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成皇帝后,系統讓我亡國。
於是我直接開始擺爛。
終日夜夜笙歌,紙醉金迷。
力求將昏君形象貫徹到底。
可後來大臣們對着我高呼「陛下聖明」。
我才發現事情好像變得不太對勁。
等等,怎麼就四海臣服,萬國來朝了?
-1-
一覺醒來,我從大學生穿成了古代皇帝。
身上還綁定了個亡國系統。
任務只有一個:
在確保自身安全的情況下,解鎖亡國成就。
我心想這還不簡單。
不就是當昏君嗎?
身爲當代大學生,別的不會。
擺爛那可是人之常情,順手的事。
只要我懈怠朝政,重用奸佞,放任貪腐橫行。
再加上奢侈無度,不務正業,導致民不聊生。
亡國還不是分分鐘的事兒?
我摩拳擦掌,躊躇滿志。
立志要當個最傑出的亡國之君!
-2-
翌日早朝,我端坐在金鑾殿的龍椅上。
聽着滿朝文武朝我高呼萬歲。
我哈欠連天,困得不行。
凌晨五點上早朝,這不是要朕的命嗎!
殿下的禮部尚書李大人踏出一步,捧着玉笏正要奏報。
「陛下,殿試在即,您應該……」
我猛地一拍龍案:「退朝!」
滿朝譁然。
我拎着龍袍下襬就往殿外跑。
身後傳來此起彼伏的「陛下不可」。
我理都沒理,充耳不聞。
開玩笑,再讓你們說下去,朕還怎麼當昏君?
-3-
我回到乾清宮,舒舒服服地補了個回籠覺。
等我睡到晌午起來用膳時。
魏公公侍奉在我身邊,告訴我說。
那位李大人仍然跪在乾清宮外求見。
據說是從早朝開始,一直跪到了現在。
期間滴水未進,誰勸也不聽。
只爲了見我一面。
我眉毛一挑,有點驚訝。
這少說也得跪了有七八個小時。
當真是鐵骨錚錚,妥妥的大忠臣啊!
-4-
我放下筷子,連忙跑到乾清宮外。
只見烈日當空,李大人穿着悶熱的官袍。
低頭跪在乾清宮門口。
他那張老臉被曬得滿臉通紅,汗如雨下。
見到我以後,李大人神情激動。
顫顫巍巍地起身,想要叩頭行禮。
我急忙上前幾步,攙扶住了他。
李大人緊緊攥着我的手,老淚縱橫:
「科舉關乎國家未來,不可怠慢。
「請陛下務必以江山社稷爲重……」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倒在了我懷裏。
多虧魏公公心思縝密,派人取了水過來。
待李大人悠悠轉醒,我深受感動,當即下旨。
將這位忠心耿耿的李大人外派廣州府,調任香山縣縣令。
「多謝陛下盛恩……哎?」
禮部尚書眨巴着眼睛,懷疑自己聽錯了。
「外派?廣州府?縣令?」
我點點頭,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愛卿,你這等股肱之臣,豈能留在京師蹉跎呢?
「自該前去偏遠縣城,替朕分憂解難啊!」
李大人臉色煞白,似乎還想要辯解幾句。
我連連擺手,命人將李大人拖了下去。
-5-
看着李大人絕望的神情。
我心中暗自竊喜。
處理掉一個敢於進言的大臣。
想必我肯定距離亡國又近了一步。
叮!
我腦海中響起系統的提示音:
【檢測到禮部尚書李大人操控科舉多年。
【寒門弟子大多晉升無望,心灰意冷。
【宿主解鎖成就『革新科舉』,聲望值+50。】
這下輪到我愣住了。
我琢磨了半天才明白過來。
阿米諾斯。
合着那位李大人根本就不是什麼忠臣。
反而是個罔顧朝綱的大奸臣?
-6-
一時間,我捶胸頓足,懊惱不已。
這可是我亡國的左膀右臂啊!
咋就讓我給貶職流放了呢?
這李大人也真是的。
有什麼話不能直接跟朕講嗎?
你說你要操控科舉,難道朕還能不答應?
不過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我畢竟剛剛纔下旨。
現在就反悔,臉面上掛不住。
我本想等過段時日。
再找個由頭將李大人調回來。
未曾想半個月後,我收到消息。
李大人在赴任路上遭遇山匪,不幸身亡。
我那麼大個奸臣,說沒就沒啦?
簡直豈有此理!
震怒之餘,我下令嚴懲那羣無法無天的山匪。
【宿主解鎖成就『清除匪患』。】
【當地百姓交口稱讚,聲望值+5。】
我:……
嗚嗚嗚,我錯了。
我以後再也不幹好事兒了。
我抹着眼淚,只好在朝堂上另尋奸佞之臣。
-7-
取消早朝的第二十天,我隱約想起一個人。
當朝的戶部侍郎嚴大人。
好像是個後世家喻戶曉的大貪官。
據說足足貪了十億兩白銀,震古爍今。
可敬!可嘆!
我翻着魏公公呈上來的戶部賬冊。
發現今年的江南鹽稅比往年少了三十萬兩。
前不久,我還偷聽到宮中太監議論紛紛。
說是那位嚴大人最近又在城南新置了五進宅院。
對勁兒了,沒跑了。
這嚴大人必是板上釘釘的大貪官啊!
重用!必須重用!
我連忙吩咐魏公公。
讓他把嚴大人給朕叫來。
-8-
乾清宮內。
我盯着跪在面前的中年胖子,蒼蠅搓手:
「愛卿啊,朕想要修一座摘星樓。」
嚴大人猛地抬起頭,面露難色:
「陛下,戶部現銀不夠啊!」
我大手一揮:「那就挪用軍餉,再加徵三成賦稅!」
嚴大人瞪大眼睛,猶猶豫豫地說:
「陛下,此舉勞民傷財,怕是不妥吧……」
笑話,朕可是要當昏君的人!
