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車禍,母親爲了救我失去生命。
而我和妻子的死對頭陸正陽也雙雙失明。
我躺在病牀上等待母親的眼角膜移植手術時,妻子鍾小艾卻親手簽署了放棄聲明,將眼角膜讓給了陸正陽。
鍾小艾握着我的手:「我不想欠陸正陽人情,以後我願意當你的眼睛。」
一次偶然的機會,我恢復光明。
想告訴妻子這個喜訊時卻發現她和陸正陽在我們的臥室擁吻。
原來,死對頭也是老情人啊。
-1-
看着兩人擁吻的身影,我默默退出主臥。
客廳裏,我盯着面前的合影發呆。
是一張鍾小艾和陸正陽擁在一起的親暱合照。
一年前,鍾小艾生病。
我載着我媽去找鍾小艾的路上和她的死對頭陸正陽的汽車相撞。
我媽當場死亡。
命運弄人的是我和陸正陽雙雙失明,唯有眼角膜捐獻才能恢復光明。
所有人都默認我媽的眼角膜是捐給我的。
鍾小艾卻在我昏迷間幫我簽訂了放棄協議,將眼角膜給了陸正陽。
我真的很想知道,陸正陽透過我媽的眼睛和鍾小艾偷情的時候,心中有沒有一點愧疚。
臥室裏的聲音漸弱,傳來兩人的交談聲:「小艾,那瞎子你還沒玩夠嗎?」
女人慵懶的聲調懶洋洋響起:「正陽,再等等吧,你知道的他現在不方便。」
當初我甦醒後眼前一片黑暗,也是鍾小艾握着我的手心疼道:「媽的眼角膜,我擅作主張讓給陸正陽了。」
「你是知道的,我們兩看不對眼,我不想欠他什麼。」
我是怎麼回答的記不太清了,但是一切能讓鍾小艾開心的事情我責無旁貸。
這些年我一直將這句話奉爲人生信條。
今天,我也親手打破了這場沉醉在黑暗中的美夢。
我目光呆滯坐在沙發上,心中不知道在想着什麼。
屋裏的聲音停止,鍾小艾穿着睡裙走出來。
我近乎貪婪地看着眼前的女人。
這一年,我生活在黑暗中唯一的念想就是想再看看妻子那張臉。
老天保佑,讓我恢復了光明。
卻又把我拉進深淵。
「阿烈,你怎麼在這?」
鍾小艾看到我嚇了一跳,語氣中帶着惶恐。
她向屋裏使了一個眼色,卻在想起我看不見後明顯放鬆了下來。
「你回來怎麼也不跟我說一聲,我好去接你。」
陸正陽裸着上半身慢悠悠走出來,當着我面給了鍾小艾與一個綿長的吻。
嘖嘖的水聲在我耳邊迴響。
「小艾,什麼聲音?」
我佯裝正常詢問道,就看見鍾小艾紅着臉推開陸正陽,聲音中帶着喘息:「沒事,阿烈。」
「晚上別做飯了,我們出去喫好不好?」
我不置可否,等到陸正陽離開後看向鍾小艾。
眼神明亮,似乎要看破她的內心。
「小艾,我們好好談談。」
她正在處理身上的吻痕,沒空理會我。
真可笑啊。
在她心裏我就是個瞎子,她遮給誰看呢。
「別遮了,小艾。」
「我能看見了。」
-2-
她有些慌亂的轉身看過我,臉上閃過不安又很快穩定下來。
「你說什麼阿烈?你能看見了?」
「這是一件大好事,必須要好好慶祝一下。」
我仔細盯着她那張美豔的臉,從來沒覺得自己心這麼痛過。
「好事?對你來說確實是件好事,你可以心安理出軌了對嗎?」
我把她和陸正陽的悄悄話全盤托出,成功看到鍾小艾變了神色。
「不是這樣的,阿烈,你怎麼能這麼想我?你能看見最高興的人就是我啊!」
她快步走上前想要擁抱我,卻在看到我冷漠的眼神時停住腳步。
「你聽我解釋好嗎?我和陸正陽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手點了點她身上的紅痕,冷笑道:「這也是誤會?」
她不安地搖搖頭,站在原地看着我摔門而去的背影。
站在街頭看着車水馬龍,我纔想起自己無處可去。
我媽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親人。
她從小拉扯着我長大,我發誓要讓她過上好日子。
