備婚時,我刷到一條熱帖。
【女友剛繼承一千萬,怎麼讓這筆錢變成婚內財產?】
在羣情激憤的評論區中,帖主點讚了一條熱評。
【最簡單的方式,是讓她買個房子,產權登記你倆名。】
我爲帖主女友捏了把汗,下一秒,卻收到男友的信息。
「寶寶,明天我們去看婚房吧?」
-1-
刷某乎時,我無意間看到一條熱帖。
【女友剛繼承一千萬,怎麼讓這筆錢變成婚內財產?】
出於喫瓜的心理,我一下子就點了進去。
帖主在帖子裏傾訴,他和女友戀愛長跑長達十年,如今已到了談婚論嫁的關鍵階段。
可就在前不久,女友意外繼承了一筆高達一千萬的鉅額遺產。
原本是一件令人欣喜的事,可在帖主眼中,卻成了他內心深處的一根刺,讓他開始打起了這筆錢的主意,還發帖向衆人請教如何從中分一杯羹。
帖主在描述女友時,言語間滿是嫌棄。
【我那女朋友,哪兒哪兒都好,就是在錢這事兒上,一點概念都沒有。】
他舉例說。
【上次逛街,她眼睛都不眨,就花四萬買了條手鍊,四萬吶!夠我幾個月工資了。雖說不是花我的錢,可我瞅着,那叫一個心疼,好幾天都緩不過來。】
言語裏充斥着對女友消費習慣的不滿,彷彿女友花的每一分錢都像從他身上割肉一般。
【這事我都不敢告訴我媽,不然她肯定不會讓我娶這種敗家女人。】
他似乎很無奈,連着發了好幾個捂臉的表情。
緊接着話鋒一轉,開始抱怨女友對這筆遺產的態度。
【她繼承了一千萬,這麼大筆錢,居然提都沒提和我分一分。我Ţṻ⁴心裏那個難受啊,怎麼能這麼自私呢?】
帖主洋洋灑灑鋪墊了三千字,終於在文末露出了自己的真實目的。
【她一個女人,拿着這麼多錢有啥用?遲早得敗光,還不如交給我管着!兄弟們,快給我出出主意,怎麼才能把這筆錢變成婚內財產?】
此貼一經發出,就如同一顆石子投入平靜的湖面,激起千層浪。
評論區瞬間炸開了鍋。
有人言辭激烈地罵他禽獸不如,連女友的遺產都要惦記,簡直喪失了做人的底線;
有人則好心勸他放過人家姑娘,重新找個能與自己在金錢觀上達成共識的人過日子;
還有人調侃他是不是在搞抽象,甚至戲稱他文筆不錯,完全可以去鹽選寫小說。
面對衆多質疑,帖主不語,只是一味地窺屏。
在衆多評論中,有一條被罵了三百多層的評論引起了帖主的注意。
【這題我會啊!你們不是要結婚了嘛,帶她去買婚房,哄着她把你的名字加到產權證上。】
帖主看到這條評論後,似乎看到了一絲曙光,急切地追問:【那這錢能套現不?】
回覆的人則像是一個深諳算計之道的老手,淡定地回答:【能啊!婚後隨便找個藉口換房,這房款,輕輕鬆鬆就能分走一半!】
我越看越心驚,一種不祥的預感如潮水般湧上心頭,連帶着指尖也變得冰涼。
不因爲別的,正是因爲我的情況和帖主女友十分相似。
前不久,我外婆去世了,給我留下了一千萬的遺產。
那段時間,我的世界陷入了無盡的黑暗。
我爸媽早早有了各自的家庭,從小是外婆一把屎一把尿將我帶大,她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的依靠,唯一毫無保留愛我的人。
相比於鉅額遺產帶來的物質豐富,更多的是失去親人的悲傷,如洶湧的潮水般將我吞噬。
要不是男友周沐一直陪在我身邊,我甚至都不一定能從那片陰霾中走出來,更不可能擺脫消極情緒,積極地投入婚禮籌備。
正是因爲經歷過這種痛苦,所以我更同情那個被男友算計的女孩。
於是我把帖子截圖,想發到小綠書上提醒有類似情況的女孩。
就在我正在編輯文案的時候,手機屏幕突然跳出了一條信息。
是周沐發來的,【盈盈,咱們明天去看婚房吧?】
看到這條信息的瞬間,我指尖一頓,後背油然生出一種強烈的不祥預感。
下一秒,我忽然注意到手腕上戴着的、梵家紫玉髓手鍊。
那是我前不久和周沐逛街時買的。
它的價格,正對應貼子裏寫的——
