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嘉木是公司裏大家公認的大好人。
今天,他依舊被拜託了。
那是同組新來的實習生,一位青春活力的女性 Omega,下班前眨巴着塗了睫毛膏的大眼睛可憐兮兮求他能不能幫她把要統計的報表做完。
「嘉木哥,求求你了,今天是我男朋友的生日,我再不走的話會被堵死在路上的。」
許嘉木不想答應,他今天幫辦公室換了幾桶水,腰有點痛。可他從來就不會拒絕人,尤其是是面對女孩子。
他只好說:「就這一次。」
女生高興點頭,抱了一下許嘉木:「謝謝嘉木哥,明早給你帶早飯。」
Omega 高高興興跑走了。
偌大的辦公室又剩下了他一個人。
許嘉木悶悶地坐到工位上,開始幫女孩整理報表。沒一會兒,外賣員打來電話。
「許先生是吧?您的蛋糕已經送到了,我敲門沒反應,您是不在家嗎?」
許嘉木:「嗯,有點事,你放在門口吧。」
快遞員給他拍了照片。
許嘉木點開,老舊的樓道,貼着小廣告的金屬門,一個不大的普通水果蛋糕孤零零地放在門口。
今天也是他生日啊。
許嘉木心口酸悶,本來想早點回家給自己過生日的。
一直處理到晚上八點,許嘉木才完成工作。他在電腦屏幕前抬起頭,肩膀酸澀,眼睛也有點花。許嘉木想揉一揉肩膀,結果胳膊剛抬起來,搬水抻了的腰又疼了起來。
兩頭難顧。
許嘉木無奈地嘆氣,望着空曠的辦公室陷入低落的情緒。
他已經 32 歲了,無父無母,本科學校普普通通,專業更是普普通通,在這家公司幹了七八年,工齡熬上去了,工資卻熬下來了。
他本想攢攢錢湊個首付,但這兩年房價水漲船高,他攢錢的速度還趕不上漲價的速度。
35 歲之前如果還無房無車,更不可能有女孩看上自己了。
是的,雖然現在社會主要是以 ABO 作爲第一性別,但許嘉木是個非常傳統的男人,他堅定自己結婚對象一定要是女性 Omega。
收拾好東西,許嘉木走出公司。
看着外面的車水馬龍,一向下班就會擠地鐵回家的許嘉木忽然生出了一個衝動的念頭。
他要改變。
他不要再過這種平淡老土的生活了。
十五分鐘後,許嘉木進了一個當地很ẗų₄有名的酒吧。
進門前,門口的侍應生眼神疑惑地看着他。
許嘉木穿着白 T 恤,黑色長褲,頭髮隨意搭在額頭上,一雙微微下垂的圓眼面對質疑的眼神時有點驚慌失措。
好在侍應生沒爲難他,許嘉木順利進了酒吧。
一進去,許嘉木就被裏面震耳欲聾的音樂聲吵得心臟疼。周圍都是打扮潮流的俊男美女,身着清涼的 DJ 在舞臺上操控音樂臺,大家都在盡情狂歡。
顯得身體僵硬,眼睛都不知道往哪看的許嘉木格外突出。
角落沙發裏,一羣男女扎堆的地方,一個長相豔麗的男性 Omega 注意到人羣裏跟一隻受驚不敢動的鴕鳥似的許嘉木,捂嘴笑道:「這是誰家的賢妻出來捉姦了啊,看把人嚇得。」
鐳射燈掃過沙發上一個摟着人喂酒的年輕男人,那是個非常英俊的 alpha,嘴角帶笑,手指修長,掰着懷裏人的嘴要往裏倒酒。
他聽聲,朝着門口看了一眼。
還真像個受驚的鴕鳥。
懷裏的小男孩不滿他移開視線:「藺少~」
藺遙,據說是京城那邊的公子哥,不知道怎麼被家裏流放到三線城市受苦。來了不到幾天,就成了酒吧的常客跟至尊 vip。
小男孩手指捏住酒杯,嬌魅笑道:「藺少,不能只讓人家喝啊,你也喝。」
本來藺遙對這個小男孩興趣不大,就是解個悶,但跟門口那個傻子似的男人相比,懷裏這個可太可口了。
藺遙就着人的手把酒一飲而盡,小男孩的手也適時地抹上來:「藺少,我Ṱůₓ們去哪?」
酒助情慾,藺遙好像都聞到小男孩的信息素了,他把人摟過來親了口:「酒店吧。」
他不習慣在酒吧包房幹這種事。
小男孩依偎着他:「都聽你的。」
今天好像格外有衝動,藺遙懷疑自己是不是太久沒找人紓解的原因,他來到這個小地方還沒開過渾呢。
「有體檢報告嗎?」藺遙貼着人耳朵問。
他雖然愛玩,但出乎意料地愛乾淨。
小男孩:「當然,爲了能上藺少的牀,我早早就準備好了。」
藺遙捏了把屁股:「走。」
-2-
許嘉木一進來就後悔了。
他這種從小規規矩矩,長大後堪稱死板的人就該在下班後老實回家給自己煮碗長壽麪,而不是一時衝動來體驗新生活。
他坐在吧檯,看了眼酒水單,被上面的價格嚇到咋舌。
調酒小哥心地善良,笑着給他指了個方向說:「今晚藺少買單,不收費。」
許嘉木順着方向看去,角落裏的沙發上,一個背肌寬闊的男人正跟一個漂亮的小男孩喝酒。
他一下子收回視線,臉通紅,好像看到了什麼十八禁的畫面。
本着有人買單,便宜不佔白不佔的原則,許嘉木點了一杯最貴的。
酒分上下兩層,藍色粉色。許嘉木小口嚐了下,入口辛辣,他皺眉,但這酒似乎後味甘甜。許嘉木沒忍住多喝了幾口,整個個人暈乎乎的。
「哥哥一個人?」模糊之際,許嘉木聽到身邊有人說話。
他睜着打架的眼皮,好像是個染着彩虹頭的小男孩。
「第一次喝酒?」彩虹頭坐過來。
沒想到在這酒吧裏還能碰到這種款,他手掌悄悄摸上男人的腰,出乎意料地手感好。
許嘉木感覺自己腰上有東西,他偏頭一看。是一個手。
「哥哥是上面還是下面的?」彩虹頭吹氣。
許嘉木頓時酒醒了,渾身都起雞皮疙瘩,他嚇得差點掉下椅子,捂着胸口,好象個被調戲的良家婦女:「我不做那個。」
「我是直的!」
隨後他趕緊跑走了。
出了酒吧,被晚風一吹,許嘉木才清醒一點。剛纔男生放在他腰上的觸感還清洗不易,他打了個激靈,果然他就不該來體驗什麼新生活。
他打了個車,準備回家。
上車後,許嘉木剛想眯一會。結果車子就來了個急剎車,許嘉木撞到額頭。
「臥槽,不看路啊!」
許嘉木往前一看,是個男的。他剛想說是不是碰瓷,那個男的就猛地拉開車門,一頭扎進了後座,倒在了許嘉木懷裏。
許嘉木腦子宕機。
藺遙喘着粗氣,該死的,居然在這種地方被下藥,易感期都要壓不住了。
想趁易感期讓他給標記,做夢。
司機也懵了:「小夥子,你前男友啊?」
許嘉木愣愣的:「我不知道啊。」
藺遙燒得頭腦難受,許嘉木看他滿頭大汗,好心問道:「你沒事吧?要不要去醫院?」
「不去!」
藺遙難受得要命,但他絕對不去醫院。
每次易感期被送到醫院都要被扎幾十針,嚴重失時候還要上電擊,他絕對不去。
許嘉木爲難:「你看起來狀態很差。」
司機是個 beta,但車內裝有檢測器,數值已經報警了。這個出來碰瓷的 alpha 上車就衝着這個男的來,還是易感期,保不準是什麼情侶鬧分手。
這種事他還是少管吧。
然後許嘉木跟藺遙就被趕下了車。
藺遙不去醫院,也不去藥店,一米八八的個子全都壓在許嘉木身上,許嘉木走也走不掉,好在這裏離他家很近了。
沒辦法,他只能把人搬回自己家。
藺遙暈暈乎乎,只感覺到自己被一個男人扶着走。男人身上沒有亂七八糟的味道,只有淡淡的香皂氣息。
體內慾火燃燒。
藺遙口乾舌燥,覺得自己要死了,一定要咬點什麼。
「到家了。」
許嘉木意識不到自己撿回來的是個已經到易感期的 alpha,他一手扶着人,一隻手開門。
剛邁腳進去,他就被人撞到了牆上。
「唔—」腦袋撞到牆上,許嘉木還沒來得及喊疼,一個火熱霸道的吻就從天而降。
許嘉木睜大眼睛,想把人推開,可對方力氣太大,他根本推不開。
藺遙失去理智前特意確認了一下,這個陌生男人腺體退化,是 beta,很安全。
夏季夜晚炎熱蒸騰。
許嘉木無助地要在牀上逃走,但每一次都是被野獸一樣的男人拖回去,迎接下一輪暴風驟雨。
滿屋子濃郁的玫瑰花信息素味道。
beta 的脖頸上咬痕跡新舊疊加。
因爲不是 Omega,沒有標記的風險,藺遙盡情發泄着 alpha 易感期的標記欲。
白天連着黑夜,黑夜連着白天。
許嘉木三十二歲的生日,在自己的牀上跟一個撿回來的陌生男人度過了。
-3-
許嘉木早上醒來時,身後男人的手臂還牢牢放在他的腰上。
他感覺身體像是被拆散了一樣,哪裏都痛。
上班馬上就遲到了,許嘉木想先去浴室簡單清洗一下後面,但剛動了一下,身後就傳來了異樣的觸感。
他沒拔出去。
許嘉木眼瞳擴大。
因爲晨勃,那東西比昨晚還大了一圈。許嘉木滿臉通紅,小心翼翼地拿開男人的手,又輕輕地把自己挪出男人的臂彎。
好不容易到浴室,許嘉木忍着羞恥把殘留的東西清洗乾淨。他身上都是昨晚留下的痕跡,他只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了。
估摸着上班時間,許嘉木快速衝了個澡,換上衣服走出浴室。
他在想該怎麼處理那個男人。
叫醒他嗎?