即將願望成真的那一刻,我媽去世了。
陸正陽的車在限速 50 的街上超速行駛,狠狠撞上我的車子。
他不僅是受害者,還是這場車禍的罪魁禍首。
所以,我無論如何都接受不了鍾小艾和這個殺人兇手在一起的事實。
在街邊找了家咖啡廳,我將手機上的輔助設置取消。
黑暗的生活十分不便。
爲了鍾小艾我不僅快速適應了這樣的生活,更是學會在家裏摸索着做菜照顧她的生活起居。
我不想讓自己變成一個無用的人。
想了想,我還是撥通了一個塵封已久的電話。
「文營,我恢復了,你能收留我一段時間嗎?」
文營是我的朋友,把我媽當成親媽看待的親兄弟。
我媽剛去世的時候,是他幫我處理後事,守了三天三夜靈。
也是他拽着鍾小艾的領子,恨不得把她和陸正陽千刀萬剮。
可惜,我們的兄弟情在我原諒鍾小艾的那一刻就結束了。
他沒問太多,只是問了我的地址後就掛斷了電話。
天色漸晚,外面的路燈慢慢亮起。
我瘋狂的看着這些得之不易的風景,心中有了些許慰藉。
曾經我相信鍾小艾,就像我知道文營一定回來找我一樣。
門口停下的車告訴我,女人會辜負我的信任,但兄弟永遠不會。
上車前,鍾小艾才匆匆趕來堵在車前面。
「阿烈!你怎麼老是跟這種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
鍾小艾看到文營,就想到之前捱得那一巴掌。
男人手勁大,她的臉腫了三天才恢復如初。
我沒理會,低頭準備上車。
鍾小艾一把拉過我的手:「你跟我回去!有什麼事我們回家好好說不嗎?」
「這一年你和瞎子一樣,不都是我在照顧你嗎?就因爲一點小事你就要離家出走?」
周圍人聽到她的話,紛紛打量我,似乎在討論我不識好歹。
文營投來關心的眼神,我搖搖頭示意沒事。
眼神卻落在遠遠趕過來的陸正陽身上。
「鍾小艾,你所謂的好好照顧,就是出軌殺死我媽的兇手?」
-3-
我聲音很輕,飄在空中準確無誤傳到鍾小艾的耳朵裏。
「馬烈!我說過多少次!正陽是着急趕來看我纔會出車禍的!你一直拿着這件事不放有意思嗎?」
陸正陽站在她身後,大手環住她的腰關切問着:「小艾,你沒事吧?」
兩人俊男美女站在一起,屬實般配的很。
男人擰眉看向我:「馬烈,你還想無理取鬧到什麼時候?」
「如果我有錯,那麼自有法律來定奪,可我還好好站在這裏,就證明當初確實是個意外。」
意外,意外。
我真恨當初死的那個人爲什麼不是我。
圍觀的人將手機高高舉起,正在拍攝什麼。
我冷臉斜了他一眼,又看向義正言辭的陸正陽。
「是啊,只有既得利益者纔會不要臉的站在這說些屁話。」
我不願再在圍觀下當街爭辯,轉身離開。
在文營的護送下上了車,透過後視鏡,我看到陸正陽心疼的把人擁在懷裏。
原來時間,真的會改變一切。
我和鍾小艾的故事發生在初入社會的時候。
當時很窮,我上班只坐得起公交車。
有次窘迫的找不到零錢,是鍾小艾幫助了我。
也是後來我才知道,鍾小艾其實不缺錢,她坐公交只是爲了體驗生活。
對於我還給她的幾塊錢當然也是看不上。
她說自己缺個飯搭子。
我就滿城帶她轉悠,喫遍所有的好喫的。
我們日久生情,在一頓頓飯中訂了終身。
她父母對我很好,也無數次提過要讓我媽過來一起住。
我曾天真的以爲要帶着媽媽過上好日子了。
所以我更加的努力工作,想給鍾小艾一個美好的未來。
一切都在那場車禍中毀於一旦。
鍾小艾的電話一個接一個不停打來。
我嫌煩,乾脆將她拉入黑名單。
文營瞧着我的動作,嘲諷開口:「怎麼着?被綠了?」
他是玩笑話,我卻認真點點頭。
「我靠!和那王八蛋?」
我又點點頭。
車子一個急剎車,我頭磕在中島臺上。
「馬烈,你是不是傻?就這麼放過這倆人?」
文營調轉方向盤,帶着我就往家趕去。
「今天這件事,兄弟必須給你找回場子。」
