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傲沉強制綁定後

我是劍宗的萬人迷大師姐。
百年難得一見的劍道奇才,蟬聯合歡宗必喫榜榜首。
直到我那個極其貌美的傲沉師弟入門。
我迎來了人生困境。
他性格陰沉又孤僻,不喜與人來往。
而他最討厭的,就是我這個老好人師姐。
平時避我如蛇蠍,但偏偏一見面,就會囂張無比地和我嗆聲。
我苦惱已久,終於決定,把人綁起來管教一次。

-1-
很長一段時間,我都以爲這世上不存在討厭我的人。
直到小師弟周凌雪入門那日。
我雪緞般完美無瑕的萬人迷人生,出現了唯一的墨跡。
小師弟生得貌若天仙,又是罕見的先天靈體,本該很受歡迎。
偏偏他性格陰沉孤僻,平等地看不起所有人。
偶爾開口說話,嘴巴也跟淬了毒一樣。
在劍宗這個遍佈「大師姐吹」的地方,只有他十年如一日地討厭我。
我讓他往東,他非要往西。
我委婉地勸他融入羣體,周凌雪卻冷笑反問:
「融入羣體,然後也像那羣傻子一樣,整日圍着師姐當哈巴狗嗎?」
我有沒有這個意思暫且不提,但他說話是不是太難聽了點?
這麼好看的一張臉上,怎麼非得長張嘴呢。
還是欠教訓。

我想過直接用些強硬手段。
劍宗一向強者爲尊,不聽話的揍一頓就老實了。
可週凌雪和其他弟子不同,他是劍宗裏唯一的法修。
我倆打起來,結果只會是一九開。
我一拳,他九泉。
天知道他一個柔弱的法修,當初哪根筋沒搭對,非要拜入劍宗。
導致我現在說不得碰不得,生怕把這位柔弱的財神爺氣走。
是的,法修柔弱,但實在有錢。
窮了八百年的劍宗,正是在周凌雪入門後,才終於過上人該過的日子。
現在的劍宗甚至連食堂都有了,還是能見到葷腥的那種。
多不容易啊!
所以哪怕是爲了煉氣期的弟子們還能喫上滷雞腿,我都得忍着本性,無視這位祖宗的怪脾氣。
惹不起我還躲不起嗎?

躲不掉,根本躲不掉。
也不知道爲什麼,我越是無視周凌雪的無理取鬧,他就越是看我不順眼。
從前還只是跟我嗆幾聲,後來見我不理他,他竟然會趁我受傷,主動找上門挑釁我。
「多日未見,師姐還是這副虛僞的樣子,爲了好名聲連命都不要了。」
「真以爲外人誇上幾句,你就天下無敵了?」
有好幾次,我綁人的繩子都準備好,劍也出鞘半寸了。
但看着那張靡麗卻沾染病氣的臉,再低頭看了看他腰上的錢袋。
我還是忍了。
周凌雪卻很沒有眼力見。
見我閉目忍耐,他不趕緊走人就算了,還偏要往我面前湊。
小嘴叭叭個沒完:
「說話啊,你到底傷到哪了,總不能是閃了舌頭吧?」
最應該閃了舌頭的是他纔對。
我捏緊了拳頭。
沒事的沒事的。
師弟還小。
修仙者活得久,我總能等到教訓他的機會。

-2-
這個機會來得猝不及防。
仙門召開了三十年一度的弟子大比,我作爲劍宗首席弟子,自然要帶隊參加。
憑我的實力,取得大比第一併非難事。
結果因爲太過掉以輕心,我陰溝裏翻了船。
之前說過,從我成名以來,就一直霸佔着合歡宗必喫榜的榜首。
合歡宗裏暗戀我的弟子數不勝數,而其中最狂熱的一個,當屬白漾白師弟。
當年他爲了拿下我,什麼破廉恥的事都幹過。
後面我被纏得頭疼,只能和他友好切磋了一次,他才被迫安靜下來。
我以爲被打成那副樣子,白漾就算沒恨上我,也很難再對我抱有什麼好感。
沒想到在初輪比賽結束的當晚,白漾趁着慶功宴溜進了劍宗的駐地。
在所有人都醉酒休息後,他潛入了我的住所。
白漾具體做了什麼我不太清楚,等我用靈力驅散酒中的藥物後,我手腕上已經多了副粉到發紫的玉鐲。
玉鐲上連着根看似纖細,卻堅韌無比的古怪絲線。
而這根線的另一端——
周凌雪正捏着符咒,嫌惡地瞪着被五花大綁的白漾。
和我腕間一模一樣的古怪玉鐲,此刻結結實實地套在周凌雪腕間。
我迷茫發問:「什麼情況?」
見我醒來,小師弟的耳根騰地一下紅了。
他不自在地摩挲了下手腕,偏過頭,語氣不耐道:
「不知道。我只是碰巧路過,誰承想會捲進你們的污糟事。」
被綁住的白漾氣憤不已:
「你有病吧?大半夜路過她牀邊?!」
「要不是你添亂,現在和謝師姐綁定的人應該是我纔對!」
總感覺信息量有點大啊。
我揉了揉尚在發暈的腦袋,先挑了最重要的事情問。
「什麼叫綁定,這到底是什麼東西?」
綁定對象成了我和周凌雪,白漾懊悔不已,卻也不敢不回答我的問題。
「這是我們合歡宗老祖獨創的法寶,正經名字叫鎖情結,是他當年爲了追求劍尊大人鍛造的。」
「被法寶綁定的兩人,只有全心全意地愛上彼此,法寶才能徹底解開。而在綁定期間……」
綁定期間,被綁定的兩個人只能寸步不離地待在彼此身邊。
想要暫時分開,就必須親密接觸,使得雙方氣息交融,暫時瞞過法器。
當然,最重要的一點是。
「老祖大概是被劍尊大人打怕了,所以這法寶有條禁制。」
「如果一直不雙修的話,被綁定者的靈力會逐漸凝滯……到最後會和凡人無異。」

-3-
白漾算盤打得響亮。
現在這個時間太過特殊。
如果真的和他綁定上了,爲了能順利拿下大比魁首,我或許真的會選擇和他雙修。
但他失手了。
現在被鎖情結綁定的成了我和周凌雪。
於是被趕來的合歡宗長老拖走時,被我揍得鼻青臉腫的白漾還在抓着門框大哭:
「謝師姐!我一定會想到其他解綁的辦法!你千萬不要碰那個病秧子啊!」
原本還沒往這個方向想的我:「嗯?」
那個瞬間,我腦海裏浮現出很多畫面。
全是周凌雪。
和我嗆聲的周凌雪,趁病挑釁我的周凌雪,不服管教的周凌雪……
全宗門唯一一個不聽話的叛逆小師弟,此刻彆扭至極地站在我牀邊。
他想走人,卻因爲腕間的束縛動彈不得,只能僵硬地背對着我裝死。
名正言順教導他的機會,這不就來了?

-4-
察覺到我如有實質的視線,周凌雪一個激靈,本能地摁住了自己衣領。
「你看什麼?!」
我慢吞吞道:「沒看什麼啊。」
「你說謊,你剛剛分明就是在看我!」
嘖。
忘了小師弟雖然體弱,但因爲是法修,五感反倒更爲敏銳。
「好吧,是在看你。」
我勾起一個親切的笑:「看就看了,你能把我怎麼樣?」
笑死,一對一近戰,我用一根手指頭都能摁倒他。
周凌雪不可置信地瞪圓眼睛,咬牙切齒道:
「你演都不演了?」
誒呀,差點忘了身爲大師姐的職責。
都怪小師弟太不懂事,我才總在他面前原形畢露。
這可不好。
我迅速收斂起尖刺,臉上的笑容也真誠友好了許多:
「開個玩笑而已,小師弟別多想。」
周凌雪纔不信我:「你那是玩笑話嗎,你分明……」
「唉,Ṱų₎我剛纔只是在想,」我打斷了周凌雪的指控,「師姐自認對你還算不錯,你究竟爲什麼討厭我呢?」
誠然,我骨子裏也許有一些惡劣的控制慾,但我一向收斂得很好。
我確信自己從未唐突過這位小師弟。
那他對我莫名的抗拒,究竟是從而何來?
我只是想找出癥結所在,以便我之後緩和跟周凌雪的關係。
然而周凌雪漂亮的臉蛋卻扭曲了一下,好像我說了什麼十惡不赦的話一樣。
「對我不錯?你根本從來沒把我放在眼裏。」
話也不能這麼說吧。
他喜歡安靜,我就不去打擾他,難道這還不夠貼心嗎?
周凌雪似乎看出了我在想什麼,冷笑質問:
「倘若我是個劍修,你也會這麼體、貼,把我當成空氣嗎?」
那當然不會。
周凌雪修爲高深,若他是劍修,我自然會時常去找他切磋。
可他只是一個法修,符畫得再好,陣法設置得再精妙,於我也無甚幫助。
所以我自然願意順着他的意思,當個知情識趣的好人。
嘶。
平時我還覺得自己挺善解人意的,怎麼聽他這麼一說,就顯得我不太像好人了呢?
難道我真的這麼自私?
我沉吟思索,我恍然大悟。
然後我原諒了自己。
自私就自私唄,那咋了?
我又沒妨礙到別人。
不過他都這麼說了,我不幹點自私自利的事,都對不起他今晚的指控。
我遺憾嘆氣:「所以你不領師姐的情,也不打算跟我和談咯?」
周凌雪眼神飄忽一瞬,而後很快驕矜地揚起下巴:
「呵,和談?我再說一遍,我不需要你虛情假意的關心,你不用在我身上浪費時間。」
我點點頭,表示瞭解。
而後手腕一抬,靠着腕間細線的牽引,將周凌雪拽到了牀榻邊。
在他慌張短促的驚呼中,我反手將人摁推倒在被褥間。
「小師弟,你似乎還沒搞清楚狀況。」
「我們現在是一條繩上的螞蚱,本該同舟共濟。但既然你不願意配合,師姐我就只好用強的了。」

