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小便是個啞巴。
但我是裝的。
只因爹爹發現我有三步之內聽別人心聲的能力,怕我說了不該說的連累九族。
這才讓我自小裝啞巴。
原計劃我會遠嫁他鄉,離開京城,卻沒想到我爹官做大了,我成了太子妃。
突然捲進權力漩渦,該聽的不該聽的,我全聽到了。
我時常感覺脖子一涼,九族一閃一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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啞巴原本是做不成太子妃的,況且我面容平平,但我爹如今手握大權,權傾朝野。
幸好,他只有我一個女兒,早年傷了身子,無法再生育。
他還很寵我,走哪都帶着我。
我便成了香餑餑。
皇后和太子需要這股勢力。
一道聖旨,我一個啞巴入了東宮。
出嫁當天,我爹淚眼汪汪,千叮嚀萬囑咐。
「那宮裏骯髒得很,你能聽到他們心聲的事可千萬不能傳出去,萬萬不可亂說話。」
我爹一輩子只希望我平平安安,不求我大富大貴。
但他運勢太好,有我這麼一個利器,上司的需求、下屬的小辮子、政敵的罪證,那是手拿把掐,投其所好,我想不大富大貴都難。
他哭着送我上了花轎,對太子橫挑鼻子豎挑眼。
能不哭嗎?沒了我,他從哪知道那麼多八卦和大臣的小辮子。
大喜之日,太子臉色難看得緊。
他心中嘀咕:「若非爲了她身後的勢力,一個啞巴,我瞧都不會瞧一眼。」
我並不傷懷,前些日子我瞧過他。
隔得老遠,都能看出他一臉邪氣。
所以我亦對太子毫無興趣。
太子掀開我的蓋頭,臉色更加難看,心想:【啞巴就算了,還長成這般模樣,真是讓人毫無慾望,今夜若是阿吟陪我多好。】
我相貌平平,我認,但阿吟?
我嚥了一口口水,我記得太子身邊的阿吟分明是個太監。
旁人喚他吟公公,方纔便是吟公公送我過來。
當時他說了句:「太子妃今夜可要好好侍奉殿下,殿下可不喜歡太規矩的,哼。」
當時只以爲是他好心提點,現下卻明瞭,這哪是提點,分明是宣示主權。
當朝太子竟然喜歡男人?可我分明聽說太子對側妃徐氏寵愛有加。
而且徐氏分明有過孩子的。
太子沒發現我的異常,冷着臉喚了我一聲:「太子妃。」
【絕不能讓他發現我不行,等滅了蠟燭讓侍衛進來,我便去陪阿吟。】
好嘛,他不行,就要給自己戴綠帽子。
他轉身欲熄滅蠟燭,我趕忙起身,用手語告訴他:【我來月事了。】
我比劃得很明顯,他看懂了,嫌惡地看了我一眼:「真是麻煩,今日孤便去偏殿睡,自己好好休息。」
他心中卻十分高興:【不用應付這個女人了,我要去陪阿吟。】
太子走後,我鬆了口氣,劫後餘生,一想到他喜歡男人,和太監這樣那樣,我就感覺一陣惡寒。
爹說過,男人和男人容易得病,看他一臉邪氣,說不定就有病。
還有堂堂太子,竟然不行,那他的兒子是哪裏來的?
我透過窗戶,看到太子摟着吟公公入了偏殿,不一會兒那不雅之音便隱約傳來。
我是啞巴,不是瞎子,更不是聾子。
搞這種事都不揹着人嗎?
