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族統領懷孕了,可他是公的。
我對八卦不感興趣,轉頭鑽進剛發現的金黃色蛋殼裏睡覺。
再睜眼,被統領抱在懷裏。
我蒙圈地看看他手裏的奶瓶,又看看他。
顧玄一臉內疚,低頭掃了眼自己胸膛:
「寶寶,抱歉,我沒有——那個。」
-1-
「雄蛇懷孕?」
「沒聽說過,真稀奇。」
我以爲青青白白又在揹着我偷喫好的,趕緊湊上去。
原來在聊八卦。
「懷了十個月都沒動靜,長老們預測過這是個怪胎。」
白白抽了青青一尾巴,
「你別胡說,傳到統領耳朵裏,他該傷心了。」
我不知道站哪邊。
畢竟雄蛇懷孕,太過詭異。
但我知道顧玄他很好,不像老統領那般鐵石心腸,踐踏同類。
他甚至貼心地安頓好了我們這幫老弱病殘,定期巡視投餵。
喫得飽,再也不用整天顛沛流離,提心吊膽躲避天敵。
日子過得不要太安逸。
他懷孕跟我有啥關係,我打了個哈欠,轉頭鑽進我剛找到的金黃色蛋殼裏睡覺。
這是我在一個極其隱蔽的角落發現的。
看型號,大概率是巨蟒的蛋殼。
縮在裏面安全感十足。
睏意襲來,我換了個舒服的姿勢闔上眼皮。
再睜眼,我被顧玄抱在懷裏。
蛇尾緊緊纏住他的小臂。夢裏的大肘子突然變成統領大人的胳膊,嚇得我立馬撤回一條蛇尾。
顧玄察覺,低頭看我。
他的表情,很複雜。
緊張,無措,甚至有點害怕?
不對啊,我這一條小小蛇,對震懾一方的蛇族統領有啥威脅。
我能感覺,顧玄的手臂在輕微顫抖。
大眼對小眼,僵持了足足五分鐘。
他似乎下了很大決心,支支吾吾憋出了一句:
「寶寶,我是爸——,媽咪。」
一道驚雷在我腦袋裏炸開。
難道我發現的金黃色蛋殼是——顧玄的?
他把我當作了他的崽?
-2-
我被顧玄帶回了家。
豈不就是說,真千金/少爺還流落在外。
罪過罪過。
我正打算幻化人身向顧玄坦白時,突然想到白白說過,顧玄很重視這一胎。
我這個讓顧玄的寶貝崽子在外面喫苦的罪魁禍首,會不會被他打死。
顧玄原身是一條黃金巨蟒,幻化人身足有 190+,身形健碩。
他沒穿上衣,我盯着那裸露的六塊腹肌告訴自己。
現在還不能說,說了小命就玩完。
「寶寶,對不起,我沒有——那個。」
顧玄一臉內疚,我卻滿頭霧水。
沒有——哪個?
他低頭看向自己胸前的某處凸起。
「我知道母乳比奶粉好,都怪我不爭氣,只能委屈寶寶了。」
顧玄的話給我聽得一愣一愣的。
蛇崽又不是人類嬰兒,喝什麼奶呀,他還不如抓只泥鰍來給我補補。
算了,一孕傻三年,不跟他計較。
顧玄把奶瓶放機器上搖勻後,一點一點倒給我舔。
嚐到的第一口,我在心裏驚呼。
天啊,這是什麼人間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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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後便是停不下來的瘋狂進食。
顧玄在旁邊託着下巴,一臉慈母笑地注視。
「小寶真棒,喫得真好。」
「寶寶不急,當心嗆到。」
「取個什麼名字好呢?」
顧玄歪着頭自言自語。
「叫顧歡怎麼樣,媽咪希望你餘生歡喜,做一輩子無憂無慮的小公主。」
顧歡,我喜歡這個名字,但它不屬於我。
小花蛇剛出生就慘遭拋棄,沒有名字,沒有家人,同伴從來只喊她阿花。
顧歡,你真的好幸運。
可你現在在哪兒呢?
-3-
顧玄的公寓是冷淡風裝修,整體黑白調。
其中一間堆滿玩偶的粉嫩公主房顯得格格不入。
「歡歡,喜歡嗎?」
「這裏以後就是你的小天地。」
我盤在顧玄手上,探頭探腦到處張望。
看哪兒都覺得新奇。
顧玄看出我的蠢蠢欲動,小心翼翼將我放到地上,柔聲鼓勵我自己探索。
我沒動。
算了,這是顧歡的房間,還是不要留下小花蛇的氣味。
我重新回到顧玄懷裏。
縮着腦袋錶示抗拒。
他的神情有些許受傷,但轉瞬即逝。
「沒關係,歡歡以後想要什麼風格都可以。」
「哪怕是要天上的星星,媽咪也盡全力滿足。」
我差點溺死在顧玄的這個笑裏。
-4-
連續一個星期,我都在找機會逃回領地,打探顧歡的蹤跡。
可顧玄寸步不離,我無計可施。
他走到哪兒都要帶着我,不是纏手上,就是掛脖子,我簡直成了他身上的寵物掛件。
連睡覺也不放鬆。
可惡的顧玄,再這樣下去,我都怕自己被他這氾濫的母愛衝昏頭腦。
到時候心一橫,上演狸貓換太子的戲碼。
我甩甩頭,立即掐滅了邪惡的萌芽。
說到底還是要怪顧玄自己,大着個肚子也不消停,在外面亂跑。
這不,把蛋下到外頭了,鬧出烏龍。
我越想越氣,低頭朝着豔紅的櫻桃咬下去。
「嘶!」
顧玄呼痛。
兩指精準掐住我不安的蛇尾,摩挲安撫。
「歡歡乖,今天的奶量已經超標了。」
「你就算把它咬破也沒用,它不具備生產食物的功能。」
顧玄無奈苦笑,試圖跟我講道理。
我依舊不鬆口,直到一股鐵鏽味在舌尖瀰漫開。
瞬間拉回了我走失的理智。
顧玄胸口傷處冒出細密的小血珠。
救命,我剛剛幹了什麼!
可真是廁所打地鋪,離 shi 不遠了。
顧玄皺起眉頭,神色凝重。
他是打算,懲罰我?
