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貌美無腦的女殺手。
第十次去刺殺冷情攝政王時,他侍衛實在看不下去了:
「姑娘,哪有人刺殺,天天甩個飛鏢過來提前通知的?」
我轉了轉眼睛,認真問:
「那應該提前準備什麼?」
攝政王氣笑了,從屋裏傳來聲音:
「明日穿舞衣來。」
我照做了。
我問他:「現在可以刺殺你了嗎?」
他拍了拍大腿,蠱惑道:
「坐上來,我慢慢告訴你。」
我怎麼感覺他在勾引我?
-1-
攝政王權傾朝野,和我義父是死對頭。
我義父是東廠宦官,他一心想剷除謝景川,一人獨大。
我天生尤物,生得極爲貌美,義父本想培養我勾引謝景川。
奈何我太蠢。
一支舞學了整整半年,堪堪學會,可跳得太難看。
有多難看呢,東廠的看門狗阿黃,看了都嚇得汪汪直叫。
義父掏了掏耳屎:
「冬青啊,我們東廠不養閒人。」
「義父放你自由,出去討生活吧。」
義父是個大奸臣,貪污受賄。
東廠喫得好,油水足,連阿黃都胖得像個球。
這麼好的地方,我又不傻,我纔不想走。
幸虧我天生力大,在我苦苦哀求下,義父最終把我留下,培養成殺手。
我的殺手同事們常年都帶蒙着面,我也是。
同事說,做我們這一行,絕不能讓受害者看見臉。
義父派出很多人去刺殺謝景川都失敗了。
他把眼神落在正在啃雞腿的我身上。
他嫌棄地皺了皺眉,小聲嘀咕着:
「草!東廠都快被她喫窮了,這次就讓她去送死吧。」
義父嘀咕完,就給我派發了任務。
命我刺殺謝景川。
我穿上黑色夜行衣,蒙上面。
是夜,我來到攝政王府邸。
-2-
我面色犯難,站在門口來回踱步。
刺殺人第一步應該先做什麼?
我不知道啊!
恍然想起江湖話本,裏面的大俠殺人之前都要禮貌地提前通知對方。
寫個什麼:請君赴死。
我從身上扯下一塊布,正準備咬破指尖寫血書通知謝景川時,一輛馬車在府門口停下。
臉色蒼白錦衣貂裘的俊美男人從馬車上下來。
好清俊絕豔的男子,看着病懨懨的,可眼神卻泛着肅殺冷意,透着股睥睨天下的氣場。
第一次殺人,我有點緊張。
我攥了攥衣角問:「你是謝景川嗎?」
他冷眸睨了我一眼:「來殺我的?」
我點點頭又搖了搖頭:
「我明日再來殺你,今日是來通知你的,你明日能在家等我來殺你嗎?」
謝景川的侍衛十六笑噴了出來:
「抱歉,你好有禮貌,我有點不習慣。」
十六拔出劍,詢問謝景川:
「主子,要不要殺了她?」
我鼓起臉頰,往後一跳:
「嘿,你個壞東西,不講武德。」
謝景川垂眼斂眉,轉了轉指骨上的玉扳指:
「行,走吧,明日本王等你。」
回到東廠,義父見我沒死,驚得瞳孔震動。
從來沒有一個人去刺殺謝景川能活着回來。
「謝景川沒殺你?」
我拍了拍義父肩膀:
「義父,你先給我個雞腿,我慢慢告訴你。」
我邊啃邊說。
義父覺得我有大才。
覺得我肯定有機會能殺掉謝景川,對我寄予厚望。
次日,我興沖沖去殺謝景川。
我禮貌地敲了敲門,管家說,他有應酬,不在家。
沒辦法了,我甩了個飛鏢插在他房門口,紙條上寫道:
「我要刺殺你,請君明日赴死。」
又過了一天,他還不在家。
又又又又過了好幾天,他還不在家。
第十次去刺殺他的時候,他終於在家了。
他端坐在屋裏看書,俊美的臉膚白如雪帶着病態蒼白,屋裏時不時傳來幾聲低咳。
透過門縫,看見他錦帕上咳出了殷紅的血絲。
我拔出匕首,興奮地準備推門。
侍衛十六忽然攔住我:
「姑娘,我真的很好奇你長什麼樣?」
「你是不是長得和你腦子一樣抱歉?」
我眨了眨眼睛,聽不懂什麼意思。
「哪有刺殺人,天天甩個飛鏢過來提前通知的?」
我轉了轉眼睛,認真問:
「那應該提前準備什麼?」
十六無語ṱũ⁻了。
謝景川輕笑出聲,清冽的嗓音從屋裏傳來:
「明日穿舞衣來。」
我疑惑問:「穿舞衣做什麼?」
他淡聲道:「照做便是。」
我離開後,他合上書卷,眸中笑意愈深:
「本王也好奇她的長相,蠢成這樣,百年難得一見。」
我沒有舞衣,連夜去青樓找老鴇買了一套紅色舞裙。
翌日,我穿着舞衣如約而至。
這次十六居然不在。
我推開門,邁進屋。
