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有深淺

又一次從頂流牀上下來的時候,他嫌棄地勾着我的內衣帶子。
「你下次能不能換套像樣的內衣?」
我愣了下:「你膩了?」
他不說話,點燃了一支菸。
我轉頭就去找了他的死對頭。
把人按在牆上吻時,我抓住他的手塞進裏衣。
「這款像樣嗎?」
男孩脣色緋紅,呼吸急促,滿眼沉迷。
「姐姐穿什麼都像樣。」

-1-
「你下次能不能換套像樣的內衣?」
完事後,當蘇寒問出這句話的時候。
我愣了一下。
白色的純棉內衣,真的那麼「不像樣」?
還是說,他見過了更「像樣」的。
「你膩了?」
蘇寒沒有回答。
打火機叮的一聲發出脆響,他蹙着眉點燃脣間的一支菸。
以前的他,每次結束後不會這麼冰冷嫌棄。
也從不會在我面前抽菸。
我沉默地扣好內衣釦子,穿上衣服。
彎腰撿起地上幾個用過的套子,扔進垃圾桶。
又熨燙好他晚上參加活動要穿的衣服,打印出要接受採訪的稿子讓他過目。
最後關上門。
默不作聲地離開。

-2-
晚上有一場盛大的羣星活動。
以蘇寒如今的熱度,每次現身必上熱搜。
今晚他尚未出場,名字就先火爆地衝上了熱搜頭條。
「蘇寒夜會前經紀人,家中纏綿三小時」。
被偷拍的視頻是蘇寒下樓接我,一起步入電梯。
後半段是三小時後我獨自離開,站在路邊打車。
相機拉近焦距懟到我臉上。
我的口紅都花了。
眼裏Ťűₛ含着淚,站在路邊揉眼。
我這張臉在娛樂圈裏並不算陌生。
蘇寒出道這七年,一直都是我陪在他身邊。
傳聞中我們一直保持着地下情,被各個大小營銷號編纂愛恨情仇。
蒼蠅不叮無縫的蛋。
屬實我倆之間太不清白。

-3-
蘇寒夢女無數。
我在他身邊工作這麼多年,是他粉絲們的眼中釘肉中刺。
事情一發酵,蘇寒今晚的活動取消了。
從各個城市飛來的粉絲空等一天一夜,怒氣全發泄到我身上。
「段雨眠」三個字被罵上了熱搜。
點開詞條,滿廣場都是我的遺照。
大量的花圈送到我家門口,門上還被潑了油漆。
極端粉絲蹲在門口,不停地按響門鈴。
瘋狂咒罵。
放鬼哭狼嚎的音樂。
我躲在家裏不敢出門。
最後還是鄰居受不了了,報了警他們才離開。
蘇寒那邊的公關團隊跟以往一樣,還是冷處理。
晚些時候蘇寒給我打了個電話。
他語氣慍怒。
「跟你說了多少次注意,有沒有提醒過你走的時候不要穿同一件衣服?你倒好,今天干脆連口罩帽子都不戴了,故意想看我完蛋是不是?」
「不是你想上牀,叫我去的嗎?」
他聲調冷了幾度,「段雨眠,注意你的身份。」
「身份?」
我笑着,眼角都笑出淚。
這個被我一手捧紅,曾對我言聽計從,乖巧叫姐姐的蘇寒。
現在跟我講身份。
我深吸一口氣。
「蘇寒,我們結束吧。」

-3-
家門口還是時不時有蘇寒的私生粉過來。
她們踹門。
往門上砸雞蛋。
用噴墨寫大大的「賤人」「婊子」「去死」。
家裏待不下去了,我去了由子的酒吧。
由子是個日本人,對國內熱搜、名人、頂流什麼的都半懂不懂。
她擦着酒杯,看到電視上對蘇寒的報道,指着他問我:
「那不是以前總跟在你身邊的小男孩嗎?」
電視上的蘇寒妝造精緻,驚豔非凡。
我點亮手機屏幕。
壁紙上是 20 歲還未出道的蘇寒。
笑容燦爛得像初夏的陽光,眼中不諳世事,乾淨純粹。
我苦笑:「他早不是當初那個小男孩了。」
由子嘆氣,給我調了杯酒。
酒有點上頭。
我趴在吧檯上,迷迷糊糊地,好像看見了蘇寒的身影一閃而過。
……
我一步三晃地追了過去。
「蘇寒!」
男人背影頓住。
酒精激發得早上的屈辱更加濃烈。
我衝過去把他推到牆上。
他戴着帽子和口罩,只露出一雙眼睛。
我最愛的就是他這雙眼。
淺淺的內雙,眼尾弧度上揚,長睫下星眸熠熠。
當初發掘他就是爲了這雙眼睛。
最後一次了。
就當爲這七年按下個句號。
頭腦一熱,我拉下他的口罩吻了上去。
或許是我滿嘴酒氣的原因,他的氣息和往常不太一樣。
他一聲不吭,被釘在牆上似的動也不動,任我狠狠吻了個夠。
我抓起他的手往衣領裏探。
他眉毛輕挑,下意識縮了縮手,可惜沒躲過。
我把他的手掌整個罩上去。
緊盯他的眼睛質問他。
「這款像樣嗎?」
「什麼?」
「蕾絲的,半杯,鏤空,像樣了嗎?」
男人的手掌很大,指腹粗糲,掌心是火熱的,緊緊熨貼着異常嫩滑的肌膚。
帽檐遮住了他一半的眼神,顯得晦暗。
脣色被我蹂躪得緋紅一片。
我滿意地感受到他呼吸急促了幾分。
「姐姐穿什麼都像樣。」他沉着嗓音說。
我笑着拍拍他的臉,抽出他明顯帶着幾分留戀的手。
「可憐的舊情人,再也看不到我的新內衣。」
「我們到此爲止了,蘇寒。」

