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無情道劍修中的倒數第一。
結業當天導師抓了個魔修,正欲手刃時。
魔修聲音悽悽:「就因爲我是魔修,所以我就該死嗎?難道你們就沒有墮魔那一天嗎!」
正數第一握劍的手一抖,緩緩收劍。
「我認爲,不是所有魔修都該死。」
正數第二臉上浮現猶豫之色,似乎不忍心。
在他們被道德綁架時,我找準機會衝上前扎穿魔修的心口。
「一羣傻 B,魔修的花語是手慢無啊!」
-1-
魔修被我扎死後,正數第一怒了。
「你憑什麼隨意了結他人性命?像你這樣的人不配做正道修士!」
我抽出劍:「懶得跟你說這麼多,你不配聽,打一架吧。」
話音剛落,兩劍交接,我運作全身靈力聚於劍尖,不出一息,我背過身去。
正數第一跪在地上,了無生氣。
看臺上的導師們都蒙了,全都站起來,並看向我的直系導師,難以置信。
「她不是倒數第一嗎,怎麼會這麼強?」
我的導師摸了摸鼻尖:「嗯……其實她偏科比較嚴重,只有一門 0 分,剩下的都是滿分。」
其他導師:「哪門?」
我的導師:「……人性與道德。」
其他導師:「?」
看臺上的嘈雜沒有影響到我的操作,正數第一英年早逝後,正數第二繼承了他的遺願。
他目光憂傷:「芳菲盡,那個魔修曾是我們的小師妹,她是因爲沒有戰勝心魔才……淪落至此,我也曾有魔族血脈,是大家包容了我的一切,讓我走到現在,你難道真的不顧一點同門之情嗎?」
周圍其他的劍修忍不住附和。
「是啊,你怎能如此冷血?」
「比起小師妹,我看你更像魔修!」
「我不敢說,她剛剛把大師兄殺死時看起來好恐怖,這都不能算魔修了,得是邪修。」
只要有一個人站出來,身後就有無數人跟團,我深知這個道理,於是我握劍一劃,正數第二被分成兩半。
現場頓時無比靜謐。
看向這羣人,我環視一圈,朗聲道。
「他以前是魔族,他這輩子都是魔族。」
一個鐵頭劍修反駁:「魔也有好壞之分,難道所有的魔都該死?」
我冷笑:「廢話,他們不死我死?」
在成爲一名無情道劍修之前,我是個穿書的普通人。
這本書裏只充斥着兩個觀點。
一個是戀愛腦拯救世界,另一個就是人魔共存。
哪怕魔族殺人如麻,嗜血殘忍。
只要她是主角,只要她展露一丁點的善良,所有人都該把她當成好東西。
我扎死的魔修就是這樣的女主。
即使她靠殺人飲血爲生,但因爲救了書裏的各路大佬被捧在手心中,甚至爲她抓來普通人供她享用。
爲了她,大佬們簽訂和平條約各自安好,但並不約束己方陣營,虛假的繁榮下。
是隱藏至深的累累白骨。
試問,普通人如何能與天生自帶魔力的魔族抗爭?
