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茶弟弟回國了

弟弟是個綠茶。
陸羽的白月光回國不久，我的鄰家弟弟也回國了。
白月光打電話給陸羽：「陸哥，我生病了，好難受。」
陸羽扔下我離開。
弟弟打電話給我：「姐姐，我胃疼，好難受。」
我立馬趕過去。
沒想到，我和陸羽都進了同一家醫院……
宴會上。
白月光腳滑摔進陸羽懷裏。
弟弟腳滑將我抱進懷裏。
陸羽氣得扔下白月光，瘋了般要捶弟弟：「你個死綠茶，我忍你很久了！」
弟弟小臉發白地躲在我身後：「姐姐，你看他，好嚇人哦。」
我一把將弟弟護在身後，怒罵陸羽：「你不要無理取鬧！」

-1-
今天是我生日。
忙碌了半個月的陸羽終於有空和我喫燭光晚餐。
當陸羽再次低頭玩手機時，我忍不住問：「陸羽，你和誰聊天？」
陸羽笑着說：「小雪。」
我一怔，咬脣道：「陸羽，我們約會，你卻和杜清雪聊天？」
陸羽瞄見我的臉色，放下手機說：「好啦，不聊啦，別生氣。」
我努力忽視心裏的不快，轉移話題，向他說起最近發生的日常。
手機振動了一次。
又一次。
第三次。
陸羽沒忍住，拿起手機看了一眼，笑着打字回覆。
回覆完，他抬頭問我：「你剛剛說什麼？」
「……」我意興闌珊道，「沒什麼，喫飯吧。」
陸羽低頭喫飯。
一邊喫一邊拿着手機聊天。
我食慾全無，放下刀叉說：「我喫飽了，要不你去陪你的小雪吧。」
陸羽抬頭，皺眉道：「難不成你以爲我們在聊騷？整天疑神疑鬼，那就看看我們有多清白。」
他將手機交給我，展示聊天記錄。
我低頭掃了一眼微信。
他們沒聊騷。
他們在聊我。
杜清雪不停詢問今天的約會細節，陸羽答得很詳細。
包括我如何高興，如何表現，說了什麼話……全都詳細講出來。
杜清雪負責點評。
我不可思議：「陸羽，你向杜清雪直播我們的約會？」
陸羽表情理所當然：「嗯。」
我氣得一下子站起身：「這是我們兩人的約會，爲什麼要給杜清雪講？」
陸羽愣了一下，皺眉回覆：「因爲今天的約會是小雪幫忙準備的，她人很好，你卻因爲一點小事無理取鬧，沈妍，你什麼時候能懂事？」
一瞬間，我如墜冰窖。
我呆呆地望着陸羽：「你的意思是，今天的約會，不是你準備的，是杜清雪準備的？」
陸羽頷首：「我太忙了，小雪願意幫忙，我送你的項鍊是她挑的，餐廳也是她定的……你不是很喜歡嗎？」
我迅速看向旁邊的禮物盒子。
包裝精美，光華燦爛。
我像被狠狠扇了一巴掌，臉頰火辣辣的。
我嗓音顫抖地問：「陸羽，你怎麼可以讓別人準備禮物？」
陸羽反問：「有何不妥？」
我呼吸一窒。
他居然說有何不妥……
這時，我握着的手機響了。
屏幕上顯示：小雪。
陸羽一把奪過手機：「小雪，怎麼了？」
我望着空蕩蕩的掌心發愣。
「陸哥，我好像生病了，好難受……」
安靜的餐廳裏，杜清雪的聲音清晰可聞。
陸羽緊張道：「哪裏不舒服？」
杜清雪說：「不知道，頭暈，好像發燒了……」
通完話，陸羽爲難地對我道：「妍妍，小雪生病了，她剛回國沒多久，不太熟悉這邊，我準備帶她去醫院。」
我伸手抓住他：「今天是我生日，你答應過陪我喫飯！」
陸羽勸道：「乖，你不是說已經喫飽了嗎？」
陸羽撥開我的手，匆匆離去。
我怔怔地望着他的背影，心裏像裂了道巨大的口子。
低頭望着狼藉的餐桌，心裏寥落無比。
我起身拿起包包離開。
服務生追出來：「小姐，等等！」
我疑惑轉頭：「什麼事？」
服務生說：「小姐，您還沒付賬。」
我：「……」
一瞬間，我形容不出當時是什麼心情。
刷完卡，我逃也似的跑出餐廳。
涼風吹來，我冷得瑟瑟發抖。
半年前杜清雪歸國，我和陸羽之間的感情便怪異起來。
她曾是陸羽暗戀過的人，是他的白月光。
陸羽和我在一起時，杜清雪一個電話就能將他叫走。
我們約會時，杜清雪經常出現。
她和陸羽笑着打打鬧鬧，我獨自一人跟在他們身後。
久而久之，我自然心有不甘。
我經常因爲她和陸羽吵架。
陸羽總認爲我在無理取鬧。
今天又發生這樣的事情，我忽然累了……
手機鈴聲響起。
我掏出來一看。
來電顯示：秦逸。
秦逸是我曾經的鄰居弟弟，比我小兩歲。
他高中時期就出了國，我們很多年沒見過。
前天他不知道從哪裏得到我的電話號碼，忽然給我打電話，說他回國了，讓我去接他。
我覺得很突兀，加上很忙，便婉拒了他。
今夜他又打電話過來。

-2-
我猶豫片刻接起：「喂？」
「姐姐。」
低沉的嗓音很好聽。
「秦逸，怎麼了？」
「姐姐，我胃疼……」
「很難受嗎？趕緊去醫院呀。」
「可是我前天才回國，對這個城市一無所知，不知道醫院在哪兒。姐姐，我不認識其他人，只認識你……」
這話有點耳熟。
我想了一會兒，纔想起是杜清雪說過的話。
她曾說過回國不認識其他人，只認識陸羽，發生事情只能求助陸羽，希望我不要誤會。
陸羽也表示杜清雪沒有其他朋友，他纔會隨叫隨到，幫助杜清雪……
我默然片刻說：「秦逸，如果實在難受，可以打車去醫院。」
秦逸帶着哭音道：「姐姐，我痛得走不動了……你可以送我去醫院嗎？」
「這……」
「姐姐，我認識的人只有你，前天我回國你不理，今天又要拒絕嗎？」
他難過得快要碎了。
我升起強烈的罪惡感，連忙道：「你等等，我馬上過來。」
秦逸早些年父母雙亡，因財產糾紛與其他親戚斷親，也沒朋友。
他只認識我一個人，並非說謊。
我前天拒絕爲他接風，現在又拒絕送他去醫院，良心有點痛。
不行，我不能扔下他不管。
我要去救他。
抵達酒店，房門大開着。
我走進去，小聲道：「秦逸？」
牀上傳來聲音：「姐姐，我在這兒。」
我循聲而望，牀上的被子拱了拱，一張熟悉的俊美面龐從裏面鑽出來。
我呼吸一窒。
男生皮膚雪白，頭髮漆黑。
眼睛黑而深邃，鼻樑高挺，嘴脣紅潤削薄。
年輕漂亮，還帶着點天真的稚氣。
他當年長得好看，沒想到幾年過去，更漂亮了。
彷彿一個精緻的洋娃娃。
「姐姐。」
秦逸鼻音濃重地喊了一聲，帶着點兒委屈。
那張臉殺傷力巨大，這麼一喊，我的心瞬間融化。
「還在疼嗎？」
我趕緊走過去詢問。
秦逸可憐巴巴地說：「疼……」
我說：「走，咱們去醫院。」
他乖乖點頭：「嗯。」
臨走前，他將純黑風衣披在我身上：「姐姐，最近降溫，外面冷，你別感冒了。」
我心頭一暖，好感直線上升。
陸羽沒注意到我冷不冷，他卻能照顧到。
我扶着秦逸去了最近的三甲醫院。
秦逸似乎疼得厲害，一直靠在我身上。