謝景川立於窗前,他轉過身望向我:
「穿舞衣,爲何還要蒙着面,束着發?」
他抬手拔掉我的木簪,頃刻間,烏黑的髮絲散落掃過肩頭。
他指尖下移,欲扯掉我的蒙面時,我往後退了一步。
連忙捂住臉上的黑布:
「我們殺手,不能讓受害者看見長相。」
他長腿一邁,朝我湊近幾分,似輕哄:
「拿掉蒙面,我便讓你殺,如何?」
我眼睛一亮:「真的嗎?」
「真的。」
我垂下眸,緩緩揭開蒙面。
-3-
揭開蒙面後,我抬起頭看向他。
謝景川原來溫柔含笑的眸子變得陰沉。
「蒙面裏面怎麼還帶着面紗?」
我彎起眉眼,戳了戳手指:
「這個嘛,我都說了,我們做殺手的不能讓受害者看見長相。」
燭火微光將謝景川影子拉長,他也沒生氣。
坐到身後的椅子上,慢條斯理倒了一盞茶,低聲問:
「爲何不能看見長相?」
想到這,一股難過的情緒瞬間湧上心頭:
「我有個同事,他是我的好朋友,他叫麪條,他就因爲被受害者看見長相,被報復,全家都被殺了。」
他抿了口茶:
「你怕本王報復你?」
「不怕呀,」我笑嘻嘻道,「我沒有家人,我是孤兒。」
他臉色黑沉。
我興奮地從袖子裏抽出匕首,問:
「現在可以殺你了嗎?」
他冷聲拒絕:「不行。」
他爹的。
我生氣了:
「你言而無信,你方纔說只要我摘下蒙面就讓我殺ťű⁶的。」
他視線落在我面紗上,又似方纔那般輕聲誘哄:
「你摘下這面紗,本王就讓你殺,如何?」
我走到他面前彎下腰,伸出小拇指:
「那你和我拉鉤蓋章,不許騙我。」
他看我無比認真地模樣,低笑了聲:
「幼稚。」
但還是和我拉了鉤。
我直起腰,爽快地摘下面紗。
-4-
摘下面紗後。
謝景川骨節分明的手指狠狠攥在一起。
似乎在極力隱忍自己發火:
「面紗下爲何還有面紗?」
「你這臉到底戴了多少層面紗?」
「我都說了,我們殺手不能讓受害者看見長相的。」
謝景川氣地揉了揉太陽穴:
「罷了,你走吧。」
「我不走,我還沒殺你呢。」
我氣鼓鼓地掐着腰,杏眼瞪着他。
「難道你又騙我?」
「姑娘。」
「嗯?」我回應了一聲。
謝景川忽地拉住我手腕,一把將我拽到他懷裏。
我怔楞地坐在他大腿上,茫然地睜圓了眼睛。
他挑起我的下巴,清冷絕豔的五官在我眼前放大,他明明在笑,眸子裏卻泛起陰鷙狠光。
「你可知,上一個戲耍本王的人,現在是何下場?」
謝景川好看的狐狸眼睨向院外。
院子裏的芍藥花開得異常鮮豔。
他脣瓣有意無意摩挲過我耳畔,聲音很輕:
「上一個戲耍本王的人,屍體已經成了養花的肥料。」
「本王放你走,你不肯走,難道也想做肥料?」
-5-
他話音剛落,十六滿臉血跡回來,十六剛殺完人。
撞見我曖昧地坐在謝景川腿上,他驟驚失色。
謝景川瞪了他一眼,他連忙背過身去。
義父說過,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我站起身:
「我明天再來殺你。」
我前腳剛走,十六邁進屋提醒:
「主子,我擔心那位姑娘並不似表面蠢笨。」
「留着她恐是禍害,不如我現在去把她殺了,以絕後患。」
謝景川撿起我掉落的面紗,垂眸把玩:
「她那樣蠢笨無腦的女人,怎麼可能擅長心機,你多慮了。」
「主子,您該不會是對那位姑娘感興趣吧?她可是來刺殺您的!」
「如果她還抱着別的目的來接近您,恐生禍端。」
「本王怎麼可能對一個連長什麼樣都不知道的女人感興趣,本王只是覺得她蠢得可愛,有趣罷了。」
十六擔心道:
「萬一那面紗之下是一張絕美的臉,您看了之後心動了呢?她可是個殺手。」
「本王什麼樣的女人沒見過,怎麼可能對一個刺殺我的刺客心動。」
「再說,她那般蠢笨無腦,若真生得貌美,早被有心之人利用派來勾引本王,何苦當個殺手。」
十六還想規勸,謝景川不耐煩地打斷他:
「好了,你今日話多了。」
「出去,記得領二十仗。」
十六也不知道做錯了什麼,無緣無故爲何要受罰,他沮喪道:
「是。」
他剛轉身,謝景川又叫住他:
「明日你滾到軍營去,晚上不準回來。」
十六低喃吐槽:
「讓我滾到軍營ţŭ⁼,是怕我回來打擾您吧,難怪今天要罰我!」
