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儉的媽媽

我媽極度節儉。
壞掉的東西她不捨得扔，就剁成肉餡包成包子給我喫。
害我落下終身胃病，高考失常。
她有胃病，一喝涼的就會胃痛。
即使這樣，喝剩的飲料她都一滴不剩地喝完，邊喝邊說自己胃痛。
水果從來都先喫爛的，等到新鮮的變爛了再繼續喫爛的，說這樣才叫會過日子。
最後，我媽得了結腸癌進了醫院。
在病牀前大罵我白眼狼浪費錢，說住院費這麼貴，早就說了不來醫院，在家喫點止痛藥就好了。
在知道我爲了給她治病，花掉了所有的積蓄。
她氣得把我從樓梯上推了下去，腦袋磕在了地上。
再睜眼，我回到了我媽拿黴菌肉做包子給我喫的那一天。

-1-
「青青，來，剛做的包子，你嚐嚐。」
腦袋一陣眩暈，再睜開眼發現我媽笑盈盈地拿着一個包子遞到了我的面前。
剛蒸完包子的香氣也抵抗不了裏面腐肉的味道。
我皺了皺鼻子，忍着噁心。
臉偏過去一旁。
前世，肉壞了長了黴菌，我媽捨不得扔，就剁成了肉餡做成包子給我喫。
喫完以後我上吐下瀉，胃疼得不行。
我媽不僅不帶我去醫院，還找出來過期的胃藥。
把我膽汁都吐了出來。
我媽不知道又從哪找出來什麼偏方，還給我餵了一大碗那種臭中藥湯。
差點給我幹進了 ICU。
我媽看到我快要吐出血來，才嚇得帶我去了醫院。
雖然搶救了過來，但是因爲治療不及時，耽誤了最佳治療時間，我落下了終身的胃病。
我媽知道以後無所謂地哦了一聲。
說我的胃病是遺傳的，從我姥姥那輩就有胃病，還以爲是什麼大事。
還說後悔帶我來醫院，花了她不少錢。
從此以後，只要我一喝點涼的，喫得不對勁，我的胃就會像絞肉機般疼痛。
而就因爲我這次胃疼生病住院。
我在高考的時候發揮失常，考的分數不太理想。
我媽還覺得我矯情，供了我這麼久讀書也沒考個好大學，太虧了。
導致我上大學以後就不再給我生活費。
我自己勤工儉學攢錢攢學費。
在前世知道她得了結腸癌的時候，我花光了我所有的積蓄。
但是最後她因爲我給她治病花錢，而記恨我，把我推下樓。
我暗自下定決心，我這一世不會再好言勸她半分。

-2-
聞着眼前腐臭的肉包子，我冷冷地開了口。
「我不喫。」
我媽的臉色唰一下冷了下去。
「你爲什麼不喫？剛做出來的包子，多好喫。」
我推開她舉在我面前的手。
「你自己看看你拿什麼肉做的包子，那肉都爛了，長黴菌了，還能喫嗎？」
「你這孩子怎麼一點也不知道節儉呢？把爛掉的地方切了不就行了嗎？剩下的不還能喫嗎？
「你自己出去掙錢就知道了，你以爲錢是那麼好掙的啊？」
我沒有理會我媽，我現在看着我還年輕的手，還沒有前世的那樣凍瘡，白白嫩嫩的。
我心裏歡喜不已。
要知道我心裏最大的遺憾就是前世因爲胃痛住院，高考發揮失常。
沒有考上一個好大學。
幸好，幸好重生到了考大學之前。
這一次我要好好過好自己的生活。
我回到自己的房間打算繼續學習。
就聽見我媽在門外喊：「你不喫拉倒，這麼好的東西不喫，白給你做了。」
我沒理會。
這時，我弟回來了。
一進門聞到包子味，屁顛顛地跑了過來。
「媽我聞到包子味了，我餓了，給我拿兩個嚐嚐。」
我媽聽完臉色一變。
給我弟重新拿了一碗麪出來。
「別喫包子了，你喫這個。」
我弟不知道怎麼的，就是不想喫麪條。
一直鬧着。
「不嘛，不嘛，我想喫包子，麪條沒有肉。」
我聽到聲音打開門，緩緩靠在門框。
前世在我弟回來之前，我已經把包子喫完了，所以我弟只能喫麪條。
當時我還在想，媽怎麼就做這麼幾個包子，我還沒給我弟留點。
這一世，我發現沒有我想得那麼簡單。