四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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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緊盯着屏幕,顯示「對方正在輸入中」。
最後,周沐欲蓋彌彰似的發來一句:
「你不是一直想有個咱們的小窩嗎?正好明天週末,咱們就把房子定下來吧。」
我突然外婆剛去世那會,周沐確實表現得無微不至。
葬禮上他忙前忙後,守靈的時候體貼入微。
那時候,我滿心感激。
可在我拿到一千萬後,一些細微的變化悄然出現。
約會花銷都變成我買單,時不時他還隱晦地找我要禮物。
每次逛街,不再是像以前那樣陪我挑選,而是不停地往高檔商品區鑽。
有一回,路過一家名錶店,櫥窗裏陳列着一塊精緻的勞力士手錶。
周沐的腳步瞬間被吸引,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塊表。
「盈盈,你看這塊表,多氣派。」
「男人嘛,出門在外,總得有一塊像樣的表撐撐場面。」
邊說邊給我看他的手腕。
「你看我現在戴的這塊,都戴了好多年了,錶帶都磨損了。」
「要是能有一塊勞力士,我在公司裏也能更有面子,談業務的時候客戶也會更信任我,升職加薪說不定就更容易了。」
說着,他用胳膊輕輕碰了碰我,眼神裏滿是期待。
我看着那塊表的價格,心裏明白他的暗示,可還是裝作不懂,敷衍地應了幾聲。
他當時沒說什麼,只是眼底有一閃而過的不悅。
也許從那時起,他就在盤算着要分走我的一千萬了。
-3-
爲了印證心中那可怕的想法,我強忍着內心的不安,答應和周沐去看房。
第二天陽光明媚,可我的心情卻如墜冰窖。
還沒走到售樓處,遠遠便看到周沐站在那裏。
他手裏捧着一大束嬌豔欲滴的玫瑰,特意穿了一身筆挺的西裝,頭髮也精心做了造型,顯然是很重視這個選房日。
看到我走來,他滿臉笑意地迎了上來,深情地說道:「盈盈,我們終於要擁有自己的小家啦!」
我面無表情地接過玫瑰,思緒煩亂得不想回話,索性轉身快步走進了售樓處大樓。
售樓小姐滿臉堆笑地熱情迎了上來。
「二位是來看房的吧?我們這新開的樓盤,房型可多啦,不知道二位預算大概是多少呢?」
周沐挺了挺胸膛,自信滿滿地牽住我的手,大聲說道:「一千萬!全款!」
我隱下眼底那絲譏嘲,配合地點了點頭。
這鉅額數字如同一塊磁石,瞬間吸引了不少周圍人的眼光。
售樓小姐的聲音都因爲驚喜而發着顫,激動地說道:「二位請移步貴賓室。」
她低頭對耳麥輕聲吩咐了幾句,立刻有工作人員端上來咖啡和點心。
我們面前的大屏幕緩緩亮起,售樓小姐使出渾身解數,帶着二百分的熱情對各種房型進行 VR 講解。
相比我的心不在焉,周沐聽得興致勃勃,眼睛裏閃爍着貪婪的光。
「這價位,買個大平層沒問題吧?我得有個健身房,工作之餘能鍛鍊鍛鍊;再弄個獨立書房,安靜辦公;最好再來個遊戲廳,閒暇時能放鬆放鬆。」
他激動地比劃着自己理想中的房子,口中滔滔不絕地描述着主臥要有多大,陽臺要如何設計,要有他想要的各種房間。
他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完全沒注意到售樓小姐臉上異樣的表情。
就連售樓小姐都看出來了,在周沐的規劃裏,一切都是爲了方便他自己,完全沒有爲我考慮的餘地。
我沉默地叉了一口面前的小蛋糕。
明明是草莓味的,卻只覺異常苦澀。
一套流程下來,周沐終於選定了心儀的房子。
「那您現在交一下定金,十個工作日內交齊房款……」售樓小姐微笑着說道。
周沐迫不及待地打斷她,急切地說:「不用等,我們今天就能出全款,產權證上寫我倆的名字。」
他話音剛落,售樓處不少人都側目投來羨慕的目光,紛紛對我露出豔羨的神情。
