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成了小三的女兒。
穿來時,小三媽正嚎啕大哭。
我問她:「怎麼了?」
她說:「祁家來信,要麼退掉白悠,要麼換上白卓。」
我撫了撫額頭:「這也算事?」
小三媽傻了:「這怎麼就不算事?你這麼刻苦學習,不就是爲了考個好大學,更好匹配祈家大少爺嗎?嗚嗚,我這輩子沒爭過她,我女兒也爭不過她女兒嗎?」
-1-
她,指的是我爸的原配夫人朱女士。
我媽是小三。
長得極美,極會撒嬌,極會哄我爸開心。
我爸很迷她。
她這輩子沒有大志向,就想扶正。
我爸哄她:「做妻子要履行很多艱難的責任,哪像你,只需打扮得美美的等我寵愛就行,又舒服又輕鬆。乖啊,咱不去和她爭,咱就享福,苦都讓她去受。」
年輕的時候,我媽信我爸的花言巧語。
可隨着我大,她不信了。
她從享受過程,變成結果導向。
她梨花帶雨、委委屈屈地哭訴:「我可以無名無分,但我女兒也要這樣嗎?白向山,你別忘了,悠悠她也是你的女兒。」
她用最軟糯的聲音威脅我爸:「如果你連女兒都不管,我跟着你又有什麼保障?我這就離開你,帶着女兒嫁人去,無論哪個男人都行,只要能給我女兒一個光明正大的身份就行。」
我爸不應,她作勢拉着我走。
我爸就慌了,他死死抱住她不放。
可我媽說,她不要大別墅了,不要金銀珠寶了,也不要我爸了,就要給女兒找個身份。
我爸沒轍,一狠心讓給祁家三個項目,給我定下了與祁家大少的婚約。
我媽立馬回心轉意。
她趴在我爸懷裏,嚶嚶地說:「向山,你還是愛我和女兒的,我錯怪你了,我哪也不去,就陪着你。」
我爸一回到那個家,她就換了臉。
她嚴肅地對我說:「祁家可是名門望族,能嫁入祁家,是天大的福分,閨女,媽這回給你爭了個大的。」
「一個光明的未來!」
我才七歲,對於訂婚這事,懵懵懂懂。
婚事定下來後,我媽對我爸的熱情也隨之淡了下來。
我爸不爽,他說:「這只是訂婚,若要真入祁家的門,靠臉,靠撒嬌,靠伺候男人,靠不住;做人家正房得拿得出手,上得了檯面。」
「要做好被退婚的準備。」
他的意思很明顯,警告我媽別太得意。
我媽立刻說:「你離婚,和我結婚,我女兒就是白家的繼承人,這比什麼都有面。」
我爸的氣焰一下子消失。
他什麼都可以給我媽,唯獨婚姻不行。
對此他覺得愧對我媽,又不想被我媽拿捏。
思忖半天,他說:「祈家意向是白卓,老爺子一早給祈家定的也是白卓,是我搭上所有面子,好話說盡,讓出大利,纔給白悠爭到的。」
我媽不吭聲了。
她最懂得適可而止。
她能讓我爸十幾年對她不厭倦,很重要的一條就是懂得見好就收。
我爸能爲我爭這樁婚事,已經盡力了。
我媽知道,不能再加力。
再說了,我爸說的也是實情。
但,她不能讓他把壓力都丟給她,他自己置身事外。
她幽怨地看着我爸:「白悠是私生女,不是我一個人造成的。」
我爸一下子就尷尬!
他轉走視線,不看我媽,輕聲說:「私生女與私生女不同,一個能考上好大學的私生女還是能讓人另眼相看的。」
他給我指了條路。
我媽懂了。
自那之後,她天天看着我學習。
我自小就乖,聽話。
她讓我學,我就學。
除了學習,其他什麼愛好都沒有。
但我怎麼學,成績都拔不了尖。
學習這事兒遺傳,我媽從小就學習費勁,我隨她,使了喫奶的勁也只勉強考上重點高中。
但我爸卻覺得有點意思,我居然能靠自己考上重點高中!
在他眼裏,這說明我還可以補救一下,他找人給我安排進了重點班。
與白卓、祁斯年一班。
不知道是誰泄露的。
入學不久,我的私生女身份便被曝光。
所有人都嘲笑我。
說我是小三的女兒。
說我媽不要臉,搶了人家丈夫不算。
還幫女兒搶人家女兒的良人。
他們都說白卓和祁斯年纔是一對。
我就是個癩蛤蟆,竟然妄想喫天鵝肉,想要祁斯年這隻天鵝。
我被說得很難過,很難過。
我不知所措。
我媽不在身邊,我盼望祁斯年幫我。
可作爲未婚夫的祁斯年,並未維護我。
他用冷眼看着我。
用溫和的目光看着白卓及其他同學。
他與白卓是班裏一、二,年級一、二。
而我拼了命,也只能保住不被從重點班退出去的名次。
在學校裏,我孤立無援。
回到家,我向我媽求助,哭着喊着:「我要轉到普通班,我要退婚。」
我媽不同意,她說:「孤立算什麼,你媽原來也有很多朋友的,跟了你爸,就成了孤家寡人,但瞧不起我的那些朋友,現在她們都沒我喫得好,穿得好,住得好……」
說着說着,她就哽咽了:「悠悠,媽媽這輩子啥都不缺了,就缺一口氣,你別想țų³什麼孤立啊,你就好好學習,給媽媽爭口氣,考個比白卓好的大學。」
自從我爸給我謀了婚事,她就不再惦記扶正,只想讓我爭氣!
但這口氣,我恐怕一輩子都爭不到。
她每次一說,我就憋氣。
學習好,靠努力可以實現,但學習要拔尖,不是努力可以達到的,主要靠智商,而我的智商比白卓低太多。
但我媽不理解,她花樣鼓勵我,說「勤能補拙」。
可事實是,我從不曾懈怠過,每天刷題刷到晚上一兩點,成績還是原地打轉。
這讓我很焦躁。
我媽不理解,她給我打氣:「加油,閨女,媽媽相信你一定行。」
然後,在我媽日復一日的高漲期盼和不理解下。
我,崩潰了。
在又一次,取得勉強保住不被踢出去的名次後。
絕望席捲了我,沒多想,拿起鉛筆刀就向胳膊劃去,血流瞬間如注。
我卻沒有一絲害怕,只有一絲茫然。
這,就死了?解脫了?
我想多了。
昏迷之前,被我媽發現。
她瘋了一樣給我止血。
又叫救護車把我送到醫院。
大夫說差一點,我就救不回來了。
以上是書中原主的故事。
其實,血流得太多,原主死了。
醫生救過來的,是我。
穿書後,一睜開眼,我就躺在病牀上。
小三媽趴在我牀邊。
見我醒來,抓着我的手,開哭。
我以爲她是害怕地哭,因爲差點逼死我而後怕。
結果,她哭的是我被退婚。
不想理她。
可又覺得有點傻。
她傻,我也傻。
回憶了略略看過的幾頁內容。
我把手抽出來,在她的恐慌中,輕輕摸上她的頭。
她瞬間安靜下來,滿眼詫異。
我輕輕地對她說:「媽,別再提婚約的事了,活着比死了強,你說是不是?以後,咱倆好好活。」
小三媽這才反應過來,我剛從死亡那邊回來。
她號啕大哭:「閨女,咱不做正妻了。」
「媽把一身本領交給你,找個像你爸這樣的男人,讓你也能被好好養一輩子。」
我想說,大可不必。
但又好奇,她到底有什麼本事?
