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的X

入暮時分,海上亮起了船燈。
是村裏的捕魚船回來了。
碼頭上人頭攢動。
我催爸爸趕緊找個好位置接魚貨,他卻站在那裏一動也不動。
我正疑惑着,只見他臉色驚懼,聲音顫抖:
「不對!不對!」
「那不是船燈!是眼睛!」

-1-
「那不是捕魚船,是它的眼睛!」
我爸突然大吼,聲音蓋過了海風的呼嘯。
所有人都嚇了一大跳。
我一臉的納悶,不知他在說什麼。
「寬叔,你在說啥?」
「它的眼睛是啥意思?」
「是深海怪物!那東西殺人不眨眼,你們快躲進白盒子去!」
我爸呼吸急促,緊張得滿頭大汗,我從未見他如此失態過。
「別胡說,那是咱的捕魚船,怎麼就成怪物了?」
「海里啥東西沒見過,能有什麼怪物?」
我爸是漁村的村長,平時頗受人尊敬,但突然說出這種莫名其妙的話,根本沒人相信。
別說是外人,就連我也不信。
「他說話帶着酒氣,準是在發酒瘋。」旁邊一個粗獷的漢子陰陽怪氣地說。
我爸氣得渾身發抖,「孔武,你睜大眼睛仔細看看,海上的燈是紅色的,根本不是咱村的捕魚船。」
經我爸提醒,我才注意到,海上亮的真是紅燈,像是風裏飄着的兩盞紅燈籠。
而我們村的捕魚船,船燈是白色的。
「荒謬,燈光有明暗不是很正常嗎?紅燈就是怪物了?你真是老糊塗了,快回家洗洗睡——」
孔武話還沒說完,突然渾身顫慄。
他的後腦勺,被一根烏黑的槍管子頂了個正着。
持槍人滿頭銀髮,戴着一副碎了鏡片的眼鏡。
他叫徐眼鏡,是村裏最德高望重的老人。
「那東西不是捕魚船,事態緊急,統統都給我滾回白盒子!」
「砰!」
一聲槍響,村民們像受驚的麻雀逃離了碼頭。
「小希,快把你媽和小望帶進白盒子。」我爸十萬火急地叮囑我。
他說的白盒子,是漁村裏一棟二層的白色方形建築,每逢島上有超級颱風,它是全村的避難所。
雖然不理解徐叔和爸爸爲何對紅色船燈這麼敏感,不過我還是撒腿就跑。
離開沙灘時,我回頭又望了一眼即將籠入夜幕的大海。
兩點紅色的光隨着海浪起伏,斷斷續續地閃爍着。
它距離海島越來越近了。

-2-
「人臉識別通過。」
「人臉識別通過……」
村民們有條不紊地穿過安全門,進入白盒子二層。
這裏被均勻地分割成二十來個房間,備有淡水和食物,夠每家每戶維持五天左右的生計。
我找了一圈沒找到我媽,原來她早早就在房間裏整理物資了。
「小望人呢?」我問她。
「他不在走廊裏嗎?難道又出去野了?都什麼時候了,還這麼不懂事!」
我媽眉頭緊鎖,一反常態地焦躁。
她似乎知道些什麼。
「媽,海上的紅燈是什麼?」
我媽很不耐煩道:「老一輩的事,你們知道得越少越好,不然會受牽連。你快去找小望,順便把你爸和徐叔也叫進來,別在碼頭冒險。」
我只好拿上手電,火速跑出了白盒子。
外面已然伸手不見五指,風浪一陣急過一陣。
碼頭附近,隱約望見樹下有兩個人影在晃動。
「爸!徐叔!快進白盒子!」我衝他們喊道。
喊聲被海風湮沒,影子還在原地晃悠。
我以爲他們沒聽見,又喊了一遍,還是沒回應。
等我快步趕過去,打開手電一照,腦子「轟」地一聲炸了!
我爸和徐叔並排懸掛在樹杈上,兩人伸着舌頭翻着眼白,面朝波濤洶湧的大海。
他們腳下的沙灘上,有一塊石頭壓着的白布,上面塗寫着一行血紅的大字:
【都是我們的錯,請放過孩子們!】