-4-
按開玄關的燈,沙發上靜坐的一個背影嚇得我酒醒了一半。
「爲什麼不接電話?」蘇寒冷如冰窖的聲音。
「你不是在酒吧嗎?」我整個人都傻了。
蘇寒看了眼表,面色不耐地看向我:「酒吧?我在這裏等了你整整兩個小時!」
腦子彷彿被個棒槌用力敲了一下。
那剛纔我親的那個人是誰?
我這酒勁兒徹底過去了。
蘇寒站起來,聞到我滿身的酒氣,臉上又露出那種略帶鄙棄的神情。
「就因爲我說你那幾句話,賭氣分手?借酒消愁?」
我揉着發痛的腦袋。
「我要洗澡睡覺了,你自便吧,待會兒你的夢女粉們可能又要上門騷擾,如果不想碰上她們,我勸你儘快離開。」
蘇寒嗤笑了下,「段雨眠啊,你怎麼變成這個樣子了。」
他對自己那羣私生粉們深有了解。
我的話很奏效。
我在浴室淋着水,很快就聽到門關上的聲音。

-5-
蘇寒默認了我提出的結束。
隔天,有路人拍到他去了醫院的激光科。
營銷號分析他是去祛除眼尾的疤痕。
由子這兩天很關心這件事,給我轉來了營銷號的新聞。
「我記得前幾年他臉上是沒有這道傷痕的,真的是因爲你產生的嗎?」
照片是蘇寒幾年前的雜誌特寫。
蘇寒皮膚乾淨白皙,眼尾一道月牙形狀的疤痕在他臉上顯得引人注目,同時也爲他平添了一絲故事感。
訪談中,雜誌編輯問他眼角的疤痕造成的原因。
蘇寒但笑不語。
在連番追問下,才輕飄飄透露。
「是爲了救一個很重要的人落下的,這算是我的功勳章。」
即便是在這個以臉爲王道的圈子裏,他也從不掩飾這道疤痕。
在一起的那些年,我爲他的上鏡效果考慮,勸他去做下激光祛疤,每次都被回絕。
他笑着說:「我呀,就是要你每次看到它的時候,都能記起我是怎麼救你的,要你每次都會多愛我一點。」
我放大照片,輕輕撫摸那道疤痕。
意亂情迷之時,我曾撫摸親吻過它無數次。

-6-
這道疤,的確是蘇寒爲了我落下了。
那時的我還擔任着他的經紀人。
我倆沒錢沒名氣。
他的所有工作機會都是我低三下四求人得來的。
一次飯局上,我喝多了酒。
醒來時人在酒店。
浴室傳來水聲,牀頭櫃上放着一塊眼熟的勞力士。
我立刻明白了。
飯局上那個頻頻對我上下其手的王總,給我下了藥,把我弄回房間。
潛規則在這圈子裏再尋常不過,我也曾接受過不少暗示。
但日子再苦再難,這是我一直以來堅守的底線。
我渾身虛軟,牀都下不了,連現在自己身在哪個房間都不知道。
把酒店定位發給了蘇寒。
打完「救我」兩個字,再度沉沉昏睡。
我是被一陣尖銳的火警響報吵醒的。
樓道里是無數匆忙的腳步聲,有人大喊:「着火了!快點下樓啊!」
王總繫着浴袍跑出來。
房門已被人用滅火器砸開了。
我第一次見到蘇寒憤怒到猙獰的面孔。
他把王總按在地上,用滅火器一下下往他身上重砸,直到保鏢趕來制止住。
幾個人高馬大的保鏢,很快也讓他鼻青臉腫。
蘇寒緩緩站起身,眼角流着血,搖晃着,一步步走到我面前。
他把我摟在懷裏痛哭,想抱着失而復得的寶貝一樣,一遍遍叫着我的名字。
「段雨眠,段雨眠……」