-3-
我弟上初中，正是長身體的時候。
現在聞到肉的味道再看素湯掛水的麪條怎麼也不想喫。
一直吵着要喫包子。
我媽臉色一黑，拿起包子就給藏了起來。
「只有麪條，快喫吧！」
我靠在門口，緩緩開口。
「媽，不是還有包子嗎？怎麼不拿出來給我弟喫？」
我媽狠狠瞪了我一眼，沒說話。
但就是把包子給藏起來了。
不管我弟怎麼撒潑打滾也不拿出來。
我弟沒辦法，忍着饞蟲給麪條喫完了。
一邊喫一邊說。
「我想喫肉。」
我媽沒辦法，一直哄着他。
「明天媽媽再給你買，今天這個包子有點壞了。」
我冷哼了一聲。
「媽，你這樣就有點偏心了吧？你明知道包子肉壞了還拿給我喫，你怎麼不拿給我弟喫？」
我媽白了我一眼。
「你弟長身體呢，喫什麼？
「那包子不喫就壞了。」
我一聽，也上來了脾氣。
跟我媽吵了起來。
「壞了你就給扔掉啊！你把壞的給我喫，好的留給我弟，沒你這麼偏心的吧！」
我媽也急了。
「扔扔扔！一天到晚就知道扔！你不當家不知道柴米油鹽貴！什麼東西都扔那得扔多少錢啊？」
我覺得我和我媽無法溝通，轉頭摔門回了房間。
繼續學習去了。
我揉了揉有點餓的肚子。
眼淚啪嗒啪嗒地掉了下來。
以前我以爲我媽只是節儉。
但其實她什麼都懂。
她明明知道包子肉壞了不能喫。
覺得扔了浪費，就讓我喫，害我前世得了胃病。
委屈瞬間在我鼻腔蔓延。
或許我媽不是節儉。
她只是不夠愛我罷了。
在意識到這個問題的時候，我覺得以前各種事情都能解釋得通了。

-4-
我媽有胃病。
她說胃病這個東西是我們家的遺傳，我姥姥那輩就有。
所以她一直也沒當一回事，更沒去過醫院看過。
我弟回來帶了剩半瓶的可樂，不喝了。
我媽嫌浪費，不捨得扔。
半夜偷摸拿着自己一小口一小口地喝了起來。
我在睡覺，我媽突然搖醒了我。
「青青，媽胃疼，好疼，疼得喘不上來氣。」
我在夢中被我媽搖醒。
前世也是這樣，我媽一有點頭疼腦熱就跟我說她有多疼多疼。
讓我跟着擔心。
我也就上高中，我說帶她去醫院，她就死活不去，然後一直吵吵自己疼。
我緩緩睜開眼。
我媽捂着肚子，齜牙咧嘴地跟我說。
「不行了，媽要疼死了。」
「你喫了什麼？」
我問道。
我媽一邊揉着自己肚子，一邊說。
「你弟，帶回來的半瓶可樂，他不喝了，我就給喝了，要不浪費了。」
我心裏一陣無語。
此時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我媽接着說。
「青青，你不知道媽疼得有多難受，胃真疼！」
我起身。
把我弟踹了起來。
我弟睡得正香被我一腳踹在了地上。
「啊！你幹什麼！」
我弟還沒說話，我媽尖叫了一聲。
但是她胃太疼了，喊完這句她就疼得抽抽在了一起。
我弟一臉懵。
「幹啥？你有病啊！」
「媽說她喝了你那半瓶Ţṻ₈可樂就胃疼，你說咋辦吧！」
我媽一手捂着肚子，疼到嘴都開始發白了，還一直制止我。
「你……你跟他說有什麼用！你讓他好好睡覺！」
我攤了一下手。
「是啊媽，你和我說又有什麼用呢？可樂也不是我買的，也不是我讓你喝的。」
「你這孩子！你怎麼一點同情心都沒有？你媽都胃疼成這樣了！」
我媽指着我，手因爲疼痛一直哆哆嗦嗦的。
嘴裏還一直在罵我。
「那我給你打 120，去醫院。」
我看着我媽現在的樣子，確實沒有半分同情。
因爲我知道，都是她自找的。
「去什麼醫院！一天就知道浪費錢！」
「那你讓我怎麼辦？我又不會看病！有病就去醫院啊！」
我媽被我氣得說不出來話。
指了我半天。
一邊指一邊罵。
各種髒話。
我都充耳不聞。
以前我就是對我媽太過的同情，她身上有點不舒服都會跟我說，我每次都會陪着她給她按摩，陪她喫藥，安慰開導。
我甚至可以花掉所有積蓄爲她治病。
但她卻覺得我的錢也是她的錢。
如果她這次還是得了癌症，那麼也是她自己自找的。
我媽不願打擾我弟休息，硬生生說自己的胃不疼了。
我聽完也答應了，也回去睡覺。
睡覺的時候聽着我媽在外面自己哼唧，一直哼唧了三個小時才Ṭṻ⁺有所緩解。
不過這跟我也沒什麼關係。
一夜無夢。