車停在家樓下,我們卻遲遲沒有動。
ƭũ̂₋無他,鍾小艾正和陸正陽在路燈下擁吻。
文營先是拿手機記錄下兩人的姦情,然後直接拉開車門狠狠給了陸正陽一拳。
他將這一年的怒火全數發泄在陸正陽身上。
鍾小艾尖叫着想要拉開他,卻在看到我的時候轉移了目標。
「馬烈!你找這個瘋子過來到底想幹什麼?」
「這是我們之間的事情,別牽扯到別人身上行嗎?你當瞎子這些日子我沒盡心盡力照顧你嗎?」
「快讓他住手!」
我饒有興趣欣賞着面前的慘狀,聽到她的話搖了搖頭。
「鍾小艾,文營是在爲我媽復仇。」
「這件事,和你無關。」
-4-
我不帶情緒的眼神讓鍾小艾噤住聲。
良久,她看着兩人互毆的場景平靜開口:「馬烈,在感情這件事上,我確實對不起你。」
「但這一切和正陽無關。就算你想報仇衝我來,別傷害他。」
我看着她這幅大義凜然的模樣,咬緊了腮幫子。
「鍾小艾,你終於承認了。」
「當初,陸正陽就是爲了去看你纔開這麼快的吧?那時候你們就已經搞在一起了。」
鍾小艾面色一白,遲遲沒有回話。
我喊住文營,示意他住手。
陸正陽卻發了狠似的一拳砸上來,看到我的身影竟然直直向我撲來。
千鈞一髮之際,是鍾小艾攔住了他的手。
「正陽,別這樣。」
「這些,都是我欠馬烈的。」
陸正陽的手砸在車窗上,面容猙獰看向我:「馬烈,別給臉不要臉。」
「你耽誤了小艾這麼多年,是個男人就放她自由!」
我打量着陸正陽的眼睛,他有一雙丹鳳眼。
盯着一個人的時候是那麼多情。
那是我媽媽的眼睛。
我咧嘴一笑:「放她自由?好啊!有本事你把我媽媽的眼睛還給我!」
「馬烈!你瘋了!」
鍾小艾Ţū́ₐ的尖叫聲在我耳邊響起,她一把將我推到在地。
「醫生說了你的眼睛有恢復的可能,但是正陽的眼睛已經等不下去了!」
「我是迫不得已才簽下放棄書的,你能不能不要無理取鬧了。」
我看着鍾小艾像是護犢子的母雞一樣將陸正陽護在身後,心中不知道爲什麼酸澀不已。
不是已經知道鍾小艾愛上別人了嗎?
爲什麼現在還會這麼悲痛呢。
我想說什麼,卻看到鍾小艾像是看到救命稻草一樣眼前一亮:「警察同志!是我報警!」
她手上還帶着我們的婚戒,卻在此刻絲毫不猶豫指向我:「是他指示別人故意傷害我男朋友!」
警察將我們都帶回局子裏做筆錄。
我笑着回答警察的話。
「我老婆出軌了,我兄弟看不過去幫我出氣而已。」
「警察同志,你知道我老婆出軌的什麼人嗎?她出軌撞死我媽的殺人兇手,我實在是忍不下這口氣。」
我把結婚證拿出來。
故意傷害變成了家庭糾紛。
出警局前警察還安慰似的拍拍我肩膀,表示這一切都是他們職責所在。
我點點頭,沒看鐘小艾一眼扶着文營上了車。
車裏一片沉默。
良久我纔開口:「謝了。」
文營冷嗤一聲:「我是在替乾媽報仇!要是讓她在天之靈知道自己的眼角膜竟然裝在這個人渣身上,死不瞑目!」
他顧不得處理傷口,帶我來到陵園。
「當初,我就把乾媽埋在這裏,如今你也應該去看看她了。」
文營說的對。
失明的這些日子,我不敢來看我媽一眼。
說我膽小也好,不爭氣也罷
我一想起她,就會想起那天車禍的慘狀。
跌跌撞撞來到我媽墓前。
墓碑很新,看得出有人經常來打掃。
沉默間,我跪下緩緩磕了三個頭。
一是悼念媽媽。
二是承認自己愛錯了人。
三是答應她從今以後,會好好生活。
走出墓園的時候,我給鍾小艾發去短信:「我們離婚吧。」
-5-
住到文營家裏已經有一段時間了。
失明這一年,我辭掉工作悶在家裏。
一心只想做好鍾小艾的後盾。
似乎這樣就能證明我不是一個殘疾人。
黑暗的世界很奇妙。
我一邊懼怕着黑暗,一邊把自己縮在龜殼裏不想和過多人接觸。
鍾小艾就是我生命中的全部。
「阿烈,你被髮到網上了!」
文營拿來手機,是一段小視頻。
發佈者將我們在咖啡廳門口的衝突和家樓下的毆打剪輯在一起。