-7-
看由子那表情,似乎也爲此感動了一番țű₍。
她惋惜道:「Ŧũ₉可他現在要親手祛掉他的功勳章。」
我笑笑。
「所謂功勳章,是他只定義了故事的前半段,以自我視角感動,從未知曉我後來爲他的所作所爲付出了什麼樣的代價。」
王總是圈裏舉足輕重的大佬,手握無數人脈資源。
蘇寒那一頓暴揍徹底得罪了他。
他一聲令下,就能將我們封殺。
蘇寒的事業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冰封期。
處處碰壁,我倆到哪兒都被人避如蛇蠍。
再這樣下去,可能沒多久他就只能退圈了。
蘇寒卻對此不以爲意,躺在家裏打遊戲。
「大不了就退圈,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
我迷戀地撫摸他的眉眼,告訴他不要再說這樣的話。
蘇寒的外形放在娛樂圈裏是數一數二的,嗓音條件更是得天獨厚,我堅信他早晚會紅透半邊天,我們只是欠缺一個機會。
萬般無奈下,我託中間人得到了王總的行蹤。
會所裏,一堆男女圍坐在桌邊。
我跪在王總腳下。
他捏起我的下巴,左右扇了我兩耳光。
在一衆同僚的捧場附和裏,把我比做會啄人的雞,豬狗不如的東西。
用熱茶潑到我臉上,謾罵了我整整一個小時。
我垂着頭,一動不動地跪着。
因爲中間人說了,只要王總解了氣,一切就好辦了。
最後他拖拽着我,進了衛生間,解開皮帶命令我跪下。
屈下的雙膝令我自己感到噁心。
我拉下他的底褲。
裏面彈出的醜陋的東西令我迅速轉過身,嘔吐不止。
王總一把扯住我的頭髮,揚起的巴掌還沒落下來。
門外看守的保鏢低聲提醒道:「老闆,有個包廂裏出了事,警隊來人了,我們得趕快撤了。」
王總罵罵咧咧地提上褲子。
走之前不忘在我身上啐了一口。
我爬起來,看着鏡子裏頭髮凌亂,臉頰紅腫的自己。
嘴角滲出血來,滿口的鐵鏽味。
盡是不堪。
中間人打電話過來:「王志明當着衆人的面承諾了,只要你聽了他的,他就放過蘇寒,他怎麼樣你了?你還好吧?」
「我沒事,蘇寒有救了。」
王志明把我關在廁所隔間,想逼我做的事被我偷偷錄下了。
不管他的承諾兌現與否,這段視頻都成了我要挾他的籌碼。
是身敗名裂,還是鬆鬆手指放過一個人,他還是能明白孰輕孰重的。
剛進門,迎接我的就是一個大大的熊抱。
蘇寒高興地把我抱起來轉圈圈。
「眠眠,有個好消息和壞消息,你先聽哪個?」
「先聽好消息。」
「我的新歌重新平臺上架了,趨勢很猛,很快飆到熱榜前三了,前陣子拒絕咱們的製作人又來找我談新專輯的合作了!」
「那壞消息呢?」
蘇寒攬着我的肩往裏走,故意賣關子道:
「壞消息啊……就是,我們要搬離這個小家了,唉,你是不是很不捨得?」
「因爲我們賺到錢了!可以換到更大更亮堂的房子去住了!」
我僵硬地咧開嘴笑起來,「那很好啊。」
他終於注意到我臉上的青腫,臉色緊張幾分,忙問我怎麼了。
「沒事,走路沒看好,摔了一跤,過幾天就好了。」
……
蘇寒並未多想。
那晚他在牀上格外動情,滿含着對新生活的期望,興奮得渾身的力氣彷彿使不完。
結束後他抱着我靠在牀頭。
「眠眠,你說的對,我一定會大紅大紫,到時候我給你買套漂亮的大房子,再養幾隻小貓小狗,你每天待在家裏什麼都不用做,我賺的錢全都交給你,再也不要你爲了我忍辱負重,看人臉色。」
「眠眠,沒有你,就沒有現在的我。」
我仰起臉問他。
「那你以後紅了,見慣了娛樂圈裏的美人,還會喜歡我嗎?」
蘇寒在我額間落下一吻。
「管她什麼絕色佳人,任誰都不及我的眠眠半分。」

-8-
翻起過期的回憶全是糖。
迴歸現實,定然被刺扎傷。
蘇寒喊我去他家裏把我的東西拿走。
這幾年他說到做到,爲自己換了更大更漂亮的房子。
偶爾需要我時我纔會過去。
爲此也遺留下來不少個人物品。
敲了敲門,然後輸入密碼進去。
客廳一個穿着睡衣的漂亮女人和我面面相覷。
「你誰啊?誰讓你進來的。」她極不友善地問。
我盯着她身上的睡衣。
「那是我的衣服。」我說。
蘇寒從臥室出來,揉了揉委屈癟嘴的女人的腦袋,「你先去裏面把衣服換下來。」
我一言不發地收拾起自己的東西。
小到一個杯子。
大到一盆綠植。
這些年我留在他這兒的東西還不算少。
蘇寒躺在沙發上抽菸,懶散地提醒:「一個都別留下,省得以後我看見了心煩。」
我輕輕應聲:「知道了,什麼都不會留下的。」
換了條絲綢吊帶的女人走出來,把我的睡衣甩到箱子上。
「麻煩你自己洗洗嘍。」
她蹦到沙發上,摟着蘇寒的脖子熱吻。
蘇寒側了側臉,看着我的方向,眼裏籠罩着一層暗色。
我就像察覺不到那方的親暱,麻利地收拾好東西。
出門時,他又叫住我。
「工作室那邊,你自己遞交辭呈,給你留幾分顏面,算是對你這幾年的補償。」
「謝謝。」
從始至終,我都沒有表情,不帶有任何情緒。
平靜得彷彿一個人機。
卻是這樣,更讓他的慍色一步步加深。
蘇寒推開身上的女人,大步走進臥室,「砰」的一聲甩上門。