-5-
我媽這次破天荒買了一袋蘋果，一半好的一半爛的。
我順手拿了一個好的蘋果準備洗洗。
我媽上來打了我的手一下。
我喫痛。
「幹嘛！」
「你這丫頭怎麼就那麼饞？那不有爛的蘋果嗎？先喫爛的，好的留着。」
我委屈地撇了撇嘴。
「水果爛了不能喫，有好的爲什麼不能喫好的？」
我媽白了我一眼，當着我的面把好的蘋果重新裝在了一個袋子裏。
打包好藏了起來。
「怎麼就不能喫？這些蘋果Ťü₀這麼多就一塊錢。」
說完，她拿了一個爛蘋果洗了洗，把壞的地方咬掉，吐了出來。
「你看，這塊扔了剩下的還是好的。」
看着我媽喫得津津有味，我都能想象到等下她又要胃疼的樣子。
我現在也沒什麼喫蘋果的心情。
直接回了房間打算學習。
我媽不僅自己喫一些爛的東西，還會把這些東西給我喫。
什麼好的，新鮮的都會先給我弟喫。
我這兩天實在餓得不行。
打算去我弟那裏找找喫的。
果然就發現我媽提前給他洗好了一個好的蘋果放在桌子上。
我二話沒說，拿了蘋果就啃了起來。
我媽看到以後，連忙從廚房跑了過來，一邊跑一邊拍着大腿。
「哎喲喂！你這個饞嘴的丫頭！那是留給你弟的！你怎麼給喫了！」
我不聽。
嘴裏啃得更快。
等我媽過來的時候都已經喫完了一半。
我媽看到之後心疼得不行，捶胸頓足地叫喚。
「你這死丫頭！給你蘋果你不喫，你搶你弟的做什麼！
「你那個嘴怎麼就那麼饞啊？
「哎喲，這蘋果可是五塊錢一斤的啊！」
看着我媽現在心疼的樣子。
不知道的以爲我喫了什麼山珍海味。
只是一個蘋果而已。
我嘴裏的蘋果瞬間感覺不香了，一股不知道什麼情緒逐漸蔓延在我心頭。
越想越委屈。
「媽。
「我只是喫了一個蘋果，你有必要這麼說我嗎？」
我媽就像沒聽見我說話一樣，自己急得不行，反反覆覆就重複這一句話。
「那可是五塊錢一斤啊！五塊錢一斤啊！」
我冷笑了一聲。
現在我才真正意識到，我應該要逃離這個家。
我家裏條件並不是那麼不好。
可是我媽就是一分錢也不捨得花，一點東西也不捨得扔。
水果在她看來，偶爾買一次已經是很不容易了。
我只能跟她一樣，先喫爛的，再喫好的。
可是喫完爛的，好的也變爛了。
一直都在喫爛蘋果。
她一直都是這樣。
哪怕我前世勸過她好幾次。
在她喫完胃疼我也氣得罵了她好幾次。
但她就像聽不到一樣。
總是翻着白眼指責我浪費，說我不會過日子。
下次還是這樣。
然後買了一堆又一堆的胃藥。
有時候胃疼她也捨不得喫，除非實在是疼得不行了，她纔拿出來喫一片能緩解一點。
就這樣，胃藥放着放着也過期了。
既過期了，又遭罪了。