他們不會在乎的。
雖然我也不會。
我將劍插在看臺上,席地一坐。
「不服就跟我比一場,我芳某這把大劍不斬弱小隻斬高手。」
其中有人躍躍欲試。
他遲疑爬上了臺:「你說的是真的嗎?」
我微微一笑,掏出迷你劍。
「不過不巧,芳某還有一把小劍,專斬菜 b。」
「?」
-2-
結業考試結束,我成了當之無愧的倒數第一。
我質問導師:「他們都打不過我,憑什麼我不能當第一?」
導師和顏悅色:「我們無情道結業有個不成文的規定,殺同門人德課就扣十分,所以通常他們都點到即止。」
我:「所以?」
導師:「所以你的全部成績被作廢。」
我:「那第一是誰?」
導師微笑:「宗主的侄子。」
我抽出劍,眼神陰狠。
「你知不知道,我平生最恨關係戶?」
導師嘆氣:「別讓我說得太明顯,誰不知道你最喜歡殺第一名,本來準備補位的弟子聽到要當第一就威脅我們自盡,宗主沒辦法才讓他侄子頂上去。」
我:「哦,那宗主侄子現在在哪裏?」
導師:「連夜打包行李跑了。」
我:「……」
成功結業後我還有個考察期,俗稱渡心魔劫。
心魔劫有很多種形式,最常見的就是情劫,所以他們總說。
堪不破情劫,窺不到天機。
由於我的名聲在修真界已經壞到極致,所以我打算去人間界尋求機緣。
我的第一個機緣是某個國家的少將軍。
我們的相遇是件很俗套的事,他被人追殺,我恰好出手救下了他。
從此他非我不娶,勢要立下赫赫戰功來求娶我。
我們修士是很講因果的,救人爲因,若他因我喪命,我就得承擔果。
所以我自告奮勇跟他一起上戰場,即使來到人間界,我被壓制了靈力,但所有人也不是我一合之敵。
有我相助,從此他官銜節節攀升,我們理所當然結爲夫妻。
可婚後第二天他就領兵回邊境駐紮,還不許我同行。
我很疑惑,明明有我在他就能所向披靡,戰無不勝。
少將軍沉默片刻,只告訴我。
「我不能總依靠你,我也想成爲你的依靠。」
在我還未穿書之前,我從沒交過男朋友,也不懂男女之情,但這番話有點隱祕觸動了我的內心。
我承認我並不喜歡他,只是覺得他可能會成爲我勘破情劫的一個引子。
對於這種愧疚感的產生,我最終選擇了放養他。
我等了他三年。
在我等到無比厭煩準備回修真界跟魔修大戰三百回合時,他回京了。
還帶回來個女子以及小孩。
那個女子相貌有些眼熟,察覺到我在端詳她就慌忙躲去少將軍身後,聲音怯怯。
「夫君……她是誰啊?」
我挑了挑眉:「夫君?喊得真親密,連孩子都這般大了。」
少將軍輕咳:「芳菲,我知道你是最懂事的,晚上我再好好跟你解釋,你先安頓一下她們母子吧。」
我微微頷首:「行。」
說罷,我從屋裏拿出自己的劍,少將軍明顯臉色一變,將母子倆護住。
「芳菲你這是幹什麼?」
我用袖子擦了擦落灰的劍身,吹了口氣。
「別害怕,我的劍從不斬向婦女兒童。」
少將軍這口氣還沒松完。
我已經將那女子一劍封喉。
語氣遺憾:「但可惜你的情人既不是兒童,你的孩子也不是婦女。」
少將軍:「?」
-3-
少將軍瘋了。
他不要命地朝我攻來,崩潰大喊。
「你爲什麼不能放過她?她只是一個弱女子,你連這點容人之量都沒有嗎?」
我抬腿就是一踹。
「護不住她是你沒本事,當然,沒有說你護得住自己哈。」
少將軍:「……」
他感到無比屈辱:「你永遠都是這般桀驁不馴,若不是你太過剛強,我怎麼可能會移情別戀,別人家尚有三妻四妾,我只不過想要一個能夠體貼我的知心人,我有什麼錯!」
我扯了扯嘴角,勾出諷刺的笑容。
「我不是給過你機會了嗎?」
是你說,非我不娶,也是你說要成爲我的依靠。
以至於我差點忘了,男人都有劣根性。