有什麼妥不妥的?
況且我這不是給你創造機會嗎?
朕不大興土木,勞民傷財,你怎麼貪?
這老小子,還跟我擱這兒演上了?
真以爲自己兩袖清風啊?
我不耐煩地揮揮手:
「聒噪,讓你辦你就辦。
「辦好了封你當戶部尚書。」
嚴大人眼神躲閃,最終還是一咬牙說:
「陛下放心,微臣定當竭盡全力。」
我欣慰地點點頭。
覺得自己終於走上了正確的亡國道路。
-9-
入夜後,我正躺在牀上睡大覺。
突然聽到系統叮咚一聲:
【檢測到嚴大人連夜查賬。
【揪出十三名貪墨軍餉的官員。
【追回白銀四百萬兩。】
我:???
隔日清晨,嚴大人跪在乾清宮外,老淚縱橫:
「陛下聖明!原來您早就知道軍中藏有蠹蟲!
「微臣這就調撥銀兩,重修北疆防ṱũₕ線!」
系統的提升聲再度響起:
【宿主解鎖成就『明察秋毫』。】
【清廉值+50,聲望值+100。】
我一口老血哽在喉頭,幾欲崩潰。
你這位嚴大人是怎麼回事?
老子是讓你去修摘星樓!
你特麼查貪官幹嘛啊?
你查也就算了。
查出來的錢你自己不貪點嗎?
這合理嗎?
這對嗎?
說好的大貪特貪呢?
說好的不擇手段呢?
你身爲貪官的職業道德呢?
怎麼都不按套路出牌啊?
嚴大人Ṱŭₖ老老實實地跪在我面前,回答我:
「陛下,不查貪官……
「修ṱũ̂¹摘星樓的銀兩湊不出來啊……」
說得好。
罰你下次不許說了。
-10-
我強壓下自己想要陰暗爬行的衝動。
冷靜下來後,我進行了一番縝密的分析。
我斷定,這肯定是嚴大人的僞裝。
他是想要打造自己鐵面無私的人設。
藉此來迷惑我,讓我放鬆警惕。
這樣他就可以放開手腳,肆意斂財了。
一念至此,我決定助他一臂之力。
我再度召見嚴大人,吩咐道:
「嚴愛卿,朕準備辦一場全國選秀。」
嚴大人的臉頓時皺成包子,面露苦澀:
「陛下,可目前後宮充盈,無須增補啊!」
我乾咳兩聲:「後宮的事兒,你少管。
「總之,這次選秀,按每人千兩白銀的標準收取報名費。
「你懂我意思吧?」
我朝嚴大人擠眉弄眼,瘋狂暗示。
嚴大人歪着頭腦,若有所思。
好像懂了,又好像沒懂。
最後嚴大人點點頭:「如懂。」
-11-
嚴大人的效率很高。
隔天他就呈上來一份《選秀財政預案》。
我打開一看,險些被氣暈過去。
只見嚴大人的奏疏上寫道:
「大選期間,可向商賈拍賣觀禮席位,五十兩白銀起拍。
「還可開發胭脂產業鏈,預計至少創收一百萬兩白銀。
「另設皇家選秀禮儀培訓班,按照一萬兩白銀的標準收取報名費……」
我實在受不了了,恨不得掐着嚴大人的脖子搖晃。
「朕是讓你貪污!貪污懂嗎!」
嚴大人神情惶恐,委屈巴巴地掏出一個荷包:
「微臣上個月的俸祿還剩下三兩。
「陛下想要就拿去……」
我直接被氣笑了。
好好好,你不貪是吧?
那朕就逼着你貪!
是夜,我派錦衣衛給他家塞了箱金條。
結果寅時三刻,我就聽見殿外喧譁不止。
嚴大人扛着箱子衝進來,撲到我腳邊。
「陛下,這定是瓦剌的反間計!
「臣請即刻充公!」
我徹底無語了,癱坐在龍椅上。
看嚴大人指揮小太監把金條登記造冊。
-12-
忙碌間,我注意到嚴大人的官服上打滿了補丁。
我想起昨日東廠呈上來的密報。
說是這廝把每月的俸祿全都捐給了慈幼局。
自己平日裏喫鹹菜,喝米粥。
天天穿舊官服,日日睡在戶部值房。
我本以爲這些都是嚴大人裝出來的假象。
可如今看來,卻又不像。
我有氣無力地問他:
「愛卿啊,你如此做派,究竟是圖什麼?」
嚴大人聞言全身一震,放下手中的紙筆,跪倒在我面前。
「回稟陛下,微臣七歲時,家鄉遭逢大旱。
「彼時赤地千里,餓殍遍野。
「是先帝的賑災糧,讓微臣撿回了一條命。」
我一時語塞,內心五味雜陳。
嚴大人的身子微微顫抖,哽咽道:
「自那以後,臣便立志天下再無災民。
「後承蒙聖恩,官拜戶部侍郎。
「更是不敢有絲毫懈怠。」
【嚴大人好感度+100。
【解鎖嚴大人背景故事。】
經過系統提示,我才得知歷史上的嚴大人,其實並不是貪官。
反而是個深受百姓愛戴和敬仰的好官。
在原本的時間線上,他因爲反對當朝皇帝修建摘星樓。
這才被誣陷貪污,凌遲處死。
行刑那天,百姓萬人血書,爲其擊鼓鳴冤。
我回過神來,盯着在值房通宵算賬的嚴大人。
眼前的胖子和史書上記載的貪官影像漸漸重疊。
讓我一時間有些恍惚。
我深嘆了口氣,還是提拔他做了戶部尚書Ŧṻ⁸。
三日後,嚴大人呈上《官員財產公示制度》。
滿朝貪官哀鴻遍野。
-13-
既然貪官這條路不通,我只好另尋他法。
恰好此時魏公公委婉地提醒我:
「陛下憂勞國事,許久未曾臨幸後宮了。
「翊坤宮的萬貴妃近日新制了許多桂花羹。
「老奴斗膽,恭請陛下移駕嚐鮮。」
我聞言猛地一拍大腿,暗罵自己沒腦子。
怎麼連沉溺酒色,流連後宮這條路都忘了?