-9-
我給自己放了一個長長的假。
和由子開始了一場旅行。
塞北的森林、湖泊、牛羊、藍天白雲……一切都是那麼絕美。
「早知會是這樣的一隻白眼狼,再重新給你個機會,你還會選擇發掘他嗎?」由子問我。
我坦然地笑笑,告訴她:「可能你根本想不到,當初他是我死皮賴臉纔拿下來的,費了不少的勁兒呢。」
第一次見到蘇寒是在網吧。
那時的我剛畢業,無所事事,每天去網吧打發時間。
買了最愛的燒鵝仔,來到機位上打開機子,準備又開始一整天的遊戲時間。
無意間抬頭一瞥。
再也移不動視線。
隔着一排電腦,坐在我對面的年輕男孩頭戴耳機,微蹙着眉頭認真凝視電腦屏幕。
他五官生得一等一的好,最出色的是那雙眼睛。
一下子就把我勾住了。
我當時雖然沒什麼本事,但自詡慧眼識珠。
這個圈子裏不缺帥哥,不過感覺至上,我渾身的血脈似乎都在叫囂:快上啊!拿下他,保你以後半輩子的榮華富貴,衣食無憂!
我狗腿地訕笑着,遞過去還未拆封的燒鵝仔。
「帥哥?嚐嚐嗎。」
他抬了下眼,繼續專心致志看電腦。
「謝了,沒空。」
「避風巷的那家買的,我排隊了一個多小時呢,嚐嚐吧。」
男孩露出無奈的神色,摘下耳機。
「有事?」
見機會來了,我順着杆子爬上去,遞去名片,表明了自己的來意。
在我的再三糾纏下,他終於鬆了口。
「你先去旁邊咖啡廳等着吧,我打完這場遊戲就去找你。」
我用力握拳,心裏激動地「yes」了一聲。
三個小時後,杯子裏的咖啡都被我攪出沫子了。
面前的空位終於落坐在人影。
我猛地挺直了背,隨後一愣。
「就是你找我?」來人笑容和煦,和剛纔冷冰冰的疏離態度截然不同。
許是剛纔網吧光線昏暗。
此時對方坐在佈滿陽光的咖啡廳,近看下,帶給我的感覺和方纔有些不同。
但確實是實打實的帥哥。
那雙眼睛也同樣引人墜陷。
我問他的名字。
他告訴我。
「蘇寒。」

-10-
結束了旅行,落地機場後,我和由子各奔東西。
我乘地鐵回家。
長久以來養成的職業習慣,令我習慣性觀察周圍的人。
地鐵極速飛馳的呼嘯聲中,我的目光在一個人身上定格。
飛快掏出手機,搜索「程亦諾」三個字。
照着網上的劇照,認真比對不遠處的年輕人。
他揹着雙肩包,頭戴冷帽和耳機,個子很高,單手抓着拉環,修長的手指滑動着手機屏幕。
半垂的那雙眼睛,像極了蘇寒。
我對程亦諾有着極深的印象,就是因爲他這雙格外出彩的眼睛。
他有着和蘇寒不相上下的外形條件,至今卻還是娛樂圈的小透明。
他主攻影視,參演的ẗųⁿ角色多爲配角,也跑過不少龍套。
由於兩人外形上的幾分相似,經常被媒體人放在一起做對比。
沒什麼名氣的程亦諾,被蘇寒的粉絲們笑稱爲「蘇寒平替」,讓他滾遠點,別亂蹭。
甚至在一次採訪中,有記者貼臉開大,向蘇寒詢問對此事的看法。
蘇寒倨傲地表示:「我從未聽過程亦諾這三個字,所以我沒有任何看法。」
這圈子裏誰紅誰大,一句話,讓程亦諾被恥笑至今。
深吸了一口氣,我沒有絲毫猶豫,走上前去,遞上自己的名片。
「你好,我……」
地鐵突然轉彎,帶動車廂傾斜。
我一個重心不穩,猛地扎到了他懷裏。
似曾相識的氣息撲面ŧúₘ而來。

-11-
男生扶了我一把,手上很有勁兒,我立刻就站穩了。
我試探性盯着他問道:「程亦諾?」
「是我。」
還是那副平淡如水的表情。
——即便剛纔我的胸都擠壓到了他身前。
他雙指夾過我遞去的名片,微微歪了下頭認真地看。
我緊張地問:「你現在有公司嗎?要不要加入到我這邊來?」
過程意外得順利。
回到家後,我點開新加的微信。
程亦諾的頭像是自己模糊的半邊臉,露出一隻目光飄渺的Ṱùₚ眼睛。
他很少發朋友圈,有也只是自己打遊戲的截圖,或是去旅遊的風景照。
根本不像一個藝人。
在此之前,我已經搜索過了他的履歷。
科班畢業,拍過幾個廣告,跑過龍套,演過幾個小配角。
至今爲止,最大的角色也不過是一部小成本網劇的男二。
相比他的作品履歷,很諷刺的是,網上對他最大的熱度就是「蘇寒平替」這個梗。
兩人的輪廓和眉眼確實有幾分像。
蘇寒的五官偏濃烈,他是潮流歌手,被打造得更有時尚感一些,氣場銳利。
程亦諾是屬於清雋掛的,看上去生人勿近,像是話都懶得說的類型,但是很接地氣,更原生態一些。
我想,我已經爲他擬定好未來的路線了。

