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 E 人,被拉進全是 I 人 NPC 的恐怖副本。
牀底女鬼探出慘白的臉,我把她拉扯出門:「別宅家裏,出去嗨。」
鋼琴小男孩在演奏詭異禁曲,我上前拜師:「老師教我,我想學。」
陰晴不定的女主人過生日,我把所有玩家拉下水,跳科目三給她慶生。
線上彈幕銳評:「I 人 NPC,E 人最好的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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遊戲加載完畢後,我睜開雙眼,發現自己身處於一座霧氣瀰漫的陰森莊園。
「好高級,好真實,不愧是 VR 體感解謎遊戲,建模也太精緻了吧。」
我以爲這是一場可以隨時退出重開的普通遊戲。
殊不知,線上直播平臺有數以千萬計的觀衆,正在觀摩這場恐怖副本。
【哈哈哈,這呆瓜居然沒反應過來,這可是無法復活的無限流副本。】
【新人有點倒黴啊,這個副本總共只開過三回,通關率到現在還是 0%。】
【完了,小姐姐估計要落地成盒了。】
在花園裏轉悠了三圈,我愣是沒找到與我一起匹配入隊的同伴。
這時,耳邊響起機械的系統音:
【歡迎來到恐怖副本:寂靜莊園。】
【遊戲人數:5 人。】
【遊戲任務:一天後,莊園女主人會回家舉辦她的生日宴會。請所有人出席,併爲她準備一份滿意的禮物。】
總算聽到了遊戲提示,我立刻隔空喊話:
「結束了嗎?沒有任務指引?」
「其他人爲什麼都不見了呀?我隊友呢,不會給我匹配的人機吧?」
「怎麼找不到退出選項啊,管理員在嗎?我還氪金買了道具呢,退錢!」
直播間裏衆人吐槽:
【這新人是個喇叭?吵死了。】
【重金懸賞,誰能把她毒啞了。】
【忍忍吧,她最多再活三分鐘。】
莊園外夜深露重,氣溫逐漸降低。
得不到回應的我打了個寒戰,只好朝着視線內唯一一棟別墅走去。
門口的臺階上隱約有泥濘的鞋印,看來已經有其他玩家先行到達了別墅內。
但是別墅裏漆黑一片,連根蠟燭也沒有。
雖然我是恐怖遊戲發燒友,但遇到氛圍如此真實的鬼屋實景,還是有點瘮得慌。
一片黑暗中,我扶着牆小心翼翼地探索路線。
然而,就在我好不容易找到了某個房間的入口時,背後猝不及防地出現一隻大手,狠狠地猛推了我一把。
毫無防備的我一個趔趄,直接用身體撞開了虛掩的房門。
門開的一瞬間,一個身穿白衣、黑髮纏頸的女鬼突然從牀底冒了出來。
她面色慘白如紙,向我露出無比詭異的微笑:
「不敲門,沒禮貌。嘻嘻嘻,來陪葬。」
-2-
彈幕瘋狂刷屏:
【剛纔那個推人的是牛大奮?】
【大奮哥真是一如既往地賤,總拿新人當誘餌。】
【讓我們爲副本第一滴血默哀三分鐘。】
【等等,劇情的發展好像不太對勁……】
我一個滑鏟,躲開了撲向我腳邊的女鬼,唰地一把拉開了房間內厚厚的窗簾。
「小朋友,你臉色這麼白,一定是老宅在牀底太陽曬得少了,房間要多通風換氣,別老悶在家裏,多和朋友們出去玩,知道嗎?」
遮光的窗簾被拉開後,房間便不再像之前那麼昏暗了。
藉着月光,我看清了趴在牀底的女鬼的樣子。
她的左側臉頰上有一大片猙獰的燙傷疤痕,能看得出來,只是個年紀不大的小妹妹。
原本還想繼續攻擊的她,聽到我說話後突然愣在了原地。
我蹲下身,將個頭小小的她一把拉出了牀底。
「牀底那麼多灰塵,還會有蟲子,你待在那兒不難受嗎?唉,每天守在房間裏當 NPC 一定很無聊吧,是不是沒人陪你說話?沒事,姐姐特別擅長聊天,沒有我接不住的梗。」
小女孩一臉疑惑且警惕地看着我:「媽媽說,陌生人特別壞,不要理睬。」
聽到這話,我笑着摸了摸她的小腦袋:「真乖,很有安全意識嘛。但你看姐姐哪裏長得像壞人了?我們現在交個朋友,就不是陌生人了。我叫沈羚,羚羊的羚,你呢?」
小女孩眨巴眨巴眼睛,眼神裏充滿了疑惑與好奇:「別人都害怕我,衝上來就打我,你卻想交朋友。」
她握緊我的手,猶豫了幾秒鐘,小聲說道:「我名字叫戴安。」
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彈幕炸開了鍋。
【小腦萎縮了,這是什麼操作?】
【牀底鬼居然能無傷攻略?之前不都是靠硬砍的嗎?】
