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結婚的日子,我老婆穿着潔白的婚紗,站在樓頂上。
她哭着問我:「如果我死了,那些傷害我的人會愧疚嗎?」
我說:「他們不會愧疚,但我會讓他們死,讓他們每個人都爲你陪葬。如果你還愛我,如果你捨不得我殺人,你別跳,我照顧你一輩子。」
她擦去淚水,擠出了一絲笑容:「對不起,可是我熬不下去了。活着的每一天,我都好想死。」
我看着她,心中卻一陣悲涼。
我愛她。
但她如果跳了,我理解她。
-1-
那天是我陪老婆去試婚紗,其實第一套就很美,我看着她就心跳加速,要不是店裏人多,我一定把她抱着親。
她害羞地問我好不好看。
店裏有個被大人帶來的小男孩聽到了,立馬調皮地大叫:「哇,好醜啊!」
老婆不開心了,我連忙誇她美得就像公主,別理小孩亂說話。
她這才美滋滋地與我說:「那你還不快去給公主殿下買杯奶茶,穿婚紗好熱。」
我傻呵呵地同意了,屁顛屁顛跑去給她買奶茶。
就是我這一走,毀了她的一輩子。
當我捧着奶茶回來,隔老遠就看見婚紗店門口圍滿了人,很多人還拿出手機錄像。
我正疑惑怎麼回事,擠開人羣時,卻看見我老婆衣裳不整倒在地上。
那個平時被我當公主寵愛的女孩,被一個婦女摁在地上。
之前的小男孩站在她旁邊,舉起手對着她扇巴掌。
當他的巴掌扇在我老婆臉上,婦女還誇獎他:「打得好,寶貝!打回去!」
老婆顧不得還手,她只知道雙手護住胸,大哭着說:「不要拍了,求求你們不要拍我……」
但是路人們看熱鬧不嫌事大,依然將手機對準了她。
我當場瘋了,舉起旁邊一個錄像的手機狠狠砸碎,衝進店裏推開了那個婦女,緊緊抱住了老婆。
她在我懷裏發抖,雙手使勁抓着我的衣服,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看着這樣的她,我心都要碎了!
我連忙脫下自己的衣服給她套上,問她怎麼了,可她就是哭着流淚,渾身都在發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是緊緊抓着我的衣服不鬆手。
最後,還是我們的婚紗銷售告訴我發生了什麼。
原來在我走後,老婆脫下婚紗要試第二套。
那小男孩的姑姑也是來試婚紗的,姑姑在化妝,媽媽在陪她聊天,沒大人看着小孩,隨便他在店裏玩。
那熊孩子調皮,扯開了我老婆的布簾。
很多婚紗店爲了光線好,更衣臺通常都設立在大廳裏,當布簾被扯開,全店的人都看見了她沒穿衣服的樣子。
她又羞又怒,下意識就扇了那孩子一巴掌。
結果孩子家長憤怒了,罵她不要臉打小孩,衝上來就把她摁住,教育孩子不要害怕,被欺負了就狠狠打回來。
她打人特別髒,爲了不讓我老婆有機會還手,她專門扒衣服,利用別人的廉恥心,做着最喪心病狂的事!
-2-
無數痛苦,在我的心裏不斷放大。
我抱着她,心裏真的好痛。
身爲男人,誰能接受自己守護的女孩被人欺辱!被人毆打!
只是想象一下她剛纔的遭遇,我連呼吸都覺得好痛!
店家早已報警,警方很快就來了,那婦女對着警察大哭大叫,說要帶小孩去醫院檢查,如果孩子被打出問題,絕對饒不了我們!
一個警察來問我們情況,可老婆還是在我懷裏發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看着她這模樣,心裏越來越怕,跟警察說:「先帶我老婆去醫院檢查好嗎?她看着不對勁。」
那婦女馬上嚷了起來:「裝什麼啊!假裝矯情最噁心,我以前給我孩子餵奶的時候,被人看見了也覺得沒啥,真正的女人哪有這麼綠茶啊!」
我真的想把她舌頭撕下來,但此時此刻,我滿心都是老婆的安危。
我顧不上旁邊的警察,抱着她往外面走,直接坐上了警車,請他們先帶我們去醫院。
到了醫院,警方說我們這估計算是互毆。
具體情況,要等傷情報告先出來。
我讓老婆去看醫生,她卻發抖得走路都沒辦法,最後還是我把她抱進診室。
醫生正在給她做檢查,結果做着做着,醫生皺緊了眉頭,讓我先出去。
我只能抱着擔憂先出來,而那小男孩很快就出來了,連輕微傷都算不上,他撲到他母親身邊,捂着臉哭,說自己疼。
那女人抱着孩子,惡狠狠瞪了我一眼,不停地哄着孩子:「寶貝別怕,以後要是還有人欺負你,我們都要打回去。」
我雙手十指緊扣,咬着指甲,祈禱着千萬不要有事。
過一會兒門開了,醫生出來了,但是老婆沒出來。
他和我們說:「現在情況很複雜,病人出現心悸、氣短,而且她精神方面很不穩定,我聯繫救護車轉院去中心醫院,可能會有創傷後應激障礙。」
我呆愣住了,那女人也傻眼了。
她着急地說:「難道只有我一個人覺得她太誇張了嗎?這都什麼年代了,給人看看怎麼了,她當時還戴了胸貼的,如果她真那麼封建,這點事就會有精神病的話,那麻煩她不要跑出來害人……」
-3-
她話沒說完。
因爲我衝到了她的身邊,一把扯住她的頭髮,將她扯進了洗手間!