許嘉木走出浴室,沒想到藺遙已經醒了。他赤裸着上身,穿上了牛仔褲,坐在沙發上,後背都是昨晚許嘉木不住抓出來的紅痕。
藺遙聽見人出來,扭頭看。
昨天他被信息素控制着,房間又沒開燈,只能模糊看到這個 beta 的輪廓。現在看到了全貌,果然如他所料……好普通。
房子普通,長的普通,穿衣品味也差得要命。
唯一能說得過去的,就是那把窄腰了,腰線流暢緊緻,偏又有一層細膩的軟肉,他昨晚雙手握住兩邊時,感覺好極了。
許嘉木說好聽點是老好人性格,說穿了就是個聖父。
哪有人被莫名其妙煎炒一晚上後,不想着報警,反而是思考是把兇手叫醒還是讓他繼續睡這種問題!
他也纔看清藺遙的臉。
他從未見過這麼漂亮的人。
不是帥氣,是漂亮。
許嘉木不敢坐下,他挪到沙發邊上,開口道:「我要去上班了,你沒地方去的話就先在我這待一天吧。出小區右拐直走兩公里就是醫院,你要不要去檢查一下?」
藺遙挑眉,冷笑道:「怕我有病?」
許嘉木連忙擺手:「不不不,你昨晚那種情況應該是易感期失控了吧,我聽人說 alpha 跟 Omega 信息素失控會對身體造成很大的負擔,雖然你還年輕,但是還是去醫院檢查一下吧。」
藺遙震驚到了。
這個看起來不年輕,還不好看的 beta 腦子是不是有點問題。
但聽他這一番話,藺遙已經把人性格猜得差不多。他正愁怎麼處理這件事呢。
「你卡號多少,我轉你五千塊錢。」藺遙拿出手機。
許嘉木以爲藺遙誤會自己是那種人,生氣道:「我不做那種工作的。」
嘖。
藺遙頭疼,剛誇這是個沒腦子的老實人,結果是想要筆大的。
他道:「兩萬,夠不夠?」
許嘉木徹底生氣了,他回房間抓起扔在地上的藺遙衣服,出來一把砸到他身上:「你別把人看得那麼輕賤。」
然後推搡着藺遙把他趕出了房門:「我要去上班了,你愛去哪去哪吧。」
藺遙手裏拿着 T 恤,一臉錯愕。
他被這個老男人趕出來了?
許嘉木沒空管他了,再不上班真的來不及。最近大環境不好,公司開始嚴抓考勤,預備裁員。他三十二了,沒有什麼本事,就靠這份工作過日子。
踩點進入公司,許嘉木長舒一口氣。
實習生妹妹跑過來,塞給許嘉木一大袋早餐,裏面包子、油條和三明治都有。「嘉木哥,昨天太謝謝你了。」
許嘉木搖頭:「沒事。」
這時主管從外面進來:「大家把手上的活停停,總公司的小副總前來督察,大家歡迎一下。」
在座之人紛紛起立。
主管回身:「小藺總,您請進。」
藺遙走進來,他沒想來,但無奈被趕出那個老男人家後,他爸打了好幾個電話罵他不去上班,他沒辦法纔來走個過場。
許嘉木也想看看小副總長什麼樣。
身邊的實習生妹妹挨着他肩膀,也湊過去看。
沒想到今早看到了那個年輕男生的臉!
那個男生竟然是總公司的副總!
藺遙也看到了許嘉木,他微微震驚,這三線城市也太小了吧。
昨晚隨便睡的一個人今早就在公司碰見了。
藺遙皺眉。
注意到許嘉木身邊的 Omega。
胳膊貼那麼近,女朋友啊?
我靠,他雖然玩的花,但出乎意料地在意單身還是有對象。
這 beta 傻愣愣地看自己幹什麼?
還有手裏拎着那袋早餐,那都是什麼東西,跟他這個人一樣沒品位。
靠,以後再也不來公司了!
-4-
許嘉木擔驚受怕了一整天。
跟自己一夜情的對象是自己公司新來的副總,他很擔心藺遙爲了保守祕密把他給開了.
不過一直到下班,許嘉木都沒收到解僱自己的通知,他如釋重負,覺得自己逃過一劫。
而城市的另一端。
市區大平層。
藺遙正在跟家裏視頻。
藺父看他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怒不可遏:「你什麼時候能收收心?你宋叔叔家的女兒是個跟你多般配的 Omega,結果你天天在外面拈花惹草,你真想被人家退婚嗎?!」
藺遙最煩他爸那套成家立業的老套說法,好像娶了個老婆他就能洗心革面,變穩重似的。他才 24,結什麼婚!
但爲了應付老頭子,他還是敷衍點頭:「知道了知道了,這就收心。」
藺父看他態度,更加火冒三丈:「這次不做出點成績,你就別回來了!卡我也都給你停了!你看着辦!」
藺遙無所謂,他爸這邊掛了電話,他轉頭就給親媽打去了視頻賣慘,但沒想到,他媽居然這次也不站在他這邊。
「遙遙,我覺得你爸爸說得對,不能這樣慣着你了。你在那邊好好幹,每個月公司都給你發工資的。”
意識到自己真沒錢了的小藺總氣到無語。
什麼年代了還搞停卡逼婚這一套。
正巧這時公司人事給他發了新的裁員名單,藺遙一氣之下爽快簽字批准了,甚至還多開了好幾個。
賭氣的小藺總第二天就沒再去公司,不知道報復誰似的,天天泡在酒吧。
酒吧老闆招呼着新來的 Omega 們去宰這條大魚,結果藺遙看着這些腰肢柔軟,個個年輕細皮嫩肉的 Omega,愣是生不出一絲邪火。
要不是他之前跟那個 beta 做過,他都懷疑自己陽痿了。
身邊的 Omega 換了一批又一批,芬香甜膩的信息素像一個大酒桶把他包圍,可藺遙只覺得難聞,他捏着額頭暴躁不已。
他到底想要什麼?答案似乎就在脣邊呼之欲出。
他想要的不是這種味道,是一個淡淡的,類似肥皂一樣的香氣。
-5-
許嘉木失業半個月了。
公司裏有人拿到了裁員名單,其中就有許嘉木的名字。不少老員工爲了保住工作,都紛紛走後門送禮。實習生妹妹看着沒動靜的許嘉木心急如焚,勸說道:「嘉木哥,你也送禮呀,現在這大環境工作多難找。」
許嘉木訕訕笑:「我還是算了吧。」
許嘉木不敢告訴實習生,他其實已經去找過小藺總了。
但老天總是喜歡欺負普通人的,許嘉木好不容易鼓起勇氣去了副總辦公室,祕書一臉意外:「小藺總基本不來公司,你不知道嗎?」
許嘉木臉頓時尷尬紅透,連聲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打擾了。」
他逃命一樣回到工位,深深吐出一口氣,不知道是清醒還是懊惱。
如果只是失業也還好,可屋漏偏逢連夜雨,房東前幾天通知他房子不租了,叫他快點搬出去。
沒有收入,又要租新房子,社保又不能斷繳。各項支出疊加,許嘉木的存款岌岌可危,他忽然感到一股無能爲力的沉重。
好在跟中介跑了幾天,終於讓他找到個老破小,這幾天他的東西都已經搬過去了,只等舊房那邊房東驗收無誤就可以退還押金了。
許嘉木今天去買了一些菜,打算喫個火鍋,簡單慶祝一下自己搬新家,結果發現小電鍋落在了舊房子,只好匆匆回去拿。
舊房子樓道是感應燈,許嘉木跑得一頭熱汗,氣喘吁吁到了樓門口,模糊裏看見門口蹲着個人。
他正疑惑,只見那人站起來,對着他生氣喊:「你幹什麼去了?!這麼晚纔回來。」
感應燈亮起。
小藺總?!