我連忙吩咐魏公公,立即起駕翊坤宮。
對於那位萬貴妃,我有點印象。
我記得歷史上的她仗着自己獨得聖上恩寵。
擅自干預朝政,禍亂朝綱。
是最終導致亡國的關鍵因素。
當真算得上紅顏禍水,罪大惡極。
我倒要看看怎麼個事兒。
等魏公公帶我走到翊坤宮時。
遠遠就看到萬貴妃在宮外相迎。
「臣妾恭請聖安。」
聽到那柔軟甜美的嗓音。
我整個人呼吸一滯。
萬貴妃的確是個極出挑的美人兒。
膚如凝脂,眼波似秋水。
幾乎讓人挪不開眼。
我不由得感慨。
這真不怪昏君吧!
正常人誰能頂得住啊!
-14-
往後數日,我乾脆直接搬進翊坤宮。
終日沉溺在萬貴妃的溫柔鄉里。
總算找到了點當昏君的感覺。
這天上午,我正蹺着腿躺在萬貴妃榻上。
魏公公領着兩個小太監。
吭哧吭哧地抬進來一個紅木箱子。
「陛下,這是今日新遞上來的奏摺。
「還望陛下過目。」
我滿臉不悅,剛要發火。
腦海中卻靈光一閃。
我抽了本奏摺扔給萬貴妃,笑道:
「愛妃你看,兵部這羣人真是大老粗。
「寫個軍報跟老太太裹腳似的,又臭又長!」
萬貴妃嬌呼一聲,下意識接住摺子。
她清秀的臉上閃過一絲爲難,說:
「陛下,臣妾一介女身。
「怎敢妄議朝政?」
我大方地擺擺手,說道:
「無妨無妨,愛妃就當個話本隨意看看。
「要是實在覺得無聊,畫個烏龜也成。」
萬貴妃誠惶誠恐地應承下來。
魏公公還想再說些什麼。
被我一個眼神給瞪了回去。
萬貴妃攤開奏摺,時而蹙眉,時而點頭。
我看着她如此認真的模樣。
覺得甚是可愛,忍不住想逗逗她。
我順手把硃砂筆插進她的髮髻裏。
萬貴妃登時漲紅了臉,嬌嗔道:
「陛下又胡鬧了。」
我哈哈大笑,心情格外舒暢。
萬貴妃久居深宮。
又怎會懂得邊關軍防之事?
必然會導致邊關動亂,軍心不穩。
距離亡國也只是時間問題。
等我去御花園逛了一圈回來。
發現萬貴妃還在批閱奏摺。
甚至等我入睡時。
她手邊的摺子都還剩下一摞。
見到萬貴妃如此努力,我甚是欣慰。
專門遣人送了一碗藥膳粥給她。
努力固然是好事。
但熬壞了身子可不行。
不然以後誰來幫我批奏摺。
誰來幫我推進亡國大業?
-15-
次日五更天,我縮在被窩裏睡得正香。
就聽見兵部侍郎崔大人在外面鬼哭狼嚎。
我頂着雞窩頭爬起來,剛掀開簾子。
就被崔大人一個滑跪抱住龍靴。
他手捧着奏摺,高呼道:
「陛下聖明!貴妃娘娘真乃女中諸葛!」
我一臉懵逼,低頭看向他高舉的奏摺。
昨夜還空白的邊角,如今佈滿詳細的娟秀批註:
硃砂筆圈出好幾處「軍械損耗異常」。
墨筆標註出好幾處「屯田數據存疑」。
最後還畫了幅惟妙惟肖的……戰術陣型圖?
這都是什麼玩意?
崔大人激動得唾沫橫飛,連連說道:
「娘娘指出我軍佈防看似萬無一失,實則漏洞百出。
「等到瓦剌來襲時,很容易被騎兵分段擊破。
「臣等連夜推演,發現依照娘娘的方法進行改進,竟有奇效!」
萬貴妃端着銀耳羹進來時。
我盯着她髮髻上搖晃的金釵怔怔出神。
這女人前些日子還在抱怨江南胭脂漲價。
怎麼突然間就學會排兵佈陣了?
演我是吧?