旁邊的警察一看出事了,連忙要來阻止我們,而我迅速關上了門。
那țùₐ孩子因爲被母親抱着,也被扯進了洗手間裏。
外面在焦急地敲門,而她緊張地和我說:「你想幹嘛?你難道還當着警察的面打人嗎?你……」
我一拳砸在了她的腹部,把她打得跪倒在地。
她捂着肚子,痛苦地大喊:「打人了!警察救命啊!」
我扯着她的頭髮,把她往坑位裏拖,那小男孩摔在地上,哭着舉起小拳頭打我:「你放開我媽媽!」
我冷冷地說:「那你別閉眼,看好你媽媽。」
我扯住女人的頭髮,推開坑位的門。
她驚慌地問我想幹什麼。
我說:「幹你。」
我一把將她的腦袋摁進了馬桶裏,她整個臉被塞進了馬桶,頓時開始劇烈嘔吐,而我又壓住她的腦袋,按下了沖水鍵。
我怒吼道:「嘴巴這麼臭,那就先幫你洗洗嘴!」
她想掙扎着起來,又被我摁回去。
她想嘔吐,又被強迫咽回去。
小孩在旁邊怕得大哭:「壞人!你是壞人!」
我扭頭對他說:「對,我是壞人。乖孩子你看仔細,別閉眼,記清我這壞人的臉。」
女人渾身抽搐,此時門被警察撞開,我舉起雙手,冷冷地說:「我不會反抗,麻煩送我老婆去大醫院。還有,這娘們要是也嚇壞了,那純粹是她心理太脆弱,麻煩以後不要出來害人好麼?」
我被帶到了警局,在警局裏告訴警察,我和老婆一碼歸一碼,我打這個娘們,我願意受罰。但是她碰我的老婆,她得付出代價。
然而生活不是電視劇,不是什麼事情都能獲得正義的聲張。
那個女人只被拘留了一天,因爲她家裏有兩個小孩,她是哺乳期婦女,很快就放出去了。
我們想走刑事,但警方表示我老婆身體沒受傷,走不了刑事。
至於單純的創傷後應激障礙,夠不上輕傷標準。
我不甘心,又帶老婆去諮詢律師,律師告訴我們,這種事情只能自認倒黴,頂多訴訟民事賠償,勸我們看開點。
我急了,問律師能不能訴訟侮辱罪,那是我上網查來的。
律師搖頭告訴我,法律關懷哺乳期婦女,不可能因爲這點事讓她坐牢,先不說困難重重,就算運氣好真告上了,最後也要麼是緩刑,要麼是取保候審。
當我們從律所出來,老婆一直抿着嘴,淚水止不住地滑落。
我心疼得抱住了她,她在我懷裏哭得泣不成聲。
她問我:「爲什麼壞人根本不會受到懲罰?」
我無言以對。
在有些人看來,賠點錢已經是懲罰了,可是在我們看來,犯罪成本太低了。
-4-
我不信邪,我不願意讓我的女孩承擔這樣的結果。
我嘗試着又聯繫了幾家律師,還去法院溝通,但最後所有人都告訴我們,恐怕最多隻能支持民事訴訟。
我老婆的精神越來越不對,她每天都難以入睡,好幾次就算睡着了,也會做噩夢嚇醒,躲在我懷裏渾身發抖。
她哭着告訴我,活在這世上好累,每次閉上眼睛,都是痛苦的回憶。
心理醫生告訴我們,儘可能讓她找點有成就感的事做,千萬別閒着,越閒越容易出問題。
我們的婚期越來越近,每當她不開心,她就會把時間都投入我們的婚禮安排,希望能借忙碌忘記痛苦。
她會暫時忘記痛苦,開心地去選花兒,去預訂菜餚,甚至親自設計婚禮的出場。
但生活不是電視劇,生活永遠要把好人逼死。
在我們臨近結婚的時候,岳父母忽然一通電話把我們叫回了家。
岳母一見到我,就給我遞來了一個很大的紅包。
我打開紅包一看,裏面滿滿都是鈔票。
岳母說:「這是之前你家給的 5 萬塊彩禮,我今天都退給你,裏面多給了 3 萬塊錢,是我的補償。」
我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
而她嘆了口氣告訴我,希望我們能取消婚禮。
老婆愣住了,這些天她爲了婚禮跑前跑後,現在卻換來一句取消婚禮。
岳父忽然拿出手機,放在了茶几上。
我看下了手機屏幕,這是他們的小區業主羣,羣裏有鄰居發了個視頻,這正是之前我老婆在婚紗店,被扒衣服被打的視頻。
視頻裏,老婆一直捂着身體求這些人不要拍攝,但這些人僅僅只是爲了看熱鬧,不顧她的懇求,把她人生中最悽慘的一面全拍了下來。
這人不只是發視頻,她還在羣裏說:「春華路那邊的婚紗店,小三和男人去拍婚紗照,被原配扒了衣服,小孩都氣得在打那小三。」
我和老婆都愣住了,事情明明就不是這個鄰居說的那樣。
可當她編造了這樣的一個故事,馬上就讓視頻內容顯得非常合理。
她表現得非常激動,還發了一個哭泣的表情,又在羣裏說:「這麼小的孩子都知道維護自己的媽媽,這女人真是個臭狐狸精,轉發起來,曝光賤貨,人人有責!」
業主羣內羣情激憤。
人人都在唾罵我的老婆,侮辱我的老婆。
人們聽風就是雨,喪失了自己獨立思考的能力。
我拿起手機翻了翻,但是並沒有看到岳父母的回話。
我問岳母:「爲什麼你們不澄清一下?」
岳母說:「我不能澄清,幸好那天你們化了新娘妝,這些鄰居沒有認出來,只要我不說話,他們就不會知道這是我女兒。」
-5-
老婆呆呆看着岳母,她說話都在發抖:「媽,你爲了不讓他們知道這是你女兒,你就任由他們胡編亂造嗎?」
岳母說:「我這是爲你好,事情鬧到這個地步,你就不要辦婚禮了,這事情太丟人。」
老婆打斷了她的話,哭着說:「媽,我不髒,我憑什麼不能結婚?」
「你以爲我不想我的女兒結婚嗎?你自己用腦子想想,如果你結婚了,化上新娘妝了,到時候所有人都會認出來視頻裏那個人是你,你覺得你的婚禮能幸福嗎?你覺得所有人是會祝福你,還是會私底下嘲笑你?媽媽都是爲了你好,你怎麼就不明白呢?」
老婆說不出話了,我們都明白岳母的意思。
哪怕我們能爲自己澄清名聲,可當這場婚禮一辦,那麼對於老婆而言,她註定會成爲婚禮上的一個笑料。
本來這些天還有點心情好轉的老婆,終於忍受不住,她跑進臥室裏,重重地關上了門!