他臉長得像個洋娃娃，身材卻又高又結實。
厚重的身體幾乎要將我籠住。
靠得太緊，男孩子灼熱的體溫透過柔軟的布料傳到我的肩膀、掌心，沿着神經末梢一路燒到心尖。
我就像一根半枯的芭蕉，被他的熱度燒得微微卷曲，口乾舌燥。
秦逸似乎感覺到了我的不自在，輕聲說：「姐姐，沒事的，你不用扶着我。」
他堅強地自己站直，寬厚的身體從我肩膀離開。
我瞬間輕鬆很多，悄悄吐出一口氣。
涼風吹過，穿着單薄的秦逸用力抱住自己。
「姐姐，我自己走……咳咳……我沒事……咳咳……」
他劇烈咳嗽。
白皙的臉龐微微泛着紅，烏黑的眼珠洇出點兒水漬，頗有點小朋友淚汪汪的模樣。
我瞬間內疚。
「穿上吧。」
我脫下外套遞給他。
秦逸搖頭拒絕：「我不冷，我是男人，姐姐穿吧。」
一邊拒絕，一邊簌簌發Ṭů₌抖。
他身材極好，身高至少 180，肩膀寬闊，肌肉也結實，給人兇悍的感覺。
然他的臉太像洋娃娃了，可憐兮兮的樣子消磨了身材帶來的兇悍感。
我忽然想起當年他蹲在樓道里一個人偷偷哭泣的情形，柔弱可憐，孤獨無助。
和現在的他重疊了。
心下憐惜，我說：「穿上吧，你還在生病，不能再感冒。」
他搖搖頭，堅持：「姐姐穿吧，我不冷。」
我無奈道：「那就一起穿。」
秦逸驚訝地低頭問我：「姐姐，可以嗎？」
我頷首：「可以。」
秦逸猶豫片刻，小聲說：「謝謝姐姐。」
他接過外套，披在自己肩頭，又掀開一部分將我罩住。
外套裏傳來溫暖的氣息，帶着點兒淡淡的菸草味道。
我隨口問：「你吸菸嗎？」
他身體一僵，然後否認：「姐姐，我不吸菸也不喝酒，我是好孩子。」
我無所謂地點點頭。
曾經我不喜歡抽菸喝酒的男人，總覺得他們很壞。
不過那是學生時代的事了。
工作後，我自己都在喝酒。

-3-
我們依偎着抵達醫院。
已經晚上九點，進醫院只能看急診。
我帶着秦逸走進急診大廳。
剛進門，便看到陸羽扶着杜清雪站在護士臺前。
他滿臉焦急地和其中一個護士說着什麼。
我腳步一頓。
他們怎麼在這裏？
秦逸疑惑道：「姐姐，怎麼了？」
我回過神：「沒什麼。」
然後淡定地扶着秦逸走到護士臺：「護士，我們想看病。」
空閒的護士問道：「哪裏不舒服？」
我說：「胃疼。」
旁邊傳來陸羽驚訝的聲音：「沈妍，你怎麼在這兒？」
我抬頭。
陸羽的目光在我和秦逸身上打轉，忽然扔下臉色蒼白的杜清雪，大步走過來，厲聲質問：「他是誰？你們怎麼在一起？」
他臉色黑沉，鮮少的激動反應。
我愣了一下，低頭才發現自己依舊在秦逸的外套裏。
有點尷尬。
我掀開外套，平靜地說：「介紹一下，這是我弟弟，秦逸。」
陸羽深深看了一眼秦逸，又看向我：「弟弟？我怎麼不知道你還有個弟弟？」
我說：「曾經鄰居家的弟弟，前幾年出國，最近纔回來。」
秦逸衝陸羽露出一個禮貌又虛弱的微笑：「你好。」
陸羽眼神冰冷：「鄰居家的弟弟？那就是毫無關係的人，你們大晚上的怎麼在一起？」
我一下子氣悶。
他大晚上和杜清雪在一起，好意思質問我？
秦逸湊到我跟前低聲道：「姐姐，這男的是誰？好凶哦。」
陸羽的臉一下子變得很難看，怒道：「你他媽的裝什麼呢？」
秦逸嚇了一跳，低下頭，不敢說話了。
可憐兮兮的模樣的讓人心疼。
我再也壓不住火，生氣地說：「陸羽，秦逸還在生病，你兇他幹什麼？」
陸羽睜大眼睛，指着自己的鼻子：「我兇他？沈妍，你看清楚，我纔是你男朋友！你們倆親密地進來，我還不能問一句了？」
旁邊的護士瞬間支起耳朵。
秦逸滿臉驚訝：「啊，你們是戀人嗎？」
他拉住我的手，柔聲勸道：「姐姐，不要爲了我吵架。」
又對陸羽道：「哥，你可以兇我，但不可以兇姐姐。我生病，舉目無親，不得已叫姐姐幫忙。姐姐好心帶我來醫院，我和她之間沒有什麼的。如果知道你們會因爲我吵架，我絕對不會叫姐姐幫忙……你們千萬不要因爲我影響感情啊。」
我揚起下巴：「聽到了嗎țü₊？」
陸羽一下子愣住，張了張口，似乎有點憋屈，但又無法反駁。
杜清雪坐在椅子裏張望，見我們吵架，站起身走過來柔柔道：「蘇姐，你不要生氣，陸哥是擔心我才送我來醫院的，我們之間沒什麼，千萬不要誤會。如果知道你們會爲此吵架，我絕對不會叫陸哥幫忙的……」
話一出口，所有人神色都有點異樣。
陸羽看向杜清雪的目光，第一次帶上了審視。
杜清雪不明所以，又走到我面前茶裏茶氣地說：「蘇姐，都是我不小心生病，都是我的錯，如果你要怪就怪我吧，不要和陸哥吵……」
換作以前，我可能會失態地與她爭辯。
但有秦逸在身邊支持，我目前情緒穩定。
我冷冷道：「我們沒有爲你吵架，不要自作多情。」
「……」
杜清雪尷尬得不知道如何回覆了。
秦逸在旁邊咳嗽一聲，輕柔地說：「陸哥，都是我的錯，如果不是我生病，姐姐就不會送我來醫院，你們就不會見面爭吵，如果你生氣就罵我吧……」
陸羽登時火冒三丈：「這是我和沈妍之間的事，你算什麼東西，有什麼資格在這兒說話？茶言茶語別以爲我聽不出來！」
杜清雪的神情微僵。

-4-
我看了一眼杜清雪，對陸羽道：「你說得對，這是我和你之間的事，輪不到別人茶言茶語……是吧小雪？」
陸羽忽然愣住，他應該記起剛纔杜清雪也說過類似的話。
「好暈啊……」
氣氛僵硬時，杜清雪忽然按住頭，身子搖搖晃晃，似乎下一秒就要摔倒。
陸羽顧不得追問，下意識扶住她：「沒事吧？」
杜清雪搖搖頭，靠在他的肩膀說：「沒事，謝謝陸哥。」
她隱晦地朝我瞥了一眼，意味不明。
看到兩人親密的模樣，我一下子氣悶。
旁邊的秦逸忽然捂住胸口：「啊，姐姐，好疼，還要多久才能看上醫生啊？」
我趕緊扶住他，對護士說：「我們繼續登記吧。」
算了，看病要緊，待會兒再算賬。
陸羽看到我扶着秦逸的手臂，眼裏怒火更熾，想也不想地衝上來拉我。
他突然離開，原本半靠着他的杜清雪踉蹌兩下差點摔倒，臉上滿是驚愕。
陸羽將我暴力地拉到身側，橫眉怒目地朝着秦逸大吼：「你他媽一個大男人裝病裝可憐，太噁心了！」
秦逸臉色蒼白，害怕地睜大眼睛：「陸哥，我不知道你爲什麼要這樣討厭我，是我做錯了什麼嗎？」
然後又轉過頭，委屈地朝我喊道：「姐姐……」
我用力甩掉陸羽的手，走到秦逸身邊扶住他，朝陸羽怒吼：「秦逸做錯了什麼，你要這樣對他？你神經病啊！」
陸羽急得跳腳：「他明顯是裝的！」
我更加生氣：「你纔是裝的！」
秦逸咬咬脣，低下頭：「你們不要爲我吵架了……」
他眼眶微微泛着紅，明明痛得厲害，卻依舊堅強地忍住委屈。