在我曾經所處的時代,一夫一妻制都有人耐不住寂寞出軌。
我憑什麼又能相信已經被封建制度同化的男人。
夫妻雙雙把家還後,那個被遺留的孩子呆愣在原地,我擦掉劍上的血,遞給他。
「你想殺了我嗎?」
孩子拼命搖頭,試圖抱住我的大腿。
「娘、孃親……」
只是眼神里的陰狠與算計根本藏不住。
霎那間,人頭落地。
年紀這麼小就知道隱藏自己的情緒,此子心機頗深,斷不可留。
外面察覺異響的士兵衝進院裏,欲與天公試比高。
由於殺得太過上頭,跑了個漏網之魚,我提步去追,將那人斬於劍下。
「殺……殺人了!」
我不慎被路人發現,他抖着身子,轉頭就準備去報官。
一隊禁衛軍卻提前趕來圍住了我。
「陛下有令,請將軍夫人覲見。」
……
端坐高臺的皇帝看向我的眼神很是冰冷。
「見到朕,爲何不跪。」
我在殿下站得筆直,聞言不卑不亢地回話。
「抱歉,骨頭天生比較硬。」
皇帝氣極反笑:「好一個骨頭硬,那你告訴朕,是不是你殺了緣心?」
我一愣:「緣心是誰?」
「還敢跟朕裝傻,朕派去保護她的暗衛全部沒了消息,將軍府無一活口,有人還撞見你當街殺人,你敢說你沒有殺了緣心?」
我恍然大悟:「你說的就是我夫君帶回來的那個女子?」
皇帝陷入追憶:「不錯,正是她,緣心曾與朕患難與共,互許終身,是朕心頭摯愛。」
我也若有所思。
「所以,她身邊那個孩子不是我夫君的啊。」
那孩子看上去也三四歲的樣子,估計我那苦命的夫君是做了接盤俠。
「你說什麼?」皇帝陡然激動,「她、她懷了朕的孩子?她們現在在哪裏?」
我露齒一笑:「我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要告訴您,您想先聽哪個?」
皇帝微微蹙眉,有些不耐煩。
「……好消息。」
我:「好消息是,您的摯愛當了我夫君小妾,所以我把我夫君殺了,他再也得不到您的女人。」
皇帝:「那壞消息呢?」
我:「女的我也殺了。」
皇帝:「?!」
-4-
「來人,給朕把她拿下!」
皇帝氣急敗壞的聲音一出,無數禁衛軍魚貫而入,場面比我結業考試那天還要大。
他咬牙切齒:「朕不管你有什麼通天本事,到了朕的皇宮,你還以爲你走得出去?」
實話說,我僅憑我一人之力,確實對付不了這麼多。
修真界的修士進入人間界會被強行壓制修爲,最多保護你不會隨意被凡人殺害。
我嘆了口氣,站在原地不動彈。
皇帝冷笑:「你要爲你犯下的錯承受該有的代價,來人將她打入天牢,凌遲處死。」
爲首的禁軍統領剛拿出鐐銬,我已經掙脫了天道束縛。
天道束縛讓我無法使用多餘的靈力,但修真界流傳着一種說法。
只要你的實力夠強,就有機會掙脫束縛,代價是會被天道標記,難以飛昇。
源源不斷的靈氣湧入我的體內,形成了保護罩,任何人都近不得我身。
皇帝終於看出了不對,他後退一步。
「你竟然是修士……私自動用靈力,你可人間界的規矩?」
我歪了歪頭:「那你可知我的規矩?」
「什麼?」
我兩指翻飛祭出一面漆黑的旗幟。
「我的規矩就是……攔我的都得死,不過你是人皇,我可以降低標準。」
皇帝微微鬆口氣。
畢竟是在人間界,皇帝心想,她再出格也出不到哪裏去。
可他並不知道上一個鬆口氣的已經退圈了。
我垂下眼簾,揮手揚幡。
「這件法器伴我良久,始終未曾取名,就在剛剛,我終於想好了它該叫什麼。」
皇帝隱約感覺到不對,張口就要喊人護駕。
我微微一笑。
「此物名爲,人皇幡。」
「請人皇赴死。」
人間界最上方出現濃郁黑雲,我處在漩渦最中心,黑雲一卷,我被裹挾回了修真界。
身上多道鎖鏈加身,審判臺站了好幾位大佬,其中就有我的導師。