-5-
連接着我們的那條懸絲看着輕巧纖細,實則劍劈不斷,水火不侵。
不想就這麼一直被栓在一起,恐怕只能先按白漾說的做。
只是所謂的親密接觸氣息交融,究竟要多親密,又有無時限?
這些細節都要一一試驗出來。
不過周凌雪顯然不會配合我進行試驗,所以我也只能把人綁起來了。
至於其他的事,我倒真沒打算做。
最多是繩子綁法古怪了些,想嚇唬嚇唬這個傲慢無禮的小師弟。
結果我纔剛摸上週凌雪的手背。
就把人給嚇哭了。
我:「……」
小師弟此刻雙眸含淚,眼神迷離。
大概是嫌丟人,他死咬着嘴脣不肯哭出聲,然而越是憋着,急促的呼吸聲就越是暴露無遺。
我疑惑地將手插進他兩腿前的麻繩縫隙。
沒勒得太緊啊,那他這副上不來氣的樣子是怎麼回事?
被我這麼一插,周凌雪身體止不住輕顫起來。
「哈啊……你別碰我……你走開……」
我咂舌:「就這麼討厭我,都被綁上了還不安生?」
周凌雪朦朧溼潤的眸子瞪了我一眼。
他努力側躺過身,雙腿顫抖着蜷起腰,又自閉地不說話了。
有力氣瞪人,我還是綁得鬆了。
不過那張常年因病氣而蒼白的臉上,如今染上澀氣的潮紅,眼淚要落不落的樣子的確有股驚人的美感。
即便冷心冷肺如我,也難得有些動搖。
所以我抽出劍鞘,橫着塞進了周凌雪嘴裏。
「別哭了,再哭師姐該心軟了。」
周凌雪抗議似的唔唔了幾聲,眼淚流得更兇了。
我好心伸手幫他擦了一下:「好了好了,騙你的,哭也沒用。」
「今晚你就睡在這裏,你乖一點,明早師姐就幫你解開了。」
小師弟只要被堵上嘴,說不出話,的確相當賞心悅目。
有這麼個大美人在身旁躺着,我心情都好了很多,中陰招的不快也散去了不少。
於是這一晚,我握着周凌雪的手,睡眠質量極好地一覺到天亮。
而一直不服不忿的周凌雪,在我睡着後,卻悄悄反握住了我的手。
黑暗中,被麻繩綁住的腰腹輕聳,霧濛濛的雙眸緊盯着我的側顏。
半晌,他舌尖抵着沾滿津液的劍鞘,悶哼出聲。

-6-
翌日清晨,連接在我們中間的牽絲線真的消失了。
這起碼證明,牽手這種程度的接觸也是有用的。
我心情大好,斬斷了麻繩,放開了被綁了一整夜的周凌雪。
小師弟眼下泛青,顯然整宿未睡。
本就蒼白的臉色更添虛弱。
看得我難得有些愧疚。
我拔出塞在他口中的劍鞘,恨鐵不成鋼地指責道:
「小師弟,若你平日勤勉修行,怎麼會連根普通的麻繩都掙不脫呢?你得好好反思一下自己。」
周凌雪動了動酸澀的下巴,聲音沙啞地開口:
「你見過誰家法修擅長近戰……畫符的手都被綁住了,你讓我怎麼掙脫?」
原來綁住雙手就能對他爲所欲爲了嗎?
學到了學到了。
可惜現在不是實踐的好機會。
所以在周凌雪反應過來開口罵人前,我掐了個昏睡決砸向他。
一宿沒閤眼的人,還是抓緊時間補個覺吧。
至於我,當然是要抓緊時間,繼續研究這個鎖情結了。

-7-
整個上午,我御劍一路西行。
中途沒遇到任何阻礙,那根消失的牽絲線也沒再出現。
所以在「親密接觸」後,被綁定的兩個人可以分開,而且沒有距離限制。
這是目前最好的消息了。
不過我也沒有高興多久。
正午剛過,我眼前便一花。
再睜開眼,我已經回到了住所,面前是還沒睡醒的周凌雪。
而我們的手腕間,也已經重新連上了牽絲線。
牽手一整晚,能解綁的時間只有一個上午。
但弟子大比不可能只在上午進行。
一旦我們兩個一人抽到上午場,一人被安排到下午場,僅有半天的解綁時間就根本不夠用。
僅僅是牽手這種程度的接觸,果然還是不行。
該說不愧是合歡宗的法寶嗎?
想要氣息交融得更加透徹,解綁的時間更長,就要進行更深入的親密接觸。
我本人倒是無所謂。
但小師弟連牽手都不願意,還得綁起來才能讓我摸一把。
更過分的事他能讓我做嗎?
估計不能。
那就沒什麼好說的了。
我愧疚地掏出上午新買的繩子:
「師弟,得罪了。」

-8-
周凌雪一覺醒來,發現自己又被綁住了。
尤其是捆在背後的雙手,被綁得相當結實,絕對掙脫不開。
他太陽穴青筋一跳:「謝衡,你又發什麼瘋?」
「沒發瘋,還有,你應該叫我師姐。」我好聲好氣地指正道。
周凌雪眼神帶着凜冽殺氣:「趁我睡着,把我五花大綁意圖不軌的師姐?」
也不能算意圖不軌吧。
「我還沒對你做什麼呢,只是怕你不同意我接下來的意見,才提前做了些準備。」
小師弟揚起下巴,讓我說清楚是什麼意見。
「嗯……爲了接下來能順利參加弟子大比,我可能會對你做些比牽手更加親暱的事,你願意嗎?」
周凌雪:「……」
周凌雪驚怒交織:「你做夢!」
就知道他不會同意。
「看吧,所以我纔要提前做準備,」我遺憾嘆氣,伸手去解他衣帶,「你不同意,我就只能自己想辦法了。」
「你變態嗎?!你鬆手啊!」
周凌雪像條亂蹦的大鯉子魚,在我手下拼命掙扎。
在他的不友好幫助下,那條被麻繩勒住,所以格外難解的衣帶被成功脫落。
衣帶都解了,外衣還不是手到擒來。
不多時,平日連衣襬弧度都要精心設計的清貴小師弟,就被我剝得只剩下一層裏衣。
受此大辱,他氣得面色薄紅,卻堅強了很多,沒再掉眼淚。
我遲疑片刻:「你怎麼沒哭?」
不會是把他搞得心如死灰,哭都哭不出來了吧?
周凌雪卻氣急敗壞:「哭出來給你助興嗎?!」
在小師弟眼裏,我竟然是那種人?
我試圖爲自己正名:「特殊情況特殊處理,我這也是迫於無奈。但你師姐我真的沒有什麼奇怪的癖好。」
「小師弟你一向討厭我,肯定也不想讓外人知道綁定一事。師姐出此下策,除了想保住大比名次,也是爲了你的名譽着想。」
我用力吸了吸鼻子,捂住臉,擋住瘋狂上揚的嘴角:
「我可是劍修,明明可以不顧你意願直接用強,但我沒有。你一直不領情便算了,還一而再再而三地污衊師姐,師姐真的很傷心。」
已經被我綁在牀上,衣服都被扒掉一半的周凌雪:「?」
周凌雪眉頭一皺,隱約感覺哪裏不對勁,卻又說不上來。
但見我似乎真的很受傷,他沒再細究下去,侷促不安地用膝蓋頂了頂我:
「喂,我不是那個意思,你真不高興了?」
「謝衡?謝衡你別鬧了,你纔不可能哭……嘖,我錯了行吧,你正常點我害怕。」
我從指縫看他:「你真知道錯了?」
「……嗯。」
「你理解我的苦心,之後會好好配合我了?」
周凌雪猶豫地點了下頭:「可以……只要你別太過分。」
我沒吭聲。
周凌雪咬牙改口:「只要事出有因,過分一點也沒關係,行了吧!」
嗯?
原來還可以更過分?
我立刻撤下捂臉的手,動作自然地順着他衣領探了進去,態度真誠又輕佻地揉了一把。
小師弟看似病弱,但被麻繩這麼一勒,竟然還挺有料的。
「好吧,只要師弟你說到做到,這次我可以先原諒你。」
本來還下意識想要躲閃的周凌雪,被這句話定在了原地。
「……我知道了。」
半晌,他偏過頭,烏黑的髮絲滑過通紅的耳廓。
「我會好好配合的。」

-9-
弟子大比的初賽和複賽中間,隔着十日的休息期。
這十天裏,我一到晚上就拽着周凌雪上牀研究。
小師弟雖然依舊彆扭得不行,像個被逼良爲娼的大家閨秀,但總體還算配合。
讓脫衣服就脫衣服,讓他貼着我睡就絕不亂跑。
每天早上醒來,看見他服服帖帖地閉眼窩在我懷裏,我都感覺這世界真他爹的美好。
收起尖牙利爪的陰沉小貓誰不愛呢。
但也只能愛這麼一小會兒。
因爲只要周凌雪睡醒下牀,他就翻臉不認人。
經過我們兩個多番嘗試,已經找到了目前的最優解。
只要脫掉外衣抱着睡上一夜,我們氣息交融的程度,就足以矇蔽鎖情結整個白日。
所以我們現在的情況就是。
夜裏交頸而眠,白天仍舊不熟。
主要是周凌雪單方面跟我裝不熟。
也不知道他是因爲心虛,才更加刻意地跟我劃清界限,還是單純想把晚上受的委屈討回來,他白天一見到我就甩臉子。
要不就是擡槓。
我正指導其他師弟練劍呢,周凌雪就湊過來沒事找事。
左一句「教得可真不怎麼樣」,右一句「這水平還參加什麼弟子大比」。
那位師弟性子憨厚,被他當面嘲諷也只是傻樂幾聲,謙虛承認自己的不足。
但我知道,齊師弟雖然天賦一般,卻一直很是努力。
所以我溫聲勸他不必妄自菲薄,並點出對方基礎牢固的優點,加以鼓勵和勸慰。
至於故意找麻煩的周凌雪,我就沒這麼好的脾氣了。
當時我沒跟他計較。
畢竟有其他弟子在場,我還得端着溫柔師姐的架子。
但等到夜幕降臨,鎖情結重新將我們綁定,住所裏只剩下我們二人後。
我捏着劍鞘,抬手就抽在了他屁股上。
被我用麻繩縛住手腳,被迫吊在牀邊盪鞦韆的周凌雪狼狽掙扎,但無論他如何往後躲,下一刻都會重新晃回我面前。
這反倒像是他主動迎接我的劍鞘了。
「我都答應配合你了,」周凌雪又羞又惱:「爲什麼又把我綁起來?」
我視線從他被勒緊的纖細腰身掃過,下意識舔了下水汪汪的嘴脣。
周凌雪驚呆了。
他一時間甚至忘記了反抗:「你舔我幹什麼?!」
「試試有沒有毒,」我淡定直起身,「還以爲小師弟這張淬了毒的嘴,舔一下能把我毒死呢。」
周凌雪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就因爲我白日說的那幾句話?你爲了那姓齊的打我?!」
我抬手又抽了他一下:「沒禮貌,那是你師兄。」
「你看不慣我便算了,我可以不與你計較。但把其他無辜之人牽連進來,你說你是不是欠收拾?」
說着,我又啪啪連抽了他好幾下,把人抽得左支右絀,架子牀都跟着吱嘎作響。
這種傷害性不高,羞辱性卻極強的懲罰,簡直是爲我這位脆皮小師弟量身定做的。
「謝衡,你混蛋!」
被羞辱到的周凌雪攥緊了手:「其他人……其他師兄師姐犯錯,你也是這麼懲罰他們的嗎?」
那怎麼可能?
「其他人哪像你這麼麻煩,那些叛逆不聽話的,直接揍到不敢再叛逆就好。」
可小師弟是不一樣的。
漂亮的、纖細的、蝴蝶一樣飄忽易碎的小師弟。
即便知道他修爲高深,知道他雖然體質差了些,卻絕非無能之輩。
可還是不忍心用太粗暴的法子對待他呢。
劍鞘的尖端自下而上,從他身前遊走至下頜,輕劃他快速滾動的喉結。
「這種懲罰你是獨一份呢,」我走上前,微笑着貼近他,「不謝謝師姐嗎?」
喘息着的周凌雪閉了下眼,不願面對現實般微微偏過頭。
我只好將手放上他小腹,不輕不重地往下一按。
「說話啊小師弟,白天不是很能說會道嗎,怎麼現在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啊嗯,我……」周凌雪茫然無助地看着我,「……謝謝……」
跟那聲謝謝一起吐出來的,是他濡溼的舌尖。
他急促地哈着氣,終於不再嘴硬擡槓,只一味重複我讓他說的話。
往日裏目中無人的傲慢小師弟,僅僅是爲了能被我更用力地褻玩,就變得如此聽話,任由我掌控。
還真是……
「小師弟,如果你以後還那樣不懂事,惹師姐我不高興的話,」我用他的裏衣擦乾淨手,「我只能默認你喜歡這樣,所以才故意向我討要懲罰哦。」
「乖一點吧,畢竟你現在逃不掉不是嗎?」