售樓小姐也滿臉羨慕地說道:「小姐姐,你男朋友對你真好啊,現在這麼捨得對老婆花錢的男人不好找了。」
我抿脣一笑ţū́₃,應聲附和。
「我也覺得自己好幸福,他平時自己省喫儉用,但是對我花錢卻從Ţů⁼不含糊。」
一邊說一邊嬌羞地推了下週沐。
「呆瓜,你還愣着幹什麼,快去交錢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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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間,數道目光全都集中在周沐身上。
我緊緊地盯着他,眼中帶着一絲戲謔;
售樓小姐也面帶微笑,眼神中滿是期待;
周圍的喫瓜羣衆也都好奇地看着這一幕。
周沐襯衣下的肌肉瞬間繃緊,臉色因爲緊張和尷尬有些發紅。
「等等,我和她有兩句話要說。」
周沐把我拉到一邊,悄聲說道:「盈盈,這房款你先墊上,結婚的其他支出我來承擔。」
我眨眨眼睛,一臉無辜,心中卻對他的這番話感到無比厭惡。
「可我哪有錢啊?」
周沐不假思索道:「你不是剛繼承一千萬嗎?就用那筆錢買婚房吧。」
我差點沒忍住翻白眼。
外婆的遺產是給我的,又不是給他的,他憑什麼對別人的錢有這麼強烈的佔有慾?
這麼多年,從校園到社會,我因爲性格懶得與人爭辯,很少拒絕周沐的要求,卻沒想到卻因此給周沐造成了我好拿捏的錯覺。
可他不知道,平時溫順的兔子,一旦咬起人來,可是能咬斷手指的。
我一抬頭,臉上充滿了糾結無奈。
「你也知道,我繼承遺產這事兒,家裏好多親戚都眼紅。」
「他們在背後使壞,那筆錢被銀行凍結了,得一週後才能取出來。」
我故意嘆了口氣,裝出一副委屈的樣子。
「所以啊,我們只能想想別的辦法了。」
周沐的臉色有一瞬間的陰沉。
他緊緊地盯着我,似乎要在我臉上找到說謊的痕跡。
可是我只是無辜地看着他。
「阿沐,你家裏能不能把房子定金先交上,等我錢一解凍,就能解決房款了。」
周沐額上青筋跳起,忍不住怒道:「這麼大的事,你怎麼不早說?」
我故意拔高聲音,「結婚我連彩禮都沒要,哪能想到你讓我出房款啊!」
爭吵聲吸引了衆人注意。
投在周沐身上那些豔羨的目光瞬間變成了嘲諷。
「原來沒錢啊,還裝闊看這麼貴的房子。」
「又是一個打腫臉充胖子的,這樣的人我見得多了。」
「看着人模狗樣的,沒想到是個軟飯硬喫的小白臉。」
衆人的議論聲如同一把把利劍,刺向周沐。
「誰說我付不起房款?」
周沐黑着臉,冷聲問售樓小姐:「定金多少錢?」
「一百萬。」
售樓小姐笑容不變,「您看中的房型是大熱門,剛纔就又有好幾個問價的呢。」
周沐一咬牙,拿出手機給他母親打了個電話。
電話接通後,他先是低聲下氣地說了幾句,然後開始提高音量,似乎在爭論着什麼。
半小時後,他精神抖擻地回來。
「刷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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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中,我深呼一口氣,點開郵箱。
裏面靜靜地躺着一封來自哥大的 offer。
我顫抖着手指,點開郵件,熟悉的校徽瞬間映入眼簾。
錄取通知的字樣,宛如一道刺目的光,直直地穿透我的心。
屏幕上,一行字閃爍着:「親愛的 YING AN,請再次確認,是否拒絕此 offer?」
哥大,那是我的夢校。
收到 offer 的那一刻,滿心的喜悅如同決堤的洪水,我迫不及待地想要與周沐分享。
話到嘴邊,卻又有些猶豫。
周沐會接受異國戀嗎?