我成了那個棒打鴛鴦的惡人。
一時間網上對我商討紛紛。
這是個很奇怪的時代。
我的失明在他們眼中成了禁錮鍾小艾自由的累贅。
可我和鍾小艾是在民政局領過證的啊。
在討伐的網友眼裏,法律沒有真愛重要。
我想了想,還是撥通了鍾小艾的電話。
嘟嘟嘟。
沒人接聽。
想了想,我又撥打了陸正陽的電話。
那邊傳來喘息聲:「誰啊?」
「陸正陽,通知鍾小艾,明天民政局見。」
果斷的掛斷電話後,鍾小艾的電話下一秒緊隨而至。
「馬烈,你找我?」
和陸正陽一樣的喘息聲,明眼人就知道他們倆在幹什麼。
我的眼裏從來揉不得沙子。
現在聽到自己老婆和別的男人在做苟且之事,竟然也能平心靜氣的回覆了。
「我已經告訴陸正陽了,具體的事你問他吧。」
文營拉着我喝了一頓大酒,把我們這些年的誤會全部解開後相擁而泣。
在兄弟的懷抱中,我將這些日子的委屈宣泄於盡。
我真的不明白,鍾小艾爲什麼要這麼做。
她曾經無數次和我說過陸正陽是她的死對頭。
兩人處處爭鋒相對,鬧得水火不容。
我曾經無數次在她落敗時安慰她,鼓勵她。
卻沒想過把自己的老婆推給陸正陽啊。
一覺醒來,天光大亮。
我眯着眼瞧着遠處的太陽,下定了決心。
新的生活就從今天開始吧。
鍾小艾見到我的第一面就注意到我的黑眼圈。
「阿烈,ţų⁸你……你沒事吧?你眼睛怎麼了?」
「你纔剛好,千萬要注意保護眼睛。」
我沒說話,只是打量着她脖間透露的紅痕:「鍾小艾,你能不能別這麼着急?」
「我們離婚後你想做什麼都沒關係,但是現在你是婚內出軌知道嗎?」
她臉色一紅,連忙豎起衣領遮蓋住恩愛的痕跡。
「你不是要離婚嗎?我們快點進去吧。」
不知道爲什麼,看着她這麼急切的模樣,我突然就不想這麼快離婚了。
電視劇裏不是有句話嗎。
本宮不死,爾等終究是妃。
只要我不離婚,陸正陽永遠是見不得光的小三。
我看了看遠處正停車等着她的陸正陽。
男人西裝革履,手裏還捧着一束玫瑰花。
不難想象,等鍾小艾結婚證變離婚證後,陸正陽就會從褲兜裏拿出戒指求婚。
我偏不如他意。
我莞爾一笑,在太陽光照耀下竟然有些刺眼。
「我突然改變主意了。」
「不離了。」
-6-
「不離了?爲什麼不離了?」
我沒想到鍾小艾的反應竟然這麼大。
她握緊了手中的結婚證:「馬烈,你又想整什麼幺蛾子?」
「你能不能不要把婚姻當兒戲啊?我已經忍你很久了你知道嗎?再這麼無理取鬧我真的累了。」
打量着鍾小艾勃然大怒的樣子,我不知道爲什麼想笑。
「鍾小艾,你就這麼着急和陸正陽在一起嗎?當初你在我媽遺體前說的那些話,你都忘得一乾二淨了是嗎?」
我永遠記得,鍾小艾握着我的手深情款款:「阿烈,我會當你的眼睛。」
「以後,我會當你的依靠,替阿姨照顧你一輩子。」
我咧嘴像小丑笑了笑:「一輩子的時間才過了一年啊,你就忘了嗎?」
鍾小艾想起什麼,臉上閃過一絲愧疚。
「馬烈,我知道你在記恨我當初幫你放棄了你媽媽的眼角膜,可你現在不是已經恢復了嗎?這點小事你非要斤斤計較嗎?」
「說離婚的是你,現在不離的也是你,你有沒有考慮過我的心情?」
「鍾小艾!」
我的咆哮聲吸引來周圍人的注意力。
「難道你出軌的時候就考慮過我媽的感受嗎?我不奢求你有多愛我,但是我媽呢?她對你的好你是一點都不記得。」
我媽特別疼鍾小艾這個兒媳婦。
她知道鍾小艾家裏有錢,所以每次來的時候都下了心思帶一些稀罕玩意。
鍾小艾只是咳嗽兩聲,我媽就跑回鄉下摘最飽滿的雪花梨暈過來給她熬梨水。
她喜歡喫蔬菜,我媽就親自開了一塊地給她種滿喜歡喫的東西。
就連出車禍當天,也是我媽聽說鍾小艾生病了,趕着讓我去看她。
「馬烈,我知道你心裏一直記恨我……可這些是我的錯嗎?那天我生病我求你媽來看我了嗎?你是不是也該找找自己身上的問題—」
啪!