我真想飛奔回家和我爹傾訴這個大瓜。
太子不行,和太監苟合,他還雌伏。
可我現在回不去。
滿腹心事無人訴說,只能仰天長嘆,期待着三天後的回門。
-2-
次日一大早,太子帶着我進宮面見聖上和皇后。
而我卻聽到他說:【跟女人真是一分一秒都不想待,想和阿吟一駕馬車,昨日可哄了他半天呢。】
一路上氣氛詭異,他左右看我不順眼,我故意放了個屁。
不巧我最愛地瓜,這屁屬實也有些味道。
太子不可置信地看了我一眼:「噁心至極!」
行至一半便扔下我去了另一輛馬車。
無視他心中的謾罵,我只覺得自己可真是善解人意。
沒有我,誰成全你和阿吟公公的情意。
入了宮,許是與吟公公溫存過,他態度尚可。
我們先去了皇后那。
皇后比太子會做人,拉着我噓寒問暖,話裏話外都是對我的喜歡。
【太子娶了你,本宮真是歡喜,日後本宮定會將你視作女兒疼愛的。】
【取娶這種女人真是委屈我兒了,待我兒榮登大寶,定要將其絞殺,再爲我兒娶一位德才兼備的女子。】
若是我不能聽人心聲,還真信了她的鬼話。
真是嘴上一套,背後一套。
利用完人就想丟了。
我心中暗暗吐槽,面上卻全是感恩之色,與他們演這出溫馨大戲。
寒暄幾句後,皇上下朝過來。
一衆人行禮,不知道是不是我眼花,皇后似乎摸了來扶她的公公一把。
【這老男人又來了,一股子死味,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死給我兒子騰地。】
是皇后的聲音!
【等皇上死了,昌兒繼位,我與容兒便再也不需要擔憂了,希望昌兒屆時能認我這個爹。】
這個聲音?我悄然環顧四周,在我三步之內的男人,除了皇上太子,只有皇后身邊那個太監。
我眼前一片黑,險些栽倒在地。
這都什麼事?皇后和身邊țū⁵的太監有一腿。
敢情喜歡太監這事兒還遺傳。
還有昌兒叫他爹?昌兒是太子,難道太子不是皇上親生的。
我越看越覺得太子和皇上長得不像,越看越覺得太子長得像太監。
【這個兒子真是廢了,學業比不上弟弟們,一臉淫邪,娶了沈愛卿的女兒還不好好待着,真是朽木不可雕,看來朕要另作打算。】
驚懼之下,我腳下一個踉蹌,直接跪了下去。
就當我以爲自己完了的時候。
皇上溫和地把我扶起來:「你這孩子,膽子真小,和沈卿一點都不一樣。」
【想到沈卿,唉,若非朕是皇上,定不會放沈卿離開,要是能將其囚於宮闈,日夜作樂該多好。】
我眨了眨眼,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現實世界,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
所以,皇后穢亂後宮,還叫皇上老男人。
皇上想廢太子,他還喜歡我爹!??
我此刻真是欲哭無淚,爹啊,你快來救救我。
不行,他不能來,我看了一眼皇帝,他來了,可能就走不了了。
此時此刻,我不禁對我的演技產生了強烈的不自信。
三天後回門,我還有命在嗎。Ṱů⁾
-3-
我不知道我是怎麼走出皇后宮裏的,等我清醒之時已經獨自出了宮門。
太子還真是一點臉面也沒給我,演都不演了。
不過我現在可沒心思考慮這些,這一團亂麻的關係簡直能要了Ťűₐ我的小命。
我真的在思考能去哪裏進修一下我的演技。
回去的路上,馬車被人攔下。
我探出頭查看,是三皇子。
三皇子不受寵,但長得好看。
他的母妃晨妃多年前因揣度聖意,被下旨處死。
世人都說晨妃是妖妃,因爲她和我一樣,能聽到別人的心聲。
當皇上和晨妃感情好時,揣度聖意是討他歡心;感情不好時,那就是有罪。
這也是父親要我裝啞巴的原因之一。
若是被人知道我的能力,定會同晨妃一個下場。
三皇子翻身下馬,向我行了個禮:「請大嫂嫂安,臣弟縱馬險些驚了大嫂嫂,真是罪過,大嫂嫂可有事?」
我搖頭,禮貌性地笑了笑。
他突然湊得很近:「大嫂嫂無事便好,我是老三。」
【阿寧怎麼就不能賜婚給我呢,明明我喜歡她這麼多年。】
他在心裏尖叫、懊惱、翻滾。
若不是我親耳聽到,完全想不到那個刺激得我腦袋疼的人是眼前人。
【待我準備充分,我定要奪皇位,殺太子,搶嫂嫂。】
「嫂嫂,你怎麼了?」
我呆滯地比劃:無事。
也不管三皇子明不明白,命令車伕離開。
我已經不會思考了。
我何時認識三皇子了?他又何時喜歡上我了?