也對,不管多溫和的物種。
對待講不通道理的熊孩子,偶爾也會採取強硬手段。
更何況顧玄了。
「歡歡,是不是我對你太過心軟放縱。」
「如今看來,這並不是正確的方式。」
好吧,我閉上眼。
準備承受即將到來的懲罰。
卻聽到顧玄說:
「從明天起,媽咪不會再心軟了。」
「每頓定量的奶喫完後,你再撒嬌扮可憐也沒用。」
我?
狠在哪兒?
舔奶的小碟子才巴掌大,顧玄每次給的量不多,堪堪遮住碟子底。
所以我喫完就會繞着空碟子轉圈,或者在顧玄腳邊陰暗爬行,挺屍裝死來表達抗議。
逼顧玄妥協,給我續杯。
結果顧玄以爲我在跟他撒嬌?
「歡歡別怪我,不加以控制的話,你一兩頓就能喫光一天的量。」
「你還小,不知道飢飽。」
「我們少食多餐,你既不會撐壞,到晚上也不會餓肚子。」
我因爲自小捱餓,營養跟不上,體長比同齡蛇短一大截。
顧玄把我認作幼蛇,大概也是被我瘦小的體型迷惑。
我之前暗暗慶幸過,現在卻成了限制我進食的迴旋鏢。
-5-
之前一頓的量拆分成三頓,喫完沒多會兒就餓了。
我被迫開啓省電模式,躺在牀上假寐。
隔着道門,顧玄的聲音傳來。
「一羣飯桶,連個細作都搞不定。」
顧玄語氣煩躁。
「等着,我親自審。」
過了一會兒,顧玄推門。
躡手躡腳靠近牀邊,生怕吵醒我。
「這是歡歡第一次和媽咪分開,要乖乖Ṱū₃的,媽咪盡快回來。」
顧玄要走?
機會來了。
激動的尾巴抽動兩下。
「歡歡睡吧,媽咪不吵了,不吵了。」
顧玄壓低嗓音,試圖安撫睡夢中躁動的我。
殊不知我現在清醒得很。
顧玄退出房間後,和阿姨交待了幾句便匆匆離去。
終於可以幻化人身了。
最近ťṻ⁻被顧玄寸步不離地守着,我總不能在他面前裸奔吧。
爬進衣帽間,剛化作人身,披上浴袍。
突然兩眼一黑,昏死過去。
-6-
蛇族監牢內。
守衛給顧玄呈上一段錄音:
「統領,我們發現這個狐族細作不太尋常,監聽到她似乎與您——懷孕一事有聯繫。」
【系統,你個騙子,不是信誓旦旦跟我說顧玄很好攻略的嗎,兩個星期了,我連他的面都沒見到。】
一道冰冷的機械音響起。
【宿主,這可不能怪我。】
【顧玄是典型的外冷內熱,缺乏陪伴,按照我最初制定的幼崽計劃,觸碰他內心最柔軟的部分,好感度很容易拿到,可你偏不聽,選擇狐族萬人迷設定。】
「你的腦殘設定我都懶得吐槽,顧玄那種極品,能看不能喫,簡直暴殄天物。」
系統冷哼一聲:
【蠢貨,現在顧玄可沒工夫搭理你,一心都撲在他的寶貝「閨女」身上。】
「閨女?你不是讓顧玄下了個空心蛋嗎。」
【他產蛋昏迷後,一條小花蛇誤打誤撞鑽進去,被顧玄帶了回家。】
「該死,便宜她了。」
顧玄勾脣,神色陰鬱。
他生平最恨被欺騙利用。
好感值她就別想了,與其等待被系統抹殺。
不如,自己好心送她一程。
手下瞬間心領神會。
問題來了,既然他是假孕。
他究竟抱錯了誰的崽?
-7-
「眉毛底下掛倆蛋,光會眨眼不會看,這哪是幼崽,都過化形期了。」
「她那麼小,我以爲——」
顧玄弱弱的回應被無情打斷。
「巨蟒和小蛇的體型根本不是一個量級好吧,我看你是羊水倒灌進腦子,神志不清了。」
「沈淮,她多久會醒?」
「餓的,已經輸了營養液,老天保佑菩薩保佑,小姨子您可好好的。」
我眼皮沉重,迷迷糊糊中聽到這段對話。
好想看看這個沈淮究竟是何方神聖,敢這種語氣對顧玄講話。
還有,誰是他小姨子?
不知過了多久,我緩緩睜眼。
下一秒,被緊緊抱住。
「我苦命的妹兒啊,終於醒了,讓姐姐好好看看。」
我有些茫然,姐姐?
姜樺摟着我,娓娓道來。
原來我剛出生不久,蛇族與狐族的大戰爆發。
那場戰亂姜樺至今不願回想,至親在她面前倒下,年幼的妹妹不知所蹤。
姜樺抹了把淚,眼神堅定。
「這些年我一路拼到蛇族上將,不斷強大自己,就是爲了有能力守護所愛之人。」
「功夫不負有心人,終於讓我找到你了。」
我還沒從重逢認姐以及姐姐是上將的震驚中緩過來。
邊上的斯文眼鏡男也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湊上來。
「好在我及時發現了妹妹的十字胎記,否則的話,說不定還要在顧玄手上多喫些苦頭。」
「嗐,瞧我這張嘴,不提這些難過的,重要的是我們——你們姐妹終於團聚了。」
好濃的茶味,聽聲音,他應該就是沈淮了。
「幸虧顧玄是假孕,要真有個崽,還不被他給餓死。」
阿姐忿忿道。
假孕?
聽過沈淮的講述,我驚詫,這個「系統」居然如此逆天。
顧玄看起來做了很多功課,想要當個好「媽咪」,到頭來卻是一場烏龍。
他應該,很傷心吧。
我突然嗅到一陣熟悉的冷香,是顧玄。
我望向空蕩的門口。
「媽咪,是你在那裏嗎?」
-8-
顧玄天天在我耳邊「媽咪」「媽咪」循環洗腦,我下意識脫口而出。
顧玄從門後緩緩走出。
眼圈微紅,懷裏抱着個水豚玩偶。
「我想着,術術很喜歡這個玩偶,所以,當個紀念也好。」
術術?