還沒等我開口,周沐便單膝跪在我面前。
他的眼神中,似乎帶着期許,又好似藏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急切。
「安盈,嫁給我吧。」
他的聲音在空氣中迴盪,帶着幾分深情。
「我們一起努力在魔都紮根,建立咱們的小家,好嗎?」
我沉默了許久,心中的天平在痛苦地搖擺。
一邊是閃耀着光芒的夢想,另一邊是十年的感情,是那些一起度過的青春歲月。
最終,情感還是戰勝了理智。
我緩緩伸出手,將手放在了周沐的掌心裏。
那一瞬間,彷彿有什麼東西在心底破碎,一種深深的失落感將我淹沒。
回家後,我躲在房間裏,大哭一場。
拒了哥大的 offer,開始籌備婚禮。
然而現在,周沐的種種作爲,都如同一把把利刃,提醒我當初做了個多麼愚蠢的決定。
憤怒與悔恨在心中交織,讓我清醒地認識到,不能再在這段錯誤的感情裏沉淪。
我不再有絲毫猶豫,飛速打開電腦,手指在鍵盤上瘋狂敲擊,給哥大發郵件追回 offer。
又果斷訂下十天後飛往漂亮國的機票。
看着屏幕上「預訂成功」的提示,我嘴角不自覺上揚。
最後十天,我就等着看周沐怎麼一步步走進他自己親手挖的深淵,爲他的所作所爲付出應有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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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機乍響,來電顯示是周沐。
「盈盈,我媽來了,她想咱們一起喫個飯。」
我在心底冷哼,但還是毫不猶豫地應下,正好看看他們葫蘆裏賣的什麼藥。
走進飯店,一眼就瞧見周母大大咧咧地坐在桌子那頭。
見我進來,她只是抬了抬眼皮,斜着眼瞟了我一下,鼻子裏輕輕「哼」了一聲,算是打招呼了。
「之前小沐跟我說,你不打算要彩禮,是吧?」
周母一開口,那語氣就像在說一件理所當然的事,還帶着點質問的味道。
我壓着心裏的火,點了點頭。
「這就對了嘛。女人結了婚,就得安安分分待在家裏,相夫教子,別整天瞎跑出去拋頭露面。你看看你,平時穿得花裏胡哨,打扮得再好看有啥用?又不能當飯喫。有那閒工夫,不如多學學怎麼照顧小沐。現在的女人啊,就是不懂事,淨整些沒用的。」
周母一邊絮絮叨叨,一邊肆無忌憚地抖着腿。
手裏還不停地擺弄着桌Ṭű₈上的一次性筷子,用力地把筷子掰得「咔咔」響,似乎在通過這種方式宣泄她對現代女性的不滿,也藉此彰顯她的權威。
我低下頭,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溫順:「阿姨說得對。現在都提倡新事新辦,彩禮確實沒那麼重要。婚後我肯定會好好照顧周沐,把家裏打理得井井有條,讓他能安心工作。」
說着,我夾起一塊紅燒肉,小心地放進周母碗裏,裝出一副乖巧聽話的樣子。
周母瞅了瞅碗裏的肉,又看了看我,得意地笑了笑。
「嗯,這纔像話。女人就該有個女人樣,別老想着那些有的沒的。」
「對了,以後家裏的家務你可得多幹點,小沐工作累,可沒時間幫你。」
「還有啊,花錢也得省着點,別大手大腳的。上次小沐說你買了件好幾百塊的衣服,有那錢,還不如給小沐買雙好鞋呢。男人在外面,得穿得體面些,纔能有面子。」
周母一邊嚼着肉,一邊不停地數落我,眼睛還時不時地掃向我,好像我全身上下都是毛病。