-3-
爸爸和徐叔,居然上吊自盡了!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淚水止不住地流。
白布上的字是在跟所謂的深海怪物道歉嗎?
他們對村裏人到底隱瞞了什麼祕密?
百思不解,腦子卻忽然一抽,如有鋼針穿刺。
一受刺激,我頭疼的老毛病又犯了,連放下屍體的力氣都沒有。
我把徐叔落在地上的手槍插進褲兜,又摸出我爸的通訊器,打開頻道呼救。
可今夜海風呼嘯,島上的局域通訊信號極不穩定,等來的全是刺啦刺啦的雪花音。
此刻風急浪高的大海,所見皆是烏藍。
海面上的兩點紅光,不知何時消失不見了。
事態嚴峻,我知道不能再耽擱了,必須儘快找到小望。
我打着手電一處處地找,最終在漁村的入口找到了一雙小望的草鞋。
我又拎着鞋子四處找,兜兜轉轉回到了白盒子附近,正好看到有個戴着草帽,穿花衣服的背影走了進去。
那是小望,村裏只有他的汗衫是夏威夷彩。
我如釋重負,正要通知還逗留在外的村民儘快避難時,孔武帶着一羣人突然衝出黑暗,像瘋了一樣往白盒子裏湧,好像發生了什麼不得了的事。
我也趕緊跑了進去,把門鎖好,反覆確認後,才往二樓走去。
樓梯口,迎面撞見了我媽。
「你爸他們回來了嗎?」她問。
我不知該怎麼說出口,遲疑了一下,低着頭把通訊器遞了過去。
這個可以用來局域聯絡的小玩意兒,全村每戶人家都配有一個。
我爸的通訊器從不離身,如今在我手上,媽媽應該也能猜到發生了什麼。
我以爲她會情緒失控,沒想到只聽到一聲惆悵的嘆息。
「老徐應該也沒了吧?」
我難過地點點頭。
「這個結局,也是能預料的……找到小望了嗎?」
我立刻睜圓了眼睛,「他不是回來了嗎?」
「沒回來啊。」
「不可能,我親眼看着他走進白盒子的。」
「真沒有,我一直在安全門那裏等他,沒見到人。」我媽很肯定地說。
這時候,通訊器亮了。
有信息進來,是孔武發的一張圖片。
我打開一看,頃刻間面無血色!

-4-
圖片上的人是小望!
他赤身露體躺在紅樹林邊上,脖țûₙ子上有一道又深又紅的勒痕。
他被活活勒死了。
我一下子明白了剛纔孔武他們爲什麼那麼慌亂,敢情是撞見了我弟弟的屍體。
「臥槽,林望怎麼死了?誰殺的?」
「我們路過的時候他就死了,沒看到兇手。」
「對,沒發現兇手。但是紅樹林裏好像有奇怪的聲音,聽上去黏糊糊的,就像是濃鼻涕來回抹在身上的那種感覺,你們能明白吧?」
「我好像看到了一點紅光,一閃就沒了,不知道是不是錯覺。」
「寬叔沒騙我們,真的有深海怪物啊……」
公共頻道炸鍋了!
外放的聲音亂成一鍋粥,我媽聽得一清二楚。
我頭皮發麻,一股寒意像蟻蟲羣一樣從背上一直爬到了後腦勺。
弟弟既然死了,那也就是說,剛纔進來的人不可能是小望。
那會是誰?
我越想越後怕,聲音顫抖地說:「媽,剛纔我真的看到小望進來了……」
我媽二話不說,奮力拖動着瘸腿,拉着我快速上樓。
關上安全門的那一刻,她才扶着Ṱū́₀樓梯欄杆低聲嗚咽。
一轉眼的功夫,家裏死了兩個人,她哪裏能承受得住。
不過她只傷心了片刻,馬上抬起頭對我說:「那東西混進來了,不過肯定沒進二樓。你問問還有沒有人在一樓逗留的,趕緊上來。」
「那東西到底是什麼?爸爸他們爲什麼要自盡?」
「是智慧生物……」我媽自知說漏嘴,慌忙改口,「你別問那麼多,先通知大家!」
我打開緊急頻道,通過響徹漁村的大喇叭通知各門各戶。
「全體村民請注意!」
「全體村民請注意!」
「有不明生物混入白盒子,還有在一樓逗留的村民,請抓緊時間進安全門!」
連續播放了好幾遍,安全門外靜悄悄的,沒有人要上來的跡象。
「應該都進二樓了,我們回房間吧。」我對媽媽說。
「我聽到了,我聽到那個奇怪的聲音了……」
突然之間,公共頻道里有個聲音驚恐地說。

