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戚的大胃口

考上公務員後,幾百年不聯繫的表叔,突然找到了我:「大侄子,實不相瞞,你現在是出人頭地了,表叔有事不找你,鄉親們都得笑話你忘恩負義。
「也不是什麼大事,有三件小事,說什麼你也得給表叔辦了。」
我這才知道,原來表叔來找我幫忙,是爲了他的孩子。
他有三個孩子,兩兒一女。
大兒子比我大五歲,四年前犯強姦罪,被判入獄十三年。
栓柱表叔想讓我幫忙運作減刑,今年過年前釋放回家。
最好能推翻之前的判決,改判無罪,然後申請國家賠償。
栓柱表叔的女兒比我小兩歲,幾個月前突然懷孕了,都不知道孩子父親是誰。
他想讓我幫忙給他女兒重新找個婆家,說白了就是想找個人接盤。
必須是那種高官豪門的家庭,嫁過去直接享福。
至於最後一個,是表叔的小兒子,今年十八歲,初中畢業後沒考上高中,整天待在家裏,除了喫就是睡。
他想讓我妻子幫忙運作一下,繞過高考這道坎,直接上大學,還必須是清北復南四所大學裏的一所。
這三件「小事」,讓我直接呆在了原地,久久說不出話來。

-1-
我和妻子都在體制內工作,我在財政部門,她在教育部門。
現在住的這套房子,是全市檔次比較高的一個樓盤,剛搬進來還不到一個月。
學區房,交通便利,醫療也方便。
爲了買這套房子,我們夫妻倆基本上把積蓄都花光了。
好在我們的工資待遇都不錯,只要穩步發展,以後的日子一定會越來越好。
再過個兩三年,生個小寶寶,人生就算是完美了。
本以爲幸福的生活已經在向我們招手了,沒想到麻煩也隨之而來。
這天下班回家,喫過晚飯後我正和妻子商量要不要添點新傢俱的時候,門鈴響了。
打開門一看,是個從來沒見過的陌生人。
看他那一聲穿着,我還以爲是上門收破爛的:
「不好意思,我家沒有廢品。」
我說完就想把門關上:
「小強,我是你叔啊!」
對方說着,一條腿就已經邁了進來。
叔?
我仔細打量了對方一番,並且仔細回憶了一遍,並沒有想起我的哪個叔叔。
「我叫栓柱,我爺爺和你太爺爺是表兄弟,按輩分來講,你該叫我一聲表叔的。」
對方見我不吭聲,又解釋了一遍我和他之間的關係。
爺爺和太爺爺,表兄弟,表叔?
這三重關係徹底把我搞蒙了。
我覺得自己有必要帶幾個硬幣去超市門口搖一搖了。
不等我反應過來,栓柱表叔已經鑽進屋,毫不客氣地坐在了客廳的沙發上。
然後從兜裏掏出一盒菸葉和半張報紙,撕下來一條,麻利地捲了支菸抽了起來:
「小強,愣着幹啥?過來坐啊。」
栓柱表叔拍了拍沙發,嘴裏噴出一股煙霧。
那一瞬間我有種錯覺,好像他纔是這個家的主人一樣。
妻子的性格比較溫柔,看到這一幕,雖然有些不高興,但並沒有表現出來,還給栓柱表叔泡了杯茶。
我知道她是在維護我的面子。
我爸幼年喪父,我連爺爺的面都沒見過,更別說太爺爺了。
至於栓柱表叔的爺爺,我太爺爺的表兄弟,我更是連聽都沒聽說過。
爸爸真的有這門親戚嗎?我持懷疑態度。
不過他能叫出我的小名,應該不是瞎說的,應該至少跟我爸媽認識。
我從小在城市裏長大,印象中的親戚就是爸媽的兄弟姐妹。
姨姨、舅舅、姑姑、伯伯,就那麼幾個,也都在城裏安家落戶。
俗話說皇帝還有三門窮親戚,沒準栓柱表叔我爸的鄉下親戚。
只是,他是怎麼知道我住在這裏的呢?
我和妻子搬進新家的時間並不長。
「表叔,這麼晚了,喫飯了沒?」
本着對親戚友好,對長輩尊重的理念,我「客氣」地問了一句,也僅僅是客氣。
「還沒呢,剛從車站過來,讓侄媳婦炒幾個菜,咱們爺倆好好喝點。」
栓柱表叔說着脫下了腳上的黃膠鞋,斜靠在了沙發上。
那種劣質菸草和腳臭味混合在一起,我頓時就有種想吐的衝動。
妻子也找了個藉口躲進臥室,這味道都快讓她窒息了。
我也是無語。
栓柱表叔怕不是智商有什麼問題吧?
我只是客氣一下,他還當真了:
「那有菸灰缸!」
看着栓柱表叔肆無忌憚往地板上彈菸灰,我也有些生氣了,語氣很不友好地提醒他。
然後我捂着鼻子去開窗戶。
再不通風,這家裏就沒法待人了。

-2-
「俺們鄉下人,用不慣那玩意。」
栓柱表叔似乎是聽出了我的不滿,譏諷道。
然後還挑釁似的當着我的面把抽剩的菸頭直接扔在了地上。
妻子當初是想在茶几下鋪地毯的,可我覺得打掃起來太麻煩,便阻止了。
現在看來這個決定相當英明。
不然栓柱表叔扔個菸頭燒了地毯是小事,引發火災可就麻煩了。
說實話,那一瞬間,我真有種揪着衣領把他扔出去的衝動。
不是我對鄉下人有什麼偏見,看不起人。
實在是栓柱表叔有點過於沒素質,招人嫌了。
可想想還是忍住了。
萬一他跟我爸關係好,我太粗暴了,豈不是傷了我爸的面子?
「表叔,你大老遠跑來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我強忍着不滿,走過去把還在燃燒的菸頭踩滅,撿起來扔進垃圾桶,語氣冷淡地問道。
顧全我爸的面子,並不代表我就要在他面前當孫子。
「小強,聽你爸說你在財政部門工作?」
栓柱表叔見我臉色不善,尬笑了一下問道。
「嗯。」
我不置可否點點頭。
聽話聽音,我大概已經猜到他的來意了。
打聽我的工作,應該就是來找我幫忙辦事的。
「侄媳婦在教委?」
栓柱表叔又問道。
聞言我皺起了眉頭。
這是來查戶口啊?連我妻子也打聽。
「表叔,有什麼事你就直說吧,能辦我盡力給你辦,辦不了你也別怨我。」
我不喜歡這種兜圈子的說話方式,催促他說正事。
別說我只是一個小小的副科級幹部,手裏沒什麼權力。
就算我有,也不可能幫這個沒有半點好印象的表叔。
可如果他是來借錢的呢?
我和妻子就是工薪階層,比上不足,比下有餘。
不過有着親戚這層關係,他開口,我也不好拒絕。
多了肯定沒有,剛買了房,我和妻子手裏也沒剩下多少錢。
我安安打定了主意,如果栓柱表叔真是來借錢的,那就給他萬八千的,權當是花錢買省心了。
「大侄子,你可是市裏的領導,還有什麼辦不成的?打小我就看你有出息。」
栓柱表叔難得說了句恭維話。
打小?騙鬼去吧,今天不就是第一次見面嗎。
見我不吭聲,栓柱表叔似乎有些尷尬,掏出報紙又想捲菸。
「抽這個吧。」
我拉開抽屜,拿出一盒煙扔在了茶几上,實在是受不了那股捲菸的味道了。
「這煙不錯,要不說你們城裏人有錢呢。」
看到煙盒,栓柱表叔的眼睛亮了,一下子坐了起來,撕開包裝,點了一支,順手把整盒煙都裝進了自己兜裏:
「大侄子,實不相瞞,你現在是出人頭地了,表叔有事不找你,鄉親們都得笑話你忘恩負義。」
栓柱表叔美滋滋地抽着煙,順帶着給我扣上一頂大帽子。
我撇撇嘴,這恩從何來?義從何講?
好像我不幫忙,就成了忘恩負義的小人了。
「表叔,你就別兜圈子了,說事吧。」
我趁着耐心耗盡之前,儘量心平氣和地問道。
「也不是什麼大事,有三件小事,說什麼你也得給表叔辦了。」
栓柱表叔嘿嘿笑着,又把菸頭扔在了地上,然後țû⁾說出了來找我的目的。
耐着性子聽完後,我整個人直接就蒙了。