-10-
我自認爲已經把話講得相當清楚。
周凌雪現在被強制綁定在我身邊,逃不開躲不掉,也打不過我。
他不想再被我吊起來玩,就得學會收斂自己的尖刺。
起碼在這段時間內,他裝也該裝得乖一點。
可他偏不。
小師弟非但沒學乖,反而變本加厲。
每次找茬的架勢,像是不把我懟死就決不罷休。
劍宗其他來參加大比的弟子們不明所以,還以爲我倆背地裏結了仇。
事實卻剛好相反——
「嗬哈……用、用力一點……你沒喫晚飯嗎?」
雙手被綁在牀頭,跪趴在牀上的周凌雪喘息着挑釁。
最後一層裏衣也褪了下去,露出他雪白的脊背。
和脊背上凌亂交疊的紅痕。
作爲樂於助人的好好師姐,師弟的請求我自然不會拒絕。
我收緊勒在他頸間的套索,逼他張嘴叫出聲:
「小沒良心的,顧忌你體弱才收着力道,你卻不領情……那就給我跪好了。」
劍鞘每次落在他身上,周凌雪都會激烈地哆嗦。
跪在牀榻上的膝蓋蹭紅了一大片,他卻感覺不到疼痛般,昂着頭任我摧殘凌辱。
「每天趾高氣昂地朝我放狠話,不把我放在眼裏,就是爲了挨罰嗎?」
「小師弟,你說你長了這麼矜貴的一張臉,怎麼偏生了副賤骨頭呢?」
被抽爽了的周凌雪也不反駁,含着水光的眼睛轉向我,泛紅的眼尾仿若帶着小勾子。
勾得人心頭又軟又癢。
心軟的我解開了他手腕的束縛,卻在他起身的那一刻,將劍鞘抽在了他身前。
周凌雪悶哼一聲:「……變態。」
嘴上這麼嘟嘟囔囔地抱怨着我,身體卻很誠實地栽進了我這個變態懷中。
我撫摸着他汗溼的脊背,照舊不走心地教導道:
「明天要乖一點,不然還要挨罰,知道了嗎?」
周凌雪埋在我頸窩閉眼休息,一副不想理我的樣子。
但我知道他聽清了。
不但聽清,還會反其道而行,使勁渾身解數來找我的麻煩。
真叛逆啊。
不聽話的小變態。

-11-
表面上,我和周凌雪依舊是關係不睦的師姐弟。
然而背地裏,我們的關係因爲夜間的懲罰,染上了一層心照不宣的曖昧。
心照不宣,但也沒必要細究。
周凌雪長得很合我胃口,扎手的小脾氣也的確讓我升起了征服欲。
我又不是修無情道的聖人,送上門的小辣椒餅沒理由不咬一口。
何況我們還被鎖情結綁定着,誰知道這東西以後還會折騰出什麼幺蛾子。
提前瞭解一下彼此的癖好也沒什麼不好。
至於周凌雪是怎麼想的?
我覺得他可能什麼都沒想。
現在他腦袋裏,估計只裝着找我麻煩的一百零八式。
當師姐是這樣的,小師弟只需要頤指氣使地勾引我就可以,可作爲被勾引的師姐,我要考慮的事情就很多了。
就這樣我們一個白天找茬,一個晚上給予懲罰,不但緩和了關係,連鎖情結的影響也降到了最低。
本來是個徒添麻煩的東西,現在反而成了我逗弄小師弟的道具。
我也因此放鬆了警惕,沒再過多關注這鎖情結。
反倒是周凌雪,在複賽開始前的一夜,忽然提了一嘴。
當時他正衣衫不整地躺在我腿上休息,手指試探性地撥弄我的衣帶,見我含țű̂₃笑看他,周凌雪不自在地輕咳一聲。
「你複賽抽到的對手也是劍修,好像還是個有幾分本事的……你確定自己靈力運轉無礙?」
他說得前言不搭後語,我卻聽明白了。
白漾之前好像的確提到過,綁定鎖情結後,如果一直不雙修,被綁定者的靈力似乎會凝滯。
不過也不知道是這法寶壓箱底太久,亦或是我們綁定的時間還不算長,我目前靈力運轉毫無阻礙。
「我也不是想跟你雙修,畢竟以咱們目前的關係,還沒到可以放你進我識海的程度。我可是主修神識的法修,你要是非想進我識海,那你……」
我捏住了小師弟喋喋不休的嘴巴。
「嘰裏咕嚕說什麼呢,聽不懂,來親嘴。」
神識這東西強大又脆弱,一旦受損輕則走火入魔,重則魂飛魄散。
除了知根知底的道侶,一般沒人敢輕易放別人進入自己的識海。
尤其周凌雪還主修神識,要是出了什麼岔子,他這些年的修行就全白費了。
既然我現在靈氣運轉無礙,何必讓他冒這個險呢。
「我跟你說正經的……」
親親。
「你別……」
再親一口。
「謝衡!我……」
直到把人親得上不來氣,他終於老實了。
周凌雪捂住自己被親腫的嘴脣,不敢再提雙修的事,只氣勢洶洶地警告我:
「不許再啃了,我明天還要見人呢!」
我瞭然:「要去看我比賽?」
周凌雪還在因爲我拒絕他的提議不高興,於是下意識反駁:
「不去,劍修打打殺殺有什麼好看的,有那時間我不如多畫幾張符。」
「真不去啊?」我笑眯眯地拉開他的手,「那再親幾下吧,反正你也只是待在屋子裏嘛。」
周凌雪被迫改口:「……我過去散個步。」
「都說我去了!你怎麼還……嘶……你屬狗的嗎?!」

-12-
我複賽抽到的對手,是山海劍閣的少閣主宋少瀾。
據說千百年前,劍宗和山海劍閣本是一家,後面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總之劍尊飛昇後,劍宗逐漸沒落,山海劍閣則獨立出去,成了如今劍修們的入門首選。
可以說,在我當上大師姐前,劍宗除了名字已經不剩下什麼了。
而當今的劍道正統,當屬山海劍閣。
比賽前,師弟師妹們站成一圈,把我圍在了中間。
幾人表情凝重,看起來比我這個要上場的還緊張:
「師姐,那些閒言碎語你千萬別放在心上。不管怎麼樣,你都是我們心裏的第一!」
比起我這個破落戶裏鑽出來的天才,更多人還是看好繼承了正統的宋少閣主。
但劍修講究的是實力,又不是看好他的人多,他就真能贏過我。
「師姐我不僅要當你們心裏的第一,」我笑着揉了揉三師妹的花苞頭,「這大比的第一我也會拿下,畢竟要給你們做榜樣啊。」
師妹紅着臉,一拳捶上我肩膀:「師姐你討厭啦,又勾引倫家!」
我裝模作樣地捂住肩膀,往後趔趄了兩步。
卻撞進了熟悉的懷抱。
不合羣的小師弟沒參與我們的戰前動員,始終抱胸站在另一邊放空。
他這突然一過來,大家還以爲聲音太大吵到他了,全被嚇得噤了聲。
「嘖,胡鬧什麼,一把年紀了能不能穩重點。」
周凌雪皺眉摸了下我肩膀,神識掃過,確定我肩膀沒受傷,才故作不耐地收回了手。
幾個師弟師妹瘋狂用眼神朝我發問,好奇我又哪裏得罪了小師弟。
我眨眨眼,表示小師弟是在擔心我。
結果他們都覺得我在白日做夢。
唉,這年頭說實話都沒人信了。
……
周凌雪先前裝得漠不關心,結果其他師弟師妹都被安撫好了,就他還在焦慮。
「別長他人志氣,滅你師姐威風了,」我壓低聲音哄他,「我實力如何你不比誰都清楚嗎。」
其實他們根本沒必要這麼緊張。
從我年少成名開始,山海劍閣爲了不被比下去,就一直砸錢給他們家少閣主造勢。
但宋少瀾名聲雖然響亮,實力卻遠不及我。
不出意外的話,這場比賽的結果不會有任何懸念。