我揚起手臂給了大放厥詞的鐘小艾一巴掌。
「馬烈!有什麼你衝我來!」
鍾小艾還沒反應過來,陸正陽倒是先護上了。
「正陽,不關你的事,這是我欠馬烈的。」
她攔住了陸正陽蠢蠢欲動的手,捂着臉看向我:「如果你想折磨我,好,我答應你。」
「只是這一切都和正陽無關。」
看着鍾小艾維護的動作,我突然就覺得十分無趣。
我突然就不知道這麼些年的堅持是爲了什麼。
爲了愛嗎?
就落得家破人亡這樣一個下場。
爲了鍾小艾?
她和陸正陽狼狽爲奸的模樣,讓我看了就噁心。
「想離婚是嗎?可以啊!」
我冷眼瞧着兩人依偎在一起的模樣:「只要陸正陽在網上發佈聲明,自己插足別人感情的第三者,我就離婚。」
-7-
「馬烈!你瘋了!」
鍾小艾不可置信地大喊,語氣中滿是不可思議。
「我瘋不瘋,你不是很清楚嗎?」
我給文營打電話,他正在這附近找停車位。
一個漂移,我乾脆利落上了車,給鍾小艾和陸正陽喫了一嘴尾氣。
「離了?」
「沒有。」
「你要氣死我啊?!」
面對文營的氣急敗壞,我遞給他一根菸安撫着。
「放心吧,過兩天鍾小艾就會求着我離婚了。」
「這仇不報非君子。」
車窗打開,傳來我哈哈大笑的聲音。
鍾小艾,你和陸正陽的感情有沒有那麼堅定呢?
我拭目以待。
一連半個月過去了,陸正陽沒和我聯繫,也沒在網上澄清。
鍾小艾倒是天天給我打電話,無非就是讓我放棄讓陸正陽道歉的條件。
對此,我只有一句話。
「不澄清可以,那就讓陸正陽跪下給我ŧúₒ道歉。」
鍾小艾氣急敗壞掛斷電話。
我則約好了醫院去檢查。
眼睛突然恢復光明是一件就連醫生也嘖嘖稱奇的事情。
給我檢查的人說這簡直是一場奇蹟。
只有我知道自己內心的酸澀。
如果說恢復光明的代價是失去自己穩定的生活,看清自己愛人骯髒的內心。
我都不確定自己是否能給出肯定的回答。
醫院門口,鍾小艾一襲白裙站在那裏。
她還是和我印象中一樣,一如既往美麗動人。
不是沒人在我耳邊說風涼話。
無非是一些我們不般配又或者我是個窮小子配不上她的話。
那時的我心比天高,覺得只要鍾小艾愛我,一切都是我們順風路上的墊腳石。
事實狠狠給了我一巴掌。
我也過了能肆無忌憚反擊的年齡。
「馬烈……你沒事吧?聽說你在醫院我就趕過來了。」
我挑眉看着她慌張的模樣,一時摸不清她葫蘆裏賣的什麼藥。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
她動作一僵,眼神飄忽不定:「之前你失明的時候,我在你手機裏裝了定位器……」
「我發誓,我真的只是爲了保護你安全!」
她這麼一說,我還真想起這回事來。
當初我第一次自己出門的時候就鬧了個大笑話。
最後還是被警察送回來的。
就是那時候,鍾小艾在我手機裏裝上了定位軟件。
只是……鍾小艾出軌的行爲很難不讓我多想。
「說正事吧,陸正陽同意向我道歉了?」
陸正陽就是潘多拉的魔盒。
一提起這個名字,我們之間美好的氣氛蕩然無存。
可是我沒辦法不提。
從她出軌的那一刻,陸正陽就化成一道鴻溝隔開了我們。
「馬烈,你非要這麼鬧嗎?」
鍾小艾眼眸含淚,乞求看向我。
「當初籤放棄書的是我,有什麼你就衝我來,別折磨別人了好不好?」
看着她幫別人道歉的樣子,我心中只覺得有熊熊怒火在燃燒。
想到什麼,我嘴角咧起一個惡意的笑:「這可是你說的,鍾小艾。」
「那我要是讓你在這裏跪下向我媽道歉呢?」
鍾小艾眼中浮現出不可思議。
她也不知道爲什麼一向善解人意的我會變成這幅咄咄逼人的模樣。
爲什麼?
爲什麼她爸媽活的好好的,我媽就要躺在偏遠的郊區墓地?
爲什麼她的姘頭靠着我媽的眼角膜能看見陽光,我卻在黑暗中沉淪一次又一次?