-6-
我媽還特別喜歡撿外面的破紙殼子堆在家裏。
家裏的東西被她堆得幾乎快沒有下腳的地方。
各種餐具盒子，紙殼箱子，把她的那個房間幾乎快要堆滿了。
我也勸過她，不要的東西該扔就扔了吧。
她卻劈頭蓋臉給我一頓罵。
我弟還小，上初中。
他也不怎麼太管這些。
但是我媽經常會偷偷給他準備一些新鮮的喫的。
他的房間也沒有那些紙殼箱子。
而我的房間卻逐漸被雜物堆滿。
有時還會散發濃重的味道。
我還記得之前有一次過年，因爲家裏的拖把壞了。
往日裏拖把都是舊衣服撕成布條改的。
我當時不想看我媽天天拿着布條拖地。
因爲拖不乾淨，拖一次地就要拖好久。
就拿自己攢着的零花錢，買了一把拖布。
十塊錢。
我高高興興地拿着回家，本來以爲我媽能開心。
卻沒想到被我媽指着鼻子罵。
在大年三十那天給我罵哭了。
說我真不會過日子，家裏這點錢全被我給浪費了。
還問我錢是哪來的？
是不是偷了她的錢？
竟然能奢侈買了拖布。
那可是足足十塊錢！
死活讓我去給退了。
我退了。
退回來的十塊錢被我媽給沒收了。
她指着我罵，說我開始學會撒謊騙人了。
我哭着說我沒有。
她說那就是給我錢給得太多了。
現在再想想，當時的自己在想些什麼呢？
是想要早點逃離這個窒息的家庭，還是覺得被媽媽說了自己心裏產生的愧疚？

-7-
思緒回來，我媽還在喋喋不休地說我喫了一個蘋果。
五塊錢一斤的蘋果。
我的心漸漸冷了下去。
我到衛生間，打算洗一下手。
味道衝到瞬間讓我嘔了出來。
我捏着鼻子，看到了味道的源頭。
我媽拿了一個盆放在衛生間的門口，還有一層淡淡的液體。
「媽，廁所裏這是什麼？好臭！」
我媽斜着眼睛，慢悠悠走了出來。
「以後你上廁所就到這個盆裏上，然後攢着一起沖廁所。」
我瞪大了眼睛。
「攢着？」
「對啊，要不你每次尿完就衝馬桶，多費水啊。」
我媽似乎並沒有覺得不對的地方。
還美滋滋地說：「以後你弟上廁所也更得勁了，這麼大盆肯定比尿馬桶上強。
「以前每次都要衝水，你知道就光交水費就交了多少錢嗎？」
我忍住要嘔出來的衝動。
拿起來盆就給倒馬桶裏，狠狠衝了一下水。
這個盆我也不想要了，我捏着一角就要拿出去給扔了。
「許青青！你幹什麼！你站住！」
我媽瘋了一樣喊我。
她辛辛苦苦攢的那點尿水，竟然全被我倒了。
不僅如此，還衝了水。
這一下子得浪費多少水錢？
現在還要把盆扔了！
她一把抓住盆的另一邊。
「你扔它幹什麼！什麼東西就知道扔，你怎麼那麼不會過日子啊！」
我忍着最後一點耐心解釋。
「你覺得這個盆還能要嗎？你以後要用來幹嘛？」
「我用來幹嘛不用你管！反正你今天就不許給我扔了！」
我媽用力一拽。
我也趁機鬆了手。
我媽力氣用大了，沒想到我會鬆手。
那個盆就直接扣在我媽的身上。
裏面還有殘留的尿漬。
灑了我媽一身。
「許青青……你……」
我媽臉色都黑了，指着我一直止不住地顫抖。
這一下子，得浪費多少洗衣粉，浪費多少水？
我忍住笑意。
「媽，我聽你的鬆手了，你怎麼自己拿不住啊。」
我媽罵罵咧咧地走了，去洗衣服。
罵得很難聽。
聽着我媽一邊洗衣服一邊不捨得用水沖掉泡沫，氣得她更加罵我。
我對她的話已經充耳不聞，現在反而心裏竟有一絲痛快。