許嘉木茫然但溫順:「我搬家了,我是來拿東西的。」
藺遙皺眉:「搬家?你爲什麼搬家?」
許嘉木尷尬撓頭:「房東不租了。」
藺遙腦門青筋突突地:「那你現在住哪?」
許嘉木說了個小區名,藺遙沒聽過,心煩氣躁地說:「帶我去你新家。」
許嘉木不理解,但還是答應道:「哦,好的。不過我要先進去拿鍋,藺總你能讓一讓嗎?」
藺遙氣得Ťūₕ要死,讓出門:「快點。」
-5-
許嘉木一頭霧水,不知道藺遙爲什麼出現在自己家門口,還很生氣地要跟自己回新家。
兩個人走在回家的路上。
藺遙人高馬大,長相俊美,走在路上就跟模特出街一樣。他比許嘉木高出一頭,稍微垂眼就能看見這個 beta 的脖頸。
他當時在腺體處咬的痕跡已經都消地差不多了,只有一兩個咬的太狠的還隱約留着。
「帥哥,帥哥,可以加個微信嗎?」兩個青春靚麗的女孩子湊上來笑道。
「帥哥是不是還在唸書,週六日有沒有空出來玩?」又有幾個男生過來。
許嘉木就被他們擠到了一邊,他站在街邊,看着在人羣裏被簇擁着的藺遙,視線不由自主被他吸引。
一米八幾的高個子,五官立體,眉眼英俊,好像他天生就應該光芒萬丈。
但藺遙可沒這麼好的心情,他本來就煩透了,好不容易逮到許嘉木,結果又被一羣臭死了的蒼蠅圍住,更可氣的是,許嘉木居然就這麼愣愣地把他扔在這,自己一個人躲到旁邊看清閒。
他惡狠狠瞪了許嘉木一眼。
被瞪了的許嘉木:「?」
一天生八百回氣的藺遙深呼吸,把身邊圍着自己的人一把推開,走到許嘉木面前強勢地一把抓住他的手,氣沖沖地拔腿就走。
原地的年輕男女撇嘴:「什麼嘛,有正牌對象了還招蜂引蝶。」
許嘉木被拉着走了好長一段路,最後實在跟不上氣喘吁吁叫停:「小藺總,你怎麼了?你慢點。」
藺遙冷哼一聲,把人甩開,鼻子終於聞不到那些刺鼻的信息素味了。
「你就看着我被他們圍住?」藺遙開始興師問罪。
毫無過錯的許嘉木不理解少爺爲何生氣,但還是乖乖回答道:「因爲您很帥啊,大家喜歡你很正常。」
許嘉木說着撓撓耳朵,有點不好意思。
藺遙眉毛一挑,他當然知道自己帥,但不知爲什麼這種讚美在這個 beta 嘴裏說出來怎麼就讓他格外受用呢。
他哼哼道:「那當然了,本少爺的帥有目共睹。」
許嘉木笑笑,心想年輕的男生還真是好哄。
或許是一個人孤單太久了,夕陽餘暉裏,許嘉木看着眼前的藺遙,鬼使神差地開口問道:「小藺總,您想跟我一起喫火鍋嗎?」
藺遙:「?」
「去哪裏喫?」
許嘉木舉起手裏的小電鍋,落日橘色陽光落在他溫暖細膩的側臉上,beta 笑彎了眼睛:「去我家裏,可以嗎?」
藺遙那句沒說出來的「太低級的店我不去」就這樣被硬生生截停在嘴邊。
他別過眼睛,傲氣道:「既然你這麼求我了,那我就就勉強跟你回家吧。」
許嘉木沒想到藺遙真的會答應,他眼睛亮起來,臉上都是喜悅:「謝謝藺總。」
藺遙:不就是答應跟他喫頓火鍋,至於嗎?
-6-
金尊玉貴的藺少爺在看到許嘉木新租的房子時心情瞬間跌入谷底。
他以爲上次那個房子就已經夠破了,結果這個連空調都沒有的一居室是什麼鬼地方啊!
許嘉木忙前忙後,把電風扇搬過來對着藺遙吹,又在冰箱裏拿出來一瓶自己做的酸梅汁,做完這些就去廚房洗菜了。
藺遙一邊喝酸梅汁,一邊對着老式大頭風扇吹風,他覺得自己約莫是瘋了。
放着香軟討巧的 Omega 不要,跑來這破房子跟一個 beta 喫火鍋。
他都懷疑這個 beta 是不是在玩欲擒故縱。
領一個上過牀的 alpha 回來,他難道不知道這是一種隱晦的暗示嗎?
許嘉木不知道自己爲什麼這麼高興,他洗好菜,偷偷回頭看一眼客廳的藺遙。年輕俊美的 alpha 坐在小板凳上,對着風扇吹,修長的手指捏着冒水珠的酸梅汁瓶子。
一切都準備好後,許嘉木擺好碗筷,看着對面的藺遙,終於問出一見面就想問的問題:「藺總,你爲什麼會在我家門口啊?」
藺總語塞,他當然不可能說是因爲想再聞一次他脖子上的肥皂香氣。
「路過。」
許嘉木:「哦。」
藺遙忽然想起還不到下班時間:「你請假了?」
許嘉木苦澀地笑:「不是,公司裁員,我失業了。」
藺遙:「?」
他後知後覺想起那份人事給他的裁員名單:「所以你搬到這個破房子裏來也是因爲沒收入了?」
許嘉木點頭,又猛搖頭:「我在找工作了,有工資後就不會住這裏了。」
藺遙想到裁員日期,又看許嘉木這一副心思全寫臉上的表情,道:「你找不到工作吧?」
許嘉木手指收緊:「我在努力了。」
藺遙眼珠一轉,計上心來:「哎,要不你跟我好吧,我讓你回公司。」
許嘉木沒聽懂:「啊?」
藺遙嘖一聲:「聽不懂人話?我說,你跟我好,我讓你回公司上班。」
許嘉木回過味來,問道:「藺總,你是要包養我?」
藺遙一口酸梅汁差點噴出來,這個 beta 想什麼美事呢?
他要包養也是包養身嬌體軟的 Omega 吧!
誰會包養一個年過三十,叫牀都不會的 beta。
這頂多叫炮,友。
他不過是圖 beta 標記不了能省很多麻煩。
許嘉木以爲自己猜對了,他放下碗筷,嚴肅道:「藺總,我不會當你情婦的,我有手有腳,不用靠別人也能生活。」
藺遙最煩這種清高的類型,但他現在跟下了降頭似的,對別人都硬不起來。
他嘆口氣,露出一副委屈的表情:「我不是那意思,你誤會我了。我真喜歡你,我想跟你談戀愛。古代都有昏君博美人一笑,烽火戲諸侯呢,我用特權讓你回自己家公司怎麼了。」
許嘉木呆住了:「藺總…你喜歡我?」
藺遙看着對面人清澈的眼神,莫名心虛,大喊道:「怎麼了?你是什麼天仙嗎?不讓人喜歡呀。我就喜歡了,你能怎麼樣?」
許嘉木撲哧笑出聲,眼睛彎彎的,內心暖洋洋的。
他還是第一次收到表白呢。
「不能怎麼樣,就是有點高興。」
藺遙看着人笑了,也不禁柔情起來,拉過許嘉木的手:「那你答應我嗎?」
許嘉木磕絆道:「可是我不年輕,也不漂亮,還不是 Omega。」
「噓。」藺遙捂住許嘉木的嘴,多情的桃花眼裏情意纏綿:「你特別好,我就是喜歡你。」
許嘉木活了三十幾年,還沒被人這麼直接了當地肯定過。
他眼眶溼潤:「可是我哪裏都很普通。」
藺遙忍着不耐煩繼續哄人:「誰說的,你做的酸梅汁就很好喝。」
這句話是真的。
酸梅汁真的好喝。
許嘉木鼻腔酸澀,一滴熱淚落到 alpha 的手背上。藺遙幾乎是立刻就起反應了,他神不知鬼不覺地把人抱進了懷裏,蹭着鼻樑低聲道:「你的身體也很讓人着迷。」
許嘉木坐在 alpha 腿上。
「去牀上?」藺遙把人抱起來。
許嘉木被放在單人牀上,暈乎乎的。
「寶寶,你叫什麼名字?」
「許嘉木。」
悶熱的老破小裏,風扇孜孜不倦地工作,單人牀上人影交疊,大汗淋漓。
-7-
許嘉木回了公司,實習生妹妹一臉壞笑恭喜他。
「嘉木哥,情場職場雙得意哦,什麼時候讓我見一見嫂子啊?」實習生妹妹指了指許嘉木鎖骨上的吻痕。
許嘉木靦腆臉紅:「她不願意。」
實習生妹妹:「好吧。」
下班時間,照舊有人想拜託許嘉木。但許嘉木看見手機上的消息,長了翅膀似的,乾脆回絕了幫忙的要求。
他直奔地下停車場,一進車門就被兇猛的吻堵住嘴巴。
直到藺遙嘴脣轉移到腺體,想咬下去時候,許嘉木把人推開喘息道:「別咬,不好解釋。」
藺遙慾求不滿,把人放開,回到駕駛位。
兩個人談戀愛兩個多月了,起初藺遙還是住在這邊的,但許嘉木實在太會照顧人,經過幾次溫存,比起這邊寬敞便利的大平層,藺遙寧願跟許嘉木住他那個走兩步就到頭的老破小。
今天他們是去收拾行李。
這項工作當然是許嘉木做。
寬敞的臥室裏,藺遙回覆着手機上京城好友的消息,許嘉木在衣櫃前把要拿走的衣服分門別類疊好放進行李箱。
「老婆,我們晚上喫什麼?」藺遙問。
許嘉木疊好幾雙襪子:「你想喫什麼?」
藺遙思考:「糖醋小排,炒個青菜,再做個蝦。」
許嘉木點頭:「好。」
藺遙收起手機,躺在牀上看着許嘉木爲他忙碌。許嘉木像是一杯白開水,不刺激,不甘甜,但很適合喝醉後的解乏。