「還說不感興趣,覺得有趣不就是喜歡的開始嗎,若那面紗之下真是一張絕美的臉蛋,我看您怕是要陷進去了!」
-6-
次日夜裏,月黑風高。
這次,我沒有敲門。
而是飛檐走壁,趴在謝景川的屋頂。
他不守信用,我準備偷偷投毒,毒死他。
一想到能殺死他後,義父會賞我十個大雞腿,我就笑得合不攏嘴。
我小心翼翼揭開瓦片。
往屋裏瞧去。
謝景川正在沐浴。
聽見屋頂動靜,他耳朵動了動,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笑。
浴桶裏騰起的霧氣似仙霧繚繞,將謝景川白皙俊美的臉映的朦朧撩人。
他緩緩站起身,溼發披在腦後,精壯的身軀完美展現。
對於他完美的身材我毫無興趣,我好奇地盯着他大腿中間。
那裏有一根我們東廠同事都沒有的東西。
-7-
我看得入迷。
謝景川披上輕薄的白色寢衣。
不疾不徐繫好後,抬手彈了個暗器,將我擊落了下來。
我猛地墜入浴桶中,渾身溼透。
謝景川像拎兔子似的提起我的衣領:
「看夠了嗎?」
謝景川身量頎長,比我高一個頭,我站起身眼睛剛好對上他胸膛處隱隱透着的兩點粉紅。
比起粉色,我更好奇他大腿中間長的東西。
我仰頭望向他,認真地說:
「你把寢衣解開,你生病了。」
謝景川俊眉微蹙:「你看出我中了毒?」
原來是中毒了。
怪不得下面長了一個那麼大的腫瘤。
我扒開他的寢衣,指着他下面:
「你中的肯定是劇毒,都硬了,要割掉,不然會蔓延全身的。」
-8-
謝景川臉瞬間漲紅。
無措地繫上寢衣。
慌亂的眼神中,他喉結重重滾動:
「你真的什麼都不懂?」
我歪着頭,眨了眨眼睛:
「懂什麼?」
「沒什麼。」
謝景川瞥了眼我溼透的夜行衣,命丫鬟取套羅裙給我。
「換上吧,別染了風寒。」
嗚嗚。
我覺得謝景川人特別好。
我都要刺殺他了,他還給我新衣服,不像我那大奸臣義父。
每次給我雞腿,都要讓我幹活。
我拿起羅裙來到屏風後面換衣。
丫鬟真貼心,還給我準備了肚兜,粉色的,有點透。
我胸部太過豐滿,爲了方便穿夜行衣,我平常都是束胸。
這肚兜很好看,可是尺碼太小了。
後面繩子都系不上。
裙子的胸圍也太小,我也穿不上。
可束胸的白布都溼了,我也沒辦法穿。
「謝景川,衣服我穿不了,太小了。」
「怎麼可能穿不了,瘦得腰的都快沒了,是不是你太蠢,裙子不知道怎麼穿?」
他才蠢。
他全家都蠢。
爲了證明我不蠢,我穿着系不上的肚兜走了出來:
「你看,太小了,根本系不上。」
-9-
謝景川看了一眼立馬過身,耳朵莫名紅到了脖子根。
他結結巴巴道:
「我,我,本王知道了,我,我命人重新換一套。」
謝景川對我真的太好了,不僅重新給我換了套新衣服,還給我準備了很多糕點。
「喫飯面紗也不摘下?」
「不,」我轉過頭,背對他塞了一塊糕點,「我們做殺手不能讓受害者看見長相。」
他低笑搖了搖頭:
「你還真是執着。」
他對我太好了,根本不像別人口中那般心狠手辣。
我決定今天先不殺他。
喫飽喝足後,我起身準備離開。
謝景川拽住我手腕:
「今晚留下。」
我木然地皺了皺眉:
「爲什麼?」
「你傻嗎,今晚留下來睡,明日便可直接刺殺我,無須再跑過來了。」
對上我清澈愚蠢的眼神,謝景川嘴角噙着笑:
「而且,我這王府還包早飯。」
哇哦。
聽見有早飯我眼睛瞬間亮了。
晚上睡覺的時候,我夢到了早飯有雞腿。
謝景川伸手要摘我面紗時,被我迷迷糊糊間一把抓住。
我以爲他的手是雞腿。
早上喫雞腿太豐盛了,我捨不得,我把雞腿放在胸口藏着,囈語道:
「雞腿晚上在喫。」
今天的夢很奇怪,雞腿竟然長了爪子,捏得我下意識輕哼了一聲。
這種感覺很奇怪,酥酥麻麻的:
「不要。」
我把雞腿扔掉了。
迷迷糊糊間,我聽見謝景川命人打冷水進來。
我睡眼惺忪睜開眼,看見他拿着我穿過的粉色肚兜進入屏風後的浴桶裏。
水聲夾雜着纏綿的沉悶。
-10-
好奇怪的聲音。
太困了,我又睡了過去。
次日醒來的時候,謝景川並不在房間。
嬤嬤說,昨日夜裏謝景川要了五次冷水,最後去書房睡了。
我很不解,要冷水做什麼?