-3-
這能是一個正常人說出來的話?
栓柱表叔來找我幫忙,是爲了他的孩子。
他有三個孩子,兩兒一女。
大兒子比我大五歲,四年前犯強姦罪,被判入獄十三年。
栓柱表叔想讓我幫忙運作減刑,今年過年前釋放回家。
最好能推翻之前的判決,改判無罪,然後申請國家賠償。
栓柱表叔的女兒比我小兩歲,幾個月前突然懷孕了,都不知道孩子父親是誰。
他想讓我幫忙給他女兒重新找個婆家,說白了就是想找個人接盤。
必須是那種高官豪門的家庭,嫁過去直接享福。
還給我看了照片,滿臉雀斑,目測身高一米六,體重一百七。
栓柱表叔的小兒子今年十八歲,初中畢業後沒考上高中,整天待在家裏,除了喫就是睡。
他想讓我妻子幫忙運作一下,繞過高考這道坎,直接上大學。
要求必須是清北復南四所大學裏的一所。
這三件「小事」,讓我直接呆在了原地,久久說不出話來。
這是來找人幫忙嗎?
這分明是來許願的。
我自認見識不菲,也不敢許這種願。
栓柱表叔到底是哪來的自信,或者說哪來的臉,敢說這種話?
「小強,咱們是實在親戚,一家人有事,你不能瞪眼看着,不伸手幫忙吧?」
栓柱表叔連着抽了兩支菸,見我遲遲不說話,開始拿感情說事了。
可我跟他有個屁的感情:
「表叔,你不是拿我尋開心吧?」
我深吸了一口氣,把打人的念頭壓了下去,緩緩開口問道。
「你這孩子,說什麼呢?當我跟你開玩笑呢?」
栓柱表叔翻了翻眼皮,有點不高興了。
「表叔,你知道我是幹嗎的嗎?說好聽點,算是個幹部,說難聽點就是在單位裏跑腿幹活的。
「你覺得我哪來的本事幫你圓夢?」
他不高興,我還不高興呢。
說他傻吧,他提的要求都是爲了自己。
說他聰明吧,說的都是根本不可能實現的事。
「小強,你這話什麼意思?不想幫忙唄?別忘了我爺爺可是你太爺爺的表兄弟。
「我是你的長輩,你眼裏還有沒有我這個表叔?」
栓柱表叔一下子就惱了,站起來衝我吼道。
看他那架勢,好像我刨了他家祖墳一樣:
「這跟你爺爺、我太爺爺有關係嗎?
「你大兒子犯罪,那是法律決定的,我多大面子能改變法院的判決?
「大學是由國家教育部門統一管理的,隨便一個教授級別都比我高,誰聽我的?
「你小兒子連高中都沒上過,就想上大學,還想上清北那種,別說我了,你去找省長問問,看看他有沒有那個能力。
「你女兒想嫁個好人家我能理解,可這要求也太高了吧?要麼高官,要麼富翁,偶像劇看多了吧。
「我認識最大的官就是我們局長,人家還不一定認識我,最有錢的是一個開酒樓的老闆,可人家孩子都上高中了。」
其實我有句話沒說,就你女兒那德行,未婚先孕,有人要就燒高香了,還想嫁入高門,除非人家眼瞎了。
我覺得自己說得已經很委婉了。
畢竟跟這種八竿子都打不着關係的親戚,我就算直接罵他做夢也不會有任何心理負擔。

-4-
「都說你們城裏人薄情寡義,我今天算是見識到了。
「有錢了,發達了,就不認我們這些窮親戚了,你的良心讓狗喫了?
「早年捱餓的時候,我爺爺還給你太爺爺分過半個窩頭呢。
「沒教養的東西,跟你那死爹一個德行,養不熟的白眼狼!」
栓柱表叔站起來,指着我的鼻子罵道。
「怎麼回事?怎麼吵起來了?」
妻子聽到動靜,從臥室裏跑出來問道。
「趁我沒翻臉之前,趕緊滾!」
我指着門冷聲說道。
我的脾氣向來都是比較溫和的,很少跟別人發生矛盾。
可栓柱表叔這最後一句話,直接點燃了我的怒火。
什麼叫死爹?什麼叫白眼狼?
我又不欠你傢什麼,當着我的面罵我也就算了,還這麼明目張膽罵我爸。
我的脾氣就算再好也忍不了了。
「哼!有什麼了不起的,不就是當了個破官嗎?我還不稀罕搭理你呢。」
大概是感覺到了我的憤怒,栓柱表叔灰溜溜地走了。
不過臨走之前還朝地上吐了口濃痰。
「什麼素質?」
我氣呼呼地說了一句,也只能用這種方式表達不滿了。
「怎麼回事?」
妻子看看門,又看看我,不解地問道。
面對妻子的疑惑,我只能含糊其辭說是來找我幫忙的遠房親戚,並沒有告訴她實情。
再怎麼樣,這個表叔也是我家的親戚,丟人丟到我這就算了。
第二天是週末,媽媽一早就打來電話,叫我們回去喫飯。
她那點小心思我還不明白?
喫飯是假,催我們趕快要孩子纔是目的。
正好我也有事要問我爸,一口答應了下來。
「咦?」
剛一出門,妻子驚訝地蹲了下來。
房子是新裝修的,防盜門也是新安裝的。
國內的一個知名品牌,一萬多塊錢,號稱坦克炮彈都打不穿。
可原本光滑的門面上,畫着一個大大的叉,一看就知道是被人用硬物劃出來的。
還有人臉識別的密碼鎖,覆蓋在上邊的面板也被人撬了。
這一看就不是溜門撬鎖的小偷乾的,現在的小偷技術含量比這高多了。
只有兩種可能。
惡作劇,或者蓄意報復。
我們剛搬進來沒幾天,知道這個住址的人不多。
要是惡作劇的話,不會這麼沒分寸。
再說我和妻子也沒和什麼人結過仇怨……
等等。
我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人影,邋里邋遢,抽着煙……
本想去物業查看監控證實我的猜測。
可去了一問才知道,樓道里的監控還沒安裝呢。
新房是幾個月前才交付的,入住率不高,物業管理也不完善。
裝修公司的貨車每天進進出出,都不用登記。
不然昨晚表叔也不可能在我不知情的情況下來敲門。
妻子氣不過,想要報警,被我攔住了。
沒有證據沒有線索,除了防盜門被損壞,也沒有其他財產損失。
這種情況,即使警察介入,恐怕很難查到什麼。
只能自認倒黴了。
回到家,媽媽已經做好了一大桌子菜。

-5-
「快去洗手喫飯,一個個小臉蠟黃的,在家裏肯定沒好好喫飯吧?
「現在的年輕人,真是一點也不愛惜自己的身體,有了就對付一口,沒了就餓着。
「你們兩口子要是懶得做飯,以後就ṱū́ₕ每天回來喫,我給你們做!」
媽媽用心疼的語氣說着責怪的話:
「孩子的事情,你們是怎麼想的?」
飯桌上,還沒喫兩口菜,媽媽就一臉熱切地看着我和妻子。
這個問題,基本上每個禮拜都會被問一遍。
孩子的問題,我和妻子也有過考慮。
不過我倆還年輕,現在都處於事業的上升期,而且也沒多少積蓄。
現在經濟和工作都不具備要孩子的條件,所以我們就想往後推一推,等過兩年再說。
「媽,我和小云還年輕,孩子的事不着急。」
這種事妻子不方便開口,我只能硬着頭皮敷衍媽媽。
「每次都說還年輕,再過兩年你們都三十了,還年輕嗎?
「小云,女人過了三十歲再生孩子就不容易了,還不如趁着年輕少遭點罪Ŧūⁿ。
「你們是不是手頭緊?沒事,我這有,以後孩子所有的花銷我都包了。」
……
媽媽又開始喋喋不休地勸說我們趕緊生孩子,抱孫子已經成了她的執念。
「好!好!好!我們抓緊!抓緊!」
我趕緊點頭答應。
當然,這只是口頭應付,我曾經數次想說服媽媽晚幾年再要孩子。
可是在道理和抱孫子之間,盼孫心切的媽媽始終堅定地選擇後者。
久而久之,我也就放棄了說服媽媽的念頭。
反正只是口頭應承,實施起來還得靠我們。
「對了,爸,你最近見什麼親戚了嗎?」
爲了避免再被媽媽催生,我趕緊轉移了話題。
正好昨晚栓柱表叔的到訪,我還有一肚子問號呢。
他自稱是我的表叔,肯定是跟我爸爸有關係,那麼我新家的住址,肯定也是爸爸告訴他的。
「前陣子和你媽回了趟老家,見了些親戚,怎麼了?」
爸爸點點頭,他並不知道栓柱表叔來找我的事。
「昨天有個人來找我,他說是我的表叔,叫什麼栓柱,你認識嗎?」
我試探着問道,如果栓柱表叔跟爸爸的關係親密,那我就不追究他破壞我家防盜門的事情了。
「栓柱?」
爸爸愣了一會,像是在回憶。
「他說他爺爺和我太爺爺是表兄弟。」
我提醒了一句。
「和你太爺爺……」
爸爸再度陷入了沉思:
「哦,我知道了,是栓柱,這次回老家跟親戚們喫飯的時候,跟他聊了幾句。」
幾分鐘後,爸爸拍了拍腦門說道。
「你跟他關係怎麼樣?」
我繼續試探。
「談不上關係,按輩分我們算是表兄弟,可這回也是第一次見,要不是有長輩介紹,我都不知道還有這層關係,怎麼?他去找你了?」
爸爸搖搖頭,表明他跟栓柱表叔不熟。
「那他咋知道我住哪呢?」
我也糊塗了。
「閒聊的時候我他問我你們的情況,我就順嘴說了一句,沒想到他還記住了。」
爸爸哈哈一笑,並沒有當回事。
我和妻子交換着眼神,飯桌上陷入了沉默。