-5-
說話的人是孤兒阿福。
「你在哪裏聽到的腳步聲?我們怎麼沒聽到?」村民大鐘問道。
他是阿福的隔壁鄰居,阿福爸爸出海被旗魚捅死後,就數他照料得最多。
「我在一樓……」
我惱火道:「你怎麼會在一樓?你在一樓哪裏?」
「我,我喫壞了肚子,在一樓公衛……」
「剛剛大喇叭的消息沒聽見嗎?」
「聽,聽見了。我剛纔正想走出衛生間,就聽到牆外面有個奇怪的腳步聲,所以我又躲了回去。」
「那你能衝出來嗎?我在安全門口接應你。」
「它站在外面不肯走,我沒法出去,我該怎麼辦?」阿福急得幾乎要哭了。
「阿福,你冷靜,儘量別發出聲音。」我媽對着通訊器說。
「我看到它了,我從門縫裏看到它了!天哪,它進來了!」
「那東西長什麼樣?看清楚了嗎?」孔武大聲問。
「它穿了林望的衣服……不,他不是林望。它的眼睛是血紅的,走路好軟,聽起來黏糊糊溼漉漉的。」
「阿福,你冷靜,不要再說話了,說不定它發現沒人就走了。」
我儘量往好的方向去引導他。
「它就在門外了,我怎麼冷靜?」
「不行,我還年輕,我不能死!」
「我爸臨死前拜託寬叔保護我的,寬叔、林希姐,你們快來救我,我不想死!」
阿福的情緒如同脫繮的野馬,幾近失控。
「……嗚嗚……它在掰門!它真的進來了!它來了!」
「救我!快救我!求求你們……」

-6-
緊隨而來的,是劇烈的震盪聲,還有一聲短暫尖銳的慘叫。
毫無疑問,阿福死了。
還沒等我們想出營救的辦法,他就被下了殺手。
我爸說得沒錯,這東西真的是殺人不眨眼。
公共頻道死一般寂靜。
我嚥了口口水,口乾舌燥。
這纔多久,漁村就已經死了三個人。
良久,我纔對着通訊器說:「怪物就一個,我們人多,可以合力擊殺它。」
頻道里無人響應。
我又重複了兩遍,才聽到有人斷斷續續地回話。
「白盒子的玻璃都是全封閉防彈玻璃,門也結實,怪物進不來,沒必要冒風險。」
「對。進入二樓的安全門堅固耐用,而且需要人臉識別才能通過。阿福會死,是因爲他在一樓,我們的安全有保障,別去送死。」
在未知的恐懼面前,大家選擇了更爲穩妥的做法。
可在我看來,這樣的安逸像裹着棉被躺在燃燒的火堆上,跟自焚沒什麼區別。
我摸了摸口袋裏的寶貝鐵疙瘩,轉身就要打開安全門,被我媽一把拽住。
「小希,你要幹什麼?」
「下去搞它!」我說。
「別去,你一個人,不可能是它的對手。」
我抬起頭,直視她的眼睛。
「爸爸沒了,徐叔也沒了,ṭŭₐ你應該是唯一知情怪物真相的人了吧?你大可跟我講講它是個什麼東西,它來自哪裏,知己知彼纔有獲勝的希望。」
我媽猶豫再三,還是搖了搖頭,「不行,我要是說出來,你們這兩代人就徹底毀了。」
「爲什麼不能說?」
「這是祕密條約,我要是說出來,你爸他們死不瞑目。」我媽一臉固執。
「那你眼睜睜看着全村的人一起死嗎?這樣爸爸就能瞑目了?」我憤怒地衝她大喊。
「不會的,它不可能通過安全門。」我媽自信地說。
「那它要是賴着不走呢?!」
就在我們相持不下的時候,有個詭異的聲音從門縫裏傳來。
聽上去很黏膩,溼漉漉的,像是無數條蚯蚓纏繞在一起發出的綿密聲。
我全身的雞皮疙瘩都泛出來了。
「它上來了。」我媽小聲說。