小三媽可了不得。
如今她已四十出頭,鬢角有了白髮,眼角有了皺紋,可我爸依然迷她迷得不行。
別的男的好色,小三老了,會找小四,小五。
我爸倒是隻癡迷她這一個小三。
這本書,叫做《霸道總裁的小三姑娘》,朋友推薦給我看的。
我大概翻了幾頁。
書中說,小三五十歲的時候,還被白總像疼小姑娘一樣疼。
我感覺太好笑,在這個國度,男人心裏最想要的一直都是能好好伺候他的媽樣女,且越老越烈。
我嘲笑作者不懂男人。
結果,眼前一黑,進書了。
-2-
嘲笑人是不對的。
會有報應。
尤其是嘲笑作者,報應會來得極快。
我穿成了小三的女兒。
很快,我就發現,確實誰都不能笑話。
能做小三也是有真本領的。
小三媽手把手給我演示了三天,我就急急喊停。
完全受不住。
小三媽太會了。
我都想直接和她結婚,白頭到老。
用力收了狂念,我對她說:「媽,就到這吧,我還是想去讀書。」
小三媽領悟,她低下頭自卑地說:「去吧,媽媽教的這些,只會讓你被瞧不起。」
不是。
我輕輕摸着她的頭,不知道怎麼解釋。
按理,無論掌握什麼技術,都是本領。
抓住男人也算。
但這社會正常運轉,除了法律,還要遵循公序良俗。
小三媽使用這些技術做小三,確實會被唾棄。
我並不想走她的路,跟她學只是出於好奇。
但真學到了,心裏並不太接受。
技術本無罪,若把這些技術用到談戀愛,經營婚姻上,是很不錯的。
但若用這些技術來勾引男人,想想就難受。
連帶看她也不舒服。
但她是我媽,小三媽也是媽。
想了又想,我決定接受現實。
壓下厭惡。
好聲地安慰她:「媽,我不是怕被瞧不起,而是這些技術在家裏用比較好,要是到了外面,還是要靠一些實打實的本領掙錢,才能活得體面。」
「你也知道,我爸他靠不久,你老了或者哄不動他了,得靠我。」
「可我不想再走您的路,我想靠自己掙錢,養我也養你。」
小三媽一聽,淚珠噼裏啪啦地掉,我給她擦,她就順勢靠在我懷裏嗯嗯。
我苦笑,環抱住她。
她這是條件反射。
把我當我爸呢。
我爸喫她這一套。
而我,也喫。
-3-
我又去上學了。
從自殺到出院到恢復上學。
我爸都沒出現過。
小三媽說,我爸被老爺子給關了起來。
因爲祁家提出要麼退婚,要麼重新與白卓訂婚。
我爸不同意,老爺子打了他。
我爸第一次反抗了老爺子,說什麼也不答應把婚事換給白卓。
把老爺子氣壞了,打完,又把他關了起來。
老爺子是我爺爺。
他瞧不起我媽,更看不上我這個看似乖巧,實際蠢笨的私生孫女。
我被退婚,他不覺得是傷害我。
但我爸維護了我。
我沒有感激。
小三媽勸我,別怨恨我爸。
我爸是愛我的,他除了好色,沒別的毛病。
我內忖,也就小三媽這麼評價我爸。
對朱女士來說,好色到外面找小三還生下孩子,就是罪該萬死。
而我穿書前,一直站原配,一時轉不過來。
朱女士是我爺爺戰友的女兒。
我爸並不喜歡她,是我爺爺強硬命令我爸娶的。
小三媽說,我爸是個可憐人。
但我不這麼認爲,我爺爺能壓着他結婚,還能壓着他與人家行房不成?
我與白卓的生日只差了一天。
我比白卓小一天。
這意味着什麼?
我爸剛睡完朱女士,轉身就睡了小三媽。
左右逢源,他哪裏可憐了?
在我心裏,是瞧不上他的。
儘管,我得管他叫爸。
小三媽邊給我梳頭,邊叮囑我:「悠悠,媽一天班都沒上過,沒賺過一分錢,咱娘倆都靠你爸活着,你不能對你爸有意見,更不能使臉色。」
說到錢,倒是個事。
我問她:「媽,你存錢了沒有?」
小三媽一愣,不知道我爲什麼這麼問。
我說:「我沒別的意思,就是擔心我爸要是一直被我爺爺關着,咱倆不能餓死吧。」
小三媽聞言大笑:「悠悠,不能。你媽是窮苦人家出身,怎會不攢錢呢,我給你說,你爸就是一輩子不出來,咱倆也夠花了。」
挺好,我放心了。
我想起來一事,又提醒她:「那可得妥善安置,朱女士要是和我爸離婚,她有權追回我爸給你的錢。」
小三媽笑得更大聲:「悠悠,你媽可不傻,放心吧,誰都追不回去。」
我這才背上書包去上學。
-4-
我以爲經過自殺這一遭。
我會更被嘲諷。
但沒有。
大家不理會我。
我只是被孤立。
我鬆了一口氣。
隻身一人,沒人理會,對白悠來說是悲劇,對我來說,卻是我穿書前最大的期盼。
說實話,無論與誰來往,都不如一個人來得自在。
但穿書前,我一直沒有獨自的機會。
身邊總是圍繞着人。
現在沒人了,對我來說,是難得的清靜。
我可以靜下心來,鑽研卷子。
白悠腦子不笨,知識學得也很紮實,就是不太靈活。
題目稍微繞一下,設個陷阱,她就看不出來。
另外,她是那種反射弧長的類型,應該是黏液質型,別人可以快速找到解題思路,她得需要更長時間。
但如果給夠時間,她是能做出來的,她的實力被她的慢反應拖了後腿。
還好我不是穿書前,我是個手快的學霸。
但我成績好不是靠勤補。
也不是靠天賦。
我是靠腦子分析。
我最擅長分析卷子背後出題人的思想、意圖……甚至情緒。
分析了幾天,我就發現了書中數學和物理出題人的思維方式。
比起現實世界,簡單多了。
幾天下來,我已能高質量高速度完成數學物理作業。
白悠的作業質量也一向很高,不過她靠的是熬時間。
我不用。
不到十一點,我就睡了。
小三媽很不解,她一直在外面陪着我,看我這麼早熄燈,透過門縫偷偷看,看我是不是在被窩裏玩手機,結果她聽到了微微的鼾聲。
語文一直是白悠擅長的,我提取了她的記憶,把語文積累及學語文的方法拿了過來。
但因爲我的字體與白悠不同,我開始練字,並頻頻去語文老師那請教。
很快,語文老師就到處說:「白悠的字變化很大,原來的字秀氣是秀氣,總有一股小家子氣,現在的字氣勢磅礴。」
英語老師說:「嗯,英文字母寫得與以前也不一樣,聽說她自殺過,估計是想開了。」
「以前學習是爲了守住未婚夫,現在是爲了自己暢快。」
真是我的嘴替。
我都不用找理由,從老師到同學,就都接受了我的變化。
唯一接受不了的是白卓。
她本以爲我自殺後,會更加自卑、怯懦,哪知道我像換了一個人。
我一個人坐一桌嗨得不行,沒有半點之前孤僻的苦樣。
她等着我像以前一樣痛苦自卑,卻只見我自得其樂。
常常哼着小曲,刷刷地寫卷子。
不僅如此,我還變得主動。
誰的成績好,我就厚着臉皮去請教。
對方剛要拒絕,我就用上小三媽教我的表情,有時候是可憐兮兮惹人憐愛,有時候是求知若渴讓人不忍拒絕,有時候是滿臉崇拜讓人心甘情願指導……
高考面前,技術無罪。
不過幾天,班級前五名都被我反覆請教成了熟人。
當然我也不白請教。
小三媽擅長製作美食。
誰教過我,我第二天肯定拿着美食奉上。
高中的食堂講究的是量,味道很一般。
沒人能拒絕得了小三媽的絕佳手藝。
美食爲酬,讓我的求教之路異常順利。
這天,我更是拿着物理題去找了祁斯年。
無論穿書前,還是穿書後,物理一直是我最怕的科目。
即使我能分析出題老師要考啥,但要把具體步驟落在紙上,腦子依然不夠用。
而祁斯年在物理上,一直是神一般的存在。
之前沒請教他,不是因爲害羞。
是我還在攀登不太高的峯。
如今我已越過中高難度的題,奔向最高難度,就得請教他了。
這些天,對於我的改變,他一直冷眼旁觀。
不過問也不干預。
有了先找別人做鋪墊,今天找他,他沒詫異。
我把題目指給他,又對他雙手合十。
小三媽說,再冷的男人,也受不了大眼睛美女做這個動作。
果然,祁斯年的臉上有了溫度,雖然依然很冷。
他看了一眼題目,很喫驚,又看了我一眼。
見我一臉虔誠等待指導的模樣,他緩緩開講。
他聲音很好聽,思路也很清晰。
我一下子就被吸引。
可惜還未講完,白卓突然出現。
她一臉失望地對祁斯年說:「你在做什麼?你不是和她退婚了嗎?怎麼還給她接近你的機會?」
一臉泫然欲泣。
她身邊跟了兩個女同學,她的無腦跟班。
不懂分寸,上來就指責祁斯年不自覺,斥他不守邊界,給狐狸精勾引的機會。
周邊的同學紛紛停下手中的筆,看熱鬧。
我也忍不住,加入了看熱鬧的行列。
祁斯年冷着臉,不對,冰着臉對上白卓:「退婚?我沒同意!白悠她還是我未婚妻!不是我越界,是你越界了。」
「什麼?」我比白卓更早露出喫驚的表情。
真是大喫一驚。
祁斯年瞪了我一眼:「對,你還是我未婚妻。」
「爲什麼?」我又早於白卓問出心中疑問。
祁斯年直直地盯視我,咬牙切齒:「你說爲什麼?我從七歲就定給你,現在十年了,我他媽習慣了行不行?」
我順着他的怒吼,點頭如搗蒜:「行,行,行……」
沒想到我會這樣,預備狂噴我一頓的祁斯年,瞬間啞火。
這也是小三媽教我的,在強者面前,要識時務。
白卓以爲她與祁斯年地位等同,上來就斥責。
結果反倒被斥。
我站在她不遠處,看她搖搖晃晃的樣子,心裏害怕,怕她碰瓷。
趕緊對祁斯年說聲謝謝,抱着卷子就跑。
回到座位,按照他教的,開始演練。
這小子腦子是真夠用,我不禁感嘆。
以後,物理也不請教別人,就請教他了。
他不是不同意退婚嗎?