嬤嬤露出一副很懂的表情:
「姑娘昨夜肯定累壞了吧?」
我不累啊,我睡得很好。
「王爺命我來給您送膳食。」
我看向傳上來的菜餚,不僅有雞腿,還有雞湯和整個燒雞。
太豐盛了。
嬤嬤握住我的手說:
「姑娘,您多喝點雞湯補補身子,也別怪王爺要的多。」
「姑娘身段生的勾人,胸挺腰細的,王爺萬年鐵樹開花,第一次總是癮大些。」
「還有姑娘,您啊,若想要抓住王爺的心,也得配合啊,哪能讓王爺一個人出聲,您也要叫啊。」
「姑娘莫羞,老奴是過來人,聽我的準沒錯。」
說完她就退下了。
我也聽不懂她在說什麼,我爲什麼要叫?
叫什麼?
喫完飯後,謝景川來找我。
他坐下倒了一杯茶,我坐他對面雙手支着臉頰盯着他:
「你們府裏的嬤嬤好奇怪。」
「她說我不會叫,還要讓我配合你。」
-11-
謝景川一口茶水噴了出來,連着嗆咳了幾聲。
耳朵瞬間紅成了滾燙的深紅色。
他心虛地問我:
「那你聽懂了嗎?」
我苦惱地搖了搖頭:
「我聽不懂。」
謝景川明顯鬆了一口氣:
「嬤嬤的意思是,讓你來刺殺我不要叫,要配合我的時間。」
我恍然大悟。
「原來如此。」
謝景川輕輕彈了下我腦門:
「本王見你昨日很喜歡漂亮裙子,今日帶你去京都最好的尚衣軒買裙子如何?」
那裏的東西很貴,都是賣給京都貴女們的,我一個月的月銀連買個那裏最次的帕子都不夠。
見我有所思。
謝景川補充道:
「你儘管買,本王付錢。」
我開心地撲進他懷裏,滿臉崇拜地仰望他:
「你對我真好,我喜歡你。」
謝景川身子一僵,好看的狐狸眼閃過喜悅:
「你喜歡我?」
我乖乖巧巧地點頭:
「除了阿黃,我最喜歡你。」
「阿黃是誰?」謝景川笑意消失,垂眸盯着我,漆黑的瞳孔帶着讓人心驚的佔有慾,「以後不準喜歡他。」
見我在猶豫,他生氣地把我抱到他腿上,一字一句地說道:
「除了我,其他都是壞男人,以後不準和阿黃來往知道嗎?」
我說:「Ṱŭ̀ₜ阿黃是母狗,不是壞男人。」
知道阿黃是狗後,他眼神又變得溫柔寵溺,他牽着我的手去買裙子。
我買了一堆裙子和首飾。
十六跟後面給我拎盒子。
「妖女,竟勾引的王爺一天給她花了我三年的俸祿。」
十六小聲提醒我:
「姑娘,你還知道你是來做什麼的嗎?」
我迷失在金銀首飾和錦衣華服裏,好像確實忘了什麼。
十六咬牙道:「你是來刺殺的!」
「十六你好聰明啊,我差點都忘了。」
十六朝我翻了一個白眼。
但是我逛餓了,肚子咕咕叫了起來,我想先喫飯。
我拽着謝景川衣袖:
「我餓了,我想喫飯。」
「好,」謝景川極寵愛地摸了摸我的頭,「帶來去京都最貴的醉月樓喫如何?」
我撲進他懷裏,緊緊抱着他的勁腰:
「我最喜歡你了。」
謝景川聽後,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揚。
十六低聲罵道:
「果然是妖女,臉都沒露就能把狠戾的主子哄得入迷,手段果真了得。」
來到醉月樓,我們坐在摟上雅座,謝景川把醉月樓所有菜餚都點了一遍。
他拿出帕子,仔細擦了擦我白皙的手,教孩童一般輕聲道:
「以後喫飯前記得先擦手,乾淨纔不會生病,知道嗎?」
我點了點頭。
十六又瞪了我一眼:
「主子,她又不是小孩!」
謝景川收起帕子,嗓音裏的笑意懶散:
「我們冬青嬌憨,和小孩差不多。」
我驚詫:「你怎麼知道我叫冬青?」
謝景川沒什麼表情。
十六又翻了我一眼:
「真不知道你到底是真傻是假傻,主子權傾朝野,想知道一個人的信息不是很簡單的事嗎?」
「來刺殺王爺的除了那東廠督主還能有誰!」
我不喜歡十六。
他好像得了斜視眼,老瞪我。
-12-
我不想理他。