而且三皇子素來低調,沒想到他還有奪皇位的偉大志向。
真是人不可貌相。
-4-
剛回府,我還沒緩過來,側妃徐氏又來請安了。
徐氏極美,嫁人前可是京中第一美人,才貌雙絕。
若非家道中落,怎會屈居側妃之位。
「側妃徐氏給姐姐請安了,日後我們便是姐妹了,還望姐姐多加照拂。」
我微笑地點頭。
「太子府目前就咱們兩位主子,幸虧姐姐來了,不然妹妹都快寂寞死了。」
我微笑地點頭。
「知道姐姐什麼都不缺,妹妹特尋了塊美玉製成送子觀音送給姐姐,祝姐姐早日爲府裏添一個小皇孫。」
我微笑着點頭。
徐側妃:「……」
我微笑着點頭。
【她是傻子吧,怎麼一直微笑點頭。】
我無奈,她怎麼還沒意識到我是啞巴。
我只能先示意她坐下。
徐側妃恍然大悟,尷尬不已:【我真該死啊,怎麼忘記太子妃是個啞巴啊。】
房間突然沉默得可怕。
我手語比畫她又看不懂,她又不好直接離開。
【真是可憐了,嫁到這虎狼窩,一輩子守活寡。沒辦法,我也是這麼守過來的,誰又比誰可憐呢。】
徐側妃突然哀傷了起來,她給我敬完茶後坐下,對着我嘆氣。
【太子不能人道,連女人都不喜歡,我喜歡上別人有錯嗎?我只是做了男人一樣的事而已。我的孩子、我的愛人卻都離我而去。如今又平添了一個可憐人。】
我真是驚呆了,徐側妃竟然紅杏出牆,還有了孩子。
而太子竟還留着她的命。
我手裏捧着茶,一時不注意燙到了手。
疼痛讓我不由驚呼:「啊。」
徐側妃猛然抬頭,我立馬反應過來:「阿巴阿巴。」
【太子妃也太可憐了,既啞又有點傻。】
她善心大發,正想告訴我太子府裏的真相,太子卻突然回來了。
「燕兒,太子妃你們在聊什麼?」太子一改昨日的態度,笑得瘮人。
「姐姐初入府,我來和姐姐聊聊天,以後更好地侍奉殿下。」徐側妃趕忙起身回覆。
太子眼神在我們二人中流轉,意味不明。
【若非需要這個女人的背後的勢力,踏入這裏一刻孤都覺得噁心。等她有了孩子,便好拿捏了。】
太子不行,不用想都知道他能如何讓我有孩子。
「你今夜可方便,孤留在你這兒。」
我故作惋惜,擺手示意還要三四天。
太子眼中閃過一絲厭惡,拉起徐側妃的手道:「孤今夜去你那。」
徐側妃臉色一僵:「是。」
還不待我深究,兩人便一同離開。
我明白太子是將徐側妃作爲他不行和雌伏的擋箭牌。
我收斂神色,心中思忖着如何破局。
我絕不可能在這裏蹉跎,最終淪爲犧牲品。
-5-
再見三皇子是我回門的時候。
太子藉口有政務不願陪我回門,我樂得自在。
卻把我爹氣得夠嗆。
「他欺人太甚。」爹爹起身就要去御前告狀。
我淡淡一句:「皇上喜歡你。」
「他喜歡誰也不能欺負我女兒。」他怒氣衝衝地出門,又滿臉驚懼地回頭。
「你說皇上喜歡誰?」
喫瓜喫到自己身上,對爹爹來說還是頭一次。
我亦有調侃的心思:「皇上喜歡爹爹喜歡得不行,意欲把爹爹囚禁在宮裏呢。」
爹爹打了個寒戰:「閨女,你在逗爹爹吧。」
我搖頭,認真地說:「不止皇上喜歡爹爹問題,太子不是皇上的親生兒子,是皇后和身邊的太監的,太子喜歡身邊的太監,不喜歡女人,徐側妃生的孩子也不是太子的。」
爹爹目瞪口呆,一時之間難以消化這個事情。
「閨女,你不是在逗爹吧,這這這……」
我拍了拍爹爹的肩膀,心裏暗爽,終於不是我一個人震驚了。
「其實還有一件事,三皇子想要造反,他還喜歡我。」
「啊?」爹爹腦子轉不過來:「三皇子是哪個?哦莫,是晨妃的孩子。」
三皇子的存在感一向低,爹爹對他不甚瞭解。
「他要啥沒啥,湊這熱鬧幹嘛。」
「他當然有。」我抬眼:「他有我。」
「你什麼時候和他有私情?」爹爹一口氣上不來,我連忙給他拍背順氣。