不一會兒,臥室裏就傳出了她撕心裂肺的哭聲。
「爲什麼受傷害的人都是我?我明明沒有做錯任何事,爲什麼只有我一個人受委屈?」
我聽着她的哭聲,心如刀割。
是啊,明明她什麼都沒有做錯,爲什麼要讓她承擔所有的痛苦?
如今的我們,陷入了最痛苦的抉擇。
要麼打碎牙齒往肚裏吞,任由別人唾罵抹黑,至少能隱藏着自己生活,承擔不存在的罵名,換來風平浪靜。
要麼爲自己發聲說出真相,但會讓所有人都知道這是住在哪戶人家的女孩,姓甚名誰,往後十年,出門丟個垃圾都要遭受指指點點,背後舌根。
無論走哪條路,受傷的都只有我們自己。
我嘗試打開門,想進去抱一抱她,卻發現門被反鎖了。
我說:「寶寶,你讓我進來好嗎?」
她哭得泣不成聲。
她告訴我,她一直以爲自己會和我結婚。
她省喫儉用好久,纔給自己買了一顆大大的鑽戒。
她存了三年的年終獎,給我買了一臺奧迪當陪嫁。
她夢想坐在我們的小車裏,穿着婚紗,讓我爲她戴上婚戒。
她付出了好多好多,這麼多年的艱辛,只是爲了婚禮上的一場夢。
如今所有人卻要告訴她:「你沒錯,但是你不能有夢想了。」
我自己也紅了眼睛,沙啞地說:「我們可以結婚呀,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可以陪你辦婚禮,我不怕別人的嘲笑,我只要這個世上有你。」
她哭着告訴我,這個婚禮已經不可能幸福了,就如同她父母說的那樣,等她換上新娘裝出現在衆人的眼前,只會換來嘲笑。
我沒有再說話。
我只是死死記住了兩個人。
扒她衣服的那個女人,我不知道住址,我只記得她叫王靜。
業主羣裏,他們的暱稱都是自己的房號。
發視頻的那個女鄰居,住在 4 棟 901 號房。
我一言不發,只是將這幾人死死記住。
我緊握拳頭,壓抑着自己的獸性。
每個女人在這世上,都有一個愛她愛到骨子裏的男人。
爲了她,什麼都幹得出來。
-6-
我需要找到那個胡說八道的鄰居。
我必須讓她知道,有些話是不能亂說的。
既然岳父母不敢在羣裏證明清白,那我就當面去找那人,讓她在羣裏告訴大家,是她自己搞錯,冤枉了好人。
當老婆在屋裏哭泣不願意見人的時候,我直接去了 4 棟 901。
我在 901 的門口敲了敲門,但是沒人回應。
我多敲了幾下,誰知道 902 的門開了。
那是對老夫婦,他們疑惑地問我幹什麼。
我說我找 901 的。
那老夫婦很驚訝地看了我一眼,然後和我說:「901 還沒賣出去呢。」
我愣了一下,901 如果沒賣出去,那怎麼會有業主在羣裏胡亂造謠?
我尋思着是不是哪裏弄錯了,於是我決定去羣主家裏問問。
這個小區的業主羣不是物業創建的,而是業主們自己創建的,爲的就是方便在羣裏罵物業。
羣主的住址我知道,就住在這棟樓的 503,這小區裏每次有事,業委會都是在 503 開的。
我來到羣主家敲了敲門,幸好裏面有人,一個婦女打開了條門縫,從門縫後面看我,問我有什麼事。
我客氣地說:「你好,你是業主羣的羣主吧?我想打聽一個人。」
「什麼人?」
我隨便編了個理由說:「4 棟 901 的,她和我借了點錢,結果她把我拉黑了。我不想在羣裏和鄰居吵架,怕鬧得太難看。但是我去 901 找人的時候,發現房子竟然根本沒賣出去。」
那羣主放下了戒備,她把門徹底打開,很無奈地告訴我,之前有個女的帶着租房合同來找她,說自己是 901 的租戶。
我們業主羣是允許租戶進羣的,結果那女的進來沒多久,就違反羣規發廣告,被羣主踢了。
她一邊說,一邊拿出手機給我看廣告。
那是個裝修的廣告,羣主說:「有些搞裝修的爲了方便拉客戶,會僞裝成業主進羣。她估計就是在房管局的網站上查到 901 還沒賣出去,假裝租戶進羣,誰知道她還跟人借錢。」
我點點頭表示理解,這畢竟是業主們自己創建的羣,如果是物業創建的,那這個人的謊言會馬上被揭穿。
眼下正好有了那人的電話號碼,我就照着廣告上的電話號碼打了過去,可是撥通以後,我卻愣住了。
「您好,您撥打的號碼是空號……」
怎麼會是空號?