等菜工夫,樓下大堂說書先生正在說書。
說書先生拍了一下醒木:
「話說那燕國皇帝,爲救白月光,將跟隨他多年的少ṭû₅年夫妻夏皇后害死,聽說那夏皇后是因爲被燕帝取了心頭給他白月光爲藥引,失血過多而慘死。」
臺下一陣唏噓:
「這燕帝也太不是人了。」
說書先生又拍了一下醒木:
「不僅如此,夏皇后剛死,那燕帝便將他的白月光封爲皇后,也就是如今燕國的蕭皇后。」
「那燕帝還將夏皇后的孩子,也是他唯一的親生孩子卿月公主送來我們梁國做質子,卻把蕭皇后和別人生的孩子留在宮裏,寵成了寶貝。」
「還封那沒有血緣關係的孩子爲長ťúₙ公主,燕國無人不知,那長公主住着卿月公主的公主府,享受着卿月公主的一切,可謂驕奢淫逸,那燕帝把她寵的,捧在手心都怕化了。」
臺下聽書的疑惑:
「爲何我等從未聽過我們梁國有叫卿月公主的質子?」
說書繼續先生道:
「這卿月公主在送來我們梁國的路上莫名消失了,有人說她遭遇綁匪被玷污跳崖了,也有人說她被暗殺了,燕帝知道自己親生女兒死後連個表情都沒有,不過這都不重要,我今天想說的是——」
說書先生賣關子喝了口茶:
「自那卿月公主消失後,我們梁國便命燕國重新送一位質子過來,可燕帝只有一個孩子那便是卿月公主。」
「衆人皆知燕帝愛慘瞭如今的蕭皇后,不願和其他女人發生關係,爲了她遣散後宮,也疼極了蕭皇后和別人生的孩子,我國君王知道後,便讓燕帝把那位剛冊封的長公主送來,燕帝那能捨得嗎?那可是燕帝的命根子,我國也退讓了。」
「把質子說得好點聽,說成和長公主和親,燕帝仍是不肯將長公主送來。」
「要知道,我梁國雖強盛,可燕國身處樞紐之地,若九州他國想攻打我國,必經燕國,爲了拿捏燕國,不讓燕國和他國聯盟,必須得讓燕國送一名質子過來作要挾的籌碼,爲此我國君王和燕帝約了個七年之期,等長公主及笄。」
「如今七年之期已到,長公主已經及笄,可燕帝依舊不肯將長公主送來,我國君王震怒,必須得給燕國一點顏色。」
「是要打仗了嗎?」
說書先生捋了捋鬍子:
「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謝景川見我聽得入迷,詢問道:
「你對燕國的事感興趣?」
「感興趣,」我坐在他腿上,勾着他脖頸,軟聲道,「你說給我聽,會打仗嗎?不然我晚上睡不着。」
十六好像看見了什麼髒東西,嚇得連忙背過身。
嘴裏重複嘟囔着:
「成何體統,成何體統啊!」
謝景川抱着我,漫出幾聲輕笑:
「好,說給你聽。」
「皇帝把這件事交給我處理,三十萬鐵騎隨時待命攻打燕國,你想讓本王打還是不打?」
我眨巴了下眼睛想了想:
「打。」
謝景川含笑道:
「好,都聽冬青的。」
我忽然正色問:
「是真聽我的嗎?」
謝景川盯着我,眼斂下方投出一片陰翳:
「若冬青以後能與本王朝暮相伴,本王自是聽夫人的。」
我摘下面紗,討好地往他脣上輕輕碰了一下。
-13-
「你真好,我最喜歡你了。」
謝景川凝視着我的臉,心跳猛然漏了一拍。
十六轉過身看見我的長相,眸子閃過驚豔后,果毅進言,正的發邪:
「主子,我都說了,她面紗下肯定是一張絕美的臉,您當時還不信。」
「這個妖女肯定是帶着目的接近您的。」
謝景川看了一眼十六。
神色變得冷漠,眉眼間的狠戾溢了出來:
「滾出去!」
十六走後。
謝景川挑起我的下巴,炙熱的呼吸噴灑在我臉上,嗓音似撩似蠱:
「不夠。」
一下秒,他托起我下頜,對着我的脣,目光灼灼吻了上來。
他吻得很兇,我快喘不上氣了。
將他推開後,他有些氣惱,咬着我耳垂,聽我悶哼出聲才罷休。
「再親一下。」
他聲線喑啞,透着還未消彌的慾望。
