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覺醒來,我被下了藥,和一個男人關在一個集裝箱裏。集裝箱裏有攝像頭。我們在那種網站上,被全程直播。
祁澤用最後一絲理智,把外套披在了我身上,然後回到了離我最遠的角落裏。
他說:「小曦,你不用擔心。」
-1-
醒來的時候,腦袋昏昏沉沉的,太陽穴有點脹,整個人都很沒力氣。
我不知道自己在哪裏,只覺得一股強光直射向我的眼睛,很是刺眼。
我努力着想要站起來,可是嘗試了幾次,都感到雙腿發軟,氣虛乏力。
「你還好嗎?」身後的角落裏傳出來一個男人的聲音。
我猛地轉頭,見到角落裏蹲着一個男人,正用一種異樣的眼光看着我。
「你最好不要動。」他又開口了。
雖然語氣沒有什麼感情,但還是能感受到,他是出於好意。
我定睛看了看,這時才發現,那人是祁澤,祁氏集團未來的接班人。
我跟他只算是認識的程度,平時見面,也只是在一年兩度的商業交際會上。我作爲林家的長女,每年都是要參加這種宴會的。
「你不要亂動。你一動,血液流通快,藥效就顯得快。」
「藥效?」
「嗯。」
我不懂。
從醒來到現在,我都還沒弄清楚自己在哪,更加不懂祁澤說的什麼意思。
「我們在哪?」
「我猜,應該是在一處集裝箱裏。」
聽着祁澤的話,我掃視了一圈這個把我們關起來的密閉空間。內壁確實是集裝箱的材質。
箱子頂部的四個角落,分別掛着四盞強燈,使得這幾平方米的小空間,亮如白晝。
「那是什麼?」
我看到集裝箱的左側內壁上,安有一個類似於顯示屏的東西,上面分了四塊區域,都播放着我跟祁澤在這個集裝箱裏的畫面。
「應該是直播畫面。」
「直播?」
我的大腦依舊很重,並不能馬上反應過來祁澤說的什麼意思。
「你有沒有覺得,身體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
「不舒服?」我再次感受了一下,除了覺得腦子有點昏沉之外,倒並沒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只是頭有點重。」
祁澤聽完,好像鬆了一口氣。
「不過,我好像有點熱,是因爲這裏不通風的關係嗎?」
祁澤並沒有回答我,只是又用異樣的眼神看了看我,然後臉上帶着一點我看不懂的、似於尷尬的神情,低下了頭。
我跟他不算熟,他不說話,我也不好再繼續問他什麼。
我又轉頭四處看了看。
這集裝箱四壁密封,只在一角的頂部,開了一處小口通風。
透過那處差不多直徑只有兩釐米的洞,我看到外面漆黑一片。現在是晚上。
我把眼神收回來,無意中掃到了內壁上的那張屏幕。這時,我才發現,那屏幕上,還跳動着字幕。
原來祁澤說的直播,是這個意思。
我湊近一點,看到右上角顯示着五百萬幾個字,而且數字還在不停地增長。
下方跳動的字幕,則是:
「怎麼還沒開始?」
「真是勁爆,我還是第一次看這種直播。」
「這妞兒長得真不錯。」
「都等了半個小時了,怎麼還沒動靜,是不是藥有問題。」
「我看那男的有反應了。」
「好戲要開始了。」
「買定離手,賭一把,今天有幾次?」
「藥效有點慢了。」
……
我看得雲裏霧裏,又轉而望向祁澤,見他依然縮在角落裏,低垂着頭,氣息有點不穩。
我能聽見他加重的喘息聲。
「祁澤,到底什麼意思?」
「小曦。」我叫林沐曦,祁澤以前基本上都叫我小曦。「我們被下了藥,被關在了集裝箱裏。現在是晚上,而且據我觀察,這是一處廢棄的集裝箱,基本上不會有人發現我們。」
「藥?什麼藥?」
祁澤看着我,欲言又止。他的呼吸愈加混亂,臉色微紅,眼眶裏透着一種我從未見過的光。
「小曦,是春藥。」他看了我一會兒,才用顫抖的嗓音,絕望地說出了這幾個字。
我大腦裏轟的一聲,如晴天霹靂。
ṭų₇
-2-
我明白那兩個字是什麼意思,因而在聽到Ṫŭ₌祁澤說出那句話的時候,坐在那愣了好半天,都沒有反應過來。
曾經看過的電視、電影片段在腦中快速地閃過。
原來我覺得身上有點熱,是這個意思。
不,怎麼可以!