導師生無可戀:「我知道你會出去惹事,但我沒想到你能這麼會惹事。」
我開始裝懵:「老師你說什麼呢?我聽不懂。」
導師:「你身上的鎖鏈是判罪鏈,鏈子越黑證明這個人殺孽越重,你到底在人間界幹了什麼……殺豬嗎你?殺這麼多。」
我:「說來話長,我選擇保持沉默。」
導師:「你……我……唉……」
仙盟主理人打斷我們的敘舊,居高臨下望向我。
「芳菲盡,你可知罪?」
我:「我無罪。」
「放肆!你以爲憑你一己之言我們就會相信?判罪鏈從不說慌。」
我挺起胸膛:「在修真界,菜纔是原罪。」
仙盟主理人沉下臉:「可你是在人界犯下的罪。」
我納了悶:「那麼多歷練的修士,誰敢說沒去人間界殺過人,你只審判我算什麼?」
導師偷偷傳音。
「你殺錯人了,神界有兩個仙君下人間界渡劫,劫還沒渡完就被人殺回神界,現在上面給我們施壓,要求嚴懲兇手。」
我瞭然。
普通人死了沒人管,關係戶死了就重拳出擊是吧。
我抓住鎖鏈狠狠一扯,所謂的判罪鏈在我手裏盡數化齏粉。
人皇幡再度出現在我的手中。
導師眉心一跳:「徒弟,這是什麼東西?」
我:「我的法器,名爲人皇幡。」
導師隱隱感覺到不妙:「徒弟,你的人皇幡怎麼一直在冒黑氣啊,是正經法器嗎?」
「不信的話你可以進來看看。」
「?」
瘋了嗎?自己人都想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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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理人似乎很生氣。
仙盟成立這麼多年,這是第一次有人如此挑戰他的權威。
「大膽,你是想造反嗎?」
我掏了掏耳朵:「嘰裏咕嚕說什麼呢,造反這詞是這麼用的嗎?還真把自己當土皇帝了。」
真皇帝我都殺了,不差這個狐假虎威的。
人皇幡在我手中變大,黑氣隨之越發濃郁,黑得能滴出墨來。
不詳的氣息瞬間籠罩了在場的所有人。
主理人瞳孔地震,身體完全無法自主移動,眼看快被吸進幡內,一道靈力打斷我的施法。
「住手!」
聲音婉轉清亮,我循聲望去,看到了兩個人。
一男一女,一黑一白。
我皺眉:「幹嘛,想搶業績?」
女子表情難看,看我的眼神冰冷刺骨。
而她身旁的男子的目光同樣不善。
「你就是芳菲盡?」
「是我,閣下有何指教?」
男子忽然伸出參天翅膀,獠牙畢現。
「你竟敢害緣心身魂分離,我要你付出代價!」
代價代價,又是代價。
除了代價沒有別的說辭了嗎?
女子掩脣輕笑:「我們又見面了。」
我這才仔細端詳起她的容貌。
腦海中瞬間劃過兩張臉。
我說怎麼這麼熟悉呢,原來都是那個魔修女主。
當主角就是好啊,怎麼殺都殺不死。
我羨慕地吸了下鼻子。
緣心靠在男人肩膀上,一派弱柳扶風之姿。
「芳菲盡,若你肯投降,我們也不是不能給你一個痛快。」
要是我猜得沒錯,她旁邊這位就是妖王,別人喫肉他連口湯都喝不上的究極大舔狗。
可惜了。
我對舔狗過敏。
「諸天炁蕩蕩,萬法伏鬼藏——起!」
萬把靈劍從他們主人手裏飛至我的上方,組成絕殺劍陣,只看一眼,就沒有勇氣生出抵抗的心。
仙盟主理人脖頸僵硬扭嚮導師的方向。
「……她居然會萬劍歸宗,這不是你們劍宗的不傳神技嗎?」
導師抿了抿脣:「考試第一名可以學。」
主理人搜尋記憶:「你們上報的第一名並沒有她的名字。」
導師:「她殺了一百九十九個第一名。」
主理人:「……」
他忽然意識到,自己是不是不該得罪這人?