我忍無可忍，朝陸羽大聲罵道：「你能不能不要無理取鬧？秦逸已經痛得不會走路了，你卻罵他裝病，陸羽，你簡直不可理喻！」
陸羽大受打擊，不可置信地望着我：「我？不可理喻？」
……嗯？
此情此景似曾相識。
想了會兒，我忽然記起來了。
曾經有次杜清雪大半夜生病叫走陸羽，我拉住他，說杜清雪大概率在裝病。
陸羽當時罵我小心眼，罵過我無理取鬧、不可理喻……
沒想到有一天，我居然會反過來罵他。
我懶得理陸羽，在護士臺登記完畢，帶着秦逸去長椅上坐下，匆匆拿着單子去掛號。
很快陸羽也來掛號，排在我身後。
陸羽隱含怒意的聲音從後方傳來：「那個秦逸和你什麼關係？」
我頭也沒回：「都說了，弟弟。」
陸羽不相信：「你們兩個這麼親密，真的只是弟弟？」
我深吸一口氣，轉頭道：「陸羽，你剛纔和杜清雪差點抱在一起，難道不親密嗎？」
陸羽解釋：「她生病了，差點暈倒，我扶她一下而已。」
我說：「秦逸生病了，走不動路，我才一路扶着他進醫院。」
陸羽張了張口，說不出話。
輪到我掛號，我上前掛完匆匆離開。
跑回急診大廳，我安慰秦逸說：「前面沒幾個人，應該很快到你，再堅持一會兒。」
秦逸露出一個虛弱的微笑：「謝謝姐姐。」
又拉住我的手：「你坐，別累着了。」
我心頭一暖。
他稍稍用力，我便順勢坐在他身邊。
陸羽也掛完號回來，看到我坐在秦逸身邊，瞬間急眼，跑過來怒吼：「沈妍，知不知道避嫌，我纔是你男朋友！」
旁邊的秦逸眨眨眼：「可是……陸哥你和那邊的女人摟摟抱抱，ẗŭ₉也沒避嫌啊。」
陸羽噎住，半晌才着急辯解：「小雪病得很嚴重，我只是在幫助他。」
秦逸說：「我也病得很嚴重，姐姐也在照顧我呀。而且，你們比我們早到，卻後掛號，說明那女的病情也沒那麼嚴重嘛。你剛纔說我裝病，我覺得那女的才裝病呢。」
陸羽被激怒，推了秦逸一把：「我在和沈妍說話，你插什麼嘴？！」
我噌地站起身，一巴掌甩到陸羽臉上：「滾！」
啪！
響亮的耳光聲。
陸羽捂住臉，震驚地望着我，眼裏滿是不可置信和委屈：「妍妍……你打我？」
我冷冷地說：「無理取鬧，尖酸刻薄Ţũ̂₁，三番兩次欺負無辜的秦逸，不該打嗎？」
陸羽眼睛死死盯着我，嘴脣顫抖。
我又恍惚了一下。
此情此景，又似曾相識。
當初杜清雪摔倒，陸羽以爲我推了她，嚴厲譴責我，說我無理取鬧、尖酸刻薄……

-5-
秦逸拉了拉我的衣袖，柔柔地說：「姐姐，別生氣，陸哥不是故意的。」
又真誠地對陸羽道：「陸哥，你要相信我和姐姐，我們之間真不是你想的那般不堪，請不要誤會。」
陸羽更加憤怒。
這時杜清雪走過來勸和：「蘇姐，陸哥很辛苦的，你怎麼可以打他呢？」
秦逸說：「這位大姐，你這樣說話就不對了，剛纔陸哥吼我，姐姐爲了保護我反駁而已，哪有吵呀。你心疼陸哥，可也別向姐姐潑髒水啊，大家都看着呢。」
杜清雪震驚：「大姐？」
秦逸點點頭：「對啊，你比我大嘛，只能叫你大姐啦。」
哇，弟弟比嘴笨的我會說多了。
看到杜清雪那副喫癟的模樣，我忍俊不禁。
秦逸又轉頭對我說：「姐姐，這位大姐說得對，陸哥趕過來照顧她很辛苦的，姐姐你別爲了我和陸哥吵……」
聽完他的話，我想起陸羽拋棄我照顧杜清雪的事，瞬間不後悔揍他了，冷冷地道：「陸羽，既然你照顧杜清雪這麼辛苦，那就帶着她坐一邊好好休息，別來找事。」
陸羽急忙解釋：「妍妍，我不辛苦……不是，這不是辛不辛苦的問題，我想和你好好聊聊……」
我冷淡扭頭：「沒什麼好聊的。」
正巧廣播叫號了。
我扶着秦逸去診室。
陸羽追過來：「妍妍！妍妍！」
我已經帶着秦逸進入診室。
醫生診斷秦逸是輕微的胃腸炎。
出了診室，我說：「你叫杜清雪大姐？她都要氣死了。」
秦逸朝我眨眨眼：「因爲我要站在姐姐身邊啊，他們欺負你，我肯定要幫你。」
我心頭一暖。
其實我已經覺察到秦逸有點茶，和杜清雪很像。
但我卻一點兒也討厭不起來。
他一直在幫我。
如果今日沒有他，我在看到陸羽和杜清雪親密的那一刻，估計就被怒火控制頭腦，跑過去和兩人吵架，最後鬧得一地雞毛。
曾經發生過好幾次這樣的事，都是我一敗塗地。
今天有秦逸從旁相助，我沒有失態。
如此貼心的綠茶，真的很難讓人抗拒。
原來從陸羽的角度看，杜清雪陪在身邊是這種感覺。
我有點理解他爲何處處護着杜清雪了。
我也想護着秦逸。
質疑綠茶。
理解綠茶。
喜歡綠茶。
等秦逸看完病，我打車送他回酒店。
秦逸想留下我聊天，我覺得不太好，畢竟我還沒分手，不該和別的男人同宿。
不顧他的哀求，我堅定地離開。
出了酒店，我給陸羽打電話。
很想和他聊聊我們兩個之間的事。
電話接通。
杜清雪的聲音響起：「蘇姐？不好意思，你等等啊，陸哥還在洗澡，待會兒給你回話。」
她話語裏充滿歉意，以及明顯的自得。
杜清雪從來不說髒話，也不罵人，她說話都是一副客氣柔弱的模樣。
但每次說的內容，都讓我情緒極大。
我很震驚。
陸羽居然在杜清雪家裏洗澡？
意外的是，我居然沒有憤怒。
或許因爲早有準備，當陸羽和杜清雪真睡到一起時，我的情緒是平靜的。
杜清雪說完就掛了電話。
「小姐，不走嗎？」
我回過神，發現網約車不知何時停在身邊。
我上了車，想既然杜清雪和陸羽已經睡了，是不是該分手了？
我的戀愛經驗不多，陸羽是我談得最長、投入最多的一段戀愛。
他出軌，我自然憤怒難過。
不知道別人如何，我戀愛後，情緒容易反反覆覆。
想起以前的點點滴滴，情緒漸漸上頭，我又開始嫉妒、憤怒、傷心，很想立馬站到陸羽面前質問他。
剛掏出手機想撥打過去，界面忽然跳出一個名字——秦逸。
我心煩意亂地接通：「怎麼了？」
秦逸道：「姐姐，到家了嗎？」
「還沒有。」
「你和陸哥是不是有什麼問題？」
「沒有。」
「姐姐，如果不開心，一定要講出來，不要一個人憋着，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支持你。」
「嗯，謝謝你……再見。」
我急着給陸羽打電話，剛要掛斷，那邊忽然說：「姐姐，生日快樂。」
我一下子愣住：「……啊？」
秦逸小聲說：「難道我記錯了？對不起……」
我從驚訝中回神，連忙說：「不，沒記錯，難爲你這麼多年還記得。」
實在沒想到，秦逸都離開有八年了，居然還記得我的生日。
心臟像是從冰水裏撈起來，泡進了溫泉裏，一下子暖和了。

-6-
秦逸笑了笑，說：「姐姐，你開一下包。」