我騰起坐起來,努力支撐着內壁,慌亂地尋找着可以逃離出去的方法。
我用力地拍打着四壁,使勁地想要把鎖得嚴嚴實實的箱門拉開,又慌不擇路,一下跑到了那個通風口,朝着外面大喊,希望有路過的人能聽到。
祁澤就這樣靜靜地看着我,直到我筋疲力盡,再也喊不動。
「小曦,沒有人會發現我們的,剛纔我已經試過了。」他的語氣裏透着無奈與絕望。
因着情緒激動,又在箱子裏折騰了好一陣,我現在只覺得全身乏力,身上也越來越燙,雙腿發顫。
「小曦,你先坐下來。」
祁澤見我快要支撐不住,緩緩站起來,向我走來。
「你……你不要過來。」我心裏一驚,趕緊往後退了好幾步,一直縮到了角落裏。
「小曦,我不會對你怎麼樣的。」
我看着他篤定的神情,並未回答,只是將信將疑,警覺地盯着他。
「你先坐下來。」祁澤不再靠近,站在原地對我說。
我緩緩蹲下,深呼吸了好幾次,終於讓氣息平穩了一點。
祁澤也慢慢退回了他自己的角落。
顯示屏上的數字依舊在快速增長,彈幕更是不忍直視。
我們都沒有再說話,但是明顯能聽見對方愈漸不穩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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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不要換到我這邊來?」默然了一陣,祁澤突然問我。
「什麼?」
我的嗓子開始沙啞。
「這邊有通風口,應該會好一點。」
說完,他就站起來,慢慢朝着我這邊走。他儘量靠着內壁,以此能離我遠一點。
我跌跌撞撞地換到了他剛纔蹲的角落裏。
今晚沒有風,所以這個通風口的作用,其實不大。
「到底是誰?」
爲了打發時間,也爲了轉移注意力,我開始問。
「我也……不知道……醒來的時候……我們就在……這了。」
祁澤的聲音斷斷續續。他已經不大能說得出完整的一句話了。
我看了一眼,他全身微顫,臉和脖子已經緋紅,眼神有點迷離。
可是在這樣迷離的眼神中,好像又帶着很多興奮的情緒。Ťų²只是他用意志力把它壓下去了。
「你還好嗎?」
他可能沒什麼力氣說話,因此只是微微動了動嘴角,算是回應。
-4-
祁澤說,劇烈運動,會加速藥效,想來是沒錯的。
之前我身體的反應並未那麼明顯,可是剛纔在箱子裏胡亂喊叫了一番,對着四壁又拍又打,以至於我現在渾身滾燙,呼吸紊亂,整個人都綿軟無力。
而祁澤的反應這麼大,應該是因爲,在我暈過去的時候,他努力想要找到逃出去的方法,耗費了很多體力。
我盡力使自己顯得正常一點,也不再敢去看屏幕上那些不堪入目的彈幕。
我靠在內壁上,無望地呆望着地上。
「怎麼了?」聽到祁澤悶哼了幾聲,感覺很是痛苦,我抬頭問。
「沒……事。」他的聲音完全變了調。
他側了側身,不再正對着我。
我想他大抵是覺得尷尬,於是也不再看他,打算移開眼神。而在轉過頭的瞬間,卻瞟到了顯示屏。
有條彈幕上寫着:
「我賭五分鐘,他絕對忍不住。」
我再次心裏一驚,瞬間也就明白了什麼意思。
祁澤渾身都在劇烈地顫抖,額頭已經滲出汗水。箱子裏很悶、很熱,空氣渾濁不堪。
我不敢再輕易說什麼。
我對他了解不多,即使他說他不會對我做什麼,我也無法真的相信他的話。
而且,人的理智,並非完全由自己控制。
-5-
應該是深夜了,隨着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我也越來越難受,但好歹還能支撐下去。
可是,祁澤已經顫抖着蜷縮到了地上,時不時地發出斷斷續續的呻吟,看着很是痛苦的樣子。
他的衣服已經溼透,頭ŧù₇發也溼漉漉地黏在一起,眼眶血紅。
「你要幹什麼?」
祁澤把手錶取下來,用力往地上一拍,手錶上的玻璃蓋碎掉了。
「你……」
他沒回答我,只是拿起一塊碎片,朝着小臂毫不猶豫地、狠狠地劃了上去。
瞬間,鮮血直湧。
他又悶哼了好幾聲,不知道是因爲哪種痛苦引起的。
「祁澤……」
傷口和流了一地的鮮血觸目驚心。他的白襯衣,被染得血紅。
「小曦……」
「怎麼了?」
「沒事……你讓我……叫叫你,行嗎?」他近乎哀求。
我並未回答。
「小曦……小曦……」
他叫了我好幾聲,聲音低沉沙啞。
鮮血淌得越來越多。不知道他到底下了多重的手。
我雖然也很難受,但依舊於心不忍。
照這樣下去,他非休克不可。
我解下了髮帶,打算給他包紮下。
「別……不要過來。」
我走到一半,被他近乎野獸般的聲音,嚇得停住了腳步。
「你的傷口……」可我還是有點擔心。
「沒事,不礙事。」
我站不穩,撐着內壁又看了看他,最後還是往前邁了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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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曦……別。」祁澤推開我。
他的手燙得可怕,但是已經沒什麼力氣。
我沒管他,又上去,慌亂顫抖着幫他包紮傷口。
包紮完,正打算回自己的位置,祁澤卻一下就拉住了我的手。
「怎麼了?」我全身一顫,心都快要跳出來了,胃也緊張到開始有點痙攣,可依舊強裝鎮定。
他蜷縮在地上,滿臉都是汗水,絕望地看着我,眼神裏燃着火焰,急促的呼吸像是定時炸彈的倒計時。
我的手被他緊緊地捏住,有種骨頭都幾乎要被捏碎的感覺。
「小曦……」
「嗯。」我害怕得幾乎連這個字都已經說不出來。
他咬着嘴脣,依舊拉着我不放,難受得青筋暴起,眼珠凸起。
「祁澤,你……你冷靜一點……」
我脊背發涼,不好的預感生了出來。
祁澤好像已經恍惚了,也不說話,直直地盯着我。盯了一會兒,他又支撐着坐起來,想要把我拉近到他的面前。
「你……」我趕緊想要把手掙開,可他抓得太緊。
「小曦……」他一邊叫着我,一邊想要湊過來。
「你別……冷靜一點……」我恐懼得要發了瘋,心跳好像都停止了,幾乎就要哭出來。
「我……」他緩緩抬起手,輕撫着我的臉頰,一遍又一遍。
「祁澤,求你了,你冷靜一點。」我哭喊着求他,不知道該怎麼辦,唯一可以依靠的,只有上天可能還給他留有的一絲理智。
他並未再說什麼,雙手抖得厲害,嘴脣乾裂,臉上汗如雨注。