-13-
不出意外,還是出意外了。
宋少瀾本不是我的對手。
要不是怕把人得罪太狠,想着給山海劍閣留幾分面子,他早就連人帶劍被我打下去了。
結果就在我算計着時間差不多了,打算把人「請」下去時。
我周身靈力驟然一滯。
那個瞬間,我心裏爆出了上百句髒話。
要不是知道白漾不缺錢,我都要懷疑他是山海劍閣買通的臥底了。
怎麼就能這麼巧!
宋少瀾實戰經驗再少,那也是個金丹期的劍修,這種顯而易見的破綻他自然不會放過。
見我只能狼狽躲閃,宋少瀾立刻乘勝追擊。
不好,這要是真輸了,丟人可就丟大發了。
作爲拖家帶口的大師姐,臉面還是挺重要的,所以……
雖然不想得罪人,但還是對不住了。
於是在宋少瀾再次提劍揮向我時,我無視他的劍氣轉身衝向他,並舉拳砸向了他面門。
在乎自己俊秀臉蛋的宋少瀾下意識偏頭躲閃。
我則踏着他的劍刃,揮出了最樸實無華的基礎劍式。
「宋師弟,」我一劍將人送下了擂臺,「承讓了。」
宋少瀾盯着自己劍尖上的腳印愣住了。
山海劍閣的隨行長老張口似乎想說些什麼,又強行忍耐了下去。
雖然我贏得有些討巧,但勝負既定,山海劍閣但凡要點臉也不至於耍賴。
可正當我忍耐着腳底的不適,面不改色地抱劍行禮,打算留給觀衆們一個瀟灑的背影時。
回過神的宋少瀾叫住了我:「謝師姐,請留步。」
「怎麼?」
我警惕看去,以爲他真想不要臉。
「謝師姐劍術了得,少瀾輸得心服口服」宋少瀾羞赧地輕咳一聲,「只是不知師姐稍後可有時間……少瀾還想再向師姐討教一番。」
我猶豫了三秒。
然後低頭看到了宋少瀾腰間價值連城的裝飾品。
「可以。」

-14-
會答應宋少瀾,是因爲他背後站着山海劍閣。
劍宗落魄,我這個當大師姐的自然要長袖善舞些,才能背得起整個宗門。
和有錢有勢的大勢力繼承人打好關係,總是沒錯的。
然而我沒想到,我這邊打着佔劍閣便宜的主意,宋少瀾則直接把主意打到了我頭上。
「謝師姐,我這人說話不愛拐彎抹角,你多擔待。」
宋少瀾毫無架子地爲我倒了杯茶水。
「但我是真心覺得,劍宗配不上你。」
正在心底偷算茶水價格的我:「?」
什麼意思,挖牆腳直接挖承重牆?
「今天這場比試,我相信謝師姐你自己也感受到了,」宋少瀾一副篤定的樣子,「劍宗斷了傳承,即便天才如謝師姐你,也無法將實力完全發揮出來。」
「可若你是我劍閣弟子,今日這種意外便絕不會出現。」
不,就算我是劍閣的弟子,只要白漾那傻子盯上我,我照樣會陷入今天的境地。
說到底,臺上的意外是因爲鎖情結作祟,跟有無傳承沒有半點關係。
但這種私事沒必要讓外人知曉。
所以我只笑了下沒接話。
結果這一笑,卻讓宋少瀾誤會了我的意思。
他竟然直接拉住了我的手:「謝師姐,若你嫁給我,便是劍閣未來的女主人。」
「無論是劍道的傳承,亦或是法器靈石,這些都是你的囊中之物,你再也不必被劍宗那衰敗之地拖累!」
我:「……啊?」
這大……大可愛瘋了?
這麼白漾的事情,我自然不可能答應。
不過偏激的瘋子有白漾一個就夠了,家大業大的公子哥還是得給人留點面子。
所以我也沒把話說得太難聽,只委婉道:
「少閣主的好意我心領了,可惜功名利祿非我所求。」
「不過少閣主這個朋友我謝衡認了,以後你若是想與我探討劍術,隨時傳信找我,謝衡必掃榻相迎。」
成年人的拒絕,不必非要把拒絕兩個字說出口。
宋少瀾聽懂了我的意思,卻尤不甘心:
「謝師姐,你能告訴我,我究竟哪裏不好嗎?你說出來,我可以改的。」
作爲成熟的萬人迷,這種場合我經歷過很多次,處理經驗已經相當豐富。
我禮貌微笑:「少閣主何必妄自菲薄,我願意結交你這位朋友,正是因爲欣賞少閣主的品性,何來改正一說?」
這句自然也只是成年人的場面話。
我懂,宋少瀾也懂。
然而我沒想到,貼着隱蹤符,從我赴約起便尾隨偷聽的那位沒懂。
周凌雪當真了。

-15-
告別宋少瀾沒多久,我走在半路猛地回頭。
發現身後拐角處,果然站着個面色陰沉的大美人。
見我終於發現他了,早就扯掉符紙的周凌雪,這才不情不願地走到我面前。
我以爲他會問我山海劍閣的事,亦或是嘲諷我反應遲鈍,這麼久才發現自己被人尾隨。
然而周凌雪雖然臭着臉,說出口的卻是:
「沒有靈力不能御劍,你不會用傳送符?非要用受傷的腳走路,顯着你厲害了是嗎?」
言罷,一座傳送陣在腳下亮Ţū́⁽起。
一眨眼的功夫,我們就安穩地回到了住處。
我摸不清他在生什麼氣,畢竟他每天都在生氣。
只能強行誇讚:「天不生我小師弟,法修萬古如長夜,這陣法做得可真……」
「陣法做得再好有什麼用,」周凌雪語氣是一貫的刻薄,「我就是個不懂劍的法修,也沒有師姐欣賞的品性。說不定哪天,我連你一聲小師弟都配不上了呢。」
從他嘴裏蹦出「師姐」這兩個字開始,我就意識到大事不妙。
之前不管我怎麼威逼利誘,周凌雪都嘴硬得很,寧可被我玩哭,也不願低頭叫一聲師姐。
但他現在這一出,顯然不是突然想通了,也不是在撒嬌賣乖。
「師、姐,」周凌雪惡狠狠,但動作很輕地貼了張療愈符在我腳心,「那位少閣主千好萬好,怎麼連你受傷都沒發現呢?」
可能因爲這傷口真的很小吧。
劍修皮糙肉厚的,除了剛受傷時痛過一下,我很快就忘記了這點小傷。
周凌雪倒是觀察得仔細,估計視線一刻都沒從我身上移開過,才能看見我那個瞬間的不自然。
「宋少閣主再好,肯定也沒有我小師弟好啊,」我順毛哄,「我小師弟長得好看,修爲高深,出手又大方,優點多得簡直數不過來嘛。」
周凌雪低頭不說話。
我勾起他頭髮:「來,再多叫幾聲師姐聽聽?」
如果是被哄好的小師弟,自然會拍開我的手,並怒斥「你做夢」。
但周凌雪既沒有反駁,也沒有順着我的心意叫出來。
「是該多叫幾聲,」他聲音低緩,陰陽怪氣中帶着股平靜的瘋感,「畢竟說不上哪天,師姐就是人家劍閣弟子的師姐,輪不到我叫了呢。」
話說到這個份上,我總算確定,他真的聽見了茶樓那段託辭。
還把我的場面話當了真。
……怎麼會當真的啊。
我心下覺得好笑,面上卻嚴肅道:
「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也就不瞞着你了。」
周凌雪難以置信地站起身:「你真看上他了?!」
我無辜眨眼:「人不爲己天誅地滅,少閣主開得條件那麼好,我不應該答應嗎?」
周凌雪這是在氣頭上,其實等他冷靜下來,動腦子想想,就能明白我只是在敷衍宋少瀾。
可惜我這一句話,把火拱得更大了。
這下他是徹底冷靜不下來了。
「條件?!什麼條件?靈石法器算個什麼,你要多少我都能給你弄來,我短過劍宗的用度嗎?!」
我誠實搖頭。
這位是真財神爺,但凡劍宗弟子,沒一個能否認。
「所以不是爲了這些俗物。也對,你要是真在乎這些,就不會一直留在劍宗了……」
「所以還是因爲劍道傳承嗎?」周凌雪突兀頓住。
能設計出千奇百怪的陣法符咒,法修的腦回路大概也和普通人不同。
也不知道他是怎麼通過我搖頭的這個動作,推測出之後那麼長一串的。
總之,他嘀嘀咕咕半天,最後得出了一個極其離譜的結論。
「因爲鎖情結,你靈力受阻,差點輸了比試……所以你想要劍閣的劍道傳承,所以纔打算答應那個姓宋的廢物……我懂了……都是因爲我拖累了你。」
我:「???」
等會兒?
怎麼推到這一步的?
我也沒低頭擦劍啊???
「我想明白了,都是我的問題。」
周凌雪站定到我面前,他表情平靜,眼神卻趨於瘋狂:
「要是我之前跟你雙修,你就不會靈力受阻,也不會有接下來這些事。」
「我雖不是劍修,弄不來劍道傳承,但我是先天靈體。你採補我,也對修行大有裨益,不會比獲得傳承差。」
他顫抖着手,主動將自己的衣衫褪下:
「師姐,別去山海劍閣……我什麼都願意做。」