我連忙打開皮包，從裏面翻出一個精美的盒子。
我很意外秦逸什麼時候放進來的。
輕輕打開盒子，裏面放着一條閃閃發光的項鍊，吊墜是一塊藍色的心形寶石。
細節無一處不完美。
令人怦然心動。
我拿着那串項鍊，驚歎不已。
那寶石又大又沉，我想應該不是真寶石。
要是真的，得多貴啊。
應該是人工鋯石之類的東西吧。
即便是人工鋯石，在此時此刻，我也十分喜歡！
我感動地說：「謝謝，這是今年我收到的最好的生日禮物。」
秦逸：「你喜歡就好。今天生日還麻煩你跑一趟，惹你不開心，真抱歉。」
他嗓音沉沉地自責。
我連忙說：「不是的，不關你的事！」
秦逸說：「我好像破壞了你和陸哥的感情，都是我不好……姐姐，我以後還能見你嗎？今天害你們吵架，要不我離開吧，以後不再打擾你和陸哥。」
「別！你留下來就好，今天的事與你無關！」
我本來不想展露傷口，也不喜歡向不熟悉的人絮叨私事。
可秦逸居然記得我的生日，送我禮物，還因爲自責想要離開。
多善良可憐的人兒啊。
我哪能讓他繼續自責下去，連忙將今夜發生的一切全說出來。
秦逸聽完，嘆息道：「姐Ťűₑ姐，都是陸羽的錯，和你無關。你這麼好的女人，他居然不懂得珍惜，換成任何男人，都會將你捧在手心裏。」
我心頭一暖：「真的嗎？」
秦逸說：「當然了。」
我不知不覺和他聊了一路，直到回家，纔想起忘了給陸羽打電話。
情緒已經過去，我已經提不起精神質問。
算了吧。
我直接關機，收拾收拾睡下。
第二天醒來開機，來電顯示陸羽給我打了十幾個電話。
微信也發了很多條。
不斷質問我爲什麼關機，是不是和秦逸在一起。
又向我道歉說生日不該丟下我離開。
說要補償我。
看到那些道歉的話，我微微怔忪。
我和陸羽戀愛，一直以來都是我在患得患失。
是我在不停給他打電話，發信息。
如今反過來了。
說不上是什麼心情。
期盼了很久的主動權似乎轉到我手裏，卻並沒有預想中的開心。
就好像，我並不需要了……
我回了條微信：【分手吧。】
回完我便收拾去上班。
在公司坐電梯，我偶遇了陸羽。
他連忙擠到我身邊，小聲說：「妍妍，昨晚的事我很抱歉，咱們別分手……」
手機振動，我低頭掏出來一看。
秦逸發了個很萌的表情：【早安。】
我忍不住笑：【早安。】
那邊秒回：【上班了嗎？】
我：【上班了。】
回覆完，我抬頭問陸羽：「你剛剛說什麼？」
陸羽：「……」
他沉默片刻，低聲說：「沒什麼……我先下了。」
陸羽和我在同棟樓不同公司上班，他要先下。
我說：「哦。」
然後沒理會他，繼續低頭和秦逸聊天。
晚上下班，剛走出公司，便看到陸羽站在門口。
稀奇。
他居然會來公司門口等我下班。
陸羽是公司高管，青年俊傑，從來都是我等他，這次換他來等我。
我並沒有高興。
或許曾經會高興，但現在已經沒那種想法了。
見到我，陸羽揚起笑臉，高興地招手：「妍妍，走，我定了一家很好喫的餐廳，今晚去吧！」
我避開他，冷淡地繞過他往電梯方向走：「沒空。」
陸羽一把抓住我的手，急切道：「妍妍，我們好好聊聊，就算要分手，總該給個說開的機會吧。」
「你就這樣突然給我發條短信說要分手，我不服，我也不願意！難道一點兒機會都不給嗎？」
周圍人來人往，都用好奇的目光朝我們看。
陸羽死死抓着我的手，低聲哀求。
我鮮少見到他低三下四的模樣。
他在我面前一貫高傲，尤其是杜清雪出現後，他對我越發不耐煩。
如今要分手，我以爲他會很高興地接受，然後和杜清雪雙宿雙棲，沒想到會如此放下身段挽留。
有點意外。
我想了想，點頭說：「好吧，我們聊聊。」
陸羽鬆了口氣。
我坐上他的車，一路開去餐廳。
正值高峯期，路上非常擁堵。
陸羽一邊開車一邊和我說話，拼命地ẗű₇找話題。
我想起以前都是我在做類似的事，如今反過來，心情有點複雜。
以前我和他有說不完的話，想把任何事情都與之分享，他說的任何事我都感興趣。
然而現在，我卻索然無味。
手機又響了。
【姐姐，下班了嗎？】
【下班了。】
【有空一起喫飯嗎？】
【不好意思，今晚有約。】
【和誰啊？】
【陸羽。】
【……哦，你和陸哥和好了？】
【算不上吧。】
車子忽然停下，我抬起頭：「到了嗎？」
陸羽的表情有點隱忍：「你在和誰聊？」
我說：「秦逸啊。」

-7-
陸羽嘴脣動了動，勉強道：「哦，聊什麼呢？」
我懶得理他，繼續低頭打字：「沒什麼。」
陸羽不再說話。
一路沉默地抵達餐廳。
餐廳環境非常好，換了以前我會很開心，如今興致缺缺。
我們相對而坐，陸羽便開始道歉，說昨日不該拋下我，希望不要分手。
我說：「你都和杜清雪睡了，爲什麼不分手？」
陸羽震驚：「沒有！」
我：「昨晚我給你打電話，杜清雪接的，說你在她家洗澡。」
陸羽連忙道：「昨晚我送她回家，她給我倒了一杯水，不小心撒在我身上，我纔在她家洗澡，洗完澡我就回去了！」
我：「哦。」
陸羽開始解釋他和杜清雪之間發生的事。
手機振動，我掏出來一看。
秦逸：【姐姐，好餓餓。】
我：【餓就喫飯啊。】
秦逸：【什麼都不想喫，姐姐喫飯了嗎？】
我：【正在喫。】
秦逸：【喫的什麼呀？】
我掃了一眼餐桌上的菜，給他拍了張照片：【就這些。】
秦逸：【都是些什麼菜啊？看起來很好喫。】
我將記得的菜名報給他。
聊得正嗨，手機忽然被搶走。
我抬起頭，陸羽臉色非常難看：「我在和你說話，你卻和別的男人聊天？」
我皺眉，伸手：「手機還我。」
陸羽打量我臉色片刻，委屈地還回來。
我接過手機，打完最後一個字發送，才抽空理陸羽：「我記得昨天我們約會，你在飯桌上和杜清雪聊得挺高興，還直播我們約會內容呢。」
陸羽張了張口，低聲說：「對不起。」
我搖搖頭：「不用道歉，如果介意的話，你現在也可以和杜清雪聊天，我絕對不會再生氣。我聊我的，你聊你的，挺好。」
陸羽低頭片刻，再抬起時眼眶有點紅：「對不起，我現在才知道你的心情……對不起，傷害了你……」
他不停懺悔。
我聽得有點煩了。
以前我盼望着他道歉，這份盼望持續Ṱü₊得太久，最後如花兒般凋零，腐爛，歸塵，已經不復存在。
如今他說得再誠懇，已經觸動不了我的心絃。
手機振動。
秦逸又發來信息：【姐姐，我也想喫。】
我：【行，你過來，我請你。】
秦逸：【啊？可以嗎？會不會打擾你和陸哥？】
我：【不會的。】
我給秦逸發了地址。
秦逸說他 15 分鐘後到。
聊完，我抬起頭：「不好意思，你剛剛說了什麼，能重複一遍嗎？」