就如此望着我看了好一會兒之後,他緩緩收回了手。
「對不起。」他垂下眼睛,又躺回了地上。
-7-
我不敢再靠近他。
可是,即使我不靠近,我們被關在這個狹小的空間裏,也難保不會發生什麼事。
祁澤的聲音傳到我的耳朵,就像是喪鐘,讓我無比的絕望。
我不知道現在幾點了,什麼時候纔有人能發現我們,甚至不敢想,今天這個事情,最終會以什麼樣的方式結束。
我覺得越來越難受,偶爾也會悶哼兩聲,不過終是留了一些理智。
可離我不過兩三米遠的人,我不知道他是否還有一點清醒。
每一分每一秒都很漫長。
外面一點動靜都沒有。
一絲希望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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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在這樣窒息的深夜中不知道坐了多久後,祁澤又開始緩緩坐了起來。
他側靠在內壁上,儘量不看我。
他應該好一點了。
可是,我卻難受得快要了命。
以前看《天龍八部》,只是把段譽和木婉清被關在密室那段當做笑話來看。
沒想到有一天,我也會經歷同樣的事情。
我的大腦開始恍惚,身上也越來越燙,呼吸混亂,全身止不住地發抖,身體裏只有我自己知道的恥辱的反應,在瘋狂地折磨着我。
我不由自主地就想朝着祁澤那邊望去。
「小曦,你怎麼了?」
我沒說話,只是用力咬着自己的手。
可是我全身乏力,連咬自己,都沒有力氣。牙齒剮蹭着皮膚的那點痛苦,根本轉移不了我的注意力。而祁澤的聲音,現在對我來說,又有無限的魔力,就像是伊甸園裏的禁果。
我想到了祁澤剛纔用的玻璃碎片,趕緊匍匐着去到他那邊,隨地撿起一塊,就打算往手臂上劃去。
「不要衝動。」
祁澤制止了我。
「放……放開……」祁澤碰到我的那一剎那,全身好似有一股電流通過,țŭ₍酥麻得幾乎讓我恨不得馬上撲進他的懷裏。我用僅剩的一絲理智,哽咽着乞求他。
他後知後覺,趕緊放開了我。
我又打算用玻璃劃開手臂,可祁澤再一次拉住了我。
「小曦,這樣很危險。」
我搖搖頭,絕望地看着他,已經快說不出話了。
我感覺自己完全失去了理智,甚至都不知道我面前的人是誰。
「放……放開我……」我帶着哭腔。
祁澤沒有放手,只是直直地看着我,企圖能以這樣的方式,讓我清醒一些。
祁澤很好看,這是我從剛認識他的時候,就得出的結論。
而除此之外,我竟然不知道他身上還有股淡淡的香味,不知道是用了什麼香水。
他身上的味道撲面而來,讓我頭皮發麻,手裏的玻璃掉落在了地上。
我撲向了他懷裏。
「小曦……」他用力推開我。
「祁澤,我難受……」
「我知道,我知道的。」他儘量溫柔地安慰着我。
「該怎麼辦?」
「沒事,再忍忍,天亮了就好了。」
「天亮了?」
「對,你相信我,天亮了,我一定救你出去。」
「還有多久天亮。」
「快了,就快了。」
面前的人影變得重疊,在我眼前不停地跳動。
「祁澤……」我又想去抱他。
「冷靜一點,小曦!」他再次推開我。
「我……」腦中偶爾閃過的一絲理智讓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羞恥的事情。只是這點理智過於少了。
我控制不了。
祁澤沒有說什麼。他扶着我,讓我靠在內壁上。
之後,我聽到衣服撕裂的聲音。
-9-
祁澤把我綁了起來。
我的雙腳被緊緊地綁在一起,雙手被反扣在背後。
這樣的我,絲毫動彈不得。
他讓我靠在角落裏,然後把外套披在了我身上。
我渾身顫抖,汗流浹背,燥熱不堪,迷迷糊糊地聽到他說:
「小曦,你不用擔心。」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感覺有人把我抱了起來,還聽到了一聲開門聲。
-10-
醒來的時候,我發現自己正在醫院,梁晨坐在牀邊,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晨晨。」
「小曦,你終於醒了。」
梁晨說完,趕緊叫來了醫生。
醫生大概給我檢查了一下,說我已經沒有什麼問題了,只是比較虛弱,需要靜養。
「你要嚇死我了。」梁晨又坐下來,終於鬆了一口氣。
「你怎麼在這?」
「祁澤給我打的電話。」
「祁澤?」
「對,當時你已經在醫院了。」
「那他人呢?」
「我來之後,他就走了。」
「哦。」
「小曦,你到底怎麼了?我問祁澤,他也沒給我說,你是生什麼病了嗎?」
「祁澤沒給你說?」我也鬆了一口氣。
「對的。他怎麼都不說。」
「哦,沒事,就是有點不舒服。」
「那你們怎麼會在一起,還穿得……」
「嗯?」
「你啊,渾身都溼透了。祁澤也是,穿了件感覺不是他自己的衣服。反正你倆奇奇怪怪的。」
「哪有什麼奇奇怪怪的。」我心虛地側過頭。
「那你的手是什麼回事?」
「手?」
「你自己看。」
我把手從被子裏拿出來,見兩隻手腕處,都有一條觸目驚心的勒痕。
「你們不會是……玩過火了吧?」她一臉壞笑。
「你想什麼呢,我們都不熟。」
「不熟你們能這樣出現在醫院。」
「好了好了,我累了,想睡一會兒。」
-11-
從醒來之後,我就沒有再見過祁澤。
雖然留有聯繫方式,但是經過如此荒謬的一晚,我們都默契地沒有去聯繫對方。
我在醫院住了三天,之後就出了院。
出了院之後,我便開始調查這件事。
我第一時間想到的,是趕緊把網絡上可能流傳的視頻買斷,清理乾淨。
我找了劉叔,他是我爸爸最信任的下屬,也是從小看我長大的,對我無比寵愛。
每次有什麼解決不了的事情,他都能幫我解決。
而且,他會幫我保密。
「小曦,沒有什麼視頻。」
調查了兩天之後,劉叔這樣告訴我。
「嗯,怎麼會沒有?」
「應該是被人清理乾淨了。」
「是誰?」
「暫時還不清楚。」
「那些人到底是誰,現在也沒查出來,網上的視頻還沒有了。劉叔,你說他們到底想幹嘛?」
「暫時也還不知道。他們在暗,我們在明,只能等。」
劉叔說得沒錯,雖然我們從未停止過調查這事,但是卻沒有任何頭緒。
不過好在,這事暫時沒有其他人知道。
看來,做這件事的人,在等一個時機。
-12-
三個月後,又是秋季商業交際會。
按照以前的慣例,爸爸是肯定要讓我去的。
那件事給我的影響不算大,我也不至於被嚇到閉門不出。只是,祁澤也定是會出現在那裏的。
