孃親的平安扣

我被穿越女佔了身子。
她將通敵的信放入爹爹書房,當作攻略三皇子的籌碼。
結果,我爹爹身敗名裂,被凌遲處死;我遠在邊疆的哥哥千里奔喪,卻在城門外被亂箭射死。
可即使如此,她還嫌不夠,竟將已經懷孕六個月的嫂嫂騙進宮,灌下紅花。
一屍兩命。
我哭得撕心裂肺,恨不得將她生吞活剝。
她卻笑得開心,對無法控制身體的我說:「哭有什麼用?一個紙片人而已?有本事,殺了我啊。」
……
後來,她又來了。
而我,假裝成她的「系統」。

-1-
「父親,請殺了我。」
書房內,檀木香氣淺淡,混合着墨香。
身姿板正,面容嚴肅的男人在聽到我的話後,手腕一頓,墨滴滴落,毀去了一幅上好的字畫。
「什麼?」
他皺皺眉,思索了下才道,「若你是擔心三皇子前日去廟中找你,影響家中清譽的話,不必擔心,你是我女兒,我自然信你。」
說着,他走來扶我,眼中帶着不悅,「爲父豈是那種賣女求名的人?該打!」
可話雖這樣說,他卻只是彎腰,將我膝蓋上不存在的灰輕輕拍去。
我看着他此時寥寥幾根白髮,不禁流淚。
因爲前世他死時,滿頭白髮,身姿佝僂。
當時的他已經知道,自己的女兒被換了芯子,只絕望而痛苦地問安婼:「你把我的未兒怎麼樣了?」
安婼笑得張揚:「她就在身體裏,什麼都能看見,什麼都能聽見,會看着你被行刑哦。」
父親聽了這話,原本就蒼白的臉上,出現灰敗。
在被凌遲時,從頭到尾都低着頭,一聲不吭,硬生生扛着。
因爲他知道,淪爲傀儡的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已經夠痛苦了。
所以,他不敢發出半點聲音,怕我聽到他的聲音,更加痛苦。
直到最後,才虛弱地衝安婼笑道:「未兒,爹爹不痛的。」
……
「爹爹,明日,我會被一個異世魂魄佔據身子,她的目標是讓三皇子南聿安愛上她,在這途中,她會先離間您和太子,再勸您將她嫁給三皇子,之後,等三皇子上位後,她還會藉着回門,將通敵叛國的書信藏於您書房。
「結果……」
說到這,我哽咽得更厲害,強行嚥下痛苦,死死攥住衣裙,「結果,您清譽盡毀,被凌遲處死,哥哥試圖伸冤,被亂箭射死,嫂子更是被、被佔了我身子的人騙進宮中,一屍兩命……」
「所以!請父親殺死我吧。」
說着,我狠狠叩頭。
父親沒有說話,空氣中只有他微微沉重的呼吸聲。
我知道他不願,重新跪下,繼續道:「父親!此人性格狠辣,將我們當作書中人,且嫉妒心極強,南聿安越喜歡她,一個叫作『系統』的妖物,便會給她越多獎勵。
「比如:千里之外的某處金礦位置;未來幾個月發生的事;還有一些隱居人才出山的辦法。
「這些都非人力所能阻擋。
「因此,女兒不願再做傀儡,請父親成全。」
其實,我剛纔也試圖自盡過。
但不知道爲何,三指粗的麻繩會自動斷裂,喝下的砒霜變成糖粉,就連跳水自盡,一睜眼,也回到了牀上。
所以,我不得不來找父親。
……
「那如果你死了,那個異世之魂還是來了呢?」
我死死握拳。
這個可能性,我也想過。
但是,萬一我死了就結束了呢?
這對於我姜家滿門來講,值得一試。
正當我準備反駁,卻聽父親沉聲道:「再者,她既要攻略南聿安,那我殺了南聿安,或者說,直接將她關住,讓她無法攻略,那麼,她可還有那通天本事?
「你也說了,她的獎勵,需要南聿安喜歡她才能得到。」
他說着,半跪在我面前,掏出帕子給我擦眼淚。
眼神寵溺又心疼。
「所以未兒,你爹爹和兄長,怎麼會因那妖物,奪你性命?」
聽到這話,我終於控制不住嗚咽起來。
十年。
我被困在身體裏,聽着那個女人的羞辱,看着她承歡於我厭惡之人身下。
這些仇恨都未發泄,我怎甘心輕易放棄性命?
可是……可是……
「父親,女兒一條命,若是能換得姜家平安,那麼,女兒是願意的啊。」
「可爲父不願意,你的哥哥嫂嫂也不會願意,未兒,我們都在你身邊。」
父親握住我肩膀。
溫暖的體溫透過掌心,給我力量。
他說:「放心吧,一切țüⁱ都會好的。」
……
次日,那股力量再次襲來。
我的身體,又被佔了。