-6-
「怎麼?他找你有什麼事嗎?」
媽媽最先反應過來,連忙問道。
不得不承認,除了抱孫子這件事,媽媽一直是智商在線的。
「呃……」
我有些糾結,不知道該怎麼說。
「爸,媽,那個叫栓柱的表叔,真的是太過分了……」
我還是原原本本把昨晚發生的事情講述了一遍。
沒有添油加醋,沒有誇張。
「什麼?他瘋了吧?」
媽媽聽完後愣了愣,直接把筷子拍在了桌子上。
「找親戚幫忙,能理解。」
爸爸還想從中調和一下。
「能理解個屁!」
媽媽直接爆了粗口,爸爸瞬間不敢吭聲了。
「幫忙能理解,可他這是找人幫忙嗎?這是請神許願呢。
「給勞改犯減刑,讓女兒嫁豪門,幫初中生上大學,你聽聽,這是人說出來的話?
「一個農民,野心比皇帝還大。」
媽媽越說越生氣,乾脆連飯都不喫了。
爸爸也挺尷尬,沒想到回了趟老家,竟招惹來這麼一個親戚。
我本來還想說說防盜門的事情,可看到爸爸被媽媽訓得連頭都抬不起來,還是把到了嘴邊的話嚥了回去。
本以爲這件事到此爲止了,畢竟我又不是神仙,栓柱表叔來許願,我實現不了,他另尋高明就是了。
可是沒想到,這個口口聲聲把親戚掛在嘴邊的表叔,竟然會在背後捅我一刀。
大概過了半個月,我正在上班,突然接到了領導的通知。
讓我放下手頭的工作,去紀委一趟。
起初我也沒在意。
現在國家反腐力度這麼大,像我所在的政府職能部門,隔三差五就有官員落馬。
我以爲就是去配合調查的,一路上還在揣測到底是哪個害羣之馬被抓了。
可等我到了紀委才知道,叫我來不是配合調查的,是來接受調查的。
這一下可把我弄糊塗了。
單位裏廳級處級一大把,我一個小小的副科級根本就排不上號。
別說我沒有貪污受賄的念頭,就算是有,也沒那個能力。
工作人員簡單說了下情況,原來是我被人舉報了。
在過去的半個多月,紀委接連接到了十幾封匿名舉報信,全都是舉報我貪污受賄的。
一般遇到這種情況,紀委通常都會先調查,在掌握了一定證據後,纔會進行審訊。
這個時間段至少在兩個月。
可爲什麼對於我的事打破了這個慣例呢?
原因很簡單。
因爲這些舉報信的內容太炸裂了。
以至於紀委都不敢相信我有這麼大的胃口,或者說他們不敢相信哪個貪官這麼牛 X。
【某次受賄金額達一億元,舉報人目睹了我拿走了那個裝着現金的皮包。】
【我用貪污得來的錢在贊比亞購置了一座島嶼,面積達八百萬平方公里。】
【我家中收藏了秦始皇,漢高祖,唐太宗,宋高祖等歷史人物的手跡。】
【包括傳國玉璽,馬踏飛燕,十二獸首等一系列國家級文物,數量多達上萬件。】
【除此之外,我還收受了數量巨大的黃金,總重量一千七百五十萬噸。】
【並且我和其他各國間諜保持親密聯繫,向他們泄露了三萬多項國家機密。】
【最爲人所不齒的是,我的生活作風極其混亂,與數萬名女子保持不正當關係。】
……

-7-
我看着紀委工作人員統計出來的罪名錶,眼珠子差點沒掉下來。
我……
「呃……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了,說實話,這東西有點嚇人。」
我很是無語地說道,這東西,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就算是解釋,我也解釋不清楚。
真不知道爲什麼會有人寫這樣的舉報信。
污衊我貪污受賄也就罷了,但起碼也應該有點常識。
雖然我也沒親眼見過一個億的現金有多少,但根據推算,堆在一起至少也得一立方米。
試問什麼樣的皮包能裝走一個億的現金?乾坤袋嗎?
還有那座我貪污的島嶼。
贊比亞的面積是多少?什麼時候冒出來一個比國土面積大十幾倍的島嶼?
好傢伙!且不論贊比亞是個內陸國家,沒有島嶼,光是這面積,人家總統見了我也得喊聲大哥吧。
至於什麼文物、黃金之類的,我要真有這些東西,還上班做什麼?世界首富也得來給我打工。
哪怕是千古第一貪和珅,撐死了也就配給我提鞋。
還有那數萬名女子,我就是一天換一個,這輩子也換不完,何況我這輩子才過了二十幾年。
間諜……
我都懶得去想了。
紀委的工作人員告訴我,這些舉報信都不用去核實,光看內容就知道是捏造的。
但根據工作規定,和我談話是必須的。
不過考慮到這種荒誕的舉報會給我的工作造成影響,所以他們選擇叫我來紀委談話。
否則按照常規流程,他們就去單位找我談話了。
「你是不是得罪什麼人了?」
「根據我們的鑑別,這些舉報信都是同一個人寫的。」
我還在琢磨這潑天的富貴時,工作人員的話拉回了我的思路。
對啊,像我這種手裏無權,兜裏沒錢的人,怎麼會有人舉報我貪污受賄呢?
如果是惡作劇,那寫一封舉報信就夠了。
一口氣寫十幾封,不是閒得沒事做,就是想故意針對我。
會是誰呢?
生活中我和妻子的交際圈都是固定的,知根知底,也沒跟誰發生過矛盾。
工作中……
這可就有點複雜了。
按照正常發展,明年我是要晉升正科級的。
但機關單位就是這樣,一個職位有很多人盯着,符合晉升條件的不止我一個。
難道是競爭對手在背後下黑手?
畢竟,被人舉報到紀委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即便最後查清真相,也會對我造成很大的影響。
少一個競爭對手,就意味着自己的機會變大。
這種事不是沒有發生過。
雖然很下作,可是在誘惑面前,不是每個人都能堅守住底線的。
我腦海裏閃過一個個名字,都是可能和我存在競爭關係的同事。
可想了一圈下來,也沒想到會有誰能幹出這種事。
主要是這些舉報材料太粗糙了。
粗糙到人家一看就知道是捏造的。
如果真是競爭對手乾的,不可能用這麼幼稚的東西。
但也不絕對,萬一人家心裏清楚就算把材料準備得再嚴謹也沒用,故意噁心我呢?
從紀委回來,領導大致瞭解了一下情況就讓我回去安心工作。
好在這件事的影響範圍並不大,整個單位也就有限幾個人知道,並沒有對我造成什麼實質性的影響。

-8-
這天,我和妻子正在家裏喫晚飯的時候,傳來了敲門聲。
「表……叔?」
去開門的妻子驚訝地叫道。
聽到妻子驚訝的聲音,我連忙放下手裏的筷子,起身快步走了過去。
上次被我趕出去的栓柱表叔,竟然又來了。
明明上次我已經把話說得很不客氣了,他怎麼還好意思來?
「有事嗎?」
我板着臉站在門口說道,沒有讓他進來的意思。
「小強,你這是什麼意思?我都到門口了,還不請我進去坐坐?」
栓柱表叔上下打量了我一眼,翻了翻眼皮,沒好氣地說道。
我一怔。
這話說得,還真是沒有毛病。
長輩都站在門口了,我還能把人堵在外邊?
儘管我打心底就不願承認他是我的長輩:
「進來吧,把拖鞋換上。」
我轉身朝客廳走去,順手從鞋櫃裏拿出一雙一次性拖鞋扔在栓柱表叔腳下。
已經打過一次交道了,我不可能再對這樣的人客氣。
「毛病還挺多。」
栓柱表叔低聲嘟囔了一句,但還是乖乖地把拖鞋換上了。
不過,那雙露着腳趾,已經分不出顏色的襪子,無時無刻不在散發着一股令人作嘔的味道。
「有什麼事你直說吧?我把醜話說在前邊,上次你說的那些事不可能,我也沒那個本事。」
看着栓柱表叔肆無忌憚地蹺起二郎腿坐在沙發上,我沒好氣地說道。
同時直接ťű₀去陽臺打開窗戶,沒辦法,他腳上的味道太沖了:
「嘿嘿,你看你,咋還急眼了?」
栓柱表叔尷尬地笑了笑,摸着耳朵說道。
妻子站在一旁,看看我,又看看栓柱表叔,欲言又止。
糾結了一會,她彎腰去拿擺在茶几上的茶杯,打算泡杯茶。
「小云,你不是還有工作要做嗎?先去忙你的,這位表叔不喜歡喝茶。」
我衝妻子使了個眼色,示意她不用在這待着。
這事攤開了說,是我和我爸的親戚之間的事。
妻子畢竟是個女人,就算她知道栓柱表叔不是什麼好人,可畢竟還頂着個侄媳婦的身份。有些話不能說,有些事不能做,夾在中間只能是左右爲難。
不在場,是最好的辦法。
妻子聽懂了我話裏的意思,跟栓柱表叔打了聲招呼,然後回到了臥室。
對於我的不客氣,栓柱表叔顯然有些惱怒,一張臉瞬間就拉了下來。
不過看到我就在客廳裏站着,也沒有要坐下來陪他的意思後,他翻了幾個白眼,最終也沒有說出什麼難聽的話來: 
「大侄子,上次的事你別往心裏去。
「我找人打聽過了,確實有點難爲你,就當我沒說過,以後不提了。」
沉默了幾分鐘後,見我沒有開口的意思,栓柱表叔主動說道。
說着,他又開始掏兜,拿出了報紙和菸葉。
尼瑪,這是又要捲菸抽了。
那股腳臭混合着劣質菸草的味道,我至今心有餘悸。
妻子一度懷疑家裏是不是有什麼動物死了,屍體腐爛了。
「有事說事,煙就別抽了,我這家新裝修的,沾上煙味去不掉。」
我開口提醒栓柱表叔。
上次嫌棄他抽的煙味難聞,可顧及親戚的面子,我給他拿了盒好煙抽。
這次,他不配了。
栓柱表叔正在捲菸的手頓了頓,有些惱怒地抬頭看着我:
「上次……」
栓柱表叔繼續捲菸,提醒我上次可沒說不讓他抽菸的話。
「上次是上次,這是我家,你要想抽菸,可以去外邊。」
我抬手指着屋門說道。
「行,不抽就不抽。」
就在我以爲栓柱表叔會起身離開的時候,他卻主動把卷好的煙裝進了兜裏。
這是妥協了?
我覺得自己的話已經說得很難聽了。
但凡是有點自尊的人,即使不生氣,至少也該起身就走纔對。
可栓柱表叔卻好像沒有自尊了。
這下,倒是把我給弄得有點不好意思了。
畢竟我不是那種欺良壓弱的惡霸,適當表示下強硬的態度已經是極限了。
「你家的房子挺好啊!」
栓柱表叔站起來,揹着手把我家的幾間房子都參觀了一遍。
就連妻子已經關上門的臥室,他都徑直推開門進去看了一眼:
「三室兩廳,不錯!」
重新回到沙發上坐下後,栓柱表叔自顧自說道。
我沒有吭聲,只覺得這個人真是一點分寸感都沒有。
「這房子是按揭還是全款?」
栓柱表叔忽然問道。
「按揭。」
我遲疑了一下說道。
同時心裏也提高了警惕。
這套房子的確是按揭購買的。
不過在我們雙方父母的資助下,再加上我和妻子這幾年的積蓄,首付的比例比較高。
而且我們都有公積金,綜合下來,每個月只需還幾百塊的房貸,和全款購買的沒什麼區別。
「哦,每個月還多少?」
栓柱表叔點點頭又問道。
「八千多。」
我眼也不眨地撒了個謊。
八千,算不上鉅款,可對於我們這種工薪階層的家庭來說,也絕對不是個小數目。