-16-
沒想到一句玩笑話,竟然能把周凌雪氣成這樣。
我趕緊把人衣服拉起來,給小師弟賠禮道歉:
「玩笑話你怎麼都聽不出來,我怎麼可能去山海劍閣。更何況,我當時都拒絕宋少瀾了,全場就你一個小傻子沒聽出來。」
周凌雪卻掙開了我的手。
「你別狡辯了,我不信。」
這年頭說實話真的沒人相信了嗎?!
「你到底跟不跟我雙修,」周凌雪眼尾通紅,眼神倔強地死盯着我不放,「我絕不再拖累你。你若嫌惡我,不願與我雙修,那我……」
他從自己乾坤袋中掏出一把劍,將長劍置於自己手腕上。
「我便砍掉這隻手。沒了另一邊的綁定對象,這東西自然就能解開了吧?」
若非幹出這事的是周凌雪,我一定由己及人,覺得對方是在裝樣子要挾我。
可換做是周凌雪……
我只是遲疑片刻,他手腕處便多了道血痕。
嚇得我連忙奪過了他手中的兇器:「小師弟你冷靜點。」
周凌雪冷靜不了一點。
我只能苦口婆心地勸說道:「要是我真的想去山海劍閣,你就算把自己砍成十八段也沒用啊。鎖情結一解開,你不是更沒有辦法攔住我了?」
我只是實話實說,結果周凌雪直接就被氣哭了。
他生氣地推搡我肩膀,但力氣還沒師妹大:
「那你還管我死活幹什麼?!你去啊,去找那個宋少瀾,反正你們都是劍修,肯定比跟我有共同語言!」
哭成這樣還放狠話,我當即就心疼了。
周凌雪:「……你拿麻繩幹什麼?」
「爲了安慰你啊,」我扽了扽繩子,「不就是想雙修嗎,有什麼好哭的,你不鬧師姐也會滿足你。」
「誰哭了!」周凌雪惡狠狠地抹了下眼睛,「說得好像我在要挾你一樣,你愛找誰找誰,我不稀……」
我彈了下塞進他嘴裏的劍鞘,並順手在麻繩末端綁了個嬌俏的蝴蝶結。
「好了,乖一點。就算嘴硬很有情趣,也別說這種讓自己難過的話,知道嗎?」
周凌雪咬着僅有半寸厚的劍鞘,偏頭不語。
「把劍鞘叼穩了,別讓路過的人聽見聲音,現在……」
我抵上他的額心:
「抱元守一,穩定好自己的識海,我要把神識放進去了。」

-17-
小師弟長了張花團錦簇的臉。
性子卻和本人的名字一樣冷冰冰的,孤僻不討喜,總是遊離在人羣之外。
據說在拜入仙門前,他在凡間曾是富家子弟,又因爲是先天靈體託生,被全族當成祖宗供着,一輩子都沒喫過什麼苦頭。
所以很多人都覺得,小師弟大抵是看不上寒酸落魄的劍宗,所以才不願意搭理大家。
可若真是如此,那他的識海內應是朱門綠瓦雕欄玉砌,而非一片冷寂空曠的虛無。
先天靈體名副其實,連識海都寬闊得一望無際。
可這寬闊的、本該呈現本人內心投射的地方,卻空無一物。
啊,不對。
也不是真的什麼都沒有。
我若有所感地低頭看去,發現自己腳踩的「地面」,並非實地或空氣。
而是一面漆黑的水鏡。
水鏡上倒映着一個仗劍的女修,正以同樣的姿態低頭看向我。
這小變態,萬一我進來時穿的是裙子怎麼辦?
想到這裏,我沒忍住笑了出來。
結果水鏡裏的人影卻依舊面無表情。
我:「……」
這就有點像鬼故事了。
一言難盡地將視線從水鏡移開,我努力忽視識海內因爲過於幽寂,以至於被烘托得有些恐怖的氛圍。
正準備坐下運轉功法時,膝蓋旁邊,卻突然鑽出了朵孱弱的白色小花。
我好奇地戳了觸碰了下它的花瓣。
小花瞬間害羞地蜷縮起來,單薄的花瓣收攏,剛好裹住了我的指尖。
微弱又有幾分熟悉的聲音,從花瓣通過指尖,傳遞到我神識內。
我聽到小白花在問:「你喜歡我嗎?」
投射着內心最真實慾望的識海里,那些現實中不敢宣之於口的話,那些藏在每一次嘴硬背後的真心,在此刻全部凝結成了一朵脆弱又堅韌的花。
「你喜歡我嗎?你喜歡我嗎?」
我小心地勾起指尖,從柔嫩的花瓣上滑過:
「如果你乖一點的話……」
花瓣瞬間攤開,呈現出怒放的姿態,連纖細的莖葉也崩得筆直。
「我會聽話的!我其實很乖的!」
真有那麼聽話嗎?
……
很正經的雙修結束後,我將神識抽出了周凌雪的識海。
作爲採補的一方,我精神抖擻,狀態好得能一拳打死十頭牛。
耗神又耗力的周凌雪,則靠在我身上昏昏欲睡。
我垂眸打量他片刻,忽而側首,在他額間落下一個輕吻。
「做得不錯,的確很乖。」
熹微晨光中,周凌雪本來微蹙的眉頭緩緩鬆開。
半晌,他熟稔地埋進我頸窩中,捏着我的袖擺安然睡去。

-18-
我終於獲得了一隻聽話的小師弟。
但雙修限定版。
雙修時的周凌雪任我揉捏,乖的不像話。
不過只要到了白天,他就頗有幾分穿上衣服不認人的架勢。
其他的倒還好說,就是過於針對我身邊出現的異性了。
大概是在宋少瀾那裏受了刺激,以至於周凌雪現在一看見男劍修,就覺得人家對我圖謀不軌。
我勸他不要這麼不務正業,有雄競的時間,還不如去多畫幾張符紙。
「是嫌我煩了嗎,」周凌雪眼眶紅紅,「你爲了外人兇我?」
不好說。
總感覺,我在揪住了他後脖頸的同時,他也找到了我的死穴。
不然沒辦法解釋,爲什麼周凌雪眼睛一紅,我就下意識心軟讓步。
當然,不跟其他劍修往來切磋是不可能的。
只能用我的方式,多給小師弟一些安全感了。
「來雙修吧,」我堵住他抱怨不停的嘴脣,「你和他們都不一樣,師姐只跟你雙修。」
周凌雪:「……」
周凌雪對我的態度很不滿意,並在接下來的雙修中,付ẗų⁹出了十成十的汗(?)水和努力。
嗯,我稱之爲口嫌體正直。

-19-
之後的一個月,因爲小師弟不斷喫醋。
我被迫殫精竭力,日以繼夜地勤奮修煉着。
終於憑藉着又猛漲一節的實力,順利拿下了大比魁首。
而這場三十年一度的盛會,在此刻才終於進入正題。
弟子大比的前十名,將有資格進入上古祕境。
祕境中的靈寶靈植不必多說,功法祕籍更是珍稀無比。
更重要的是,據說每一代最優秀的劍修,他們的本命劍,都是從上古祕境中取得。
來參加大比前,師父還特地叮囑過我。
「祕境中機遇與危險並存。但只要你堅定信念,便可一路暢通無阻,直入祕境腹地,使仙劍認主。」
我認真記下,併合理提出疑問:
「堅定信念的具體方法是?」
師父:「方法就是跟着合歡宗的人走。合歡宗老祖當年尾隨劍尊,留下了劍尊取劍的路線圖。」
我:「……」
哦,一點都不驚訝呢。
不巧的是,合歡宗進入前十名的那位弟子,剛好是白漾。
我們站在祕境門口時,白漾還強行擠到了我身邊,舉着雙手地向我賣慘:
「謝師姐,爲了能和你一起進祕境,我這幾天打架打得丹蔻都掉了。」
不等我開口,一旁靠爆破符炸進前十的周凌雪便眉毛一挑,毫不客氣地譏諷道:
「你名次給她拿的?還是進祕境的好處都給她?也沒見大比時幫上什麼忙,現在倒是來碰瓷了。」
白漾被他懟得臉都青了。
他本想還口,但一看見我手上的鎖情結,頓時又心虛地不敢說話了。
「咳,我家小師弟一向心直口快,但他沒有惡意,白師弟你不要介意。」
畢竟進入祕境後還得靠白漾帶路,我只能憋住笑,強行打了個圓場。
周凌雪難得聽出了我的意思,知道我向着他,哼了一聲,就沒再插話。
而白漾本就理虧,聽到我打圓場,也就借坡下驢岔開了話題。
「那謝師姐,一會兒進祕境後,我們組隊同行可好?」
我自是點頭答應。
白送上門的路引,幹什麼不要。
就是一回頭。
好嘛。
小師弟又開始生悶氣了。

-20-
除了起到路引的作用,白漾在進入祕境後,還帶來了另一個好消息。
「剛纔人多眼雜,我不便細說,」白漾玉簫一轉,輕點上我腕間玉鐲,「意外出現後,我專程趕回了合歡宗一趟,將這鎖情結的來龍去脈調查了個清楚。」
關於劍尊和合歡宗老祖的愛恨情仇,我倒是不感興趣。
不過白漾說出了一個至關重要的線索:
「按理來說,鎖情結唯一解綁的方式,就是被綁定的雙方全心全意地愛上彼此。」
「可修行情道的老祖能做到,心中只有劍的劍尊卻不可能做到。」
就算換做是我,難道我就能全心全意喜歡上週凌雪嗎?
不可能的。
劍道、劍宗、我的師弟師妹們、我的責任與慾望,這些都是「謝衡」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哪怕我再喜愛周凌雪,情愛也不可能是我生命的全部。
所以從一開始,所謂正確的解綁方式,對我而言就是走不通的死路。
「劍尊沒有全心全意地愛上老祖,但她還是解開了綁定。」
白漾玉簫下滑,在我和周凌雪手腕中間凌空一點。
看到我們之間並沒有牽絲線,他頓了一下,繼而磨牙道:
「劍尊當年一力破萬法,強行斬斷了牽絲線,從而解開了綁定。」
只要暴力斷開牽絲線,手腕上的玉鐲就能脫下了。
綁定了這麼久,我終於看到了解綁的希望。
但一旁沉默多時的周凌雪,忽然出聲潑冷水:
「劍尊當年破開這東西時,修爲已臻化境。可你現在的年歲,連劍尊當年的零頭都沒有……」
「話不是這麼說的,」白漾搶白道,「如果條件那麼苛刻,我就不會專程提這一嘴了。」
「我之所以告訴謝師姐這件事,自然是因爲,我已經確定了,劍尊當年砍斷的缺處在哪裏。」