剛纔說了很多話的陸羽：「……」
他委屈地望着我，眼神裏滿是受傷。
然後又拼命道歉。
重複太多，我有點厭倦，站起身說：「我們到此爲止吧，先走了，你自己喫。」
說完我便匆匆離開。
陸羽在背後道：「妍妍，我不同意分手！」
我深深嘆了口氣。
有人說無法理解以前的自己。
我甚至無法理解昨日的自己，居然會爲陸羽心如刀絞，充滿嫉妒。
我曾非常害怕失去陸羽。
也害怕杜清雪搶走他。
爲此患得患失，徹夜難眠。
沒想到，居然是我先提分手。
而且提完分手後，我居然沒有一點留戀之情。
走出餐廳，我到樓下等候。
很快大門口出現一道穿着黑色風衣的挺拔身影。
當秦逸走進大堂時，就像一束光照進來。
所有人都不受控制地看向他。
他真的太漂亮了。
我沒有第一時間打招呼，而是觀賞他。
秦逸沒有笑，表情冷淡，眼珠黧黑。
我這才發現，那張俊美的面孔，不笑的時候壓迫力居然這麼強。
他身材高大，渾身散發着生人勿近的氣息。
秦逸進來後四下張望，很快發現了我，忽然眼睛彎彎地笑了。
那瞬間，就好像大地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
他的腿很長，幾步便走到我身邊，笑着彎腰：「姐姐，我來了。」
我從沙發裏起身，笑着說：「走，姐姐帶你喫好喫的。」
我們有說有笑地上樓。
剛到餐廳門口，陸羽恰好失魂落魄地出來。
看到我們，他眼睛微微睜大：「你們……」
秦逸乖巧地道：「陸哥，聽說你和姐姐在這兒喫飯，我可以加入嗎？」
陸羽一愣。
秦逸又客氣地說：「我不是故意打擾你們，我剛好就在附近……如果陸哥介意的話，我可以走。」
我拉了拉秦逸：「不用管他，我單獨請你。」
秦逸驚訝地望了望我，又望了望陸羽：「這怎麼行呢？我居然打擾你們喫飯，真對不起，我們三個還是一起吧。」
說完，他拉起我，又拉起魂不守舍的陸羽走進餐廳。
然後我們三人坐在一起喫飯了。
我：「……」
陸羽：「……」

-8-
我用眼神示意陸羽，希望他離開。
然而不知出於什麼心理，他居然留下來了。
我想了想，反正喫一頓飯而已，無所謂，便由着他了。
秦逸給我夾了一塊三文魚：「來，姐姐，你最愛喫的三文魚。」
我驚訝道：「你居然記得我愛喫什麼？」
秦逸朝我眨眨眼：「當然咯，我們可是青梅竹馬，你的喜好我都記得。」
他又給我夾其他的菜。
弟弟如此熱情，我自然不會推卻，一邊喫一邊和他聊天。
我們分開太久，各自經歷良多，自然有聊不完的話題。
陸羽幾次想插話：「妍妍，這個很好喫。」
「妍妍，需要加檸檬汁嗎？」
「妍妍，最近的電影……」
我客氣地敷衍兩句，繼續和秦逸聊。
他插不進來，落寞地一個人喫飯。
看到他那副孤獨的樣子，我想起了曾經的自己。
自從杜清雪回國後，她經常纏着陸羽。
很多時候兩人約會變成三人約會。
他和杜清雪是青梅竹馬，可以聊小時候的事，滔滔不絕，似乎有說不完的話。
我無法插入，只能默默待在一邊。
如今情形顛倒……
倘若我們還是情侶，注意到冷落了戀人，我肯定會終止與秦逸的談話，照顧陸羽的感受。
然而我們已經分手了。
我爲什麼要照顧他呢？
當初他也沒照顧過我的感受啊。
喫完飯出門，陸羽終於忍無可忍，追上來拉住我的手：「妍妍，你是不是故意找這個男人來氣我？」
他的聲音氣急敗壞，看向秦逸的目光裏充滿仇恨。
我愣了一下，甩開他的手：「陸羽，你不要自作多情。」
陸羽眼睛已經紅了，委屈地指着秦逸道：「自從他出現，你就不理我了，對我很冷漠！」
我皺眉：「自從杜清雪出現，你不同樣冷落我嗎？」
陸羽說：「哈，你果然是爲了報復我，故意找人氣我。」
他說着說着居然有點高興起來，理了理衣服，對着秦逸道：「沈妍是不是給了你錢，讓你假裝和她親密？她給你多少，我可以給你雙倍，你走吧。」
秦逸驚訝地望着他，又望向我，一臉不知所措：「姐姐……」
我攔在他身前，厲聲對陸羽道：「陸羽，我不屑於做你口中所說之事，別再胡攪蠻纏了！」
陸羽着急道：「妍妍，你如果在意杜清雪，我以後可以不和她來往。」
我冷冷地說：「我不在意。」
說完，我拉着秦逸大步離開。
走到樓下，秦逸小心地問：「姐姐，我們就這樣離開，會不會讓陸哥不開心？」
我冷哼：「他不開心關我什麼事？」
秦逸嘆氣：「我只是和你喫頓飯而已，沒想到會鬧出這麼大的動靜，姐姐，我以後還能和你一起喫飯嗎？」
他眼巴巴地望着我。
我說：「當然可以。」
秦逸高興道：「那太好了，其實我們之間清清白白，可陸哥卻老是懷疑咱們……唉，姐姐，有些話不知道該不該講。」
我：「你說吧。」
秦逸猶猶豫豫地道：「我覺得陸哥有點過分，對你不好，態度又兇，以後會不會家暴啊？」
我一愣。
秦逸繼續說：「他還和那誰不清不楚，完全不顧你的心情，這樣的人不是良配……當然有可能是我多嘴了，如果姐姐不開心，我就不說了。」
我：「……」
綠茶都這樣嗎？
找到機會就挑撥離間。
杜清雪也喜歡這樣，打着爲陸羽好的旗號貶低我。
只有陸羽那個傻子看不出來。
我說：「放心，我心裏有數。」
秦逸看了看我的臉色，說：「哦。」
接下來幾天，陸羽每天都到公司來接我。
秦逸也天天約我。
最近我新接了個項目，忙得暈頭轉向，全都拒絕了。
陸羽漸漸憔悴。
還經常跑到我家門口站崗。
我看到他站在樓下，嘆了口氣，依舊沒理他。
我都想不到自己居然會如此無情。
說分手後，就真的一點兒感情也無了。
虧我曾經預想，哪天陸羽和我分手，我會爲伊消得人憔悴，要死要活。
原來我壓根兒不會做這種事。
秦逸特別懂事，知道我忙後便不再經常打擾，而是在微信上和我留言。
還體貼地說：【姐姐，你有空就回復，我不着急的。】
我一看就很舒服。
對比死纏爛打的陸羽，還是秦逸懂事。
雖然有點茶，卻是一杯好茶。
我發現了，我不是討厭綠茶。
只是討厭陷害我的綠茶。
倘若杜清雪幫着我綠茶別人，我估計也不會討厭她。
這麼一想，以前很多心結都解開了。

-9-
沒兩天，陸羽忽然在上班時間出現，當着衆人的面走到我的工位前，掏出一個精美的禮盒說：
「妍妍，這是我挑選的生日禮物，挑了好幾天呢，不知道你喜不喜歡？」
他當衆打開。
盒子裏躺着一條華麗的項鍊，上面掛着一顆心形吊墜。
周圍人發出驚呼：「哇，好漂亮。」
同事們朝我擠眉弄眼。
我不喜歡對人講私事，因此很多人並不知道我和陸羽已經分手。
陸羽期待地望着我：「妍妍，喜歡嗎？」