哦,對了,我現在是姜術。
沈淮瞟了下阿姐臉色,衝顧玄擺擺手。
「用不着,這都破了,我們會給妹妹準備新的。」
顧玄聞言,不着痕跡地把玩偶往身後藏了藏,轉身欲走。
「等等。」
我跳下牀,腳底虛浮,一個踉蹌。
幸好被顧玄眼疾手快扶住。
「我要的,要的。」
我仰頭,扯了下顧玄的衣角。
「我會好好愛惜,不會再弄壞了。」
生怕他被沈淮的話影響,改變心意。
顧玄盯着手中胖乎乎的玩偶,兀自呢喃:
「再添一道新傷沒什麼要緊的,它已經習慣了。」
我愣愣地望向顧玄:「什麼?」
他如夢方醒,將玩偶遞給我。
「哦,我是說,弄壞了也不怕,我會縫好。」
腦海中浮現出某人趁我熟睡跟着教程穿針引線不慎戳到手指的場景。
顧玄揉了揉我的發頂,似乎有很多話要說。
最後濃縮成四個字。
「Ṱûₛ要聽話啊。」
那段荒誕又溫馨的「親子時光」,兩個人心照不宣地都沒有提起。
-9-
我跟阿姐回了家。
她對我可謂是無有不依,捧在手心裏怕摔,含在嘴裏怕化。
但我總是覺得哪裏怪怪的,缺少家的感覺。
甚至,察覺到一絲莫名的不安。
終於,我找到了問題所在。
「姐姐,沈淮哥哥好可憐。」
「哪兒可憐了?」
「他無家可歸啊,每天都要粘着你。」
我知道沈淮在追求阿姐,可他這獻殷勤的頻率也太過了。
沈淮聽到我的話,嗆了口水。
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我,我也毫不示弱地用眼神回敬他。
「2+1」的詭異相處模式,我和沈淮都覺得對方纔是那個多餘的「1」。
這天,沈淮找到我。
「嘖嘖,瘦得這副可憐樣,也不知道營養都喫哪兒去了。」
我冷冷瞥他一眼。
沈淮繼續自顧自道:「歸根結底還是你的體質太差了,不過想改善也不是沒有辦法。」
他掏出一張通行卡。
「地下藥泉有奇效,多泡泡對你有好處。」
「你想支開我,自己獨佔姐姐。」
沈淮直言不諱,明天是他和姐姐一週年紀念日的重要日子,不希望被打擾。
所以要事先解決掉一些「不確定因素」。
平日看沈淮吊兒郎當厚臉皮慣了,頭一回見他如此鄭重其事。
加上他把那藥泉誇得天花亂墜,我的好奇心也被他勾了起來。
「好吧。」
靈泉修建在地下,需要經過一段機關重重的隧道。
我拿着沈淮給的通行卡一路無阻。
推開暗門,水霧氤氳,宛如祕境。
驚歎之際,池中一陣水波激盪。
那人浮出水面,靠在石壁上。
我小心翼翼探頭。
只看到他背部交錯可怖的暗紅傷疤。
該死的沈淮,又騙我。
他信誓旦旦跟我保證不會有其他人來這兒的。
我蹲在地上畫着圈圈詛咒他,絲毫沒留意由遠及近的腳步聲。
屁股突然被踢了一腳,冰冷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轉過來。」
我像只受驚的鵪鶉,瞪大雙眼。
慢吞吞回頭,顧玄一張俊臉映入眼簾。
「術術,怎麼是你?」
-10-
「所以沈淮嫌你這個小電燈泡太亮,打發你來這裏。」
我點點頭。
顧玄淺笑:「這兩個,心真大。」
他長腿交疊,額前一綹碎髮上的水珠垂落,劃過蜜色的胸膛,留下一道水痕,最後隱入鬆垮的黑色浴袍。
溼發的顧玄,比我印象中溫和的「媽咪」多了一絲痞氣。
「看來你們相處得不錯。」
「纔不是。」
我喋喋不休地跟顧玄控訴沈淮的「惡行」。
尤其是他跟我搶着叫「姐姐」,一把年紀了,強行裝嫩。
「他的醫術一定很爛,纔會整天遊手好閒。」
「倒也不是,只是病人們有點怕他。」
我疑惑,沈淮被阿姐抽的時候連還嘴都不敢,一點不像脾氣暴躁的。
顧玄解釋:
「沈淮並非蛇族,他原身是白虎。」
我張大嘴巴。
「沈淮是細作?」
顧玄搖頭:
「他是白虎族統領的小兒子,算人質吧,略表下兩族維持和平的決心。」
「姐姐不會有危險吧。」我有點後怕,
「她教訓沈淮,我看到過不止一次,萬一沈淮懷恨在心,突然翻臉?」
「不會的。」顧玄不以爲然。
「可是,姐姐下手真的很重啊,我怕——」
起初我以爲沈淮被姐姐壓制是他沒有還手之力,所以纔不擔心。
可現在,
「白虎原身,動起真格的,姐姐似乎不是對手。」
顧玄覺得我是杞人憂天,挑了挑眉:
「哦,那你講講,你姐姐到底是怎麼個殘暴法。」
我學着姐姐的樣子,跨過顧玄。
將他雙手縛在背後。
「就是這樣,綁在椅子上。」
「然後——用小皮鞭抽。」
顧玄的笑容瞬間僵住。
看,我就說很殘暴吧,他還不信。
「還有–」
顧玄眉頭緊鎖:「還有?」
「嗯嗯」,我抬手在他喉結處比劃了下,「還會掐脖子。」
顧玄:「······」
「不、不像話,那你有沒有看到什麼不該看的,聽到什麼不該聽的?」
他牢牢扣住我肩膀,神色緊張。
「沒,沒有。」
「姐姐怕吵醒我,用球把沈淮的嘴給堵住了。」
顧玄面色凝重,長嘆一口氣,扶額道:
「一點責任心都沒有,我也是蠢,居然會相信他們兩個能帶好你。」
-11-
兩日後。
姐姐被派去與狐族將領談判,忙到飛起。
找沈淮看病的人數突然暴增,是往常的十幾倍。
而我,則落入顧玄手裏。
阿姐幾次來要人,顧玄總是一大堆說辭。
「術術還沒進入發情期,需要正確的引導,你們倆奇奇怪怪的癖好會帶歪她。」
「一日爲母,終身爲母,請不要定義我的性別。」
「藥泉的確能改善術術體質,不過更改後的通行密碼只有我知道。」
劍拔弩張的氣氛,被我一聲夢囈打破。
沈淮出來打圓場:「寶,看在他十月懷胎也不容易的份上,就讓他過過帶孩子的癮,發散下這條蛇無處安放的母愛吧。」
阿姐見我睡的沒心沒肺,不再堅持。
顧玄並不認可學院的管理方式,他覺得過於死板。
所以打算親自教我。
可他的助理小五卻持不同看法。
「統領,這、恐怕,不大方便吧。」
「有什麼不方便的,僞裝、格鬥、識途,那些學院的教授哪一項比得過我。」
小五啞然,只能點頭應和。
顧玄說的這些,我一點都不感興趣。
但又怕打擊他的積極性。
聽小五講,我和姐姐離開的那段時間。
他有好幾次看見顧玄抱着個小枕頭悄悄抹淚,可能是分離焦慮。
我成了顧玄的小尾巴,除了睡覺,其他時間幾乎形影不離。
體驗一段時間後,我發現之前的擔心都是多餘。
顯然,「慈母」和「嚴師」兩重身份在顧玄身上不能共存。
我剛喊累,顧玄便主動找好臺階給我下。
【今天下雨,明天再學不遲。】
【術術午飯比昨天少喫了 50g,暈倒怎麼辦,明天再練。】
【錯過整點,只能等明天 9 點整了。】
奇怪,我明明定好了鬧鐘,怎麼還會睡過頭?