【你們知道什麼纔是最恐怖的嗎?新人到現在還不清楚這是個生存遊戲。】
-3-
聽完戴安的自我介紹後,我開心地回覆她:「那戴安和我就是好朋友了,我可以參觀一下你的小房間嗎?」
戴安乖巧地點點頭。
藉着月光,我找到了桌角處的蠟燭與火柴。
點燃後,房間頓時明亮了起來。
戴安作爲關鍵 NPC,她的房間內一定有隱藏的遊戲線索。
公主牀的正上方,掛着一張倒扣的畫框。
將畫框反轉後,我發現那是一張老舊的全家福。
全家福上一共有五個人,一對夫婦和三個孩子。除了戴安以外,還有一個男孩和一個稍大的女孩。
年輕的女人是他們的母親,莊園的女主人。
但她的臉卻不知被誰用厚重的塗鴉筆抹去了。
可以看出,這個家庭的成員關係並不簡單,應該有一段值得深究的故事。
除此之外,我沒找到其他明顯的有用線索。
「對了戴安,你有看到其他人來過嗎?我一直沒找到我的同伴,剛纔有個人推了我,也不知道去哪兒了。」
戴安搖搖頭:「關着門,沒見到。腳步聲,在二樓。」
我點點頭,打算與她告別:「那姐姐要去二樓找我的同伴了,你一個人乖乖地。」
意外地是,戴安竟扯住了我的衣角:「小沈羊,不帶我?一個人,太危險。」
「我叫沈羚,不是沈羊。」我糾正了稱呼後問她:「我倒是願意,只是你可以擅自離崗嗎?」
戴安疑惑地歪了歪頭:「當然行,這是我家。」
第一次見到 NPC 活動範圍如此靈活的本。
我抓起她的小手:「這遊戲的程序員還怪好的嘞。那走吧,正好我一個人太無聊了,多個人陪我。」
我舉着蠟燭,牽着戴安一起走向樓梯。
到了二樓後,明顯能聽到附近的房間裏有說話的聲音。
我將戴安放在一旁的小沙Ṫű⁼發上:「附近有人,姐姐去探探情況,你先待在這裏。」
安置好戴安後,我隻身一人走向了長廊深處,最終躡手躡腳停在了某間房門的前面。
但還沒等我伸手敲門,門突然從裏面推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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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隻冰涼纖細的手捂住我的嘴巴,將我整個人拖進了房間裏。
長相英氣的少女與我大眼瞪小眼,瞪了幾秒後,長舒一口氣放開了我:「還以爲是鬼呢,差點誤傷了。」
房間裏除了她,還有一名看起來很高冷的青年。
彈幕又熱鬧起來。
【喻姐和弈神!】
【新人運氣真好啊,居然遇到這倆大佬,這下生存有保障了。】
見到了隊友,我按耐不住興奮,主動自我介紹起來:「你們好啊,我叫沈羚,羚羊的羚。終於找到人了。」
「我叫童喻。」少女指了指牆角一言不發的青年,「他叫謝弈。」
我朝謝弈打了個招呼,繼續問童喻:「你知道這個遊戲怎麼暫停和退出嗎?我第一次玩,不太清楚操作。」
童喻滿臉問號:「你在講什麼?這裏可是無限流副本,中途退出遊戲相當於死亡。」
我也一頭霧水:「你別騙我,沒那麼嚇人吧,我剛還遇到一個可愛的 NPC 呢。」
話音剛落,原本應該待在樓梯口的戴安突然悄無聲息地冒了出來。
她仰起慘白的臉,朝面前的新隊友露出了一個非常「友好」的微笑。
我向二人介紹道:「她叫戴安,話比較少,是個人。」
彈幕:
【請注意,現在是非靜止畫面……】
【第一次見到兩位大神這個反應。】
【喻姐的 CPU 好像快燒了。】
童喻用看怪物的眼神上下打量了我和戴安一番,走到角落和謝弈說起了悄悄話。
童喻:「她到底是真傻還是裝傻?我感覺不像是演的,要給她解釋一下現在的情況嗎?」
謝弈:「先觀察一陣吧。能收服牀底鬼,足以說明她不像表面上那麼單純。」
彈幕:【有沒有一種可能,她真的就是那麼單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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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在角落裏不知在商量什麼,過了一會兒,他們走到我面前說:「先交換一下目前的信息吧。」