我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
這次的交際會很隆重,來參加的都是商界有頭有臉的人物。
我得體有禮地應酬着,餘光則有意無意地在找着祁澤的身影。
三個月不見,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
我們三個月沒見,不知道若是真的見到了,該怎麼辦。
-13-
「哎呀,祁董。好久不見。」正胡思亂想着,爸爸上前去跟路過我們面前的祁澤父子打招呼。
「老林啊,好久不見。」
「小曦也來了。」祁父轉而看向我,一臉和藹。
「祁叔叔好。」
我跟祁澤對視了一眼,微微笑了笑。
「祁董啊,好久不見了。走,我們一起敘敘舊。」我爸拉着祁澤的父親就走到了一邊。
我和祁澤,被尷尬地留在了原地。
「去露臺吹吹風嗎?」默然地站了一會兒,他突然問。
我點點頭。
秋風正爽,陽光泛白,桂花飄香,露臺上沒有刺鼻的酒味,倒是舒爽的。
我們在露臺上倚欄站着,望着遠方的江面上來來往往的船隻,誰也不知道該如何打破沉默,緩解尷尬。
「這段時間過得怎麼樣?」還是他首先問。
「挺好的。」我微微低頭。
說完,我們再一次陷入了沉默中。我心裏一直不願回想那天晚上的事情,可是現在祁澤就站在我旁邊,我不得不去回想。
集裝箱裏面的那一幕,好似浮現在了眼前。我覺得窘迫不堪,心懷異樣。
「小曦。」過了一會兒,他又問,「你妹妹今天沒來嗎?」
「沒有。」
說起來,他跟林沐陽也是認識的。他們兩人的關係,倒是比他跟我的好。
「這段時間都沒有看到她。」
「嗯,她出國了。」
「是嗎。」
這話的語調怪怪的,帶着一絲漫不經心。
「小曦。」
「嗯?」
「你們關係好嗎?」
「還行,不算好,也不算不好。」
「哦,是嗎。」又是那種語氣。
「怎麼了?」
我還是有點在意他爲何如此關心林沐陽。
「沒事。」他笑了笑。
-14-
又過了一個月,林沐陽也從國外回來了。
之前聽爸爸說,她是去國外度假的,沒想到居然玩了這麼久。
我們關係一般。她是阿姨的女兒,因此我們就算有血緣關係,中間也是有隔閡的。
她回來之後,我們也沒怎麼說過話,直到有一天晚上,她把我叫進房間。
「什麼事?」我跟她說話語氣一向淡淡的。
「姐,你這幾個月,過得怎麼樣?」那時,我並未聽懂她聲音裏暗含的諷刺。
「還行。」
「哦。」
「到底什麼事?」
「那祁澤哥哥呢?」
她從未向我問過祁澤的事。
「我不知道。」
林沐陽站起來,走到我面前。
「你怎麼可能不知道呢?你們一夜春宵,怎麼可能不知道呢?」
我錯愕得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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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
「是。」她絲毫不在乎的樣子。
「爲什麼?」我捏緊拳頭問。
我們雖然有隔閡,也不算親厚,但是對她這個妹妹,我從來沒有做過什麼對不起她的事情。
我無法理解,她怎麼能對我做出如此不堪的事情。
「爲什麼?」她輕蔑地哼笑了一聲。「你說爲什麼?」
「林沐陽,我們是姐妹!」
「那又怎麼樣?」她突然朝我大吼,「在外人面前,我們是姐妹,可是在家裏,我們還是嗎?」
「什麼意思?」
家裏的人,包括傭人,從未虧待過她。
「爸爸從來不真心對我。他培養你,帶你出席各種宴會商業活動。在世人眼裏,林家只有一個女兒。」
我有點沒有反應過來。
「林家所有的,都是你的。誰不知道,你以後會接受林氏企業。但我呢?我媽也是他的妻子,可爸爸卻一點都沒有考慮我。」
我媽去世得早。聽劉叔說,我媽媽去世時,爸爸一度傷心欲絕。他們原本很是恩愛,只是天不假年。
後來,爸爸娶了阿姨。
他跟阿姨,算是相敬如賓。
「爸爸從未說過不考慮你。」
「算了吧!我已經知道了他的遺囑。我跟我媽,簡直就像他圈養多年的寵物。」
「你不要亂說!而且,這跟祁澤有什麼關係,你爲何還要把他扯進來。」
「他不是喜歡你嗎?那我就滿足他好了。」
什麼?祁澤喜歡我?我從不知道這件事。
「你裝得這麼單純無辜給誰看!」我疑惑的表情激怒了她。
「林沐曦,你什麼都有,我什麼都沒有。我也是爸爸的女兒,我也是林家的女兒,爲什麼爸爸不愛我,祁澤也不願意愛我?」
自然,我也不知道林沐陽對祁澤的心思。
「你到底想要怎麼樣?」
「放棄林氏,離開這裏!」她狠狠地說。
「不然呢?」
「不然,你、祁澤、爸爸、林氏、祁家,以及其他所有人,都會看到那個視頻。就算你們沒做什麼,但是林沐曦,你要再看看你當時那個樣子嗎?你還記得祁澤那個樣子嗎?這個醜聞的重量,我想不用我多解釋吧。」
我看着她,覺得很是陌生。
我雖然對她感情不深,但是卻從未想過她是如此的狠毒乖戾。
「好。」我沉默良久,之後給出了這個答覆。
林沐陽對我如此乾脆就答應她,倒是有點意外的。
「給我兩個月。」
「好。」
兩個月,我想應該夠把她送進去了。
-16-
有了結果,倒是好反推了。
我找劉叔幫忙,又把這件事告訴了梁晨。梁晨家是有一些這方面的關係的,因而告訴她,不但不妨事,反而能得到一些幫助。
沒花多久的時間,我們就找到了證據。只是讓我們有點意外的是,阿姨居然也參與了其中。
看來,她們的野心,確實不小。
我整理好證據,正準備去報案,可是卻被劉叔攔了下來。
「小曦,你要想清楚。」
「劉叔,我已經想得很清楚了。」
「這關係到整個林家。」
「我知道。可是劉叔,犯了罪,不就應該接受懲罰嗎。她們設計陷害我,威脅我,難道我不應該找回公道嗎?」
「那你想過你爸爸沒有?」
「爸爸也不會放過她們的。」
我篤信爸爸一定會站在我這邊,畢竟他從小就疼我。
「小曦,若是讓人知道林家董事長的夫人和女兒都進了監獄,而且還是被林家另一個女兒送進去的,林氏會成什麼樣子?」
「我不管,我一定要讓她們得到懲罰。」
只是,我的如此雄心壯志,卻還是被扼殺在了搖籃。
劉叔把我關在了家。我爸從外地趕了回來。
阿姨和林沐陽也被叫了回來。
-17-
「畜生,你看看你都對你姐姐做了什麼!」我爸拿起藤條,抽了林沐陽一鞭。
「爸爸,對不起,我錯了。」林沐陽哭喊着認錯。