萬貴妃被我盯得耳尖發紅,小聲說:
「陛下,臣妾父親曾任邊關參將。
「臣妾小時候常偷看家父的推演輿圖。
「久而久之,便也學到了一些皮毛……」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刑部侍郎宋大人和吏部侍郎孫大人也趕到了翊坤宮。
他倆齊齊跪在我面前,磕頭請罪。
等我看完刑部呈上來的卷宗。
更是恨不得當場吐出一口老血。
-16-
卷宗上顯示,不久前京師兵馬司抓到一夥盜匪。
巡捕經過搜查發現,這夥盜匪手裏竟有不少出自宮中的珍品。
盜匪招供說,這些珍品都是從京城的官員家裏偷出來的。
可離奇的是,京師衙門從沒收到過這些官員的報案。
這夥盜匪還交代,他們經常銷贓的地方是城南的一家當鋪。
可等巡捕趕到的時候,卻發現當鋪的陳掌櫃已經上吊自縊了。
因爲涉及宮中珍品,這夥盜匪皆被判處死刑。
依照律法,死刑案件必須奏請皇帝批准。
可萬貴妃在審理卷宗時,察覺到有些地方不對勁。
首先就是那夥盜匪典當宮中珍品的價格。
雖然明面上陳掌櫃開具的票書沒問題。
但那夥盜匪顯然沒收到那麼多錢。
其次是陳掌櫃不光上月剛納第十八房小妾。
而且從他賬本上記錄的金額來看。
他支付給那夥盜匪的錢。
加起來快能買下半座紫禁城了。
萬貴妃翻出京城商鋪名錄,抽絲剝繭。
竟然僅憑卷宗,就硬生生推理出一條暗線來。
「當鋪的實際控制人。
「其實是吏部劉主事的小舅子!」
刑部侍郎看過批註後,被驚出了一身冷汗。
他不敢怠慢,當即聯合大理寺和都察院一同追查。
最終查出劉主事藉由官員任免事宜,收受賄賂。
爲了掩人耳目,劉主事讓自己的小舅子開了家當鋪。
想要賄賂劉主事的官員。
先是故意讓盜匪偷走財物。
然後再以極低的價格典當給當鋪。
如此便可以躲避追查,神不知鬼不覺。
哪怕事情敗露。
也可以把掌櫃的推出去當替罪羊。
好傢伙,我直呼好傢伙。
古法洗錢是吧?
經三法司粗略覈查。
京師之內。
竟有三分之一的官員牽涉其中!
刑部侍郎止不住地擦着冷汗,哆嗦着說:
「若不是娘娘洞察秋毫,還真就讓此等奸臣隱瞞了過去。」
旁邊的吏部侍郎更是臉色慘白:
「微臣監管下屬不力,愧對聖恩,請陛下降罪!」
我顫顫巍巍地拿起卷宗,看向萬貴妃:
「愛妃對審理斷案也頗有心得?」
萬貴妃紅着臉,低頭用手指絞動着衣角:
「此前臣妾在宮中無聊。
「仔細研讀過宋慈的《洗冤集錄》。
「偶有所悟……」
【刑獄冤案-1。
【吏治清明度+50。
【宿主聲望值+100。】
聽着耳邊接連不斷響起的系統提示聲。
我只覺得眼前發黑,險些暈過去。
【解鎖成就『慧眼識珠』。
【解鎖萬貴妃背景故事。】
-17-
在系統的講述下,我才得知歷史上的萬貴妃,知書達理,聰慧過人。
她父親是前朝鎮守邊關的都指揮使,身份顯赫,統領精兵十數萬。
或許正因爲有這一層關係,我這位皇帝起初一直對萬貴妃敬而遠之。
可等到萬貴妃的父親病逝後,瓦剌再度蠢蠢欲動,屢犯邊關。
而穿越前的我剛愎自用,固執己見。
哪怕萬貴妃冒險諫言提醒過這位皇帝。
瓦剌善於騎射,要儘量避免與之進行野戰。
但他完全置之不理,眼見瓦剌主動敗走。
他貪功冒進,不管不顧地下令全軍出城追擊。
未曾想卻落入瓦剌提前佈下的陷阱。
邊關二十萬將士全軍覆沒。
直接導致大梁從此無力再製衡瓦剌。
只能放任其肆虐邊關,逐漸壯大。
這一戰也被後世稱爲瓦剌舉兵南下,山河破碎的轉折點。
最荒唐的是,那位皇帝爲了保全自身顏面。
居然將決策失誤的事實推到萬貴妃身上。
指責她品德有失,禍亂朝綱。
萬貴妃被打入冷宮,最後白綾賜死。
我簡直被這位皇帝不要臉的程度狠狠震驚到了。
妥妥的幹啥啥不行,甩鍋第一名。
要不說人家能亡國呢?
這境界確實不一樣。
我回過神來,怔怔地看向眼前低垂着頭。
似是有些惴惴不安的萬貴妃。
我輕嘆了口氣,終究還是沒能狠下心來。
都是苦命人,又何必相互爲難。
只是這翊坤宮,日後怕是住不下去了。
再讓萬貴妃批閱幾天奏摺。
我怕不是要成爲力挽狂瀾的中興之主了。
-18-
爲了儘快完成亡國指標。
經過一番思索,我把魏公公叫過來。
宣佈我明天下午要上朝。
魏公公又驚又喜。
畢竟我有好一陣子沒上過朝了。
但他很快又苦下臉,對我小聲逼逼:
「可是皇上,下午上朝,自古未有先例呀……」
我白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
「要什麼先例?你再跟朕廢話,朕就送你去見先帝!」
魏公公被嚇得渾身一哆嗦,慌忙領旨退下。
待我睡到自然醒,慢悠悠地上朝時。
殿內已經站滿了文武百官。
我端坐在龍椅上,清了清嗓子:
「朕欲打造百艘寶船,下西洋揚我國威!
「船上要裝滿本朝珍寶,賞賜給沿途諸邦!
「這期間嚴禁貿易,船上的珍寶只許送,不許賣!
「朕的話講完,誰贊成,誰反對?」
滿朝文武面面相覷,鴉雀無聲。
還是戶部尚書嚴大人站出來,顫聲說:
「陛下,寶船造價高昂。
「且前不久摘星樓剛剛ṱū́₊落成,國庫空虛。
「若是此時興造寶船,來年遭遇旱災。
「恐無法及時賑濟百姓啊!」
聽着嚴大人的進言,我內心狂喜。
畢竟我要的就是勞民傷財,百姓民不聊生。
什麼旱災不旱災的,關朕吊事!
我拍着龍椅,義正詞嚴:
「國庫空虛?那就加徵商稅!
「人力不足?那就徵發十萬民夫!」
「總之三個月的時間,朕見不到百艘寶船。
「你和水師提督就到船上去當伙伕吧!