於是,我把在戴安房間裏尋找到的全家福線索告訴了他們。
一直沒說話的謝弈開口了:「你說的這些信息,我們也掌握了部分。三個孩子,在我們身邊的這個女孩是最小的,攻擊方式是將人拉入牀底吞噬。」
他停頓了一下,見戴安沒什麼反應後繼續說道:「排行第二的男孩,擅長用鋼琴進行精神攻擊。年齡最大的姐姐,目前還沒有任何人見過。」
我捧場地鼓掌:「你掌握的線索好多,這麼說你見過戴安的哥哥了?」
謝弈一愣,然後搖搖頭。
「那你怎麼知道這些的?」
彈幕:「當然是花積分買了已知情報。」
童喻搶先回答了我的問題:「他看了攻略。」
裝逼怪。
玩聯機解謎遊戲居然還提前看攻略。
我默默在心裏吐槽了一番,隨後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對了,我記得這遊戲是五人車的,其他兩個人你們見過嗎?」
「一個被 NPC 殺——」謝弈的話還沒說完,童喻捂住了他的嘴繼續補充:「一個被 NPC 嚇哭不玩了,另一個以人品差出圈,我們不和他組隊。」
我點點頭,想必之前那個在背後推我的神祕人,就是那位沒素質的玩家了。
童喻遞給我兩枚降噪耳塞:「拿着,我們現在要去鋼琴房了。」
分完耳塞後,她看了一眼戴安,試探地問道:「你和我們一起嗎?」
戴安搖搖頭:「哥哥菜,琴難聽,受不了,回頭見。」
她一蹦一跳地走下樓,回房間睡覺了。
目送戴安離開後,我們也一路來到了走廊盡頭的那扇門前。
門上掛着一個木牌,寫着「戴維的小屋」。
謝弈開始進行攻略指導:
「一旦進入房間,戴維便會開始彈鋼琴。曲庫目前已知有五首,其中一首是世界禁曲《黑色星期天》。鋼琴曲的演奏順序是隨機的,在禁曲出現之前,我們需要抓緊時間在房間內尋找線索。記住,禁曲的前奏一出,必須立刻撤離房間。否則,遊戲會直接結束。」
我提問:「都戴着耳塞,怎麼知道是不是禁曲?」
童喻解釋道:「謝弈說他鋼琴十級,負責觀察琴鍵推測曲調。」
嚯,鋼琴王子,這還真是個逼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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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弈自然聽不到我內心的吐槽,見我們都戴好了耳塞,他推開了門。
琴房的中央,是一臺看上去很有年代的鋼琴。
名叫戴維的小男孩坐在琴凳上,見我們來了,立刻擺正了姿勢,開始彈奏第一首曲子。
第一首並不是禁曲。
鋼琴房裏的物品實在太多了,各種積灰的樂器,厚厚的琴譜,滿櫃子的獎狀和獎盃。
可惜翻了許久,都沒找到有價值的線索。
正當我和童喻在角落裏翻箱倒櫃的時候,後背突然被猛敲了兩下。
謝弈一臉嚴肅焦急地指着門口,朝我們比劃着什麼。
我摘下耳塞,努力分辨出正在彈奏的鋼琴曲是貝多芬的《月光》。
「咋了哥,這曲子很正常啊,就是有點跑調。」
謝弈咬着牙說:「但是門被人從外面故意鎖住了。」
這意味着,我們被困在房間裏無法逃脫,只能在禁曲琴聲響起後 gameover。
我腦子裏立刻想到了之前提到過的那個人品很差的垃圾玩家。
本來對這場遊戲沒什麼感覺的我,突然燃起了莫名的勝負欲。
天殺的,等遊戲結束了老子要報警抓你。
謝弈和童喻在門邊努力撬鎖,試圖找到出去的辦法。
眼看着《月光曲》就快要結束了,我徑直走向小男孩戴維。
「小孩哥,你彈得可真好聽啊,能不能收我爲徒,我想學。」
戴維停止了彈奏,將身體緩緩轉向了我:「是嗎?你剛纔明明說我跑調了。」
他的腦袋上滿是凝固的血液和密密麻麻的縫補線,扯開嘴角一臉詭異地對我笑。
彈幕開始無情嘲笑:
【哈哈哈哈哈,撞槍口上了。】
【沈羊這下翻車了。】
【事實證明,人的運氣不會總是那麼好。】
我滿頭大汗地開始找補:
「怎麼會呢?我只是覺得你的曲調很特別,和我聽到過的其他鋼琴曲都不一樣。你的曲子,給我一種疏離感,一種很孤獨的感覺,若即若離。」
「我聽過很多人說自己孤獨,但我覺得你的孤獨纔是真正的孤獨。你的內心深處一直都只有你一個人,你一直在僞裝自己。」
「你給我的感覺就像博爾赫斯那句:你不過是每一個孤獨的瞬息。很多時候,人們想去了解你,又覺得你的外界有一層保護膜,不想打破。」