那就得好好履行未婚夫的職責。
小三媽說,只要對方給杆子,能達到目的,就要立刻順杆兒爬上。
我現在的目標就是提高成績。
既爲了給小三媽爭氣。
更是爲了自己。
無論哪個時空,像科考、高考這種遞臺階的機會都要抓住,抓住了,就能接觸到不同的人,與原來生活裏完全不同的人,進而碰觸到不同的思想,看到不同的活法,從中學習,進而建立一個不同的自己,更利於生存和發展的自己……可以說,高考的作用等同於原地重生。
考得越好,重生得越好。
爲了有一個好的重生,可以舍下臉皮。
祁斯年被我纏得夠嗆。
但他不敢不耐煩,稍微露出嫌棄的表情,我就委屈地說:「我不是你的未婚妻了?你不願意放棄的未婚妻?」
他瞬間能換個態度。
我能看到他的隱忍,但我的物理成績可以排到全校前 20% 了!
一個月後,我以期待的心情,參加穿書後的第一次考試。
檢驗兩種方法的效果。
之前白悠用的是疲勞刷題法。
我用的是綜合方法,包括分析出題人的意圖,尋求高手的解題方法,只刷重點考點的題目。
沒有意外,我的方法奏效了。
重點班 38 名,前 35 名(含)留下,後三名退出。
每考一次,班裏就會走三個同學,迎來三個新同學。
不過經常是循環進出。
白悠之前拼了命,只能做到不被淘汰。
每次不是第 34 就是第 35 名。
而我,沒拼命,哼着小曲,厚着臉皮,提着美食,把自己送進了前 20。
看着第 19 名的成績單,小三媽哭了 49 分鐘。
她不敢相信,完全不敢相信。
我進步了!
我居然進步了!
進步的幅度還這麼大!
她用崇拜的小眼神看着我。
我揉揉她的頭,趁機提要求:「媽,知道我爲什麼進步得這麼快嗎?是因爲我爸沒來干擾,我和我爸的磁場不合,他破壞我的考運。」
小三媽本就迷信,靠他人活着的都迷信。
我這麼說,很對她的認知,她點頭,說是這麼回事。
上高中以來,我爸基本上都在我們這裏,一個月就回去一次,看看老爺子,順便看看白卓母女,還不留宿,當天就趕回來。
他說要和小三媽一塊守着我考上大學。
對此,小三媽一直很感動。
可我的成績一直在低谷盤旋。
這次我爸被關起來。
只有小三媽陪着我。
但我的成績起來了,直接飛昇十多名。
在重點班,進步一名都難,別說十多名。
小三媽一聯想,最近唯一的變化就是我爸不在。
「人家爸爸都是幫女兒的,他倒好是拖後腿的,真是該死。」
她下了決心:「你高考結束前,都不叫你爸來。」
「老爺子把他提前放出來,也不叫他來。」
太好了,我在心裏歡呼。
雖然,不是我本意做小三的女兒。
但我就成了她女兒。
我還得靠她養,靠她護持。
我不願意,也認了她是母親。
是母親就得履行母職。
有的母親不知道自己的職責是什麼,做孩子的得自己主動說。
我討厭渣爸,見到他就影響心情。
但小三媽愛他,我不能直接說讓他走,要用其他方法。
把我爸清出去,是我的目的。
提到考運,就管用了。
我看着小三媽。
她是缺德的代表。
也是母愛的代表。
她比很多吝於愛孩子的母親都強。
我狠狠感激了她,抱着她晃,說她是我的登天梯。
她被我搖得眉開眼笑:「媽媽,沒做什麼,考試是靠你自己。」
我即刻提出證據,證明她的美食給我提供了多大的助力。
她立刻像打了雞血。
推開我,拿起手機美食 APP,琢磨新花樣去了。
一點沒有想我爸的樣了。
這,多好。
-5-
老師把成績張貼在教室。
我駐足很久,仔細把名單從頭看到尾。
白卓第一,她是真厲害,我心算了下,比我高了將近一百分。
祁斯年第二,比白卓低了幾分,他英語太拉跨,哪怕英語過了班級平均分,他都能第一。
「看什麼?別看你這次進步了,也永遠比不上白卓。」
白卓的跟班之一,李巧撇嘴嘲笑我。
另一個跟班,楊珠指着成績說:「你這次也就是狗屎運,升了幾名,別妄想做超過白卓的夢,你永遠都比不過她。」
我又掃了一下榜,專找她倆的名字。
一個 33,一個 34,已在被踢出去的邊緣。
我看着她倆,替她倆牙疼。
就這名次,不緊張自己,卻爲了他人,向我咆哮?
爲何有人就是關注別人勝過自己呢?
不懂,真的不懂,這腦子裏到底裝的什麼?
我也不想懂。
接受別人的愚笨,是做人的基本原則。
看她們拎不清的模樣,不禁揚了下嘴角,抬腳退場。
白卓卻攔住我:「白悠,雖然你沒上族譜,但你也算白家的女兒,這次成績提高,你最好是靠的幸運,若發現你作弊,白家定不會放過你。」
媽呀,搬出白家?
白家壓根不認我們母女好不好。
白家與我有關係嗎?
要不是小三媽姓毒,不僅罕見,還不好起名,我早央求小三媽改隨她姓了。
姓白,我一點不稀罕,甚至很討厭。
那是我非正大光明而來的證明。
過了十八歲,我能做主了,就連名帶姓都給改了。
再也不留下白家的一點痕跡。
腦子裏運轉了這麼多,卻不能說出來。
我只是佯怒道:「我的白和你的白不是一個白,你少管閒事。」
白卓愣住。
我繞過她走回座位。
牙更疼了。
白卓對現實沒有清晰地認識,但她確實會考試,我很可能比不過她。
小三媽的願望,估計實現不了了。
除非某個全省前五十的穿來。
幸好,我的願望沒那麼高。
我只要能考上個稍微好點的大學,學到我想要的專業就行。
比小三媽的願望容易實現。ṭū́₃
我開始分析卷子。
媽的,小心又小心,還是掉進了不少坑。
以爲書中人的思維簡單,其實不然。
又被打臉。
我忍不住哼起了歌:「好想再活五百年……」
再來五百年,好好進化進化,應該能超過白卓了吧。
完了,被小三媽帶偏了。
我正懊惱。
撲哧,有人在我面前笑。
我抬頭,好漂亮的男崽。
他對我伸出手:「黑一羣,老師安排我坐你旁邊,請多指教。」
原來是轉校生。
早上老師說,會來一個轉校生,學習超棒,是神級的人物。
神?
我趕緊站了起來,神不神不知道,個子是真高。
「歡迎」,我握住他的手,按照小三媽教的,再露出八顆白牙,禮貌寒暄:「也請多指教。」
黑一羣立刻跟着笑了,也露出八顆白牙。
以牙還牙嗎?
瞬間,覺得是個同類。
黑一羣個子太高,坐下來後,腿無法安放,只能往前伸。
又長又直。
我的心臟咚咚咚地跳,小三媽說過,遇到有錢的帥哥,要不吝於表現出極大的興趣。
容易讓男人心動的,是對男人有超強興趣和熱情的女人。
不用刻意表現,我是真感興趣,盯着他的腿,脫口嘆道:「好長。」
我又看了看自己的腿,悄悄往回縮。
我哪都好看,唯獨腿不太長。
黑一羣注意到了我的動作,他收了收腿,誇我:「你的腿也很長。」
「真的嗎?」
他真誠點頭。
媽呀,心情瞬間好得不得了。
一激動,我攤開了物理卷,指着三道畫着紅叉的大題,問他:「會嗎?」
他愣了一下,由腿到物理,沒想到我轉得這麼快,但還是接過去仔細看。
看完題目,他蹙起了眉。
我悄悄嘆氣,不會嗎?
我還得去請教祁斯年?
我有點不想去找他了。
找他,雖然我真的是請教。
但白卓不這麼認爲,不錯眼珠地盯着我。
被她盯着,很煩。
如果黑一羣能會,近水樓臺隨時問,能省多少事?降低多少情緒成本?
黑一羣拿起筆,開始推導。
他一步一講,思路極爲清晰,解題方法簡單高效。
我驚喜至極,虛心聽教。
他比祁斯年對我耐心,怕我不懂,還舉一反三。
讓我有灌頂之感。
態度超柔和,讓我忍不住問了一門又一門。
一天下來,他徹底震驚了我。
黑一羣太強了。
無論哪科,都懂。
即使男生一般不擅長的英語,他也是手到擒來。
我用崇拜孫悟空的眼神看他:「黑一羣,你是老天爺給我派來的救兵嗎?」
他憋着笑:「不是。」
我塌了嘴角。
他又補充了一句:「我是觀音菩薩派來的使者。」
這……可太好了!