難道那個女人在羣裏違反羣規打廣告時,連電話號碼都填錯了嗎?
我更加覺得疑惑,一個不屬於這裏的租戶,拿着假冒的合同進業主羣打廣告,偏偏電話還是空號,這說不過去吧?
我忍不住問羣主:「那我的錢就討不回來了嗎?有沒有什麼辦法找到她?」
羣主忽然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天花板,我才發現那竟然有個監控攝像頭。
羣主說:「我搞業主委員會的時候,物業總是來鬧事,我家就裝了個攝像頭。那女的當時肯定被監控拍下來了,不過我不會用,我老公在外面出差,等他回來了,我讓他把監控調給你好嗎?」
我連連跟羣主道謝,只好先抱着遺憾離開了。
雖然暫時找不到那個造謠者,但事到如今,最重要的還是先安撫好我老婆的情緒。
我決定了。
無論如何,我都要和她完成一場婚禮。
她是我最愛的女人,我不能讓她抱着遺憾和我在一起。
-7-
婚禮的日子到了。
我換上西裝,打好領帶,爲自己戴上了一朵胸花。
我知道婚禮取消了,但我想去告訴我的女孩。
我訂好了機票,我想帶她去海邊,我打電話給當地的教堂,找了一位牧師。
在日出時分,爲她戴上婚戒。
在日落時分,與她許下誓言。
即使我們的婚禮取消了,我也願意在牧師的見證下,告訴她無論生老、病死、貧窮、富貴,我將與她相依此生。
我們其實不是基督教徒,可只要能給她一場婚禮,我願意侍奉天父。
然而一通焦急的電話,將夢幻拉回殘酷的現實。
當我接了岳母電話,急匆匆來到酒店,卻看見我老婆穿着潔白的婚紗,站在樓頂上。
心臟疼得在抽搐。
呼吸都喘不過來。
我衝進電梯,焦急的燥熱讓我扯開領帶。
直到我衝到天台,門被上鎖,我狠狠一腳踹開了門,將門鎖踹斷。
我大口大口地喘着氣,看着她的背影。
陽光下,婚紗潔白如雪,她嬌小惹人憐,穿着高跟鞋,站在屋檐上。
我叫了一聲寶寶。
她回過頭,那張小臉梨花帶淚。
她哭着問我:「如果我死了,那些傷害我的人會愧疚嗎?」
我說:「不要跳。」
「你回答我,好嗎?」
我沒來由感到一陣心慌。
心慌讓我越來越燥熱,我扯開白襯衫的紐扣,喘着氣說:「他們不會愧疚,但我會讓他們死,讓他們每個人都爲你陪葬。如果你還愛我,如果你捨不得我殺人,你別跳,我照顧你一輩子。」
我掏出了十字架,也向她展示着機票。
我告訴她,未來的每一天,我都願意陪她度過。
她看着機票,輕輕喊了聲傻子。
她擦去淚水,擠出了一絲笑容:「對不起,我熬不下去了。活着的每一天,我都好想死。」
一陣微風吹過,吹動了她的秀髮。
她伸開雙手,彷彿在擁抱我,身體卻往後倒去,消失在我眼前。
我想大喊,可是我叫不出聲,大腦全是空白,身體止不住地發抖。
當我跑下樓,她躺在血泊之中,婚紗已經被鮮血染紅。
岳母哭得當場昏去,我跪在她的身旁,顫抖着伸出手,捧住她的小臉。
我傻傻地叫她:「寶寶。」
她沒有回應。
也沒有呼吸和脈搏。
我拿出手機,要打電話叫救護車。
就在這時,手機忽然出現微信提示,是羣主給我發來了消息:「我老公回來了,那女的照片我等會兒發給你。」
我沒管微信,而是趕緊打電話求救。
救護車來了,醫護人員飛快地來到她身邊,我跪在地上,看着她被抬上了救護車。
手機忽然震動了一下。
我呆呆拿起手機,看見了羣主發來的圖片。
看着圖片上的女人,我握緊了十字架。
那刻薄的臉,那熟悉的臉。
原來是她……
王靜。
之前把這娘們的腦袋摁進馬桶時,我就該殺了她。
純銀的十字架,已經被鮮血染紅。
天上的父,我沒有機會侍奉你了。
天上的父,我將要犯下獸行。
天上的父,我有罪嗎?