魔修都沒她狠。
萬劍歸宗不愧是神級劍招,一個劍陣丟過去,妖王的翅膀瞬間化爲枯骨,他咬牙跪倒在地,用盡全力使出自己最強殺招。
黑紅火焰開始蔓延在我周圍,升起滾滾濃煙。
他呸了一口:「你該慶幸,這招只在我搶奪妖王之位時用過。」
他哈哈大笑起來。
一息過後,我右手握劍左手將濃煙扇開,嫌棄地捂住鼻子。
妖王笑聲戛然而止。
他聲音顫抖:「你這把劍……什麼來頭?」
我掂了掂,笑意吟吟:「你說這個啊,從前下山歷練遇到個妖王,他沒打過我,自願把背骨抽給我煉劍。」
妖王:「……」
我:「這妖王人也怪好的。」
妖王:「……」
真的是自願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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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王斟酌片刻,果斷選擇跑路。
笑話,我怎麼可能讓他跑掉。
一手劍陣二度開發,直接將妖王釘在地上,妖王就此隕落。
在場的所有人都麻了。
導師感慨:「就算她現在突然飛昇成神我也不會感到任何意外。」
主理人:「……」
他不想說話。
我收拾完妖王,抽出劍甩了甩血,一抬頭跟緣心對視上。
我笑了笑:「剛剛,是誰說的給我一個痛快?」
緣心:「……」
她戰戰兢兢往後退了幾步,忽然崩潰。
「我到底跟你有什麼仇?你殺了我一次不夠又殺我一次。」
我:「別緊張,我不打女人。」
緣心不肯相信:「你在人間界的時候也是這麼說的。」
我:「好吧其實我男女不分,受死吧!」
我謹記反派死於話多,一劍扎穿她的脖子。
緣心:「……」
她斷斷續續開始詛咒我:「你……你會……不得好死……」
我壓根不在意:「詛咒我的人多了,你算老幾?」
血腥殘暴的畫面引起衆人不適,有好幾個大佬已經偷偷遁走,只剩下了頭鐵的主理人和我的喫瓜導師。
我:「我只給你一次機會。」
主理人:「什麼機會?」
我:「你想站着死還是橫着死?」
主理人懵了:「不都是個死嗎?」
我:「看來你都不喜歡,那我就把你細細切做臊子吧。」
主理人:「?」
又解決完一個,導師仰天長嘆。
「你是我見過最適合修無情道卻又最不適合的修士。」
我切臊子的手一頓:「此話怎講?」
導師笑而不語:「天機不可泄露。」
我也笑:「我最討厭謎語人了。」
導師:「……友軍,求放過。」
仙盟主理人被殺,仙盟向全修真界發佈了我的通緝令。
依舊只懸不賞。
摳門仙盟,活該沒人幫你們抓我。
我照樣在修真界來回晃悠,時不時殺人奪寶,最近我還在某個祕境學會了一種可以吸收別人修爲的修煉祕籍。
不過只能在別人瀕死時吸收。
哇塞,這簡直爲我量身定做的。
靠着這本祕籍與我的人皇幡,我一路躍至渡劫期,但是想要飛昇,我得等一個契機。
導師在百年前壽元耗盡,給我留下了一句話。
「命運的饋贈,是帶毒刺的花。」
其實這些年我已然想明白了,那本祕籍就是阻擋我飛昇的絆腳石。
使用越多,我離飛昇之路越遠。
但是有道具不用,我於心難安。
所以我不再糾結了。
我繼續延續之前的道路,有寶就搶,有仇就報,有狗就踹。
從此,無情道失去了一個無關緊要的倒數第一,但邪修迎來了他們的耶路撒冷。
我自認天下無敵,高處不勝寒。
卻沒想到,天上來敵。
-7-
那是一個很明媚的晴天。
我剛打劫了幾個世家子弟的儲物袋,神界鐘鳴乍響,預示着有仙人下界。
哪個仙人喫飽了撐的跑我們修真界來玩?