「你光是坐在那裏,我都感覺你要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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彈幕飄過一片省略號……
【女人的嘴,騙人的鬼。】
【我超,破防了家人們,我女朋友之前和我發過一模一樣的話!】
【你們看到了嗎,戴維好像感動哭了……】
【別被她 CPU 了!你可是精神系 S 級選手啊!】
我在戴維的身旁坐下,安慰着眼眶紅紅的男孩。
「嗚嗚嗚,姐姐,你、你是我的知己,你是真的懂我。我妹妹還老說我彈得難聽,她這個只會念三字經的小屁孩懂什麼藝術啊嗚嗚嗚……」
我攬着小男孩的肩膀,努力安撫他的情緒:「我超懂的,我有個學藝術的朋友是 INFP,和你特別像。」
謝弈走到鋼琴邊,煞風景地打開了琴蓋。
「我剛纔就覺得,應該是鋼琴音沒校準,果然裏面藏了東西。」
他從琴縫裏掏出一張舊舊的兒童畫。
看來,這就是第二條線索了。
我和童喻圍了上來,仔細觀察。
這是一幅用蠟筆繪製的兒童畫,畫上是一家四口,女人和三個孩子圍坐在蛋糕前,一副其樂融融的樣子。
只不過這次缺少了父親。
從這張圖上看,女人和孩子的相處似乎非常和睦友愛。
可是如果真是如此,爲什麼之前的全家福上,她的臉被刻意抹去了呢?
是被誰塗的?原因是什麼?這張圖裏,又爲什麼沒有父親的存在?
兒童畫的落款是戴維的名字,我試探性地問了他幾個問題,他都避而不談。
看來,其中的真相需要我們親自探索。
兩條矛盾的信息讓我一時間陷入了沉思。
謝弈將那張畫小心疊好,塞進了衣服口袋:「先想辦法離開這裏吧,去找最後一個孩子,她那裏應該會有最後一塊拼圖碎片。」
但是,琴房的門還被鎖着。
我向戴維求助:「你能打開嗎?」
戴維走到門前看了看,又搖搖頭:「只有外面才能打開。」
然而他話音剛落,門突然自己開了。
戴安的小腦袋從門縫裏鑽出,一臉驕傲地笑着說:「小事情,不用謝。」
真是可愛的小天使。
我摸了摸戴安的頭,向兄妹倆詢問他們的姐姐在哪裏。
戴維回答道:「姐姐喜歡一個人待在地下室,研究一些奇怪的藥劑,你們去那兒應該可以見到她。」
說完,他跑到琴房角落的箱子裏,翻出了一支卡祖笛,交給了我:「收下吧,知己,這是我的收藏品。」
收下卡祖笛後,我的眼前出現了一行提示語。
【獲得道具:戴維的卡祖笛。】
【道具能力:吹響樂器時,能產生小範圍的精神衝擊,僅對玩家有效(注:單輪副本中僅可使用一次)。】
彈幕一水的震驚:
【臥槽,沒見過的限量款道具?】
【無敵,這不就是行走的小禁曲?】
【沈羚真的有點東西。】
【第一次見 NPC 主動送道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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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戴維表達了感謝後,我與童喻、謝弈二人一起往地下室的方向走去。
地下室的入口很隱蔽,藏在一樓書房的書櫃後面。如果不是戴維和戴安告訴了我們這個祕密,一時半會兒還真找不到。
然而,當我們來到書房時,卻發現密道已經被人打開了。
三人面面相覷。
很可能,有人已經在我們之前就進去了。
童喻提醒道:「那人一定是躲在暗處,聽到了我們和戴維的對話。我推測,他也就比我們快一步,謹慎一點,那個玩家可不是個善茬。」
謝弈走在前方打頭陣,帶着我們進入了密道。
越往下走,溼氣越來越重,空氣也愈發冰冷。
快走到最深處時,謝弈突然猛地停住了。
「前面有動靜,小心。」
我們放輕了腳步,躡手躡腳地走完了最後一段路程。
推開木門的那瞬間,眼前的場景令人震驚。
一個男人正死死掐着女孩的脖頸,用手中的蠟燭灼燒着她的頭髮。
我下意識地掏出卡祖笛,朝着身旁二人大喊:「捂住耳朵!」
然後使足了力氣,吹響了笛子。
笛聲響起的瞬間,男人鬆開了束縛女孩的手,表情痛苦地倒在了地上。
我正想上前給這傢伙一腳,他卻突然從口袋裏掏出一枚亮晶晶的東西,瞬間消失在了我的眼前。