-2-
「爹爹,後天哦不,後日就是郡主的賞櫻宴啦,我想去琳琅閣買些珠寶首飾,行不?」
我看着自己的身體被穿越女安婼重新控制。
此時,她穿着鎏金芙蓉百花裙,化着嬌豔的梅花妝,蔻丹染成紅色,丹脣硃紅,看起來像朵盛開的罌粟。
劇毒而妖嬈。
我平日不會打扮成這副模樣。
前世,父親只是微微疑惑,便被她以「女子打扮喜好本就日日變化」給打發了。
畢竟,父親全心全意相信並寵愛着我。
就連我說自己會被「異世魂魄」佔領身體,他都毫不猶豫地信了。
而且,相府守衛森嚴。
無人能在這種情況下,將相府千金換掉。
除了那詭異的「系統」。
……
「近日山賊氾濫,城中好似有流寇作亂,你還是別亂跑了。」
父親淡定喝着粥道。
安婼皺眉。
因爲今日去琳琅閣會「偶遇」南聿安,這是個很重要的開始。
前世,她在這一次,對南聿安極盡討好。
這直接膨脹了他的自尊心,使攻略值達到 60,得到了新手禮包「千年玉」,送給了南聿安,幫他在皇帝壽宴上出盡風頭。
這也使他進入了皇帝的視線。
……
好在昨日,我通宵一夜,將她所有的行爲全都整理並寫了出來,交給父親。
所以父親阻止她,我毫不意外。
甚至生出快活。
而安婼則在心裏問道:【系統,最近有流寇作亂嗎?】
【宿主,目前初始攻略度爲 50,達到 100 Ŧú⁾則攻略成功,探查此消息需要消耗 5 點,請問是否使用?】
【啊?這種破東西還要攻略度?瘋了吧?】
系統沒回答。
安婼見未被理會,心中罵了幾句,面上卻掛着天真的笑,繼續道:「哎呀,那爹爹給我點護衛嘛。」
她攥着我爹袖子撒嬌。
爹爹寵愛我,只要是我的要求,哪怕再不合理,都會盡力滿足。
所以前世,她佔盡先機。
可這回,爹爹只是淡然抽回袖子:「你都如此大了,舉止端重些。還有,將你這身裝扮換去,碎髮也都梳好,戴上華勝或用簪子固定整齊,別半掉不掉地垂在臉側,這做派,哪有大家閨秀的樣子?」
說着,徑直離開,並吩咐貼身丫鬟小合看着我。
安婼都蒙了。
過了幾息,纔在心裏瘋狂辱罵:【這老畜牲竟然說教我?有病吧?小說裏這個丞相不是很寵愛女主的嗎?怎麼來了以後這個狗樣子?
【系統,你是不是騙我?這是我看的那本書嗎?】
安婼呼吸沉重。
她前世便是這個性子,受不得半點委屈。
不然就會極其暴戾,像個瘋子。
系統過了半晌,才僵硬回覆:【已提醒過宿主不要違揹人設,若今日宿主無法接觸南聿安,則扣除五點攻略值。】
【什麼?】
安婼不可置信。
我聽着這話,也愣住了。
因爲前世沒出現過這種情況。
下一秒,安婼心中就響起刺耳的尖叫聲,可能是因爲用了一具身體,所以,我能清楚聽見她和系統的對話。
【憑什麼?你自己不講清規則。】
她繼續叫嚷。
但系統勸說幾句後,見她不聽,便直接消失。
她叫嚷着要「舉報」,也不知是何意。
但看起來,那個叫「系統」的妖物並不在意。
我則在思考:如果她的攻略值清空會怎麼樣?
會死嗎?
想到這,我不自覺心神激盪,緊接着,是難以壓制的恨意。
若是能讓她萬劫不復,就太好了。