-8-
最近臨近高考，爲了好好考試我決定暫時不跟我媽有過多的交流溝通。
因爲這次重生我對喫的東西很小心。
所以這一世我沒有胃病的折磨。
身體除了有一些營養不良，其他沒什麼大事。
可是高考前一天，我媽破天荒燉了雞。
雖然看着還可以，但是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ƭű̂⁴對我媽這種反常行爲一直都很小心。
「青青，你明天就要高考了，要好好考試，媽特意給你燉了雞補補。
「喝點雞湯，對身體好。」
我看着只有一小碗的雞湯，盛了一勺湯。
放到鼻子下聞了聞。
我不確定這隻雞的歲數大還是我的歲數大。
看着我媽期待的眼神，我還是沒下得去口。
決定不冒險了。
怎麼說也得等考完再說。
「我弟呢？就這些要不要給他留點？」
「不用，你先喫！」
我半信半疑。
但是我還是盛了一碗雞湯，外加Ṱų⁵幾塊雞肉。
「媽，我還沒複習完，我先盛一碗拿回房間了。」
我媽點了點頭，自己自顧自地喝了幾口湯，津津有味。
回到房間之後，雖然現在肚子依舊很餓，但是我還是不敢輕易喝眼前的這口湯。
尤其是我媽沒給我弟留。
我就知道這隻雞的歲數估計比我都大了。
我弟正是初中精力旺盛的時候，他每天放學之後都要出去打打球，所以每次都回家很晚。
我媽每天都先和我一起喫飯，然後等我弟回來再給他做點別的喫。
我弟也因爲青春期和被我媽慣着的原因，經常不把我放在眼裏。
前世我媽得了癌症之後，他乾脆就不管了。
可是我媽卻因爲我花掉了所有積蓄，沒有給我弟留着買房子而置我於死地。
看着我媽繼續在廚房忙活。
我偷偷把這碗雞湯放在了我弟的桌子上。
我弟回來的時候滿頭大汗，肚子早就餓了。
看到桌子上有一碗雞湯，仰頭就喝了下去。
喝完還咂巴咂巴了嘴。
「味道好奇怪。」
我媽在廚房忙活沒看到這些，等我弟回來之後又端上來新做的喫的，喊我弟喫飯。
「媽，今天做雞湯了嗎？」
我媽愣了一下。
「雞湯？」
「對啊，剛剛我看到我桌子上有一碗雞湯，我給喝了。」
「你喝了？！」
我媽尖叫了一聲。
給我弟嚇了一跳。
「怎麼了啊……」
「你這孩子！你怎麼給喝了啊？你現在有沒有事啊？用不用去醫院？」
我媽連忙跑了過去，上去關心地檢查我弟的身體。
我弟皺了皺眉。
「這麼一說，肚子好像確實有點疼了。」
「哎呀！你糊塗啊！你等着喫飯就好了呀！」
自從感覺到肚子疼，我弟開始覺得越來越疼了。
「不行……不行，肚子越來越疼了……」
我弟疼得腰都彎了下去，抽抽了起來。
我媽看到着急了。
「怎麼辦……兒子，要不媽帶你去醫院吧！」
突然想到了什麼，我媽使勁地砸了我房間的房門。
「許青青！你給我出來！是不是你給你弟弟喝的雞湯！你給我滾出來！」
我打開門。
看到我媽恨不得要殺了我的眼神。
眼睛都紅了。
「是我給的，可是雞湯不是你做的嗎？」
其實我媽現在的身體也不好受，只不過她一直沒覺得胃疼是一種病。
可能也是自己疼習慣了。
她雖然覺得疼，但是沒有我弟那麼疼到蹲坐在地上。
「你爲什麼要給你弟雞湯？你說話啊！」
「我不想喝，就給他了，就這麼簡單。」
「你趕緊帶你弟去醫院！快去！」
我媽看着我弟疼得不行，瘋了一樣拽着我，讓我趕緊帶我弟去醫院。
我冷笑了一下。
「我弟就是胃疼，你不是說胃疼不是病，實在不行喫點藥就好了。
「就在家喫藥吧，去什麼醫院？」
我弟疼到跑到廁所竄。
還在問我媽。
「媽，你那是什麼毒雞湯啊？」
我媽支支吾吾地說着：「什麼毒雞湯，那我新買的雞！」
這出乎了我的意料。
原本以爲是什麼二戰時期的雞肉。
「不應該吧？新鮮的雞能給我弟喫成這樣？」
我跑到廚房，看到我媽剩下的一些沒做的雞肉。
上面明顯都有青一塊紫一塊的東西。
我瞬間覺得噁心。
慶幸自己沒有喝那碗雞湯。
「這雞怎麼了？怎麼青一塊紫一塊的？」
我媽瞪了我一眼。
「大驚小怪什麼？把那塊切了喫別的肉不就得了嗎？」
我捂住鼻子，腦子裏瞬間有了個想法。
之前看到過，雞得了病就會這樣。
「媽，你不會是買到了病雞了吧？」
我媽不但沒有心虛，反而理直氣壯。
「什麼病雞不病雞的，這雞就比別的雞便宜，不都一樣能喫嗎？」
我氣急了。
「那你怎麼不給我弟喫！」
我媽也衝我喊道ṱū́ⁱ。
「我不是想着你高考了給你補補嗎？好心當成驢肝肺！」
「你拿病雞給我喫，叫給我補補？」
我媽一臉不認錯的樣子。
「我也喫了，我怎麼沒事？你弟胃腸脆弱，喫不了這些，我纔不讓他喫的。
「要不買了都買了，不喫不是浪費了嗎？」
我看着眼前我媽的理直氣壯。
到現在還在給自己找藉口，找理由。
完全意識不到自己的問題。
活該。
疼死最好。
因爲我弟只是喝了點湯，還沒到胃疼到特別嚴重的程度。
上了幾趟廁所就好了不少。
我媽細心照顧，又給他倒熱水。
他緩和了不少。
我繼續回到房間把書讀到死。
這個家是一天待不下去了。
還好平時在學校有學校做的飯，我晚上回家一般能不喫就不喫。
不然真的不知道這段時間怎麼熬下去。
半夜，我又被我媽弄醒，說她胃疼，那碗雞湯她不捨得扔，索性自己全都喝了。
我裝作搖不醒的樣子。
任憑我媽怎麼說我就不睜開眼睛。
給我氣得自己跑出去找過期的胃藥喫。