「你早說你喜歡他,爹爹就多派幾個人去太子府幫你守着祕密,你們私下想幹什麼都可以,可不能明面上來啊。」
我滿頭黑線:「我和他沒有私情,但我要反。」
爹爹聽了這話,閉上了眼:「我一定是還沒睡醒。」
我扒開爹爹的眼睛:「爹爹,難道你想被皇上抓進宮囚禁嗎?難道你忍心看着女兒守活寡還要被欺辱懷上不知道是誰的孩子嗎?難道你忍心看着我在太子登基後除掉嗎?」
爹爹連連搖頭:「好閨女,爹怎麼捨得。」
「皇上逼我嫁給太子,我們便再沒有退路了,他們早就忌憚你的勢力了,爹爹,爲了我,再搏一把,四十歲正是造反的好年紀。」
我循循善誘,爹爹思忖半晌,這反由不得他不造。
目的達成,我滿意極了:「接下來我就要去會會三皇子了。」
爹爹一愣,錘了下我的頭:「你還不知道他同不同意就來勸你爹了。」
我捂着頭嘿嘿笑着:「不得已而爲之。」
在我確定太子不和我回來之際,我便傳信給三皇子,約他來沈府一敘。
現在他正在我的春雪閣歇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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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嫂嫂回門之際,邀我前來敘舊,不合適吧?」
三皇子表面雲淡風輕,內心吶喊:【啊啊啊,阿寧竟然回門的時候邀請我,那就是我陪她回門,也就是她想成爲我的妻子。】
我請他坐下,直截了當地說:「我想扶持你造反。」
「啊?」
【啊?】
三皇子久久未有動作。
「我與太子感情不睦,他做上皇帝第一件事便會殺了我,所以,我打算先下手爲強,扶持你爲皇帝。」
三皇子指了指自己:「我嗎?」
【我除了錢什麼都沒有,阿寧竟然願意扶持我,她是不是喜歡我。好開心。】
士農工商,他入不了朝堂,便暗下做着生意,賺下不少錢財。
賺錢又不會威脅到別人,他的生意便也安安穩穩地越做越大。
手中財富在全國也算得上前十。
我低頭,斂去眼中異常的神色。
「你有錢,我有權有勢,十日後宮宴,便是你我最好的機會,就看你敢不敢了。」
三皇子激動地站起來:「大嫂嫂,我敢,爲了你,我什麼都肯做。你可能不記得了,五年前,我被人欺辱,是你挺身而出,替我教訓他們。」
我憶起往事,心下了然:「當年救下的少年,竟然是三皇子,恕我有眼不識泰山了。」
三皇子情真意切:「當日一別,我便心悅於你,你放心,此事若不成,便是我一人起了歹心,與旁人無關,若成,你便是我唯一的皇后。」
【若是真能娶到阿寧,讓我去死,我也認了。】
一切順利,只欠東風。
-7-
若是要師出有名,那太子必得德行有虧。
這樣,爹爹纔好去遊說那些大臣。
其實我原本是想拿他非皇帝親生做文章的,但我驟然提出,誰會信我呢。
而他,有一個現成的缺陷,那就是好男風,以及不行。
如何將這件事宣揚出去,那還得藉助一個人的幫助。
徐側妃。
我到她的院子時,沒讓人通傳,她正在繡着東西。
細看,是件孩子穿的小衣服。
「徐側妃還真是愛子心切,孩子沒了這麼久,還惦念着,就是不知道,孩子地下有知,你仍對殺人兇手曲意逢迎,會作何感想。」
「你胡說八道什麼!」徐側妃猛地站起來,「不對,你會說話?」
「嗯。」
她一臉警惕:「你要幹什麼?你裝聾作啞這麼久,有什麼目的?」
我從她手裏拿過小衣服,溫和地說:「這不重要,你不要這麼緊張,我是來幫你報仇的。」
「報仇?」徐側妃扯了扯嘴角,明顯不信。