我握劍的手微微顫抖。
幸福來得太過突然,我都不敢想要是我能吸收一個仙人所有的修爲,我會有多麼開心。
甚至能一舉衝破大關原地飛昇也說不定。
但……我忽然遲疑。
據說無故戮仙是會被天道詛咒降罪,本來我的飛昇就有點搖搖欲墜,萬一再幹票大的……
可以打它的臉,但不能一直打。
它會打死我的。
算了,還是多找幾個修士殺吧。
一道憤怒卻壓抑到極致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
「芳菲盡,我終於找到你了。」
聲音好耳熟,像我前夫哥。
我打眼一看,果不其然,原來傳說中的關係戶之一就是他啊。
「喲,找得挺快,鼻子比狗還靈敏吧。」
前夫哥掏出自己的法器,故作憐憫:「你再怎麼激怒我都沒用,你殺了我一次,無論無何我都不會放過你。」
我:「哦,綠帽俠。」
「不過……念在我們感情的份上,等你輪迴十世受盡苦楚後,我會來接你去神界。」
我:「綠帽俠,給人養兒子養得爽不爽?」
前夫哥:「……閉嘴!!!」
仙人下界會同我去人間界一樣壓低實力,所以他根本不足爲懼。
無故戮仙會被懲罰,那仙人動手我反擊,可就不能怪我咯。
我掏出法器與佩劍,前夫哥搖頭。
「芳菲,別反抗了,仙人與修士本就有天壤之別,這是你終身無法逾越的天塹,你認命吧。」
我鬆開手,長劍已經給他的身體捅穿一個大洞。
「那不好意思,我們修士呢,最擅長逆天改命。」
前夫哥表情不變:「你明知道我死不了。」
我靦腆地低下頭。
「前夫哥,你的修爲好香。」
源源不斷的仙力猛灌我的周身,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暢快。
他終於發現了不對勁。
「你……你在吸我的修爲?!」
「現在才發現?晚了,」我彎了彎眉眼,「你在人間界一天是蠢貨,你這輩子都是蠢貨。」
「不、不可能!你怎麼可能殺得了我?我是仙人啊,你不過就是個螻蟻,你居然敢戮仙?」
我嗤笑道:「說你蠢你還不承認,你以爲我白激怒你對我動手啊。」
前夫哥受了巨大打擊,心智開始潰散。
作爲前妻,我好心將他請進了人皇幡裏。
我嘖嘖讚歎,不愧是鴻蒙紫氣,就是純到發黑。
雖說吸收了前夫哥的仙力,可渡劫期的靈脈就跟無底洞一樣,比我還貪。
既然質量不行,那就只能量變引起質變。
我可聽說神界不少仙人不思進取,個個都想着去人間界渡劫混資歷。
我拍了拍人皇幡。
修仙不努力,那就全都進我人皇幡裏做兄弟。
-8-
這次爲了擠進人間界,我付出了巨大努力。
天道怕我又搞破壞,強烈拒絕我的申請,我只能跟它講道理。
「我保證,我再也不禍害修真界的修士,這次下界是爲了坑仙人,反正神界不歸你管,你也討厭他們吧?」
天道沉默很久,降下神音。
「你發誓。」
我熟練舉起手開始發誓:「我向天道起誓……」
天道:「敢騙我就別想飛昇。」
我訕笑:「……沒必要這麼絕吧?」
我們雙雙沉默。
最後天道還是偷偷給我開了門。
仙人其實很好找。
他們捨不得喫苦,就連歷劫都要挑個尊貴的身份,我很快鎖定了目標。
不過還沒等我行動,這幾個國家發動了戰爭,原因是爲了搶一個女人。
如果我猜得沒錯,那個女人我一定認識。
真是難搞,要殺的人太多了根本忙不過來,我嘆了口氣,站在這個世界最高點將人皇幡插在地上,抬手引天雷,指地裂蒼穹。
沒了人間界,我倒要看看他們拿什麼歷劫。
人皇幡中的靈魂數量開始爆發式增長,這樣轉瞬即逝的變故就連天道都沒有反應過來。
等它發現人間界已經徹底消失時,它雷霆震怒,降下天譴。
劫雲雷電,風暴漩渦。
世界末日也不過如此。
天道將重心放在我身上後,那些被打斷渡劫的仙人們強開天門,要將我就地誅殺。
我死命睜大雙眼,牢牢記住了每一個仙人的臉。
修士的身軀總有一種神奇的力量。
哪怕我被天譴雷罰劈得血肉湮滅,可我的骨架仍佇立不倒。
天道降世,問我可悔?