他的好是需要慢慢品味發掘的。
比如,聽話,懂事,會照顧人,脾氣好到不可思議,牀上哄着他,什麼姿勢都能幹。
以前藺遙喜歡浪的,現在卻對許嘉木這種被折騰慘了才肯叫一聲的悶葫蘆留戀不已。
沒想到在離京城這麼遠的小地方,他居然能碰着這麼個寶貝。
他美滋滋道:「老婆,我會對你更好的。」
許嘉木收拾好行李箱,滿臉羞紅道:「我現在就很幸福了。」
藺遙心臟悸動,他翻身把人壓住。
許嘉木驚慌道:「你昨天才說一週三次的。」
藺遙自顧自抽皮帶把人手腕捆住,俯身去親人的嘴,蠱惑道:「老婆,這是我的牀,你不想在這兒嗎?」
許嘉木抵抗不住,嚶嚀道:「那這次不準……」
藺遙不滿咬他:「爲什麼?怕懷孕嗎?」
許嘉木愣住,問:「beta 可以懷孕?」
藺遙也愣住,beta 一般是不會懷孕的,但也有例外。
藺遙抽身而出,在牀頭櫃裏拿出了安全套。
「老婆,別擔心。」
許嘉木點頭。
但心裏卻好像有一塊失落了下去。
藺遙自然感覺到了身下人的情緒變化,他心裏閃過一絲異樣,但很久就銷聲匿跡了。
跟許嘉木玩玩可以,孩子是不行的。
或者等他結婚後法定妻子生了個 alpha 繼承人後,他可以跟許嘉木要個孩子。
不過那時候許嘉木都多大了,他現在都 32 了,beta 又不容易懷孕。
多想無益,或許等他回京城時,早就對許嘉木沒興趣了。
-8-
雖然藺遙被斷了生活費,但生活質量卻一路上漲。
自從有了許嘉木,他對酒吧飆車找小情人這些事就沒了興趣,每天最期待的就是接許嘉木下班,上車後先把人親一頓,回到家擠在小沙發上看許嘉木在廚房忙碌,做好菜後笑眯眯地給他喂一口,問好不好喫。
他以前可不會想到自己居然會愛上這種無聊的生活。
又是一個週六早晨。
昨晚被折騰沒勁的許嘉木安靜睡在藺遙懷裏,臥室裝了空調。許嘉木捨不得藺遙每次都熱得滿頭大汗。
地板上橫七豎八扔着一整盒安全套。
藺遙精神抖擻,去冰箱拿了新做的酸梅汁。
手機響起,是京城發小的視頻。他走到客廳,怕吵醒許嘉木。
好友路明不知道在哪個嫩模牀上,一身口紅印。同是男人,路明一看就知道了,打趣道:「藺少威名不倒,到哪都不虧待自己。」
藺遙罵他:「滾,別扯那些。」
路明:「還是那個?」
藺遙點頭:「他挺好的。」
路明更好奇了,他們這羣人在得知藺遙在那小地方包了個三十多的 beta 後都震驚不已,尤其都好幾個月了,藺遙居然還沒膩。
「你現在給哥們看一眼唄,你是不是真藏了個天仙呀?」
藺遙:「挺普通的,跟以前的沒法比。」
說着他看見陽臺上的花蔫了,就過去澆了下水。
路明看他這熟稔的居家好老公模樣,驚悚道:「兄弟你這個樣子我很害怕,你爸那邊已經鬆口了,你下個月就能回來,但我看你這自甘墮落的樣子,你還回來嗎?」
藺遙嘖一聲:「問的什麼狗屁,肯定回啊。」
路明安心:「你嚇死我了,我剛看你那人夫樣以爲你鬼迷心竅,爲愛上頭了呢。」
藺遙聽着這話就煩,想抽根菸,結果發現他因爲許嘉木聞不了煙味給戒了。
他舔舔後槽牙,對路明說出他這陣子一直在思考的一個念頭:「我準備把他一塊帶回去。」
路明直接臥了個大草,嫩模都不摟了:「我靠,你來真的,一個 beta 而已。你這邊可有個正經未婚妻呢,你怎麼跟你家裏交代?」
藺遙頭疼,他最近就愁這件事呢:「所以他不能放在我眼皮底下,你那有什麼工作沒,簡單的,給他安排一個。」
路明話都說不利索了,誰能想到平時一塊混的兄弟流放了幾個月,變成個情種回來了。
「工作一抓一大把,隨便他選。我靠…藺遙你真是牛逼,不是那 beta 有什麼好的,值你是不是太久沒玩過好的了?」
藺遙打斷他:「他就挺好的。」
路明冷笑:「你現在跟被下了降頭似的,不過還好他是個 beta,沒法結成標記,也生不了孩子,不然按你這昏頭趨勢,哪天給哥幾個甩張結婚證出來我都信。」
藺遙揉揉眉心,疲憊道:「我真心想跟他好,但結婚不行。也可能回去過幾年我就膩了,到時候大家一拍兩散,誰也不耽誤誰。」
路明懶得聽:「不說這些了,抓緊時間回來,哥們接風宴都給你準備好了,超豪華刺激的哦!」
視頻掛斷。
藺遙嘆氣,頭一次他感覺到心煩意亂。
他站起身,準備先回去睡個回籠覺,結果一轉身,看見許嘉木站在臥室門口,靜靜看着他。
-9-
完了。
藺遙當頭一棒。
他內心只有這一個想法。
「老婆你聽我解釋。」藺遙連忙過去把人的手拉住。
「你聽到了多少?」
但事到如今,聽到多少又有什麼區別呢?
許嘉木覺得萬念俱灰,藺遙跟他朋友的對話他全部都聽到耳中。他三十多年的黯淡人生,剛剛因爲藺遙點亮了幾個月,他不是沒想過藺遙回去京城後他們兩個人的未來。
他一直是個軟弱,不敢嘗試,害怕失敗的人,可愛情給了他勇氣,他想去京城找工作,只是爲了跟藺遙在一起。
但事實上卻把他打入冰窖。
他以爲的戀愛其實就是一場有錢人的玩鬧。
他甚至是個小三。
藺遙語無倫次:「你別聽我跟他說的,我們從小就混在一起,說話沒把門。我真的喜歡你,你信我。」
許嘉木臉色雪白,他靜靜看着藺遙,藺遙只覺得那平淡的眼神是最嚴苛的酷刑。
「你有未婚妻。」
藺遙語塞。
「你說的談戀愛是騙我。」
藺遙恨不得把自己嘴給撕了。
「你還想把我帶回去,當你的地下情婦。」
藺遙想否認,可他確實是這樣想的,沒有錯。
許嘉木苦笑,兩行清淚落下:「藺少爺,好手段。」
藺遙忙把人抱在懷裏,胡亂親吻着人臉上的淚水:「不,不,嘉木哥你別這樣。」
愛人年輕火熱的胸膛,許嘉木現在只覺得噁心。
「藺少到了回京城的時候了ťũ⁷,我…你也該玩膩了。」
藺遙不知道怎麼解釋了:「沒有,我對你是真心的,我真的喜歡你,我想帶你回去,你難道不明白我的心嗎?」
許嘉木嗤笑:「你的心?」
他冷眼看藺遙:「讓我沒名沒份,在千里之外的京城跟着你,過每天提心吊膽,怕被你家裏,你未婚妻發現的日子嗎?」
藺遙被許嘉木的眼神刺痛心臟,許嘉木是個溫順的人,他從不會用這麼冰冷的眼神看人,更不會用這麼無情的眼睛看自己。
他一下子惱羞成怒了,憤怒地喊:「說到底你就是想要個名分,但你能不能清醒點,你是什麼身份,我是什麼身份,我把你帶回京城已經夠能表示我對你多重視了。我是有要結婚的對象,但我不喜歡她,我保證你跟我回去後,我除了必須跟她回家的時候,都住在你那,你要什麼我都給你,房子,車、工作,戶口,股份,我能給的都給你。你還不滿足嗎?就非要那個名分嗎?」
許嘉木不知道該笑還是該落淚了。
他張嘴又閉上,最後自嘲道:「我真是瞎了眼喜歡你。」
「我們分手吧,藺遙。」
「大家一拍兩散,誰也不耽誤誰。」
夏季清晨涼爽的陽光照進這間溫馨的客廳。
藺遙眼球佈滿血絲,他拳頭反覆攥緊,看着許嘉木冷漠的側臉。
他深吸一口氣:「好,分就分,我早就玩膩了,你真以爲我喜歡住在這個破地方啊。」
咣噹——
藺遙摔門而去。
-10-
藺遙摔門走後,許嘉木在客廳站了一會兒,回過神後才發現自己淚流滿面。他走回臥室,被子裏還帶着溫熱的餘溫。他趴在上面,牀頭櫃上擺着他跟藺遙的合照,他失聲痛哭。
好在及時發現了。
好在他乾脆利落地說分手了。
許嘉木眼淚浸溼了被子,他覺得自己好傻,別人說句好聽的自己就可笑地掏心掏肺對人家好。
藺遙那樣出身優渥的富家少爺怎麼可能喜歡上自己這種普普通通毫無長處的人呢。
是他愚蠢可笑,自以爲遇到了愛情。
他拿出手機,把藺遙的聯繫方式都刪除了。擦乾眼淚後,又把家裏清掃了一遍,把藺遙的東西打包後準備找個時間送回去。
週日也這樣渾渾噩噩地過去了。
週一,許嘉木頂着烏青的黑眼圈上班。實習生妹妹一見到他就湊上來:「嘉木哥,大大大新聞!」
許嘉木正在想要不要給藺遙打電話讓他注意簽收快遞,還是直接去辦公室。
「什麼新聞?」
實習生妹妹:「小藺總走了。」
許嘉木呼吸停滯,什麼?