我自己心中的天父告訴我。
每個女人在這世上,都有一個愛她愛到骨子裏的男人。
爲了她,什麼都幹得出來。
即使那是罪過。
-8-
我不知道王靜的住址,但之前鬧衝突的時候,我記得她小孩穿的校服。
校服上,寫着春華路初心小學。
我坐上了車,眼淚止不住地落下,我不停地擦拭着眼淚,又覺得喘不過氣。
我就使勁地深呼吸,努力讓自己的呼吸平靜下來。
我給羣主發了個消息,說我退錯羣了,請她把我拉回去。
隨後我啓動車,朝着初心小學的方向開去。
忽然,我的手機響了。
我本來沒心情接電話,可當我看向手機屏幕,卻發現上面的備註是兩個字。
賤人。
那是我們之前和王靜處理糾紛時,我給她的備註。
我接通電話。
那邊傳來了她顫抖的聲音:「喂……你好。」
我靜靜等着她的下文。
她說話都在發抖:「我看到朋友圈在傳本地有人跳樓的圖片,看着很熟悉,是不是你老婆?」
我冷冷地說:「業主羣裏冒充 901 造謠的那個人,是你沒錯吧?」
她急忙說:「等一下,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問:「那是什麼樣?」
王靜哭着和我說,這件事情誤會大了。
之前在婚紗店門口的時候,我曾經砸碎了一個人的手機,阻止他亂拍我老婆。
而當我和王靜被帶去警察局後,小孩的姑姑爲了證明王靜只是壓着人,沒動手打人,特意自掏腰包修好了那個人的手機,拿了一份視頻當證據。
但是王靜氣不過我的所作所爲,所以她瞞着警方自己拷貝了一份視頻,想方設法打聽到我們的住處,用這麼個法子來噁心我們。
王靜着急地說:「我的本意只是想出氣,絕對沒有想把人逼到跳樓的地步,爲什麼你老婆總是這麼偏激?她永遠都要用最偏激的方式解決問題嗎?我的天啊……」
我打斷了她的話:「你現在打電話過來是想說什麼?」
她小聲說:「我八點鐘下班,我想問一下你老婆在哪個醫院,我下班了就過去找你們,我們好好談一下。」
「第一人民醫院。」
我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但是我沒停下車,繼續朝着初心小學的方向開去。
她想好好談,可是我沒打算談。
可當我開車到初心小學,還沒來得及下車,就看見了諷刺的一幕。
我看見王靜抱着小孩,匆匆忙忙離開了學校,坐進一臺網約車揚長而去。
看到這一幕,我滿心都是冰冷。
騙子,謊言。
她說她八點鐘下班,現在卻急匆匆接小孩提前放學。
這一切都是她的謊言,恐怕她現在只想趕緊跑路。
如果我傻乎乎相信了她的話,在醫院裏傻傻等着,那等我回過神來,她早已跑得無影無蹤。
我開着車,跟上了王靜。
最終,王靜在長途汽車站下了車。
我們一前一後進了車站。
她抱着小孩,快步往購票處跑去,但是小孩在她懷裏大叫:「媽媽,我都說了好多次我要上廁所,我憋不住了!」
王靜沒有馬上答應小孩,而是先看了看發車時間,確認有空閒時間後,她才帶着孩子往廁所走。
她抱着小孩走路,讓小孩的腦袋靠在自己肩膀上。
這樣一來,小孩正好面對着我。
他看見我,呆呆地睜大了眼睛。
他使勁拍着王靜,激動得大喊大叫:「媽媽!壞人來了!那個壞人來了!」
「什麼壞人?」
王靜疑惑地回過頭,而我已經出手。
我單手直接掐住了她的臉,把她朝着廁所裏面拖去。
我冷冷地說:「真有緣,我們總是在廁所裏解決問題,你上次是不是沒喫飽?」
小孩從王靜的懷裏摔倒在地上,疼得大哭大喊,王靜也不斷掙扎,卻無濟於事,再次被我拖進了廁所。
那小孩急了,放聲大哭:「快來人啊!有壞人打我媽媽,救命啊!」
我看了眼廁所裏面沒人,就關上廁所大門,並且反鎖。
我將王靜丟到一旁的地上,她的臉上寫滿了恐懼,嚇得一邊往後爬,一邊着急地說:「是你老婆自己太激動了!她真的腦子有病!我的天啊,爲這麼點小事就跳樓,我賠你錢還不行嗎?」
我冰冷地看着王靜。
而在這時,廁所大門被狠狠地踹Ťų⁽出巨響。
外頭響起怒喝:「裏面的人出來!是爺們就別打女人,我們報警了!馬上出來!」
-9-
我沒有理會外面的叫嚷。
我不在乎這大門能擋住多久,我也不在乎他們是否報警。
我本身就沒想跑。
我來到這裏,就是爲了讓王靜付出代價!
王靜的臉上寫滿了驚恐,她不停地往後爬,可一個廁所能有多大呢?
她躲到牆角瑟瑟發抖,隨着我步步逼近,她哭着說:「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求求你原諒我。」
我冷冷地說:「你不知錯,你的眼淚和你現在的態度,都是因爲你害怕懲罰的僞裝。你現在和我哭,不是因爲後悔自己犯下了惡行,而是希望我做個傻子放過你。」
她哭着對我吼:「我明明是在幫你!」
我愣住了。
我問:「什麼幫我?」
她着急地說:「你還沒發現嗎?你老婆就是有病的那種人,發生屁大點事就尋死覓活的,你如果和她在一起,只會害了你!而且精神病是會遺傳的,像她那種基因,以後也會遺傳給你們的孩子,這是害了你一輩子!」
我倒吸一口涼氣。
我說:「你纔是有病的那個人,你永遠不會覺得自己有錯,永遠都要把錯誤推到別人的頭上。你堅持着你的受害者有罪論,卻從來沒想過自己犯下的罪行。」
就在這時,廁所大門忽然再次發出了巨響。
我扭頭一看,才發現門竟然被踹開了。
果然,這門又不是防盜門,根本支撐不了多久。
一個壯碩的男人站在門口,而那小男孩就躲在男人的身後。
王靜見到那個男人,臉上的恐懼頓時沒有了,她驚得大喜大叫:「老公你來了!」
男人冰冷地說:「我剛纔一接到你電話,馬上就請假過來了。」
哦,原來是王靜的老公。
有老公在時的王靜,和剛纔完全不是一個態度。
她歇斯底里地大笑起來:「你不是很狂嗎?我老公是健身的!你再狂啊!」
我一言不發。
見我不說話,王靜表現得更加瘋狂:「你現在慫得不敢說話了是嗎?」
「你就是個懦夫,你只敢打無辜的女人!我告訴你,看到你家那個跳樓,我笑都笑死了!活該,讓她打我家孩子,都是報應!我希望她死,我希望醫院把她丟進太平間!」
「你讓法官來判我啊,我問過律師了,就算她死了,我最多也就是侮辱罪,只判三年以下!這就是法律的公平!法律是不會Ţṻ₃幫賤人的……」
王靜話還沒說完,我直接一耳光扇在了她的臉上。
她被扇得在原地轉了半圈,軟軟地倒在了地上,鼻血也頓時噴湧了出來。
她捂着鼻子,痛苦地大叫:「老公,他打我……」
王靜老公終於忍不住了,直接朝我撲了過來。
我知道他這麼壯,要論打架,我肯定打不過他。
但我不是來打架的。
我扯了扯領帶,看着他朝我逼近。
王靜老公一把掐住了我的脖子,想把我舉起來,而我抬起腿,狠狠踹在了他的襠部!