-7-
「我們快躲回去。」
我媽拽着我進了房間,剛關上門,我立馬察覺到不對勁。
兩大箱生存物資不見了!
我媽也發現少了物資,頓時急紅了眼。
「誰這麼缺德,連救命糧都要偷。」
我冷冷一笑,「還能有誰?」
我爸是村長,普通村民幹不出這事。
十有八九是孔家兄弟乾的,只有他們對我家懷有敵意。
因爲當初孔武想競選村長,被徐叔駁回了,說他太莽撞,擔不起責任。
後來徐叔推舉我爸做了村長,兩家的樑子就這麼結下了。
所以除了孔武,我想不出第二人會幹這種事。
「都怪我,外出沒把門鎖好,」我媽很是自責。
「媽,沒事,有備用物資。」
我順着走廊往裏跑,推開幾個空餘房間的門,結果無一例外,裏面的物資全被搬空了。
我憤怒地去拍孔武的房門,人家根本不搭理。Ţüₒ
「這可咋辦?要是怪物堵着不走,我們會活活餓死在這裏。」我媽急得團團轉。
「砰!」
「砰砰!」
「砰砰砰!」
樓下傳來劇烈的金屬敲擊聲,那東西正在使用蠻力破壞安全門。
我爸曾說過這門是某種堅固的合金製成,物理攻擊是不可能破開的。
所以暫時不需要太過擔心。
「媽,別慌。」我安慰道。
爲了防止食水變質,白盒子裏的物資每過三個月就會更換一次。
而自從我爸做了村長後,物資負責人不是別人,正是本人。
每次更換完畢後餘下來的物資,我都會另找地方存放。
所以,我知道哪裏還藏着物資。
我進入走廊對面的物料間,從貨架底下翻出了食物和水,雖然數量不多,但兩個人省着點用,兩天的量是夠了。
正打算搬回去,卻被我媽阻止了。
她環顧房間四周,說道:「我們別回去了,這裏更安全。」
我疑惑道:「可物料間距離樓梯口更近,不是更危險嗎?」
「沒事,這回你聽我的。」
我看她一副堅定的神情,只好點點頭,轉身把門關上、反鎖。
「人臉識別失敗。」

-8-
「人臉識別失敗。」
「人臉識別失敗。」
「人臉識別失敗。」
外面頻繁傳來人機語音,來自那扇安全門。
我隔着門,聽得很清楚。
那怪物使用蠻力不成,居然嘗試人臉解鎖。
這到底是個什麼怪東西啊?
「我好像聽到了解鎖失敗的聲音,怪物想要上來。」
公共頻道里,徐叔的侄女瓊妹異常緊張地說道。
她的房號是 201,走廊第一間,斜對着上來的樓道,和我聽得一樣清晰。
其他村民也都跟着緊張起來。
安全門是白盒子防線,也是大家的底線,一旦告破,結果可想而知。
值得慶幸的是,沒一會兒,人機語音停了,也沒有別的動靜傳來。
瓊妹在頻道里打了個大鬆一口氣的表情。
「沒聲音了,怪物應該是知難而退了。」
村民們全都如釋重負。
我和媽媽也長長吐了口氣,坐在貨架上不停擦汗。
擦到一半,我突然怔住了。
隱約聽到有「滋啦滋啦」的輕微聲響,像是某種軟物在跟玻璃摩擦。
對,接近擦玻璃的聲音,就在物料間外面。
窗簾已經拉上了,我看不清外面的狀況,也不敢看。
肯定是那怪物,它進不來安全門,正想辦法從外面擊破。
「砰!」
「砰!」
「砰!」
一聲聲的悶響接二連三,像是一根粗大的鞭子,抽打着玻璃窗。
它的力氣極大,整個房間都在震顫。
我倆嚇得大氣都不敢出一口。
過了兩三分鐘,抽打停止了。
又等了一會兒,依舊鴉雀無聲。
於是,我不顧媽媽阻攔,猛地拉開一條窗簾縫。

-9-
一隻泛着紅光的大眼緊貼着玻璃,正與我對視着。
它的虹膜是漸變的幽紅,周圍一圈佈滿了蠕動的暗紅色血管。
我嚇得嘶聲尖叫。
我媽慌忙將我拽開,拉上窗簾,嘴脣哆嗦個不停。
「真的是它,還有活着的……這都二十年過去了,爲什麼還是不肯放過我們?」
血紅的眼睛被隔開了,可它彷彿有魔力一般穿透我的眼膜和血肉,直達大腦深處。
頭痛的頑疾又犯了,只是這一回,比以往來得都要更猛烈一些。
我痛苦地在地上來回打滾,不斷捶打頭顱,腦殼脹痛的厲害,感覺有什麼東西要鑽出來一樣。
我媽心疼壞了,緊緊抱着我。
十幾分鍾以後,疼痛才漸漸好轉。
我拍拍媽媽的手背,示意沒事。
這時候,窗外鴉雀無聲。
趁着我媽倒水的時機,我壯起膽子,又從窗簾縫裏瞄了一眼。
紅色的眼睛消失了。
難道它因爲沒法破開門窗而放棄了麼?
我內心忐忑,總覺得哪裏會出問題。
「人臉識別失敗。」
「人臉識別失敗。」
「人臉識別成功。」
「嘀!」
「歡迎光臨。」