實習生妹妹繼續說道:「祕書室昨天在大羣裏說的,說週日就飛回京城了,嘖嘖嘖,這羣富二代活得太瀟灑了。」
許嘉木手指冰涼。
藺遙真的走了,沒有一絲拖泥帶水。
自己果然只是他在這個小地方找的一個樂子。
-11-
京城,某高檔會所包房。
路明左右擁抱,跟懷裏的小 Omega 玩喫葡萄。
藺遙坐在沙發上,臉色難看,低頭玩手機,好像誰欠他錢似的。
路明看不下去,坐過去開解道:「一個 beta,你藺少要什麼樣的人沒有。」
藺遙心煩氣躁,喝了口酒:「他到底想幹什麼?我都給他打電話道歉了,結果給我拉黑了。還有那快遞……什麼意思?我才走沒兩天,東西都給我打包好送到小區門口了。還跟我說分手,我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被甩。他憑什麼,有什麼資格,我說跟他談戀愛了嗎?」
路明無語,回來半個月了,回回都逮着這幾件事翻來覆去地說。
他嘆氣道:「你要是真生氣,跟下面說句話,他不是在你家公司幹呢,把工作給他弄沒了不就得了。」
藺遙還真想這麼幹過,但他一想到許嘉木那個畏畏縮縮、身無長處的樣子,有工作還住那麼破的房子,沒工作豈不是要去睡馬路。
「我看你也沒興趣,別在這掃本少爺的雅興,去找你的小未婚妻培養感情去吧,逛逛畫廊,看看歌劇,多棒。」
藺遙抓起衣服,開車離開。
他易感期要到了,按照慣例他去藥店買了抑制劑,給自己打了一針後,回了家。
但沒想到家裏有客人。
是宋家人。
藺遙身上帶着酒氣,一副浪蕩少爺的模樣。客廳裏,宋夫人跟一個嬌美可愛的 Omega 正在跟藺家父母說話。
藺遙有一副欺騙性極高的臉,宋文雪一看到他眼睛都亮了。
藺父:「過來打招呼。」
藺遙煩得要命,過去點了個頭,就要回樓上臥室。
「藺遙,文雪第一次來家裏,你帶着她參觀一下。」藺父發話。
藺遙:「不去,沒空。」
宋文雪優雅地笑:「藺少爺,我們聊聊天,增進下彼此的瞭解不好嗎?」
藺遙看着這種裝出來的溫婉大小姐樣子冷笑:「我以爲自己的名聲宋小姐早就聽過了。」
宋文雪不緊不慢:「耳聽爲虛,眼見爲實。」
藺遙:「那隨便你。」
兩個人就一起去了花園。
藺遙直接了當:「我對你沒興趣,也不會跟你訂婚,你回去跟家裏趁早說清楚,理由隨便想,說我什麼都行。」
宋文雪卻笑道:「可我對你很感興趣啊。」
藺遙皺眉:「你有病啊。」
宋文雪道:「反正我們的婚姻都不是能自主選擇的,好在我很喜歡你,所以這門婚事我可以接受。」
藺遙:「誰要跟你結婚!」
宋文雪詫異:「不跟我結婚嗎?那你想跟誰結婚?在能選擇的結婚對象裏,我們兩個是最般配的。」
藺遙腦裏閃過一個模糊的人影:「反正不可能跟你結婚。」
宋文雪想到什麼笑道:「你該不會是有喜歡的人了吧?藺少爺,我對你的印象可不是純情小男孩。」
藺遙好像被踩中尾巴的貓:「誰有喜歡的人!你別胡說!」
宋文雪;「誰叫最近圈子裏都在說藺少爺好像失戀了,經常借酒澆愁。」
藺遙冷哼:「喝酒也能喝出來八卦。」
宋文雪無所謂:「總之,我們兩個訂婚對你家我家百利而無一害,你找不到比我更合適的訂婚對象了,而且我的信息素等級跟你匹配。藺少爺,你易感期快到了吧,我都能聞到你的信息素味道了,居然是蜂蜜味的嗎?好粘人哦。」
藺遙震驚:「你聞到我信息素了?」
宋文雪無語:「天吶,你才發現嗎?要我幫忙嗎?雖然還沒有結婚,但我蠻喜歡你信息素味道的,被你咬一口也可以。但不能過分哦,我很保守的,婚後才能徹底標記。」
藺遙都懵了,空氣裏開始瀰漫 Omega 清淡的海鹽檸檬味道。
高等級匹配的信息素讓藺遙體內失控,他喘着粗氣,努力讓自己清醒。
宋文雪看着臉紅紅的藺遙,越發喜歡他這張臉了,手摸上去引誘道:「好孩子,順從自己的內心吧。」
藺遙被慾望驅使着,抱住眼前柔軟的身軀,嘴脣親上潔白的後頸。
甜膩的蜂蜜味道壓向清新的檸檬味。
藺遙迷迷糊糊地想,是的,就是這樣清淡的味道,不是那種讓人厭煩的香水味,他喜歡的就是這樣很普通的味道。
「你很喜歡我的信息素?」魅惑的聲音在耳邊說道。
想咬下去。
藺遙摸上人的腰,張開尖牙。
但是不對。
慾望漩渦裏,有什麼在死死拉扯着他的神經。
這個味道很相似,但不是他要的。
這把腰很柔軟,但不對。
宋文雪看藺遙臨門一腳停住了動作,心中疑惑。
藺遙體內熱血沸騰,生物本能驅使着他想去佔有 Omega,但是腦海深處的一絲理智又在拉扯着他。
他痛苦地閉上眼,壓制住本能。
儘管很不願意承認,他真切地想許嘉木了。
-12-
易感期結束後第一天,藺遙就買了回 c 市的機票。
他想明白了,管許嘉木願意不願意,他先把人帶回去。許嘉木心軟,他大不了再道歉一次,賣賣慘,許嘉木就會原諒自己了。
藺遙守在許嘉木樓下,等着人回來。
他對着玻璃窗撥弄頭髮,他衣服都沒來得及換,整個人看起來很潦草,應該收拾一下再來的,現在這樣子一點都不帥。
不過他怎麼樣許嘉木都會喜歡就是了。
——
下班後兩個半小時。
被蚊子咬了一胳膊包的藺遙終於等到了人。
只不過是兩個。
許嘉木身邊跟着一位女性 Omega,兩個人顯然已經見過好幾次了,有說有笑的,許嘉木臉上帶着紅暈,貼心地把女孩護在道路內側。
幾乎是瞬間,藺遙就衝了出去。
許嘉木措不及防裏看見樓門口躥出個人影,那人力氣極大,一把把他抓到懷裏,緊接着他就聽見個咬牙切齒的聲音:「好啊,我才走一個月,你就跟別人好了。」
許嘉木錯愕:「藺遙?」
藺遙殘忍地笑:「看來你還沒忘乾淨我。」
女生一頭霧水:「你是誰啊?」
藺遙把人鎖在懷裏,冷笑道:「他男人。」
許嘉木一把推開他:「你別胡說。」
然後對女生說:「我有點事情要處理,你先回家吧,改天我請你喫飯。」
藺遙怒火中燒,他咬着牙儘可能讓自己看起來冷靜一些:「走什麼呀,嘉木哥,不給我介紹一下嗎?」
許嘉木一點都不想把別人扯進來:「藺遙你別發瘋。」
藺遙已經顧不上了,他才走了一個月,許嘉木身邊就有新人了,要是他再晚來一會,是不是就能喝許嘉木的喜酒了。
女生顫顫巍巍:「嘉木哥,你需要報警嗎?」
藺遙:「小姐,你最好現在離開。我不知道許嘉木怎麼跟你認識的,但我希望你清楚,他是我老婆,如果他不是 beta,早就被我標記透了。他沒跟你做過吧,也對,他沒法跟你做,因爲—」
更惡劣的話還沒說出口。
啪——
一個巴掌把藺遙的臉打出個紅印。
藺遙臉上火辣辣的,他捂着臉,錯愕地看向許嘉木。許嘉木喘着粗氣,眼眶泛紅,他好不容易走出被玩弄的陰影,決定相親開始新生活,爲什麼藺遙又要回來!