-12-
蘇寒讓我從他的個人工作室離職。
但我仍是他工作室所屬公司衆星傳媒的員工,董事長並未簽署我同時離開衆星的辭呈。
一開始我的本職工作就是經紀人,帶着蘇寒攀上了衆星這棵大樹,讓他在短短兩年間就把工作室獨立了出去。
後來公司爲他指派了更有資源和經驗的經紀人,我退隱下來,成了他的生活助理。
但業務能力和這些年積攢的人脈還在。
我很快爲程亦諾接到了第一份工作。
一個大牌內衣廣告的拍攝。
影棚的更衣間是用一塊布扯起來的。
程亦諾在裏頭脫了個精光,我把待會兒拍攝要用的內褲遞給他。
「對了,還有這個。」
我又交給他一雙襪子。
程亦諾:「我記得沒說要穿襪子拍。」
「不是讓你穿……男模特拍內衣廣告都要在裏面塞襪子的,你這樣團住,套起來……輪廓上會好看一些。」
他轉過頭換衣服。
「那我不需要。」
他對自己的認知很清晰。
確實不需要。
他出來的時候,我腹肌都忘了看。
視線像被一把鉤子似的牢牢勾住。
弧度飽滿。
分量感十足。
影棚聚集的女羣衆越來越多,閃光燈咔擦咔擦地閃爍着,程亦諾絲毫不怯場,彷彿天生屬於鏡頭。
第一輪攝影非常順利地結束。
休息片刻,開始第二輪。
造型師姐姐提議:「要不來點野的?」
說着給程亦諾做了個性感的溼發造型,內褲邊緣往下拉,露出ƭū́⁼半邊人魚線。
她還嫌不夠,摩挲着下巴。
「要是嘴邊再來個脣印就更有內味兒了。」
她把口紅塞給我。
「你倆熟,你來吧。」

-13-
我這把年紀,早已不是扭扭捏捏的小女生。
程亦諾看起來也一派淡定。
自然,他也不是什麼害羞小男孩。
一切都是爲了工作。
我塗上烈焰紅脣,捧住程亦諾的下頜,乾脆利落地在他嘴角落下一個吻,
等等……
腦子裏似乎一道白光閃過,脣瓣接觸的那一瞬,意識裏喚醒了什麼。
我像個卡頓的機器人一樣,極其僵硬地起開。
程亦諾緩緩睜開眼,脣角勾起一抹極淡的弧度。
問我。
「你親人老是這麼用力的嗎?」

-14-
我現在可以百分百確定。
那天在由子酒吧裏,被我抵住狂親,還抓住他的手強迫他摸我內衣的人,就是程亦諾!
我不確定他有沒有記起那晚的「女流氓」就是我。
反正我萬萬不可能主動提起。
揣着明白裝糊塗,是圈裏所有人慣用的手段。
我和程亦諾的合作非常融洽。
他配合度高,又天資卓越。
看起來高冷,其實是個很隨和很好說話的人。
當然也可能是因爲現在還不紅,沒資格擺大牌的譜。
我盡心盡力栽培着他,心裏存着股勁兒,不知是在和自己較勁兒,還是和蘇寒較勁兒。
我想把他捧紅。
至少比蘇寒紅。
各個酒局我沒少參加,有時爲了見製片方,還要把程亦諾捎過來。
娛樂圈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來來回回就那些人。
所以再見到蘇寒是情理中事。
蘭園隱私性極佳,是界內大佬們飯局的首選,服務員們安靜從容,對各個大牌明星見怪不怪了。
蘇寒一路暴力扯着我,把我帶到衛生間。
他一隻手撐在我臉側的牆上,咄咄逼人地質問我:「你怎麼會和他在一起?」
我有些意外,他難道不應該先問「他是誰」?
當初,可是他自己當着媒體面說的沒聽過程亦諾這個名字。
我護着自家藝人,略帶陰陽地回擊:「現在又認識啦?」
蘇寒冷冷盯着我片刻,兀地笑了。
「才分開幾天可就有下家了,還特地找個跟我像的,玩替身文學?」
我沒功夫跟他爲這些糾纏。
「我總要生活,他是我新籤的藝人,我們只是合作關係。」嘆了口氣,我如實道。
他卻似乎誤以爲我在主動解釋和程亦諾的關係。
蘇寒臉色緩和了幾分。
「是啊,找一個幾分像我的,終究不是我。」
我在心裏翻了個白眼。
兩人面對面待着,燈色柔柔地打在我的身上。
他似乎動了念,目光遊動在我的臉上,而後自上而下地打量起我。
深知這看臉的娛樂圈裏先敬羅衣後敬人的規則,有應酬的時候我總會好好打扮一番。
今天用心化了妝,穿了件一字肩的粉色羊絨毛衣,露着纖細的脖子和鎖骨,短裙下是兩截細白的大腿,蘇寒微屈的膝蓋若有若無地蹭在上面。
七年來多次的牀上表現,表明了蘇寒對我的生理性喜歡。
「那天,我說的話重了點,你要想回來,隨時可以回到我身邊。」
他的聲音溫柔異常,把玩着我臉側的一縷頭髮,彷彿又變回了以前那個無比愛我的蘇寒。
我卻變得十分抗拒這樣的距離。
英俊的臉逐漸逼近,他歪了歪頭,想吻在我頸側。
我猛地使勁渾身力氣推開他,後退幾步,嚴肅地站直身體。
「蘇先生,我說過了,我們已經結束了。」
直到我離開,蘇寒仍保持着那樣的姿勢,一動未動。