-9-
「這麼多?」
栓柱表叔一下坐直了身子,皺着眉頭說道。
很顯然,這個數額嚇到他了。
「沒辦法,這裏地段好,又是新開發出來的學區房,單價就比別的地方高。
「我們參加工作也沒幾年,手裏沒什麼積蓄,只能少交首付,多還貸款了。」
我嘆了口氣,故作爲難地說道。
「兩口子過日子,花錢也該一起花,再說兩家的老人就沒幫襯你們點?
「大侄子,你可別讓媳婦家算計了。」
栓柱表叔不懷好意地說道,聽着像是關心我,但挑撥的意味十足。
一個大男人背後挑撥是非,真是夠下作的。
我和妻子是自由戀愛結婚,岳父岳母也從來沒提過房子、彩禮什麼的。
你一個沒打過交道的表叔在這說什麼風涼話?
「買房子的錢是我們一起出的,小云一家做事坦蕩,幹不出背後算計人的事。」我沒好氣地說道,暗諷栓柱表叔有點鹹喫蘿蔔淡操心了。
「呵呵,防人之心不可無嘛!你老丈人就沒幫襯點?」
栓柱表叔尷尬地笑了笑,還揪着妻子家有沒有出錢的問題不放。
「幫了,可我岳父岳母的條件也有限,總不能讓他們把養老錢都拿出來給我們買房吧?
「再說我們都還年輕,還能奮鬥,省着點過這房貸也能還得上。」
我故意說道。
事實上買這套房子的時候,我們雙方父母的意思是一家出一半,全款買房,被我們拒絕了。
一來老人撫養我們不容易,現在年紀也大了,手裏總得留點養ţŭₑ老錢,儘管他們能拿出這筆錢,可我們不能要。
二來這個還貸額度真的不算什麼,既不需要一次性投入大量資金,也不會對我們的生活產生大的影響,綜合考量下來,還是按揭比較划算。
當然,我和妻子的積蓄確實有限,基本全都花在了首付上,後期的裝修和傢俱家電都是兩家老人花的錢。
「聽說你們到現在還沒有孩子?」
栓柱表叔眼珠轉了轉,不知打什麼主意,又把話題扯到了別處。
一提起孩子,我頓時頭大。
孩子這件事,是我爸媽和岳父岳母最關心的事。
他們巴不得妻子明天就能生個孫子孫女出來。
現在栓柱表叔也問起這件事,不過我可不相信他是在關心我。
「就我現在這條件,生得起也養不起呀!」
我接着哭窮。
因爲我有點懷疑栓柱表叔這次是來借錢的。
這種突然冒出來的親戚登門,要麼求幫忙辦事,要麼就是借錢,幾乎已經成了鐵律。
如果說上次我還礙着我爸的面子打算借給他一點,那麼在見識過這個人的表現後,我就已經打定主意不會給他一分錢了。
「說的是,現在的孩子,撫養成本太高了,想要把孩子養大,跟燒錢沒什麼區別。
「你們兩口子還年輕,再努力奮鬥幾年,多掙點錢再要孩子也不遲。
「省得孩子一出生就跟着受罪。」
栓柱表叔煞有介事地點點頭。
這個彎轉得屬實有點令人猝不及防,他竟然支持我們晚點要孩子。
這話,可不符合栓柱表叔的人設啊。
不過很快,我就明白他這麼說的目的了。

-10-
「大侄子,你還記得我家小翠嗎?」
栓柱表叔又提到了一個名字。
「小翠……呃……是你女兒吧。」
我仔細回憶了一番,隱約想起栓柱表叔上次提過,他那個未婚先孕,還想嫁入豪門找人接盤的女兒就叫小翠。
說實話,對這個名義上算是我妹妹的小翠,我還是有點印象的。
實在是栓柱表叔給我看的那張照片太過炸裂了。
長得醜不是小翠的錯。
可拿着照片辣人眼睛,就是栓柱表叔的不對了。
現在又提起小翠,難不成是又想讓我給他女兒找接盤俠了?
栓柱表叔不是說不提這事了嗎:
「嘿嘿,你也知道,小翠她太單純,被人給騙了。」
「可再怎麼說她也我女兒你妹妹,眼瞅着孩子就要出生了,我這個當爹的不能不管,你這個當哥的也不能袖手旁觀吧?
「我找算命的算過了,小翠肚裏的孩子是個天才,將來肯定要出人頭地的。
「你放心,這孩子肯定會孝順你這個舅舅的。」
栓柱表叔咧着嘴說道。
我直接無語了。
栓柱表叔說這話就有點扯淡了。
我跟他本身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親戚,他女兒的孩子跟我就更沒關係了。
現在生搬硬套,我就成了舅舅,這尼瑪坐一百塊的搖搖車也搖不出來這層關係。
再說了,栓柱表叔覺得自己這個還未出生的外孫將來有出息我能體諒。
可孝順我又是什麼意思?
不知道的還以爲小翠的肚子是我搞大的呢。
「別,孝順你們就行了,我用不着。」
我趕緊打斷栓柱表叔的話,老傢伙越說越沒邊了:
「唉……不過這孩子命苦啊!」
栓柱表叔絲毫不計較說話被我打斷,自顧自又開始感嘆起來。
我真的想罵街了。
還沒出生呢,命苦個雞毛啊!
就算他命苦,還不是你女兒造成的?但凡小翠自尊自愛一點,也不會有這事。
「叔家裏的情況你也知道,鄉下山溝溝裏,一家幾口人擠在一個破院子裏。
「叔沒啥本事,掙不來大錢,連累兒女跟着遭罪。
「好在小孫子爭氣,我也算有個奔頭。」
栓柱表叔說着長嘆一聲,抬手抹了抹眼眶。
有沒有眼淚我沒看見,不過這情緒是到位了。
不過拿一個還沒出生的孩子當情感寄託,有點過分了。
「呵呵。
「大侄子啊,叔有個事想請你幫忙。」
栓柱表叔偷瞄了我一眼,見我沒有反應後主動說道。
正題來了!
我看着他挑了挑下巴,示意他接着說下去。
他的這番賣力表演在我看來,就像是小丑做戲一般,我都懶得評價了。
「我就知道你是個好孩子,不會袖手旁觀的。
「大侄子,你這套房子,能不能先過戶到小翠名下?
「另外在市裏給她找個工作,清閒一點,掙錢多的那種,一年掙個百八十萬就行。
「農村教育水平低,你外甥待在那裏就埋沒了人才,正好搬到這裏上好學校,最好是那種能直接保送上博士,畢業就給安排個官當的那種。」
栓柱表叔衝我咧嘴笑了笑,說出了他此行的目的。
他的臉上,甚至都沒有半點不好意思。
我掏了掏耳朵,懷疑自己聽錯了。
果然,他這次來,還是來許願的。
「我沒太明白你的意思,你是說讓我把這套房子送給小翠?」
我摸着下巴,直接被氣笑了。