嚴大人還想爭辯,我立刻補刀:
「誰再敢勸諫,貶爲庶人!」
滿朝文武噤若寒蟬,無一人再敢說話。
三個月後,一支氣勢磅礴的艦隊正式下海。
船上堆滿了數不清的奇珍異寶。
我耳邊響起系統的提示聲。
【宿主解鎖成就『涸澤而漁』。
【檢測到『民怨四起』。
【宿主聲望值-50。
【亡國指數+30。】
我激動得差點從龍椅上蹦起來。
這狗日的進度條終於肯動了!
-19-
眼見着亡國大業有所進展。
我決定趁熱打鐵。
又一次下午上朝時。
我敲着țū₂龍案,沉聲說:
「朕要喫嶺南的鮮荔枝。
「還有江南產的最新鮮的鰣魚。」
殿內的大臣們又一次沉默了。
良久過後,兵部尚書夏大人哭喪着臉站出來:
他擦着冷汗,小心翼翼地進言道:
「陛下,嶺南和江南距京師足有三千里。
「荔枝和河鮮長則五日,短則三日內必腐。
「此非人力所能及啊……」
我當即沉下臉,冷聲說:
「朕不管,你自己去想辦法。
「朕要是喫不上新鮮的荔枝和鰣魚。
「你就等着去嶺南伐木頭吧!」
說完,我還發出一陣反派特有的笑聲:
「桀桀桀桀……」
媽的,好奇怪啊!
這真是人能發出來的笑聲嗎?
聽完我的話,那位夏大人直接跪倒在地,痛哭流涕道:
「陛下,昔日漢武帝建扶荔宮,移植荔枝樹於關中,終因水土不服,徒耗民力!
「唐玄宗爲博妃子一笑,令快馬自嶺南遞送鮮荔,致驛卒斃命、州縣凋敝!
「史冊昭昭,皆是亡國之兆啊!
「臣今以頭叩階,惟願陛下念太祖創業艱難,罷荔枝魚鮮之貢!」
說罷,夏大人伏地長跪,以額觸地,血流不止。
而我就像是在大潤發殺了十年的魚。
依舊神情冷漠,不爲所動。
我冷冷地打量着夏大人,淡淡道:
「哦,那你滾吧!
「來人!拖下去砍了!
「連帶着九族一起,全都砍了!」
夏大人磕頭的動作頓時一僵。
他胡亂抹了把臉上的血跡,正色道:
「但話又說回來……
「陛下夙興夜寐,憂勞國事。
「欲淺嘗一番荔枝魚鮮,倒也無可厚非。
「身爲天子近臣,微臣自當殫精竭慮,爲陛下分憂!」
其他朝臣紛紛側目,看向嚴大人。
不是哥們兒,還有高手?
你這變臉速度有點快啊。
不過好在,我又聽到了系統的提示聲。
【宿主解鎖成就『黎民膏血』。】
【檢測到『怨聲載道』。】
【宿主聲望值-100。】
【亡國指數+80。】
我長舒一口氣,放下心來。
按這個趨勢,估計用不了多久便會流民四起。
很快就能完成系統交代的亡國任務了。
-20-
接下來的數個月裏,我整日無所事事。
最大的樂趣就是拉着後宮嬪妃們打麻將。
系統的亡國指數噌噌Ṫũ⁰噌地往上漲。
我不禁感慨萬千。
心想要是我的 A 股也能漲成這樣就好了。
某日上午,我正躺在御花園裏曬太陽。
魏公公急匆匆地趕過來:
「陛下,嶺南遞送的新鮮荔枝到了!
「恭請陛下品鑑。」
只見魏公公一招手。
一個小太監端着果盤上前。
盤內冰霧繚繞,如仙氣升騰。
正中間擺着兩顆鮮嫩的荔枝。
看得我是目瞪口呆。
好傢伙,還真給送過來了啊?
魏公公躬身垂手,又繼續道:
「江南進貢的時鮮鰣魚。
「今日寅時三刻也已經呈進御膳房。
「此刻正用松木文火清蒸着。
「待到午時皇爺移駕交泰殿,便能嚐到了。」
不知爲何,等魏公公的話說完。
我右眼皮突然開始狂跳。
心底也升起一絲不祥的預感。
還沒等我細想,魏公公再次傳報。
說是戶部、兵部、工部的三位尚書大人一起求見。
我思索片刻,還是讓他們都進來了。
兵部尚書夏大人率先跪到我面前:
「陛下英明,假借進貢之由。
「督促各司廣開民智,不敢怠慢!
「如今火藥經過改良,威力更勝以往數倍!」
緊接着工部尚書劉大人也跪了:
「陛下聖明,爲確保沿路暢通無阻。
「各州縣的驛站連夜休整土路。
「如今泥濘變坦途,運輸效率提高了五倍有餘!」
最後的戶部尚書嚴大人更是熱淚盈眶:
「託陛下鴻福,淤積數年的河道重新被疏通。
「三千餘里水路晝夜不息,江南至京城的漕運效率提升數倍。
「各鎮商賈雲集,商稅同比翻了三番!」
我:?
諸位愛卿在說什麼?
我怎麼一點都聽不懂?