肯定是有人偷偷給我取消了。
顧玄找的理由愈發離譜,我看破不說破,心安理得地划水。
某天,我無意中發現了一本「小寶成長日誌」。
翻開來,前半部分記錄了顧玄「初爲人母」的歡欣、緊張,和我的喜好、日常。
我千奇百怪的睡姿也被顧玄拍成照片保留下來。
額,這張,我好像有點死了。
顧玄居然覺得可愛,什麼眼神。
看得正起勁,戛然而止,停在我離開那天。
前後兩部分中間隔着一些只寫日期,卻沒有內容的空白頁。
後來我有問過顧玄,他說當時以爲會記錄很久很久,所以把日期都提前寫好了。
後面記錄的是我最近一點零零碎碎。
【7.15 小丫頭今天一直喊累,小五說是我教的太難了,可比這更簡單的我也不會啊。算了,遇到危險還有我在她身邊,日子長着呢,慢慢來。】
【7.28 饞貓,偷喫要雨露均霑,逮住一種味道不放,很快會被發現的。既然這麼喜歡香草味,改天我研究下香草小蛋糕的配方。】
【8.6 好像是做噩夢了,嘰裏咕嚕說了一大堆。可惜,我聽不懂。
小蛇,你流浪的時候也被欺負過嗎?
別怕,都過去了。】
【8.27 終於長了點肉,沒之前那麼單薄了。】
【9.4 能喫是福,胖沒關係,健康就行,喫東西時兩頰圓鼓鼓,像白白軟軟的糯米糰子,想捏。】
我,胖了?
我站到鏡子前,仔細端詳。
和兩個月前乾癟的姜術簡直判若兩人。
介於纖瘦和豐腴之間,帶着微微的肉感。
肌膚光滑白皙,嫩得能掐出水。
看來藥泉不僅能改善體質,還兼有細膩肌膚的神奇功效。
雖然不胖,但如果繼續顧玄的放縱式餵養,按照身體現在吸收營養的速度,我很可能會橫向發展。
誰叫顧玄手閒不住,總是做些好喫的。
他的小蛋糕,我一口氣能炫三個。
看樣子,是該做出些改變了。
-12-
基地大樓頂層。
「怎麼了,興致不高的樣子,早飯也沒喫多少。」
顧玄靠在沙發上看文件,捻起我一縷髮絲在指尖繞圈。
我懶懶伏在他膝頭看漫畫,有一搭沒一搭地應着。
「悶得要長蘑菇了。」
「悶?」顧玄挑眉,思索了會兒,「讓小五陪你下去玩會兒好不好。」
顧玄會錯了意,我指的悶不是一時無聊。
算了,隨他吧。
小五平常看着挺有眼色的,今天小嘴卻像淬了毒似的,句句往我心窩上戳。
「術術,不用跑得那麼賣力,樹上的鳥都被你驚飛了。」
我聽後,步子砸得更重。
「好傢伙,局部有輕微震感。」
最後憋了一肚子氣回去。
-13-
「表哥,你不收下這邀請函,我回去不好交差的。」
走到門口,裏頭傳出一道女聲。
我和小五立刻噤聲,扒着門縫往裏瞄。
表妹?
沈淮總是調侃顧玄孤家寡人,哪裏又冒出個表妹?
小五皺眉,若有所思,
「怎麼是她來送邀請函?」
聽小五講,這個方馨勉強和顧玄沾親,平常並沒有多少聯繫,感情也不算深厚。
聽上去比陌生人強不了多少嘛。
「那她一口一個表哥,叫得那麼親暱。」我小聲嘟囔。
小五輕呵:「那我就不清楚了,誰打翻的醋罈子你找Ŧū₃誰去。」
「亂講,我纔沒——」
下一秒,我一個踉蹌跌出去。
顧玄和方馨的目光齊齊轉向我。
我回頭看,「幕後黑手」已不知所蹤。
場面尷尬,我硬着頭皮打了個招呼。
「表哥,這位是?」
方馨疑惑地看向顧玄。
「她是姜樺失散多年的妹妹,姜術。」
「你好,我是方馨。」
她衝我莞爾一笑,
「不過,你和表哥——」
「好奇心別太重。」顧玄垂眸,清了清嗓子,「邀請函放下,你可以回去交差了。」
方馨的笑僵在臉上,氣氛凝滯。
此地不宜久留。
我瞟了眼桌上看到一半的畫冊,準備拿走開溜,卻不想被方馨搶先一步。
「咦,好巧,術術你也喜歡這本漫畫嗎?」
奇怪,她的話頭突然轉向我是何用意?