我也很想知道答案。
-8-
我們最後還是鬧得不歡而散。
高傲的大小姐沒疼到自己身上的時候,又怎麼能感同身受呢。
我提着水果來到鍾家。
接到鍾小艾爸爸電話的那一刻,我知道不能再逃避了。
兩個老人把我當成親兒子一樣對待,恢復後於情於理我都應該去看看他們。
「小烈來了,坐吧。」
岳母把我迎進門的時候,我纔看到在沙發上正襟危坐的陸正陽。
「爸媽,你們這是什麼ṱù₋意思?」
可憐我進門前還想着就算以後和鍾小艾離婚,她爸媽我也會當成親生父母一樣孝敬。
原來人家根本不缺我這個兒子。
「小烈,你先坐下。」
坐在沙發另一頭的岳父一邊喝着茶水發號施令。
我剛坐下來,就聽到他老人家開口:「小烈,你們之間的矛盾我聽說了。」
「這件事確實是小艾不對,但是你也要理解我們這些做父母的心啊。」
「她和正陽的事,我們都知道,甚至還是我鼓勵她這麼做的。」
「要怪,你就怪我這個老頭子吧!」
他的話擲地有聲,像是一記悶雷打在我心上。
岳父的話還沒有說完。
「當初我們確實很喜歡你,看到你我就看到了年輕的我自己,你和小艾的事情我們樂見其成。可是……你失明後我想了很多,我沒辦法眼睜睜看着我女兒就這麼照顧你一輩子啊!她還那麼年輕……」
「夠了!」
我摔下茶杯,打斷了他冠冕堂皇的話。
「爸媽,進門前我都想好了,只要你們還認我這個兒子,以後我會把你們當成親生父母一樣養老送終。」
「真沒想到,我再一次看錯了。」
「您二老捫心自問,我這一切都是誰造成的?難道當初鍾小艾就是真的光明磊落嗎?」
「我失明瞭,你們瞧不上我我可以理解,只要鍾小艾和我說一句,我絕對不會耽誤她的好前途。可是她做了什麼?她給我戴綠帽子,把我當成猴子一樣耍!」
「我活該這麼賤嗎?」
陸正陽臉上還殘留着上次文營揍他時落下的痕跡。
他似乎沒想到我能在老人面前撕破臉,此時也有些着急。
「馬烈!你這是做什麼?不管怎麼樣這也是你的長輩!你就這些教養嗎?」
我轉頭狠狠瞪向這個道貌岸然的僞君子:「至少我媽從沒教過我破壞別人的家庭。」
稍微平息了情緒,我又看向鍾家父母:「讓我成全他們倆可以,陸正陽要在我媽墓前磕頭道歉,其他免談。」
我失魂落魄走出鍾家,從沒覺得這世界這麼壓抑。
普天之下,竟然沒有屬於我的去處。
我沉默在路上走着,走着,像是無處可歸的流浪狗。
遠方傳來轟隆隆的雷聲。
我腳步一轉,一深一淺向墓園走去。
此刻,我特別想再看我媽一眼。
墓碑前,我像是終於找到家的孩子卸下了心中所有的包袱。
我倚靠在媽媽墓碑前,就像是媽媽的懷抱一樣暈了過去。
-9-
再睜眼,我已經躺在醫院了。
病牀旁趴着守護我的是文營。
見我醒了,他沒好氣的白了我一眼隨後叫來醫生爲我檢查。
「馬烈,你讓我說你什麼好?」
「還沒讓那對渣男賤女付出代價,自己倒是先倒下了!要不是我在墓地找到你,你就是死在那也沒人知道!」
我笑聽着他的嘮叨,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文營,謝謝你。」
聽到我煽情的話,他倒是先一步閉上了嘴。
「當初我答應過乾媽要好好照顧你,你給我支棱起來!」
我笑着點點頭,眼神盯着面前的虛無發呆。
是啊,我爲什麼要拿別人的錯誤來懲罰自己呢。
和鍾小艾在一起這麼多年,我問心無愧。
該感到對不起的是她纔對。
醫生看到我的病歷後數落了我一通,我連忙保證一定會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後才讓我出院。
剛到家,我就接到陸正陽電話。
他答應道歉。
我又馬不停蹄奔着墓園而去。
我媽墓碑前,陸正陽和鍾小艾一身情侶裝站在那裏,鍾小艾懷裏還抱着一束菊花。
見到我匆匆趕來,她沒說話,只是將花放在我媽面前又遞給我一副手帕。
「擦擦吧,你現在的身體經不起折騰。」
我一把打開她的手:「不用你假惺惺。」
「抓緊道歉走人,別髒了我媽的地方。」
雖然不知道陸正陽到底爲什麼想開了,但只要他肯承認自己錯誤,我媽在天之靈也能安息了。
他咬緊腮幫子看了我一眼,然後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磕了一個頭他就想起來。
我眼疾手快按着他的腦袋:「彆着急啊,還有倆呢。」
出乎我意料的是,陸正陽並沒有任何不滿的反應。
他抬頭看了我一眼,莫名的情緒我看不懂。
在我的壓迫下,他又在我媽墓前磕了兩個響頭。
力度之大,抬起來時額頭滿是鮮血。
「馬烈,你的要求我做到了,希望你能遵守承諾。」
我面無表情點點頭,看着鍾小艾着急的模樣腦海中不禁想起車禍時她毫不留情奔向陸正陽的背影。
雖然她和我解釋過事出緊急,我也沒有多想。
現在的我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呢?