觀音菩薩可比孫大聖穩定。
我的眼睛閃亮成天上最亮的星,小三媽教的。
他看楞了。
我蠱惑他:「以後帶我飛,我給你帶好喫的。」
他揚了下眉毛,隨即向我伸出手:「成交。」
我立刻握上去:「成交。」
「你們在幹什麼?」
惱怒的聲音傳來。
他媽的,真是哪裏都有白卓團伙。
李巧尖叫:「白悠,你是祁斯年的未婚妻,卻偷偷與別的男生拉拉扯扯,真不要臉,到底是小三生的,跟你的小三媽一樣。」
太不友好了!
穿越來後,總是聽人嘲笑我是小三女兒,但我沒怎麼在意。
我是誰,關他人什麼事?
有那功夫跟狗嗆嗆,不如多研究幾張卷子。
可現在情況不一樣。
黑一羣剛來,我還未來得及與他建立深厚的革命感情,就來揭穿我身世,這讓我很不爽。
一不爽,就想動手。
我攥緊了拳頭,額上冒出青筋。
對李巧投射出狠毒的眼神,打算狠狠地錘她一頓。
我暗自思量後果,白卓不是說我是白家人嗎,把人打殘了,白家應不會袖手旁觀吧?
還未待我想好,黑一羣用手輕輕拍了拍我的手,示意我少安毋躁。
咦?我不解地看着他。
他站了起來,周圍氣氛立刻變得壓抑。
太高了,李巧她們在他面前,都得仰着頭。
他冷着臉開口:「李巧是吧,一個排名 34 的,來這裏嘲笑排名 19 的?誰給你的勇氣?梁靜茹嗎?」
哈哈,哈哈……
我破防了,笑得捂肚子。
李巧黑了臉。
楊珠緊緊抿上了嘴。
白卓的表情也十分難看。
學生不比成績,比媽?
有病嗎?
但白卓強自鎮定:「李巧說得沒錯,白悠這次是考得好點,那又怎樣?她就是小三的女兒,她媽是我爸的小三,李巧好心告訴你,是提醒你,別被她給騙了。」
黑一羣的臉拉了下來,以極冰冷的聲音說:「你在說出身原罪嗎?那你爸出軌養三,他和三同罪,甚至比三罪過更大,可以說他就是罪犯,而你是他生的,你算什麼?」
嘎嘎,嘎嘎……
笑不活了,我的肚子疼得一批。
白卓的眼珠子差點掉下來。
是啊,就知道罵小三,怎麼不罵把女人變成三的男人?
咒怨我的出身,但她忘了,我們是一個爹造出來的,半斤對八兩,若出身有罪,那我倆的罪過沒啥區別,頂多我比她多點。
嫌棄我,就是嫌棄她自己!
看不慣,有本事把自己塞回朱女士的肚子裏,別做渣爹的女兒啊。
「行了,別鬧了。」
我正期盼黑一羣再來幾句,讓我再笑幾波。
肚子裂了也沒事。
祁斯年不知道何時走了過來。
他對白卓說:「別再找白悠的麻煩,朱阿姨不會願意看到你這樣。」
一聽到朱女士,白卓頹了下來。
不甘地看了我們幾個一眼,帶着跟班走了。
祁斯年轉向我,也要出口教訓,我急急伸手阻止:「祁斯年,少來教訓我,我可不是喫你家飯長大的。」
撲哧,黑一羣特有的笑聲發出。
祁斯年的臉黑得無比,他狠狠瞪了我一眼:「你以後還不是要靠我喫飯,想靠上我,現在就給我收斂點。」
說完甩袖子走人。
我一時沒反應過來。
虛心請教黑一羣:「我怎麼沒聽懂,他說的是啥?我爲啥要靠他喫飯?」
黑一羣眼神深邃起來。
他看着我,試探地提醒:「好像,你們之間有個婚約。」
切!忘了這茬了。
這個啊,好辦。
我踏實坐了下來:「那是他想多了。我怎麼可能和他結婚?還靠他喫飯?剛嚇死我了,我還以爲我爸又整什麼幺蛾子,我只能去祁斯年家公司上班呢。」
黑一羣也坐了下來,小心翼翼地問:「你不打算和他結婚?」
我肯定以及確定地答:「不會。誰不喜歡喜歡自己的,你看他喜歡我嗎?我和他結婚?找虐嗎?我又不是心理變態。」
「何況白家老爺子給他定的是白卓,他們早晚得成,至於我嗎,就是頂個未婚妻的名頭,到此一遊。」
哈哈,嘎嘎,哈哈,嘎嘎……黑一羣撫肚狂笑。
-6-
只請教一個人的感覺真好。
小三媽不用費大勁了。
只做兩人份的美食就行。
我不去請教祁斯年,白卓也沒再找我晦氣。
我一心一意向黑一羣請教。
他一直耐心地教我。
很快第二次摸底考,我又升了,進了前十。
白卓還是第 1,祁斯年第 2,黑一羣第 3,我第 9。
我把成績遞給小三媽,做好準備,迎接她眼淚汪汪大哭。
結果,她卻很鎮定。
拿起手機,一頓操作。
然後,我的手機開始響。
全是轉賬:666、999、520……
轉了有十來筆,但每一筆都沒超過 1000。
小三媽豪氣地說:「如果你能進前五,就給你轉四位數的。」
我一聽,血氣上頭:「那我若超過白卓呢?」
她滯了下,唉聲道:「不太可能,閨女,你都進前十了,她還比你高了八十分。」
差距確實懸殊。
我的聲音低了下來:「那,還是把進前五作爲最高目標吧。」
她先是點頭,忽地又恨恨地說:「悠悠,若你能超過白卓,媽把家底都給你。」
這激勵直接上天了!
我顫着聲音:「真的?那我怎麼也得試試。」
小三媽咧開了嘴,滿意道:「我就說我閨女,怎能怕那朱麗莉的女兒?」
小三媽不知道,我是真怕。
我翻着卷子煩躁。
其實,我會,但就是沒做對。
黑一羣也拿過我的卷子分析。
看了半天,他疑惑:「這些錯題,之前我都有教過你,當時你明明都掌握了。」
我趴在桌子上委屈:「考題欺負我,明明會,卻寫不對。」
「因爲我是小三的女兒,就不允許我出人頭地嗎?」
「榮耀只能屬於白卓,因爲她是白向山妻子的女兒?」
黑一羣也趴了下來。
我們倆對着臉。
他眨巴着大眼睛,悠悠地說:「你說得不對,我也是小三的兒子,可我能考到第 3,若我想,考到第 1。」
「啥?」我一下子激靈了,用手指着他:「你,你……」
他捏着我的手指,逐個放下:「用手指人,不禮貌哦。」
我放下了手,全身顫抖,同類啊,名副其實的同類啊。
黑一羣確實是我同類。
我們倆的媽都是小三。
我的小三媽,家裏太窮,擺地攤,做切菜工,怎麼拼命,掙來的錢,都不夠供養她兩個弟弟上大學。
弟弟們是全家的希望。
我姥爺暗示我媽,別浪費了一副好相貌。
我爸看準了這一點,勾勾手,說他出錢供,只要小三媽跟他。
小三媽想都沒想就跟了。
那時,她太累了。
也太想讓我姥爺滿意了。
她安慰自己,靠啥都是掙錢,靠自己是靠,靠男人也是靠。
反正目標都是讓我兩個舅舅成材。
她選擇要錢,暫時不要臉。
但她也計劃等舅舅們一畢業,就不再跟着我爸。
可誰知,舅舅們畢業後找不到像樣的工作。
小三媽那時已和我爸提了分手。
姥爺聽說後,就天天彎腰撿破爛,說要給我舅舅們攢門路錢,小三媽看到,受不了了。
她覥着臉又去求了我爸,我爸答應,但代價是要再跟他幾年。
小三媽拎着包袱又回到我爸身邊。
等舅舅們終於站穩了腳跟。
我爸也被我爺爺逼着結了婚。
小三媽真的要離開了。
卻發現意外懷孕。
我爸不讓她打胎,也不讓她離開。
他纏着她。
纏着纏着,孩子就過了可以引產的月份。
小三媽也從金絲雀,成了名副其實的小三。
實慘。
黑一羣他的小三媽更慘。
她是被他爸用了手段得到的。
他爸和原配夫人合謀。
他們相中了他媽的成果,對他爸的生意有很大助力。
他媽是個科研人員。
有能力,沒勢力。
知道被騙了,他媽極力躲開他爸。
也是因爲意外有了他,不得不成爲小三。
但情況比我的小三媽好。
他姥爺是個狠角色。
孩子可以生,但必須隨母姓,養在姥爺家。
他的父親是個壞的,但他的成長環境是健康的。
只是,他姥爺從不隱瞞他的出身。
他姥爺疼他,也告訴他他爸騙了他媽。
他說:「那個狗孃養的,居然欺負我媽。」
我驚得不行:「狗孃養的不是你爸嗎?」
他很爲難地點了點頭。
我說:「你特別恨他?」
他搖頭:「恨只是一種情緒,我的目標是用腦子,把他們一家都送進去。」
「怎麼送?」
他說:「資助一批學生考警校,無死角地查他。」
我懵:「那你自己怎麼不考?」
黑一羣一臉落寞:「姥爺不允許啊,我隨他的姓,是他的後,得繼承他的事業。」
「你姥爺是幹什麼的?」
如果有很大的事業,怎麼不給女兒報仇?