-10-
「哐」的一聲響,安全門被打開了!
我媽嚇得身子一彈,打翻了半杯水。
我徹底傻眼了。
它是怎麼解鎖的?
樓道內響起了黏膩的摩擦聲,離我越來越近。
它上樓來了!
我透過貓眼,仔細去看。
那東西戴着草帽,穿着弟弟的夏威夷衫,走起路來輕飄飄的,彷彿腳不沾地的樣子。
看不太清它長什麼樣,但我看到它拖着阿福的屍體。
這一瞬間,內心的恐懼如潮水般噴湧而出。
敢情這怪物,用阿福的死人臉通過了識別。
這到底是個什麼東西,智商也太高了吧?
「媽,它是什麼生物?爸爸以前講了那麼多海底動物,裏面肯定沒有它吧?」
我媽彷彿沒聽見我說話一樣,一臉魔怔地房間裏走來走去。
「安全門已經被打開,它上來了。」我在頻道里提醒大家。
「我,我也看見了。」瓊妹聲音顫抖。
孔武問:「它怎麼上來的?」
「它用阿福的死人臉通過了人臉識別。」我說。
「這不可能!除了人類,還有什麼生物會這麼聰明?」
「它是怪物,寬叔說它殺人不眨眼,這回完了……」
「連安全門都擋不住,木頭門能擋住嗎?」
「擋不住的,我們都ẗŭₑ會死。」
公共頻道里愁雲密佈。
大家心底賴以生存的防線被突破,心理也跟着崩潰了。
「怎麼辦?它要過來了!」
201 的瓊妹異常慌亂,以爲首當其衝的會是她。
她還不知道,我比她更緊張。
因爲此刻怪物轉了個身,低着頭朝物料間移動過來。

-11-
我看得更清楚了。
它長着柔軟無骨的觸手,卷着阿福的屍體。
難道是擬態章魚?怎麼可能有這麼大的章魚?
「撲通」一聲,屍體掉了下來。
怪物緩緩抬起頭,兩道紅光穿透貓眼,鎖定我的瞳孔。
這回總算看清了它的全貌,我倒抽一口涼氣。
深粉色的大腦袋,上面堆滿了湧動的肉瘤,沒有鼻子,臉的兩側有腮,中間長了個圓形的嘟嘟嘴,看起來像個肉吸。
它像極了一隻放大版的章魚。
現在,它盯上了物料間!
生死關頭,我得儘快想辦法。
「它在我房間門口。」我在頻道里說。
大鐘說:「我是 207,你是 208,你就在我對面,我怎麼沒看見它?」
我說:「我不在 208,在物料間。現在我們一起出去,前後夾擊,殺死怪物。」
孔武冷嘲熱諷道:「都怪你弟弟亂跑,他要不死,怪物怎麼會冒充他混進來?」
我冷笑:「就算不是小望,它也會冒充別人進來,你的智商可能都不如它。」
「我呸!」孔武啐了一口,「物料間的門並不結實,林希是想禍水東引。大家千萬別開門,誰開門,誰就會吸引火力。」
我氣笑了,「我死了,你們能活?」
孔武嘿嘿笑道:「等怪物進了物料間,我們趁亂逃出白盒子,一把火燒掉這裏就行了。」
頻道內不再有人說話,似乎大家都默認了孔武的保險方案。
人心在危難之際最是難測,夫妻大難臨頭都要各自飛,更何況只是互爲同村。
我心灰意冷地關掉通訊器,拔出了手槍。

-12-
我媽卻張開雙臂,攔在我面前。
「媽,它要過來了。」
「不要莽撞。一槍是打不死它的,一旦它反擊,你只有死路一條。」
說完,她開始喫力地搬動貨架。
我眼睛一亮,要是把房間裏的鐵架子都堵上,可不比外面那些房間的木門結實?
我捋起袖子,跟着一起搬,一邊搬,一邊心裏後悔,後悔剛纔不應該拉開窗簾去看它。
這東西智商太高了,進了白盒子,還能分辨出我在哪個房間。
真是好奇害死貓。
這時,門把手出現了轉動的跡象。
門板薄弱,好在鎖具的質量優秀,它應該是打不開的。
果然,嘗試擰動幾次後,怪物就失去了耐心。
它揮舞起粗壯的觸手,反覆抽打門板!
「啪!」
「啪啪!」
「啪啪啪!」
力道出奇的大,打的門板嘭嘭亂響,連帶着鐵架子都在晃動。
我緊張的全身冒汗,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
「它在敲打物料間的門了。」通訊器裏傳來瓊妹的聲音。
「等它進去,我們就一起開門逃出白盒子。」孔武說。
他們都在打着逃生的如意打算,但恐怕不能如願了。
最後一聲巨響後,門外發出了咕嚕嚕的聲音。
我再透過貓眼再去看,怪物已經轉身,朝相反方向去了。
物料間的對面,就是房間走廊。