「這可是你姐姐,你的親姐姐。」
「我知道錯了,爸,我錯了。」
阿姨也在旁邊哭喊着請求原諒。
我看着她們那鱷魚的眼淚,覺得很是噁心。人也是可以虛僞到這種程度的。
「去給你姐姐道歉。」
林沐陽和阿姨爬到我身邊。
「小曦,對不起,阿姨是一時糊塗。」
「姐,我錯了,對不起。你原諒我。」
他們聲淚俱下,不停地懺悔。
可即使如此,我卻沒有絲毫的同情之心。
犯罪就要受罰,我從小就這樣學道理的。
「不可能。」我冷冷地說。
「小曦?」
「姐姐?」
「你既然當時做得出,那就知道可能會有這麼一天。」
「姐,我真的錯了,你原諒我。」
「小曦,是阿姨錯了,你大人不記小人過,放過我們吧。」
「我說了,不可能!」我歇斯底里。
憑什麼要求我去原諒。我纔是受害者!
我跟祁澤雖然沒有做什麼,可是這幾個月,我日日夜夜擔驚受怕,時時做噩夢。
我不得不在一個陌生的男人面前求歡,把最不堪的那一面展現在千萬人面前。想着那個晚上,絕望而又深覺恥辱。
「小曦,看在我的分上,原諒她們吧。」等阿姨和林沐陽哭喊了一陣,我爸突然說。
我難以置信地看着我爸,不敢相信他居然會這麼說。
「爸?」
「小曦,你要聽爸爸的話。」劉叔也插上來。
「她們也知道錯了,也認錯了,我打也打了,罵也罵了,你就不要再計較了。」
「爸,可是她們……」
「小曦,你要想想林家。」
「可是,犯罪受罰,天經地義。」
「你爲什麼如此固執!」我爸勃然大怒。這是他第一次對我發這麼大的火。
「爸,我纔是受害者,爲什麼你一點都不顧及我的感受?」
「我哪裏沒有顧及你?你還要我怎麼樣?是你一點都不顧及我,讓我白疼了你這麼多年。是你要讓我這麼多年的心血毀於一旦。」
「爸爸,難道我,還比不過林氏嗎?」
「你到底是沒有受到什麼傷害,可是你這樣,讓我們以後怎麼辦?」
我在那一刻明白了,什麼父慈子孝,什麼天倫之樂,都不過是脆弱得像個泡沫一樣的謊言。
即使爸爸再愛我媽,他最愛的,還是林氏。
即使他再疼我,可是在林氏面前,我還是一文不值。
而劉叔,之前也不過是在敷衍我。
「你要懂得顧全大局!」
我覺得不可理喻,好一陣說不出話來。
默然了一陣,我下定了決心。
「既然如此,我也沒有什麼可顧忌的了。」
說真的,我之前確實是有點猶豫,還會顧及我爸的感受。可現在,我好像也沒有必要去在意了。
「小曦?」我爸不懂。
「林沐曦,」我妹突然開口,「大不了,魚死網破!」
「什麼?」
「如果我跟我媽不好過,你也別想好過。」
我懂了,她說的是視頻的事情。
「那裏面還有祁澤。」
「那又怎麼樣!」
-18-
這一次,我是真的猶豫了。
我無法想象自己那晚上的樣子被公之於衆,被人評頭論足。我不敢猜測,他們看着我披頭散髮,滿眼渴求地撲向祁澤時,會用什麼樣污穢不堪的語言來形容我。
那晚上顯示屏上的彈幕,又在我面前一一閃過,讓我噁心得想吐。
滿屋子的人沉默着。
林沐陽臉上開始顯出得意的笑容。
我爸好像開始放心了。
他默認林沐陽用我的尊嚴和名聲來威脅我。這就是疼了我二十多年的父親。
「董事長,祁家的公子來了。」傭人突然進來說。
「嗯?他來幹什麼?」
「不知道,說是有事。」
「就說我在忙,改天我去找他吧。」我爸現在估計沒心思接待他。
「林伯伯。」祁澤的聲音出現在了門口。
「啊,賢侄,你怎麼來了。」我爸強撐着,趕上去接待。
「打擾你們了。」祁澤來到客廳,掃視了一圈。
林沐陽和阿姨還跪在地上。
「沒事,就是處理一點家事,讓你見笑了。」
「哦,那我就不佔用你們的時間了,我長話短說。」
「你說你說。」我爸示意祁澤坐下。
「我今天來,」祁澤看了看我,「想告訴林伯伯,祁家現在由我負責了。」
「哦,是嗎,那恭喜賢侄了。」
「所以,作爲祁氏集團的負責人,我並不希望有任何閒言碎語,去污了祁氏集團的門面。」他說完,看了林沐陽一眼。
「當然,我明白。」我爸馬上就知道,祁澤知道這事了。
「林沐曦的事,可不歸你管。」林沐陽插上來。
「當然歸我管。」祁澤站起來,走向我,「我今天來,也是向小曦求婚的。」
這話一出,滿屋子的人目瞪口呆。
「小曦,你願意嫁給我嗎?」他蹲在我面前。
當時我心力交瘁,又因爲全家人的態度而心灰意冷,一心只想着要離開這裏。
「願意。」我想也沒想就回答。
「好。」他坐到我身邊,然後對着其他人說,「小曦現在是我的人,自然,我也不希望有任何不好的言論,去影響她的心情。而且,她的事,就是祁家的事。」
「當然,我明白。」我爸趕緊說。
我爸之所以對着祁澤這個毛頭小子如此點頭哈腰,也是因爲祁家是行業巨頭,我們家跟他家一比,簡直小巫見大巫。
「最後,小曦受了委屈,我希望她的委屈不會白受。」
大家都知道這話什麼意思。
林沐陽現在沒了底氣,我爸已經在猶豫。
「林Ṭű₇伯伯,您說呢?小曦是我的未婚妻,我自然不希望她受哪怕一點委屈的。」
「我知道,我明白。」
祁澤是聰明,他知道我爸,最看重的還是林家的產業。
他也明白,我爸知道他有辦法讓林家萬劫不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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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最後以林沐陽和阿ţű̂⁸姨被送進去而結束。只是祁澤好歹可憐我爸的那點心思,用手段把這件事壓了下去。
這件事情之後,我跟我爸之間就出現了不可修復的裂痕。我無法接受他看着林沐陽如此設計侮辱陷害我,而不管不顧。
以前,我覺得他是世上最疼我的人,因此,我也盡力去做一個稱職孝順的女兒。
可是,總有一天,人會看到最殘酷的現實。
他好幾次想要找我談談,又藉着跟祁澤的婚事想要跟我商量商量,可是我都故意避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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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週後,我跟祁澤領了證,然後就住進了祁家。
我跟祁澤沒有感情基礎,當時答應這場婚事,也是匆匆忙忙,處在氣頭上。