一瞬間我有些恍惚。
想起生日那天，陸羽送給我的禮物也是一條項鍊，卻是杜清雪挑選的。
我質問陸羽，他居然說有何不妥。
如今他又買了一條項鍊補償我……
我回過神，在衆人興奮的眼神中客氣道：「陸先生，我生日已經過了很久了，你現在送禮物也太晚了。」
陸羽一愣，着急道：「妍妍……」
我想了想說：「對了，你生日那天送我一條項鍊，你急着陪杜清雪走了，我也走了，當時禮物留在那家餐廳裏，不知道還在不在。」
我找到星空餐廳的電話號碼，撥了過去。
餐廳那邊很快接通，聽聲音居然是那天的服務生：「您好，請問需要預約服務嗎？」
我說：「不用，不知道你們當時有沒有撿到一個禮盒，裏面裝的是一條心形的項鍊。」
服務生：「你是？」
我：「我在 19 號那天晚上訂過餐，當時包了一個小廳。我前男友沒付錢就離開了，最後你攔住我付錢，還記得嗎？」
陸羽渾身一震，臉色大變。
服務生說：「想起來了。」
我說：「請問有撿到項鍊嗎？」
服務生：「有的。」
我鬆了口氣：「謝謝你，我會抽空來取走。」
打完電話，我對陸羽說：「今晚我會去星空餐廳把項鍊拿回來還給你……」
「不用了！」陸羽拼命搖頭，震驚又難過地說，「對不起，我那天太着急，忘記付餐費了，真的對不起……」
我笑了笑：「沒關係，我理解的。你的小雪發高燒快要死了嘛，你急着去拯救她，拋下我離開也理所當然。」
「我本來就想去星空餐廳，自己掏錢過生日宴也挺好。而且花幾千塊錢看清楚自己在你心中的地位，我覺得挺值得，至於這條項鍊……」
我指了指他手裏的禮盒：「生日已過，現在送給我毫無意義，我們已經分手，以後你還是買禮物送給杜清雪吧。」
陸羽眼圈已經紅了：「妍妍，真的對不起……」
他的目光裏充滿後悔和難過，不斷道歉。
我搖頭：「你不用在意，生日那天，我收到了最好的禮物。」
我從衣服裏掏出那條藍鋯石項鍊：「看，我已經有項鍊了，不需要你送。」
看到那條項鍊，陸羽嘴脣顫抖，呆若木雞。
「你走吧，不要打擾大家上班。」
我重新坐回椅子裏繼續辦公。
周圍的人面面相覷。
陸羽沒臉再待下去，收起禮物離開。
他走後，同事問我：「妍妍，你們分手了嗎？」
我說：「嗯。」
同事指着我脖子問：「哇，誰送你的項鍊啊，這是卡靈亞最新款的藍色之心呢。」
我一怔：「什麼？」
同事驚訝：「你不知道？」
她打開網頁：「你看。」
我看了一眼圖片，和脖子上的項鍊一模一樣。
再看一眼價格，我倒吸一口涼氣。
不是吧……
52.1 萬？！
下了班，我匆匆趕去最近的卡靈亞門店。
店員告訴我是正品。
握着項鍊，我的心情很複雜。
秦逸又發來微信：【姐姐，我今天回到咱們以前的老房子，看，這是庭院裏的樹……】
配圖是一棵高大的玉蘭。
久遠的記憶被喚醒。
我第一次見到秦逸是在高一那年。
聽爸媽說秦逸一家破產，被迫搬離豪宅，到我們小區租房子住。
那日晴天，玉蘭花開。
我咬着麪包匆匆下樓，路過庭院，一眼便看到漂亮的男孩子站在玉蘭樹下，彷彿精緻的洋娃娃。
他的表情冷淡，眼睛像是無機質的黑寶石，十分冷漠。
我看了一眼便扭頭就走。
那便是我和秦逸第一次見面。
他搬到我們隔壁。
很長一段時間，我們只是偶爾見過，並無交集。
直到有次我回家，無意間撞見很多人圍着隔壁房門要賬。
我抬起頭，看到秦逸躲在上方的樓道里緊張地往下看。
我覺得他可憐，便偷偷帶回自己家。
那天過後，秦逸的父母登門道謝，一旦有事，就把秦逸送到我們家。
秦逸很乖巧，不愛說話，似乎有點孤僻。
我學業很忙，懶得和他說太多，給他騰個位置，讓他自己幹自己的事。
如此過了三年。
後來隱隱聽說秦家的債務解決了，公司也拿了回來，他們一家可能要搬回豪宅。
秦逸也終於露出笑顏，和我親近起來，跟在我屁股後面叫我姐姐。
再後來，秦家父母忽然車禍去世。
一堆親戚瘋了般要搶財產，鬧得天翻地覆。
秦逸蹲在樓道里哭，可憐兮兮的。
我又把他領回來。
那時候我正在準備高考，無暇顧及秦逸，讓他能幹嘛就幹嘛。
高考結束，秦逸就被他那位嚴厲的爺爺接回去。
等我讀大學時，他告訴我要出國了。

-10-
摩挲着項鍊，我給秦逸發信息：【你怎麼送我這麼貴的項鍊啊？】
秦逸說：【不貴呀。】
我：【52 萬，還不貴啊？】
秦逸：【不貴，我只是覺得藍寶石很配姐姐，姐姐不喜歡嗎？】
我默然。
早些年我就知道秦逸應該是有錢人，但沒想到 52 萬的項鍊居然說不貴！
我打電話給秦逸：「一起喫飯吧。」
秦逸高高興興地赴約。
喫完飯，我將項鍊還給他：「太貴重了，我不能收。」
秦逸望着我：「姐姐不喜歡？」
我被他盯得莫名心虛，解釋道：「真不能收。」
拿這麼貴的禮物，我沒那個臉。
在我一直堅持下，秦逸終於接過項鍊。
我鬆了口氣。
他忽然起身，將項鍊扔出窗外，轉頭對我笑着說：「不喜歡就扔了，我給姐姐重新買一條。」
我嚇得從座位裏蹦起，箭一般衝下來。
這家餐廳是秦逸選的，在半山腰，非常安靜，下面沒人。
我很快在空地裏發現了那串項鍊，寶石已經碎裂。
啊啊啊，52 萬啊！
那可是 52 萬！
我心痛得難以呼吸，捶胸頓足。
秦逸插着手走過來：「幹嘛呀姐姐？」
我跺腳：「你怎麼可以扔掉呢？都摔碎了！」
他笑吟吟地說：「姐姐不喜歡，我又不想送給其他人，那就扔掉，弄壞，這樣就沒事了。」
輕描淡寫的語氣，黝黑的眼神，讓我頭皮發麻。
我吞了吞口水：「其實我挺喜歡的，就是覺得太貴……」
「真的？你喜歡？」
「真的。」
秦逸忽然從背後環住我的腰，低沉沙啞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都怪我，居然弄壞了姐姐喜歡的項鍊，對不起哦。」
我渾身僵硬，頭腦一片空白。
他……爲什麼要抱我？
秦逸說：「姐姐，衣帶散了。」
我低頭一看，不知何時，風衣的帶子散開。
他貼在我身後，灼熱的體溫隱隱傳來，雙手環繞着我的腰幫我係帶子。
手指修長，骨節分明。
冷風吹過，我卻覺得有點熱。
「繫好了。」他鬆開手，站直身體，笑吟吟地說，「上去吧。」
莫名其妙的，我沒法違抗他，乖乖跟着他上樓。
坐回飯桌，秦逸笑着給我夾菜，剛纔的壓迫感好像消失了。
我又能自由地和他說話。
喫完飯，他又體貼地送我回家。
我魂不守舍地洗漱睡覺，半夢半醒間，忽然夢到秦逸從身後環住我的腰，給我係帶子的情形。
在夢裏，他不是繫帶子，而是解開帶子，脫掉我的衣服，然後……