方馨看出了我的戒備,忙解釋道:
「別誤會,是因爲它真的很火爆,學院裏好多人和你一樣,都是它的忠實粉絲。」
「可惜,我最近太忙,還沒來得及看,錯過了好多有意思的活動。」
我聽着方馨繪聲繪色地講述,看來學院不像顧玄說的那麼枯燥,也並不是只有念催眠曲的老傢伙們。
我的心開始長草。
完全沒注意到顧玄眼底難以言說的複雜情緒。
-14-
「術術很想去學院嗎?」
我趴在缸邊,心不在焉地看着顧玄給小螃蟹餵食。
被顧玄突如其來的一問給問住了。
「很想?不至於,我只是好奇,好奇而已。」
即便我想去學院的心有七分,也只能表現出三分。
論細心程度,顧玄甩我那大大咧咧每次擠藥膏都從屁股出來的阿姐十條街。
論耐心,顧玄從不嫌我話多,即便是一些沒營養的廢話,他也是句句有回應,不厭其煩。
要是換成我那茶香四溢的準姐夫,我說三句話起碼被他嗆五次。
顧玄真的把我照顧的很好。
我如果表現得過於迫不及待,顧玄會寒心的吧。
顧玄摸摸我的頭,欣慰笑了:
「術術不用考慮我的。」
我懷疑顧玄會讀心。
「或許小五是對的,應該讓你融入羣體,可我總擔心你不適應,受欺負,所以擅自決定把你留在身邊。」
「可這樣對術術似乎不太公平,剝奪了你選擇的權利,是我不好。」
「我們術術這麼機靈可愛,大家都會喜歡你的。」
「遇到討厭的人,煩心事,大不了就回來,餓了有小蛋糕,冰淇淋,困了有鬆軟的大牀,香香的抱枕——」
停停停,我這還沒去呢,他就已經幫我安排好半途而廢的後續事宜了?
「另外,不要和方馨走得太近。」
我雖然疑惑,但還是乖乖點頭。
-15-
「遊野,來新人了,去會會?」
「姓姜的算個屁,給我提鞋都不配。」
沒承想出來透個氣的功夫,也能碰見小丑。
我在樹後靜靜瞧着一羣人七嘴八舌。
「今非昔比咯,老統領在時,你有底氣說這話,可如今新統領對你們遊家的態度明眼人都看得出來。」
「哼,你們認顧玄我不認」遊野不屑冷笑:「像他那種低賤的出身,爲了向上爬,可是無所不用其極的。」
遊野露出個意味深長的笑。
「據我所知,老統領可不止喜歡雌性,獸人重欲,你們懂的。」
話音剛落,周圍響起一陣竊竊私語。
「天吶,怎麼可能?」
「語不驚人死不休,好像你親眼所見似的,你有什麼證據?」
遊野撩了撩頭髮:
「這還需要什麼證據,他那張臉、那身材不就是最好的證據,老統領子女不少,統領之位怎麼也輪不到他一個非親非故的外人,要說這裏面沒點貓膩,鬼都不信。」
「而且老統領走的那麼突然,你們猜,會不會是某人在牀上表現得太過賣力,結果弄巧成拙,哈哈哈。」
我再也壓不住火氣,徑直衝到遊野面前。
目光森然:
「閉上你的臭嘴。」
在場人皆是一愣,有人附在遊野耳邊提示。
遊野上下打量我:「你就是姜術?」
「呵,怪忠心的,我還沒說什麼,狗腿子就跳出來護主。」
「不對,你姐姐纔是狗腿子,你只能算小狗腿子。」
下一秒,拳頭砸中他下頜。
遊野頭一偏,兩顆牙飛了出去。
他捂住尚在流血的嘴角,滿臉驚恐地望向我。
「血,血!」
我甩了甩手:「打掉你的毒牙,免得你哪天咬破自己被毒死。」
遊野死死瞪着我,臨走前撂下狠話。
「你給我等着。」
「奉陪到底。」
嘶,手好痛。
-16-
「腫的很厲害,忍一下。」
顧玄拿來冰塊替我冷敷。
「我原本還擔心突然換了環境,你會受委屈,現在看來,我多慮了,是個有仇必報的性子,不錯。」
「下次再碰到這種事,別實心眼,上來就和對面硬碰硬,萬一喫虧了怎麼辦,回來請外援不丟人的。」
我看着腫起的手背,
「傷敵一千自損八百,我知道自己佔不到什麼便宜,但就是要給他一個教訓,你是沒聽到那些詆譭人的話,難聽又惡毒。」
小五悠哉地倚着門,冷哼一聲。
「比這還難聽百倍的話也領教過,要不是爲了——」
顧玄清了清嗓子,小五硬生生把剛到嘴邊的話嚥了下去。
哦,看來有隱情。
顧玄在我的再三追問下,終於鬆了口。
「當初父母爲討老統領歡心,將我送了出去,我和其他被老統領挑中的人關在一起,小五也是其中之一。」
「老統領好美色不假,但他選中我們卻是另有目的。」
「每天都會有專人給我們注射一針試劑,漸漸地,所有人的身體開始發生變化,每個人的反應都不同,有些人感覺身體變好,有些變得病懨懨。」
「發展到後期,變成一天兩針、三針,很多人扛不住這麼大劑量,屍體被拖出去統一處理。」
「最後檢測,只有我的各項指標都接近完美。」
「那些人把我做成典型案例彙報給了老統領,卻隱瞞不報注射後的不良反應和大量的死亡樣本。」
「我見到老統領的時候,他的身體已經弱到不能獨立行走了,他堅持留我在他身邊,說是看到我,就看到了重返年輕的希望。」
「我跟在老統領身邊,見了很多人,聽到很多事,對我造成了不小的衝擊,從那時起,我想我必須做點什麼。」
後面的事自不必說,明眼人都看得出來,老統領的身體根本承受不住試劑帶來的副作用,徹底垮掉只是時間問題,人心浮動,根基動搖。
顧玄在暗中培植自己的勢力,看準時機,一朝顛覆。
我有點不理解:「既然如此,爲什麼不對外公佈老統ŧū́⁼領那羣人的所作所爲,堵住遊野之流的嘴。」
顧玄搖了搖頭:「沒用的,人們只會相信自己願意相信的,而且,不少老統領遺留的頑固勢力尚未清除,現在公佈,會引發更大的紛爭。」
我拍桌,眼神堅定:
「我相信你,遲早會等到真相公佈那一天的。」
「嗯,但願吧。」
顧玄的聲音很輕,眼睫微垂。
他在想什麼呢?
想到了被當做試驗品折磨的日日夜夜,還是因爲親人的利用而心寒。
我握住顧玄的手,
「疼嗎?」
顧玄眼神溫柔:「謝謝寶貝,早就不疼了。」
怎麼可能不疼?
