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我哥擁抱被偷拍了
校園論壇裏瘋狂艾特我男朋友:
【完嘍,你女朋友不要你嘍】
當所有人以爲他會發飆時,他評論:
【那又怎麼樣?別人都是賓館,只有我纔是家。】
-1-
我和我哥蹲在樹底下喫雪糕。
他又被甩了,愁眉苦臉:「妹啊,愛情真是讓人捉摸不透的東西。」
這是他第八次和我哭訴。
對象都是同一個,是他的白月光。
他們分分合合,主要是女方父親看不上我哥,覺得我哥花心輕佻。
「還不是你蠢,人家認爲你一點男德都沒有。」
他垂下頭。
我哥外表花花公子,但我知道他是個純情的慫蛋。
每天流連酒吧,是因爲他聽說白月光喜歡喝酒,天天跑去學調酒。結果酒吧被警察查封了,我哥連帶着被抓進去。
傳着傳着就變得很離譜,說他蹲過好幾年。
說着話他的手機響了,白月光發的:【許崢,我們好好談談吧。】
他驚恐:「這是什麼意思?她是不是要跟我斷了,連朋友都做不成的那種?」
嘖,人家只是說談談,他就開始六神無主。
真不想承認這慫蛋是我哥。
我站起來,結果蹲太久腳麻,慌忙中抱住我哥,這纔沒摔倒。
「咔嚓」——
好像有人拍照。
可能是聽錯了。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安慰。
我哥一副上刑場的樣子走了。
-2-
晚上回到宿舍。
室友小周大呼小叫:「許榕,你上學校論壇了!」
「啊?」
「你快看看吧,熱鬧得不行。」
我一頭問號,打開手機。
一道閃亮的標題:【大中午的在湖邊就抱上了,情難自禁的情侶】
配圖是我和我哥緊緊地抱着。
小周湊過來:「許榕,你不是已經有男朋友了嗎?他……是誰啊?」
她指着照片問。
我繼續往下滑:
【誒,這女生有點眼熟,這不是建築系的許榕嗎?】
【她男朋友好像是那個賊帥的學長江暉鳴?】
【聞到了瓜的味道。】
喫瓜不嫌事大的,直接把江暉鳴圈出來:
【完嘍,你女朋友不要你嘍。】
【完嘍,你女朋友不要你嘍。】
【完嘍,你女朋友不要你嘍。】
……
下面都是複製粘貼的刷屏,瞬間幾百樓,把帖子頂到了最高。
家人們你們喫瓜別太離譜。
這是我哥,親哥!
還有偷拍什麼時候判刑?
我快速把我和我哥光屁股的童年合照劃拉出來,打算發上去澄清。
不行不行,還是先給江暉鳴打電話解釋一下。
我手忙腳亂地翻出通訊錄,
一個最新的帖子跳出來。
是江暉鳴發的:【好男人從不過問,別人都是賓館,只有我纔是家,只要她回家就行。】
帖子一出,瞬間炸了。
小周放下手機,默默地向我豎起了大拇指。
等會兒,你先別誇。
電話響了。
江暉鳴打來的。
我顫顫巍巍接起電話,那邊傳來低沉的聲線:「榕榕,你不用解釋,聰明的男人從不過問。
「我看照片裏,你喫的是芋頭味雪糕,我給你買了三箱,下樓來取一下。
「那男的喜歡什麼口味?我下次也一起買了。」
-3-
原來江暉鳴是如此大度的人。
人不可貌相。
電話還通着,江暉鳴在那邊安靜地等着我的回答。
我反手發消息:【哥,你有福了,想喫什麼味的雪糕?】
我哥發了一個半死不活的豬豬俠表情包:【想喫屎。】
這可不興喫啊。
又是一條消息傳來:【映月要跟我分手,我想拉着所有人一起去死。】
又來了,那你還是去喫屎吧。
我思索片刻:「那個……巧克力的吧。」
小周在明目張膽地偷聽。
她又一次睜大眼睛,衝我豎起大拇指:你還真點啊。
江暉鳴一頓,在電話那頭輕輕笑:「好,我一會兒去買,你到樓下來拿。」
怎麼辦?他完全不生氣。
根本不像別的男人那樣撒潑發脾氣。
真是男德滿分的男人。
我換鞋下樓,手機「叮咚」一聲,新好友申請。
備註是:【想不想知道江暉鳴的祕密?】
我一秒鐘沒有猶豫,點了同意。
但是對方卻沒有再說話。
頭像是一張空白圖,朋友圈是三天可見。
難道是前女友,看不慣江暉鳴的人,要債……還是什麼?