-11-
「不是送,是過戶,你放心,過戶費我們出,我找鄉親們借點,應該能湊出來,不會佔你便宜的。」
栓柱表叔「糾正」了一下妻子的錯誤。
「這不是誰出過戶費的事,把房子給了小翠,那我住哪?」
我躬下腰,看着栓柱表叔的臉問道。
「我聽你爸說,你剛結婚的時候不是還有套房子嗎?搬回去不就行了嗎?」
栓柱表叔撇撇嘴,很不滿意我的態度。
他所說的那套房子是我爸媽早年間單位分的福利房,那種老式的公寓房。
不到四十平米,一室一廳的戶型,位於老城區,各方面設施都不健全。
當時我和妻子手裏都沒什麼積蓄,也不想讓老人出錢給我們購置新房,所以剛結婚的時候就住在那裏。
這幾年我和妻子一門心思攢錢,不就是爲了買套大房子從那裏搬出去嗎?
現在栓柱表叔輕描淡寫一句話就想讓我們搬回去,着實有些欺負人了。
「那套房子是我爸單位分的,又不是我的,再說現在已經租出去了,怎麼搬回去?」
即使已經很生氣了,但我還是儘量剋制着情緒,沒有發火。
「分的又不是搶的,再說你爸一把年紀了,將來不都是你的?
「租出去了又不是賣出去了,把房租給人退了讓人家搬走不就行了。」
栓柱表叔似乎早就替我做好了打算,說得那叫一個理直氣壯。
「我爸身體好着呢!你怎麼咒人呢!」
我聽不下去了,直接懟了他一句。
他這話說得也太氣人了,好像盼着我爸早死一樣。
「我說的都是事實,你爸還能長生不老啊?」
栓柱意識到剛纔的話有些過分,可還是不服氣,小聲嘟囔道。
「長生不老是不可能的,但肯定比你活得長。」
我覺得還是對栓柱表叔太客氣了,不然他哪來的膽子說這種話?他就不怕被打嗎?
「你……」
栓柱表叔一拍大腿就想要發飆。
「先別嗶嗶,我問你,這房子是貸款買的,以後還有幾十年的房貸怎麼辦?一個月八千多,你們能還得起嗎?」
我話鋒一轉,提起了還貸的事。
連過戶費用都得找人借的栓柱表叔,我可不信他能還得起每月八千多的房貸。
「房貸你先還着,小翠住進來以後,肯定能找個財大氣粗的,到時候虧待不了你。」
栓柱表叔一副我都考慮周全的樣子。
這算盤珠子都蹦到我臉上了。
房子我送出去,貸款我來還,好傢伙,我乾脆把工資也全部給你得了。
「栓柱!」
我冷喝一聲,嚇了栓柱表叔一跳。
我已經懶得叫他表叔了,他真的不配。
「你哪來的臉說這種話?就你女兒那德行,能嫁出去就不錯了。
「還財大氣粗的,眼瞎耳聾的還差不多。
「我出錢付了首付,搞了裝修買了傢俱,然後把房子送給你女兒,你臉皮真是夠厚的?」
我指着栓柱表叔的臉就是一頓臭罵,不打他已經算我有素質了。
「大侄子,你這話說的,咱們可是親戚啊。
「再說了,我可沒讓你白幫忙,小翠的孩子以後會孝順你的。
「不就是一套房子嘛!你還推三阻四的,鑽進錢眼裏了?」
栓柱表叔又開始陰陽怪氣起來。
好像我們不答應把房子送給他女兒,不答應以後還貸款,就是不顧親戚情,就是掉錢眼裏了。
我頭一次對一個老年人的嘴臉感到噁心。
難道他來找我許願之前,就沒有想過——憑什麼?
憑他年紀大,憑他和我爸那份八竿子打不着的親戚關係?
這已經不是自信了,這是癡心妄想。

-12-
「少給我扯這些有的沒的。
「你倒是會算計,要房子還要我還貸款,這喫相是不是有點難看了?
「幹活不累掙錢又多的工作,一年百八十萬,我還想去呢,你給我找一份看看?
「我勸你多控控自己腦子裏的水,自食其力纔是正道。」
我直接推開家門,指着外邊,示意栓柱表叔可以滾了。
「你……你到現在都沒有孩子,老了肯定沒人養,我給你們機會你們不珍惜。
「我就不信這房子攥在你們手裏還能生出花來,等着吧,這房子遲早是我的。」
栓柱表叔也不裝了,直接挑明就是他惦記上我這套房子了。
要不是怕他躺地上訛人,我早一耳光抽上去了。
好歹也是個人,竟然能說出這種話來,連畜生都不如。
「不用您老操心了,有沒有人養老那是我自己的事,還是管好你自己家的爛攤子吧。
「大兒子蹲監獄,女兒亂搞,小兒子一事無成,呵呵。
「你這親戚我高攀不起,哪來的回哪去吧,省的礙了我的眼。
「識相點就自己往出走,別逼着我把你扔出去!滾!」
我下達最後通牒。
「行!你有種,一點也不尊重長輩,你等着,我這就去找你爸。」
栓柱表叔氣急敗壞,卻又無計可施,罵罵咧咧地走了。
「別生氣了!
「夜路走多了難免遇到鬼,生活中遇到幾個傻 X 也正常,不要往心裏去,就當是聽到狗叫了。」
見我還站在門口生氣,妻子連忙過來安慰我。
她雖然在臥室裏,可我和栓柱表叔的對話她全聽到了。
「你怎麼還學會說髒話了?」
向來溫婉有禮的妻子突然說出這種話,我一下子沒忍住笑了起來:
「你要是喜歡聽,我天天罵你。」
妻子又恢復了小白兔的模樣,抱着我的胳膊說道。
本來以爲這次把栓柱表叔趕走,這件事就到此爲止了,畢竟已經撕破臉了。
可是沒想到,賊人亡我之心不死。
第二天下班的時候,我就接到了爸爸打來的電話,讓我和妻子回家一趟。
我和妻子一般都是週末去看望老人,週六回我爸媽家,週日去岳父岳母家,
難道家裏出什麼事了?我心裏不踏實,開車接上妻子,急匆匆趕了回去。
剛進門,就看到我媽繫着圍裙在做飯,我爸捧着一本棋譜研究殘局。
這可把我弄糊塗了,什麼事都沒有,叫我們回來幹嗎?
「小強啊,你表叔今天來了,不是我說你,畢竟是長輩,你做的有點過分了。
「都是親戚,能幫一把是一把,實在幫不了,也應該解釋清楚嘛,又打又罵把人家趕出去算怎麼回事?
「讓別人知道了,不得在背後罵咱們沒有家教?」
爸爸把我叫到一邊語重心長地說道。
「表叔?他說什麼了?」
我愣了愣才反應過來,合着栓柱表叔沒有食言,真的來找我爸告狀了,他怎麼好意思的?
「還不是說昨晚去你那的事?我知道你們住的是新房,不想讓別人住進來。
「可栓柱畢竟是你們的長輩,你們就當是孝敬他了,何必把人趕出去呢?
「小強,你是男人,得有格局有胸襟,不能幹這種小家子氣的事。
「回頭跟你表叔道個歉,別把關係鬧僵了。」
我爸嘆了口氣,話說得很婉轉,但批評意味十足。
很顯然,他對昨晚我把栓柱表叔轟出去的事很不滿。
「爲什麼要道歉?爸,你知道他找我幹嗎嗎?還想讓我給他道歉,做夢去吧!」
我一聽要道歉,立馬不樂意了。

-13-
「你喊什麼?不是說他家小翠要找工作,想在你們那借住幾天嗎?多大點事?」
我爸瞪了我一眼,滿不在乎地說道。
「小云,你去幫忙做飯吧,我跟爸談談。」
我朝妻子努努嘴,示意她先去廚房。
還是一樣,她作爲兒媳婦,有些話不好在我爸面前說。
說重了不孝順,說輕了不管用。
「爸,我不知道表叔跟你說了什麼,可我覺得這件事他非但不佔理,甚至還有點欺負人了。
「我知道你們這輩人對親情這方面看得比較重,我能理解。
「可不是什麼樣的親戚都值得尊重的。」
我掏出煙來給我爸點了一支,詢問栓柱表叔跟他說了些什麼。
我爸這個人,屬於那種典型的老好人,重感情,臉皮也薄。
別人開口找他幫忙,尤其是親戚,根本就不好意思拒絕。
而且通過我爸剛纔的話,就知道栓柱表叔來找他,肯定沒有說實話。
果然,在我的詢問下,我爸講述了栓柱表叔來找他的過程。
栓柱表叔告訴我爸,因爲他女兒小翠想要來市裏打工,但沒有找到合適的工作。
沒有住處,住酒店太貴,所以就想暫時住在我家。
我們的新房位於市中心,出行比較方便,所以栓柱昨晚去我家就是去商量這件事的。
只是我的態度相當惡劣,不僅嘲諷他全家都是窮鬼,還說小翠笨得像頭豬,根本找不到工作。
最後他受盡屈辱,提出讓我看在親戚的關係上,讓小翠暫住幾天,找到工作立刻就搬走。
可我直接當着他的面摔碎了茶杯,揚言讓他別做白日夢了,還罵他是個乞丐,讓他從家裏滾出去,不然就把他打出去。
栓柱表叔把昨晚發生的事徹底改編了一遍。
他不僅隱瞞了事實的真相,還把我形容成了一個不顧親情,用武力脅迫老人家的惡人。
反倒是他自己,成了一個求親戚幫忙卻慘遭羞辱的可憐人。
我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這麼有想象力,不去寫劇本真是屈才了。
「小強,你跟我說實話,是不是這麼回事?如果在能力範圍之內,能幫就儘量幫一把,有這層關係在,鬧得太僵了不好看。」
我爸說完後,還在苦口婆心勸我幫栓柱表叔。
看得出來,他還是比較相信自己這個剛認識的親戚的話的。
正好這個時候我媽喊喫飯。
我就在飯桌上把昨晚栓柱表叔去我家的事完完整整講述了一遍。
「這……他真是這麼說的?」
我爸已經震驚到合不攏嘴了。
「爸,這事小強還能撒謊嗎?我都親耳聽到了,那個什麼表叔一會兒咒你早死,一會兒又說將來沒人給我們上墳。
「我和小強辛辛苦苦攢錢買的房子,還得白送給他,還得給他交房貸,還得感激他,還得給他女兒找個年薪百萬的工作,搞得好像是我們在求她一樣。
「一句不樂意立馬就翻臉了,爸,我是兒媳婦,有些話我不該說,可我真忍不住了。」
妻子接過話茬說道。