王八唸經,不聽不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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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題轉到結婚上,周沐急忙搶話。
「媽,我和盈盈打算十天後就去領證,緊接着就買房。您不知道我有多盼着和盈盈組建咱們的小家。」
他一邊說着,一邊伸手過來想拉我的手,我不着痕跡地微微側身躲開。
他不是盼着和我組建小家,他是盼着從我這拿一千萬。
周母皺起眉頭,一臉嫌棄。
「這麼急?依我看吶,你先搬到安盈那兒住下。啥時候她肚子有了動靜,給咱們家懷上大胖孫子,再正兒八經談結婚的事兒。」
說這話時,周母斜眼瞟了我一下,眼神裏滿是算計。
我裝出一副嬌羞模樣,輕聲細語地說:「阿姨,我沒啥意見,您和周沐咋安排,我都照做。只要能和周沐在一塊兒,讓我幹啥都行。」
周沐卻立刻跳出來反對,急得聲音都拔高了幾分。
「媽,這可不行!我和盈盈早就商量好了,早點領證,我這心裏才能踏實。再說了,先買房子,給盈盈一個安穩的家,這是我身爲男人義不容辭的責任吶。」
他那故作深情的樣子,看得我直犯惡心。
周母一聽這話,立馬不滿地瞪了我一眼,那眼神彷彿在責怪我怎麼不順着她的意思來。
「我兒子那可是名牌大學畢業,學歷高得很,模樣又帥氣,在公司裏,領導都對他另眼相看,前途一片光明。怎麼就看上你這麼個沒爹沒媽的孤女?」
她的語氣尖酸刻薄,試圖用這種方式貶低我,來凸顯她兒子的「金貴」。
我咬着牙,強忍着內心翻湧的厭惡,臉上擠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阿姨您說得太對了,我能遇上週沐,那真是幾輩子修來的福分。往後我肯定對他掏心掏肺,好好照顧他。」
說着,我還拿起餐巾紙,輕輕在周沐嘴角擦了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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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沐的手機鈴聲突然響了起來。
他看了一眼屏幕,眼神突然閃爍不定。
「我出去接個電話,公司有點急事。」
和他相處這麼久,他的一舉一動我再熟悉不過,憑直覺就知道事情絕沒那麼簡單。
於是,我佯裝鎮定,趁着他起身離開的間隙,悄悄跟了出去。
我躲在拐角處,大氣都不敢出,只聽見他刻意壓低的聲音傳來。
「房子一到手就趕緊賣,一千萬馬上轉到我媽名下。那個中介可靠吧?可別出什麼岔子。」
聽到這話,我的心猛地一沉,如同墜入了冰窖。
他不僅僅是想把我的一千萬變成婚內財產,他這是想全部轉移啊!
電話那頭不知道說了什麼,周沐接着說:「行,那就好。等事成之後,少不了你的好處。」
這一刻,我才終於看清楚自己浪費了十年青春的男人,是個什麼貨色。
強忍着內心的波瀾,我不動聲色地回到座位。
周沐若無其事地走回來,臉上還掛着那副假惺惺的笑容,說道:「公司的一點小麻煩,已經解決了。」
微微顫抖的手指卻暴露了他內心的緊張。
一直坐在旁邊的周母,抬起眼皮瞟了我一眼,嘴角扯出一抹嘲諷的笑。
「現在的公司啊,事兒就是多,不像咱們那會兒,工作穩定又輕鬆。你說你,也不好好管管小沐,讓他這麼辛苦。以後啊,多學着點怎麼照顧男人,別一天到晚就知道顧着自己。」