一切都有跡可循。
和鍾小艾走出民政局那刻,我心中毫無波瀾。
什麼情愛似乎都與我無關。
我冷眼瞧着鍾家父母捧着花迎接鍾小艾的新生。
他們一家人擁在一起的模樣真是令人羨慕。
「小烈,謝謝你。」
鍾母叫住我,真誠致謝。
「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和你鍾叔叔永遠歡迎你。」
「你媽媽那裏,逢年過節我們也會祭祀她的……」
我不置可否,轉身離開這個令人窒息環境。
「不必了,我怕我媽看到你們生氣。」
文營正開車在遠處等我。
看到鍾小艾手裏的鮮花,他一拍腦袋懊悔道:「早知道我也給你帶束花了,輸人不輸陣!」
聽着他的玩笑話,我露出這些天最誠摯的笑容。
「去你的!」
文營一邊刷着手機一邊給我打開車門。
突然他咧着的大牙收了起來,面色嚴肅看向我:
「馬烈!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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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倆對着手機研究了半天,還是沒找到這個直播的入口。
「這自媒體這麼難呢……」
文營撓撓頭看向我,我連忙擺手:「我剛能看見,和社會脫軌了一年啥也不懂。」
不知道是誰將陸正陽在我媽墓前磕頭的視頻傳到網上。
我的囂張跋扈和他的柔弱形成了鮮明對比。
再加上之前那些輿論,一時間網上對我議論紛紛。
有不少偏激的網友扒出我的簡歷,說我是癩蛤蟆想喫天鵝肉。
更有甚者直接找到我媽的墓地,砸臭雞蛋爛菜葉子。
就連文營也被扒出是我的「打手」,天天被一些無聊的人Ŧū₌圍追堵截。
接到鍾小艾電話的時候,我正拿抹布擦我媽的墓碑。
雞蛋液和爛菜葉子混在一起,顯得是那麼可笑。
「阿烈……你還好嗎?這件事真不是我做的,你相信我嗎?」
我當然知道不是她做的,但是陸正陽做的又和她能拖得了什麼關係呢。
「所以呢?你打電話過來是想讓我原諒陸正陽嗎?」
來之前我已經託人發佈了澄清Ťüₓ視頻。
想必現在真相水落石出,網上正鬧得沸沸揚揚。
她沉默了。
良久,她帶着不好意思回答:「這件事已經對他造成很大的影響,所以我想請你刪了那些視頻。」
似乎怕我不高興,她又提高音量:「當然他發佈的那些不實視頻我也會讓他刪掉!我這沒想到他能做出這樣的事,我替他向你道歉。」
我沒回話,只是將這段音頻悉數放到網上。
很快風評逆轉,不明所以的網友將炮火紛紛對準鐘小艾和陸正陽。
我沒有理會網上那些風風雨雨,只想着等風波平息下來後找一份工作養活自己。
離婚時鐘小艾自覺對不起我,分給我不少資產。
我不想坐喫山空,也迫切需要一份工作來轉移自己注意力。
投了不少簡歷,雖然碰了不少壁,但最後還是有一家人文關懷較好的公司收留了我。
直到工作了三個月後,我才發現當初我能進來是鍾小艾和公司老總打了招呼。
爲了讓我這個三無人員入職,甚至還讓出了一部分利潤。
得知真相的我想給鍾小艾打電話問個明白。
只是手放在撥號鍵上遲遲沒有動作。
問什麼呢?
難道問她爲什麼要可憐我嗎?