我的手骨握緊人皇幡,費力向天一揮。
即使已經說不出話,但我依舊要告訴它。
「我芳菲盡……惡貫滿盈,自私薄情,壞事做盡,爲世人所不容,那又如何?」
「我,不,悔!」
我的前半生,沒有後悔,全是回味。
今日不論成功與否,我只求問心無愧。
浩大的雷劫衝破天罰,我的心境通明,被禁錮的境界在此刻徹底鬆動。
飛昇天劫名爲問心。
再不情願,天道還是不得不趕鴨子上架,探查我的內心。
天道:「你可有邪念?」
我:「不曾。」
天道不信,但它確實沒發現邪念的產生,在我踏上通天門前,它還是沒忍住問我。
「你究竟是怎麼做到的?我明明給了你那本祕籍,你修了邪術本就永絕仙途,可你不僅渡了劫,你甚至還沒有邪念,你難道沒有一絲對死在你劍下之人的愧疚嗎?」
我輕笑出聲:「我只在乎自己。」
從來到這個世界後,我的唯一目標,只有成神。
衆仙雲集,非但沒能殺死罪魁禍首,反而助了我一臂之力,我光是想想就覺得心情不錯。
直到我在人羣中看到了緣心。
666,陰魂不散這一塊/.
看樣子她顯然也是偷懶去歷劫的其中之一,只不過她比別人馬甲厚。
她不再湊到我跟前來找抽,我都有點不太習慣了。
衆仙目光不善,我活動了下筋骨,剛打算給他們來個隆重的見面儀式,就聽見有人喊我。
「芳仙君,帝君有請。」
-9-
帝君是真帝君。
我本以爲又是被我打亂歷劫要找我尋仇的老熟人。
見了面才知道,帝君是整個神界中,最後一位神明。
神界裏仙多神少,說出去都好笑。
但帝君不愧是做了這麼多年的管理員,他面不改色,禮貌詢問我:「可否讓我看看你的法器?」
我將人皇幡遞出,帝君驚呼。
「好厚重的鴻蒙紫氣!」
我:「……」
騙騙自己得了,別把我也騙了。
他一眼看穿我的想法,笑着說:「你這都不能算是法器,得算是神器,藏匿這麼多的凡人靈魂,竟然還沒有被撐壞,它擔得起神器之名。」
我一怔:「你知道?」
帝君笑而不語:「沒收了,等我消散那日我自會送他們去投胎。」
沒收就沒收吧,反正它已經盡到了該有的職責。
收完法器,帝君隨意揮手,我們移步換形到了其他地方。
「你跟下界天道的對話,我都聽到了。」
帝君背對着我,語氣不急不緩,沒有一點質問。
「實話說,我從來沒有見過你這樣的人能夠成功飛昇,他們大多敗在了自己的貪慾上。」
我:「不,他們不能飛昇,是因爲還不夠貪。」
帝君:「……」
他輕咳兩聲:「但你卻比其他人多了一份韌勁,保持初心這種事,說得容易做起來難,可你……一次都沒有偏離過軌跡,是什麼讓你堅持到了現在?」
藏在我心裏多年的祕密,我沉默片刻,還是選擇開口。
「我並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帝君點頭:「有點意思,繼續。」
「這個世界是一本由某個人編撰的故事所組成,我誤入其中,一直想要找到回去的辦法。」
帝君微微一笑:「是因爲有所愛之人還在世上?」
「不。」
我冷笑:「我要成神撕裂時空,去找到寫下這個破小說的爛作者,我在網上黑了她三年,她氣不過,說要送我一場穿越之旅,所以我回去第一件事,就是把她的稿子全部刪了。」
帝君:「……」
原來這就是傳說中的,恨比愛長久嗎?