-21-
斷裂過一次後,修補過的鎖情結雖然還能用,但受損處自然不比從前結實。
即便我修爲還比不上即將飛昇的劍尊,破開鎖情結的缺口卻也綽綽有餘。
現在僅剩的問題就是,凡鐵無法破壞鎖情結。
但我此行的最終目的就是仙劍,所以這個問題屆時也迎刃而解。
「爲了幫謝師姐解除綁定,我看書看得腦袋都要炸了……當然,我知道這事歸根究底錯在我,我也沒有挾恩圖報的意思。」
白漾被周凌雪懟怕了,委屈巴巴地看向我:
「我就是想謝師姐多對我笑笑嘛。」
之後畢竟還得靠白漾當路引,我自然也不會吝嗇一個好臉色。
只是我臉色越好,周凌雪渾身的氣勢就越凜冽。
感覺像是在下刀子雨。
我起初還以爲,他只是單純在喫白漾的醋。
畢竟在白漾主動去撿柴禾時,周凌雪安靜無聲地黏了過來,主動提出要和我雙修。
喫醋了就要雙修,的確是我們之前約定俗成的規矩。
但現在情況不一樣啊。
這荒郊野嶺的,誰知道哪裏就會突然蹦出個人來。
何況白漾只是去撿柴禾,又不是回不來了,讓人家看見像什麼樣子。
然而我的拒絕,卻加深了周凌雪的誤會:
「你就這麼迫不及待,連等到出祕境都不願意,非要第一時間解除綁定是嗎?」
我:「?」
我請問這又是哪條另闢蹊徑的解題思路呢?
不想讓外人看見私密事,難道是什麼很難理解的事情嗎?
「小師弟,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我只是不想讓外人看見……」
「你不用狡辯了,我都懂。」
周凌雪打斷了我的解釋:「你一向不喜被外物束縛,我原本以爲劍宗是例外,我也可以是……是我太自以爲是了。」
「我會配合你。接下來這段時間,我會跟你保持距離,確保牽絲線不再消失,直到你順利斬斷它爲止。」
2Ṱų₃2
周凌雪說到做到,接下來的一路上,始終跟我保持着半臂距離。
我幾次想拉他的手,都被毫不留情地甩開了。
白漾嗅出不對,見縫插針擠進我們中間,小聲問我:
「周師弟又在生氣?」
我點頭,想了想又道:「沒事,跟你沒關係,別多想。」
他好好帶路就行。
聽出我語氣裏的敷衍,白漾扭頭看向周凌雪,剛好對上週凌雪狠戾冰冷的視線。
他嚇了一跳:「周師弟也不是劍修,怎麼這麼兇。」
周凌雪:「……」
被戳到痛楚,周凌雪眼神更兇狠了。
白漾咂嘴:「唉,周師弟生我的氣也正常。怪我當時手滑失誤了,不然也不會將周師弟一個外人牽扯進來。」
「以周師弟的性子,被綁定的這段時間,想必沒少給謝師姐添麻煩吧?要是當初綁定的是我就好了……」
他將玉簫抵在自己脣邊,挑逗地舔弄了一下:「謝師姐喜歡什麼樣的,我都能配合。」
話音未落,一沓爆破符便劈頭蓋臉地砸向了他。
白漾算是半個音修,這種距離根本躲閃不及。
若非我及時出手阻攔,這一下能直接砸掉白漾小半條命。
「周凌雪!」我怒聲呵斥,「祕境不可內鬥,你要幹什麼?!」
被我一吼,白漾本來想要還擊的手一抖,頓時不敢動了。
周凌雪卻沒被嚇住。
「我要幹什麼?」他語氣咄咄逼人,「謝衡,他剛纔說什麼你沒聽見嗎?」
「還是說你也覺得,我纔是你們之間的外人?」
我滿腦子都是本命劍和生氣的周凌雪,哪還有心思去聽白漾在說什麼。
無非又是那些不着邊際的胡言亂語。
我頭疼地摁了摁額心:「都別吵了,再怎麼有路線圖,祕境也不是全然沒有危險。咱們現在是隊友,沒有誰是外人,你們兩個都給我老實點。」
白漾立刻乖巧點頭:「我都聽謝師姐的。」
周凌雪深吸一口氣。
「好,好樣的,」他下脣都咬出血了,「是我不識趣了,我給你們騰地方。」
說罷,他徹底冷下臉,半句話都沒說轉身就要走。
結果被牽絲線禁錮在了原地。
周凌雪:「……」
我:「……」
白漾遺憾嘆氣:「還是快點找到仙劍,放周師弟自由吧。」

-23-
即便走的是捷徑,等我們擊退遊走的兇獸,通過考驗來Ṫũ̂ₙ到仙劍面前時,也已經過了三天三夜。
這三天裏,我一有時間就去哄人。
可小師弟一點都不領情。
就好像隨着「終點」越來越近,我們這段時間的交際,也再被他一點點抹去。
不,他現在的態度,甚至比從前更爲冰冷尖銳。
我可以理解他不喜白漾,也體諒他被挑釁的憤怒與不滿。
但我沒辦法爲了他的私人情緒,就真的不顧一切趕走白漾。
就算今天我可以爲了他趕走白漾,以後呢?
以後如果有人來找我談合作,有其他宗門的人來交流學習,是不是隻要他看不順眼,我也要通通拒絕?
「周凌雪,這世上並非只有你我兩個人。你偶爾也該走出自己的世界,睜開眼看看現實。」
「別跟我講大道理,說到底你就是不在乎我,」周凌雪看着篝火,火光卻照不亮他眼底,「誰讓我既不是劍修,也沒有某些人聽話懂事呢。」
給我氣笑了。
我活動了一下手腕:「我怎麼就不在乎你了。行,你自己說,你到底想要什麼?」
他要是敢說讓我趕走白漾,我就立刻把他敲暈過去扛着走。
也不知道是預感到了危險,還是知道我不會在這點上讓步,周凌雪這次倒是沒再死揪着白漾不放。
「我要安全感,」他一字一頓,無比認真地對我說,「謝衡,你要是真的在乎我,就該給我安全感。」
至於要怎麼給他這份安全感,他卻不肯繼續往下說了。

-24-
直到站在仙劍面前,成功使其認主,我也沒得到問題的答案。
我甚至在拿到仙劍的第一時間,轉頭去問周凌雪。
「我現在更是強得沒邊了,你有安全感了嗎?」
嗯,他沒有。
並送給我一記很漂亮的白眼。
還是白漾提醒我,可以斬斷鎖情結了,周凌雪才終於開口說了句話。
「有什麼可着急的,」他碾動着腳邊的石子,「等離開祕境,或者回劍宗再斬斷不也一樣嗎?」
可進祕境的這幾天,我和周凌雪一直沒時間雙修。
不斬斷鎖情結,我怕回去的路上靈力凝滯,要是再遇到其他兇獸,總不讓白漾吹簫哄兇獸睡覺吧?
更何況,我有必須斬斷這東西的理由。
我:「遲則生變,早解決早完事。」
「你到底在急什麼,」周凌雪咬緊牙關,「急着跟他回合歡宗嗎?!」
……這又是什麼天馬行空的結論。
「我說不是,你會信我嗎?」
周凌雪自然不信。
於是我沒再理會他的胡攪蠻纏,轉頭問白漾:
「劍尊曾經砍斷的缺口在哪,指一下。」
聞言,白漾迫不及待地指出了牽絲線上,人眼看不出的缺處所在。
我依言拔劍砍向那裏。
見我毫無留戀地拔劍出鞘,周凌雪臉色蒼白,某個瞬間幾欲落淚。
但這一次,他忍住了眼淚,並沒有哭出來。
他只失魂落魄地看着斷裂的牽絲線。
看着被我從手腕拽下的鎖情結。
半晌,他撿起了被我扔在地上的玉鐲。
「謝衡,我討厭你。」

-25-
離開祕境後,小師弟連聲招呼都沒打,頭也不回地走了。
白漾一開始還跟我開玩笑:
「你師弟不在,謝師姐想對我做什麼都可以了,務必不要憐惜我這朵嬌花哦~」
這人天賦異稟,即便是被我暴揍,都能在捱打中體驗到快樂。
我完全不想讓他爽到,直接選擇無視。
大概是看我心情真的不好,白漾這纔有了點正形。
他也看向周凌雪離開的方向:「他氣成那樣,謝師姐不去追?」
追上也無非是爆發新一輪的爭吵。
何況我跟周凌雪之間的問題,遠不止表面上這些。
他覺得我沒有給夠他安全感,所以無差別敵視我身邊所有異性。
周凌雪有他的問題,他敏感又彆扭,偏生還要用尖刺包裹住自己的膽怯。
而我同樣也有問題。
我習慣了把一切掌握在自己手中,不允許任何事超出我的掌控範圍。
所以我內捲成劍宗的大師姐,所以我將劍宗收拾得井井有條,所以我將一切做得盡善盡美。
因爲我知道,只有我足夠優秀,才能擁有足夠多的話語權,才能真正掌控我想掌控的一切。
周凌雪是個意外。
從過去到現在,他一直是那個意外。
是我順遂人生遇到的第一個小波折,是第一個不願意被我掌控的扎手刺頭。
也是唯一一個,能讓我放心露出不完美真面目的人。
他太過特殊,所以我情不自禁給予他過多關注。
因爲給予了太多關注,所以更希望他也能在我的掌控之中。
可人畢竟不是死物,越想了解,就越是無法完全瞭解。
我不確定他被鎖情結綁定後,突然急轉彎的態度究竟是爲了什麼。
畢竟他從前那麼討厭我,幾乎把厭惡擺在了臉上。
所以他的獻身,究竟是源於喜歡,還是單純因爲……
他是個心軟的好人?
一個能默不吭聲承擔起宗門開銷的人,再怎麼刻薄嘴硬,也掩蓋不了他善良心軟的本質。
即便知道這種可能性很低,但我還是忍不住擔心。
萬一呢。
只要這種可能性還存在,只要還沒有完完全全把周凌雪握在手中,我就始終坐立難安。
某種程度上來講,我可能比他還需要那份「安全感」。
不過和小師弟不同,我想要的東西,從不靠眼淚來討要。
「爲什麼不追上去啊……」
我不答反問:「白師弟,你去過御獸宗,見過御獸宗弟子馴獸嗎?」
白漾沒去過,說那種毛茸茸扎堆的地界和他嫵媚的氣質不符。
但我去過一次。
還剛好見到了他們如何馴服一身反骨的野生靈獸。
「面對不聽話的孩子,棍棒和甜棗缺一不可,而最重要的一環則是——」
「拴在靈獸脖子上的鏈子,要在合適的時機剪斷,給它們逃跑的機會。」
等他再心甘情願回頭時。
他這輩子就再也不會逃走了。