我猛地醒來，天光大亮。
呆了片刻，我慢慢捂住臉。
完了，我竟然對秦逸……
精神萎靡地起牀洗漱，抬頭，鏡子裏照出一張慾求不滿的臉。
我趕緊拿起手機搜索靜心咒。
唸了一遍總算平靜。
中午，我趁着午休時間趕去星空餐廳拿到當初丟失的項鍊，又去了陸羽的公司，將東西還給他。
陸羽追了出來：「妍妍！」
我毫不理會，徑直上電梯。
陸羽一路追上來：「妍妍，我已經和杜清雪說清楚了，以後不再來往……」
我：「與我無關，請你以後不要再來打擾！」
我真的很煩將私事帶到公司，也煩有人因爲私事到公司找我。
陸羽一直追到我的工位。
我怒道：「你怎麼這麼不懂事？人家秦逸就從不打擾我工作，你卻糾纏不休，能不能向秦逸學學啊？」
陸羽呆住，動了動脣，委屈得紅了眼。
我忽然想起，他也曾罵過我不懂事，拿我和杜清雪作對比。
這麼一想，我一點兒也不覺得愧疚。
我低下頭，發現桌子上放着一個眼熟的包裝盒。
打開一看，是一條藍色之心。
我嚇了一跳，誰放這兒的？
旁邊的同事道：「妍妍啊，有個大帥哥說昨晚你把項鍊落在他那兒了，他特意送過來。」
然後朝我擠擠眼，興奮地說：「那帥哥可真帥啊，比明星還要帥，你小子昨晚喫爽了吧！」
我臉一紅，尷尬道：「別胡說。」
應該是秦逸。
他居然又重新買了一條藍色之心給我？
陸羽一下子破防，用力抓住我質問：「是不是秦逸？你們昨晚睡了？你們上牀了？」
我被陸羽搖得頭暈眼花。
剛要說話，陸羽被人狠狠推開。
「沒事吧？」
秦逸抱住我問。
「沒事。」我連忙從他懷裏站直身子，「這條藍色之心怎麼回事？」
秦逸笑：「你不是喜歡嗎？我弄壞了你的項鍊，當然要賠。」
我：「……」
我簡直不知道說什麼好。
那可是 52 萬！
不是 52 塊！
不對，現在是 104 萬了！
我一個月累死累活才掙 2 萬！
我想要還給他，又怕他像昨晚那樣突然發瘋，將項鍊扔出去砸碎，便猶豫着沒動。
陸羽站着身體，狠狠地朝秦逸道：「秦逸，你這個小三，居然敢搶我女朋友！」
秦逸眨眨眼：「陸哥你別誤會，昨晚我雖然和姐姐在一起，該做的不該做的都做了，但我們很清白……」
陸羽再度破防，又要衝上來。
我頭疼無比，大叫道：「夠了！出去！全都出去！」
兩個男人被我掃地出門。

-11-
等人離開，同事們唰地圍過來，朝我伸出大拇指：「妍妍，喫得真好，兩個都是大帥哥啊。」
「左擁右抱，快活賽神仙！」
「兩個大帥比爭風喫醋，我還是第一次見。嘖嘖，陸羽是挺帥的，但另外一個更帥。你小子是不是見色忘義，玩膩了陸羽，重新選個年輕漂亮的？」
他們越說越離譜，越說越黃。
我紅了臉：「你們別胡說，秦逸是我弟弟。」
同事不信：「嘖嘖，都送藍色之心了，還弟弟，情弟弟吧。」
我一愣：「什麼？」
同事：「你不會不知道藍色之心的意思？那是致敬泰坦尼克號的海洋之心，表達深沉的愛！」
她將手機頁面展示給我看。
看到上面的介紹，我愣住。
腦海裏浮現久遠的記憶。
那年高考的夏日，秦逸待在我家裏。
我作業寫累了，便邀請他一起看電影。
看的是《泰坦尼克號》。
電影末尾，女主將價值連城的海洋之心扔進大海，我不由心疼得捶胸頓足：「別扔啊，送給我不行嗎？」
秦逸問：「你喜歡？」
我說：「當然了！看看那項鍊的款式，那寶石，多漂亮！還有兩個人愛情那麼美好，簡直完美！」
關鍵是價值連城，拿到就發財了，扔了多可惜。
秦逸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時隔多年，那條類似於海洋之心的項鍊靜靜躺在我手邊。
我回過神，趕緊將禮盒塞進包包，心亂如麻。
之後我拉黑了陸羽，也不再理會秦逸，全身心投入收尾工作。
週五，縱雲集團舉行慈善晚會，我們公司老總受到邀請，準備帶幾個人參加。
我因前段時間項目表現出色，也有幸被帶過去了。
宴會里燈光璀璨，衣香鬢影。
這種晚會與我這種小嘍囉沒什麼關係。
我和同事扎到香檳塔後面，專心圍着餐桌喫東西。
喫到一半，同事碰碰我：「快看，你的情弟弟。」
我抬起頭，一眼就看到人羣中的秦逸。
他穿着修身西服，頭髮往後梳，露出白皙的額頭。
鶴立雞羣，十分出衆。
他看到了我，笑吟吟地朝我走來。
我又看到旁邊的秦逸和杜清雪。
兩人均穿着禮服，在不明顯地拉拉扯扯。
陸羽沉着臉。
杜清雪一直在說什麼，面帶哀求。
陸羽似乎煩了，甩開她的手，別過頭。
然後他便看到了我。
陸羽眼睛一亮，也大步朝我走來。
我莫名覺得要出事，用力嚥下小蛋糕，趕緊往後面溜。
同事不明所以：「哎，妍妍，你去哪兒？」
我頭也不回地往旁邊的走廊跑。
眼角餘光果然看到秦逸和陸羽追過來了。
「妍妍！」
「姐姐！」
我深吸一口氣，停下腳步，轉過身，微笑：「晚上好。」
今天這樣的場合，他們應該不會發瘋。
我笑着道：「好巧，你們也在。」
秦逸走到我身邊：「姐姐，你跟我一起。」
陸羽怒道：「她跟我一起！」
兩人對視一眼，劍拔弩張。
我的頭一下子大了。
這時，杜清雪提着裙襬追過來，匆匆跑到陸羽身邊。
「陸哥，等等我！」
她看了我一眼，眸子裏閃過不甘之色，腳下一滑，呀的一聲摔進陸羽懷裏。
陸羽下意識抱住她。
杜清雪手臂摟着他的脖子，柔柔地說：「地太滑了，謝謝陸哥……」
她一邊說一邊朝我得意地笑。
我皺眉，看到她這副綠茶樣就煩。
秦逸看我一眼，拉了拉我的手說：「姐姐，我們走。」
「嗯。」
我轉身離開。
秦逸忽然腳下一滑，將我抱進懷裏，堪堪穩住身體。
陸羽破防了，扔下杜清雪跑過來：「放開她！」
杜清雪還在他懷裏，被這麼一扔，直接砰地摔地上。
聽到那動靜，我都替她疼。
秦逸連忙放開我：「對不起，剛剛踩滑了。」
我努力平靜：「沒事……」
陸羽氣急敗壞地衝秦逸揮拳：「秦逸，我饒不了你！放開沈妍！」
秦逸躲到我身後：「姐姐，你看他，好凶。」
這句話不知道哪裏刺激了陸羽，他眼睛瞬間血紅，衝上去毆打秦逸：「你個死綠茶，老子忍你很久了！去死！」
秦逸沒還手，胸口捱了一下。
我一下子怒氣上湧，用力踹陸羽一腳：「滾開！」
陸羽不可置信地回頭，幾乎快要哭了：「妍妍，你居然幫他不幫我？你不愛我了嗎？」
我大怒：「愛你個屁！」
秦逸露出點得意的表情，又趕緊忍住，捂着胸口說：「好疼……」
我心疼極了，連忙查看他的傷口：「沒事吧？」
秦逸哼哼唧唧：「疼……」