「賣包子的。」
「啊?」
那,除了硬脾氣,就沒什麼了。
他卻自豪地說:「我姥爺的包子超好喫,趕明兒我帶你去喫。」
「不比你媽做得差。」
我說好。
-7-
我的進步,讓老師震驚。
她狠狠地表揚了我。
還讓我做經驗分享。
我沒啥可說的,就實話實說,是黑一羣教得好。
老師眼睛一亮,建立了幾個互助小組,讓排在前面的帶帶排在後面的。
名列前茅的家長抗議反對,怕耽誤自家孩子。
導致各個組剛成立,就散了。
最後,只剩兩個組,黑一羣那個組,白卓的兩個跟班在裏面。
還有祁斯年這個組,他只要了我這個組員。
老師說我成績不賴,祁斯年說我不穩定。
老師想想,便同意了。
看我和祁斯年走在一起,白卓的眼睛都快淬毒。
我很不理解她,高考在即,不全力以赴到成績上,怎麼還想着男人呢?
高考後,就沒男人了嗎?
到了大學,天南海北的優質男人供君選擇。
祁斯年家世一等一,本人也優秀,但他那冷漠的樣子,也是致命的缺點好不好?
怎麼就想不明白呢。
堂堂白家大小姐,一天天就圍在祁斯年附近。
當然,我也在他附近。
但我走近,是爲了離開。
祁斯年在學習上很神。
他看了我做過的卷子,沉思。
好久之後,他提筆給我出了幾道題,讓我做。
在他的注視下,我顫顫巍巍動筆,一定沒錯。
他又給我出了十道題,留我一個人獨自做,他去外面。
他不在,我的心立刻歡騰起來。
題不難,我揮筆而就。
等他回來檢查,十道錯了七道。
我蒙了。
拿着卷子反覆看,怎麼可能?
我明明是會的啊。
他沉着聲音說:「這就是你的問題所在,也是黑一羣沒發現的問題,你很擅長分析題目,無論什麼類型的題目,你好像都不覺得陌生。」
「我想,你是捕捉到了出題人的思維。」
「這很厲害,但是你只分析對方,卻沒有分析自己。」
「自己?」我拿起卷子,不解。
我自己怎麼了?
他指着我的解題步驟:「只要題目在你的認知範圍內,你的情緒就會興奮,第一步還能穩住,第二步就開始飄,第三步興奮會到頂點,情緒會嚴重干擾你集中注意力,你就開始出錯。」
我一聽,渾身冰涼。
我不會真是這樣的吧?
拿過題仔細一看,還真是,都是在第二、第三步開始出現失誤。
他嘆了口氣:「人貴自知,放哪裏都是。」
我抓住他的手,激動地抖:「祁斯年,你幫幫我好不好?」
他試着抽出,我攥得更用力。
他不動了,緩了口氣:「說吧,你想讓我幫你什麼?」
我激動不已:「幫我找到我所有的不自知,幫我考過白卓。」
我說得很急很快,他卻不動聲色。
我搖他的手臂,想撒嬌,用小三媽教的。
他卻冷冷地說:「收起你那套虛假技術,我就幫。」
我愕然,他看出來了?
我明明演繹得很像。
他說:「還有一個條件?」
「什麼?」別說一個,十個都行。
「換座位,換到我旁邊。」語氣堅定,不容反駁。
我一時不解:「爲什麼?」
我和黑一羣做同桌,做得好好的。
祁斯年也有同桌,是他們圈子裏的公子哥,兩人關係很不錯。
見我不應,祁斯年的臉瞬時變黑,他怒道:「你不會以爲,我會放任自己的未婚妻與別的男人卿卿我我?」
我急辯:「我沒與人卿卿我我,你少往我頭上扣帽子。」
我也怒了,瞪圓了眼睛。
我的眼睛很大,瞪起來很有威懾力。
祁斯年卻笑了:「這纔是真實的你吧,白悠,無論是很久之前的乖巧老實,還是之前的悠然自得,都不是真正的你吧。」
我這才反應過來。
祁斯年故意激我。
我收了怒氣,斂了表情,問他:「那我是不是不用搬了?」
他揚眉:「你考慮清楚,白卓可不是好超越的。」
我秒慫。
乖乖地與黑一羣告別。
他覺得很奇怪,但他說țŭ₁:「去努力實現你的夢想吧。」
我回他一個加油的手勢。
他的夢想是把他爸一家送進去。
而我的夢想,是考個好點的成績,上個不錯的大學,讀個喜歡的專業。
過程中,若能順便幫小三媽實現願望。
也可以受點委屈。
-8-
祁斯年不是人。
他用表象迷惑人。
和其他同學一樣,我以爲學神級別的人,都是看看就會,不用下苦功夫。
誰知,他用功比誰都猛。
晚自習時,我習慣放飛自己一會兒。
乾乾這個,乾乾那個。
就是不做題。
他不是,他一直刷。
不僅自己刷,還要拉着我刷。
我拒絕,他就說:「白卓。」
我立馬埋頭刷題。
與他同桌後,我所有的晚自習時間都被刷題佔據。
特別累。
他的大神光芒,在我心裏一點點散去。
裝什麼神?
他就是個偷偷用功又要面子的孩子。
心態遠沒有我好。
別看他總是一副冷淡自持的模樣,若遇到難題,比誰都焦灼。
有時候,他急得滿頭汗。
我就逗他:「你這麼努力,怎麼也考不過白卓,那你答應幫我考過白卓,怎麼實現呢?」
他就說:「做題。」
我哀嚎。
爲了躲避他的嚴管,我求小三媽給我請了假,在家悠悠哉哉地複習。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節奏。
我就不是能靠疲勞戰的。
學習遇到瓶頸時,我央求小三媽帶我去拜佛。
我感覺腦袋都僵硬了,亟需換個地方。
而去心也比較亂。
我一說明原因,她立刻答應。
她打聽了好久,確定五臺山最增加智慧,而且必須得拜南臺,南臺是智慧臺。
只要能去,哪個臺都行。
她租了一輛車,連夜帶我奔赴五臺山。
還有一週就要期末考了,是全市統考。
遠離了卷子,腦子放鬆下來。
路上,我問小三媽:「您是希望我超過白卓一次,還是次次都超過,或者高考時超過就行?」
小三媽認真地想了想:「一次就行,我只憋了一口氣,但人家也不是喫醋的,要是次次都超過她,會累死你,我是要爭口氣,但我更要女兒。」
她的臉上泛起柔和的光。
看起來,比往日莊嚴許多。
我又問她:「媽,如果我這次就能超過她,你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
她不假思索就點頭:「媽這口氣憋得太久了,若你這次就能超過她,別說一件,十件都行。」
我說:「若這次我超過了白卓,媽,我要你答應我,以後咱家你聽我的,我做主。」
小三媽愣了:「你要當家?」
我點頭,鄭重其事地說:「對,我要當家,當你的家。」
她愣了好久,答應了。
她說:「白卓哪容易超過,朱女士給她測過智商,比你可高了好多。」
她在自我安慰,我卻揚了揚嘴角。
那是之前的白悠,現在的白悠是我。
我的智商從來不低。
我只是不屑去爲了第一的名聲拼命,只會爲了心儀的大學花些功夫。
我只是離開高考許久,需要時間撿起來。
我只是不想成爲出口鳥,進入白家的眼。
小三媽,不懂這些。
到了五臺山,她無比虔誠,不僅帶我去了南臺,五個臺都去了。
還又特意去求了五爺,求我超過白卓。
我站在她身後,和五爺說,讓我和小三媽的心願都實現。
在考試上,我倆的心願不衝突,相當於上山,她要最高峯,我要次高峯,但無論哪個峯,都是一路,一個方向。
除此以外,我還有另外一個心願。
一個光明的願。
我們在五臺山呆了一週。
期間,黑一羣,祁斯年都通過我媽聯繫過我,打聽我複習情況。
我和他倆都反覆表達過,我想實現小三媽的願望,超過白卓。
他們都惦記着呢。
但我都沒有理會,一心拜佛。
登山前,要做好各種準備,需要人幫忙指點,但真去登峯了,靠得是自己。
我現在的問題,就是要把心靜下來。
若能把心控制在平靜的水平,不隨着情緒漂浮,我的成績就還能往上突破。
但小三媽,想的不是這個。
她也不懂。
她想的是:「悠悠,黑一羣是不是對你有意思?」
她說祁斯年雖對我有意,但若祈家執意退婚就退,還有黑一羣這個退路。
她打聽過,黑一羣姥爺家的包子鋪是連鎖。
家庭條件比不上祈家,但也算很好。
我拒絕了她的提議,我說:「黑一羣不是退路,他的理想太可怕,我可不敢參與進他的人生。」
小三媽疑惑:「他是結婚後,就養幾個情人嗎?」
我搖頭:「比那可怕。」
養情人算什麼,把他爸一家都送進局子,才嚇人。
他爸在當地黑白通喫,他爸夫人有很深的背景。
而他姥爺就是個賣包子的。
即使連鎖,也還是個賣包子的。
他媽就是在實驗室擺弄試管的。
他實現理想之路,註定血雨腥風。
我們只是同學過,沒必要把緣分延長變深。
至於祁斯年,他見證了白悠所有作爲小三女兒的不堪,並且未曾伸出援手。
作爲同學行,選男人,算了吧。
我想,靠自己走入光明。
這些Ŧū́₁,小三媽不懂。
我也不多說,誠心祈求菩薩加持。
回城之前,小三媽帶着我又去拜了趟五爺。
她和我說:「悠悠,你知道爲何媽這麼盼着你超過白卓嗎?」
「因爲你沒爭過她媽,所以你讓我爭過她。」我隨口一出溜。
我媽否定,她說:「不是這樣的,不是因爲和她爭你爸,說實話,我也不傻,爲了你爸這個人,犯不着憋氣。」
難道不是這樣?
