出了話,我家的義女就跟自家似的。
絕不允許別人瞧輕了去。
族裏聽聞了此事,還特意將劉三丫正式改名爲許清歡,入了我家的族譜。
雲國公迫於無奈,只能應下求娶之事。
只是迎親當日,那臉色跟個鍋蓋底似的。
我阿爹的笑聲,樂得一條街都聽得到。
我的丫鬟很是憤憤不平:
「真真是便宜這賤蹄子了。」
「一家子齷蹉貨,竟讓她做了國公夫人。」
「日後,這誥命還比過了夫人。」
我只是淺笑。
畢竟,雲國公素來貪花好色。
沒有容貌的國公夫人,就只能死死抓着【孃家】。
任她地位再高,又能如何?
我很期待,她能在國公府攪出什麼風波……
劉三丫能夠逃過一干吸血家人的尋找,找到威遠侯府來。
又在我的監視下,短短几天迅速策反身邊的丫鬟爲她幫事。
我便知道,她是個厲害角色。
是眼界和文化限制了她。
沒想到,劉三丫做出的事情,還是令我刮目相看。
她成婚當日,就鬧出了大動作。
國公對她相貌不滿,新婚當夜就想要去妾侍的房裏。
她就帶着丫鬟,對着雲國公霸王硬上弓。
妾侍嘲笑她。
她就帶着人將妾侍的頭髮全部剃光了。
雲國公府的那些少爺小姐不服她。
她硬生生靠着嫡母的名分,將他們全都抓到了主院裏【教養】。
雲國公出去【打野食】去了,不在府內。
她差點餓死了幾個庶出子女。
幸虧雲ƭũ̂⁵國公回去得及時。
想要問責她。
她就擺出聖旨,還有她身懷有孕的籌碼,硬生生逼着雲國公退讓。
主要是雲國公害怕,她發起瘋來,一把火將國公府都給燒了。
至於爲什麼,雲國公沒有弄死她。
當然是因爲她的背後是我們威遠侯府啊。
她陪嫁過去的人,全都是我【精挑細選】出來的。
不管是下毒,還是撒潑打人。
全都是一流的。
可惜了。
她那樣癲狂的架勢,也就是因爲她不是我們府裏親生的。
而且大傢伙都知道,劉三丫是我們特意尋了來對付雲國公的。
我和妹妹要是也那麼做的話,威遠侯府Ṫųₖ什麼面子都沒有了。
-6-
我很羨慕劉三丫的瘋狂。
但她生下了一個男孩後,對準的就是我了。
「你想弄死世子?」
我有些無法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
就見劉三丫昂起頭,氣勢十足地說道:「世子佔了我兒的位置。」
「他必須死。」
「世子之位非是我兒的不可。」
我:「……」
雲國公的世子可不是普通人,他過世的親孃可是公主的伴讀。
不僅和公主情同姐妹。
就連太后都視若己出。
再加上是皇后的外甥,那可是皇后眼皮底下長大的。
動了他。
那……
我強行鎮定住了心緒,冷着臉說道:
「不可以。」
「你毒死了世子,你兒子也上不了位。」
「雲國公肯定會讓他寵妾的孩子上位的。」
我試圖阻止。
可這些日子來,順風順水的生活讓劉三丫已經不管不顧了。
「我可是國公夫人。」
「你敢不聽我的?」
她表情扭曲,對着我陰惻惻的說道:
「別忘了,我可是威遠侯府出去的。」
「事情要是敗露了,你們也得不了好。」
見到她這般大搖大擺的威脅我。
我直接將她趕出了府。
反手給了她親生爹孃一筆錢,讓他們來府上鬧事。
我們則藉機和劉三丫斷絕關係,趕出族譜。
和雲國公府再大的仇怨。
就憑劉三丫乾的那些事情,也已經足夠解氣了。
我們還特意知會了雲國公,免得劉三丫發癲,什麼事情都幹得出來。
之前派給劉三丫的丫鬟和嫁妝統統收了回來。
劉三丫沒想到我會來釜底抽薪這一招。