這人到底想幹嘛?
-4-
直到我出宿舍,那個人也沒回復。
我順手翻了翻論壇,滿屏的:
【哥,你別太愛了。】
【戀愛腦不能上網,叉出去。】
【他超愛,我哭死。】
江暉鳴抱着幾個保溫箱,站在宿舍樓下的空地上。
他的頭髮在燈光下顯得特別柔軟,一看就是精心收拾過了。
江暉鳴每次和我見面都穿得清清爽爽。
「等很久了嗎?」
「沒有,剛到。」
我看着他微微汗溼的額頭,心想他在說謊。
我在腦子裏醞釀該怎麼解釋,一抬頭看見他衝我笑,襯衫下襬恰到好處地紮在褲子裏,顯得寬肩窄腰,身形挺拔俊逸。
笑得我心裏癢癢的。
有點姿色,不愧是校園表白牆的常客。
之前出名是因爲帥,現在是因爲戀愛腦。
但因爲這個出名,又何嘗不是一種牛逼。
-5-
我手搭上他的胸肌剛要說話,角落突然躥出來一隻猴。
嚇了我一跳。
我哥從天而降:「怎麼辦啊?我真的太難受了,我的心要枯萎了。」
他穿個花襯衫像長臂猿一樣抱着我涕淚橫流。
原來不是猴,是我哥。
還不如是猴。
我這愚蠢的哥哥啊。
每次分手都要大哭一場,第二天又屁顛顛地去找人家和好。
這兩口子在玩什麼 play?
有每年必須分手幾次的 KPI 嗎?
是不是我媽懷孕的時候把腦仁都留給了我,導致我哥小腦萎縮了?
「好好好,別哭了,有雪糕。」
江暉鳴看着我們倆相握的手,垂下眸子。
他下頜線繃得緊緊的,聞言打開保溫箱,低下頭把雪糕遞到我哥面前:「給你買的。」
我哥一把接過:「謝謝,你人怪好的嘞。」
「不客氣。」
「臥槽,這是三百多塊一支的雪糕刺客。」我哥驚呼。
江暉鳴面無表情,拳頭握緊,擠出一絲微笑:
「這裏有好幾箱,我有錢,我比你高,頭髮也比你多,還有下次想喫什麼不用找榕榕,找我就行了。」
「哥們你真大氣啊。」
-6-
我媽一直教育我哥,凡事先可着妹妹來。
從小到大,我哥拿到什麼,第一件事都是笑嘻嘻地遞到我手裏。
所以我哥撕開雪糕包裝,極其自然地遞給我。
我極其自然地接過來,極其自然地和我哥相視一笑。
好兄弟,分手了還想着先給我喫。
剛把雪糕送進嘴裏,突然覺得不對。
抬頭果然見到江暉嘴脣抿成一條直線,臉上快速褪去血色,一眨不眨地盯着我。
「不是,聽我解釋……」
他打斷我,努力扯出一個微笑:「沒事,只要榕榕你開心就好,我不在意你喜歡幾個人,但凡你心裏有我的一個位置,就夠了。」
他聲音晦暗低沉:
「你預定幾個賓館都行,只要你還願意……回我這個家就好。
「我也沒有付出什麼,你不珍惜我也是理所應當的……
「都是我做得還不夠好。
「我什麼都不圖,只希望你能開心。」
我呆了。
我哥呆了。
手裏的雪糕掉在地上,一下一下襬成「戀愛腦」的圖案。
寶貝,你這話王寶釧都得認你當祖師爺。
-7-
我把三百多的雪糕一扔。
大事不妙,傷到寶貝的心了。
我揪着我哥的腦袋,湊到他面前:「看見沒,我和他用一張臉,這個人是我哥!親哥!」
江暉鳴眨巴着眼睛。
這麼高的個子,難道海拔太高,導致腦袋缺氧了?