帝君感覺自己有所感悟,他打斷我的回憶,正眼與我對視。
我不能理解他的操作:「帝君?」
帝君的眼中盛滿笑意,語氣無奈。
「你還沒猜出我是誰嗎?」
我老實搖頭。
帝君伸出手將一朵帶刺的花放在我的手心。
「你不適合做無情道修士。」
我僵硬的思維飛速轉動,第一次被震驚到。
「老師,原來你也是不學無術的爛神。」
帝君:「……放尊重點,我下界是爲了尋找自己的衣鉢傳人。」
「那找到了嗎?」
帝君指尖輕觸花瓣,它化作一抹流光鑽入我的眉心,我隱隱感覺到自己開始變得不太對勁。
「我從很久之前就已經找到了。」
有心似無心,有情似無情。
帝君開始緩緩消散。
「小盡,你從拜入我門下開始就一直叫我老師,什麼時候才願意叫我一聲師尊呢?」
我感動不已:「師尊,我有句藏在心裏的話一直不敢說, 你願意滿足徒弟嗎?」
帝君:「當然, 只不過我時間不多了,你長話短說吧。」
我深吸一口氣, 目光堅定。
「老登,你該退位了。」
「?」
養到爛徒弟。
-10-
舊神隕落, 新神接替, 這對於神界裏的仙人來說並沒有太大關係。
他們聚在一起只爲商討一件事。
怎麼能把芳菲盡幹掉。
被制裁過很多遍的緣心理智拒絕了加入團夥,她還年輕,不想再死一次。
在討論了三天三夜後,計劃雛形敲定, 只等芳菲盡出現。
可他們沒能等到芳菲盡, 只等來了新神傳喚。
新神嚴肅冷酷, 鐵面無私,照理說他們應該慶幸這樣的神沒有私情在身。
但——誰能告訴他們。
爲什麼新神是芳菲盡?!
【番外】
我是個很記仇的人。
圍攻過我的仙一個都別想跑,令我意外的是,緣心並沒有參與這次團伙作案。
照理來說,她應該最恨我。
如果沒有我, 她將會在衆大佬託舉下以魔身成神, 享受無上榮光。
我沒多想,爛作者寫的爛小說, 出現 bug 很正常。
收拾完仇人, 我專程讓一縷分身去修真界宣揚我的事蹟。
聽到修真界大毒瘤成爲新神後, 無數修士境界全部倒退, 我滿意地點了點頭。
這樣最近應該就沒有什麼修士會飛昇, 我能偷點清閒時間,去清算一些舊賬。
撕裂虛空需要耗費大量精力定點,在沸騰不滅的恨意中, 我終於找到了作者本人。
作者身形嬌小, 體態虛浮, 常年不見天日的她皮膚蒼白又滄桑。
見到我突然出現, 她嚇得鍵盤線都給扯斷開。
「你、你誰啊?」
我:「你還記得芳菲盡這個 ID 嗎?」
作者遲疑點頭:「她可是我的頭號大黑粉, 在網上堅持不懈噴了我好多年,我實在受不了了就把她寫進了我的小說裏當炮灰, 不過說來也怪, 她已經很久沒有來罵我了。」
我緩緩湊近,在她耳邊惡魔低語。
「我就是芳菲盡喲, 還得多謝你詛咒我穿書,不然我怎麼可能順着網線找到你?」
作者無比驚恐, 她嚥了咽口水:「你別衝動,打人犯法……」
「我不打你,我只是來完成我的夢想。」
「什麼夢想?」
作者開始思維發散:「你不會是因恨生愛喜歡上了我, 所以想來看看我的真容?」
我操控神力清除了她的所有稿子, 未公開的全部永久清空, 公開的全部下架,做完這一切, 我把她腦袋掰正, 讓她親眼看到我發在公共平臺上的一句話。
【本人抄襲芳菲盡小說的所有內容均已下架,感謝相遇,已退網。】
等作者清醒過來時, 房間內已經沒有了我的痕跡。
只留下崩潰到極致的尖叫聲。
「我沒有抄襲,融梗的事,怎麼說抄呢!」
【全文完】
(已完結):YXXB0myXv4rLERU9LzRZZF6o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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