-26-
弟子大比圓滿落幕。
作爲劍宗話事人,我多留了幾天,和其他宗門的首席交流了一下感情。
至於周凌雪。
他既沒跟大隊伍走,也沒有留下等我,而是自己獨自回了宗門。
等我們這最後一批人動身時,不少人向我發來了邀請,邀我去他們門派小住一陣。
我一一婉拒。
白漾倒是沒邀請我去合歡宗。
他問我:「我能去劍宗玩幾天嗎?」
我有些嫌麻煩。
白漾很上道地補充了一句:「我可以付觀光費。」
「而且謝師姐若沒有十成的把握哄好那位,不如聽聽我的意見,我們合歡宗在情事上可是無往不利。」
我挑眉:「無往不利?」
「咳,你是特殊情況,不算數。」
思索片刻,我還是同意了白漾的提議。
他究竟是真心想幫我,還是另有所圖並不重要。
不過他的確提醒了我。
小師弟畢竟不是直來直去的懵懂靈獸,他那人彆扭得很,我還真沒有把握他一定會回頭找我。
所以我的確需要白漾的幫忙。

-27-
我把白漾帶回了宗門。
整個劍宗都炸了。
三師妹當場破防大哭:
「可恨我不帶把,不然大師姐又怎麼會叫這妖豔賤貨騙到!」
白漾搖頭淺笑:「此言差矣,你就算帶把也沒用……顯然,你沒我放得開。」
具體是怎麼個放得開,白漾沒有細說,但懂的都懂。
齊師弟扶住哭暈的三師妹,難得板起臉:
「大庭廣衆之下,出言如此孟浪,你配不上我師姐。」
白漾造作歪頭:「謝師姐又不介意。」
我:「……」
他和我半毛錢關係都沒有,我當然不介意。
不過有人似乎很介意。
人羣后方,本該在自己洞府內安靜修煉的周凌雪,無聲地站在樹影下,表情漠然地看向這裏。
我忍不住朝他招了下手。
卻見下一秒,周凌雪表情都沒變一下,直接甩了張價值連城的傳送符,將自己傳送走了。
就好像他剛纔站在那裏只是湊巧。
我有沒有回來,又是跟誰回來的,這些事他一點也不在意。
……真的嗎?

-28-
當晚,白漾提着幾壇靈酒敲門。
我正在院子裏和仙劍磨合,本沒打算理他。
白漾:「這一罈靈酒價值千金。」
我轉身開門。
白漾微笑:「我對謝師姐還是不夠了解,早知道師姐的愛好如此接地氣,當年我就不玩純愛那一套了。」
在白漾眼裏,一千封手寫的情書遠比一千靈石珍貴。
可惜在我眼裏,那些騷擾信當柴禾都嫌不好燒。
「謝師姐,我真的沒有機會了嗎?」白漾抱着酒碗問我。
他這麼低落的樣子很少見,我有點驚訝。
不過還是點頭:「從來就沒有過機會哈,別給自己加戲。」
白漾笑了一下:「好吧,那看在我歪打正着成全了你們的份上,陪我喝次酒總可以了吧?」
這麼貴的酒是用來喝的嗎?
這東西就該留着送禮。
不過酒是白漾的,他想喝,我也不會攔着。
「喝完你就走人,別賴在我這兒。」我事先把話說清。
白漾老實點頭:「放心吧,謝師姐,我又打不過你,可沒辦法強行賴在這兒不走。」
說的也是。
於是我和他碰了杯,將那幾壇靈石堆起來的酒水全部瓜分。
或許是因爲價格已經很讓人難受,這酒的口感倒是意外的不錯。
就是喝完後有點上頭。
「行了,酒也喝了,哭也哭完了,」我嫌棄地擺了擺手,「你可以走人了。」
鼻涕一把淚一把的白漾還在哽咽:
「嗚嗚嗚謝師姐你沒有心,我哭成這樣了,你都不留我一宿嗎?」
我掰了掰手指:「需要我送你出去嗎?」
白漾立刻噤聲,抱着空罈子老實走人了。
他走後,我疲憊地走進內室,倒在牀上平復酒力。
正在心裏默背劍訣時,身體卻突然被人動了一下。
拔劍而起的前一刻,我聞到了熟悉的體香。
於是拔劍的動作變成了扶額,我眯縫着眼睛,故作頭暈眼花:
「頭好疼……有人在嗎,能幫我倒杯水嗎?」
牀邊偷溜進來的周凌雪:「……」
周凌雪罵罵咧咧地給我倒了杯溫水,小心翼翼地把杯子遞到我嘴邊。
我喝了兩口,扭頭:「啊,我頭疼。」
於是端着杯子的手,很快又摁上了我太陽穴:
「酒量一般還跟人喝,怎麼不疼死你呢?」
……怪兇的嘞。
被兇到的我攥住他的手腕,趁他沒反應過來,把人抱到了房樑上。
「怎麼跟師姐說話的,沒大沒小。」
周凌雪愣了一瞬,反應過來後憤怒掙扎:
「你裝的?!你放我下去!」
「不放不放,」我輕而易舉地摁住他兩隻手,「自投羅網還想跑?」
正要再說些什麼,下面忽然傳來「嘎吱」一聲。
我立刻捂住了周凌雪的嘴:「噓,別出聲。」
有人進來了。

-29-
這次溜進來的人,是去而復返的白漾。
早就知道這小子估計沒安好心,之前的酒我都是喝一半漏一半。
在周凌雪進來前,我酒意就消散得差不多了。
不過白漾倒是真的醉了。
不然也不至於抱着個枕頭哭天抹淚:
「謝師姐,你爲什麼就不能看看我,我也不比周凌雪差啊!」
「就算我從前給你下過藥,還研究過情蠱,但不是都失敗了嗎?我也讓你揍了,你怎麼還不解氣啊嗚嗚嗚。」
我:「……」
周凌雪磨牙:「下藥,情蠱?還有什麼是我不知道的?」
我小聲哄:ẗű̂₉「都被我識破了,一次都沒成功過。」
白漾苦心謀劃多次,只換來了不同程度的青紫眼妝。
「是失沒失敗的問題嗎?」周凌雪氣得咬了我側頸一口,「你知道他不安好心,還敢喝他送來的酒?!」
因爲真的很貴誒。
揭完一遍老底後,白漾終於清醒了三分,發現自己抱着的只是個枕頭。
於是他從地上爬起來,開始到處找我。
「謝師姐你在哪啊,你別躲了,你出來我們談談好不好?」
「你打我也行啊,我知道你很喜歡的,你想聽我怎麼慘叫都可以……」
這是誹謗,是誹謗啊!
就算我喜歡……咳咳,那也不是什麼人都可以啊。
眼瞅着白漾越說越變態,一路向着不和諧的方向狂奔,我嘆了口氣,打算先把人打暈了丟出去。
然而剛要動作,本來還在咬人的周凌雪,突然撲進了我懷裏。
我:「?」
「你不許下去,」周凌雪猶豫片刻,「我恐高,你把我弄上來的,你就得在這兒陪我。」
我立刻就信了。
他甚至都沒御劍飛行過,那他肯定是恐高啊。
他長得這麼好看,他能騙人嗎?
我沒再管下面翻箱倒櫃找人的白漾,而是伸手扶上了周凌雪的腰身。
我發誓,我單純想給他個支撐點,讓他別太害怕。
但由於之前的過度開發,小師弟的敏感度似乎直線上升。
結果就是。
我纔剛碰上他,他腰就軟了。
哼哧帶喘的大美人軟倒進懷裏,是個人都很難控制住自己的手。
於是我的手不聽話地解開了他的衣帶,自己滋溜一下滑了進去。
周凌雪身體一顫:「這種時候……你還……嗯……把手拿出去!」
「小點聲,你也不想讓他發現吧,」我耐心地哄他,「白漾現在一抬頭,就能看見你什麼都沒穿的樣子哦。」
其實我已經用了隱蹤符,白漾不可能發現我們。
但逗弄小師弟,看他羞惱着急的樣子,總能讓我心情愉悅。
周凌雪果然信了,他偏頭咬住了我的衣領,逃避現實般閉上了眼睛。
可他越是這樣,我越想欺負他。
「乖乖,把眼睛睜開,」我親了親他耳根,「你看,白漾抬頭看過來了,你不是喫醋嗎,我在他面前親你好不好?」
其實在我逗他玩的時候,白漾因爲一直找不到人,早就離開了。
但周凌雪不知道。
他還以爲真的被發現了,眼淚啪嗒啪嗒地落了下來。
可也正是這種羞恥至極的感覺,讓他本能地抱緊了我。
片刻後——
「你騙我,你又騙我!」
含淚睜開眼的小師弟,立刻發現下面其實空無一人。
「你到底爲什麼這麼對我,」他哽咽着質問,「你把我當成尋求刺激的玩具嗎?」
我很坦誠:「當然是因爲喜歡你。」
「我不信你了,你總在騙我,我不敢信你了謝衡。」
嘴上是這麼說的。
可貼着我的身體,卻很誠實地相信了呢。

-30-
事後,我很後悔。
倒不是後悔對他這樣那樣,而是後悔不該在房樑上。
因爲連個被子都沒有,一夜過後,柔弱的小師弟感染上了風寒。
直到手掌下的皮膚越來越熱,我才意識到了不對。
趕緊想把人抱下去,卻反被周凌雪死死抓住了衣襬。
「別、別去找白漾。」
他已經有點燒糊塗了,平日絕對不會說出口的話,也終於誠實地說了出來。
「我可以繼續的,發熱也沒關係……師姐不想試試燙的嗎?」
我在他眼裏究竟是什麼形象啊。
淫窟女魔頭嗎?
拽了半天也沒拽開他的手,還差點被他撲上來強吻。
迫於無奈,我抬手敲暈了周凌雪,把人裹進懷裏帶了下去。
作爲一個身強體壯且貧窮的劍修,我的住所顯然不適合養病。
所以趁着天色還未大亮,我直接把周凌雪抱回了他自己的洞府。
小師弟有錢,洞府裏什麼好東西都有。
因爲素來體弱,各種珍貴的丹藥他都有貯備,甚至有專門存放的丹室。
就在我根據記憶,尋找架子上的回春丹時,手卻不小心碰到了一邊的玉墜。
玉墜背後的小型陣法亮起。
下個瞬間,木架子突然轉動,一扇小門出現在我面前。
我:「?」
誰會在自己的洞府里弄出個神神叨叨的暗室啊。
這不擺明了洞府主人有見不得人的祕密嗎?
出於禮貌,我覺得自己不該窺探病人的隱私。
但話又說回來。
來都來了,不進去看一圈,我肯定會一直惦記着的。
小師弟肯定也不想我一直惦記着他的祕密吧。
所以我選擇尊重他的意願,坦然走了進去。
密室裏沒有光,我小心地摸着牆走了半天,忽然摸到了個凸起物。
按下去後,黑暗從密室褪去。
我終於將整間密室的情形盡收眼底。
裏面沒有什麼殺人放火的罪證,也不是修行特殊功法的練功室。
準確來說,這應該算是一間收藏室。
陳列在其中的架子上,擺放着很多我眼熟的物件。
或是捲刃的佩劍,或是破損的舊衣,連我隨手勾勒過劍招的草紙都有。
這是一間擺滿了我私人物品的收藏室。
除了我丟棄過的物件。
密室裏還有一堆價值不菲的留影石。
留影石在修仙界一顆難求,很多宗門只有在延續傳承時纔會用到。
可這裏的留影石,記錄下的卻並非是傳承或祕法。
……裏面記錄下的影像熟悉又陌生。
是這些年被小師弟找茬挑釁的我,是皮笑肉不笑敷衍他的我。
是無數次扭頭就走,沒有分給他半分眼神的我。
全都是我。