-13-
怪物來到了 201,故技重施地抽打門板。
「它怎麼沒進物料間?它到我這裏來了!」瓊妹尖叫。
「怎麼辦?我該怎麼辦?它在敲門!」
「你們誰來幫幫我!」
「它進不來的,這門很結實,沒有斧子一類的工具,根本不可能打開。」孔武說。
「爲什麼徐叔叔還沒回來?」
危急關頭,瓊妹終於想到了徐眼鏡。
她父母早亡,一直和徐叔相依爲命,可徐叔那麼長時間沒消息,她都不聞不問,真是無情自私之人。
我冷冷道:「徐叔和我爸,已經在海邊自盡了。」
頻道里霎時死一般寂靜,很快又被瓊妹的哭喊打碎。
正如孔武所說,怪物努力了幾次後,確實沒辦法破門。
這時,怪物的動作忽然停了一下,隨後夏威夷衫不斷鼓脹扭動,從裏面伸出了好幾條肉紅的觸手,牢牢吸在牆上。
它在爬牆!
因爲體型龐大,它兩步就爬過了牆壁,晃悠悠吊在天花板上。
接着「啪嗒」一聲,頂上的一塊風口蓋板掉了下來。
怪物不停扭來扭去,最後縮成一團,鑽進了天花吊頂。
我已經看得目瞪口呆。
再抬頭掃了一眼物料間的天花板,發現既沒吊頂也沒風口。
我現在終於明白,我媽爲什麼說這裏反而安全了。
裸頂能防止無孔不入的軟體生物入侵。
此刻怪物應該還在吊頂內部蠕動,這是一個時間差,村民們還有逃生的機會。
雖然他們對我見死不救,可我爸生前是村長,我也不能辜負了他。
「我看到那東西爬進吊頂了,可能會從風口裏下來。」我發出警示。
「不可能!吊頂那麼狹小,那怪物體型跟林望差不多,怎麼可能鑽得進來?」有村民根本不相信。
「它長得類似擬態章魚,可以縮成一團。趁它還沒下來,跑還來得及!」我真是替他們急壞了。
「媽呀,吊頂在震動,風口裏有水滴下來了!」

-14-
瓊妹的聲音慌亂到了極點。
「瓊妹,你快出來!」我喊道。
「我,我走不動了……我腳軟的不行……」
「我站都站不起來,你們誰來救救我!」
「風口板掉了……它下來了。」
「它是章魚嗎?是章魚嗎?!」孔武大聲追問。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瓊妹已經嚇得語無倫次了。
「你們誰來救救我啊!」
「我不想死……啊!~啊……」
瓊妹的求救戛然而止,像是被一根繩子猛地收緊了。
她應該是被怪物的觸手勒緊了脖子,和林望阿福一個死法。
「大家開門,快跑!」孔武大喊。
走廊兩側的房門在一瞬間接連打開,惶恐的村民們一窩蜂地衝了出來。
可領頭之人還沒跑出走廊,風口的黑洞裏突然砸下一團東西。
正是那觸手怪物!
村民發出淒厲的慘叫,被觸手勒緊後高高拋起,頭顱重重撞擊在水泥地上,轉眼就沒了生息。
其他人不斷往後縮,又不敢進房間,因爲進去也是死路一條。
「媽,大家都出來了,趁現在幹它!」
我媽點點頭,和我一起挪開了鐵架子。
「瞄準它的頭部。」
開門的剎那,我對着怪物碩大的後腦勺,連開數槍。
這一手,是跟着徐叔練過的。
槍聲持續在走廊裏迴盪。
怪物發出慘烈的嘶叫,飽滿的頭顱像開瓢的西瓜,癟了一大塊,藍色的血液飆濺到了天花板上。
它轉過身,瘋狂朝我扭動過來,眼裏的紅光閃得我差點睜不開眼睛。