「這人叫牛大奮,就是之前和你說過的另一個玩家。他特別喜歡在遊戲裏攪局,我和他打過幾次交道了。」
謝弈扶着牆壁,氣息有些虛弱地解釋道,「他剛纔應該是用了傳送晶體。這麼貴重的道具,還真是破費了。」
雖然提前讓謝弈和童喻捂住了耳朵,不過卡祖笛的聲波似乎還是略微影響到了兩人。
我朝他們做了個抱歉的手勢,然後蹲下身,試圖查看那名女孩的情況。
可誰知女孩竟翻身而起,拿起掉落在地上的解剖刀,直直地朝我的眼睛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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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無防備的我拼命躲閃,仍是被刀刺傷了鎖骨。
可女孩依舊不放過我,居然再次向我揮刀攻擊。
千鈞一髮之際,謝弈從身後硬生生地鉗住了她的雙手,童喻不知從哪兒掏出一張銀網,兩人配合得如行雲流水,將女孩壓制在了道具中。
「縛靈網只有一分鐘的時間,這裏危險,還是先跑爲妙!」
童喻說着便拉起倒在地上的我,打算離開。
但我卻被蜷縮在網中的女孩吸引了目光。
她的身體一顫一顫,似乎是……在哭泣?
我忍不住多嘴了一句:「你怎麼還哭啊,明明是你先往死里弄我的,我朋友幫我還個手怎麼了?」
女孩猛地抬頭,紅着眼睛,咬牙切齒地向我吼道:「你殺了我的家人!」
聽到這話我愣住了,立馬學着她大叫道:「你放屁!怎麼憑空污人清白!」
她指着我的胸口:「我不會看錯的,那是戴維的信物,你殺了他,搶走了他的東西ţū́³!」
我看着掛在脖子上的卡祖笛,好聲好氣地解釋道:「那是他送我的。」
女孩反駁道:「不可能,我最瞭解我弟弟,他這麼摳門的人怎麼可能送你禮物。」
我沉默了一會兒,隨即想到一個辦法:
「這樣吧,我們公平公正地打個賭。我就待在這裏不離開,讓我的朋友先上樓,把你弟帶到這裏來。你弟要是不在了,我任你處置;但他要是還活着,你要送我一個道具。在此期間,我們雙方都不準攻擊對方。」
女孩猶豫地看着我,最終點了點頭。
童喻朝謝弈使了個眼色,然後對我說:「讓他上去找人吧,我在這兒陪你。」
縛靈網很快失效了,但女孩遵守了我們的約定,警惕地注視着我,沒有發起攻擊。
三分鐘後,謝弈帶着活蹦亂跳的戴維出現在了地下室。
「知己,喚我何事?」
還順帶拐來了戴安。
「小沈羊,有麻煩?」
看着面前這和諧無比的場景,女孩顯得有些不知所措。
雖然仍有些疑惑,但確認了弟弟妹妹的安全後,她還是認命地從桌上拿下一管試劑。
「願賭服輸。喏,給你。」
冰藍透亮的試劑落到我的手心時,我的眼前再次出現了一行提示語。
【獲得道具:戴琳研製的生命藥水。】
【道具能力:服用後,可以治癒一名重傷玩家(注:一次性道具)】
彈幕再次震驚:
【華夏區新增一例紅眼病。】
【這算什麼,敲詐嗎?】
【NPC:我懷疑自己被坑了,但沒有證據。】
我微微晃了晃試管,將它塞入系統送的揹包中,向女孩道謝:「原來你叫戴琳啊。好厲害,居然能發明出這麼實用的藥水,謝謝你。」
戴琳突然紅了耳朵,別過臉去。
戴維氣鼓鼓地衝到我面前:「知己,你怎麼沒誇過我的道具!」
我立馬開啓彩虹屁技能:「你也超厲害,多虧了你的道具,我剛剛用卡祖笛擊退了某個沒素質的玩家。」
戴安一臉茫然地看着哥哥姐姐,然後從裙兜裏掏出一個小玩具:「他們都送道具,戴安也送小羊。」
【獲得道具:戴安的小羊玩偶。】
【道具能力:贈送後,可增加一名遊戲內 NPC 的好感度(注:一次性道具)。】
這一次,彈幕直接刷屏刷到看不清畫面。
【請問,這人是來批發道具的嗎?】
【道具滯銷,幫幫我們。】
【誰能查查,沈羚是不是帶掛進組的?】
-10-
「這遊戲可真大方啊,你們說是不是?」
在童喻和謝弈震驚的目光下,我將三個孩子贈送的道具一一收好。
目前我們所在的地下室,應該藏有解開遊戲謎底的最後一條線索。
這裏是戴琳的專屬實驗室,放着許多精密的化學儀器和未知試劑。
徵得了她的同意後,我們開始在屋內小心翼翼地翻找起來。
最後,童喻在櫃子的縫隙中找到了一張可疑的舊報紙。
仔細地攤開報紙之後,我一眼看到了頭版頭條的那篇新聞。
《三名孩童葬身火海,母親隔日自殺》