我有點喫驚。
小三和原配爭的不就是在她們中間左右搖擺的渣男嗎?
小三媽搖頭,思緒飄遠。
好久,她才說:「發現懷孕後,我也並不想留下,我太想過點正大光明的日子了。悠悠,你知道嗎?媽雖窮,但也有自己的風骨。跟你爸之前,我最討厭的就是小三,我一直告訴自己,不能做小三。」
「我雖跟了你爸,他出錢養我,但在他結婚之前,我只能算情人,不是小三。」
「可你爸要結婚了,我就會變成小三,那時我是急於離開她的。」
「你爸見我堅決,也同意放我走。」
「只是那個朱麗莉,她等不及,我還未收拾好東西,她找到我,給我一筆錢,讓我打掉你,離開你爸。」
「這本就是我的打算,我沒有拒絕。」
「但她說的話,刺激了我。」
她激動起來:「那個姓朱的說……」
「她說什麼了,媽?」
姓朱的說:「讓你打掉孩子,也是挽救你,白家需要的是我生的孩子。你就是個底層低賤的女人,你能養好孩子嗎?像你這種底層女,就不配生孩子,生的孩子也只會是底層樣!」
我被驚住。
底層是什麼樣?
很難想象,這是白卓親媽說出來的話。
朱女士一向自詡高貴,但這話只能證明她太傲慢。
除此以外,還證明她真的很差。
小三媽擦了擦眼淚:「悠悠,超過白卓一次吧,一次就行。」
「你給證明下,底層女人也能生出好孩子,比她這個高層女生的強。」
我鄭重承諾:「好。」
我一直認爲學習是自己的事。
第一次,我覺得這不僅是自己的事。
一股氣從腳底直往頭上躥。
叫,爭氣。
-9-
我也開始刷題了。
刷題是有用的。
但提成績,不能全靠刷題。
知己知彼+反覆練習=百戰不殆。
我需要一次不敗的戰績。
除了自身努力,我還要一個好的環境。
我求了小三媽。
我說我與我們班同學磁場不合,平時沒事,考試時就受影響。
她立刻跑到學校找老師,要求考試時給我換到其他考場,最好是成績最差的考場。
老師覺得奇怪,但她早就適應了小三媽的奇奇怪怪。
答應了。
我這樣做,是爲了躲掉白卓。
她之前太強了,和她一個考場,我怕我會不自覺地認敗。
至於黑一羣和祁斯年,考試之前,我一個也沒見。
我現在不需要友誼,需要的是自我堅定。
我要清晰的自己。
考試時,腦子裏想起祁斯年的提醒。
不能被情緒帶偏,我時刻警惕,果然一看到題目,我就有點要興奮,但很及時地剋制住了。
靜下心來,利用黑一羣教我的解題方法,一氣呵成。
三天後,我感覺自己不像完成一次期末考試,而是完成了高考。
小三媽見我出來,樂得直顛顛:「閨女啊,媽感覺像送你去考狀元一樣。」
這只是一次普通的期末考。
但對於我和小三媽來說,卻是一場長久的證明。
我們都在全力以赴。
當天晚上,我約了祁斯年和黑一羣一起喫飯。
對方都以爲我只約了一個。
到了餐廳,發現不僅有別人,還有我媽的時候,個個臉上都顯露出不悅。
我沒管,拿出禮物,挨個送上,從廟裏請的金卡,上面刻着:「金榜題名」。
小三媽感謝他們這半年對我的幫助,也祝願他們未來「金榜題名」。
他們本來不悅,見我和我媽如此真誠,也就放下了。
氣氛很 OK……
-10-
歷時半年,我爸終於投降。
同意白卓與祈家長子定親。
老爺子一高興,允許小三媽帶着我參加一次家宴。
我不稀罕,但小三媽不許我跑。
白家到底多有錢?
當我走了十五分鐘,還未走到主院時,體會到了。
說是家宴,也邀請了生意上的朋友,以及來往多年的好友。
好多人都有孩子,且與我、白卓一個班。
令我意外的是,黑一羣也來了。
我問他不是不給他爸面子嗎,怎麼也來了。
白家與他爸有多年的合作。
黑一羣解釋:「他,我怎會因爲他來,是我姥爺,承包了白家的家宴。」
「什麼?」我喫驚,今天不會只喫包子吧,那可惜了。
好不容易來一次,只喫包子?
小三媽哄我來的理由,就是白家家宴淨是好喫的。
我感覺虧了。
黑一羣讀懂了我的心思:「放心吧,包子只是我姥爺主打的產品之一,他提供的產品有上百樣呢。」
這樣啊,那我放心了。
果然,家宴的食物很好喫。
每喫一樣,我都給黑一羣點贊。
他傲嬌得差點飛上天。
正式開始的時候,老爺子出現了。
與我想象中的差不多,精神矍鑠,一臉嚴肅,卻硬裝着和藹。
不喜歡,我不多看。
他也不看我。
我今天穿了很簡單的衣裙,小三媽本想好好給我打扮一下,壓壓白卓的風頭。
可我知道,今天是白卓的主場。
我若搶了她的風頭,朱女士會瘋。
她瘋不瘋無所謂,若一瘋,做出什麼傷害小三媽的事情就不值當了。
這些年,她守着空房,早已處於崩潰邊緣。
唯一支撐她的信念,就是白卓比我強。
現場擺了好多桌,我選擇了離蛋糕最近的一桌。
小三媽坐在我身邊。
渣爸一個勁地往我們這邊看,我和小三媽都不回應。
他現在坐在朱女士身邊,身邊還有白卓。
祈家父母,祁斯年都來了,坐在他們那桌。
黑一羣全場監督,時不時地跑到我跟前問問,想喫什麼,他都給上。
要說真正的 VIP,非我和小三媽莫屬。
我以爲只要我和小三媽安安靜靜,災禍就不會染上我。
誰知道,朱女士對我的厭惡那麼深ƭũ̂⁴,老爺子剛講完話,她居然就搞了個現場連線,直播老師的 PPT,那裏面有各個學生的成績,從第十開始公佈,依次九、八、七……
一看要出成績。
閒適的小三媽緊張了,她抓住我的手,使勁捏。
我使勁把手抽出來,安撫她,不會倒數的,放心吧。
我這麼一說,她更慌了。
已經播完了第五,接下來是第四,祁斯年。
把我嚇了一跳,他怎麼淪落到第四了,他卻一臉淡漠,無所謂的樣子。
他父母應該期待挺高,看着屏幕,一臉失落。
畢竟,他之前沒下過第二。
接下來,我豎起了耳朵,我想,大概率是我。
結果,是黑一羣。
他在遠處,衝着我扭了個腰。
第三,還這麼高興?
他可是誇過海口,能考第一的。
接下來是第二,我想,這回該是我了。
「白卓,是白卓。」
現場賓客一片歡呼,好厲害啊。
白卓的臉卻白了,朱女士的臉已毫無血色。
她站了起來,對着老師質問:「是不是打錯名字了,我們白卓怎麼可能是第二?」
老師在那頭很不開心。
直接把第一的成績放了出來ţű¹,沒有名字,只有成績,每科都比白卓高一分。
神了!
這是誰家孩子啊,沒聽說還有個這樣的孩子啊?