還要讓他當着一個女孩的面這麼難堪。
許嘉木恨透他了:「你給我滾!現在就滾!」
藺遙平生就沒受過這麼大委屈,他抓過許嘉木領口憤怒道:「你給我擺什麼臉子?我大老遠回來找你,你就給我這個態度?我說錯了嗎?不讓說?我手機裏錄的那些視頻不是你?」
許嘉木紅眼瞪着他:「閉嘴。」
他最後悔的就是在牀上藺遙說什麼他聽什麼。
藺遙看着他紅了的眼睛跟裏面搖搖欲墜的淚水,心刺痛一下,緩和語氣道:「你打也打了,別跟我鬧了,上去收拾行李,跟我回京城。」
許嘉木:「不可能。」
藺遙青筋暴起:「我最後說一次,跟我回去。」
許嘉木跟他對視:「我也最後說一次,我不去。」
藺遙冷笑,看着陰森森的:「那就別怪我。」
嘀嘀嘀————
二人僵持不下之際,長促的車笛聲打破焦灼。
幾人身後,一輛奧迪上下來個步履匆匆的年輕男人。路明一路小跑過來,把藺遙拉開,看了眼哭了的許嘉木。
心裏默默評價:確實好普通。
藺遙一臉懵:「你怎麼在這?」
路明都想給他來一拳了:「祖宗,明天你訂婚啊,你家裏電話都打到我這裏來了。」
藺遙:「我怎麼不知道?」
路明翻白眼:「你他媽能知道啥,你腦子裏全是這個 beta。你趕緊跟我走,要是被那邊知道你跑 c 市找小情人鬧脾氣,你沒好果子喫。」
藺遙把人推開,下意識去跟許嘉木解釋:「我不知道這些事。」
許嘉木的心已經千瘡百孔:「不知道就不會發生嗎?」
藺遙語塞,路明還是第一次看藺遙喫癟,不由敬佩起許嘉木。他樂呵呵地打招呼:「弟妹,我先把人帶回去,你倆有什麼事後續慢慢談,今天藺遙真得回去。」
藺遙:「我不回去!」
路明頭都大了,他就猜到這種情況,直接在兜裏拿出來個電擊器,對着藺遙後頸就來了一下。
藺遙暈了。
路明扶着人,對許嘉木道:「弟妹,我先走了,藺遙他年紀小,不幹人事,你多擔待,回見啊。」
奧迪揚長而去。
小區又恢復了平靜。
夕陽如血,拉長人影。
女生沉默半晌,小聲道:「嘉木哥,你還好嗎?」
許嘉木臉色慘白,算了,藺遙說的那些本來也是事實。
他笑笑:「抱歉,我覺得我們不太適合。」
女生欲言又止:「我覺得你很好,我們…」
許嘉木:「抱歉,我有點累,先回去了,你路上小心。」
-13-
京城,訂婚典禮。
宋文雪穿着禮服,跟藺遙手挽手。
「聽說你去 c 市了,還大鬧了一場。」宋文雪笑道。
藺遙配合她跟人寒暄,小聲道:「我勸你少調查。」
宋文雪:「我可以理解,只是不要弄出孩子來,很麻煩。」
藺遙:「不會。」
——
典禮結束,藺家。
藺父大發雷霆:「你真是翅膀硬了,你知不知道你這點事我花了多大力氣才壓下來,宋家那邊讓了好幾個點,你知不知道?」
藺遙:「我已經訂婚了,你們還想怎麼樣?」
藺父:「你找打是不是?那 beta 你到底藏哪去了?」
藺遙:「我不會讓你們找到他的。」
藺父:「好好好,那我就看你到底能藏多久。」
-14-
一個月後。
許嘉木在醫院裏出來,外面陽光大盛,他只覺得周身寒冷。
手裏的檢查單顯示他懷孕了。
beta 怎麼可能懷孕?
醫生回答:「beta 一般不能懷孕,但如果是跟高等級 alpha 頻繁同房,也是有可能的。」
許嘉木摸着還平坦的小腹,這裏有寶寶了嗎?
他跟藺遙的孩子。
一輛車停到醫院門口,兩個保鏢走下來,到許嘉木面前:「許先生,請跟我們走一趟。」
許嘉木被帶到車上。
他一眼就認出了車上的中年男人是藺遙的父親。
藺父抽過他手裏的檢查單,冷峻道:「許先生,你是個聰明人,知道這個孩子留不下。」
許嘉木下意識護住小腹:「這是我的孩子。」
藺父點頭:「也是小藺的孩子。」
許嘉木垂死掙扎:「是他讓你們來的?」
藺父拿出一張文件,是墮胎同意書。現在生育率下降,法律規定如果要墮胎需要父母雙方簽字。
文件上,藺遙兩個字龍飛鳳舞。
「你的孩子是私生子。」
許嘉木在檢查之前已經隱約知道自己的反常是爲什麼,他沒有力氣再去嘗試新感情了,這個孩子的到來或許是他的生活新曙光。
「我不會讓他妨礙到你們的。」
藺父:「他的存在已經是一種妨礙了。」
司機遞過來墮胎藥:「許先生,請您配合。」
許嘉木冷眼對視:「如果我拒絕呢?」
藺父:「也沒什麼,關閉分公司而已,你不想因爲自己連累大家失業吧?」
許嘉木看着藥片:「藺遙他真的一點都想要這個孩子嗎?」
司機接話:「許先生,請你不要爲難少爺。」
半晌,許嘉木苦笑。
老天爺爲何這樣喜歡捉弄他們普通人。
他拿過藥片,就水服下。
司機遞過筆,許嘉木簽上自己的名字。
藺父:「送許先生回醫院吧,開個 VIP 病房,好好養身體。」
-15-
京城。
藺父拿着文件回家。
藺遙被打了鎮定劑,綁在椅子上。
「你把他怎麼了?!」藺遙紅眼道。
藺父把文件摔到他面前。
藺遙看清後眼瞳緊縮,喃喃道:「他懷孕了?」
藺父冷笑:「對,你的種。」
可這是一張墮胎同意書,藺遙抬起頭,不可置信反問:「他不要這個孩子?」
藺父冷眼:「你沒看見他的簽字嗎?」
看見了。
但是藺遙不想承認。
藺父:「簽了吧,法律流程要走一下。」
藺遙咬牙:「我不籤。」
藺父:「哼,籤不籤沒那麼重要,他已經把孩子打掉了。」
藺遙抬頭震驚:「什麼?」
藺父拿出手機,照片上許嘉木躺在病牀上閉目眼養神,他又調出一條五百萬的轉賬記錄:「兒子,你被人家騙了。」
-16-
一年後。
路明照舊花天酒地,藉着小情人的手喝酒,對坐在沙發角落裏的藺遙搖頭晃腦:「難得出來玩,你給我個笑臉行不行?」
藺遙跟去年相比大變模樣,看起來穩重不少,頭髮從三七分變成了背頭,露出了飽滿的額頭跟濃烈的眉眼,使得他看起來很有攻擊性。
「你都要訂婚了,還在外面玩?」藺遙坐在陰影裏,端着一杯酒。
路明無所謂:「咱們這羣人訂婚結婚哪由着自己,我那小未婚妻是正經人家的好姑娘,我不在婚前玩夠了,以後對不起人家怎麼辦?」
藺遙扯扯嘴角:「邪門歪理。」
路明附和:「是是是,現在誰能比得上你藺少爺的好名聲,大情種,大家都說宋文雪有手段,把藺遙都能調教好。」
藺遙抬眼冷漠看他:「閉嘴。」
路明就納悶了,他見過那個叫許嘉木的 beta,長相平平無奇,出身普通,人羣裏這樣的人一抓一大把,藺遙怎麼就偏偏在這麼個人身上過不去了呢。
畢竟是兄弟,他勸解道:「他跟咱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你就算把人強留在身邊也沒有用。那個許嘉木人窮志氣在,不願意當你小情人,可偏偏咱們什麼都能給,就這老婆名分給不了。」
話就說到這。
藺父藺母最初也以爲藺遙就是沒嘗過鮮,對許嘉木有些留戀很正常,時間長了就好了結果沒想到藺遙真栽進去了。易感期到了,誰都不讓靠近,連宋文雪這個基因上高度匹配的 Omega 都近不了身。
不可一世的 alpha 把自己縮在從 c 市帶回的舊衣服裏,脆弱地喊許嘉木的名字。
藺遙何嘗不知道自己在外人眼裏看來就像是魔怔了一樣,他最初也覺得自己可以很快就把人忘掉。
但是沒有。
他跟宋文雪一起在頂樓餐廳,在小提琴的伴奏下喫高檔西餐時,他想的是許嘉木在小廚房裏忙碌半天做出來的家常小炒。
他躺在寬闊的大牀上,智能家居把溫度溼度調控在最佳區間時,他想的是許嘉木那個熱得要命,兩個人要抱在一起才能剛好睡開的一米八單人牀。
他沒說錯,許嘉木的好是慢性毒藥。
他太好了,陪着他胡鬧,包容他的壞脾氣,拉着他手在超市裏買晚上要喫的青菜魚蝦,溫存後躺在他懷裏給他擦汗。
他太想許嘉木了。
可是他到底去哪裏了呢?