知道的時候,她已經被雲國公禁足了。
她對於雲國公而言,不過是個恥辱而已。
如今被我們捨棄了。
這個恥辱,也沒有必要活着了。
我們聽說劉三丫【病了】。
本以爲,劉三丫就要敗下去了。
沒想到劉三丫也是個厲害的。
竟然逃了出來,不僅廢了雲國公的命根子,還真的燒了國公府。
雲國公一排子嗣,除了世子住在了公主府之外,都是非死即傷。
雲國公受了這個打擊,一病不起。
我覺得,更有可能是他的傷勢被耽擱了。
劉三丫做出這種醜事,按理來說,應該被廢去了誥命,處以車裂的極刑。
她倒是果斷,弄得雲國公府一團糟之後。
直接投身於火海里。
她的孩子,本該也被雲國公弄死。
但這是除了世子之外,唯一一個完好的子嗣。
雲國公忍住了,沒有殺他。
只是將他打發到了莊子上。
出了這事,我家和雲國公的關係,徹徹底底成爲了死敵。
我嫁給太子後,太子很苦惱,自己的妻族和母族不和。
皇后看我也不順眼。
偏偏他又需要我背後的勢力。
他夾在中間,很是爲難。
我便出了主意:
「冤家宜解不宜結。」
「不如這般吧,我那阿妹生得國色天香,又才情過人。」
「世子還一直未曾娶親,不如將我阿妹許配給世子。」
-7-
阿妹一直喜歡的是雲國公世子。
奈何雲國公那般好色。
據說還和自己弟媳有首尾。
正經人家哪敢送女兒入這虎狼窩。
保不準就發生點什麼【扒灰】的噁心事。
阿妹只能放下這點想法,接受爹孃的安排。
劉三丫這事,來得實在是巧。
我本意只是爲了教訓雲國公,誰能料到劉三丫的戰鬥力那麼強。
不僅除掉了雲國公世子的競爭對手。
還順帶給雲國公閹割了。
這還有什麼後顧之憂?
雲國公世子現在可是一躍成爲圈子裏炙手可熱的女婿了。
現在讓阿妹嫁給雲國公世子,爹孃肯定會贊成。
太子有些意動。
連夜進宮去尋皇后。
之後,陛下賜婚。
將我阿妹賜婚給了雲國公世子。
阿妹喜得眉眼彎彎。
但我還要防着一個事情。
那就是劉三丫有沒有留下後手。
我其實蠻佩服她的手段的。
她甚至察覺到了我阿妹和世子有情。
她在沒有任何人教導的情況下,能夠迅速知曉規則。
若我是她。
爲了保證自己死後,兒子不會有事。
肯定是要絕了世子,亦或者是世子的後的。
世子在公主府沒錯,但總會回到國公府的。
屆時,只要埋點人手,下點藥。
廢了世子也好,廢了我妹妹也罷。
她的兒子,就是唯一繼承人。
爲了杜絕這種事,我在妹妹嫁過去前,就派過去幾個嬤嬤,將國公府上下清洗了一遍。
果不其然,找出了不少人手。
我真的好奇。
她憑什麼迅速收服那些人。
甚至雲國公的姨娘,都爲她辦事。
冒着危險,在世子住的主院裏埋傷氣血的藥物。
要知道,劉三丫可是死了。
細細查下去,我沉默了。
劉三丫是對她們有【恩】。
願意在劉三丫死後,還願意幫助劉三丫的人,都是本身就日子不好過的人。
失寵的姨娘。
洗恭桶的老頭。
劉三丫瘋歸瘋,對待比自己慘的人。
卻很是大方。
在最窮、最慘的時候,寧願典當首飾,也要請大夫給姨娘看病。
阿爹知道劉三丫乾的事情後。
都忍不住脫口而出:「這丫頭,要是真的換給了咱們家。」
「好好培養,怕是比你更適合做那太子妃。」
我對此也是深有所感。
畢竟,她拿到的牌,是最爲差的。
可給她一個機會,她就能逆風翻盤。
想到這裏,我突然覺得不對。
她這般厲害。
會願意赴死?
國公府那麼多人幫她,她真的死了嗎?