-9-
第二天我精神抖擻，準備去高考。
卻發現准考證不見了。
我急忙去找我媽，發現我媽正在門口跟收廢品的討價還價。
我就說大早上我媽就來我的房間搬什麼東西，因爲我一心想要考試我也沒理會。
「媽，我准考證呢？」
我媽正在跟收廢品因爲多一毛錢少一毛錢吵得不可開交。
聽到我的話也沒什麼好脾氣。
「幹什麼！你問我怎麼知道？」
「我昨天就把准考證放在桌子上了，今天早上就不見了，只有你進過我房間。」
我這次真着急了。
我不想再跟前世一樣，考不上大學。
我急得快要哭了出來。
「媽，你告訴我在哪！我考試快要遲到了！」
我媽沒好氣地罵着我。
「你這孩子，一天馬馬虎虎的，准考證都能丟了你還能幹出什麼來？我怎麼知道你准考證在哪？你要是考不上大學你明天就去咱家附近工廠打工去吧！」
我根本沒心思聽我媽罵我。
我心急如焚。
「媽，我求你了！你到底看沒看到我的准考證啊？」
「沒看到！」
我咬了咬牙，剛纔我已經把我的房間全部翻了一遍，根本沒找到。
看到旁邊收廢品的一堆雜物，我連忙跑了過去翻找起來。
「哎！你家還賣不賣了！」
「賣！賣！剛剛說多少錢來着？一塊八？不行！這麼多怎麼不得兩塊錢！就兩塊錢吧！你也別磨嘰了！」
我媽還在討價還價。
我一心趴在全是雜物堆的廢品裏，一直翻找着准考證。
果然，從兩個紙殼子夾層裏翻到了。
我喜極而泣。
顧不得臉上的淚水，連忙跑去了考場。