看清標題的那一瞬間,我的心突然被揪緊了。
我轉頭望向身後的三個Ṭű⁸天真無邪的孩子。
姐姐戴琳戴上了圓框眼鏡,正坐在實驗臺前認真地搗鼓試劑。
老二戴維緊閉雙眼,靈動的手指在空氣中彈奏,沉浸在自己的音樂世界中。
最小的妹妹戴安,抱着大兔子玩偶,躺在一旁的沙發上呼呼睡覺。
原來,他們都曾鮮活地綻放過。
我別過頭,努力將視線繼續聚焦到報紙上。
因爲長年受潮,報紙上佈滿了斑斑點點的黴菌,導致許多內容無法看清。
新聞中寫道,意外發生的那天,正好是那位母親的生日。
三個孩子爲了慶生,不小心碰倒了點燃的蠟燭,火勢蔓延迅速,三個孩子均喪命火海。
悔恨莫及的母親得知孩子搶救無效後,在隔日投湖自盡。
報紙上的信息就只有這些,其餘的關鍵信息都被黴斑覆蓋了。
從目前已有的Ţů¹信息推理來看,這似乎是一場意外的悲劇。
可是,真相真的如此嗎?
明天就是女主人的歸來之時,需要爲她準備一份生日禮物。
她想要的,究竟是什麼呢?
謝弈再次掏出戴維的那張兒童畫,落款日期與事故發生的日期如出一轍。
明明能對上時間,但直覺告訴我,事情沒有這麼簡單。
童喻盯着那張畫看了許久,拋出了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我們似乎有些先入爲主了。那張畫裏的女人,真的就是他們的母親嗎?」
聽完她這句話,我幾乎是立刻想起了一條被遺漏的關鍵信息。
所有玩家裏,只有我進入了戴安的房間,看到過那幅全家福照片。
我依然記得,雖然面部被塗鴉抹去了,但能夠看出,全家福中的女人頭髮是墨黑色的。
而在戴維的畫中,三個孩子的頭髮均爲黑色,唯獨女人的髮色,是戴維特地用了棕色蠟筆區分的。
這說明,畫中的女人和全家福中的女人,很可能不是一個人。
火災發生那天,與孩子們一起過生日的,並不是他們的母親!
隱形的父親,多餘的女人,意外的火災,被破壞的全家福……
零落殘缺的碎片線索,如塵埃般飄浮在空中。
我將它們打亂後再次組合起來,拼湊出了隱藏的真相。
「戴維,這幅畫裏的阿姨,她住在哪裏?」
男孩聽到我的問題,指了指天花板:「你說保姆阿姨嗎?她一直都住在閣樓裏。」
「不過,我們已經很久沒有見到她了……」
-11-
真相已然浮出了水面。
這原本應該是幸福的一家五口,恩愛的夫妻,與三個可愛的孩子。
然而,不忠的丈夫背叛了婚姻與誓言,與年輕的保姆勾結在了一起。
全家福上被抹去面孔的女主人,代表了保姆想上位替代的野心。
她每時每刻都在慫恿男人:「除掉他們,這座莊園和上億遺產就是我們的。」
男人第一反應是拒絕,他雖然已不愛自己的妻子,可三個孩子仍是他的骨肉。
保姆急了,繼續攛掇他:「孩子沒了,我會爲你再生幾個。可如果你不狠下心,那個女人總有一天會發現我們的戀情。到那時候,以她的勢力,必定會讓你淨身出戶,將我們掃地出門。」
男人有些猶豫,可他的潛意識裏早已埋下了黑暗的種子。惡魔的低語在耳邊不斷重複,直到動搖他的內心。
最後,他下定了決心,要在妻子的生日那天做個了斷。
他找藉口拖住了想回家和孩子們過生日的妻子,而另一邊,保姆在家中悉心照料三個孩子,利用他們的信任,策劃了一場意外。
一根「無意」點燃的火柴,讓ṭű̂⁼大火整整燒了一夜。
女人生命中的光,在生日那天熄滅了。
而男人與保姆,則在女人自盡後繼承了鉅額的財產,揹負着一輩子洗不清的罪孽活着。
亡魂們的怨念,在莊園中久久消散不去。
這是一場精心策劃的謀殺,同時也是一幕令人惋惜的悲劇。
聽完我推測的場景重現,童喻和謝弈都一時間陷入了沉默。
「所以,這一家人其實都是無辜的死者……」謝弈將我們聚到了角落裏,壓低了聲音避免孩子們聽到,「而我們接下來的任務,是爲即將回家的女主人準備生日禮物。」
童喻點了點頭,說道:「我想,作爲一個母親,她最希望的,應該就是與自己的孩子們一起度過一個平安而美好的生日吧。」
我自信地拍了拍胸脯:「沒錯,我ṭŭ̀¹已經想好了怎麼做了。」
我走到房間中央,叫上三個孩子。
「小朋友們都過來,明天就是你們媽媽的生日了。我們要準備一場驚喜,讓她度過一個無比難忘的生日。」
「節目我已經想好了,就是歌曲串燒。戴維負責彈鋼琴,戴安和戴琳一起唱歌,童喻、謝弈還有我負責伴舞。」
戴安、戴維、戴琳:……
童喻:?