-21-
後來我才知道,爲了穿山越嶺。
工部不斷改良炸藥威力。
硬生生炸出數條三丈寬的穿山隧道。
洞口還刻着「荔枝古道」四個大字。
原本被深山隔絕的村鎮順勢連接起來。
現在從嶺南快馬五日可達京師。
而爲了確保鰣魚新鮮。
工部進一步改善江南沿岸的水陸聯運體系。
卻意外打通了此前江南漕運的瓶頸。
更離譜的是,原本反對最兇的江南士族。
如今爭相在驛站旁開設酒樓。
招待過往的商戶和船工,賺得盆滿鉢滿。
運河上飄滿掛着「河鮮速運」旗號的商船。
一時間江南河鮮成爲京師權貴的新寵。
沿河稅銀翻倍,漁民月入抵得過以往一年。
【宿主解鎖成就『九州通衢』。
【檢測到『民怨漸平』。
【聲望值+200。
【經濟繁榮度+300。】
我聽着耳邊傳來的系統提示音。
只覺得大腦如同宕機了一般。
半天沒緩過神來。
直到魏公公又前來稟報。
說是去年出海的那支船隊回來了。
不僅帶回了堆成小山的土豆和紅薯。
還有十七國使臣瘋狂砸錢,跪求通商。
市舶司的稅銀多到庫房炸裂。
魏公公呈上來一顆土豆和紅薯:
「陛下,戶部奏表,說此物甚是神奇。
「不光耐寒耐旱,病蟲害少。
「而且只要掌握方法,哪怕是在貧瘠的土壤種植,畝產也可達數千斤。」
「戶部已經開始在關外試點推廣這些糧食了。」
我低頭扶額,想死的心都有了。
系統提示音再度響起。
【解鎖成就『糧倉永固』。
【饑荒發生概率-80。
【解鎖成就『萬民歸心』。
【聲望值+500。
【亡國指數-2000。】
我:……
不敢睜開眼!
希望是我的幻覺!
-22-
如今大梁國庫充盈。
百姓安居樂業。
以現在的亡國指數來看。
我下輩子也完成不了目標。
冥思苦想三個晝夜後。
我將目光鎖定到了燕王身上。
史書裏說他十六歲便單騎闖敵營。
生擒女真大將。
二十歲平定西南土司之亂。
軍中威望直逼先帝。
爲牽制燕王,先帝將其留在京中。
遲遲不肯讓他去遼東就藩。
沒過幾年,燕王私自豢養三千死士。
聲稱根據《祖訓》,朝無正臣,內有奸逆。
必舉兵誅討,以清君側之惡。
他以「清君側」爲名,誓師出征。
儘管歷史中的燕王沒能起兵成功。
但屬實也把我這位原本的皇帝嚇了一跳。
致使他變得愈發驚慌多疑。
爲日後亡國埋下了禍根。
我深受啓迪,決定依靠燕王之力。
助我一舉完成亡國大業!
次日上朝時,我特意宣燕王入殿。
他身披銀甲,腰間佩劍未卸。
朝堂上的大臣們紛紛面露不悅。
燕王卻熟視無睹,撩袍下跪:
「臣弟叩見皇兄。」
我眯眼打量他,笑着說:
「老四啊,你替朕守了十年京師,辛苦了。」
燕王把頭顱壓得更低:
「爲皇兄分憂,臣弟萬死不辭。」
我蹺起二郎腿,狀似隨意地揮了揮手:
「朕準備讓你就藩遼東。
「封地擴三倍,再撥十萬鐵騎。
「你可願意?」
朝堂上的空氣驟然凝固。
燕王猛地抬頭,眼眶通紅:
「皇兄……信我?」
首輔張大人踉蹌撲出,抖如篩糠:
「陛下!藩王就藩需削兵權、撤親衛。
「此乃祖制啊!」
我猛地一拍龍案。
「放肆!我與四弟手足情深!
「他怎能以尋常藩王論處?
「宣旨,再賜三千紅夷大炮!」
-23-
燕王離京那日。
我特意登上城樓圍觀送行。
十萬玄甲軍黑雲壓城。
燕王銀甲白馬行於陣前。
看得我心潮澎湃,激動不已。
朝中不少大臣認爲我此舉無異於放虎歸山。
待到燕王勢大,日後必成隱患。
而我卻巴不得燕王趕緊奉天靖難。
到時候我禪位於他,還能苟全性命。
豈不是直接完成了亡國目標?
我暗自竊喜。
心想自己真是個小天才。
然而一月後,八百里加急戰報傳來:
燕王率兵奇襲女真王庭,陣斬努爾哈赤。
繳獲牛羊馬匹無數。
隨戰報附贈的還有一封燕王親筆信。
和一位老和尚的頭顱。
燕王在信中說。
那時候滿朝都覺得他會造反,不許他就藩。
唯有皇兄至誠至信,還爲了他與首輔反目,燕王不勝感激。
前不久,一個黑衣老和尚找到他,說能讓他王上加白。
燕王當時就怒了,拔劍砍了老和尚的腦袋,獻給皇兄!
他還當衆立下誓言,誰敢阻止他爲皇兄鎮守國門,誰就是他的敵人。
我:?
大哥,你是不是拿錯劇本了?
說好的奉天靖難,以清君側呢?
你怎麼還賴在遼東不走了?
【宿主解鎖成就『驅除韃虜』。
【燕王忠誠度+200。
【遼東安定值+500。
【亡國指數-5000。】
我的沉默震耳欲聾。
-24-
眼見燕王成了鐵桿保皇黨。
我只好痛心疾首地另尋突破口。
聽聞最近北面的突厥勢力不斷壯大。
屢犯邊境,劫掠城池。
我決定舉全國之力,出兵討伐。
戶部尚書嚴大人抱着賬本直哆嗦:
「陛下,去歲剛徵瓦剌。
「若再起戰事,恐傷國本啊!」
我心中暗喜,朕要的就是傷國本!
我無視嚴大人的鬼哭狼嚎,繼續道:
「傳令,調集五十萬大軍。
「三日出徵,不得有誤!」
兵部尚書夏大人臉色慘白,連忙跪下說:
「陛下,彼時先帝遠征。
「事先需要備齊糧草軍械、牛馬車輛等物資。
「最快也要籌備數月。
「三日出徵,未免太過倉促了。」
我沒好氣地瞪了夏大人一眼。
心想你這老登逼話真多。
不倉促一點,這仗怎麼輸啊?