-15-
大費周章的應酬,好話和笑臉都給盡了,酒也灌下去好幾瓶。
最後仍是和想要的角色失之交臂。
同事悄悄告訴我,是蘇寒的意思。
我早想過在他眼皮下帶程亦諾不是件易事。
覺得可笑的是,他竟這樣放不下。
但以前我爲他做的,同樣可以爲程亦諾做。
我直接跑到製片公司樓下蹲點導演。
不分晝夜地蹲了三天三夜,路那頭車裏的狗仔甚至以爲我是同行。
功夫不負有心人,第四天下午,終於給我蹲到了導演一行人有說有笑地走出大樓。
然而當我看清楚導演的臉後,剛剛燃起的希望小火苗瞬間被撲滅了。
幾年前,我曾在王志明的飯局上見過這位江導。
那時的我去向王志明道歉,跪在他腳邊,任他百般凌辱。
圓桌上的一圈資本家猶如看戲,黨豺爲虐,沒有一個出聲阻攔。
這位江導就是他們中的一員。
沒戲了。
我拿着精心準備的程亦諾的簡歷,垂頭喪氣地準備離開。
卻突然被身後的聲音叫住。
「我沒記錯的話,你應該是段小姐吧?」
我不由一愣,驚訝地轉過臉,對上江導和善的笑容。

-16-
江導看了程亦諾的簡歷,同意他去劇組試戲。
我自然想不到這樣以爲德高望重才華橫溢的大導演,竟然還記得我這麼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
原來江導早看不慣王志明等資本們翻雲覆雨的那一套。
當初在包廂時他試圖替我解圍,卻使王志民覺得顏面掛不住,變本加厲。
所以他只好袖手旁觀。
不過正因此事讓他對我印象很深,認出了我,決定給我一次機會。
我無比重視這場試戲。
如果程亦諾能順利拿下這個角色,劇播出後必然小紅一番。
爲了明天的試戲,我特地拉着他來商場準備一套行頭。
商場里正在做品牌活動,裏三層外三層圍滿了粉絲。
偶然察覺到一道冰冷的視線,我下意識轉身。
隔着熙熙攘攘的人羣,和臺上的蘇寒四目相對。
主持人在旁邊滔滔不絕地介紹着,等到他發言時,他竟充耳不聞,臉色鐵青着,灼燒的目光恨不得在我身上燎幾個洞。
現場氛圍一度僵持,不時有羣衆好奇地順着他的目光望過來。
突然,我感覺肩頭被握住,整個人被攬進一個寬闊的懷抱。
「你幹什麼?」我茫然地問向程亦諾。
他答非所問:「有沒有人說過你特別像個小動物?嗯,一隻小松鼠。」
我:?
他攬着我慢悠悠走着,脣角掛着鮮見的笑。
「一個忙忙碌碌,會把糧倉儲存得滿滿的,讓人跟着很有安全感的小松鼠。」
我嗤了一聲,拿下他的手。
「莫名其妙啊你。」

-17-
程亦諾成功拿到了角色。
開機發佈會那天,蘇寒作爲主題曲的演唱者也出席了。
這些天我沒有關注過他的任何新聞和行蹤,見面時才發現他瘦了許多,周身籠着陰鬱的氣場,身邊跟着的助理大氣都不敢出。
前陣子我的熱搜在網上鬧了蠻大陣仗,此時此刻不太適宜出現在這種公衆場合。
我找了個沒人的地方自己待着,路過一輛房車,毫無防備地被人硬扯了進去。
我反應過來,低聲斥責:「你瘋了!外面全是記者!」
蘇寒冷笑了聲。
「怕什麼,不是總覺得我欠你一個名分?現在只要他們一來,我立刻就給了你,成不成?」
我被壓在沙發上,毫無招架。
他按住我亂動的手和腳,扯了領帶壓下來。
「我說過了,段雨眠,你找的這個段位太低,氣不到我。」
掙扎中,我眼前恍惚彷彿重現了那年王志明強迫我的畫面。
驟然間沒了力氣,渾身顫抖。
蘇寒皺了皺眉,「你……」
車門突然被人大力推開,程亦諾狠狠一拳砸在了蘇寒臉上。
蘇寒向後倒去撞到桌子,巨響立刻引來了早已暗伺在周邊的娛記。
一堆人湧在房車門口,爭先恐後地舉着長槍短炮拍攝。
一件外套把我從頭頂嚴嚴實實地包裹好,程亦諾護着我擠過人羣,拉着我的手,一路狂奔。
夕陽如金落下。
奔跑中,我垂眼看着他飄動的襯衫一角。
因跑步而劇烈跳動的心臟,迸發出微不可查的悸動。