-14-
「好了,好了,你們小兩口別生氣了,這個栓柱,以後不要再搭理他了。」
我媽見妻子的樣子,給她碗裏夾了筷子菜說道。
「他跟我不是這麼說的?我給他打電話問問。」
我爸也有點生氣了,就要打電話質問栓柱表叔。
「行了,打電話有什麼用?當面一套背後一套的,嘴裏沒一句實話。
「要我看,他就是眼饞孩子們那套新房,想自己佔了,我說那天回老家,他纏着你拐彎抹角打聽小強的情況,沒想到憋着壞水呢。
「這種親戚,你以後還是少接觸,本身就沒什麼感情,離遠點好,省得惹一身麻煩。」
我媽攔住我爸,沒讓他打這個電話。
「可是……可是我都答應他了,同意讓小翠去住幾天……」
我爸耷拉着腦袋,訕訕說道。
「什麼!房子是孩子們的,你連問都不問一聲就擅自做主,有你這麼做事的嗎?
「你倒是答應得痛快,孩子們怎麼辦?」
我媽直接開啓炮轟。
「我不是不知道嘛……」
我爸的腦袋耷拉得更低了。
一頓飯變成了一場批鬥大會。
看着我爸大氣不敢喘的樣子,我暗暗祈禱,但願將來妻子不會變得這麼兇。
從爸媽家出來後,我和妻子心頭都籠罩着一片烏雲。
我爸說他已經答應了栓柱表叔,憑這個老東西的做派,這事肯定沒完。
我們的擔心,很快就得到了驗證。
回到家,剛從電梯出來,就聞到一股刺鼻的煙味。
這棟樓是兩梯兩戶的戶型,據我所知,對門的房子還沒有賣出去。
隨即我又想到了防盜門被破壞的事,難不成有小偷?
想到這我快步走出電梯間,眼前的一幕讓我目瞪口呆。
兩米寬十米長的樓道塞得滿滿當當,堆滿了桌椅板凳、鍋碗瓢盆、行李被褥之類的東西。
走廊的盡頭,也就是我家門口,兩男兩女盤腿坐在地上。
地上扔滿了菸頭,兩個成年男子正在吞雲吐霧。
其他人我不認識,但那個靠門坐着的傢伙我一眼就認了出來。
正是栓柱表叔。
不用想,那其他幾個人就是他的家裏人了。
老女人是表嬸,吊兒郎當的是他小兒子,挺着個大肚子的就是小翠了。
看來這是上午得到了我爸的應允,晚上就想住進來了。
「咳咳!」
妻子捂着鼻子跟在我後邊,看到這一幕也呆住了。
「你們幹嗎去了?這麼晚纔回來,害得我們等了半天,快過來開門!」
栓柱表叔看到我回來了,立馬從地上站起來,沒好氣地說道。
這口氣,好像這裏已經是他家了一樣。
「開門幹嗎?我們家不歡迎你。」
妻子沒好氣地說道。
「你一個女人家,輪得着你說話嗎?大侄子,你爸已經答應我了。」
栓柱表叔洋洋得意地說道。
「答應你什麼了?我怎麼不知道。」
我明知故問。
「我今天已經跟你爸商量好了,你爸答應把這套房子給我們。」
栓柱的鼻孔都快頂到天上去了。
「怎麼可能?」
妻子故作驚訝地叫道。
我知道她心裏有氣,想故意捉弄栓柱表叔,所以就站在一旁不吭聲。

-15-
「不信就打電話去問啊!就說我現在就站在你家門口,看他讓不讓我進去。」
「還有啊,大侄子,你這媳婦欠管教啊,男人說話插什麼嘴?」
栓柱表叔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還順帶着教訓了妻子一句。
「你……」
妻子眼睛一瞪,想要爭論幾句,被我攔住了。
「是嗎?那我打個電話問問。」
說着我拿出手機,走進了電梯間。
我注意到栓柱表叔的表情明顯緊張了一下,發現我在看他後,又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看人看面,我覺得這句話還是很有道理的。
表嬸臉上無肉,尖嘴猴腮,一看就知道是尖酸刻薄的人。
栓柱表叔和他小兒子小軍,就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眉毛稀疏,滿臉橫肉,典型的蠻橫無理。
至於那個小翠,我已經想不到合適的詞來形容了。
之前的照片已經夠嚇人了,現在看到真人,我才知道原來這樣也能美顏。
「我爸說了,他是答應過。」
我打完電話折返回來說道。
「那還坐着幹啥?快起來搬東西進屋!」
栓柱表叔驚喜之情溢於言表,拍打着他的家人們叫道。
「等等!」
就在栓柱以爲萬事大吉的時候,我再次開口了:
「可我爸告訴我,是你女兒來這邊打工,暫時在我家住幾天,他可沒告訴我你們全家都要住進來啊。」
我一臉戲謔地看着這一家子說道。
栓柱表叔的臉色立刻就變了:
「小翠來打工,我們不放心,過來送送她,有什麼問題嗎?」
栓柱表叔倒是沒急着發火,開始「講道理」。
「我看你們這大包小包的,不像是來暫住幾天,像是搬家啊。
「再說了,現在人也送到了,你們可以走了。」
我指着堆在樓道里的那些東西說道。
「天都晚了,我們沒地方去,讓我們住一晚,明天就走。」
栓柱表叔深吸了口氣,極力忍耐着怒火說道。
「是啊,是啊,姑娘家在外我們不放心,陪她一晚。」
表嬸也連忙說道。
「是住一晚嗎?」
「讓我來猜猜,昨晚你來我家,專門觀察了一下佈局,你應該已經安排好了吧?
「老兩口睡主臥,女兒睡次臥,我和小云睡客房。
「等到明天天一亮,你就該想辦法讓我們兩口子搬出去,把客房給你小兒子騰出來了吧?」
我雙手插兜,看着栓柱表叔一家冷笑着說道。
還說什麼住一晚就走,這種粗劣的藉口連傻子都不信。
看他們一家這架勢,明顯就是做足了準備。
只要讓他們進了門,再想讓他們出來可就難了。
說白了,現在栓柱表叔估計已經意識到想要把房子過戶給他女兒是不可能了。
權宜之計就是先住進去賴着,然後再找機會。
「你……你胡說八道,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栓柱氣得嘴脣直哆嗦,不過看他的反應,我知道自己猜對了。
「你就站一旁看着,一會萬一發生衝突,你也不要管,尤其小心那個懷孕的,我已經報警了。」
我低頭在妻子耳邊小聲說道。
「那你小心點。」
妻子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點點頭。

-16-
「你爸已經答應我了,輪不到你做主,快開門讓我們進去。」
栓柱表叔催促我開門。
「我爸答應了,不代表我答應了,這房子是我和小云共同出錢買的,產權在我們名下,我們想讓誰住進去,誰就能住進去。
「同樣,我們不想讓誰進去,那誰也不能進去,現在我通知你們,趕緊帶着這堆破爛離開這裏,我家不歡迎你們。」
我笑了笑,不爲所動。
「小子,跟我爸說話客氣點。」
估計是在門口耽擱了太多時間,小軍有些着急了,瞪着眼睛衝我吼道。
也不知道他是在替他爹鳴不平,還是因爲我不讓他進門而發怒。
「客氣?我只對人客氣!」
我繼續刺激他。
事情發展到現在,我也看清楚了,不發生點什麼,肯定解決不了問題。
「你特麼的找打!」
小軍一擼袖子就走了過來。
「怎麼!你敢打我嗎?」
我仰着下巴說道,完全沒把他放在眼裏。
「草!你以爲你是誰?」
小軍抬手打了過來,我假裝結結實實捱了他一拳。
我身子一歪,朝旁邊倒去:
「除了動手,還會幹點什麼?你們一家也就這德行了,呸!」
我擦了擦嘴角的血,一口痰吐在小軍臉上,希望弄得越大越好。
「我特麼弄死你!」
小軍被刺激到了,從旁邊拎起一把小椅子就朝我砸了過來。
「你是要想殺人嗎?」
妻子一句話,直接就把小軍的行爲上升了一個等級。
打人和殺人,可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法律概念。
這個時候,一家人的概念才真正體現了出來。
「我……沒有……我……」
小軍結結巴巴說不出話來,手中的椅子也不敢掄了。
「不住了,咱們走,遇上這樣的親戚,算咱們倒黴!」
表嬸的反應很快,意識到她兒子闖了禍,就準備開溜。
當然也沒忘挖苦我一句。
動手打了人,我怎麼能輕而易舉讓他們走呢?
「動動嘴皮子就想走?真當我好欺負?」
我張開雙臂攔在通道里,已經做好了再挨頓打的準備。
「怎麼?你還想非法限制我們的人身自由?」
小翠扶着腰衝我吼道。
我直接笑了。