重點班學習好的孩子,基本都在現場。
除了,除了……
不約而同,大家把目光投向了偏遠的那桌。
有個小姑娘,正在往嘴裏塞蛋糕,一塊又一塊,停不下來。
沒辦法,小三媽特別注重身材管理,她不喫甜食,也不許我喫。
她說身材是女人的本錢。
今天,她沒有攔我,因爲從昨晚上開始,她就不允許我喫東西了。
她允許我今天盡情享用一次。
我很餓,可不喫得停不下來。
在我又伸手去拿榴蓮味的蛋糕時,老師放出了第一名。
老師調皮。
沒放名字,放了照片。
照片一出,現場驚呼。
我伸着脖子去看,也嚇了一跳。
是我。
第一是我。
雖然考完試,我就有這個思想準備。
但當真正的結果來了。
還是驚喜。
我揉了揉眼睛,又看,還是我。
照片裏,我一雙大眼睛,笑眯眯的模樣。
「白悠。」
老師的聲音清晰傳來:「她是今年的一匹黑馬,她是此刻聯考本校第一,全市第三。」
啥?
全場沸騰。
小三媽差點暈倒。
她抓住我:「悠悠,媽媽做夢了,你趕緊把媽媽掐醒。」
我笑,遞給她一塊蛋糕:「媽,趕快喫塊蛋糕,壓壓驚。」
她聽話,抓起蛋糕就往嘴裏送。
這可是她平時視如敵人的東西。
是甜的。
她才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
她期盼了快二十年的夢想實現了!
那邊,朱女士已經瘋狂。
她大喊着不可能,不可能……
白卓低下頭,肩膀聳動,在哭。
本來今天是她的主場,她媽的策劃是,先公佈她傲人的成績,接着公佈她與祁斯年訂婚的喜訊。
現在,完了。
祁斯年直勾勾地看着我。
他父母也看向我,一臉興趣。
一次期末考真不算什麼,但拜朱女士所賜,硬是給烘托成了狀元公佈現場。
現場的賓客名單都是她定的。
只是,結果不是她期盼的。
老爺子到底是老爺子,站起來壓場。
感謝老師的辛苦付出,恭喜孩子們都取得了好成績,希望大家再接再厲,在高考中取得好成績。
接下來,按照程序,他應公佈白卓與祁斯年訂婚。
但是,他沒有公佈,只是笑呵呵地宣佈開席,請大家自便。
除了桌子上的食物,還有很多美食,可以去自助區自取。
人們走起來了。
氣氛舒緩下來。
黑一羣走到我身邊,對我恭喜:「如願了。」
我拽着他衣角,問他是不是讓了我?
他笑了笑:「我願如你的願。」
然後,他就趕緊去張羅餐食。
他姥爺的包子很受歡迎,小三媽一個人拿了三個。
她今天放開了,敞開了喫。
我提醒她注意身材。
她說:「無所謂了,我高興,管你爸喜不喜歡。」
祁斯年越過人羣走向我。
端起飲料杯對我說恭喜。
我對他說謝謝。
他說:「自家媳婦,不用客氣。」
我一愣,不是換給白卓了嗎?怎麼還一副我是他未婚妻的篤定模樣。
見我呆傻,他說:「我還有個哥哥,從青春期就和我父母對着幹,被我爸送到國外,如今與父母和解,回來了,他纔是祈家真正的老大。」
哦,我想起來了。
我爸答應老爺子的是,白卓與祈家長子訂婚。
原來不是換掉我,而是又訂出去一個女兒。
我沒細問,還以爲長子就是祁斯年呢。
看來,渣爸也有自己的堅持。
但我感覺不是很好。
就像剛要擺脫的枷鎖,又套回來了。
祈斯得意洋洋:「祈家的家訓就是從一而終,把我定給你,這輩子就是你的。」
他悄悄在我耳邊說:「高興點,我都幫你把白卓打敗了。」
我驚:「你也讓了?」
他點頭:「沒想到讓狠了,讓到了第四。」
撲哧,黑一羣特有的笑聲響起。
他說:「別說什麼讓,以白悠的腦子,只要她肯喫苦,像你一樣刷題刷到飛起,這第一隻會是她。」
我感激地衝黑一羣笑。
祁斯年不服,想要辯駁。
這時,老爺子帶着我爸走了過來。
他倆就退了出去,把位置留給我。
我爸向老爺子介紹我,一臉的驕傲。
老爺子上下打量,點了點頭:「不錯,不僅成績,樣貌也勝白卓一籌。」
小三媽一聽,手裏的蛋糕掉到了地上。
她的願望,就這樣擴大實現了!
但這話,也被跟過來的白卓和朱女士聽到了。
對朱女士來說,這無異於晴天霹靂。
她抄起蛋糕切刀,照着我就刺了過來。
我蒙掉。
一動不動,閉上眼睛。
滿腦子都是,我完了。
完了也好,應該能出離這本書了。
結果,疼痛並未來臨。
可刀確實扎入了人體。
我睜開眼,小三媽捂着肚子,倒在我面前。
她替我擋了這一刀。
我爸抱着她,大吼着叫救護車。
老爺子一臉陰沉,他狠狠給了朱女士一腳。
把朱麗莉從妄想中踢醒,看着滿手的血發呆。
白卓挨着她媽,哭成一團。
周圍圍了很多人。
祁斯年在我外圍,瘋了似的叫:「白悠,白悠。」
黑一羣也向裏面擠。
等看到我沒事,都鬆了一口氣。
轉身看見小三媽倒在血泊中,又都驚住了。
還好救護車來得及時,小三媽就被送到了醫院。
-11-
「媽,媽……」搶救室外,我一聲聲地默叫她媽。
穿過來時,我心裏其實不怎麼認她。
嘴上管她叫媽,心裏一直管她叫小三媽。
現在,她救了我的命。
給了我真切的母愛。
這讓我很後悔,沒好好地從心裏管她叫聲媽。
我爸坐在我身邊,搓手。
我悄悄遠離了一點。
今天的悲劇,就是他造成的。
他把朱女士變成了活寡婦。
把我媽變成了小三。
讓兩個八竿子打不着的女人,因他成了仇人。
都不幸。
白卓,被老爺子送到了國外。
親生母親進了監獄,對她會有很大的影響。
老爺子對她做了保護。
可是,白卓的這一生,大概率完了。
女人這一生,總是受困於情。
走出男人給的陰影,不容易。
走出父母尤其是母親給的陰影,更難。
我媽曾給我說過,朱女士生下白卓後,我爸並沒有去看。
他守着我媽。
第二天,我媽生下來我。
白卓的名字是老爺子給取的,原來叫做白卓然,寓意卓然超羣。
而我的名字,我爸取的,他抱着我欣喜若狂,說他有孩子了,他對我媽說:「多好看的小姑娘,就叫她悠然,悠然自得地過一生。」
只是後來,老爺子找了算命先生,說這輩爲然字輩,宜男不宜女。
老爺子就做主,把我倆的然字都去掉了。
只等着留給男生。
可我爸,我這個渣爸。
也有他倔強的一面。
怕老爺子再逼他生孩子。
他乾脆做了結紮。
他是獨子。
這輩子,老爺子就只有兩個孫女。
一個正統,一個私生。
老爺子認正統,渣爸認私生。
但無論哪個,都沒有得到正常的成長環境。
我穿越來後,就想掙脫這看似天然的關係。
而白卓,這輩子都掙脫不了。
-12-
我媽被救了過來。
我仔細看她,還是那個她。
沒有外來靈魂穿進。
經歷過生死,她淡然了。
我爸握着她的手,哽咽承諾:「我很快就會與朱麗莉辦理離婚手續,然後與你結婚,咱們做正經夫妻。」
這是我媽一輩子的期盼,不過,看她的眼神,應該已經不想要了。
她不看我爸,看我。
眼裏盡是脆弱。
我走到她身邊,輕輕摸上她的頭。
書裏有這麼一段,出生在重男輕女家庭的小三姑娘,最渴望的就是被父母輕輕撫摸着頭,就像父母對待弟弟們一樣。
可直到她爲了家裏奉獻了所有,也沒有得到這一撫摸。
而我穿來後,第一時間就給了。
她詫異過,但很快就欣喜接受。
誰,不想做個被疼的孩子呢?
我們母女親暱的樣子,讓我爸很喫驚。
之前,我媽只把這一面留給他,求他憐惜。
如今,她不肯了。
當一個女人不在男人面前展示脆弱,這就說明,這個女人不想再要這個男人了。
我爸的眼裏盡現恐慌。
他想支開我,給我使眼色。
我堅定地搖頭:「爸,我媽更需要我。」
他向我媽求助,我媽對他點頭:「嗯,我只想要悠悠。」
她,只想,要,悠悠!