-18-
蘇寒有着全娛樂圈最頂級的公關團隊。
當天房車裏的衝突被壓得滴水不漏。
但這不代表這件事就這麼過去了。
我深知蘇寒的瘋勁兒,打開家門口的監控,他果然守在我家門口,靠在樓道里抽菸,菸蒂撒了一地。
我沒有回家,跟着程亦諾去了他租住的房子裏。
這時個很簡單的兩室一廳,乾淨得有點過分,他竟然還養了一隻貓。
一進門,這隻黑色的奶牛貓熟練地用 S 型走位蹭上他的大腿。
程亦諾抱起貓親了幾下,招呼我:「隨便坐。」
我坐在沙發上無所事事,瞅見牆上掛着幅 LPL 明星選手的塗鴉海報。
我驚喜地問他:「你Ṫṻₖ也玩電競?」
程亦諾遞給我一杯水,坐在我身旁。
語調慵懶:「年輕時候玩的,我記得,你當初也玩?」
我蒙了一下。
「七年前,網吧裏,你給我送燒鵝仔的時候,不也在玩這款遊戲?」
我直接愣住了。
表情由不解到懷疑再到震驚。
一個不可思議的顛覆性的想法即將迸發而出時。
程亦諾淡聲回應道:「沒錯,七年前網吧裏,你一開始要籤的人是我。」
19 七年前
程亦諾和蘇寒是同一所高中出來的。
因爲總被人說長得像,兩人性格又合得來,高中三年裏一直都是關係深厚的好友。
高考成績出來,填選報考學校和專業的時候。
兩人一個選了表演,一個選擇了音樂。
多年苦讀終於迎來解放,兩人相約來到網吧好好放鬆一把。
程亦諾打完一局遊戲,纔想起手旁剛纔那女孩遞來的燒鵝仔。
他嘆了口氣,摘下耳機準備起身。
蘇寒拉住他。
「誒,幹嘛去,幫我打輔助啊!」
「去見見剛纔那個經紀人。」
「你不是大學四年裏要好好學專業,不打算出道嗎?理她做什麼。」
「人看起來挺誠懇的,我去表示一下也不費什麼事。」
蘇寒嗤笑,「我看她不像什麼正經經紀人,算了,我去幫你打發了,欠我這個人情,待會兒好好給我當個後衛就當還了。」
「行吧。」
……
沒一會兒蘇寒就回來了。
「你別說,還真是個職業經紀人,不過眼神不太好啊,換了個人都沒認出來。」
「你把她名片帶回來了?有打算?」
「打算暫時是沒有,長相是我的菜,試試唄,說不定就脫單了。」
程亦諾無所謂地一笑,推給他那份半涼的燒鵝仔,專心致志地開始新一輪遊戲。

-20-
我能接受生活裏總有許多陰差陽錯,不過這也錯的太離譜了。
好半天,我嘆了口氣,只憋出來幾個字:「那真的……挺惋惜的。」
程亦諾倒是坦然:「沒什麼惋惜,我本來在校期間也不打算出道接戲,即便當初去和你見面的人真的是我,我們也不一定能合作上。」
我眼神複雜地看着他:「我是說……」
我想說,我惋惜的是自己這七年的青春,耗費在了一個不該耗費的人身上,且不得善終。
太多的話沒能宣之於口,我又想起來另一件事,脖子以上漸漸紅溫。
「那你是不是也早就認出來,那天在酒吧裏被強吻就是我乾的。」
程亦諾挑了挑眉。
沉默片刻纔回我:「不只被強吻吧。」
說着,他的視線詭異地下移。
我大叫一聲,急忙擋住胸,往他頭上砸了個抱枕。
程亦諾笑聲爽朗。
「你別說,手感還挺好的。」
我繼續「啊」得土撥鼠大叫,顧不得邊界什麼的了,撲過去捂住他的嘴。
打鬧中,兩人滾到一起。
四目相對。
他的眼睛緊緊的勾着我。
程亦諾在我脣邊輕吻了一下。
他說:「你知道嗎?有時我會後悔,如果那天去的是我,會不會現在在一起的就是我們?」
隱藏在深處那根弦還是被觸動了。
我沒有從他身上起來,閉上眼,加深了這個吻。
就當,修正這七年的錯。

-21-
凌晨,我拖着痠痛的雙腿從牀上下來。
程亦諾趴在牀邊睡得很熟。
說不清楚自己現在的心情,我想我是怨恨他的。
換了個人,在蘇寒身邊的這七年,足夠把當年一個愛意滿滿的女孩徹底消磨。
程亦諾打電話來的時候,我只是公事公辦地提醒他進組日期和注意事項。
暗有所指地告誡他:「摒除心裏的雜念,好好拍戲纔是要緊的。」
「那昨晚呢?」他問我。
「昨晚的什麼?」
「好了,知道了。」
他冷聲掛了電話。
那天之後,我和程亦諾沒有再見過面。
他每天呆在劇組,我給他安排了助理照顧他的日常起居。
這劇一拍就是兩三個月。
因爲是大 IP,未播先火,網上時常能刷到路透照,身佔重要角色的程亦諾也爲此小火了一把。
偶爾碰面,我們默契地不提起那晚的事,關係不遠不近,不冷不熱,極佳的舒適狀態。
劇組殺青當日上了熱搜。
程亦諾的一段單人採訪視頻非常火爆。
程亦諾外形、氣質、演技、談吐都堪稱上乘,發言得體,對角色的解讀非常透徹,在一衆前輩和導演那裏的口碑也爲人稱譽。
所以視頻一經發布,被觀衆們火熱轉載,大家對這個娛樂圈的生面孔充滿了好奇:
「你是誰?爲什麼朕從未見到過!」
「以前到底是誰說他是蘇寒平替的啊,這哥們兒差在哪兒了?完蛋我又要移情別戀了!」
「入坑了,爲什麼沒早點讓我發現這種級別的帥哥!」
「我看人很準,押一個爆火。」
然而還沒多久,又一條熱搜憑空蹦了出來。