我繼續道:「看這鼻子、這眼睛,很像吧?我們倆是親兄妹。」
我哥反駁:「我眼睛比你好看點。」
放屁。
今天不解釋清楚,江暉鳴這出不知道要維持多久。
「注意看,這個男人的名叫許崢,我叫許榕,親兄妹你懂嗎?
「我是有男朋友的人了,怎麼可能和別人摟摟抱抱啊?
「你這麼高這麼帥,還會買雪糕刺客,我還去找什麼雜七雜八的賓館?」
「那……」
「是我要摔倒了,我哥扶了我一把而已。」
江暉鳴愣了片刻,墨色的眼睛裏綻放出一絲亮光。
他這人是懂有錯就改的,立即向我哥鞠躬:「對不起大舅子,我誤會你了。
「這幾箱雪糕你都拿去,我明天再給你買十箱賠罪。」
他極其認真地道歉,小心翼翼地拉住我的手:「都是我的錯,我不該懷疑你。
「但如果有天你不喜歡我了,你也要開開心心的。
「放心,不會纏着你,我只會悄悄地去死。」
……
愛情,不是隨便許諾。
好了,不想再說了。
-8-
這傻子好像愛我愛慘嘍。
離了我就活不下去似的。
我哥聽得一愣一愣的,慢悠悠地給我豎起了大拇指。
我倆天天打架鬥嘴,從小搶着穿一條褲子,我瞬間明白了他眼中的意思:
不愧是我妹,把男人調教成這樣,真是吾輩楷模。
過獎過獎。
-9-
晚上躺在牀上。
我哥發的信息只有兩個字:【牛逼!】
這個語氣和小周給我豎大拇指的語氣一模一樣。
我挑出一張和我哥的合照,去論壇把事情澄清了。
【家人們,這是我哥。從一個肚子裏,隔了兩年前後腳出來的親哥,不能再親的那種。不信我給你看我媽的孕期 B 超。】
-10-
喫瓜小周問我和江暉鳴怎麼認識的。
初次遇到江暉鳴是在醫ẗü₋院,那時他的戀愛腦特質還不曾顯現。
我只覺得他脾氣很好,現在看來應該叫討好型人格。
聽說是一場車禍,全家只有他自己活了下來。
而且家裏剛拆遷,好日子還沒享到,家裏就生了變故。
當時,我哥和我媽在網上買雲南菌子喫中毒了,不分晝夜在家裏發癲。
我爸因爲練單車,囂張地嚷嚷着給我露一手空中飛車。結果摔出二里地,右腳骨折住院了。
我一個人照顧全家,忙得團團轉,像條狗。
江暉鳴就在我爸隔壁病牀。
他身上瘦得沒幾兩肉,坐在牀上一言不發,看起來一碰就要碎了。
我看他可憐,就幫他看看點滴、買點水果什麼的,給我爸送飯時也給他帶一份。
「小可憐,今天喫排骨。」
漸漸地,我和我爸聊天時,他在旁邊也會露出一絲笑容。
我走過去:「江哥哥,你便祕嗎?我今天拉了很多屎。」
他:「?」
他疑惑地Ṭűₗ看着我,但還是貼心地補了一句:「少喫生冷。」
我:「因爲想你一『便』又一『便』。」
他愣了,突然輕笑出聲。
這麼久了,我頭一次見他笑。
他剛拆了腿上的石膏,笑起來睫毛像兩面墨色扇子,輕飄飄地就掃進了我的心裏。
誰懂啊,只是想逗他開心,怎麼感覺心怦怦跳呢?