藺遙苦思不得。
他承認自己當時țũₕ語言過激,只是他控制不住,他看到許嘉木對着別人笑,對別人臉紅他就受不了,更受不了許嘉木在牀上隱忍着不肯叫出聲的誘人模樣出現在別人身下。
許嘉木想要正經的名分,他現在給不了。
就算要,也得給他時間慢慢來。
要娶一個沒背景的 beta,對他而言阻礙太大了。
許嘉木是可以理解自己的,藺遙想,許嘉木最大的優點就是善良,他愛自己,就能體諒自己的難處。
藺遙自我欺騙着。
他喝得不省人事,但在夢裏,他又看見了那張墮胎同意書。
一滴眼淚默默滑下。
一切都是自欺欺人,藺遙無能爲力想,如果許嘉木還愛着他,又爲什麼會打掉他們的孩子。
五百萬就能買走他們孩子的命。
他眼睛亮晶晶在自己懷裏說的愛情永恆,原來也標好了價格。
-17-
d 市。
許嘉木已經搬來這個地方一年了。
他下班後先是去了次醫院,領了信息素合成劑,出來時剛好碰到他的主治醫生,莫凌楓。
「嘉木,來領信息素嗎?」莫凌楓按下車窗問站在路邊打車的 beta。
許嘉木點頭。
莫凌楓:「現在不好打車,上車吧,我送你回去。」
許嘉木就上了車。
「寶寶還好嗎?」莫凌楓問道。
許嘉木有點苦惱:「好一些,不會哭得很厲害了,但總用信息素合成劑也不是長久之計。」
「唉,如果我是個 Omega 就好了,起碼還能給寶寶一些信息素安撫。」
莫凌楓安慰他道:「別擔心,alpha 是一種很奇葩的生物,沒有信息素安撫也能好好長大的。」
許嘉木笑道:「莫醫生,你是在罵自己嗎?」
莫凌楓笑笑:「就當是吧。」
兩個人到了小區樓下,莫凌楓跟着上樓去看寶寶。
許嘉木請了一個月嫂,一進門寶寶就好像有天然感知似的,正笑呵呵的嘴角刷一下就癟了下去,衝着許嘉木哇哇大哭。
許嘉木連忙過去抱起他:「炎炎不哭,是不是想爸爸了?」
莫凌楓走過去笑道:「這小鬼精明着呢,知道他越哭你越心疼他。」
寶寶哭了一會就累了,許嘉木把他抱進去臥室餵奶,十幾分鍾後出來,莫凌楓正在廚房忙碌:「我讓阿姨走了,在你這蹭頓飯不要緊吧?」
許嘉木搖頭。
莫凌楓幫了他很多。
當初許嘉木以爲自己已經流產了,拿着藺父給的五百萬來到了 D 市,沒想到幾個月後忽然暈倒,醒來後就在了醫院。
莫凌楓是他的主治醫師,告訴他他懷孕好幾個月了。
許嘉木喃喃道:「不可能的,我喫了藥,孩子已經沒了。」
莫凌楓思索回答:「或許是雙胞胎,體格弱的那個流掉了。」
莫凌楓做了幾個家常菜,兩個人一起喫飯。
「嘉木,你還是不肯透露炎炎生父的信息嗎?炎炎現在還能用信息素合成劑糊弄過去,但是再長大一些,就是最需要父親信息素的時候,他本來就虛弱。」
許嘉木很爲難,他心疼寶寶,可要他說出孩子生父是京城藺家的藺遙……
他真的怕了,怕一旦說出去,消息就會像隨風散落的孢子傳到藺家,他們不會留下炎炎的。
「其實還有個辦法。」
莫凌楓說道。
許嘉木抬頭。
「可以先用我的信息素作爲替代,炎炎還小,他沒接觸過別的 alpha,我算是熟悉的。雖然我的等級不如他的生父,但總比你一直用合成劑要好。」
許嘉木嘆氣:「莫醫生,你不用這麼幫我。」
莫凌楓笑:「這有什麼,炎炎可是我全程保駕護航的小寶貝,說句可能冒犯的話,我已經把炎炎當自己的孩子看了。」
許嘉木懷孕期間,因爲藺遙信息素等級過高,導致寶寶對信息素需求很高,可許嘉木是 beta,沒有信息素,只能靠外用藥物攝入。
又加上許嘉木喫過墮胎藥,寶寶先天體質要差一些。
體質差,沒有信息素安撫,這個孩子能平安生下來全靠現代醫學技術發達。
兩個人有一句沒一句聊天。
忽然臥室裏炎炎大哭起來,許嘉木連忙過去。寶寶大哭,臉漲得通紅,許嘉木連忙擰開旁邊的信息素合成器,但沒有用。
許嘉木一籌莫展,恨不得想立刻刺激自己的腺體再發育。
「我來試一試吧。」莫凌楓進來,他抱起寶寶,輕輕釋放了一些信息素。
寶寶還是大哭,他不喜歡這個信息素味道,刻在基因裏的排他性讓他意識到這個味道不是他父親的味道。
許嘉木在一邊急得掉眼淚。
寶寶哭得抽噎,或許是感應到了母親的痛苦着急。
他開始接受那個陌生的信息素安撫,慢慢地止住了哭聲。剛忍住眼淚,就衝許嘉木伸出小短手,要他抱。
許嘉木連忙接過去,寶寶立刻埋頭在他懷裏,就算再想要信息素也不肯再回到莫凌楓懷裏了。
-18-
京城。
路明躺在藺遙大平層沙發上打遊戲,藺遙在房間裏收拾行李,過了一會兒推着行李箱出來了。
路明瞥了眼:「出差?」
藺遙點頭,走到門口又折回來。路明放下手機,看着一臉嚴肅,跟往日大不同的藺遙疑惑道:「你咋了?你又要搞什麼事情?我跟你說藺遙,你幹什麼都行,跟我通個氣,兄弟我就要個知情權。」
藺遙看起來很淡定。
他說道:「我找到許嘉木了。」
路明內心翻白眼,然後呢?
藺遙眼角漫上高興:「他還有了我的孩子。」
路明:「哈?你孩子不一句打掉了嗎?」
藺遙得意:「我的孩子怎麼可能輕易流產。」
路明咂摸出點味來:「那您這是?千里追妻?」
藺遙笑道:「準確說是私奔。」
路明一頭霧水,藺遙拍拍自己好兄弟的肩膀:「我爸媽自小就把你當乾兒子看,好兄弟。」
路明:「不是,藺遙你什麼意思?」
藺遙微笑:「兄弟,我真要去過老婆孩子熱炕頭的好生活了,保重。」
路明目瞪口呆,直到藺遙車子離開樓下,他ťū́₆才反應過來破口大罵:「我擦尼瑪的藺遙,老子天生給你收拾爛攤子的是吧!」
-19-
d 市,暴雨欲來。
許嘉木急匆匆往家趕。
烏雲密閉,天空黑壓壓的。
許嘉木打開門,阿姨爲了避開暴雨先走了。家裏靜悄悄的,沒開燈。
許嘉木在門口換了鞋,臥室門虛掩着嗎,他一邊喊着寶寶,一邊去摸燈光開關。
啪——
有人比他先一步按了燈。
房間亮起,一個熟悉的人站在客廳。
許嘉木錯愕看着藺遙,他呆呆看着人,藺遙成熟了,也更英俊了。
「好久不見,嘉木哥。」
許嘉木下意識去看臥室,藺遙來了,那他知不知道寶寶?