我扶住他，轉頭對陸羽說：「陸羽，你能不能不要無理取鬧？我們早就分手了，你不要再糾纏不休！如果你再騷擾我，再針對秦逸，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陸羽呆在原地，整個人彷彿要碎了。
旁邊的秦逸忽然問我：「你們早就分手了？」
我點頭：「對，前段時間就分手了……你沒事吧？我們去看醫生。」
秦逸立馬站直身體：「媽的，那還忍什麼？」
他豹子般衝出去，拎住陸羽一頓拳打腳踢。
「……」
我目瞪口呆。

-12-
那天打架，四個人都出了名。
後來我才知曉，原來秦逸是雲縱集團董事長的小孫子。
當年秦逸父母和他爺爺鬧翻，出去自立門戶，最後鬧得破產。
不得已，他們只能回去求助老爺子，解決了債務。
但沒想到解決債務後，他們剛準備搬回家便出了車禍，雙雙去世。
那些來鬧事的親戚，是秦逸媽媽的孃家親戚。
爸爸那邊的親戚，也對他頗爲防備。
後面老爺子便將他送出國。
老爺子家庭人員複雜，加上事務繁忙，不會特別關心他，每個月打完錢便任由秦逸在國外自生自滅。
秦逸這幾年過得挺難的……
打完架，秦逸鬧着讓我帶他去醫院。
車上，他拉着我的手說：「姐姐，既然你分手了，和我在一起好不好？」
我心亂如麻，沒有回答。
秦逸忽然冷冷道：「停車！」
司機停下。
秦逸跳車離開。
我着急地追出去：「你幹嘛呀？」
他一瘸一拐地往前走，一邊走一邊抹眼淚：「姐姐不要我，我不如死了算了。」
……頭疼。
我追上他：「你別這樣，趕緊去醫院吧。」
秦逸拒絕配合：「不去。」
「趕緊去醫院，別鬧。」
「不去！」他過頭，紅着眼眶說，「姐姐，如果不能和你在一起，那活着毫無意義。」
我驚訝地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夜風微涼。
好一會兒，他又走回我身邊，低頭抽泣，聲音柔柔：「我知道姐姐不喜歡我，算了，我會乖乖去醫院，不會讓姐姐爲難的……」
他伸手撫摸我的臉：「對不起姐姐，讓你擔心了，以後我不會再任性了，希望姐姐原諒……」
我深深嘆了口氣，抓住他的手：「我怎麼捨得怪你？」
秦逸朝我露出點兒堅強的微笑，一瘸一拐地走回車裏：「我知道姐姐心裏還有陸哥，是我不對，以後不會再這樣吵了，我會將愛意默默藏在心裏……都是我不好，我不該突然表白的……」
我無奈搖頭。
這綠茶味都快沖天了。
明知道他在裝，可我就喫這套。
此刻我有點理解陸羽。
原來綠茶真的難以抗拒。
我揉揉眉心：「我和陸羽已經分手，再無瓜葛……以後咱們在一起，你不要再提他。」
秦逸倏然看我：「姐姐……你什麼意思？」
我微笑着坐到他身邊：「我說，我想和你在一起。」
他眼睛噌地變亮，死死抓住我的手：「真的？你願意和我在一起？」
我的手被捏得有點疼，點點頭：「嗯。」
明知道他是綠茶，故意引我可憐，我卻心甘情願上當。
那還能怎麼辦？
只能在一起唄。
我說：「咱們處一段時間，不合適再分開。」
秦逸一下子抱住我，體溫熾熱：「姐姐，我們不分開！」
我笑了笑，拍拍他的背：「好，不分開。」
陸羽的事情告訴我，愛情太難了。
反正現在單身，我又喜歡秦逸，那不如就在一起。
能過就過，不能過就散。

-13-
慈善晚宴後，陸羽和杜清雪正式鬧崩。
聽說杜清雪去陸羽公司吵架，與陸羽決裂，最後一氣之下去了別的城市。
陸羽因宴會打架，杜清雪又到公司鬧得天翻地覆，聽說還涉及泄密問題，被自願辭職了。
後來我再也沒見過他。
他走的那天到公司見我，我沒理會。
同事替他帶了一句話：「對不起妍妍，祝你以後幸福。」
我聽完，默然無語。
與陸羽兩年的感情，終究無疾而終。
我在其中受傷、難過、掙扎，最後走出來，恢復了平靜，還遇到新的男友。
如今挺好的。
我不再想陸羽。
我以爲和秦逸在一起後，有可能很快分手。
沒想到一年後，我們依舊沒分開。
我以爲自己的條件不足以高攀豪門，會有人阻止，哪知道無人問津。
老爺子對秦逸沒要求，事事縱容。
其他親戚巴不得秦逸娶個沒助力的老婆, 故而非常贊同我和秦逸在一起。
我設想過有人掏出 1000 萬扔到我面前, 說我配不上秦逸，讓我趕緊滾。
但這樣的好事並未發生。
我和秦逸交往一年，根本沒人在乎。
我覺得，我和他哪天去領了證，其他人也不會管。
和他戀愛期間，連喫醋糾紛都沒有。
小說裏, 一般會有個惡毒女配跳出來搶男人。
像秦逸條件這麼好的男人，覬覦他的女人應該很多。
但一年來, 根本沒這事兒！
非常平靜順利。
我有點詫異。
後來我才知道，但凡有女人表現出一點兒意思, 秦逸立馬嚴詞拒絕, 表示自己愛老婆, 完全不給人家機會。
有那種不要臉爬牀的，他更不會心慈手軟, 揍得那女人滿地找牙。
他就是個無縫的蛋, 再多蒼蠅也叮不進去。
知道這些事，我心情有點複雜。
回憶和陸羽相處的細節。
如果陸羽一開始就如秦逸那般堅定拒絕杜清雪, 說得清楚明白，完全不給機會。
以杜清雪的條件，也沒必要非要當小三, 使出各種手段和我搶。
陸羽一定是讓她感受到了希望，纔會一而再再而三插足這段感情。
和秦逸戀愛後有了對比，我才明白自始至終錯在陸羽。
原來和好男人談戀愛，根本就不用操心, 也不用每天疑神疑鬼、糾結難過。
在你產生這些負面情緒前，好男人已經解決了那些女人, 徹底讓對方死心，用不着你喫醋操心。
這一年, 我終於明白正常戀愛是什麼樣的。
我感受到了快樂、自由、包容和舒服。
一年後, 秦逸掏出一個戒指, 忐忑不安地向我求婚。
我驚訝過後，便是興奮和猶豫。
秦逸這人各個方面都很好，我挺享受和他在一起的時光。
不好的地方在於他佔有慾太強了, 十分黏人, 有時候容易走極端。
比如我當初退他項鍊, 他難過了, 52 萬塊的項鍊, 說扔就扔。
他和我表Ŧṻ⁽白失敗, 哪怕受傷也不願意去醫院。
挺偏執。
說實話, 我有點怕這種。
秦逸給我戴上戒指，目光如小狗般清亮：「姐姐，嫁給我行嗎？」
我不語。
他開始撒嬌：「姐姐, 我要一輩子和你在一起，嫁給我嘛，嫁給我嘛……」
他長得可真好看啊。
又對我使出綠茶那套。
可憐兮兮的模樣，動人心絃, 無法抗拒。
偏偏我喫這套。
最終，我輕輕點頭：「嗯。」
我對綠茶毫無抵抗力。
對秦逸，更無抵抗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