思考良久,我還是關掉手機開始勤勤懇懇工作。
既然是走後門進來的,那就更要讓老闆看到我的價值。
只是沒想到剛過幾天,鍾小艾就主動給我打來了電話。
那是一個深夜,我剛剛主動加完班。
困的我腦袋發懵時,我連來電顯示都沒看就接通了電話。
「誰啊?」
……
「大半夜的,午夜兇鈴啊?」
我嘟嘟囔囔就要掛斷,那邊傳來鍾小艾的啜泣聲。
「阿烈,是我。」
我聽着熟悉的聲音,只覺得一陣天昏地暗。
還不如是午夜兇鈴呢!
-11-
「這麼晚了, 有事嗎?」
自從工作後我和這羣人已經ťů₎有陣子沒見過了。
這麼久也沒聽到鍾小艾和陸正陽喜結連理的消息。
有知情人和我透露他們倆最近在冷戰,具體原因未知。
我算了算鍾小艾父親退休的日子,心下了然。
陸正陽從來就不是什麼善茬。
他是真的愛鍾小愛嗎?我不確定,
但他是真的享受權利的滋味。
當初他和鍾小艾鬧得水深火熱時,鍾小艾還是個微服私訪的富二代。
在他眼裏, 鍾小艾是來搶佔他資源的,自然不會手軟。
陸正陽是什麼時候發現了鍾小艾的身份呢?
也許是我們結婚的時候,他發現鍾小艾的父親竟然是響噹噹的人物。
又或者他發現鍾小艾的喫穿用度均價值不菲,是他們工資覆蓋不了的程度。
只是這一切和我有什麼關係呢。
「阿烈……我想你了。」
「打住。」
曾經的甜言蜜語像是砒霜一樣, 我聽了就噁心。
「如果你想靠人情來要挾我,這份工作我可以馬上辭職。」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很懷念我們之前的日子,無憂無慮, 沒有什麼煩惱。」
「現在什麼都有了,卻一點也不快樂。」
對於鍾小艾這種無病呻吟的話,我只有兩個字想告訴她:閒的。
「所以呢?」
我一邊打電話一邊朝樓下走去,卻在門口見到了個熟悉的身影。
鍾小艾。
她放下電話就要朝我撲過來。
黑色大衣裙襬在空中劃出一絲弧度, 在我眼中不斷慢動作回放。
我伸手攔住她,後退拒絕着。
「阿烈, 我真的很想你。」
「我不想你。」
我抱着雙臂上下打量着她。
一段時間不變,她竟然變得憔悴起來。
真是諷刺啊, 照顧我的時候口口聲聲說累, 卻依然面紅裏潤的。
如今只是和陸正陽冷戰幾天, 就把自己弄得這麼憔悴。
愛與不愛如此明顯。
「阿烈,你不是這樣的。」
鍾小艾眼眸含淚, 似乎從沒想過我拒絕她。
是啊, 她從小就是天之驕女,想要什麼都是手到擒來。
我只是一個卑微的普通人罷了。
普通人也有心,普通人也有七情六慾。
那些過往深深烙在我心底, 讓人難以忘懷。
「鍾小姐有什麼感情上的問題還是和自己男朋友好好探討一下吧。」
「我雖然窮,但是沒有撬人牆角的愛好。」
我清楚看到鍾小艾眼中的光滅了。
想必這次以後, 她不會再找我了。
鍾小艾是個聰明人,她能聽懂我在嘲諷她。
以她的自尊,不會允許自己再做出如此卑微的事。
大小姐和我們普通人,終歸是不一樣的。
日子恢復平淡。
我還是那個勤勤懇懇的小職員。
在我的不懈努力下老闆終於看到了我的價值。
一次推心置腹的談話後, 我升職了。
鍾小艾沒有再聯繫過我, 但是我知道她和陸正陽的感情並不順利。
無他, 文營像個大喇叭一樣不斷在我耳邊轉述她的事。
陸正陽似乎明白自己並不能從鍾小艾這裏得到什麼,又苦於要應付這樣的大小姐, 經常冷處理。
鍾小艾和我一樣, 也是眼睛裏揉不得沙子的人。
我們相處那麼合拍, 全是因爲我在包容她, 謙讓她。
如今兩人倒是和之前職場上一樣, 針尖對麥芒,誰也不讓誰。
兩人還沒有領證, 卻過的和怨侶一樣。
看到鍾小艾過的不好, 文營恨不得連續放炮慶祝三天。
瞧着一大把歲數還和小孩一樣的好兄弟, 我深深輸了一口氣。
閒暇時我看着夜空中最亮的那顆星星,心中難免泛起思念。
媽。
你看到了嗎?
我現在過的很好。
有文營陪着我,您可以放心啦。
表達完思念後, 我看着還在傻樂呵的文營,又嘆了口氣。
這傻兄弟,抓緊找個人把他帶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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