謝弈:「我能和戴維一起彈鋼琴嗎?」
Ţù⁹
我:「不行,他們纔是主角,你別想搶人家風頭。跟着和我們一起乖乖伴舞。」
彈幕:
【剛剛瞭解真相後,特別難受想掉眼淚,這會兒又硬生生地憋回去了。】
【兩位大神內心 ţŭ₇OS:有你是我的福氣。】
【誰懂,我真的好期待這個節目。】
【讓人社死也是你們人 play 中的一環嗎?】
-12-
好不容易勸說所有人通過這個計劃後,我們先在戴安的房間裏休息了一晚,天亮後便進入了緊趕慢趕的排練狀態。
在遊戲裏,一天的時間似乎依舊十分漫長。節目排練得差不多後,我們又動身去了廚房,開始準備起生日晚宴。
謝弈負責做菜,童喻負責製作蛋糕,我和三個小孩負責偷喫。
等到了黃昏時分,女主人的身影終於出現在了莊園外。
她每走一步,地上都會留下潮溼的水漬腳印。
報紙上說,她是投湖自盡的。
我躲在窗戶後面,看着女人低着頭,步伐緩慢地靠近。
此時並未下雨,可她卻打着一把黑傘,穿着一身黑衣,就像來參加某人的葬禮。
表情木訥,帶着一絲絕望的悲涼。
她似乎很清楚,每次遊戲重啓後,等待她的都是寂靜無人的莊園。
沒有驚喜,只有痛苦的回憶在不斷循環。
「媽媽,生日快樂!」
她驚喜地抬頭,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戴維身着燕尾服,在鋼琴前陶醉地演奏。
戴安和戴琳戴着公主皇冠,手牽手唱着歌。
還有三個不認識的年輕人,跳着奇怪的舞蹈充當背景板。
這樣久違的場景,滑稽,但又無比真實。
「我是在做夢嗎?」
她一把抱住將她團團圍住的三個孩子,忍不住紅了眼眶:「就算是做夢,也請讓我遲點醒來吧。」
我站在角落,驕傲地邀功:「我就說吧,這招絕對可以。」
童喻點了點頭:「她想要的禮物很簡單,就是和三個孩子團聚。之前的玩家之所以通不了關,是因爲他們一直在遊戲裏殺殺殺,把孩子都帶走了,母親自然會發怒。至於節目不節目的,其實沒那麼重要。」
謝弈:「那你幹嘛還答應她玩這麼尬的?」
彈幕:【你們就寵她吧。】
與孩子們團聚後,女主人主動向我們問好,並邀請我們共度晚餐。
埋頭喫蛋糕的時候,我突然想起了一個事情:「對了,你們是不是忘了一件重要的事?」
謝弈放下筷子,回應了我的問題:「沒忘,牛大奮一直藏着,到現在還沒出來呢,得找他算賬。」
聽到我們的對話,戴琳站起來對女主人說:「媽媽,我們家裏藏了一個大叔,他之前還想掐死我,是哥哥姐姐們救了我。」
女主人臉色一變,先是溫柔地撫摸了戴琳的頭表示安慰,然後起身向我們道謝。
「謝謝你們保護了我的孩子,辛苦了。」她朝我們微微一笑,「作爲報答,我會幫你們找到那個多餘的人,好好款待他一番。」
【大奮這下是真的要涼了。】
【幹得漂亮,爲民除害。】
【提前點根蠟燭,大奮哥自求多福。】
遊戲到這裏,應該算是通關了。
但女主人似乎還有話想對我們說……
-13-
她將三個孩子送回各自的房間後,遞給我們兩張寫着姓名的照片。
其中那名男性,竟然與我在全家福上看到的父親長得一模一樣。
而那位女性,大概就是故事中的保姆。
「各位,我有一個不情之請。如果你們在之後的旅途中, 遇到這兩個害我家破人亡的兇手, 能否替我報仇?當然,你們可以選擇拒絕。」
同時,我的眼前出現了一行提示。
【隱藏支線任務:爲莊園女主人戴薇報仇。】
【接取/拒絕】
隱藏支線任務!這還用想?