她一邊說着,一邊用手輕輕敲着桌面,眼神裏滿是對我的不屑,似乎在暗示我沒盡到「未來兒媳」的責任。
我輕聲應道:「阿姨說得對,是我考慮不周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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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後,我主動提議帶周母去逛商場。
踏入商場,一開始,周沐還保持着表面的剋制。
路過一家名牌店時,他的眼神在櫥窗裏的商品上停留了一瞬,但隨即又移開。
雙手不自覺地插進口袋,嘴角微微抿起,流露出一絲猶豫。
我見狀,心裏暗自冷笑,知道魚兒要上鉤了。
於是裝作不經意地靠近他,輕聲說道:
「難得帶阿姨出來,就讓阿姨好好挑挑。你看阿姨平時那麼辛苦,也該享享清福了。而且啊,等咱們結婚了,我的錢不就是你的錢嘛,一家人還分那麼清楚幹嘛。」
說着,我親暱地挽住他的胳膊,眼神裏滿是「深情」。
周沐聽了我的話,原本緊繃的神情瞬間放鬆了許多。
似乎是篤定一千萬馬上要落入自己口袋,花起錢來沒顧忌了。
他大步走進店裏,開始隨意地翻看着貨架上的商品,時不時拿起一件。
刷卡時眼都不眨一下,十萬塊瞬間就沒了,給周母買了一堆名牌衣服和包包。
周母笑得合不攏嘴,臉上的皺紋都舒展開來,一個勁兒誇兒子有本事。
「還是我兒子疼我,知道給我買好東西。」
周沐一邊把包遞給周母,一邊用帶着炫耀的口吻說道:
「媽,您喜歡就好。咱現在想買什麼就買什麼,不用再像以前那樣精打細算,錢嘛,不是問題。」
想買什麼買什麼是吧?
我徑直走向一款限量版的包包,故意在周沐面前晃了晃,嬌聲說道:
「這個包包可是明星同款,我以後跟你出去約會,或者參加聚會的時候揹着,肯定特別好看。你說,我揹着它會不會很顯氣質呀?」
周沐的臉色微微一變,眼神中閃過一絲不悅。
但還沒等他開口,周母便斜眼瞟了我一下,鼻子裏「哼」出一聲,扯着尖細的嗓子說道:
「我說你這丫頭,這一個包價格都夠普通人家好幾個月的生活費了。你倒好,眼睛都不眨就想買。你馬上就要嫁進我們家了,咋就一點都沒有當家過日子的覺悟呢?這錢花在你這包包上,能有啥用?又不能喫又不能喝的。你要是真爲這個家着想,就該多省着點,多給小沐添置些有用的物件,他在外面打拼,靠的就是一身行頭撐場面。你倒好,就知道滿足自己的私慾。」
我故作委屈,微微嘟起嘴,看向周沐。
「我真的很喜歡這個包,而且我覺得偶爾買一件自己喜歡的東西,也算是給自己的一種獎勵嘛。咱們現在條件也慢慢好了,買個包也不算過分吧。」
周沐眉頭微皺,有些不耐煩地說道:「盈盈,我媽說得沒錯,咱們以後過日子,得把錢花在刀刃上。這個包確實太貴了,沒必要買。你要是喜歡包,以後我給你買個帆布包,一樣能背。」
我心裏一陣厭惡,但還是裝出一副乖巧的樣子,輕輕嘆了口氣,放下包包,笑着說:「好吧,既然你們都這麼說,那就算了。阿姨說得是,是我考慮不周到。」
這母子倆說得真好聽,自己買的時候唰唰花錢,到我這裏就是要把錢花在刀刃上了。
甚至路過名錶店時,周沐的腳步還猛地停住,怒刷三十萬拿下了上次我沒買的勞力士。
戴上表後,周沐故意在我面前晃了晃手腕,眼神瞟向我,語氣中帶着一絲嘲諷:「一塊好表,那是男人身份的象徵,該買還是得買的。」
我睜眼裝傻,臉上堆滿笑容,對周沐說:「果然戴上感覺整個人都不一樣了,顯得更有氣質了,這錢花得值。」
花吧,我看你到時候用什麼堵上窟窿。
-10-
十天時間轉瞬即逝。
一大早周沐就給我發消息,提醒我千萬不要遲到。