-17-
「嚯!沒看出來啊!你這德行竟然還懂法?那你應該知道打人也是犯法的吧?
「知不知道未婚先孕是不道德的?現在跟我講法,早幹什麼去了?」
我反諷了一句。
隨即妻子也張開雙臂,和我並排站在一起,我們兩個人把通道死死堵住。
「你要造反嗎?我是你表叔,不讓我進你家門就算了,現在還攔着我不讓我們走,你會遭報應的。」
栓柱表叔氣急敗壞地叫道。
「放心,老天爺也是長眼睛的,就算要天打雷劈也輪不到我們頭上。」
我不屑地說道。
「你給我讓開!」
栓柱表叔和小軍雙雙上前,想要強行把我推開。
「沒門!有本事把我弄死,從我屍體上踏過去!」
不知怎麼的,我腦海中突然想起一句臺詞,順嘴就說了出來。
「老子還治不了你了?」
栓柱表叔也是個暴脾氣,一巴掌就扇在了我臉上。
「哈哈哈,老東西,我還就怕你不動手呢。」
我興奮得大笑起來。
因爲我看到樓道的窗戶閃爍起紅藍兩色的燈光,說明警車已停到樓下了。
「媽的!敢罵我爸。」
小軍一腳踹在我肚子上。
我假裝被打倒,一下子坐在地上,臉上仍舊保持着笑容。
「罵都是便宜了你,你們一家子不幹人事,想白奪我的房產不遂還動手打人,你們就是一羣惡徒,豬狗不如!」
我坐在地上破口大罵。
「你特麼再說一遍!」
栓柱表叔又踢了我一腳,緊接着小軍也圍上來,父子倆對着我拳打腳踢。
看來我的刺激很有效果,已經讓他們失去了理智。
「住手!快住手!你們這些野蠻人!」
妻子撕扯着栓柱表叔父子倆,想要把他們拉開。
看到我被人圍毆,她怎麼可能無動於衷?
可她一個小女人,又怎麼會是兩個大男人的對手,沒幫上忙還被甩了一個跟頭。
妻子一動手,表嬸和小翠兩個女人就撲了上來,一個扯着妻子的頭髮,一個拉着妻子的衣服,使勁往地上按,我們夫妻倆同時陷入困境。
小翠挺着個大肚子,可一點不影響她撕扯妻子的衣服。
「住手!警察!」
危急關頭,警察及時趕到,一聲暴喝後,栓柱表叔一家人被迅速控制住。
我渾身的鞋印,嘴角再次流血,額頭也破了。
妻子的頭髮被扯成了雞窩,襯衣也被撕破。
我們夫妻倆現在這副模樣,怎一個慘字了得。
「誰報的警?」
警察詢問道。
「我!」
我有些虛弱地舉起手,和妻子互相攙扶着站了起來。
「因爲什麼發生矛盾?」
警察又問道。
「警察先生,沒有矛盾,我們是親戚,鬧着玩呢。」
栓柱表叔搶先開口狡辯。
「親戚?那就是家庭糾紛了。」
警察皺起了眉頭。
「我不認識他們,我們不是親戚。」
我毫不猶豫地否認。
「胡說!警察先生,我是他表叔,這是表嬸,這是弟弟、妹妹。
「大侄子,你可不能說瞎話呀!」
栓柱表叔急了,掙扎着叫嚷。
不過警察抓得很緊,他根本掙不脫。
「我連你們姓什麼都不知道,你憑什麼說是我們的親戚?」
妻子反問道。
栓柱表叔說不出話來了。
這是事實。
我和妻子也只知道他們的小名,還真不知道他們姓什麼
栓柱表叔和我爸只是表親,還是那種拐了十八個彎的表親。

-18-
「先說一下事情經過吧,你們是不是親戚,我們會調查的。」
警察看到栓柱表叔的樣子,就有了大致的判斷。
「警察同志,是這麼回事,昨天晚上這個老頭自稱是我家的親戚來到我家。
「見他是老人家,我就沒有防備,讓進了門。
「他先是在我家各個房間觀察了一番,然後就提出了非常過分的要求。
「他要求我和我妻子搬出去,無償把這套房子過戶給他女兒,並且負責償還所有的房貸。
「除此之外,他還要求我們給他女兒安排一份年薪百萬的工作。
「我以爲遇到了瘋子,就把他趕走了,沒想到她今天帶着人,要強行住進我家。
「被我拒絕後,他們就動手打我,我妻子想阻止他們,也被打了。
「警察同志,我要控告他們非法侵入他人住宅,被制止後故意行兇,打傷我和我妻子,同時麻煩你們送我和我妻子去醫院治療,進行傷情鑑定。」
我講述了一下事情的經過,並且提出了要求。
「警察先生,你們不能聽他的,我們真是他家的親戚,我們沒有打他,我們是鬧着玩呢,他身上的傷……是他們自己碰的,跟我們沒關係。」
「是啊,跟我們沒關係!」
栓柱表叔一家人七嘴八舌地叫道。
他們就算是再傻,也能聽明白我的意思,這是要追究他們的責任啊。
「閉嘴!你們剛纔動手打人,我們可是親眼看到的,這有執法記錄儀作爲證據,還想抵賴?
「別說他們不承認你們是親戚,就算真的是親戚,你們也沒有權利違法犯罪,全部帶回局裏,按規定處理!」
警察一錘定音,把栓柱表叔一家帶回了警局。
「老婆,對不起,是我害你受苦了。」
在醫院處理完傷口後,我滿臉自責地對妻子說道。
是我連累她也被欺負了。
「說什麼傻話呢,咱們是夫妻,有難當然要一起當了。」
妻子很講義氣地拍着胸脯說道。
「嗯,不錯,頗有女俠風範。」
我也被她逗笑了。
「表叔的根本目的是咱家這套房子,拿不到房子,他不會善罷甘休的,指不定又會想出什麼餿主意來。
「可今天的事,讓咱們有了收拾他的理由,我是這麼打算的,趁這個機會一次把他們打服,讓他不敢再打房子的主意,不然就送他們一家去喫牢飯。
「反正我身上的傷已經足夠追究刑事責任了。」
我把計劃告訴了妻子,這也是我一再刺激栓柱表叔一家,讓他們動手打我的原因。
這一家人就是無賴,被他們盯上就像是狗皮膏藥一樣,甩都甩不掉。
就算今天能攔着不讓他們進門,可明天呢?後天呢?
只會給我們帶來無盡的煩惱。
直到最後我們扛不住了,妥協了,他們的目的也就達到了。
與其跟他們耗下去,還不如快刀斬亂麻,一次把他們打服,讓他們徹底斷了占房子的念想。
我是遵紀守法的好公民,自然不會用武力解決問題。
所以就藉助警察的手來對付他們。
我推斷得沒錯,第二天就有人來找我了。
演戲演全套,我特地跟單位請了假,辦理了住院手續。
何況我的傷勢也的確達到了住院觀察的標準。
在我的示意下,妻子打開了病房門。
站在門口的,赫然是表嬸和小翠。

-19-
昨晚妻子的模樣看上去慘了點,實際上並沒有受傷,達不到受傷的標準。
再加上小翠懷有身孕,所以她們母女倆在警局錄過口供後就被放了出來,警察已經通知我了。
不過栓柱表叔父子倆,因爲尋釁滋事和故意傷人,已經被拘留了。
警察也告訴表嬸,如果能拿到我的諒解書,那她丈夫和兒子被拘留十天半個月就會放出來。
如果我執意追究,那他們就只能去監獄裏接受改造。
「你們還來幹什麼?昨天沒打夠,還想追到醫院打我們?」
妻子見到她自然是沒有好臉色的,說完就要關門。
「小強,嬸子錯了!侄媳婦,別跟嬸子計較。」
表嬸連忙擠了進來,一改昨天盛氣凌人的態度,低三下四地向我和妻子道歉。
「別!別!別!我可受不起,你們一家多厲害啊,搶房不成就打人,有什麼話留給警察去說吧。」
妻子很誇張地舉起雙手護住胸口,做出一副很害怕的樣子。
這是我專門叮囑妻子的,沒有達到目的之前,無論如何也不能原諒這家人。
其實我有點多慮了,對於表嬸母女倆,妻子恨還恨不過來呢,怎麼可能原諒她。
「小強,是你叔一時昏了頭,衝撞了你們,求你發發慈悲,原諒我們吧。
「警察說如果你們不寫諒解書,你叔和你弟就得進監獄了。
「咱們是親戚,你可不能眼睜睜看着他們去喫牢飯吧?你不能這麼心狠啊!
「嬸子求你了!」
表嬸說着作勢就要下跪,抽泣着說話,可臉上沒有半滴眼淚。
估計他以爲妻子會扶她一把,不讓她跪下的。
妻子就站在那,一點反應也沒有。
這下就尷尬了,真的下跪,表嬸不甘心。
可不跪吧,姿態已經做足了。
她半蹲着,站也不是,跪也不是。
「哥,都是路面上走的,給個面子,算了吧!」
小翠自以爲是地跟我說道,順勢把她媽扶了起來。
我差點笑了,就這德行,還跟我嘮社會嗑?
「面子?你哪位啊?跟我要面子,先看看自己配嗎?」
我白了小翠一眼,嚴重懷疑這貨不僅長得醜,智商也堪憂。
「別跟我們提親戚,你們一家盤算着白佔我們新房的時候,想過我們是親戚嗎?
「你們一家動手打人的時候,想過我們是親戚嗎?
「現在被警察抓了,想起來是親戚了,早幹嗎去了!」
妻子冷哼一聲接着說道:
「小強,你看嬸子都來求你了,你就一點面子也不給?
「俗話說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你一定要把事情做得這麼絕嗎?」
表嬸的臉又拉了下來。
很正常,這樣的人,即使她嘴裏說着道歉的話,可心裏絕不會認爲自己做錯了。
沒準現在正暗暗咒罵我們沒讓她佔到便宜呢。
「嚯!那我倒想請教一下,你們做這些事的時候,有沒有想過留一線?」
妻子又說道。
「閉嘴!我跟我侄子說話呢!輪得到你插嘴嗎?」
表嬸立馬訓斥了妻子一句。
「看看,醜陋的嘴臉又露出來了吧?這就是來道歉的態度?
「老婆,不用跟這種人廢話,報警吧,就說有人來病房威脅我,我的身心受到了驚嚇,強烈要求給兇手量刑的時候增加刑期!
「哎呀!不行了,我的頭好痛啊!」
我故意捂着腦袋大聲喊道。
「你……」
表嬸還想再說點什麼,不過妻子沒有給她機會:
「聽到沒有,再不走我就報警了!」
妻子說着就拿出了手機。
看到這架勢,表嬸母女倆只能灰溜溜地走了。