我抬手摩挲着他的薄脣:
「下次見面,再讓你親。」
-14-
我提前離開了醉月樓。
回到東廠,義父把我叫進暗室,遞給我一瓶無色無味的毒藥。
「冬Ťü⁾青,既然你能接近謝景川,下次找個機會把這毒藥下他飯食裏。」
「我爲什麼要聽你的?」我勾着一縷髮絲在指尖打轉。
義父懷疑他幻聽了:
「你說什麼?」
他抬起頭,對上我純真又無辜的笑臉。
彷彿方纔的忤逆並不存在。
在他疑惑的注視下,我抽出袖中匕首,狠狠插進他心臟。
-15-
噴出的鮮血濺在我白皙的臉上,隨着我揚起的脣角暈染開來。
義父震驚地栽倒在地,不敢置信地瞪着我。
「本督一直以爲,你心思純善!」
他諷刺地笑出了聲:
「沒想到,我居然養了一條毒蛇。」
我緩緩蹲下身,拔出插在他心口的匕首:
「義父,您糊塗呀,我一個在東廠狼窩裏廝殺出來的人,怎麼可能是個善人呢?」
「若不裝的蠢笨毫無城府,您這個滿腹城府的老狐狸怎會對我放下戒心?」
「您瞧,這不,女兒方纔刺殺您,您都想不到呢。」
「不過義父,您放心,女兒是不會讓您死的,沒刺到您心臟,不致命。」
「您當年在雪地裏救下身受重傷的我,女兒很感激,女兒會報答您,給您養老的。」
我邊說邊挑斷他的手筋。
撕心裂肺的哀嚎聲中,我又挑斷了他的腳筋:
「義父啊,您猜,您趕我走,我爲何不走?」
-16-
「因爲女兒在等燕國毀約,拿着您神機營的兵符回去造反啊。」
「對了義父,我不叫冬青,我叫卿月,我就是那個來梁國當質子半路消失的公主。」
義父神情驚愕,他想張口說話。
我捏起他的臉,一刀割掉了他的舌頭:
「女兒知道義父想說什麼,可您當初救我,不也是看我生得貌美,對您有用嗎,您讓我去刺殺謝景川不也是想讓我去送死嗎?」
「在您眼裏,我的命還不如阿黃值錢。」
「但是女兒心善,女兒願意給義父您養老,女兒只想要義父神機營的兵符。」
「只有您口不能言,手不能寫。」
我看向他憤恨瞪大的眼睛。
我笑了笑。
下一瞬,鋒利的劍刃徑直插入他眼裏。
一聲從喉嚨深處溢出的驚心慘叫後,我抹了把臉上血漬:
「您眼還不能看,如此,您才能成爲我的傀儡,成爲我復仇的劍。」
義父手腳斷了,眼睛瞎了,舌頭也沒了。
他滿臉猙獰,痛不欲生地蜷縮在血泊裏。
我拿出帕子,擦了擦手上的鮮血,把他扶到了輪椅上。
其實,說書先生有一段話說得並不對。
我並不是遭遇土匪被玷污,也並非遭受暗殺。
是我自己逃走的。
彼時我十一歲,逃走時,被護衛軍射了一箭。
我清楚地知道,只有我消失了,梁國纔會逼父皇再換個質子過來,我也清楚地知道,父皇絕捨不得將蕭皇后的孩子送來。
屆時兩國必會開戰。
我拖着奄奄一息的身體,來到東廠後山,東廠督主趙魏的神機營,掌管三萬重甲精兵,防止兵變。
若能進入東廠,成爲趙魏信任的人,日後兩國開戰,燕國兵力必會全部集結在戍邊用來對抗梁國。
屆時,燕都只有幾萬禁衛軍把守,若我帶着三萬重甲精兵從水路襲擊殺回去,逼宮輕而易舉。
我知趙魏是個重利的人,不知所料,他見容貌水靈,將我帶回東廠培養。
長大了些,我出落得愈發美豔,趙魏想讓我用美人計勾引謝景川。
景王確實是我復仇棋盤中重要的一枚棋子,兩國是否開戰,其實只在他的一念之間。
可我深知謝景川的手段,表面溫潤,實際殺人不眨眼。
於謝景川而言,什麼樣國色天香沒見過,尋找的美人計對他定是無用的。
莫說勾引他,舞還沒跳完,就會成爲他養花的肥料。
所以我裝得極蠢極笨,蒙着面,以無腦殺手的身份接近他。
讓他對我好奇,對我產生興趣。
但我還是低估了謝景川的城府和實力,我以爲我隱藏得很好,可我沒想到不到半月,他居然調查清楚了我的身份。