顧玄背上那些觸目驚心的傷痕,或許可以消失。
但心裏的痛,要怎麼忘呢。
「抱抱。」
我張開雙臂,圈住顧玄的腰。
他環住我後背的手臂微微收緊。
過了很久,兩個人都沒有說話,也沒有鬆手。
-17-
我一拳打翻遊野的事傳得沸沸揚揚,估計是覺得太丟人,沒臉出來見人,遊野直接躲了起來。
方馨卻覺得我想多了:「按照遊野的性子,絕對會報復回來,他現在安安靜靜的,閉門不出,大概率是被遊老爺子制裁了,否則誰管得住他啊。」
「以前這種事,遊老爺子都是坐視不理,放任遊野,你猜爲什麼偏偏這一次他坐不住了。」
難道是顧玄?
「肯定是表哥給遊家施壓了。」方馨突然湊近,衝我眨眨眼:「術術,表哥對你真是不一般,我還從沒見他對誰的事這麼上心過。」
小五不是說方馨和顧玄並不怎麼來往嗎,可聽她的口氣好像很瞭解顧玄似的。
我隨便扯了個藉口打發走方馨後,路過花壇時不知從哪裏突然衝出來一團蜜蜂。
一切發生得太過迅速,我閃避不及,臉頰被蜇傷。
-18-
沈淮仔細查看了我被蜇傷的創口,表情瞬間變得嚴肅起來。
顧玄也注意到了沈淮的表情變化,問道:
「有什麼問題?」
沈淮沉思片刻:「不是簡單的蜜蜂蜇傷,這種傷人蜂毒液的毒性十分兇猛,短時間內就能使皮肉潰爛,導致毀容,你最近是不是得罪什麼人了。」
我心下一緊,暫時沒空去想是真意外還是別人暗害。
「那,是沒救了嗎?」
沈淮推了推眼鏡說道:
「情況的確很棘手,不過——」
「再棘手的狀況也難不倒我沈大醫生,只要連續一週塗抹我的特製藥膏,保證你恢復如初。」
「提前說明,我這個藥膏解得了毒,可解不了癢,接下來你的臉會巨癢無比,但是你必須忍住,不能抓撓,否則就前功盡棄了。」
俗話說,忍痛容易,忍癢難。
癢到極致卻只能忍着,清醒的時候還好,我可以用強大的精神力剋制住自己。
但總有熬不住想睡覺的時候,於是我想到了辦法-讓顧玄把我的手綁起來。
一晚過去,安然無恙,塗抹藥膏的部位絲毫沒有被破壞。
就在我暗自竊喜自己想了個絕妙點子時,突然發現手腕上居然沒有勒痕。
不科學啊,綁了一夜,勒痕不可能消得這麼快。
究竟是哪裏出了問題?
-19-
我百思不得其解,不知不覺間,天色漸暗。
顧玄端來一杯熱牛奶,
「別想太多,喝杯熱牛奶好好休息,傷口才會恢復的快。」
說到牛奶,昨天睡前顧玄也遞給我一杯牛奶,難不成?
我趁顧玄轉身時,偷偷把牛奶倒掉,順手在嘴角抹了點奶漬,裝作剛剛喝完的樣子。
夜晚,我閉上眼,直挺挺地躺在牀上,保持呼吸平穩,努力醞釀睡意。
突然,一條冰涼的蛇尾纏上我的腳踝。
是顧玄。
我把眼皮掀開一條縫。
顧玄側臥在牀邊,半靠牀頭,一隻手墊在我頸下,護住我的頭,另一隻手輕鬆解開我腕間的繩結,虛扣住兩隻手腕。
像是在保護着什麼珍貴的易碎物品。
我稍有異動,他都能感知到。
「乖,不抓。」
「吹吹,吹吹就不癢了。」
語氣溫柔的讓人心甘情願溺斃其中。
顧玄雙目輕闔,睫毛在眼下投出細碎的陰影。
我腦中突然冒出個念頭:【媽咪,是一種感覺】
那種憐愛的眼神和不經意間流露出的脆弱感,讓人忍不住靠近、依賴。
我醒來前,顧玄又會把一切恢復原狀,抹除掉他來過的痕跡。
我也裝作不知道牛奶的祕密,每晚都乖乖「喝光」。
熟睡中的人有些小動作也很正常吧。
一開始,我只是想把頭往顧玄那邊靠,不知道怎麼就蹭到了釦子,不知道怎麼蹭着蹭着,它就想開了。
那沒辦法,它既然都開了,我只好「故地重遊」一番了。(剛被顧玄撿回來時,一直睡在他胸口。)
顧玄的胸肌彈彈的,觸感極佳。
可惜,這樣的神仙日子沒過多久就讓沈淮給我宣告終結了。
「傷口恢復得不錯,可以停藥了。」
我有些猶豫地看向顧玄:
「可我還是覺得有點癢,現在停藥,真的不會留疤嗎?」
顧玄聽了我的話後,也有點拿不準。
我拼命給沈淮使眼色,他裝沒看見。
跟顧玄拍着胸脯保證沒問題。
臨走前,沈淮陰惻惻地湊到我耳邊說了句:「裝病不想上學,門都沒有。」
-20-
學院最近很熱鬧,大家都在期待一週後的百年慶典,我也不例外。
先前方馨給顧玄送的邀請函,就是爲了這個慶典。
當天現場的人很多,考慮到人多口雜。
我並沒有和顧玄一起。
重頭戲在晚上,聽說會有一場盛大的焰火表演。
晚宴過後,我一個人在花園裏散步。
遇到一個生面孔:「請問是姜術小姐嗎?」
「是我,有什麼事?」
她遞給我過來一張卡片:「這是有人託我轉交給您的。」
我打開卡片,上面寫着:
【術術,我想了很久,終於決定在今天鼓足勇氣面對自己的內心,有很多話想對你說,我在後山觀星臺等你,如果你不願來也沒關係,我今後會保持距離,絕不糾纏。】
落款是 G。
觀星臺的路很繞,卡片背面有地圖指引。
會是誰,顧玄嗎?