這仗不輸,我怎麼亡國啊?
而且爲了確保此戰輸得萬無一失。
我還要精心挑選一位將領。
這個人選我先前就已經物色好了。
我看向大殿角落裏站着的那個錦衣少年。
他今年不過二十,是皇后的弟弟。
也是京師裏出了名的紈絝子弟。
經常流連於青樓賭坊一類的場所。
看起來一副蔫頭耷腦,弱不禁風的模樣。
「你,就你,陳青。」
那位錦衣少年驚愕地抬起頭。
「朕封你爲驃騎將軍,統帥三軍。
「替朕出征漠北,你可答應?」
還沒等陳青答話,夏大人率先說:
「陛下,小國舅爺年紀尚輕。
「且從未有過帶兵打仗的經驗。
「軍國大事,還望陛下三思啊!」
我冷哼一聲,對着文武百官沉聲道:
「誰讓朕看中的將軍,就只有二十歲呢?
「朕欽點的驃騎將軍,就是要天生富貴!
「從不受框束,怎麼打都能贏!」
殿下的陳青臉色漲紅,似是無比激動:
「臣定不負陛下所託!」
我裝作滿意的樣子點點頭,宣佈退朝。
儘管我明面上將他誇得天花亂墜。
內心卻在止不住地哀嘆。
孩砸,你別怪朕心狠。
到時候能跑多遠就跑多遠吧!
-25-
待到五十萬大軍倉促出征後。
我已經提前做好準備。
就等前線大軍潰敗的消息傳來。
突厥鐵騎兵臨城下。
我便收拾家當火速南遷。
朝堂上的豪情壯語我都想好了。
「主張留守者,可斬!」
在我懷着期待又緊張的心情。
足足等待了三個月後。
第一封軍報終於傳回了京城。
夏大人火急火燎地跑進殿內,高呼道:
「陛下,陳小將軍在河西大敗突厥。
「總計殲滅和招降近萬人!Ťûⁱ」
我:啊?
夏大人抬起頭,眉飛色舞地繼續說:
「那位陳小將軍更是所向披靡。
「只率萬騎精兵,便深入敵後幾千裏!
「甚至還在突厥祭天的壇場上,立起了大梁軍旗!」
我:……
「陳小將軍還說,請陛下放心。
「他作戰時最喜歡輕裝向前,不需要後方!
「陛下慧眼如炬,臣等歎服!」
我欲言又止,無語凝噎。
哥們兒,當初我是逗逗你的呀!
你丫還真是霍去病啊?
少年戰神啊?
封狼居胥啊?
夏大人無比興奮地說道:
「陛下,只要我軍乘勝追擊。
「定能一舉剿滅突厥,永絕後患!」
我這才回過神來,連忙說:
「不行!」
夏大人愣住了,沒料到我會是這種反應。
我在龍椅前來回踱步。
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
一番思索後,我靈機一動。
連發十二道金牌。
讓陳將軍即刻班師回朝。
夏大人眉頭緊皺,疑惑不解道:
「可是陛下,眼下我軍局面大好。
「若此時鳴金收兵,恐前功盡棄啊!」
開玩笑,再讓我那位小國舅爺打下去。
土豆怕不是都要種到西伯利亞去了。
面對我的堅持,夏大人無可奈何。
他只得長嘆一聲,領旨退下了。
-26-
三日後,前線的軍報再度傳來。
陳小將軍在收到金牌後。
雖然極不情願,但還是選擇了撤兵。
沒想到事後陳小將軍得知。
先前突厥所展現出來的潰敗。
竟全都是假象。
目的就是誘敵深入。
可我軍不知爲何。
如同開了天眼一般。
突然停止追擊,掉頭撤退。
這讓突厥的計謀完全落了空。
夏大人跪在殿下,感慨道:
「原來陛下早就看穿了突厥之詭計。
「這才力排衆議,硬是要求陳小將軍撤兵。」
其他幾位大臣也紛紛附和:
「陛下果真神機妙算,高瞻遠矚!」
「臣等自愧不如啊!」
而我陰沉着臉。
恨不得扇自己兩巴掌。
你說你犯那個賤幹什麼?
人家宋高宗是你能學的嗎?
我重新冷靜下來,說道:
「再給陳小將軍傳令!
「命他調轉陣形,阻擊突厥!」
朝堂上的大臣們又愣住了。
夏大人躊躇了半天,戰戰兢兢地說:
「陛下,前線將士連戰數日。
「此刻已是人困馬乏。
「且後續糧草供應不足。
「此刻直面突厥大軍,難有勝算啊……」
廢話,朕要的就是難有勝算!
面對我的怒容,夏大人沒敢再爭辯。
整個朝堂上也是鴉雀無聲。
-27-
我又在忐忑不安中苦等了半個月。
前線的軍報終於傳進宮中。
夏大人撲倒在地,欣喜若狂:
「陛下,陳小將軍真乃是少年戰神!
「僅率五萬輕騎兵,便大破十萬突厥軍!
「他乘勝追殺至,斬殺突厥可汗。
「甚至還舉行了祭天封禮,兵鋒直逼。
「突厥殘部遠遁,從此漠南再無王庭!」
朝堂上的大臣們都沸騰了。
齊齊對着我高呼「陛下聖明」。
我癱坐在龍椅上,心如死灰。
有時候一個人穿越。
真的挺無助的。
後來我這位小國舅爺凱旋而歸。
慶功宴上,有人問他是怎麼做到戰無不勝的。
小國舅爺猛灌了一口酒,眼眶通紅。
「當初所有人都覺得我不學無術。
「就連皇后姐姐也認爲我不堪大用。
「讓我早些考取功名,成家立業。
「直到那天,大殿之上!