-20-
「老公,你說這次他們會服軟嗎?」
妻子拿起牀頭的蘋果,一邊削着皮一邊問道。
「怎麼會?他們這種人,不到絕望的時候是不會服軟的,你等着吧,我要是沒猜錯的話,我爸要來說情了。」
我撇着嘴搖搖頭。
當下社會,經常會曝出老年人作惡的新聞。
有人說是老人變壞了,也有人說是壞人變老了。
其實在我看來,是不是壞人和年齡沒有關係。
壞就是壞,那是刻在骨子裏的素質和教養。
「你是說她會去找咱爸……」
妻子臉ŧůₖ色一變。
我們被栓柱表叔一家人打了這件事,還沒有告訴父母。
不是什麼好事,我也不想讓老人跟着操心。
不過這事肯定是瞞不住的。
我不說,妻子不說,但是有人說。
「肯定的,現在我爸是他們唯一的救命稻草了,咱們不原諒,他們就只能藉助咱爸的力量了,這就是親情綁架。」
我嘆了口氣,估計表嬸現在已經去找我爸了。
「那怎麼辦?」
妻子臉上添了一抹憂愁。
如果我爸出面替栓柱表叔求情,我們還能視而不見嗎?
「放心吧!還有我媽呢!」
我自信一笑。
果不其然,一個多小時後,我爸就打來了電話。
話裏話外就一個意思,想讓我們出具一份諒解書,不要追究栓柱表叔父子倆的刑事責任。
「爸,你讓我媽接電話,我有話跟她說。
「媽,我在醫院呢,被打了,你帶我爸過來看看吧,病房號是……」
我都沒有跟我爸解釋,直接選擇跟我媽對話。
不多會,我爸媽就風風火火地來到了醫院。
「怎麼成這樣了?」
看到我躺在病牀上,額頭上還纏着繃帶,我爸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
「爸,表嬸剛纔去找你了吧?怎麼跟你說的?」
我讓妻子把病牀搖起來,靠在牀頭用虛弱的聲音問道。
其實我傷得沒那麼嚴重,不過爲了讓我爸重視,我必須得表現出一副受傷嚴重的樣子。
「你嬸子說昨天去你家商量讓她女兒暫住幾天的事,然後你們態度不好,對她又推又罵的。
「她兒子看不過去,就推了你一把,你沒留神摔在地上,然後就報警,說你表叔父子倆故意傷人,給抓進去了。
ẗūₙ
「你嬸子找我跟你們求求情,高抬貴手不要再追究了。」
我爸支支吾吾地把表嬸的話複述了一遍。
「爸,我到底是不是你親生的?那個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親戚說句話,讓你幹什麼你就幹什麼?你知不知道昨天晚上他們一大家子人幹了什麼?
「拖家帶口拉着一堆行李傢俱,就要搬到我們的新房子裏去,我不讓進,他們就動手打人,還拿椅子砸我。
「我肩胛骨都裂了,就是那椅子砸的。
「小云上去拉架也被打了,那一家子凶神惡煞的,恨不得把我們打死在那。
「要不是我報了警,今天還能不能睜開眼都不知道。」
我把昨晚發生的事告訴了爸媽。
「可他們……畢竟是親戚……要不賠點錢,給你們道個歉,就別讓人家坐牢了。」
我爸還想再努力一把。
「你跟他們就那麼親?行,既然你想幫他們出頭,那你以後就跟他們過去吧。
「嘴裏喊着親戚,手底下一點不留情,在你這編瞎話賣乖,回過頭就欺負孩子們。
「我今天把話撂這,兒子是我的,這事我也不會善罷甘休的,我一定要追究到底。
「還有你,有沒有個男人樣?孩子都被欺負成這樣了,你還上趕着說好話,賤不賤啊!」
我媽從進病房就一直沉默,聽完我爸的話後瞬間爆發,鐵青着臉直接放出了狠話。
這下我爸不吭聲了。

-21-
我爸不敢再幫忙說情,表嬸徹底沒了援助。
只能厚着臉皮來醫院求我高抬貴手。
不過這次有了長進,起碼拎了幾袋水果。
在我的授意下,我爸不接表嬸的電話,妻子連病房門都不讓她進。
晾了幾次之後,表嬸的態度愈發卑微了。
眼看着十五天的拘留期就要滿了,如果我再不出具諒解書,栓柱表叔父子倆就得爲進監獄做準備了。
這次她也顧不上什麼面子了,直接跪在了我家門口,哀求我放她丈夫和兒子一馬。
可以,簽署聲明,錄製道歉視頻,賠償醫藥費、誤工費、營養費。
保證以後不再打房子的主意,並且不再主動出現在我們面前。
我這才勉爲其難地在那份她早在半個月前就準備好的諒解書上籤了自己的名字。
半個月前,這一家人還志得意滿地想要把這套房子據爲己有。
半個月後,她只能像條喪家犬一樣夾着尾巴逃走。
生怕慢了一步我就會反悔。
好在總算擺脫了這個麻煩。
本以爲以後的日子就清閒了,誰知道又生變故。
有人去紀委示威抗議了,抗議紀委不作爲。
非但不處理貪官污吏,甚至還加以包庇。
這個貪官污吏說的就是我。
而去抗議的人,是栓柱表叔一家糾結的人。
當然,這一次我沒有去紀委配合調查。
我知道這件事還是警察通知我的。
然後我就知道了一個祕密。
栓柱表叔一家人和他帶來的那些拉橫幅的人被警察抓了。
ŧů³稍一審問就得知了內情。
栓柱表叔因爲來找我許願,沒有被滿足,於是懷恨在心。
含恨回家後苦思了一夜,最終想到了一個報復我的辦法。
我不是機關幹部嗎?
紀委就是監督幹部的。
於是他一連半個月,每天給紀委寫一封舉報信,舉報我貪污受賄,亂搞男女關係, 從事間諜活動。
就一個宗旨,越嚴重越好。
他一生的想象力都用在了這些舉報信上, 也真是難爲他了。
他又擔心紀委會找他調查證實, 害怕自己說漏嘴, 所以就採取了匿名舉報的方式。
當然, 紀委對於這種匿名舉報,一看就知道是胡編亂造的舉報人,根本沒有興趣和時間去調查他的身份。
栓柱表叔見紀委遲遲沒有對我採取措施,但他還在惦記我那套房子, 就帶着一家人準備強佔。
結果就是被拘留了。
要不是我高抬貴手, 他們父子倆已經開始啃窩窩頭了。
沒想到這家人非但不知道感恩, 還打算恩將仇報。
栓柱表叔又想起了向紀委舉報我的事, 就打算把事情鬧大。
他自以爲人多就能影響紀委的決定,徹底毀了我。
於是回老家請周圍鄉村一些無所事事的癩子喝了幾頓酒, 然後帶着他們來紀委示威。
只不過算盤打得挺響,但是玩崩了。
直接被以尋釁滋事的罪名再次拘留。
等待他們的,必將是法律的嚴懲。
這一次,我不會再籤什麼諒解書了。
當時示威的場景被路人拍下傳到了網上,爲此紀委特意公開闢謠,把整件事的來龍去脈詳細介紹了一遍。
一方面給我證明了清白, 另一方面也是警告那些惡意檢舉的人。
我也順帶着出了名, 不少網絡大 V 爲了博流量, 變着法地拿我當話題。
不過紀委的警告在先, 倒是沒有人敢惡意中傷我。
出名之後, 我最直接的收穫就是提前晉升正科,這也算是苦盡甘來吧。

-22-
「老公,你說怎麼會有這種奇葩的親戚呢?難道他們做事之前就不動腦子想想嗎?」
妻子依偎在我懷裏,回想着這段時間發生的事,很是無奈地說道。
「人心難測啊!貪心會把人變成魔鬼。」
我也只能苦笑着回答。
栓柱表叔一家人, 不就是在貪念的驅使下, 爲了滿足自己的慾望才幹出來這些事嗎?
「人們都說當官好, 我怎麼覺得當官麻煩呢, 你要不當這個科長,是不是就不會有這些事了?」
妻子又問道。
就在我思考着該如何回答時,門鈴響了。
開門一看, 一個油頭粉面的小夥子鑽了進來。
「表姐,表姐夫。」
來人是妻子的表弟小虎,手裏拎着菸酒。
「提前說好啊,借錢沒存款,升職沒能力。」
有了之前的教訓, 妻子先把醜話說在前邊。
「表姐,你說什麼呢?我一不找你們借錢,二不找你們幫忙升職。」
小虎一臉諂媚地坐在沙發上看着我們笑。
「那你來幹嗎?」
妻子糊塗了。
「表姐夫,聽說你現在是金融科科長?我最近不是炒股嗎?有支股票被套牢了, 現在出手得虧五十多萬。
「你看你能不能運作一下股市,把我那支股票救出來,賺個幾百萬就行,咱們都是親戚嘛!」
小虎嬉皮笑臉地說道。
運作股市?
好傢伙!又是來許願的, 真拿我當神仙了?
我和妻子對視一眼,不約而同抬手指着家門,異口同聲喊出一個字:
「滾!」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点赞0 分享
評論 抢沙发

请登录后发表评论

    暂无评论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