然後他就開始追我了,我比較害羞,說自己考慮一下,拖了很久,足足過了二十五Ṭũₔ分鐘才答應他。
-11-
澄清後第二天,我和江暉鳴在炫早餐。
他把油條擺好,又往豆漿里加了些糖,溫度正好之後,輕輕遞到我面前。
我猛喝一大口,香。
屏幕震動了一下。
是昨天加的那個人,發來張很古早的糊圖,背景是破舊農村的土路,一個高瘦的學生捂着臉跑遠。
看背景神似江暉鳴。
只是圖片裏那人灰撲撲的,身上的衣服質量也很差,和現在矜貴幹淨的江暉鳴判若兩人。
而且他的褲子好像壞了,半個屁股若隱若現。
我雙指放大,真的假的,大早上我可看不了這麼刺激的。
對方:【曾經的江暉鳴,土吧?】
【上學窮得穿破褲子,屁股都要蓋不住了,遠遠地捂着屁股回家,笑死了。】
短短一句話,五個錯別字。
嘲笑的意味顯而易見,但明顯文化程度不足。
我點開他新發的朋友圈:【中專黃金單身,找個賢惠媳婦過日子這麼難嗎?】
配圖是男人指甲縫髒兮兮的手在餵雞。
不知道爲什麼我敏銳地嗅出了一絲酸雞的味道。
世界上有一些人,是看不得別人比自己過得好的,尤其本來是同一起跑線。
我看着面前穿着白襯衫的江暉鳴,手腕處袖口微微挽起,露出修長的手指。
好看!養眼!
我不由得誇他:「你穿襯衫真的很好看。」
他耳尖有些發紅:「我特意穿的,因爲看到你點讚了襯衫美男的視頻。」
我還以爲,他是今天作爲優秀學長要給新生演講,才穿得這麼正式。
我飛快回復對面:【屁股挺翹的,再發幾張。】
對面沉默了片刻,不死心地又發了幾張。
只看了一眼,我瞬間直起腰。
照片是土裏土氣的小江暉鳴捱打的畫面,身上全是腳印。
【今天他不是演講嗎?我找好人了,還 985 校草呢,我要讓所有人看見他這慫樣哈哈哈哈哈】
我回:【兩句話裏十一個錯別字,V 我 50,我幫你改了。】
-12-
會堂上人山人海。
江暉鳴氣定神閒,贏得陣陣掌聲。
身後的幻燈片正在放着學校的歷史,突然卡了一下。
我的心跟着一緊。
壞了。
微信上那個人說,要讓會場所有人看到江暉鳴光屁股的樣子。
估計他也就是在幻燈片上做手腳了。
真可惡啊,江暉鳴的屁股只有我能看。
幻燈片一卡一卡的,江暉鳴的聲音停下來。
我的心提到嗓子眼。
長時間的空檔,下面的人開始竊竊私語。
我事先打電話給我哥,讓他處理了。
我哥看着紋身花襯衫吊兒郎當,但他身爲電子與計算機工程專業碩士,黑個幻燈片還是小菜一碟。
周圍的議論聲越來越大。
我的心狂跳。
不會出了什麼事吧?難道我哥失敗了?
幻燈片終於動了。
猝不及防,居然是我的大頭照出現在了幻燈片上。
我人傻了。
照片一張接着一張。
忘了說,我哥還有個愛好是攝影,就是把我當模特,豐富他的表情包素材。
隨後我哥的信息彈窗似的發來:「失誤失誤。」
我咬牙切齒地拿起手機:「許崢,從今天起我們解除兄妹關係。」
-13-
世界上最痛的刑罰,在這一刻確認了。
是社死。
-14-
屏幕上滑過一張我 cos 豬豬俠張大嘴巴驚訝的照片。
周圍人發出爆笑。
【誒,這是前幾天上過論壇的許榕吧?】
【臺上那個男的也好眼熟啊。】
【戀愛腦男 x 社死女,我們學校還有正常人嗎?】
不堪入耳,如鯁在喉,顏面掃地,我閉了閉眼睛。
多希望時間停在這一秒。
舉起手槍向世界道晚安。
我顫顫巍巍地站起來,腦袋裏閃過掀桌發瘋的橋段,既然如此,一不做二不休,那就把所有人豆沙嘍!