「陛下當着滿朝文武的面。
「誇我有名帥之姿。
「說我是萬中無一的軍事天才。」
他猛地站起身,「啪」的一下就把碗摔了:
「如此知遇之恩,讓我在心中暗自發誓。
「突厥不滅,何以爲家?!」
我嘞個知遇之恩啊!
莫名感覺燃起來了是怎麼回事?
突厥:我不知道啊!他喊着友情啊羈絆啊未來啊什麼的就衝上來了。
溝槽的公式做題就是快是吧。
【宿主解鎖成就『知人善任』。
【解鎖成就『飲馬瀚海』。
【解鎖成就『平定四方』。
【解鎖成就『萬國來朝』。
【聲望值+1000。
【亡國指數-10000。】
人在無語的時候。
真的會笑。
-28-
總之,在我的一頓微操下。
大梁境內四海昇平,國泰民安。
別說亡國了,就是亡個縣城都費勁。
事到如今,我也懶得折騰了。
時年三月, 初春。
我獨自登上紫禁城後面的景山。
慢悠悠地走到一棵歪脖子老槐樹下。
「喂, 統子,你玩夠了沒有?」
系統沒理我。
我抬腳踹了一下那棵老槐樹。
「還跟我裝死是吧!」
系統還是沒理我。
我氣急敗壞,直接掏出一根繩子:
「非要我學你吊死在這裏。
「你丫才肯出來是吧!」
短暫的沉默過後。
我腦海中響起一個弱弱的聲音。
「你是怎麼發現的?」
我冷哼一聲:
「廢話,我又不是傻子。
「我做的一切決定,怎麼可能事事都順利?
「最後的結果, 其實都是你想看到的。
「你就是原本的那位亡國之君, 對吧?」
系統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我嘆了口氣, 抬頭望着老槐樹。
「你是想通過這種方式, 彌補自己的遺憾嗎?」
話音剛落,我耳邊傳來一聲輕嘆。
一陣微風不知從何而來,迷了我的眼。
等我視線恢復, 眼前的一切都變了。
原本明媚晴朗的天氣被烏雲遮蔽。
空氣裏瀰漫着刺鼻的硝煙味。
我轉過頭, 看到山下的紫禁城燃起熊熊烈火。
兵刃相交的叮噹聲。
將士的廝殺聲。
還有百姓的哀號聲。
全都混在了一起。
沸反盈天,甚囂塵上。
刺得我耳膜生疼,渾身發冷。
那棵歪脖子老槐樹前。
站着一個身穿龍袍, 手捧白綾的男子。
他身後還跪着一位老太監。
已然是泣不成聲, 不能自已。
男子緩緩摘下頭上的冠冕。
老太監戰慄着舉手接過。
一聲淒厲尖銳的嗓音劃破夜空。
「老奴……恭送大梁皇帝上路!」
那名男子攥住白綾, 低聲自語道:
「朕薄德匪躬, 上幹天怒, 然皆諸臣誤朕也。
「朕死, 無面目見祖宗於地下。
「自去冠冕,以發覆面。
「任賊分裂朕屍, 勿傷百姓一人……」
我眼睜睜地看着他吊頸而亡。
心臟不由得刺痛了一下。
景山三月的風。
還是有幾分刺骨。
-29-
再回過神, 我眼前又多了個身影。
他眉目清秀,卻帶着幾分稚氣。
明黃色的綢緞穿在他身上。
當真也算得上是風度翩翩的少年皇帝。
他負手而立,輕聲說:
「朕想做中興之主,不料卻成了亡國之君。
「興許是朕的怨念太深, 也或許是罪孽太重。
「竟化作了那所謂『系統』之物。」
他轉過身,目光灼灼地看向我:
「先生, 你自後世而來。
「朕想問問先生。
「朕……真的錯了嗎?」
我聞言一怔, 心頭滿是苦澀。
遙想他繼位那一年。
也不過是個十六歲的少年郎。
本該無憂無慮,意氣風發的年紀。
他卻要獨自面對詭譎洶湧的朝堂。
要解決天災人禍,要抵禦外敵。
更要擔上所謂的國運。
何其沉重,又何其荒唐?
我發自內心說:「那不怪你。」
他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向我拱手道:
「多謝先生, 願意陪朕演完這場幻夢。
「能得見此番盛世,朕也無憾了。
「只可惜, 黃粱一夢終須醒。
「先生, 有緣再見。」
微風乍起, 落葉紛飛。
吹得我睜不開眼。
-30-
我又變回了臨近畢業的普通大學生。
六級沒過,保研無望,offer 沒有。
先前我所經歷的一切。
彷彿真的就是幻夢一場。
直到某天早上, 我打開招聘軟件。
突然收到一家知名企業的錄用通知。
不需要會外語, 上四休三, 打卡隨意。
我激動萬分,跟室友彙報喜訊。
室友卻一臉看智障的表情。
「這不是常規操作嗎?
「咱們老祖宗百年前就不學外語。
「上四休三了。
「你在激動個錘子。」
這下輪到我愣住了。
我手忙腳亂地打開搜索網站。
發現原本歷史上的他非但沒有亡國。
反而知人善任,銳意革新。
打造出了一個前所未有的太平盛世。
這時, 我才猛然醒悟。
原來我們一起打造的盛世。
並非幻夢一場。
他繼承了我們嶄新的願景。
一直走到了最後。
史書記載,他在臨終前還特意寫下幾句話。
交代後人要始終銘記於心。
「先生說。
「取消早八。
「不學外語。
「上四休三。」
後世的所有史學家都在猜。
他口中的「先生」究竟是誰。
爭論多年,卻始終沒有任何結果。
只有此刻手機屏幕外的我。
對着最下面的那行小字又哭又笑。
「這是先生的願望。
「不能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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