-31-
不用再驗證試探什麼了。
這一屋子的「藏品」,絕對無法用好人兩個字解釋。
我沒再多留,狀若平靜地離開了密室,還很有禮貌地關上了密室大門。
找到回春丹後,我蹲到了周凌雪牀邊。
不久前還身體滾燙的人,現在又蜷縮在被子裏喊冷了。
其實不遠處的置物架上就有一大塊暖火玉,但我選擇性無視了。
畢竟這裏有更溫暖的東西——
本天才劍修火爐一樣的身體。
把丹藥喂下去後,我熟練地扒光了我們倆的衣服,也鑽進了他被窩。
周凌雪下意識循着熱源,一股腦扎進了我懷裏。
溫香軟玉抱了個滿懷,我沒忍住把臉埋進他柔順光滑的秀髮,用力吸了又吸。
好香,好可愛。
我親親親。
親了幾十下後,我自己也被溫熱的被窩烘得昏昏欲睡。
畢竟昨晚忙着折騰小師弟,我一整夜沒合過眼。
……就這麼抱着人睡了過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我被懷裏亂動的人硬生生蹭醒了。
周凌雪的意識還沒有完全清醒,眼睛也是睜一半閉一半,身體卻本能地往我這邊擠。
一把細腰春水般波動着,看得我眼皮直跳。
我趕緊把人摁住:「亂動什麼,生病呢還胡鬧?」
周凌雪脣角泄露出一絲綿長的哼聲,眉頭微微蹙起:「……難受。」
換作是平常,他這麼低聲下氣地告饒,我肯定就心軟了。
但現在我有話想問。
所以我並沒有放開對他的禁錮,只摸摸頭以示安撫:
「乖,你現在生病呢,不要泄露精元比較好。」
「那你現在在幹什麼,」周凌雪徹底被摸清醒了,「你怎麼總說一套做一套。」
我置若罔聞,並回憶着昨晚實踐出的真知,慢條斯理地在面前的身體上覆習。
周凌雪很快抖若篩糠,因回春丹而降下的體溫,再次滾燙起來。
忍了又忍,他終是沒忍住,面色緋紅地開口求饒。
「你……你把手……拿開,你別……」
喘息的聲音中甚至帶着些許哭腔。
我善良地給出提示:
「師姐教過你的,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態度,你應該說什麼?」
周凌雪彆扭地不願開口。
我也不催促他,只無聊地勾了勾指尖。
下一秒,他死死閉上眼,磕絆地說了出來:
「我是師姐的賤*,求師姐賞賜**。」
說完,含淚的眼眸期期艾艾地看着我,以爲我會按照慣例滿足他的請求。
可我只是遺憾表示:「不行誒。」
周凌雪傻眼地看着我,用眼神控訴我說話不算數。
「師姐我不巧發現了你那件密室……唉,小師弟既然心有所屬,我可不想壞人姻緣,也自然不能跟你做這種事了。」
「師弟還是自己忍一忍吧,ṭů₇加油。」
一聲加油差點讓周凌雪背過氣去。
他委屈至極:「不要……我沒有。」
「哦?不喜歡那些東西的主人?」我點頭,「不喜歡的話,我一會兒走的時候幫你通通扔掉好了,省的你一個病人還要自己收拾垃圾。」
「不、不是垃圾!」周凌雪急忙阻攔,「不能扔!」
我緩慢地晃動手腕:「不是垃圾是什麼,嗯?說出來,乖乖說出來就能舒服了。」
身體和心理的雙重防線一起崩潰,周凌雪終於實話實說:
「不是垃圾……是我這些年收集起來的……都是……你用過的東西……求你不要拿走。」
我驚訝地「啊」了一聲。
「爲什麼要偷拿師姐的東西呢,小師弟又不缺錢,難道是有偷竊癖嗎?身體這麼下流就算了,連人品也如此敗壞,這樣的壞孩子可不能得到獎勵。」
周凌雪啜泣着搖頭:「沒有,我不是……」
「是因爲喜歡師姐,所以纔會收集師姐的東西……」
「我也想你手把手教我練劍,想聽你罵我,想被你懲罰……可你從來都只是無視我。」
我吻掉他眼尾的淚水:「爲什麼從來不說?」
既然有那麼多委屈,有那麼多小心思,爲什麼從來不告訴我?
非要一次次挑釁我,把我們的關係降到冰點。
「嗚……因爲想被師姐看見,所以纔去找你麻煩……想讓你也像教訓其他人那樣教訓我。」
「我不是劍修,只有用這種方式,才能成爲你眼中特殊的那一個,才能引起你的注意。」

-32-
實話實說的好孩子得到了他的獎勵。
回春丹早已發揮作用,他的身體不會因此受到不良影響。
但一向嘴硬的人,被逼着說出了那麼多真心話,周凌雪現在整個人都不好了。
他虛弱地閉上眼裝死,完全不敢睜眼看我。
我好笑地撥動了下他顫動的長睫:
「小師弟,別這麼害羞嘛。睜眼看看我唄?」
周凌雪輕哼一聲,卻悄無聲息地睜開了一條縫。
在他睜眼的同一時間,我拉過他的手,將一枚我們都很熟悉的「玉鐲」塞進了他手心。
周凌雪錯愕地睜圓了眼睛。
「你不是已經把它砍斷了嗎……你不是,不想和我綁定在一起嗎?」
「是砍斷了,所以我這幾天一直在拜託白漾想辦法修復,」我強調了一句,「絕對的正經交易,我給他錢了。」
至於這二次被修繕的鎖情結,功能倒是沒有從前那麼多。
「現在的鎖情結,變成了單向綁定和傳送,」我揉捏着周凌雪的手腕,仔細給他解釋,「束縛的對象只有你。」
我仍然無拘無束,周凌雪卻會從此被困在我身邊,無論如何都逃不掉了。
就像我曾說過的,哪怕我再喜愛周凌雪, 情愛也不會是我生命的全部。
我不會將支配自己的權利讓渡出去。
可如果他真的想和我在一起,不止是互相挑釁的同門師姐弟, 不止是尋歡作樂的搭子……
那他就必須完完整整地歸屬於我。
「這並不公平。所以到底要不要重新戴上,我把選擇的權利交給你。」
我以爲周凌雪會埋怨我的獨裁不講理。
起碼會有片刻的猶豫。
可他沒有。
他甚至迫不及待地將鎖情結套上了自己的手腕。
「謝衡,你笨死了。」沒禮貌的傢伙再次耀武揚威起來。
「你當這是弟子大比嗎, 這種事哪有什麼公平可言。」
情愛一事不分高低貴賤,不講等價交換。
自古以來, 都只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而已。
「都到了這一步了,你這個蠻不講理的無賴還裝什麼, 我要你給我選擇的權利了嗎?」
第一次聽人把「喜歡被強迫」說得這麼清新脫俗。
見我看着他不說話, 周凌雪扯過我的手腕:
「你的呢?帶上啊。」
「周凌雪, 你真的想好了嗎,」我慢條斯理地把另一半鎖情結變了出來,「開弓沒有回頭箭,你不是我,你弄不斷這東西。」
而只要我帶上了,他這輩子就再也別想摘下這枚鐐銬了。
周凌雪斜了我一眼,奪過鎖情結, 不容我拒絕地套了進來。
「這話應該我對你說。」
他滿意地看着我不再空蕩的手腕, 忽而欺身而上,主動吻……呃,咬了我一口。
「我知道你有很多在乎的人事,看在你拴住我的份上,我可以不再和那些人計較。」
「但你記住,如果有一天你又反悔, 敢再次砍斷這鎖情結, 」他昳麗的眉眼間劃過一絲狠決, 「我就讓你一輩子都找不到我。」
本來以爲他會威脅要跟我同歸於盡呢。
我沒忍住:「傻不傻, 你對負心人的懲罰,就是看對方仙途永昌但永失所愛?」
周凌雪臉紅:「什麼愛不愛的,你怎麼什麼話都好意思往外說。」
我:「……」
這是重點?
「還有, 你才傻,」周凌雪彆扭地握住了我的手, 「你又傻又氣人, 什麼都聽不懂。」
不是因爲善良心軟才連威脅都不會說。
只是因爲。
「我捨不得而已。」他小聲嘀咕了一句。
「……」
「你這麼看着我幹什麼?說話啊?」
「……謝衡, 你幹什麼咽口水……不是, 你純變態嗎?!」
我飛撲過去,感動地抱住了試圖逃跑但失敗的周凌雪。
並順手扒掉了他剛穿上不久的衣服。
「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我了,還問什麼。」
我肯定是啊。
周凌雪憤怒捶牀:「你還沒給我答覆呢, 你就知道饞我身……」
「我不會給你離開我的機會, 」我突然貼着他耳邊道,「再敢拿這種事威脅我, 我就把你鎖在那間密室裏, 讓你以後只能看見我一個人, 成爲我的專屬禁臠。」
周凌雪瞬間僵硬,也不捶牀了, 也不欲拒還迎地掙扎了。
他像個被燒紅的木頭人,呆滯地看着我。
這就嚇到了?
我緩和了下表情:「逗……」
「你說到做到!」周凌雪兩眼放光,很是滿意的樣子。
我:「……?」
還正中他下懷了?
到底是誰在饞誰身子啊喂?!
「小變態, 我覺得你有億點不對勁。」
周凌雪勾住我的脖子:「你教出來的,大變態。」
所以不是劍修也沒關係,還可以手把手教別的東西。
好吧。
今天也是教學相長的一天呢。
全文完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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