我果斷將周沐的所有聯繫方式拉黑,徹底切斷與他的一切關聯。
隨後拖着行李箱,大步踏入機場。
此時,民政局門口,周沐正伸長脖子,左顧右盼。
他時不時抬手看看手錶,眉頭越皺越緊,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臉上的焦急愈發明顯。
「這女人怎麼還不來,是不是路上堵車了?都這個點了,再不領證,民政局都要下班了。」
他嘴裏不停地嘟囔着,聲音裏帶着一絲顫抖,那是害怕計劃落空的不安。
此刻,他還沉浸在和我領證後就能掌控千萬遺產的美夢中,絲毫不知自己已被我徹底拋棄。
他一次次撥打我的電話,手指瘋狂地點擊着屏幕,可回應他的卻只有冰冷的提示音:「您所撥打的Ŧŭ⁷電話已關機。」
這聲音如同一記記重錘,狠狠砸在他的心頭。
他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原本挺直的脊背也微微彎曲,眼神中開始流露出慌亂。
他開始慌了,在民政局門口來回踱步,腳步急促而凌亂,嘴裏不停地念叨着:「怎麼會這樣ẗū́ₜ,到底出了什麼事?」
臉上的焦急逐漸扭曲,轉化成憤怒,可又無計可施,只能在原地乾着急。
「這死女人,到底搞什麼鬼?是不是故意耍我?」
他終於忍不住,大聲咒罵起來,聲音因爲憤怒而變得沙啞。
他猛地轉身,用力踢了一腳旁邊的垃圾桶。
垃圾桶被踢得翻倒在地,發出刺耳的聲響,周圍的人紛紛投來異樣的目光。
可他此刻全然不顧,滿心的憤怒和不甘讓他失去了理智。
他繼續撥打着我的電話,一邊撥一邊聲嘶力竭地喊着:「安盈,你趕緊給我出現,別玩失蹤!你要是敢耍我,我饒不了你!」
然而,回應他的只有空曠的街道和冷漠的空氣。
他的聲音在風中消散,就像他那破碎的發財美夢。
-11-
來到漂亮國一年,我已經完全把之前荒唐的感情經歷拋之腦後。
直到在同學麗薩的朋友圈裏,看到了周沐那張熟悉的面孔時,那些回憶又鋪面而來。
照片裏,他像條哈巴狗一樣依偎在麗薩媽媽身旁,模樣要多諂媚有多諂媚。
和麗薩聊天后得知,周沐爲了還債,竟然甘願被她媽媽包養,對着年近 60 的女人還一口一個寶貝。
「我媽最近不知道怎麼了,就迷上了這個男人。他整天哄着我媽開心,我看着就覺得噁心。」
麗薩皺着眉頭,滿臉嫌棄地說道。
「這男的看着就不靠譜。聽我媽說,他之前好像混得特別慘,欠了一屁股債,整天被債主追着跑。要不是那張臉還能看,我媽也不會搭理他。」
我忍不住追問:「那你媽媽怎麼會看上他呢?」
麗薩嘆了口氣,臉上滿是無奈:「他被債主追的時候,被我媽的車撞了,一來二去的,兩個人就認識了。」
我心裏清楚這所謂的偶遇一定有周沐的精心設計,表面上卻做出一副驚訝的樣子:「那之後呢,這男人就一直跟着你媽媽了?」
麗薩翻了個白眼,滿臉嫌棄:「是啊,一看我媽有錢,他就像膏藥一樣貼上來了。天天對我媽甜言蜜語,把我媽哄得團團轉,現在我媽都快被他迷得找不着北了,還給他買這買那,簡直就是包養他了。我跟我媽說過這人不靠譜,可我媽根本不聽。」
我安慰道:「也許你媽媽有自己的想法呢。不過你多留個心眼兒總是好的。」
心裏卻一陣噁心,這個虛僞又算計的男人,怕不是把麗薩媽媽當成了下一個獵物。
-12-
我匿名寫了一封郵件。
郵件裏,我詳細地附上之前蒐集到的周沐騙婚轉移財產的鐵證,樁樁件件都是他醜惡行徑的證明。
我仔仔細細地隱去自己的所有信息,讓周沐和麗薩都無法追查到我的身上。
看着屏幕上顯示「郵件發送成功」的字樣,我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冷笑。