-8-
我派人徹查劉三丫的死。
意外發現,彼時還有個灼傷了面容的姨娘,和劉三丫身形極像。
說是不慎。
但未免太巧了。
我派人盯着那姨娘,像是沒露什麼馬腳。
但我派人告訴她,莊子上的小公子被牛衝撞了。
如今已是奄奄一息。
她便露了馬腳,翻出銀錢叫人去給那孩子找大夫。
關鍵是,她的人,是太子的人……
我心驚不已。
派人查探,發現她竟和太子勾搭上了。
沒有美貌,沒有家世,但她【獨特】啊。
太子被她迷惑得,甚至協助她假死。
我忍了。
只是命人給她的飯食裏下了大量紅花,斷了她的再生育之路。
爲了防止莊子上的那個孩子,會是太子的孩子。
我設計他變成了坡足。
太子再愛她, 難道會不要繼承人了?
我又爲他廣納妾侍。
各ṱũ⁹種花樣, 變着法來。
劉三丫卻總是有法,ťū́ₐ 勾得太子去看她。
我知曉, 她比這世間衆多女子都要厲害。
很難尋找替代品, 於是我將此事捅到了皇后的面前。
皇后怎會允許太子爲一女子迷戀至此?
但她也不會爲此, 和太子發生衝突。
很快,劉三丫就得了肺癆。
這病會傳染。
太子再喜歡,還敢日日親近不成?
後來, 陛下駕崩, 太子上位。
我成爲了皇后。
我的夫君便開始不顧忌了, 大肆派太醫去爲她看病。
太醫一輪一輪的去。
可那病, 卻一直久久不見好。
我爲了【討好】陛下, 主動叫人去徹查。
【意外發現】她竟與農家的血親還有往來,這病就是他們傳給她的。
陛下Ṱū́₆大怒,將他們全都處以火刑。
但劉三丫知道這個消息,也沒有大吵大鬧。
整個人,就只是癱在了牀上,跟個木頭一樣。
沒多久,劉三丫藥石無醫,奄奄一息的時候。
她說,她想見我。
我不願意去。
但她說出了我的各種喜好,還有不少, 只有我妹妹才知道的事情。
我不得已去看她。
看她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麼藥。
結果,她告訴我。
她是重生的。
前世,我並沒有調換回孩子。
所以她和我一起作爲侯府的嫡出姑娘長大。
直到阿妹找上了門。
一切天翻地覆。
她不能接受, 一切都被剝奪。
更恨阿妹輕易就能取代她。
就連本心悅她的國公世子, 都選擇了阿妹。
而她最後卻只嫁給了一個舉人。
僅僅是一個出身。
她重生的時候,已經嫁給了國公。
但她要用手段和能力證明,自己的能力遠遠高於出身。
可她發現。
她日子過得比前世那個假的嫡女還要慘。
大家更加看不起她。
她想勾引國公世子,可國公世子也沒有像前世那樣,對她心悅。
她不理解。
憑什麼。
明明她比我們只差在了出身, 卻會一敗塗地。
我聽了,嚇得一身冷汗。
更是心疼阿妹, 前世她受了不少苦吧。
說起話來, 也毫不客氣:
「我阿妹前世比你差, 是因爲你奪了她的身份和教養。」
「你日子過得比前世慘, 是因爲你沒了威遠侯府的幫扶和家人對你的偏愛。」
「你是個小偷,偷走了一切,便以爲一切都屬於你了。」
「殊不知,沒有這些東西, 你根本一無所有。」
我越發惡毒的詛咒她:
「要怪,就怪你沒有投個好胎。」
「這麼有本事偷別人的人生。」
「你怎麼就投個這樣的胎。」
出身好,這並不是我們的過錯。
這不該是被覬覦的理由。
如果不是我把她和阿妹換了回來。
悲慘的生活,就要發生在我阿妹身上了。
劉三丫聞言眼睛瞪得老大。
最終, 沒了聲息。
而我沉了口氣, 走向了屋外。
我沒有太多時間沉浸於這個事情。
畢竟,作爲皇后,我得管好宮妃, 教好孩兒。
真正的戰鬥還沒開始。
威遠侯府要是輸家,我們的日子,會比尋常農家女還要悽慘。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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