-10-
高考結束，雖然有一些小插曲，不過還是準時到了考場。
我懸着的心徹底放下。
早上太着急，根本沒顧着別的。
現在想想早上。
准考證在我的桌子上好好放着，怎麼就到了收廢品哪裏？
回到家，我嚴肅地問了我媽。
「媽，你是不是故意把我准考證丟掉的？」
我媽白了我一眼。
似乎還在爲收廢品的那一毛兩毛的而生氣。
「你胡說什麼呢？」
「不然爲什麼我的准考證會賣給了收廢品？如果我沒有及時找到，你知道意味着什麼嗎？我就考不上大學了！」
積壓了兩世的憤怒終於忍不住爆發了出來。
我心裏一股火似乎要衝破我的理智。
我媽冷哼了一聲。
「女的考大學有什麼用？」
我緊緊皺起了眉頭。
我媽接着說道。
「你知道，我身體不好，你要是考上大學，離家遠了，以後不回來了，我給你養大了，以後誰照顧我？」
我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聲音。
張了張嘴。
「所以，你是故意的嗎？媽？」
我強忍着眼淚。
想起前世也是我媽在高考前給我喫一些腐爛的東西，導致我高考失常。
現在想起來，應該不僅僅是巧合吧。
反而有點像故意而爲之。
而這一世，我寧願餓着也沒有喫她做的各種黑暗料理。
所以纔沒有很嚴重的胃病。
想起高考的前一天。
她給我做的那碗雞湯。
想想也是後怕。
我的後背忍不住冒出一絲冷汗。
「爲什麼？
「就因爲你怕沒人照顧你？」
我媽嘆了一口氣。
「養兒養女，就是爲了防老。我自己知道自己身體不好，給你們養大了，要是你們不管我怎麼辦？
「你一個女孩子，我知道你一心想去別的城市，你沒有必要那麼拼。
「在我看來，你就高中讀完，在我們家附近的廠子上個班，一個月幾千塊錢，多好。
「有事了離得還近，再找個本地的結婚。」
我媽一連說了很多。
但是說到底她還是自私。
只爲了她自己而活。
我前世也不是沒這麼做，給她養老，照顧她，伺候她，她是怎麼對我的？