我爸破防,嗷的一聲,跑出了病房。
老爺子走了進來。
我媽見是他,緊張不已。
我倒是不怕,遞給他一把椅子。
他坐下後,表情嚴肅,但聲音還算溫和,他說:「說吧,有什麼要求都可以提,只要給朱麗莉出具諒解書。」
我媽不知所措,看向我:「我答應過悠悠,她當家,她給我做主,我什麼都聽悠悠的。」
老爺子把目光轉向我,帶上了嚴厲,也帶上了警告。
我不怕,拿了一把椅子,坐到他對面。
無視他的威壓,緩緩開口:「諒解書可以,但我有三個條件,滿足了即可。」
他沒想到我如此冷靜,一點不像一個十八歲的女孩。
逼視了我一會兒,見我不變顏色,他緩緩開口:「說說看。」
我一字一句開始提要求:「第一,抹去我和我媽在這裏的痕跡,給我們辦理新的身份,能讓我們挺直腰板的身份,也讓我爸找不到的身份。」
老爺子挑了下眉毛,他沒想到我第一個提的是這個要求:「你們要離開,你媽能離開你爸?你能離開祁斯年,還有那個什麼黑一羣?」
他嘴角流露出嘲諷,好像我和我媽這樣的人,見到有錢男人,就應該像貓看到耗子一樣,死抓着不放。
但他想錯了。
他斜眼看我媽。
我媽表態,說聽悠悠的。
他轉向我,面上盡是鄙夷。
我不理,ţṻ⁷提出下一個要求:「第二,諒解書可以給,但朱女士該給的賠償要有,我媽好好的身體,能活到一百歲的身體,被她傷害成這個樣子,她得給夠賠償。」
老爺子嚴肅起來,看我的眼神也少了蔑視。
我的要求合理,合理,合情。
他點了頭:「賠償我出,一千萬,夠不夠?」
「五千萬」,我討價還價:「一分不能少。」
老爺子的臉抽抽了一下,眼神也兇狠起來。
但我不怕,直直地看他。
他眯眼:「你真的只有十八歲?」
我自嘲:「如果你從懂事起,就被人嘲笑是有媽生沒爹養的孩子,你就不會這麼問了。」
老爺子一聽,面露尷尬。
他終於想起了,我不僅是小三的女兒,我還是他的親孫女。
他點了點頭:「五千萬就五千萬。」
按理,我是第二順位繼承人,該得的遠遠超過這個數字。
我要這個數,並不多。
老爺子很快把思路捋順。
看我的眼神里,也多了一份憐惜。
可,我不需要。
我提出了第三個要求:「我要黑一羣他爸犯罪的證據,我知道您有。」
黑一羣他爸黑白通喫,但這個玩法的祖師爺是老爺子。
老爺子一愣。
前兩個要求他能理解。
這第三個要求?
我給出解釋:「在我被白卓帶人孤立,被逼得活不下去的時候,是黑一羣陪伴我走了出來,又幫我實現願望。」
有點誇張,但也是事實。
「他對我有恩,我要回報這份恩情。」
老爺子手顫了起來。
他滿眼不可置信:「你是小三的女兒?怎麼會懂得知恩圖報?」
他指着我媽,一臉地瞧不起。
我鎮定自若:「您雄韜偉略,都能生出那麼渣的我爸,我媽只是沒有身份,怎麼就不能生出懂得感恩的我?」
老爺子矮了下去,精神上矮了下去。
他比誰都懂。
爹媽在上,孩子不一定在上。
爹媽在下,孩子不一定在下。
不應把爹媽和孩子畫等號。
好一會兒,他同意了。
我狠狠舒了一口氣。
我另一個願望要實現了。
-13-
這個願望其實很簡單,就是去掉小三女兒的標籤,遠離這裏的亂七八糟。
重新賦予自己一個身份,創造一個嶄新的光明正大的人生。
只是,我沒想到我這個人生裏,還得帶上個拖油瓶。
拖油瓶由「小三媽」變成了「媽」。
我和毒女士都有了新的名字。
我叫方正,她叫方光明。
我帶着她去了另外一個城市。
在這個城市裏,誰都不認識我們。
我們只結識友善的人。
我進入當地的一所非重點高中。
用我掌握的考試技能,考上了當地的一所不錯的高校,學習喜歡的專業。
方光明女士學起了畫畫。
她最喜歡做的事,就是躺在搖椅上搖,滿意地欣賞自己的畫作。
有時候,她覺得日子有點奢侈,便問我:「閨女,你說,我連你舅舅們都不聯繫了,是不是有點太狠?」
我反問她:「舅舅們會爲了你,去給人做情夫嗎?」
光明女士不說話了。
她的弟弟們,一個也做不到。
她很快就裝作了然:「爲他們犧牲了大半輩子,夠了!以後不想他們啦。」
我摸摸她的頭:「光明女士,說好凡事聽我的哦。」
她點頭:「那必須的,好日子都是聽閨女得來的。」
其實她真正想問的是她爸。
當時,我對她也提了條件,想跟着我走,就必須與過去一刀兩斷,不僅和我爸,還有她爸。
她猶豫了很久,選擇了跟我。
我成了編程員,與老爺們一起Ţũ²工作。
高中的經歷告訴我,我能與男人們能相處得更好,無關男女之情。
同時,我還兼職業餘小說點評師,多數時候給作者提個醒,這樣寫有點不合邏輯,但對於再常辣眼睛的作品,也不敢嘲笑了。
番外:黑一羣
黑一羣以爲這輩子,他都是黑色的。
他在媽媽的冷漠下長大。
他無數次疑惑,爲何他媽媽不像別人的媽媽那樣疼愛孩子?
後來他才知道,不是媽媽不好。
是給他生命的另一個男人不好。
姥爺疼他,叫他不要和媽媽計較。
他明白事理,不會與一個滿身創傷自顧不暇的可憐女人計較,他只會與那個男人計較。
七歲知道身世後,他的人生就只剩一個目標:
把那個男的一家送進去。
他以爲他會花很長時間才能完成。
誰知道,高考前半年,那個男的就和他媳婦進去了,雙雙無期。
知道消息後,他媽崩潰大哭。
但哭過後, 開始學着對他好起來。
他知道,是姥爺和他媽媽說是他做的。
他親自把生身父親送進了監獄。
媽媽爲此, 對他改觀了。
她把他和那個男人區別開來。
那男人該挨千刀。
但他還是自己的兒子。
他沒有否認這份功勞。
他太渴望母愛了。
姥爺對他更加疼愛。
他過上了一直渴望的日子。
只是,他常常會想……
那個同桌,那個母親被捅了的同桌。
她忽然消失了。
他懂,那是白家對她的保護。
她也因此,再不用頂着「小三女兒」的頭銜艱難過活了。
他好想她。
但不找她, 就是對她最大的保護。
番外:祁斯年
祁斯年不懂, 他的父母就爲了三個項目的利潤,就把他給定了出去。
還是定給一個「小三」的女兒。
他想不通,小時候想不通, 長大了仍然想不通。
他內心煩躁, 用冷眼應對這個世界。
直到那個小未婚妻,拿着物理題來問他。
他才發現, 原來小三的女兒, 也不是隻會裝乖巧、只會撒嬌哄男人、只會算計、只想讓男人給她做牛做馬。
她像其他女生一樣, 在努力創造自己的人生。
那一刻,他心動了。
對她, 也更加維護。
之前也有維護。
她以爲高中那些人只是孤立她嗎?
如果不是他干預, 白卓會帶着兩個跟班,對她實施真正的霸凌。
可那小姑娘, 不知情也不領情。
她一心只想提高成績。
誰能幫她,她就笑着臉, 提着美食去求教。
可憐兮兮又讓人敬佩。
罷了, 幫幫她吧。
否則,她去找別的男生,他不舒服。
誰讓,他們祈家對待伴侶不能二心呢。
他大哥就是因爲玩弄女性,被他父母給送了出去。
讓他成了名義上的長子。
只是, 參加白家一個家宴,他卻丟了未婚妻。
找了好久, 才找到了她。
她改名了。
叫方正,與她媽堂堂正正地生活在另一個城市。
再沒人罵她是小三的女兒了。
她們母女生活得很好。
彼此關心,彼此扶持。
彷彿只有彼此就夠了。
怎麼能夠呢?
我開始尋找合格的經理人, 一找到, 我就去找方正。
她不需要伴侶,我需要。
番外:白向山
我的女兒白悠不願意叫我爸爸,她背地裏和別人說我是渣男。
渣男?
我拼了命護住她,讓她得以出生。
又捱了老爺子打, 讓出利潤, 給她定了門好親事。
又讓她媽不用上班, 一心帶她。
她卻不領我的好。
一心籌劃着離開,後來還把她媽也帶走了。
她媽,那可是我的情人啊。
我這一生只有兩個女人,一個妻子,一個情人。
兩人都給我生了女兒。
但最後,我卻成了孤家寡人。
妻子出獄後就和我離了婚。
大女兒白卓留在國外。
我想和情人結婚,如她的意。
可她不見了。
白悠也不見了。
我動用了很多力量去找, 可只要有一點線索,很快就會消失。
我知道是有人在阻止我。
我沒想到是老爺子。
老爺子呵斥我:「死了這份心吧,那孩子只想過沒有你的人生。」
沒有我的人生?
可我是她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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