他疼得弓起身子,我又握緊拳頭,狠狠砸在了他的喉嚨上!
這一下,他連呼吸都很困難,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脖子,而我又抱住他的腦袋,提起膝蓋,用盡全力撞在了他的鼻樑上!
強壯的王靜老公頓時沒了力氣,他嘔出了一大口血,軟軟倒在地上抽搐。
他覺悟不夠。
我不是來打架的。
我是來拼命的。
-10-
公廁裏寂靜了。
王靜呆若木雞,小男孩也是傻傻地看着我。
那車站保安原本還想出頭,此刻卻只能傻站在門口。
忽然,小男孩哇的一聲哭了。
他朝着我跑來,使勁地打我,哭着說:「壞人!你打我媽媽!你打我爸爸!」
「對,我是壞人。」
我蹲下身看着小孩,很認真地說:「記住我這張臉,記住我對你爸媽幹了什麼,永遠記在心裏。」
我一把抓起小男孩,直接將他丟出了公廁。
他趴在地上嚎啕大哭,而我慢慢關上門,那保安也不敢再動了。
月薪三千,不值得讓他拼命。
原本我還在想,這個大門經不起撞。
但現在情況不一樣了。
廁所門口有扶手,我將王靜老公拖到了扶手旁,而她看見我的舉動,又朝我撲了過來:「你想對我老公幹什麼!」
我直接一腳踹翻了王靜,然後將她老公的胳膊穿過扶手,卡在第一個坑位的縫隙裏。
隨後,我又抽下了自己的皮帶,將他的上半身死死固定在扶手上。
做完這一切後,我嘗試打開門,每當門打開一點,都會死死壓住王靜老公的胳膊,如果再繼續開下去,那他的胳膊骨頭將會徹底被掰斷。
這就是最好的鎖。
做完這一切後,我拿出手機,對準了王靜的臉。
我說:「把你之前犯下的惡行,老老實實都說出來。」
王靜擦去鼻血,她哆哆Ṱůₙ嗦嗦地看着攝像頭,驚恐地吞了口唾沫。
她完全沒了剛纔的囂張氣焰,只能老老實實對着攝像頭說了起來。
「我不要臉,我潛入業主羣,我污衊別人……」
「我沒管好自己的小孩,都是我的錯……」
她對着攝像頭說了一通,倒也是把自己的罪行說清楚了,然後她小聲問我:「能放過我們了嗎?」
我搖搖頭,很認真地和她說:「你知道嗎?造謠一張嘴,闢謠跑斷腿。你的道歉聲明不一定能讓每個人都看見,唯一的辦法就是擴大範圍,讓人一看見你的視頻,就忍不住轉發。」
「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說,你的道歉視頻必須要有吸引眼球的地方。」
聽見我的話,王靜下意識捂緊了自己的衣服。
她歇斯底里地說:「你想都別想!」
我瞥了她一眼:「你想多了,我沒打算脫你衣服。」
我踹開了旁邊坑位的門,把裏面的廢紙簍拿了出來,丟到王靜面前。
她愣住了。
而我又將攝像頭對準她,很認真地說:「喫吧,這比你脫衣服更吸引眼球。」
王靜呆呆地看着廢紙簍,她湊上前看仔細了點,又忍不住嘔起來。
她哭着說:「你殺了我吧,你乾脆殺我吧!」
我皺起眉頭,不耐煩地說:「難道只有我一個人覺得你有神經病嗎?爲了點小事就尋死覓活的,爲什麼你每次遭遇點屁事,都要用最極端的方式去解決呢?」
我覺得我不過分。
我只是把她的話重新說一遍。
可王靜真的性格太極端,她突然哭吼着站起身,竟是低下頭,直接朝着身後的牆撞了過去!