-15-
還沒等我再開槍,Ṭũₜ孔武舉起一個木箱,結結實實砸在了它的後腦勺。
怪物歪歪扭扭軟了下去。
我跑過去一看,是一個八條腿的玩意兒,形似章魚,但面目要比章魚恐怖得多。
「萬幸,總算殺死了。」
「我們這麼多人,不該怕一隻章魚。」
「就是,早知道它就這點能耐,應該提早解決,這樣瓊妹就不會死了。」
「章魚有三個心臟,它會復活嗎?此地不宜久留,我們還是趕緊撤吧。」
村民們聞言,爭先恐後往樓下跑去。
孔武經過我身邊時,突然出手奪了手槍。
我轉身去搶,黑洞洞的槍口立時對準了我。
「別動,不然一槍崩了你!」他咬牙切齒地說。
我憋了一肚子火,我媽示意不要輕舉妄動。
「我能不能做村長,就差這一把槍,明白嗎?」
孔武哈哈大笑着下樓去了。
等所有人都走光了,確定沒有二次危險後,我倆才走出白盒子。
媽媽記掛着爸爸,不想讓他一個人留在海邊。
頻道里也有幾個人提議,要去給徐叔和我爸收屍,還算有一點良心。
沙灘上,我媽抱着我爸的屍體悲慟大哭。
孔武把玩着手槍,陰陽怪氣道:「爲什麼要自殺呢?手裏有槍都不會用。」
在場不少人皺起了眉頭。
這時候,大鐘說道:「奇怪,你們發現沒有,碼頭邊上多了好多石頭。」
因爲天太黑,沒人會注意幾塊不顯眼的石頭。
經他一提醒,我們才發現,周圍沙灘上確實多了不少石頭,最大的都有一人高,傍晚那會兒還沒有。
我媽驟然想起了什麼,目露驚恐!

-16-
「快跑!」
「這東西不止一個!會變色僞裝!」
話音未落,那些「石頭」全都睜開了紅色的眼睛。
沙灘上遍佈紅光,觸手如風般席捲,好多沒緩過神的村民被捲入其中。
我親眼看着孔武被三條觸手拉扯,生生撕裂成三大塊。
大鐘和我的鄰居被捲起來,來回摔打,血肉飛濺。
慘叫聲此起彼伏,沙灘成了血腥的屠宰場。
我媽的瘸腿跑不快,我只能背上她,用盡所有的力氣狂奔向白盒子,儘管它已不再安全。
白盒子前的平臺上,十幾只怪物像人一樣在巡邏。
它們阻斷了村民的退路。
小島才五千多平,除了大面積的樹林,就只剩下漁村了。
村民們從四面八方彙集到漁村,有的拿起武器進行抵抗,可根本不是對手,怪物的力量和速度都超過了他們的極限。
回到家裏,我和媽媽忙亂地將幾個櫃子堵住了房門。
我媽捶打着腦袋,懊悔不已。
「這麼多年過去了,哪怕是活下來一個,也早該繁衍成族羣了,我剛纔怎麼就沒想到呢?」
「媽,我們是不是沒有活路了?」
「幾乎不可能了,小希,媽媽對不Ṭũ̂₃起你。」我媽哭着說。
「那你能告訴它們是什麼嗎?我總不能死得不明不白吧?」

-17-
我媽擦乾眼淚,憂鬱的目光直視着我。
「它們是章魚,不過不是普通的章魚,而是打開了基因鎖的章魚,實驗代號——X。」
「四十多年前,生物組在你徐叔的帶領下,接下了軍方的祕密實驗,研究章魚基因鎖。」
「經過不懈努力,實驗宣告成功。解開了枷鎖的章魚不再因爲繁衍後代而死亡,壽命大幅提高的同時,族羣也得以快速擴展,最多產生過章魚家族八代同堂的奇觀。」
「它們經過代代進化,智力飛速增長,最聰明的可以完成小學五年級的數學題,平時還能幫我們送飯洗衣服。」
我媽似乎在回憶着一段美好的時光,臉上有笑容一閃而逝。
「可惜好景不長,軍方領導換人了。新任將軍通過 AI 的不斷計算推演,得出以 X 目前的進化速度,不出一百年,就會對人類產生巨大的威脅。」
「他命令必須殺光這些魔鬼。我們被迫動手,與新生智慧生物之間展開了一場廝殺……」
「我們一直殺到數據庫清零,以爲 X 就此滅絕,沒想到竟然有漏網之魚……」
我媽說到這裏,一臉的不解。
「那我們又怎麼會生活在這荒島上?」我問道。
「因爲當時ţŭ̀¹將軍還想殺人滅口,最終在老將軍的協調下,我們才僥倖逃脫,被放逐到無人島。」
「一開始,老將軍想重啓實驗,就偷偷建造了白盒子。後來沒法奪權,就命令我們將祕密全部吞進肚子裏,等老一輩都死光了,他會派人將你們這些年輕人接回去。」
「唉,沒想到,它們還活着……」我媽臉色黯然。
屋外,槍聲與哀嚎交雜。
X 章魚已經進村了。