藺遙注意到許嘉木視線,上前抱住他:「別怕,嘉木哥,我很愛他,我不會傷害他。」
許嘉木顫抖身體:「是誰讓你來的?你父親嗎?」
藺遙微笑:「他管不到我們了。」
藺遙捉住人的手放在嘴邊輕啄一口:「離民政局下班還有四十分鐘,老婆,你現在有空嗎?」
許嘉木完全搞不清狀況:「你什麼意思?」
藺遙慢條斯理捏着懷裏人的後頸:「要跟你結婚的意思。」
許嘉木睜大眼睛:「你瘋了嗎?你有未婚妻。」
藺遙慢悠悠道:「我不喜歡她,我喜歡你。」
許嘉木總覺得藺遙哪不對勁,但他又說不出來。他下意識拒絕說:「不,不行。」
藺遙微微壓眼:「那就由不得你了,老婆。」
「嘉木哥,不跟我結婚的話,我不知道會對你身邊的人做出什麼事情。你知道我們這種人,從來不做好事的。」
滿意看着許嘉木屈服的表情,藺遙親了親他的眼皮:「去拿身份證吧。」
-20-
許嘉木覺得人生如夢。
莫凌楓來過一次,正好撞上在哄孩子的藺遙。他們兩個談了什麼不得而知,總之藺遙晚上發了很大一通脾氣。
藺遙哪裏也不去,就在家裏陪着孩子玩。
許嘉木回來後他就黏在許嘉木身邊,跟寶寶爭寵。
這不會是一場夢吧?
許嘉木經常這樣想。
其實他沒有懷孕,也沒有跟藺遙在一起,他就只是個在公司上班的普通人。
藺遙總要慶祝一些沒用的日子,今天是他們重逢一個月紀念日,許嘉木早早回家,看着滿桌子豐盛大餐,心累想又是叫的哪一家高檔酒樓。
藺遙煞有其事地擺好碗筷。
叮咚——
「應該是蛋糕,我去拿。」
藺遙去開門,結果外面站着他爸媽。
藺遙頓時臉色陰沉下來。
許嘉木跟過來:「怎麼了?」
看到來人後,他如遭雷擊。
—
客廳。
藺父藺母坐在沙發上,藺遙站在地板上。許嘉木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他只慶幸寶寶睡着了。
「好啊,我的好兒子失蹤一個月,原來在這金屋藏嬌。」
「遙遙,你怎麼…你糊塗啊。」
許嘉木不敢看藺父眼睛,他答應過藺父再也不出現在藺遙視線裏的。
藺遙擋在他面前:「你們別爲難他,是我追過來的,不關他的事。」
藺父深吸一口氣:「給你半小時,收拾東西跟我們走。」
藺遙堅定:「我不走,我已經跟許嘉木結婚了。」
藺父拍桌:「你鬧夠了沒有,文雪今年就畢業了,兩家婚事都商量好了。」
藺遙毫不畏縮:「我跟她訂婚的這一年,你們還沒撈夠嗎?我已經把藺家該得的都賺回來了,這個婚還有什麼可結的必要嗎?」
藺父:「你!你這個逆子!就爲了這個 beta,你要造反嗎?」
藺遙目光沉着:「他不是一個 beta,他叫許嘉木,是我老婆,我們已經領證了。」
藺父怒不可遏,指着藺遙半天說不出話,最後把怒火都撒到了許嘉木身上,他高高揚起巴掌,許嘉木țū́¹害怕地閉上眼。
但巴掌沒有落到他臉上。
是藺遙。
藺遙臉被打到一邊,臉頰上浮現紅印,嘴角帶血。
藺母心疼:「遙遙,ţũ̂₇你跟你爸認個錯。你真喜歡這個男人,就帶回去,宋家那邊媽媽去說,他們不會爲難他的。」
藺遙臉頰火辣辣地疼,許嘉木站在他身邊,欲言又止。
「我不會回去了。」藺遙說道:「爸,媽。你們就當沒我這個兒子了吧,沒有我,還有堂哥,堂弟,表妹他們可以繼承家族產業,我不會回去了。」
藺父氣急敗壞:「逆子!!逆子!!」
「你爲了這個男人,連家都不要了!」
聲音之大,臥室裏的寶寶驚醒大哭。藺父藺母喫驚,許嘉木連忙進去,卻怎麼哄也哄不好。
藺遙跟過去,緩慢釋放些信息素,寶寶才安靜下來。
許嘉木抱着孩子出來,藺遙站在他們旁邊,像一匹狼王護着自己的妻子。
他跟藺父對視:「爸,我有自己的家了。」
藺母哭泣道:「遙遙,你不要爸媽了嗎?」
藺遙垂眸:「媽,我喜歡他,我想保護住我給他的這個家。對不起,你們就當沒有我這個兒子吧。」
藺父摔門而去。
平凡的房子裏,許嘉木心情複雜,他拿來醫藥箱給藺遙處理傷口:「你沒必要這樣。」
藺遙:「有必要。」
他抱住許嘉木:「我別的東西你都不想要,我也想不出還有什麼能給你,既然阻礙你我的是藺遙,那我就不做藺遙了。」
藺遙額頭抵着許嘉木,鼻樑挨着鼻樑:「老婆,我被逐出家門了,以後跟你姓好不好?許遙?有點不習慣。」
藺遙低笑出聲。
-21-
藺遙跟家裏決裂這件事鬧得沸沸揚揚。
各大社交平臺上都刷屏了, 但許嘉木的名字自始至終都沒有爆出來。
喫瓜網友都在猜測到底是何方人物讓風流成性的藺家少爺寧願跟家裏決裂都要爲愛私奔。
許嘉木一開始非常不習慣。
他覺得不真實。
藺遙就這樣回來了?
藺遙知道他的不安全感, 就一遍遍在牀上折騰人,在耳邊低語:「我真的回來了。」
許嘉木一遍遍問:「爲什麼?」
爲什麼要因爲我鬧到這種地步。
藺遙抱着人親來親去:「老婆, 我很喜歡你, 喜歡到我都不清楚爲什麼的程度。跟你在一起我好像才真的開心, 做什麼都開心, 只有在你身邊,我才能感覺到自己在真切地活着。藺遙可以被很多人取代,但是你身邊的我卻是獨一無二的。」
「老婆,原諒我吧。」
許嘉木懶得細想了。
他只是個普通人,招惹上了藺遙就擺脫不掉了。
他想逃也逃不了。
好在他也很喜歡藺遙。
喜歡到他自己也不知道爲什麼的程度。
藺遙只有一張臉長得好, 脾氣不好,像個小孩子,故意惹你生氣又等着你去哄, 還霸道, 總之有很多缺點。
不過他會反覆,一直說我愛你。
許嘉木需要的就是這樣一句句我愛你。
你很普通, 我知道。
你沒那麼漂亮, 我也知道。
可我就是喜歡你。
-22-
藺炎兩歲時候,藺遙終於被特赦, 允許回了京城。
但他仍舊不願意回去,除了許嘉木勸他的幾次, 一年 265 天 360 天都住在 d 市區。
路明逮着這幾天見縫插針約人喝酒。
一邊喝一邊唏噓:「藺少運籌帷幄,一個巴掌換個老婆,在下佩服。」
藺遙給人把酒倒上:「多謝你幫忙。」
路明聳肩:「狐朋狗友不就是幹這事的,但我跟你爸媽通風報信你找人去的時候,我可要嚇死了,還好你兒子等級夠高, 不然你爸媽不會這麼輕易罷休的。」
藺遙冷笑:「等級高又怎麼了?那是我兒子, 又不是他們藺家的。」
路明嘖嘖嘖兩聲:「行了, 還演呢。別的不說, 就京城的教育資源,你不給你兒子用?他一出生就在金字塔尖了,你不給炎炎往上夠星星月亮就算了, 還想着他在 d 市那地方混一輩子?」
說着路明嘆氣:「可憐我的小弟妹了, 被你玩弄在股掌之間。」
藺遙踹人一腳:「你給我老實把嘴閉上,如果被嘉木哥知道一星半點,你喫不了兜着走。」
路明投降:「好好好,你小子是撈着個哪哪都好的老婆,我沒空看你秀恩愛。」
藺遙:「?你幹嘛去?我好不容易回來一次。」
路明無奈:「我上輩子欠你們藺家的, 我那小未婚妻,不知道怎麼跟你那二表弟扯上關係了, 小姑娘剛回國人生地不熟的,我當未婚夫的不得去撐場子。」
路明走了。
藺遙美滋滋安排出自己的假期, 發給許嘉木:「老婆, 我們去日本泡溫泉吧!」
熱氣騰騰的溫泉, 半隱半現的浴衣。
藺遙之心,人盡皆知。
半分鐘後,許嘉木回覆:「寶寶幼兒園親子活動, 沒時間。」
藺遙憋火:mad,早知道當初都戴套就好了,信息素等級太高也不是個好事。
– 完 –





暂无评论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