真是好主意啊。
我的眼睛裏閃過詭譎的光,卻被講臺上一聲輕咳打斷。
-15-
江暉鳴伸手把幻燈片關掉,黑屏了。
他輕輕咳了一聲,會場安靜下來。
他看起來也有點緊張,又很快恢復了低沉穩重的聲線:「不好意思各位同學們,看來出了一些意外。」
臺下有人問:「學長,剛纔那個是不是你女朋友?」
江暉鳴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透過人羣遠遠地看向我。
周圍的人又要笑,被他打斷。
我只覺得無顏活在世上,轉身就走。
江暉鳴溫和的聲音傳來,又讓我停住腳步。
他說:「不好意思,耽誤大家的時間。
「我女朋友她很溫柔很害羞,是世界上最好的女孩子,今天這個事故,可能是看不慣她的人做的惡作劇。」
他的聲音驟然冷下來:「至於這個人是誰,我之後會慢慢找出來。」
許崢在後臺狠狠抖了一下。
「我的內容也講得七七八八了,各位可以當這個惡作劇沒有發生過嗎?接下ƭûₔ來是我小小的懇求,希望大家別太爲難她。如果非要取笑的話,就衝着我來吧,我照單全收。」
當天晚上的論壇標題:【誰懂啊家人們,新生大會都能被塞一嘴狗糧。】
【什麼年代了,還能見證純愛。】
【我磕生磕死。】
-16-
我把手機放下。
什麼都磕只會讓他們營養均衡,磕吧磕吧。
我知道江暉鳴有錢,他還沒畢業就在學校附近買了三套房子。
但他幾乎不講自己的過往。
他父母死於意外,我也怕問到他的傷心處。
但這次不一樣,
我這人就是愛有話直說。
我直接把聊天記錄拿出來,問他:「這人是誰?這麼看不慣你。」
江暉鳴驚訝地掃過那些照片,恨不得原地消失。
人我已經拉黑了。
頁面停留在對面無能狂怒的最後一條信息。
【要不是他家裏回遷才發的財,他能有現在的出息?】
原來江暉鳴家裏條件並不好,是村裏最窮的。
但因爲學習好、長得帥,他幾乎天天被捉弄,被圍着打。
剛開始他還反擊,後來他們愈演愈烈。
村裏的人只說這是小孩子鬧着玩。
他試了很多種方法,發現討好最有用,他開始扮演一個違心順從的角色。
但噩夢很快結束。
村裏要拆遷了,每個人都喜氣洋洋。
只有那戶人家死活不搬,要價獅子大開口,開發商直接繞過他們家不管了。
那戶人家之後就不太正常,天天找事,逮誰咬誰。
他們也試圖坑過江暉鳴好幾次,但幾乎所有人都懶得理這種廢物,一點也不想被沾上。
這段並不光鮮的過去,他幾乎閉口不談。
我聽後睜大眼睛,腦子裏串聯起因果。
敏感自卑的過去,被校園暴力,家庭重創,這些疊加,產生戀愛腦的幾率,簡直是百分之百。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17-
他覺得拆二代難以啓齒,怕我嫌棄他。
嫌棄他曾經被人欺負不敢還手。
嫌棄他沒種。
嫌棄他是個孤兒不會愛人。
所以他拼了命地對人好,哪怕很卑微。
我抬頭看他。
他立刻坐起來解釋:「但是我現在不一樣了,我有健身,我的身體很好,一拳打十個。我不抽菸不喝酒,我學東西也很快,你想要什麼我都買給你……你……」
我伸手碰碰他紅透的耳尖:「你是拆二代?好酷啊。」
「榕榕……」
因爲窮,被Ṫű₆嘲笑欺負。
又因爲一朝暴富,被嫉妒找茬。
人總是這樣,致力於清除每一個不符合他們心意的人。
但是別人的人生關他們什麼事,一羣愛瞎提建議的、愛好爲人師的人,甚至連自己的生活都掌控不了,還去指手畫腳別人的生活。
江暉鳴喝了一口水,拿杯子的手微微顫抖:
「我怕你不要我,只要你喜歡的我都會努力去做。
「我總被人拋棄,所以總是努力迎合,把他們的需求放在第一位。
「我覺得順從別人就會讓自己更討人喜歡。」
多可憐的孩子。
他的心裏竟然隱藏着這麼大的傷痛。
我瞬間化身溫柔老母鷹,輕輕展開翅膀抱住他:
「你溫柔、包容,這些特質更應該面向自己。沒有人比你自己更重要。你不必每天反省自己,不必自我審視,善良應該成爲你的鋒芒,而不是扎向自己的匕首。
「你不用討好Ťůₔ任何人,你就是你。」
他的經歷沒有教會他怎麼去愛,也沒有人教他,那我教。
整整一晚,我不停地開導他,翻來覆去,幾乎把腦汁榨乾。
天光大亮,我嗓子冒煙,問他聽明白了嗎?