我二話沒說就點了「接取」。
身旁的謝弈沒有着急做選擇,而是在面前的全息屏幕上搜索着什麼。
「找到了。」他將屏幕分享給我們後, 我看到了兩張和照片上一樣的臉。
【ID 林煥塵,離線中】
【ID 葉靜波, 已註銷】
童喻的臉色一變,將謝弈拉到一邊。
「這兩個人居然是真實存在的, 而且和我們一樣也是被捲入遊戲的玩家?」
「嗯, 那個女人的賬號顯示已註銷,看來已經在遊戲中死亡了。」
我聽不到他們在說什麼, 只能看到童喻的表情由驚愕變得憤怒。
我忍不住問道:「你們倆講什麼悄悄話呢?所以,這兩個人是其他副本的 NPC, 我們之後會碰到嗎?」
「是啊, 會遇到的。」童喻果斷地點擊了接取按鈕, 聲音略帶顫抖地說,「之後的副本,一起會會這個人渣吧。」
謝弈也跟着確認了任務, 朝女主人微微頷首:「你的任務, 我們接下了。」
我默默翻了個白眼:無語, 又讓你裝到了。
三人都接取了任務後, 眼前的遊戲畫面開始逐漸消散爲金色的粒子。
我看到戴安、戴維、戴琳從房間裏跑了出來。
他們的身上不再有傷疤和血跡, 雙眼裏飽含着希望。
母親戴薇站在他們身後, 溫柔地微笑。
咔嚓, 一張相片飄落到我的手心。
【恭喜玩家沈羚,成功通關副本:寂靜莊園】
【常規通關獎勵:200 夢境碎片】
【限定掉落紀念品:團圓全家福】
-14-
脫離遊戲後睜開眼睛的那一刻,童喻意識到自己忘了一件重要的事。
她立刻打開《夢魘遊戲》的聊天框,給同伴謝弈發去消息。
童喻:沒來得及告訴沈羚, 這根本不是個單純的遊戲。
謝弈:沒事,你看聊天列表。
童喻疑惑了一下,隨後發現自己收到了一條新消息。
【玩家沈羚邀請你和謝弈加入了遊戲羣聊「相親相 ie 家人」】
沈羚:家人們, 下次還一起組隊哈![玫瑰][玫瑰][玫瑰]
童喻:雖然現在說有點遲了,但我還是得和你解釋清楚。這個遊戲很危險, 一旦在遊戲中死亡,你的生命也會在那一刻終止。
沈羚:真的嗎?我不信。我又不是戴維那種好騙的小孩, 你怎麼又說這種話逗我。
童喻:……是誰介紹你玩這款遊戲的?
沈羚:嘻嘻,是我最好的朋友送我的生日禮物,我平時就很喜歡玩這種類型的遊戲。
童喻愣了一下,把打好的幾行字又刪掉了, 切了小窗聯繫謝弈。
童喻:最好的朋友?居然把不知情的她拉進致命遊戲, 一句提醒也沒有,就這樣不管不顧。
謝弈:爲了遊戲內的邀請積分,一些自私的人的確會選擇這麼做。
童喻:我不想欺騙她, 但直接說出真相是不是有些殘忍?而且, 她身上那股超強的鈍感力,在這個生存遊戲中太珍貴了。
謝弈:你的決定很少出錯。不過,一切的前提是你有信心保證她的安全。
童喻深吸一口氣,切回了「相親相 ie 家人」的羣聊界面。
童喻:遊戲本週開啓一次, 下次副本的時間是一週後。記得提前聯繫,和我們一起組隊。
沈羚:一定![玫瑰][玫瑰][玫瑰]
謝弈:副本獎勵的夢境碎片不要亂花,留着以後兌換稀有道具。
沈羚:哦。
謝弈:……你是不是對我有什麼意見?
沈羚:已讀不回。
– 完 –
□ 狐狐仙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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