我沒有問過他爲什麼要娶我,即使林沐陽說他喜歡我,但我也沒有感覺到。
因此,縱使我們有過那樣的一晚,可是現在要我跟他像夫妻一般睡在同一張牀上,行夫妻之事,實屬有點爲難。
「小曦。」 新婚當晚,正當我看着偌大的主臥,站在那侷促不安,不知該如何是好時,祁澤的聲音從背後響起,嚇得我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
「怎……怎麼了?」我轉過去問他。
「牀單被套都是新的,晚上若是有什麼需要,就叫我。」
「你……你不在這裏睡嗎?」
「我去客房睡。」
我鬆了口氣。
「好了,」他幫我理了理額頭散亂的頭髮。「早點休息。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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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我們一直都如此分着房睡。
他剛接手集團的事情,比較忙,我們見面的時間也比較少。
而見面的時候,氣氛總是很尷尬。
「小曦,你今天沒有出門嗎?」晚上喫飯,他問我。
「嗯,沒有。」
「怎麼不出去走走?」
「不知道去哪。」
我雖然慢慢接受了已經跟他結婚的事實,但一直因爲前段時間的事情而鬱鬱寡歡,所以總是沉默寡言。
三兩句下來,又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祁澤常常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能感覺到他想跟我說點什麼,但是我實在沒有心思,總是裝作沒有看見。
「天涼了,晚上要注意蓋被子,不要感冒了。」回臥室前,祁澤叮囑我。
「好。」說完,我就回了自己的房間。
我們的關係,總是疏離得像是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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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之前就說過,祁家家大業大,不是我家能比的。因而,他家的傭人保姆,好像都自覺高人一等。
我雖然已經跟祁澤結婚一段時間了,但是作爲他的妻子,卻很少能感覺到,他們真正地在把我當做祁家的少夫人。
這一來可能是因爲,祁澤總是很疏遠我;二來大概也是我家跟祁家實力過於懸殊。他們覺得我高攀了。
「李阿姨,樓上洗手間有點髒,你可以去打掃一下嗎?」李阿姨是家裏的保姆。
「現在有點忙。」她生硬地回答。
「可是我想用一下。」
「那你就自己先打掃一下。」
我看了看她,最後還是不想多生事端,也就沒說什麼,直接上了樓,打算把洗手間清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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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曦,你怎麼在做這個?」祁澤的聲音出現在我的背後,我嚇了一跳。
「你……你回來了?」
「你怎麼在做這個事情?」他皺眉問。
「我……我想活動活動。」
祁澤看了看我,並未說話,接着讓我放下拖把,拉着我下了樓。
「阿姨,讓所有人來一下客廳。」他對李阿姨說。
我跟祁澤坐在沙發上,家裏所有的傭人很快都站在了我們面前。
「是不是我之前沒有給大家說清楚?」我從未見過祁澤如此嚴肅的表情,連聲音都很是嚴厲。
「先生,怎麼了?」李阿姨問。
「小曦是我的妻子,這一點,還需要我給大家強調一遍嗎?」
「不,當然不用。」李阿姨唯唯諾諾地回答。
「那麼,我想問,爲什麼打掃洗手間這種事,都還需要她自己來做?」
「先生,這……我當時有點忙……」李阿姨一臉諂笑。
「忙到小曦想要用洗手間都沒有時間去幫她打掃嗎?」祁澤厲聲問。
「不,當然不是。」
「我希望不要再讓我說第二遍。」他對着所有人說,「小曦是我祁澤唯一的妻子!」
這句話,讓我心跳如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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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爲什麼不給我說?」他把我拉回臥室,讓我坐在牀邊,然後蹲在我身邊問。
他的眼神,又溫柔無比。
「我……我覺得沒有必要麻煩你。」
他拉起我的手:「小曦,我是你丈夫,你爲什麼會覺得麻煩我?」
聽到「丈夫」這兩個字,我的臉唰地紅了,趕緊移開了眼神。
「小曦,你以前也不是這樣任人欺負的性子,是不是在這裏住得不習慣?要是不習慣,我們重新找個房子,家裏的傭人,重新找合你心意的,好不好?」
「沒事,不用的。」我趕緊說。
「那這段時間下來,你覺得適應了嗎?」
「挺好的。」
說是這麼說,但我還是覺得自己像個外人。
「那就好。」他站起來,坐到我旁邊。「我今天回來,是想跟你說件事。」
「嗯?什麼事?」
「我給你開了間工作室。」
「嗯?什麼?」
「你不是喜歡雕刻嗎,我這段時間都在忙這個。現在終於都安排妥當了。」
「祁澤……你怎麼知道我喜歡雕刻?」
「我很早就知道了。」
「很早?」
「對。我還知道,你並不喜歡跟着你爸爸去交際,但是卻沒有辦法。你爸爸想要培養你接手林家,你只得放棄自己的愛好。」
我很是感動,又很驚訝,不知道他到底是從哪裏知道的這些東西。
「你都是從哪裏知道的?」
「小曦,這個你不用管,你只要告訴我,你願意嗎?」
我毫不猶豫地點點頭。
以前在林家,我在集團做事,雖然很得爸爸器重,但是我做得並不開心。
我喜歡雕刻,現在有這個機會,當然願意的。
「還有。」祁澤拿出了一堆卡。「這是我所有的卡,都放在你那。過段時間,我們去把該過戶公證的東西都過戶公證了。」
「不不不,不用的。」