江暉鳴蹭了蹭我的手:「聽明白了。
「我只討好你。」
好的,白說,理解不了一點。
-18-
幻燈片之後,我們真的出名了,學校裏遇到的人都來打招呼,說一聲「學姐學長好」。
我只好滿臉通紅地點頭。
太社死了。
不過比我社死的大有人在。
路過湖邊,一圈人圍着看熱鬧。
中間那人滿臉通紅,正在跳恐龍抗狼。
是哪個顯眼包?哦,我哥呀。
他修長的手腳極其不協調。
爲了報上次幻燈片之仇,我騙我哥,只要他在學校裏跳一個小時恐龍抗狼,我就教他方法,讓未來嫂子變得和江暉鳴一樣聽話。
他信了。
我那大腦ţū₆空空的哥哥喲。
他看見我,一把撈我過去:「我親愛的妹妹,一起跳啊。」
我怒了,掙扎出來。
我哥咬牙切齒:「許榕,你過來和我一起跳,我給你兩萬。」
江暉鳴拉住我:「我出二十萬,她不跳。」
我知道他有錢,但是要玩這麼大嗎?
於是我偷偷問江暉鳴拆遷款有多少錢。
他摸了摸鼻子:「六千多萬。」
我下巴驚掉了。
「多少?」
他又緊張起來:「怎麼了?是太少了嗎?我……」
我抓住他的手:「求你了,用錢把許崢拐到緬甸去吧,不管用什麼方法。」
我哥大罵,罵得很髒。
江暉鳴眉頭皺起來,很認真地思考:「也不是沒有門路……」
-19-
兄妹吵架,自然沒有隔夜仇。
我哥和未來嫂子蘇映月又又又和好後,開心地請我們喫飯。
我頭一次見到這個讓我哥死心塌地的嫂子。
分分合合是他們的情趣,我哥的酒吧囧事也早就真相大白了。現在倆人處到哪一步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見到蘇映月第一眼,就把我美呆了。這種說話爽快能力又強的美人,我也好想追她。
我偷偷拉過她:「你看不上我哥是對的,他不配。
「要是他以後欺負你,一定要跟我說啊。」
我喝得爛醉。
江暉鳴忙前忙後收拾牀鋪,又是蜂蜜水,又是解酒藥。他彎腰給我蓋被子,我的目光順着領口從精緻的鎖骨一路看到了胸肌。
男人,誘惑我。
我一下撲倒他。
再睜開眼睛已經中午。
感覺不賴,但腰很酸。
「你不舒服?
「是對我不滿意嗎?我可以學得更好。」
反思得很好,但下次不要再反思了。
我靠在他的肩膀上發出邀請:
「江暉鳴,你要不要來我家喫飯?」
-20-
帶江暉鳴回家喫飯。
剛一進門,我媽眉毛立起來:「家庭、性格、經歷統統報上來,我女兒可不是誰都能娶的,山雞哪能配鳳凰的女兒呢?」
嗯,聽出來了,我媽主要是想誇自己是鳳凰。
我爸媽拉着江暉鳴熱聊了一個小時。
聽到全家車禍那段,她不停地拭淚:「阿姨一生像雌鷹一樣的女人,從來沒這麼心疼過別人。」
江暉鳴紅着眼眶:「媽媽, 其他人只看到了您女兒的美貌,而我看到了拼盡全力養育女兒的您眼角的皺紋和鬢角的白髮。」
你小子!