-22-
一個女網紅在自己的賬號實名譴責自己的前任,聲淚俱下地描述了自己被騙身騙心的經歷。
並且放出大量親密照和聊天記錄,在微博正文裏直接艾特了程亦諾的大名。
一時風聲逆轉,流言紛紛。
「房子還沒建好就先塌房,娛樂圈有史以來第一例。」
「果然人不能看表面,看起來清心寡慾的,原來也是管不住自己的追追,私下裏玩這麼花!」
「呵呵呵又一個玩咖,還好不火,此次塌房無人傷亡。」
這件事需要緊急公關。
我打電話給程亦諾:「接下來你不要接受任何採訪,網上更不要發表一個字,我們會有專門的人爲你處理。」
他卻問我:「你就不生氣?」
我:「你過去的私生活我不干預,但以後你記住,一定要明哲保身,我才能保住你。」
程亦諾彷彿壓抑着莫大的情緒,深吸一口氣,撂下一句:「我沒有做過那些事。」
然後掛掉了電話。
接下來,剛簽約的廣告解約,新殺青的電視劇海報把程亦諾 P 掉,合作的推廣也刪除了關於他的微博。
所有人都把程亦諾當成了一枚棄子。
連助理小喬都忍不住問我:「段姐,咱們是不是真看走眼了?」
我點開網上瘋傳的親密照。
隨後撥通了蘇寒的電話,約他見個面。

-23-
我沒想到蘇寒會把見面地址約在這裏。
我們窮困時租的老房子,他竟一直續着租,裏面的物件分毫未動,一切都是曾經的樣子。
我推門進去的時候,蘇寒背對着我,繫着圍裙在廚房忙碌。
「回來啦?面馬上就煮好了,你先坐沙發上看會兒電視。」
我徑直走過去問他。
「照片上的人是你,爲什麼誣陷給程亦諾。」
他背影頓了頓,苦笑了聲,說:「你都知道了?」
和他朝夕相處了七年,我比任何人都熟悉眼前的男人。
照片上的男人側臉模糊,各個角度都沒有一張完整的正臉。
或閉眼躺在牀上,或擁抱親吻着女人。
即便這樣,我也能一眼人吹他,蘇寒。
「聊天記錄也是僞造的,對嗎?」
蘇寒轉身看我,「眠眠,別怪我,我只是想你回到我身邊。」
「所以你就使用這麼骯髒的手段?去中傷一個無辜的人?」
蘇寒輕蔑地笑了下,說:「我說過了,他玩不過我的,我不喜歡你在他身邊,我會讓他身敗名裂。」
我拿出身後顯示着錄音中的手機。
「身敗名裂的或許不是他,我給你兩個選擇,一, 你自己對公衆澄清你的所作所爲, 二, 由我這邊來曝光。」
蘇寒慢慢走近我, 「一定要這樣嗎?」
我轉身往外跑,卻被他一把拉住。
他的手捂住我的口鼻,不消片刻,我連掙扎的力氣都沒有了,眼皮昏沉沉地閉上,整個人虛軟地癱倒下來。

-24-
醒來的時候, 老房子裏只有我一個人。
蘇寒提着一個袋子進來,笑着衝我晃了晃手裏的東西。
「眠眠,我買了你最喜歡的燒鵝仔,起來喫。」
一剎那, 我居然有點不分清現實和曾經。
很快,我反應過來,我是被他關在這裏了。
「我的手機呢?」
「眠眠,我想好了,我不當明星了好不好,我們以後繼續在這裏過簡單的小日子。」
「你不可能關我一輩子的。」
「我累了,我們生個孩子好不好?我希望是個女孩,一定很像你。」
「蘇寒, 你瘋了。」我不可思議地搖頭。
蘇寒把我禁錮在這個房子裏,沒有手機,沒有網絡, 我無法和外界取得一切聯繫。
他也沒有離開, 和以前沒紅時那樣,每天呆在家裏,給我一日三餐或者打遊戲。
我覺得他瘋了。
當有一天,我親眼看到他躲在屋子裏, 拿着注射器往自己手臂上扎時。
我更確定了這個想法。
是救他, 也算自救。
趁他不注意, 我握住一把剪刀用力插在他肩頭, 然後奪門而逃。
我光着腳跑在街上,路人們看瘋子一樣看着我。
我借了部電話,報了警。
我顫抖着聲音:「我要舉報,有人吸毒。」

-25-
第二天, 蘇寒的新聞霸佔了各個娛樂平臺的版面。
他的各種黑料被挖出。
幾乎充斥了每一條熱搜。
原來那七年裏, 在我不知道的情況下,他早已劈腿數次。
事情的最後。
蘇寒宣佈退圈。
所有人都不知道他去了哪裏, 我再也沒有見到過他。
五年後的一個雪天,丈夫下車去避風巷給我買最愛的燒鵝仔。
我等在車裏無所事事, 扭頭看到商場外立面上,丈夫的巨幅海報。
一時興起,下了車近距離欣賞。
「眠眠?」
一道熟悉而又陌生的嗓音凝結了我脣角的笑意。
蘇寒提着一個便利袋,定定地站在不遠處。
道路兩邊積壓了厚厚的積雪, 化雪的溫度使人手指冰涼。
下一秒, 我的手被一隻溫暖的大手握在掌心。
程亦諾提着我最愛的燒鵝仔,輕聲埋怨:「不是說了不準下車嗎?外面冷,凍着了怎麼辦?」
他攏了攏我的衣襟, 遮擋住微微隆起的小腹。
車子駛遠了。
後視鏡裏那道黑色的身影久久立在遠處,就像一個永恆的冰雕。
「今年的雪比往年都大。」
我笑着對開車的程亦諾說。
他也笑笑,「那我們一起等下一個今年。」
(全文完)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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