知道我就是燕國那位消失的公主。
醉月樓里根本沒有說書先生。
那是謝景川故意安排說給我聽的。
我並不怕謝景川知道我利用他後會殺了我。
一個人進入一座金礦,前方突然發生塌陷,有慾望的人都不會走,只會想着拿點黃金再出去。
謝景川對我亦是如此。
是以,酒樓裏的說書先生出現時,我便知道,我露餡了。
所以我摘下面紗,也沒必要再僞裝下去。
我決定今夜去找他,全盤托出。
我換上他給我買的紅色羅裙,他說我穿紅色好看,我也鮮少的化上了鮮豔的妝容。
來到了他的府邸。
-17-
他坐在桌前,轉動着玉扳指。
我走到他面前,將接近他的真相交代完後,遞給他一瓶解藥。
他中的毒,是趙魏早年下的,不致命,卻會讓人身體日漸羸弱。
我知道他不會殺我,但我知道我利用了他,他也絕對不會輕易地放過我。
在來的時候,我已經做好會脫層皮的準備。
但我沒想到,他忽然起身,一把將我抱了起來。
徑直被他抱到了牀上,他俯身將我壓在身下:
「你想讓本王何時出兵?」
他雙眸染欲,撫摸着我的臉:
「一切取決於你。」
他是個有慾望的正常男人,我也聽懂了他的言外之意。
我拽住他衣領,偏頭碰上他的脣。
「那王爺明日便出兵如何?」
他按住我的手,十指緊扣:
「行,都聽卿月的,你儘管復仇,身後有我。」
「可細算也沒多少時辰了,春宵短暫,卿月餵飽本王后,本王纔好給你賣命啊。」
我剛要脫口的話,被他堵在了脣齒間。
我本想說,我明日便會帶着趙魏那個傀儡從水路出發,可我沒想到。
我被他折騰了整整一夜,幾次睡着後又被他折騰醒了。
次日醒來我渾身痠痛,根本下不了牀。
我嗔怒地翻過身去:
「都怪你,我本來打算今日便出發的。」
他握住我的纖細的腰肢,緊緊把我抱在懷裏,依依不捨地往我脖頸猩紅處親了好幾下,才起身穿戴:
「夫人遲幾日出發無妨,爲夫先將水攪渾,夫人的勝算才更大。」
謝景川離開前,給我留了兩萬精兵。
他說,這是他的私兵,只效忠他和未來的王妃。
他說,他培養的兵,一千人可抵趙魏的一萬精兵。
有他的相助,我可謂真的是毫無後顧之憂。
我在王府歇了兩日後便起身從水路出發了。
到達燕國時,謝景川帶領的三十萬鐵騎已經從戍邊攻破了兩座城池。
原本鎮守燕都的幾萬禁衛軍又調了兩萬去戍邊支援。
現在的燕都只有幾千禁衛軍,殺進皇宮連一個時辰都未到。
不得不說,我父皇真的愛慘了他的白月光,如今的蕭皇后。
宮變突然,他第一件事不是自己逃跑,而是安排人護送蕭皇后和她的女兒從暗道離開。
可怎會給他這個機會。
-18-
我揮了揮手:
「還愣着幹做什麼,把這兩個女人帶走。」
我把蕭皇后和她的女兒帶到了我父皇面前。
父皇震怒,嘶吼着:
「你個逆女,放了她們!」
我左右瞧了瞧:
「逆女是誰啊?誰叫逆女啊?」
我望向父皇:
「呀,原來你還記得我長什麼模樣啊。」
我朝他步步逼近:
「我沒死,你是不是很失望啊?」
父皇氣得渾身都在發抖:
「朕真後悔當初你生下來時沒親手掐死你。」
「老東西。」我一腳將他踹倒。
「來人,把這老東西先按住。」
我走到蕭皇后面前,居高臨下俯視着她:
「蕭洛,你知道比起惡更可怕的是什麼嗎?」
「是蠢啊。」
「天天把穿越掛嘴邊,做些稀奇古怪的新穎東西,裝得活潑明媚,自詡與普通閨閣女子不同,把那老東西迷得神魂顛倒,一邊想做皇后,一邊又捨不得書生的俊俏皮囊。」
「和書生生下孩子後,你覺得過得太苦了,又來找我父皇,你有父皇的寵愛還不夠,你設計讓巫師說你生病了,說我母妃的心頭血可以醫治你,我那可憐的母妃,被按在你面前剜心失血過多而亡。」
「連死,你也不肯放過她,把她的皮做成了哄你孩子的搖搖鼓。」