我媽聽進去了, 淪陷了。
我爸還保存着理智。
江暉鳴繼續說:「爸爸, 上次在醫院沒有來得及問候, 別人只責怪你年紀大了還玩心那麼重摔傷腿, 而我看到了您隱藏的童心和身體的力不從心。」
我爸眼眶紅了, double kill。
我媽滿意地點頭:「你們倆的事我不干預, 一切只要順着榕榕的心意就好。」
這就是變相地通過考覈了。
我爸拿起掛曆:「要是磨合得好,吉日得好好挑挑啊, 這小子有我當年的雄姿……」
好吧, 我爸也被收編了。
我把目光轉向我哥。
他看向江暉鳴的眼神,全是發自肺腑的崇拜:「牛啊!妹夫, 教教哥怎麼獲得長輩對女婿的認可, 我真的很需要。」
這就叫上妹夫了?
-21-
上次喫過飯之後, 江暉鳴簡直容光煥發,男德事業更上一層樓。
天還沒亮, 他就在廚房搗鼓出四菜一湯,節假日禮物不斷, 包包衣服買不停,每天空運的水果一波接着一波。
知道你有錢,但是不必如此。
這份愛太……太爽了些。
我給江暉鳴打電話:「你幹嘛呢?」
電話那頭傳來激昂的男旁白:「所謂男德,就是無條件地支持女人, 滿足她的任何需求,理解她的情緒, 默默地,無私地站在她的背後……」
江暉鳴溫柔地回我:「學男德呢。」
呃, 學學也好, 這個是得學學。
我把一個鏈接發給他:「咱們倆排倒數第一了。」
學校論壇票選「一年一度的模範情侶」, 我和江暉鳴倒數第一。
因爲雙方有一方有戀愛腦,所以倒扣 170 分, 總分 100。
所以是-70 分, 榮登倒數第一。
評委會那邊的意思是,要順應趨勢, 現在他們主張的是戀愛腦槍斃原則。
江暉鳴不服:「戀愛腦是男人最好的嫁妝。」
他轉過身滿臉自責:「都是我不好, 害我們成了倒數第一。
「你要生氣的話就打我吧,我一點也不怕疼。
「只要還能繼續在你身邊就好了。
「是我無法控制對你好,都是我的問題。」
深夜的校園靜悄悄。
江暉鳴還在喋喋不休,我聽着厭煩,悄悄湊上去堵住他棱角分明的脣角。
耳邊只剩下喘息聲和蟬鳴。
「喲喲喲喲喲喲, 我無法停止對你好……」
我哥那大高個子從路那頭冒出來,他身邊是我那美麗的映月姐。
我哥笑着抱住她:「寶貝,咱倆也啵一個。」
我感受到江暉鳴身上的熱氣,又看看我哥和嫂子,心裏忍不住想笑。
我哥這倆活寶看來終於要穩定了。
江暉鳴「嘖」了一聲,伸手從兜裏翻出一個硬盤扔給他。
「這是什麼?」
江暉鳴淡淡地說:「《男德高級進修課程》123 冊全集。」
「……」
「大舅子, 爲了你和映月嫂子恩恩愛愛,多學學這個有好處。」
說完他拉着我快步往回走。
我哥拿着硬盤愣了片刻,衝着我們倆的背影大喊:「對了,這週日媽叫你倆回家Ṭųₐ裏喫飯。」
「好, 知道了。」
江暉鳴越走越急,眼睛亮亮的,長臂一攔抱起我。
星光沿着月色灑了一地的浪漫。
是紫芋雪糕的味道。
-完-










暂无评论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