-3-
到最後,安婼沒能出去,被扣除了 5 點攻略值。
因爲後院的狗洞被堵住了。
聽着她粗俗的叫罵,我心中冷笑。
前世她偷偷去青樓、無數次和南聿安私會,都是從這爬出去的。
她以爲這些事,爹爹不知道嗎?
不過是縱着她而已。
但如今,不縱了。
我倒要看看她還能不能如前世般暢意灑脫,遊走在不同男人之間。
終於,她放棄了,獨自坐在鏡前,緊蹙着眉頭。
「奇怪,宰相人設變了,可以說是因爲我穿搭風格大變引起的,那狗洞呢?這不是原主後期爬出去救男主的嗎?」
她說着,焦躁地撓頭。
「媽的,別人穿越都他媽團寵,系統也很有用,有一堆金手指,我這毛也沒有,光知道劇情有什麼用?」
我只是沉默聽着。
前世就發現她不喜歡思考,性子還不穩定。
但現在,我更確定了。
這個異世魂魄估摸着在她自己的世界也沒什麼成就,就是機緣巧合,才遇到那些詭異玩意兒,來奪走我的人生。
一想到被這樣的人毀去我們姜家百年基業,我就渾身噁心。
熟知未來,奪人身體,還有妖物協助,還嫌不夠?
她還想要什麼?
正當我被情緒左右時,突然,生出個想法。
如果我假裝成那個叫作「系統」的妖物,然後叫她去攻略別人,會怎樣?
……
這個計劃像個火種,突然燒在我腦中,形成燎原之勢。
反正這一世,自她佔據我身體後,我就一直沒說話。
不像前世,不停驚恐地叫她滾出我的身體,所以她才知道我並沒有消失。
但如今,她明我暗。
棋局,逆轉了。
……
我越想越覺得可行,開始推演,細細回憶那個系統出現的時間和情況後發現,它出現的時間,大多是在辰時至酉時(早 7-晚 7)。
現在,正好是戌時三刻。
我決定賭一把,於是開口:【你被騙了。】
她聽到我的聲音,被嚇了一跳:【誰?誰在說話?系統?系統?】
好在,系統真的沒有理會。
可以繼續!
我心跳如雷,直到她不再說話,才學着那系統僵硬的語氣道:【它去休息了,我目前代它給您通知,需要您更改攻略對象。】
【啊?】安婼皺眉,【這玩意兒還要換?換成誰了?】
【南清墨țṻ⁽。】
【太子?】
她聲音猶疑,我攥緊了拳。
生怕那個系統下一秒就出現糾正我。
好在,它依舊安靜。
窗外的風緩緩吹進屋內,帶着雨後的腥氣。
終於,安婼開口:【好,知道了。】
緊接着,她在小合的伺候下,睡覺了。
我的五感跟隨着她,陷入黑暗。
連自己都看不見。
只能摸索着,將身體縮成一團。
卻不知道,與此同時,我自己的身體也慢慢蜷縮起來,短暫ŧû₃地脫離了安婼的控制。

-4-
【宿主,戴那個石榴鏤空耳墜,南清墨喜歡。】
安婼聽了我的話,微微抬眸,斜瞥小合:「今日戴石榴耳墜。」
「是。」
小合應道。
我微鬆口氣。
目前爲止,系統依舊沒有出現。
而我也不知爹爹如何計劃安排,更不知他有沒有告訴南清墨我被換了芯子,所以只能用這個耳墜提醒南清墨。
因爲這個耳墜是南聿安送的,我嫌棄得緊,又怕丟了被發現,只能扔着。
平日根本不戴。
南清墨應該也知道此事……吧。
我思考着他平日懶散的模樣,皺了皺眉。
還真不好說。
……
一炷香後,安婼梳妝打扮好了。
這次她沒再作,鏡中的她與我平日幾乎一樣,只是氣質微變。
只見她轉了轉脖子,不耐煩道:「南清墨幾時來?」
【現在去前廳,就差不多了。】
我提醒道。
她聽聞,大步邁向前廳,鞋尖的珍珠不時從裙襬中露出。
走姿極不雅。
但我沒提醒她,而那個系統也依舊在隱身。
很快,她到了庭院。
庭院與前廳隔着個鯉魚池,鋪着長長的鵝卵石路。
假山點襯着些花草,隔了一道,也能平添風趣。
繞過去,便能看見前廳。
只見前廳中,姿態端正的男子頭戴冠玉,腰戴香囊,正坐在父親身邊,與他交談。
一幅陌上人如玉的景象。
我遙遙看着他。
而他也似有察覺,抬眸看過來,淡色的脣微勾,像只高貴而慵懶的貓兒,帶着悄無聲息的撩撥。
「未兒妹妹今日還挺早。」
他說着,已經上前走近。
【這南清墨還挺帥啊!姜未平時怎麼叫他?】
我沉默了下:【叫太子哥哥。】
纔怪,我都叫他南清墨。
「那當然啦,今天聽到太子哥哥要來,我早早就起牀啦。」
安婼說着,竟抓住了南清墨的袖子。
這女人怎麼那麼愛動手動腳,一點也不知羞?
我皺眉。
但一想到,她前世靠着這種娼婦手段勾上了南聿安,便也習慣了。
而南清墨微微挑眉,眼中的柔情更盛。
他一向事多又潔癖。
可此時,他沒有抽出袖子,笑得還更加瀲灩。
眼神緩緩看向安婼耳垂的方向,輕輕抬手,很不合禮數地將耳墜捻起。
「這墜子真漂亮,很適合你。」
「謝謝太子哥哥。」
我:?
聽着安婼矯揉造作的聲音,我簡直想閉眼。
原來男子都愛這種做派嗎?
也罷。
她若真嫁與南清墨,對我而言是好事。
這樣她就無法攻略南聿安了。