「前段時間我太忙了,沒有顧得上。小曦,我們已經結婚了。以前你在林家受了委屈,現在就把這裏當做自己的家,我的就是你的。你不要太拘束,也不要有心理負擔。好嗎?」
「好,知道了。」
「你是這裏一切的主人,包括我!」
這句話,讓我再次心如擂鼓。
-25-
我不知道祁澤到底有什麼魔法,連工作室的裝修,都是我喜歡的風格。
我開始好奇,他說得很早,到底是多早呢?
他又是多早,開始喜歡我的呢?
工作室很快步入正軌,我也忙了起來,前段時間的事情漸漸淡出了我的腦海。
我很久沒有如此舒心愜意地做着自己喜歡的事情了。
祁澤總是一下班就來工作室接我,然後跟我一起回家。
有的時候,我做得忘我,他便在旁邊等我,一吭不聲地看着我。
我有時會察覺到他炙熱的眼神,馬上就會開始心慌起來。
「啊!」我又發覺他在看我,心裏一慌,手一抖,不小心劃到了自己。
「怎麼了怎麼了?」他慌忙走上來,拉起我的手,好像擔心得不成樣子。
「沒事,就劃了一個小口。」
他拿着我的手,翻來覆去,見到確實是只有小小的一個口子後,才稍稍鬆了口氣。
「來。」他把我拉到旁邊的椅子上坐下,從包裏拿出了帶碘伏的棉籤和創可貼。
「以後要慢一點,小心一點,知道嗎?」他輕聲細語,一邊吹着傷口,一邊給我包紮。
我疑惑地看着他,不知道他從哪裏變出來的這些東西。
「怎麼了?」他見我不說話,便問。
「你……怎麼隨身帶着這些東西?」
「你的工作容易受傷,我就隨身帶着,想着以備不時之需。」
這是我第一次,被人如此細心呵護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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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澤給我報名了一個雕刻比賽。
這個比賽很是有名。大學的時候,我也想着要參加,可總是沒有機會。
他好像什麼都知道似的。
那段時間,我幾乎住在了工作室,一心都在爲這個比賽做準備。
可是我確實多年沒有碰雕刻,即使有天賦,也還是信心不足。
我時時自我懷疑,有的時候做得不順,又開始氣餒。
「小曦,你不要擔心。」他看到我有點失落,總是會安慰我。
「我……」
我已經在工作室住了五天了。這五天,他也在這陪着我。
可是我的腦子進入了瓶頸期,怎麼都沒有靈感。
「走,我們出去放鬆一下。」他拉着我往外走。
我一心惦記作品的事情,並不是很有心情。
「祁澤……」
「小曦,要勞逸結合,你這樣,只會適得其反的。」
我想他說得也對,便沒有再拒絕。
我們來到了一處空地,幾乎沒有人,但是草地上的燈光倒是好看的。
「小曦,快來。」他拉着我來到一盞孔明燈前。
「祁澤,你不會是要……」
這都什麼小孩子的把戲啊。
「對,聽說放了這個會心想事成的。」
我有時候真的覺得祁澤有一千張面孔。現在,他活脫脫一副小孩子的模樣。
「元宵才放孔明燈啊,現在都十一月份了。」
「沒事,不管什麼時候,只要你想,都是可以的。」
他拉着我一起點燈,讓我在燈上寫好自己的願望。
我雖然覺得這件事有點幼稚,但還是照着做了。
我們一起看着孔明燈飛向天空。
「小曦,」他來到我面前,幫我理了理耳邊的頭髮。「你放寬心,一定會願望成真的。」
祁澤的手,溫柔得像春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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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澤說得沒錯,我真的拿到了獎。
拿到這個獎,比我拿到多少合同都開心。
我是第一次,可以如此真實地做自己。
「祁澤。」我趕緊打電話給他。
「小曦,怎麼了?」
「我拿獎了。」我的聲音裏,有無法掩飾的激動。
「真的嗎?」他也很是驚喜。
「真的,謝謝你,祁澤。」
我第一次這麼正式地給他說這兩個字。
晚上我們一起喫了飯,飯後又在陽臺吹了很久的風。
「小曦,你開心了嗎?」他問。
「嗯,很開心。」
「開心就好。」他好像鬆了口氣。
我有點不解,更加無法置信,他居然如此在意着我的情緒。
「祁澤。」
「嗯?」
「你爲什麼總是要讓我開心?」
他轉過來面對着我,又幫我理了理被風吹亂的頭髮,然後說:
「我的心願就是,你能開心地生活着。」
他身上的香味飄散在我的身邊,很是好聞。
我又聽見了自己的心跳,怦怦怦地響個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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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還沒同房?」梁晨兩隻眼睛瞪得像銅鈴。
「沒……沒有。」我有點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爲什麼啊?」
「我也……我不知道。」
「他那麼喜歡你,居然能忍着。」
「啊?」
「難道不是嗎?」
「有嗎?」
「你想啊,他當時一出來,第一時間就找人清理乾淨了那些視頻。然後當時你被關在家,我給他打電話,他二話沒說,就連夜趕了回來。這還不算喜歡啊?」
「可是他也沒說過,而且也沒提過那件事。」
「嗯……我不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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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理解。
祁澤從來沒說過喜歡我。
我們在家的時候依舊相敬如賓,各睡各的房間,他甚至都很少來主臥。
他雖然關心我,照顧我,護着我,連帶着家裏的傭人也不敢再對我有絲毫的怠慢,可是我從來沒有從他身上,感受到一點男女的情義。
「小曦,怎麼了?」他見我拿着筷子發呆,便問。
「沒事。」
我看着他。他依然還是那麼帥,風度翩翩,氣宇不凡。
這樣的祁澤,會一早就開始喜歡我嗎?