但這又不像是顧玄的口吻。
不管了,去看看。
-21-
走到半路,撞見阿姐和沈淮迎面走來。
「小妹,幹嘛去?」
我迅速把卡片藏到身後:「沒,沒幹嘛。」
阿姐一個眼神遞過去,沈淮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速把卡片從我手裏搶了過去。
「女王陛下,請過目。」
阿姐掃了一眼卡片上的內容,
「原來是表白,我倒要看看是誰這麼感覺良好,自覺能配上我們小妹。」
兩個人撇下我前往。
沒有了小地圖,我只好原路返回。
我回到大廳,抬頭就看見二樓被人羣簇擁的顧玄。
我有點喪氣,看來 G 不是顧玄。
小五推了推我:「發什麼呆,上去啊,焰火晚會馬上開始了。」
我上到二樓,方馨也在。
她見到我那一瞬間的臉色,比喫了某種毛茸茸的排泄物還難看。
方馨握緊手中酒杯,表情猙獰:
「你怎麼會在這兒,你不是應該在後山嗎?」
我瞬間警覺,質問方馨。
「是你,是你讓人送的卡片,把我引去後山。」
「你究竟想幹什麼?」
方馨此時才反應過來她說漏了嘴,連忙矢口否認。
「不,表哥你相信我,我也是受人脅迫被逼無奈啊。」
顧玄甩開方馨,「別說這些沒用的,誰脅迫你,把話說清楚。」
「是遊野,他想報復姜術,所以威脅我,讓我想個辦法把她引去後山。」
壞了!
阿姐和沈淮有危險。
-22-
我們趕到觀星臺的時候,看到的是這樣一幅場景:
遊野的幾個小弟排成一排乖順地蹲在牆角,上衣都不知所蹤。
臉上,前胸後背,但凡是露着肉的部位,
都有着不同程度的瘀傷。
再看遊野,用小弟們衣服結成的繩子將他整個人和鋼管綁定在一起。
阿姐手裏拿着半截樹枝,沈淮腳下散落一堆瓶瓶罐罐。
「姐,你沒事吧。」
聽到我這句話,牆角蹲着的那一排齊刷刷抬頭。
表情似乎在說:【你覺得呢】
阿姐冷笑一聲:「我沒事,但某人似乎有話說。」
她高高揚起樹枝,遊野嚇得渾身顫抖。
「我說,我全說。」
「把你剛剛吐出來的,一字不差重複一遍。」
遊野如獲特赦,連連點頭。
「是方馨,全都是她唆使我乾的。」
「她說她有辦法引你過來,讓我和兄弟們玩個盡興,只要留口氣就行,後面的事她會處理,那些催情劑也是她給我的。」
顧玄陰沉着臉,冷笑一聲:
「有意思,狗咬狗。」
「小五,把方馨押過來,讓他們對着咬。」
方馨一上來就把矛頭直指遊野:
「表哥,就是遊野脅迫我做的,你好好想想,我根本沒有害姜術的動機,而他一直對姜術打他的那拳懷恨在心,尋找時機報復,現在事情敗露,又想賴在我的頭上。」
遊野氣得面色漲紅,但他沒方馨腦子好使,只會一味地「你放屁」。
沈淮出言打斷:「雖說兩個都不是什麼好鳥,但我覺得遊野這個智商,嘖嘖,當主謀屬實是過於勉強,他能想到的報復方式,無非是硬碰硬。」
阿姐表示贊同:「看起來腦子的確不太靈光ṱū́⁽,我們到的時候,這幾個貨還在研究那些瓶瓶罐罐怎麼用,差點全噴到自己臉上。」
遊野這也算是憑藉實力洗脫了自己的嫌疑,所有人的目光轉向方馨。
「方馨,我究竟哪裏惹到了你,你會用這麼下三濫的手段對付我。」
方馨撲通一下跪地,抱住顧玄的大腿。
「表哥,我是一時糊塗,我喜歡你,但這個姜術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你對她好到讓我嫉妒,我嫉妒得快要發瘋了。」
「喜歡讓人盲目,你就原諒我這一次吧。」
顧玄面色陰鷙,目光泛着森冷。
他俯下身,緩緩抬起方馨的下頜。
「表妹喜歡我,怎麼不早說呢。」
方馨趕忙回答:
「從前我太害羞,只敢把這份喜歡藏在心底。」
顧玄脣角勾起,
「那表妹過去的那些雌性伴侶怎麼說,取向也可以說變就變?你到底是誰。」
方馨瞬間呆愣住。
我也震驚到了,眼前這個方馨是假的,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奪舍。
假方馨被揭穿後徹底癲狂,衝着空氣大喊。
「爲什麼,爲什麼又失敗了,我不甘心。」
「系統,從頭開始好不好,我不任性了,不要抹殺我。」
「姜術,你這個小偷,是你偷我的。」
系統?
她就是那個攻略者。
第一次霸佔了狐族美女的身體,被顧玄處置後,又上了方馨的身。
假方馨叫囂着:
「來啊,弄死我,反正時間一到,系統也會抹殺我,與其絕望等死,還不如求個痛快。」
顧玄命人堵住她的嘴,不給她一點自殘的機會。
「你想死?沒那麼容易,這副身體是你偷來的,就算殘廢了你也不在乎,我不會對你用刑,但也不會讓你好過。」
-23-
假方馨的那句小偷,讓我一直耿耿於懷。
所以我偷偷跑去了監牢。
「她現在精神不太穩定,你小心點。」
進去前,小五不太放心,囑咐了我兩句。
「就說兩句話,用不了多久。」
我來到關押假方馨的地方,她身上接了一堆的線連接到旁邊的設備。
看守的解釋道:「這是爲了防止她自殘。」
我支開了周圍人。
「你是來看我笑話的,看夠了,很得意吧。」
假方馨頭髮糟亂,一雙眼睛死死地瞪着我。
我拉了把椅子坐到她對面,說明來意。
「我沒興趣看你笑話,今天來,只是想問清楚兩件事。」
「我被傷人蜂襲擊,是你搞的鬼的吧。」
假方馨輕蔑一笑,
「沒錯,我就是要你這個賤人毀容。」
我有些無語,
「我究竟做了什麼,讓你這麼恨我?一口一個小偷,一口一個賤人,我再說一遍,我沒有偷你的東西。」
「怎麼沒有,如果你一開始沒有鑽進蛋殼裏,顧玄就不會把你帶回家,那枚蛋是系統給我準備的,我不用可以,你碰了就是偷。ţũⁿ」
真是強詞奪理,顛倒黑白。
「你講點道理好不好,我當時又不知道,只是隨便找個睡覺的地方,你不讓人碰,幹嘛不讓系統在蛋殼表面刻上你的名字啊。」
「你不就是仗着顧玄喜歡你,對你的好感度高嘛,等他厭煩了,你的下場估計還不如我。」
好感度?