【太子那個惡魔,就憑她,一個女子,和我一起困在太子府,還能幫我?可笑,我族中都無法幫我,她怎麼幫我。】
我細心地看到她胳膊上的紅痕,十分像是被繩子捆綁導致的。
我抬起她的手,有些震驚:「太子折磨你
了?」
徐側妃有些難堪:「關你什麼事。」
她心中所想讓我又驚又怒。
原以爲太子只是好男風缺德,沒想到他竟是個人渣。
自己不行,竟折磨一個弱女子。
「他都這般對你了,你還要忍辱負重嗎?」
「你懂什麼?」徐側妃情緒有些崩潰:「他是太子,高高在上,大權在握,掌握那麼多人的生死,當初我嫁進來時所有人都說我命好,誰會幫我,誰能幫我!」
「我能幫你。」我心疼地看着眼前的女人。
不過二十歲的年紀,失了孩子,失了愛人,家族不管,在豺狼身旁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你能幫我?」徐側妃反問。
「我能幫你。」我認真地回答:「幫你讓太子得到應有的下場,幫你離開這牢籠,去闖一番新天地。」
徐側妃漸漸緩和了情緒,看向我:「真的嗎?」
-8-
回門第二天,我在府裏辦了一場賞花宴。
得益於我的家世,請來了不少人。
宴席上,我一直笑着。
臉都要笑僵了,終於等來了信號。
「太子妃娘娘,側妃還在休息,暫時不能來參加宴會。」
我臉色一沉,面露不悅,揮手便要帶人去往徐側妃處。
總有幾個愛看熱鬧的跟着去ťû⁺。
她們以爲我是要去教訓徐側妃,殊不知我是要請她們看一場好戲。
徐側妃的院門緊閉,門口的丫鬟拼命阻攔。
一羣人嘰嘰喳喳地討論個不停,甚至開始懷疑徐側妃偷人。
我一腳踹開正門,帶着烏泱烏泱的人進去,直奔臥房。
房間裏偷人的不是徐側妃,而是太子。
他在一個男人身下,脖子青筋暴起,仰着頭,眼神迷離,一副很享受的樣子。
我震驚地站在原地,久久未動,實則是爲了讓人看清一點。
周遭除了喘氣聲,再無別的聲音,可我的耳邊快要炸開了。
【我靠,太子是和男人在一起嗎?】
【那個男的好像是太子身邊那個太監?】
【太子怎麼會是下面那個,我的天。】
【我剛剛好像完全沒看到太子立起來,不會不行吧。】
……
我反應半晌,直到一聲沙啞撕裂的「滾出去」我才反應過來,立馬關門,慌忙地帶着衆人出去。
昨天徐側妃告訴我,太子癖好特殊,平常太子與吟公公苟合,喜歡她在偏殿旁聽。
今日,我特意讓徐側妃燃了些催情藥,這才讓太子的醜態暴露出來。
徐側妃適時地從旁邊的屋子跑出來,趕大家走。
「你們快走,太子會殺了我的,我什麼都不知道,嗚嗚嗚……」
一場好好的賞花宴會被迫中途結束。
我與徐側妃相視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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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傷心加驚恐,我跑回了孃家,這很合理。
因怕連累徐側妃,我順便帶走了她,這也很合理。
京中流言四起,說太子無能愛雌伏,大周江山託付此人必亡,這更合理。
皇帝聽聞此事震怒,卻因涉及之人均是朝廷重臣之女,無法追查。
再者爹爹聽聞此事,哭完了御前。
「陛下,臣活了這麼多年就得了這一個女兒,捧在手心裏長大。回門那日,小女獨自回來,惹了多少嘲笑,臣安慰女兒是殿下忙。可如今小女親眼看到太子殿下與……與那公公行苟且之事,回來後幾欲自盡。」
爹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捶胸頓足:「我就這一個女兒,她死了我也不活了。」