-11-
「那我弟呢？」
「你弟不一樣啊，他是男孩，現在還小，以後是要考大學掙大錢的！」
我冷笑了一聲。
受夠了我媽的重男輕女。
她永遠都活在了過去，活在了舊年代。
我爸去世了之後，她就過得更加自我。
或許她自己不甘心。
經常埋怨我爸去世得早, 把這一大家子的責任都扔在她的身上。
她想過改嫁。
但是她帶着兩個孩子，這麼大歲數了，也找不到合適的。
所以她就把希望全都寄託在了我弟的身上。
希望我弟以後能有出息。
作爲一個男人, 能撐起這個家。
至於我, 一個女兒。
女兒也掙不了太多的錢，她以後老了能跟在身邊伺候就行。
我媽一直以來就是這個思想, 沒有變過。
兩世。
我也無法改變。
「媽，你知道嗎？
「你永遠活在了過去，你的偏見是你這輩子最大的敗筆。
「不是隻有兒子能夠有出息，掙大錢。
「你眼裏只有你的偏執思想, 怪不得這輩子都只能縮在這個小縣城裏。」
我沒有聽後面我媽怎麼罵我。
這一次我想過自己的人生。

-12-
我考上了我的理想大學。
離家一千多公里。
收到錄取通知書的那天，我激動地哭了出來。
我媽涼涼地說了一句。
「學費那麼貴, 你也成年了, 就自己打工賺錢吧。」
我本來也沒指望她能夠幫到我什麼。
我申請了助學貸款。
靠着暑假兼職賺了幾千塊錢, 奔向了我夢寐以求的大學。
上了大學以後, 我媽怕我忘本，有事沒事就會找我。
不是說自己這疼就是那疼。
我基本裝作沒聽到。
大學畢業了之後，我留在了大城市工作。
有一份穩定的工作。
直到我媽給我打電話，說她肚子疼得不行, 喫藥也不行。
我讓她去醫院, 實在不行有我弟。
她還是不去。
最後還是我接到的醫院的電話, 說我媽得了結腸癌，需要做手術, 但是聯繫不到家屬。
我打電話給我弟。
我弟沒考上大學，上高中以後就不學習了，輟學不念了。
跟前世一樣。
「我哪有錢給媽看病？醫生說那是癌症, 癌症治不好，浪費那錢做什麼？」
我弟無所謂地說着。
「要治你就治, 反正我沒錢。」
前世我弟在得知我媽得了癌症之後, 也是這個態度。
就是沒錢。
所以我纔不惜拿出了自己所有的積蓄。
想到前世的結果。
我最後一點心軟也跟着前世的重蹈覆轍, 逐漸消散。
「那算了，我也沒錢。」

-13-
我媽在得知她得了癌症以後，我和我弟竟然沒有一個人給她治療。
氣得她差點吐血。
「老天啊！我怎麼這麼命苦啊！養了這麼兩個白眼狼！」
我弟乾脆就不管了，甚至等着我媽早點死, 還能留點錢給他。
她對我弟徹底心死了。
這時候想起來遠在一千公里以外的我。
她給我打了電話罵我。
「你這個白眼狼！你恨不得你媽去死是吧？等我死了你是不是就安心了？你個沒良心的東西！」
我淡淡地開了口。
「媽，這麼多年你省喫儉用, 自從我上了大學你也沒管過我, 這麼多年應該攢了不少錢吧？
「完全可以拿出來看病了。」
「呸！你懂什麼！那都是給你弟留着的！」
我冷笑了一聲。ƭŭ̀⁶
「那你就讓他養你啊, 給Ṭûₑ我打電話做什麼？」
「怎麼了？我不是你媽？你不是我生的嗎？」
「是，但是你太偏心了。
「反正我沒錢，你要是想看病, 就早點拿出來家裏的錢治療, 不想看病就算了。」
我掛斷了電話。
默默掉了幾滴眼淚。

-14-
結腸癌發展得很快。
癌細胞很快發展到了肝臟。
前世因爲我照顧得好，前期就發現了，還有治療的可能。
這一世發現的時候就已經是晚期了。
我媽最後疼到罵我的話也說不出來。
我弟沒看過他，自從知道癌症晚期就知道沒什麼治療的必要了。
在外面還接觸了網賭。
給我媽的治病錢都給騙走了, 還欠了一屁股的債。
現在躲債都來不及。
我媽在醫院裏含恨嚥了氣。
我想。
在那個時候，她還是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問題。
或許。
她還是恨我的。
不過，我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