-30-
這個疑問在我心裏存了很久。我很想知道,他爲什麼不說喜歡我,爲什麼把我娶回來,又不跟我親近。
這個問題逐漸佔滿了我的腦子,在工作室的時候,我心不在焉,在家的時候,則總是看着他出神。
「小曦,到底怎麼了?」在我的臥室門口,他見我欲言又止,又問。
「那個……」我一向直性子,終於還是忍不住問,「你……爲什麼娶我?」
問完,我看到祁澤滿眼慌亂。
「小曦,你是後悔了嗎?」他忍了忍,才擔心地問。
「不,不是。」我趕緊說。
「那是什麼?怎麼突然這麼問?」
「我只是在想,你好像從來沒有說過喜歡我,那怎麼會娶我呢?」
說完,我迎上他的目光。但他躲開了我的眼神。
「先睡覺吧。」他頓了頓,最後只說了這幾個字。
-31-
我失落地坐在牀上,心裏五味雜陳。
如果他真的喜歡我,我都問到這種程度了,他爲什麼還在迴避這個問題?
或許,林沐陽會錯了意。
或許,梁晨也想錯了。
祁澤對我,不過是可憐罷了。
只是,這段時間下來,他在細枝末節上都關心着我,在意着我,一點一點地讓我對他沒有了防備,讓我情不自禁地就開始依賴起他來。
我不由自主地開始在意他的心意,猜測着他對我的感情。現在想來,我確實是,先於他陷進去了
他好像慢慢地在我心裏建起了房子,就這樣悄無聲息地住了進來,而我渾然不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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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坐了半個小時後,我正心亂如麻,爲祁澤而胡思亂想時,他卻來敲響了我的門。
「怎麼了?」我開門問。
他走上前來,盯着我一語不發。
「嗯?」
他又望着我看了一會兒,之後,一下把我拉進了懷裏。
「是因爲,喜歡你喜歡得要了命。」
「什麼?」
「小曦,我要娶你,是因爲喜歡你喜歡得要了命。」
「祁澤……」我第一次聽到他說喜歡我,腦子裏一片空白。
「你不知道,從第一次見你,我就喜歡上你了。」
第一次見我?那是三年前了。當時我們好像就打了個招呼。
「那你怎麼沒說?」
「不敢說,怕你拒絕我。」他有點委屈,有點擔心,又把我摟緊了一點。
我有點不敢相信。他可是能呼風喚雨的祁家的公子,想要什麼沒有,居然也會如此患得患失。
「那你……怎麼不碰我?」我紅着臉問出了這句。
「怕你不願意,怕你沒適應,怕你還沒喜歡上我。」
「那你都不能確認我的心意,還敢來跟我求婚?」
「我也不知道。我當時很怕你不答應,嗓子都在發抖。可是我沒有辦法,我不願你受委屈。我知道你爸爸不會幫你,所以我急忙趕回來,想要保護你。」
我感到心酸,又很是感動。
可不管怎樣,有件事我是真的確認了,他是偏愛我的。我從一開始,就得到了他的偏愛。
而我自己的心意,終於不算是自作多情。
於是,我放下了心,開始頑皮起來。
「我纔不信。」我像大多數戀愛中的女子一樣,撒起嬌來。
「嗯?不信什麼?」他放開我,微微屈膝,湊到我面前問。
「我說,我纔不信你那麼喜歡我,不然的話,當時怎麼能忍住?」我努力忍着笑。
「小曦,你怎麼能這麼說啊。你知不知道我當Ŧüₖ時忍得有多辛苦?要是別人也就算了,因爲是你,我真的都要瘋了。」
「什麼叫別人也就算了?你……」我裝作要生氣的樣子。
「如果是別人,」他打斷我,「也就不用忍得那麼辛苦了。因爲是你,所以才很想要你。」
他如此認真地看着我,我又一下羞紅了臉,只得低下頭。
「小曦,你對我,有一絲喜歡嗎?」他小心翼翼地問。
我緩緩搖頭。
「還是沒有喜歡上嗎?」他微微嘆了口氣,很是失落。
「不履行自己義務的丈夫,我爲什麼要喜歡?」我抬頭,迎上他的目光。
他反應了三秒,之後眼裏開始放光。
「小曦,你想清楚了?」
我走上去,主動抱住他。
「不想分房睡了。」
他的雙手僵硬地停在半空。
「祁澤,你這個呆子,我不想分房睡了!」
「好。」他吻了吻我的頸窩,一把抱起我,把我放到了牀上。「小曦,我們以後都睡這裏。」
「叫什麼?」
他愣了愣。「老婆,我們以後都睡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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