皇上頭痛萬分,想着先安撫爹爹:「沈卿……」
話還沒說完,爹爹控訴道:「當初是您與皇后娘娘下旨賜婚,否則臣寧願小女終身不嫁陪在臣身邊。現在小女受了這麼大委屈,陛下您得爲小女做主啊!」
皇上手伸出半晌,想破頭也沒找出可以安慰爹爹的話。
他沒辦法,強行讓我回去只會讓老臣傷心。
只能把我、徐側妃、皇后和太子一同召見。
我們幾位女眷先到,眼見太陽快要下山,太子才姍姍來遲。
皇上一看到太子,一腳踹到太子的心窩。
「父皇息怒。」
皇后一個滑跪:「陛下息怒,此事定有蹊蹺,太子不是這種人啊。」
「事實擺在眼前,那麼多人親眼所見,就算有蹊蹺,太子也是愚蠢,來人,先把那個太監碎屍萬段!」
侍衛來報,吟公公不知藏在何處。
皇帝又踹了他一腳:「你剛剛來這麼晚,就是爲了藏他是不是?」
皇后心疼地去扶太子,把矛頭對準徐側妃。
「陛下皇兒是在徐側妃那裏出的事,竟然是她算計的。」
徐側妃連連叫冤:「妾身一生榮辱皆繫於太子一人,怎會害他?」
皇后咆哮道:「那爲何會在你那裏出事?」
徐側妃咬了咬脣,難堪地啓齒:「殿下喜歡妾身在偏殿聽他們做事,妾身不敢不從。」
「平日裏,殿下便以折磨妾身爲樂,今日之事一出,妾身怕是活不成了。」
說罷,徐側妃叩頭,然後直接撞向一旁的大柱子。
太子的眼神恨不得把徐側妃捅成篩子。
皇帝扶着龍椅,看着眼前的逆子,眼前一黑又一黑。
皇后指責不了徐側妃,又將罪責推給了我。
「陛下,這定是沈婉寧設計的,她恨皇兒不喜她,所以出此計策,害皇兒。」
皇后情緒激動,恨不得將罪責全然扣在我的頭上。
我不能說話,只一味地搖頭。
爹爹不語,只一味地捶胸,眼含熱淚。
「夠了!」皇上拿起桌上的硯臺砸向皇后,「你教出來的好兒子!」
-10-
皇帝最終下旨讓徐側妃和太子和離。
沒辦法,徐家曾經也是從龍之臣,不能真讓徐側妃死了,讓老臣寒心吧。
當然,理由肯定是徐側妃,哦是徐妍兒的問題。
這個結果徐妍兒很滿意。
徐家她是回不去了,我派人帶她往江南走。
「不用告訴我你去哪,你想在哪停留就在哪裏停留,從今往後,再沒有徐妍兒,只有許燕兒了。」
她向我行了一禮:「多謝。」
而我,皇帝卻仍將我與太子綁在一起。
他悉心教養二十年的孩子,不忍放棄。
只是讓人去找吟公公,就地打死。
口口聲聲稱是吟公公勾引太子作亂。
他賞賜了許多金銀珠寶給沈家,只要求一件事,那就是不能和離。
我若再與太子分開,豈不是坐實了太子的缺陷。
況且權貴人家好男風也是有的,權臣的女兒也不是靠愛情喫飯的。
「朕知道此事是委屈你們沈家了,可朕對太子寄予厚望,如今那個什麼公公已死,朕已經罰了太子閉門思過,太子定會收心,與太子妃好好過日子。」
一陣恩威並施,我與爹爹只能接受這個結果。
出了宮門,我收拾收拾回了太子府。
爹爹則去替我聯絡朝臣。
-11-
太子禁足宮中,暫時無人來煩我。
三皇子夜半來訪,亦在我預料之中,可我裝着驚訝。
「三皇子夜半來訪,可有事?」
三皇子眼中是毫無遮攔的野心:「一想到即將登上那最高的位置,我便想你。其實原本我不想爭的,可我不甘心你嫁給他人,你可知我有多喜歡你。」
我感動不已:「得您傾心相待,又救我於水火,沈家定傾力相助,爲您蕩平一切,助您爲帝。」
「這幾日因太子ṭů₌的流言傾向於我的大臣越來越多,多虧了你,你且放心,我絕不負你。」三皇子表現得深情款款。
我心裏感動得緊。
待他走後,我淬了一口。
那些話,我一個字都不信。
當初他毫不意外我會說話,且皇家的男人會因一面之緣愛得要造反?