我一把將她扯了回來。
我抓住她的腦袋,直接摁進了垃圾桶裏。
她痛苦地掙扎,而我冷冷地說:「想死?抱歉,你的命不如我老婆的名聲重要。」
外面,忽然警笛大作。
我看了看時間,皺緊眉頭。
真快,這才幾分鐘。
不過沒關係。
我從沒想過逃,我也沒想過活着被警察押去法院。
我不怕坐牢……只是沒有她的日子,我一天也熬不下去。
-11-
王靜倒在地上嘔吐。
警方很快就踹了門。
馬上王靜的老公突然疼醒了,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
外面的警察看見情況,頓時不敢踹門了。
「朋友,你不要亂來……」那警察沒了辦法,在外面說,「你有什麼難處,你可以和警察說,你不要做傻事。」
王靜擦去嘴角泛黃的嘔吐物,大哭大叫:「警察,快點擊斃他!」
我懶得搭理他們,而是看了眼微信,那羣主已經把我拉進羣了。
我直接在羣裏發了王靜的視頻,然後連發三個大紅包。
沒多久,我的手機就開始瘋狂震動。
我知道,羣裏肯定炸鍋了。
王靜還在大哭:「快開槍啊!他就在門後面,子彈不是能打穿門嗎!」
門外的警察急了:「你不要激怒他!而且要是打到你怎麼辦!這位朋友,你們不管有什麼仇怨,我們都可以坐下來慢慢談。」
我輕輕地說:「別急,她暫時不會死。」
「兄弟,你到底想幹什麼?」
「我在等醫院的電話,我在等一個奇蹟……」我握着手機,呢喃道,「我老婆要是沒了,我就把她心肝挖出來,看看到底是不是黑的。」
外面的警察愣了一下,連忙說:「你老婆在醫院是嗎?我們幫你聯繫醫院,她叫什麼,在哪家醫院?難道是今天跳樓那位?」
「對,就是她,我感覺到她沒脈搏了,我在等一個奇蹟……」
「你別太着急,沒脈搏不代表沒救。我們馬上幫你聯繫醫院諮詢,你先不要衝動,有任何問題我們都能好好談。你看這樣好不好,門口這位傷得很重,我先送他去醫院……」
「他越早去醫院,對你的處理結果也會更寬容。你現在還來得及,不要犯下大錯。」
我嘆了口氣,不再理會外面的言語。
他們不明白,只要我老婆有事,我就不會談。
無論是什麼處理結果,對我而言都不重要。
我忽然想起我向她求婚的那天。
雖然她說自己省喫儉用了許久,纔給自己買下了一顆大鑽戒,可其實不是的,我知道她撒了謊。
我老婆是個小財迷。
她逢年過節不要禮物,只要現金。
秋天的第一杯奶茶,52 元。
情人節的轉賬,520 元。
新年的壓歲錢,1314 元ẗũ̂ₘ。
可我從來沒見過她有什麼多的消費。
直到一次她在浴室洗澡,我翻她手機。
其實我沒打算看她聊天記錄,我就是想借她手機驗證碼登錄一下會員看電影。
結果我看到她的界面停在備忘錄,標題是「永恆小金庫」。
上面明細記錄了我的每一筆轉賬,我也看見了目標金額,兩萬塊。
她很調皮,在她的生日時,正好是目標達成的日子。
她約上了所有的閨蜜朋友,我們一起去島上的風景區玩,結果她買通了民宿的工作人員,在屋裏鋪滿了玫瑰花瓣,牆面上也貼滿了我們的合照。
那時她偷偷往我口袋裏塞了個小盒子。
隨後她裝作滿臉驚訝地看着我,所有人都呆呆地看着我。
我打開小盒子一看,是一枚精美的大鑽戒。
標籤上還印着價格,正好兩萬塊。
我知道氣氛都到這了,所有人都盯着我滿臉激動,這個婚我是不求也得求了。
我單膝跪地,問她願不願意嫁給我。
無論生老,病死。
我們相依此生。
也不知道她是不是事先滴了眼藥水,感動得熱淚盈眶,在閨蜜們面前演技宛如影后。
好吧。
畢竟辛辛苦苦存的兩萬塊都花了,恐怕她不想哭也得哭。
她撲進我的懷裏,歪着腦袋,笑吟吟地告訴我。
她就是死了,也要整天飄在我的身邊纏着我。
我那時好傻。
我只顧抱着她傻笑。
卻忘了讓她呸三聲。
-12-
我高估了自己的實力。
我也低估了警方的能力。
我以爲他們沒辦法輕而易舉打開這道門,結果他們只是開了一點,忽然一個煙霧彈就被丟了進來。
狹ţŭ₉小的廁所,頓時濃煙滾滾,我什麼也看不清,痛苦地咳嗽。
轟的一聲響,警方直接砸穿了門旁邊的牆壁。
第二撥警察把巨大的老虎鉗伸進來,夾斷了扶手的下方固定,然後掰着扶手大吼:「快!」
門直接被推開。
我被警察按在地上,無論我多不甘心,在國家機器面前,我顯得那樣弱小。
我們都被警方拖了出來,那王靜在警察旁邊嚎啕大哭,痛訴我的罪行。
而我看着她,沒忍住笑了。
我笑得歇斯底里。
「警察來早了,你還沒死,我判不了重刑,我會一直盯着你,等我出獄的那天,我要你全家的命!我要你們每天都在噩夢裏醒來,每天都害怕我被提前釋放,只要我活着一天,你們就不敢入睡!」
王靜驚恐地看着我,她抓住警察的胳膊大哭:「你看到了嗎?他瘋了!快擊斃他啊!」
她那驚恐的表情,就彷彿是我的興奮劑。
我沒忍住笑得猖狂。
我被戴上手銬,押上了警車。
即使我被銬在警局裏問話,我還是忍不住我的笑意。
問筆錄的警察問我笑什麼,叫我好好配合。
我說我不配合,我會出獄的,我出來殺他們全家。
我就是死在這裏,就是從這跳下去,我都不會配合。
旁邊一個警察嘆了口氣,他拿出手機走到我面前。
那手機上是視頻連線。
我愣住了。
我看見老婆躺在病牀上,虛弱地睜着眼睛。
「你老婆救過來了,好好配合,早點出去陪你老婆。」
我愣住了。
看着視頻,我終於沒忍住落下了淚,像小孩一樣哭出了聲。
我說好嘞,我一定配合。
……