彷彿已經透過屏幕,看到了周沐即將面臨的悲慘下場。
他那一向自信甚至有些傲慢的臉上,馬上就要佈滿恐懼與絕望。
在我們圈子裏,麗薩是出了名的暴脾氣。
有一個調戲她的白男,差點被打折一條腿。
果然不出所料,麗薩在收到郵件後,瞬間就被點燃了怒火。
她雙眼圓睜,死死地盯着電腦屏幕上的郵件內容。
「這個混蛋!居然真有前科,還敢騙到我媽頭上來!」
她咬牙切齒地怒吼着,聲音因爲憤怒而尖銳刺耳。
這次涉及到自己的母親,也不知道麗薩會做出什麼事來。
當晚,麗薩就火急火燎地訂了回國的機票。
她一邊收拾行李,一邊跟我打電話,盤算着怎麼教訓周沐。
「我這就回去,一定得讓他爲自己的所作所爲付出慘痛代價!他敢算計我媽,我絕對饒不了他!」
她在電話裏跟我傾訴着,聲音因爲憤怒而變得顫抖,幾乎要衝破聽筒。
我靠在椅子上,愜意地閉上眼睛,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周沐驚慌失措的樣子。
彷彿已經看到麗薩回國後,與周沐對峙時那精彩的一幕。
周沐, 即將爲自己的貪婪和惡行承受應有的懲罰。
-13-
一個月後, 我像往常一樣坐在圖書館趕 due。
同行的幾個人聊了起來, 對話不經意間傳入我的耳中。
「嘿, 你聽說了嗎?麗薩回國後, 把一個騙她媽媽的男人給『料理』了。」
扎着高馬尾的女生, 眼眸亮晶晶的,滿臉寫滿了八卦的興奮。
一邊說,一邊湊近同伴, 彷彿在分享什麼驚天大祕密。
「真的假的?快跟我講講, 到底咋回事呀?」
戴着黑框眼鏡的女生瞬間來了興致, 身體猛地前傾, 雙手撐在桌上, 迫不及待地追問。
「好像是有個男人,哄得麗薩媽媽團團轉,騙了她不少感情和錢財。麗薩知道後,簡直氣炸了。」
馬尾女生一邊繪聲繪色地描述,一邊揮舞着雙手比劃,臉上的表情隨Ťũ̂ₐ着講述不斷變化,時而皺眉憤怒,時而眼睛放光。
「我聽別人講,麗薩一回國,就四處打聽那男人的下落, 跟發了瘋似的,到處找他。」
「然後呢?然後找到沒?」
眼鏡女生急不可耐,眼睛裏閃爍着好奇的光芒, 緊緊盯着馬尾女生, 生怕錯過任何一個細節。
「後來,也不知道怎麼的,那男人就突然消失了。」
馬尾女生故意停頓了一下,賣足了關子,才壓低聲音繼續道:
「有人傳那男的被狠狠教訓了一頓, 灰溜溜地被趕回老家了;還有人說得更離譜,說他被弄到緬北去了, 生死不明。也不知道這些傳言哪個是真的。」
「啊?這麼嚴重!」
眼鏡女生驚訝得捂住了嘴, 眼睛瞪得滾圓, 臉上滿是難以置信的神情。
「我猜啊, 這事兒肯定和麗薩脫不了干係!」
馬尾女生斬釘截鐵地說,臉上帶着幾分得意,彷彿自己已經查明瞭真相。
「那男人太不是東西,騙財騙色, 麗薩這是爲她媽媽報仇呢,幹得漂亮!」
聽到這兒,我手中敲擊鍵盤的動作微微一頓,心臟猛地跳動了幾下。
這個曾差點將我拖入深淵的男人, 終究還是爲他的惡行付出了代價。
我深吸一口氣, 微微揚起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微笑。
隨後,重新將目光聚焦在電腦屏幕上, 專注ṭŭ₌於手中的 essay。
陽光透過窗戶,輕柔地灑在木質桌面上,泛起一片金黃。
彷彿在爲我這段不堪的過往畫上溫暖的句點。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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