難道這個系統能檢測到顧玄對我的好感度。
這我可太好奇了。
剛剛還劍拔弩張的氛圍,突然變得詭異起來。
我這人能屈能伸,立即賠上一張笑臉:
「美女姐姐,你剛纔說的好感度是怎麼一回事啊。」
假方馨瞳孔猛地收縮,嘴角不自然抽動兩下:
「什麼好感度,我不知道,我有說過嗎?肯定是你幻聽了。」
她話音剛落,一道電子機械音響起:
【檢測到關鍵詞,正在爲宿主查詢攻略對象好感度。】
假方馨破口大罵:
「nt 系統,給我停下,要裝死就一直裝死啊,怎麼還詐屍啊。」
【顧玄對姜術好感度 99%,顧玄對宿主好感度——】
【抱歉,系統暫時繁忙。】
我「噗」地笑出聲,這系統還怪通人性的。
(此處省略一串鳥語花香。)
系統的電流聲和鳥語花香疊在一起,我光顧着看熱鬧,連顧玄出現在了門口都沒發覺。
顧玄扣住我的肩膀,目光關切:「怎麼一個人跑來了,她沒對你怎ẗû⁰麼樣吧。」
我搖搖頭:「不要緊,說兩句話而已,咱們走吧。」
回去之後,我一直想着系統那句【好感度 99%】。
就差臨門一腳,顧玄沉得住氣,我等不了。
-24-
「伴侶?」
顧玄攪打奶油的動作停頓一瞬,又恢復如常。
「術術怎麼突然想找伴侶了,會不會有點早。」
顧玄垂眸,手臂青筋凸起,攪打的速度慢了下來。
「我不小了,還有一個月就到發情期了,當然要提早準備。當然,這不是主要原因,最重要的是我喜歡他,非他不可的那種。」
「那,他喜歡你嗎?」
我嘆了口氣,撇撇嘴:
「不知道,我也好奇,顧玄,你喜歡我嗎?」
「哐當——」
盛奶油的容器摔在地上,顧玄的耳廓紅得滴血。
「喜、喜歡,不過是哥哥對妹妹的那種喜歡。」
我挑了挑眉:「可是,哥哥會趁妹妹熟睡,和她躺在一張牀上嗎?」
顧玄一瞬間呆住:
「你,都知道了。」
「嗯,一開始就知道。」
我告訴了顧玄我會每晚趁他不注意偷偷換掉牛奶,還有系統所說的【99% 好感度】。
「明明你也喜歡我,爲什麼不承認?」
顧玄眼角泛紅:
「術術,我的運氣不大好。」
我一頭霧水,這和運氣有什麼關係。
「命運總會在我爲數不多感到幸福的時刻跟我開玩笑。」
「我的這張臉總會惹來很多是非,因此家人們都不喜歡我,可是那天,父母破天荒地準備了豐盛的晚餐和我渴望許久的奶油蛋糕,兄弟姐妹圍着我,臉上都帶着笑,我也跟着笑,第二天,我就被老統領的人送往了實驗室。」
「後來,我陰差陽錯把你帶回了家。你餓了,會蹭蹭我的手求投餵,受到驚嚇時,縮成一團藏進我懷裏,那段時光過得飛快,每分每秒我都想記錄下來,生活剛有了點盼頭,接下來就是沈淮發現了你的胎記,他們把你帶走,又剩下我一個人。」
原來顧玄那句【再添一道新傷沒什麼要緊的,他也已經習慣了】不是指玩偶,而是在說他自己。
「你和姜樺相認後,我一直把你當妹妹看待,但不知從何時起,這份感情逐漸變得不受控,但我不敢把這份愛意表現的太過明顯, 只好偷偷地守着你。」
顧玄設想了無數種可能性, 腦洞之大令我歎服。
我沒想過顧玄會這麼內耗,或許是假方馨搞的那些事加重了他的心理暗示。
我踮起腳,捧住顧玄的臉,輕輕吻在他脣邊。
「把那些不好的統統忘掉, 無論發生什麼,我在你身邊,一起面對。」
顧玄把我緊緊摟在懷中,頭抵靠在我肩窩。
「好,有術術陪着,我什麼都不怕。」
-25-
阿姐在我和顧玄確定關係後,並沒有太驚訝, 只是有點顧慮。
「姐作爲過來人,提醒你一句, 要想感情穩定,最要緊的是生理性喜歡,顧玄要是不行,咱就換。」
顧玄那寬肩窄腰大長腿, 怎麼看也不像不行的啊。
阿姐敲了下我腦袋:「我說的不是硬件,是技術層面, 沒經驗的愣頭青調教起來可費勁了。」
事實證明, 阿姐的擔心純屬多餘。
顧玄雖然沒經驗, 但他的學習力和領悟力超強。
我也樂得陪他實踐理論知識。
不到一個星期,原來只會脣貼脣的小白, 現在一個吻就能把我勾得七葷八素。
發情期那半個月,我幾乎沒出過屋。
顧玄邊給我揉腿邊檢討:「我錯了, 我不該變獸形的。」
雖然這個餿主意是我先提起的, 但顧玄沒有制止我, 他當然有錯。
我表情嚴肅, 手卻不老實, 在顧玄腹肌上亂摸。
顧玄聲音低啞:「乖寶,你原諒我, 剛剛那次就不算了, 咱們重新來。」
原諒原諒,我嗯了一聲。
幾秒後反應過來。
嗯?
-26-
事後, 我累極了,窩在顧玄懷中。
鼻尖突然嗅到一陣甜甜的奶香。
我搜尋源頭。
最終目光落在熟悉的某處。
我不可置信道:「怎麼會這樣?」
顧玄面頰潮紅, 眼神溼漉漉的,好像蒙上了一層水霧。
「寶貝喜歡嗎。」
我看得眼睛發直,沒出息地嚥了下口水,顧玄這都是哪學來的, 太犯規了。
「不嚐嚐看?」
本着不浪費的原則, 我緩緩低頭。
顧玄長指插入我髮間,齒間溢出一聲悶哼。
我突然想起,前陣子在小五的桌上看到一本《魅魔男媽咪的自我修養》。
現在看來,好學的另有其人啊。
「顧玄,你還有多少驚喜是我不知道的。」
顧玄的脣貼近我的耳垂,呼吸灼熱,激起一陣戰慄。
「不急, 我們慢慢來。」
是啊,我們的故事,纔剛剛開始。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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