王靜受了輕微傷,王靜的老公達到了輕傷。
照理來說,我要被判三年以下。
但讓我意想不到的是,王靜家裏竟然出示了諒解通知書。
我對此絕對不能接受,我不可能賠錢給她家。
直到律師和我坐在一起聊,他告訴我,我家沒有賠王靜錢。
我問律師怎麼回事。
他說:「現在是這麼個情況,就據我打探到的消息吧,王靜特別怕你出來報復,本來她想賣了房子搬家。但是她那個小區房價跌得很厲害,如果她想快點出手,得虧六十萬。」
我喫驚地說:「她怎麼能這麼自私,她搬家考慮過我的感受嗎?我找她很辛苦的!」
「你別打岔,重點是人家現在捨不得虧那麼多,就想和你商量一下,希望能差不多得了。」
「憑什麼?」
「人家沒跟你要醫藥費,而且她的視頻被傳得很廣,本地人幾乎全知道了。只要她一出門,別人就會說,看,是那個喫屎的。」
我沒忍住笑了。
我喜歡人們對她的稱呼。
律師很認真地說:「她現在名聲臭了,她和她老公也都被你打傷了。你老婆確實傷更嚴重,但現在大家都知道你老婆是被冤枉的,王靜家的意思是希望能徹底放下,冤冤相報何時了。」
我陷入了沉思。
律師看我在考慮,很真誠地說:「就當爲了早點出來陪老婆,判個緩刑是最好的結果。你要是把她逼急了,她大不了虧那六十萬,把你送牢裏去。」
我問:「她那學區房,多少錢買的?」
「據說是三百萬買的。」
「知道了,我接受他們的條件。」
-13-
我被判了緩刑。
原公司也不要我了。
但樹挪死,人挪活,我尋思着我沒了工作,不代表我不能賺錢。
政府的Ṭṻ₋工作人員來問我有什麼打算,我小心翼翼地問他們,我家能不能開個滷味店。
他們說當然沒問題,他們是很鼓勵緩刑人員工作的。
於是我和老婆商量了一下,在初心小學對面盤下店鋪,開了個滷味店。
我的朋友們總是來捧場。
每當學校放學的時候,都會有朋友來我店裏閒聊,然後跟我要個滷鴨頭。
說來還真是巧了,每當他們買滷鴨頭的時候,王靜那兒子總是從校門口出來。
我會直接打單,拿着鴨頭去砧板,我說:「你買個鴨頭吧。」
有些朋友說不想喫鴨頭。
我說:「不,你想。」
於是我就舉起菜刀,盯着那孩子,狠狠地剁在了鴨頭上。
菜刀用力剁下,轟的一聲響。
王靜兒子總是嚇得臉色蒼白,轉頭就跑。
久而久之,王靜受不了了,她特意報警來找我。
她拉着警察,哭着說:「他明明說好了不再跟我家起糾紛的!結果他天天嚇唬小孩!我小孩都嚇得不敢來上課了,我三百萬買的學區房啊,家裏錢都掏空了!」
我喫驚地說:「我哪裏嚇唬你家小孩了?我的天啊,難道就我一個人覺得你小題大做嗎?我只是在剁滷味啊!警官,你看我的訂單。」
我把訂單拿出來給他看,上面清清楚楚證明了,我真的是在那個時間賣鴨頭。
王靜急得說:「你家那麼多滷味,偏偏就這麼巧, 每次我兒子出來的時候, 你都剛好賣鴨頭?你還每個客人都要求剁鴨頭?」
「對啊, 我家鴨頭賣得好啊!鴨頭剁開了, 喫着才方便啊!」
「你不賣別的?」
「也賣牛排骨,那個要多剁幾下。」
「那你剁的時候,幹嘛總是盯着我兒子看!」
「我刀工好啊,不用看就能剁得又穩又準,我看哪裏你都要管嗎?我就是看小學門口,覺得這學校不錯, 過些年讓我家小孩來讀。」
王靜氣得滿臉通紅, 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老婆在旁邊勸着警察:「我老公真是賣鴨頭, 都是她想太多了。」
我只覺得莫名其妙。
什麼玩意兒, 我賣個鴨頭還礙着別人了嗎?
後來王靜那小孩也是莫名其妙, 在沒有任何問題的前提下, 偏偏就不肯讀書了。
我真爲他惋惜,甚至爲此忍不住喫了三碗飯。
最終王靜還是隻能賣了房子, 帶着小孩搬家了。
據說這下虧六十萬都打不住,而是虧了整整八十萬,算上還銀行貸款,她自己的錢全虧沒了。
但偏偏我的滷味店生意很好, 總是有很多人在喝酒之前, 特意跑來我這兒買滷味當下酒菜, 或者是打電話讓我送外賣。
他們說敬我是條漢子,爺們就該支持爺們,權當交個朋友。
原來是我的事蹟在附近傳開, 很多老爺們成了我的支持者。
夜晚。
我關了門, 老婆抱着我的胳膊,依偎在我懷裏,與我一起走在馬路上。
這裏離我們的新家不遠, 我們總是散步回家。
我輕聲說:「老婆, 我們閉店一個月吧。」
她愣了一下:「爲什麼?」
「你不是想要婚禮嗎?我想和你去旅行, 和你結婚,和你度蜜月。」
老婆喫驚地說:「瘋了吧,每天營業額兩千多塊錢呢。」
「可是婚禮……」
「我再說一次,每天兩千多塊錢呢!」
「老顧客們都已經是朋友了,我們可以找員工……」
「如果你找員工,他們就會覺得你發財了, 就不樂意支持你了。比起自己不能開路虎, 更怕朋友開路虎!」
我抱緊了她,委屈地說:「好吧。」
老婆忽然回身抱住我,她輕聲說:「我不想要婚禮了, 我現在更想要別的東西。」
我好奇地問:「什麼?」
她踮起腳,忽然吻了一下我的嘴脣, 笑吟吟地說:「你猜呀, 我最想要的, 已經在我眼前了。」
說完之後,她就背過手,蹦蹦跳跳地踩着人行道上的紅色磚塊。
月光下, 我看着她的背影,苦思冥想許久,也想不明白她到底要什麼。
最想要的……
就在眼前……
我明白了。
估計是一天兩千多塊錢吧!




暂无评论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