-18-
窗外的觸手,猶如狂風中舞動的樹影。
突然,一對紅色的眼睛貼上了窗玻璃。
「媽!它來了!」
「砰!」地一聲脆響,玻璃四分五裂。
一條黏液觸手伸了進來,又滑又軟,上面堆滿了白色的肉吸。
我掄起錚亮柴刀,一刀剁下!
藍血狂噴!
觸手猛地一縮,斷尾的部分還在地上活蹦亂跳,吸盤不停蠕動,似乎在探查屋子裏的情況。
章魚的嘶叫招來了更多的同伴,窗外橙紅一片,十幾條滑溜溜的觸手一窩蜂地擁擠在窗洞裏。
我媽不幸被掃中,重重摔倒在角落裏。
我瘋狂劈砍,連剁十幾條觸手,全身上下被藍血浸染。
X 章魚們可能覺得觸手快不夠用了,放棄窗洞,改爲更直接和暴力的手段——衝擊屋門。
隨着一下下猛烈的撞擊,頂門的櫃子不斷後移,老化的門板已經有開裂的跡象。
我死死抵住櫃子,我媽守着窗洞。
但我知道用不了太久,屋子就會失守。
就在這時,我媽突然爬上桌子,從窗戶裏跳了出去。
「媽!媽!」
我驚叫着趴到窗口。
院子裏,我媽被重重肉觸包圍, 她卻毫無懼色。
「我是最後一個殺過你們種族的人類, 殺了我, 放過屋裏的孩子!」我媽悲情吼叫。
無情的觸手「呼啦」一下捲住她的脖子。
我揮舞着柴刀, 不要命地衝了出去。
全家如果就剩我一個, 獨活也沒啥意思。
視死如歸讓我氣勢如虹, 連剁兩條阻攔的觸手後,居然一刀將那隻想要勒死我媽的 X 章魚開了瓢。
「媽!」
我正要拉起媽媽,有冰冷的觸手驟然摸上我的後頸。
我立時感受到了死亡的窒息。
我媽在絕望哭泣, 她的哭聲如同我離地的雙腳, 越來越遠。
這一瞬間, 我頭痛欲裂, 感覺有什麼東西從堅硬的腦殼裏傾瀉而出。
那是一幅幅熟悉又陌生的畫面……

-19-
「林寬, 幫我把這些基因缺陷的章魚卵處理掉。」
「好的,徐教授。」
「林寬,培育部開會,你馬上過去一趟。」
「收到。小希,你在這裏寫作業,一會讓媽媽接你回家。」
……
「哇,這麼多章魚卵。反正都要處理掉,我偷偷拿一個應該不要緊吧?」
……
「你怎麼只有七條腿?以後就叫你小七好不好?」
「爸爸媽媽都很忙,以後就拜託小七陪伴我啦。」
「我不在的時候你一定要躲好,要是被實驗室的人發現就完啦。」
……
「小七越來越大了, 大瓶子都藏不下,這可怎麼辦?」
「要不你住海里去吧,但不要跑遠了, 大海太大, 你會迷路的。我吹響海螺的時候,你就出來喫飯好不好?」
……
「小七,你快跑,不要再回來了,實驗室出事了。」
……
實驗室大樓燃起熊熊烈火, 連帶着裏家屬樓也陷入濃煙之中。
我媽焦急地呼喊我的名字,煙霧嗆人, 我看不清樓梯, 失足滾落下去, 腦袋重重磕在石階上……
……
是的, 我想起來了!
我全想起來了!
「小七!小七!」
我用盡最後的力氣呼喊。

-20-
不遠處,一隻體型較大的章魚猛地轉身,它揮舞着觸手快速爬過來。
它有七條觸手!
真的是小七嗎?
小七發出奪人心魄的嘶叫。
想要勒死我的章魚被重重抽飛出去,腦袋都被抽爆了。
全村的紅光都停止了遊動。
小七來到我身邊, 觸鬚不斷在我身上滑動,好像在辨認着什麼……

-21-
X 章魚潮退了。
村民死了一大半。
作爲新一任村長,我必須帶領大家繼續生存下去。
經過這場災難,我媽明白了一個道理:
我們今後的活路, 並不在於能不能保守祕密, 而在於自身有沒有價值。
於是,她帶我進了白盒子。
有關 X 章魚的基因研究,我會是下一代的繼承人。

-22-
至時今日, 我再也沒有見到小七和它的族羣。
也許,在某個暗流洶湧的海底世界,它們正在默默繁衍進化着……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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