「燕卿月,」蕭洛繁重的髮髻散亂,死死地拽住我裙襬,「我求你放過我的孩子。」
「我的孩子沒有做錯。」
「哦?」我挑了挑眉,「你女兒和你一樣賤,你喜歡搶別人的東西,你生的孩子也是,搶了我母妃給我定下的娃娃親,幾次帶着宮人差點將我溺死在湖裏,若不是梁國需要質子,我當年早被你女兒弄死了,你說她沒有錯?」
「你現在求我放過你們,可當初跪在你面前不斷地磕頭求你放過我母妃時,你只輕飄飄一句,弱者不配活着。」
「我錯了,我現在什麼都願意還給你,」蕭洛指向我父皇,「都是他的錯,沒有他的允許,我也沒辦法害死你母妃,我求你放過我和我的孩子好不好?」
我抬手順了下耳邊的頭髮, 側眸看向父皇:
「父皇,你看見了嗎?這就是你不惜國破也要保護和深愛的女人啊。」
我收回視線,拿出一瓶毒藥遞給蕭洛:
「我可以放過你和你的孩子,你去把我父皇毒死, 我就放過你們。」
蕭洛開心地接過毒藥, 衝過去惡狠狠地掐住我父皇脖頸,把毒藥灌他嘴裏:
「燕郎, 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你別怪我。」
那毒藥蝕骨,看我父皇含恨慘死, 我彎脣笑了起ṭū₃來。
蕭洛轉身激動地問:
「現在可以放我和我的孩子離開了嗎?」
「當然可以啊, 」我抽出精兵手中的長劍, 一劍劃破她女兒的喉嚨,「我放你們去地府團聚。」
「不——」蕭洛面容扭曲,張牙舞爪地朝我撲來,被士兵攔住。
她越痛苦, 我就笑得越開心。
我揮起長劍砍斷她的手臂,悽慘的叫聲中,我抽出匕首挖出了她的心。
我盯着充滿血腥味的心臟仔細打量。
好醜。
我嫌棄地扔掉賞給了阿黃。
我洗了洗手, 對着已經嚇癱倒地的張公公招了招手:
「去宣,天子駕崩, 傳位卿月公主。」
-19-
得知我登基的消息後,謝景川從戍邊撤了兵。
爲了給梁國一個交代, 表示我國願意臣服梁國,我對梁國使臣道:
「我國願意和親, 但我國如今並沒有皇子和公主。」
我佯裝苦惱地撫了撫額:
「不如,將你們梁國的景王送來做朕的鳳君如何?」
使臣拂袖道:
「景王權傾朝野, 又是太后最寵愛的孫子,景王怎麼可能願意來入贅!」
我道:「你先回去傳達,且看梁帝如何說。」
意料之中,梁帝爽快答應了。
送走謝景川對梁帝百利而無一害。
一來,梁帝可以把謝景川的兵權收回。
二來,他認爲,可以把謝景川安插在燕國做密探。
爲了讓謝景川答應和親, 梁帝苦口婆心勸了好幾日,還給了他五座城池作爲嫁妝。
謝景川無奈妥協, 坐上了出發燕國的花轎。
他出發時, 梁帝站在城樓上感慨:
「景王爲我梁國付出的實在太多。」
殊不知轎子裏的謝景川拿着我的小衣服睹物思人。
一想到快要見到我, 嘴都笑到了耳朵根。
他撩開轎簾,催道:
「怎麼這麼慢?快點, 再快點。」
馬伕嘆了口氣:
「回景王, 已經是最快速度了。」
謝景川跳下轎子,邁腿跨上馬背:
「我先行一步, 你們快點。」
謝景川日夜兼程, 到達燕國皇宮時,我剛下朝。
他衝進來,把我抱到牀榻上:
「想我嗎?」
我輕輕勾着他脖頸:
「想。」
他撩下紅紗帷帳。
窗外一池春水瀲灩。
喘息聲中,他猛地抬起我的腰:
「若你敢負我, 我殺了你。」
我撫摸着他泛紅的眼尾,嬌笑道:
「若你敢背叛我,我也殺了你。」
我和謝景川都不是什麼好人。
我們天生一對。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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