我不信。
既然他想演,那我就陪他演。
-12-
宮宴如期而至,此次宮宴是爲了賀皇后的生辰。
在皇后的求情下,太子終於解了禁足。
多日未見,他還是那副死樣。
在皇上的安排下,我們同坐一席。
「沈婉寧,等回府,孤要你好看。」
【我要爲阿吟報仇。】
他在心裏已經將我折磨了上百遍,真真是恨毒了我。
還真是很佩服太子的,至少他對吟公公是真愛啊。
可既然喜歡男人,就不要來招惹女人。
我斂下眼底的陰翳,抬眼看了下三皇子。
收到我的示意,他驟然起身,走到殿中跪了下來。
「兒臣有事容稟。」
皇上有些不悅:「何事?」
「兒臣要告發母后穢亂後宮,混淆皇室血脈,罪不容誅。」
我有些驚訝,這一出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無稽之談!陛下,臣妾是冤枉的!」皇后氣極ƭů⁰。
三皇子信誓旦旦:「姦夫就是皇后身旁的大太監江德福!他未淨身入宮,與皇后是青梅竹馬,陪在皇后身邊多年,父皇一查便知。」
皇上將桌子前的菜掃了個乾淨:「來人,拖下去!查!」
結果未出,皇后便已癱軟在地跪求饒命。
太子被嚇得站不起來,連連ŧŭ̀⁰說:「不可能,我怎麼會不是父皇的兒子。」
結果一出,那太監立馬咬舌自盡,倒是未受痛苦。
皇后爬向皇上腳邊,乞求原諒:「看在臣妾侍奉您多年的份上,饒臣妾與皇兒一命吧。」
皇上一腳把皇后踢下高臺,在衆大臣面前,他顏面盡失,怎會容忍這些人。
「將這兩個賤人拖出去,凌遲處死!」
此事處理完結。
皇帝氣得吐了一口血,隨即眼神陰狠地看向三皇子。
「你早就知道此事,在這種場合告訴朕,究竟圖謀什麼?」
三皇子索性不裝了,他知道皇帝已經起了殺意,站直了身子。
「父皇,你老了,分辨不了是非,看不清人,應該退位讓賢了。」
「你要造反嗎?」皇帝眼神如鷹。
「都是你逼我的,你殺了我母妃,忽視我,明知太子德行有虧, 不堪大任,你卻聽之任之, 不曾考慮過我半分,我也只能爲自己謀劃了。」
外面傳來甲冑摩擦的聲音。
「父皇, 請您退位讓賢吧。」
兵將將大殿團團圍住, 皇帝坐回到龍椅上:「看來你和你母妃一樣都是妖孽, 早知今日, 你生下來時, 朕便該掐死你。」
三皇子氣紅了眼, 抽出一把長刀, 刺向了皇帝:「不許你說我母妃!」
在三皇子毫無防備之際,我早已靠近他,趁他不注意, 拿出早已準備好的匕首, 刺向三皇子胸口。
三皇子不可置信地看着我:「爲什麼?」
「皇宮裏會長出戀愛腦, 當我傻嗎。」我用力多補了幾刀。
「你早就知道我可以聽到別人心聲了吧,所以故意接近我, 獲得我的信任, 不出我所料,你應該也有這種能力。」
三皇子目光開始渙散:「沒想到,我竟小瞧了你。」
「你不是小瞧我。」我捅得用力:「你是小瞧女人。你以爲女人心裏只想着情情愛愛, 殊不知, 這世上, 權力纔是最動人心魄的。皇上和皇后,是人都知道該如何去選。」
最後一刀, 直接送了三皇子的性命。
腥臭的血濺在我的臉上, 卻讓我更加興奮。
「亂臣賊子已死,諸位還不放下武器,另跟明主!」
父親被這變故震驚,我行至他身邊, 在他耳邊說:「與其爲人魚肉,不如做那執刃者。」
隨後舉起他的手:「諸將士,請隨我們一起清君側!」
-13-
待一切塵埃落定, 老皇帝已傳位給了爹爹。
爹爹已經成了皇帝,而我被封爲皇太女。
爹爹不懂:「三皇子待你情真意切, 你怎麼突然反戈, 難不成他對你是假意?」
我不屑道:「真情如何,假意又如何, 我不在乎,坐在ẗŭ̀⁾這個位置,掌握至高權力,我想要什麼得不到。」
爹爹有些責怪我:「那你不早一點和爹爹商量。」
我喝了口茶才道:「爹爹,你的心不夠狠,又太有道德感,讓你擁護皇權正統您肯,自立爲王怕是要斟酌許久,我等不起,猶豫就會敗北。」
爹爹感嘆:「當初那個小孩兒,終究是長大了。」
爹爹做了兩年皇帝,藉助我的讀人心聲的能力,穩定朝堂, 清明政治,使得江山平穩, 百姓安定。
卻在一切向好之際, 突然得了場大病,退位於我。
而我,終於開創屬於我的王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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