-5-
【幸好換對象了,我可太喜歡這種貴公子了,系統,你查下他的攻略值。】
我哪查得到?
思忖了下,我開口道:【宿主,南清墨初始攻略值爲 30。】
我張口就來。
【啊?他看着挺喜歡我的啊,嘖嘖嘖,原來是笑面虎啊。】
安婼聲音疑惑又興奮。
我不懂她爲什麼這個反應,也不懂她嘴裏的「乙女」「×癖」是什麼,更不懂她爲什麼把這些經歷和人命都當作場遊戲。
不過,不重要了。
因爲現在,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於是,我沒理會她的瘋話。
之所以說「30」這個數字,也只是爲了多給自己留點時間。
因爲攻略值只要達到 60,她就可以兌換東西。
我沒辦法給她東西。
所以,越晚暴露,對我優勢越大。
說不定到時候,她已經使境遇糟糕到無法挽回。
畢竟,南聿安性子多疑又陰鬱敏感。
……
就在我思考着如何操作時,南清墨又說話了。
不知爲何,他今日話特別多,還總在我身邊徘徊,注意着我的一舉一動。
比丫鬟還貼心。
搞得安婼問了我好幾遍攻略值上漲沒?
我只能硬着頭皮說「沒有」。
直到爹爹去書房時,他親自教導「我」下棋,我才意識到,爹爹告訴他了。
他在「救我」。
因爲我棋下得比他好。
所以,他不會來教我。
想到這,我有些感動。
因爲我沒想到,他竟然會願意爲了幫我,出賣色相。

-6-
其實在我看來,南清墨這樣幫我,讓我很意外。
衆人皆道太子與我互相愛慕,但其實我倆關係並沒有那麼好。
只有幼時,才親近些。
當時他只有四五歲,卻被皇后當作棋子,卻又因爲皇帝的忌憚與嫉妒,迷茫不解。
所以幼時,他幾乎每次找我,都是在哭。
因爲在宮裏,太子不能哭,那會引來宮人被懲治,也會掀起腥風血雨。
即使他不過是個五六歲大的稚童,卻已經沒有宣泄情緒的資格。
我雖大他兩歲,但也沒辦法處理,只能像爹爹哄我那般,抱着他安慰。
直到十歲左右,他再也不哭了。
也是那年,皇后被關了一年禁閉。
他在其中參與了多少,我不知道。
但我知道,自己看不透他了。
而他依舊會偶爾來找我。
衆人都說他對我一往情深,但其實每次,他都不過是在睡覺。
躺在樹下,任風吹拂着鞦韆緩緩搖擺。
而我則坐在一旁的石椅上看書,時不時喫塊點心,喝口茶,等他睡醒。
除去問候,每次見面說話都不足三句。
……
雖然,他勾引安婼的行爲,和我想到一塊兒了。
此時,安婼還在矯揉造作地看着棋盤,夾着嗓子講話。
我都不知道,我竟然能發出這種聲音。
透過餘光,我突然看見,南清墨動了動嘴。
他用脣語說:「別怕。」
我心裏微動,好似僵硬的肌肉被狠狠捏了一下,又酸又痛。
而安婼也看到了,但她不懂脣語,只是疑惑道:「太子哥哥,你剛纔說什麼了嗎?」
南清墨微笑:「沒有,誇你棋下得好,我很期待與你再次對弈。」
安婼紅了臉。
而我眼眶發酸。
因爲我知道,他這句話是在對我ťüₐ說。

-7-
南清墨走時,送了安婼許多金銀珠寶。
雞蛋大小的夜明珠,通體細膩的羊脂白玉,還有滿滿一托盤各色寶石……
這些直接看花了安婼的眼。
但我卻從南清墨眼中看到了譏諷。
可當安婼抬頭時,他已經恢復溫柔模樣,甚至還拂起了「我」的碎髮,看起來貼心不已。
「明日要不,去遊湖?」
南清墨髮起邀請,避開「我」的眼神,看起來有些害羞。
配着他能漾出水的柳眸,深情不已。
「啊?好啊。」
安婼立刻答應,同時在心底叫囂:【啊啊啊,他好可愛還會害羞,天吶,攻略值多少了?】
我抿脣:【35 了。】
【好!明天爭取直接到 60,換個新手大禮包,嘻嘻。】
安婼興奮道,面上卻掛着微笑,含情脈脈地送走了南清墨。
當夜,還特地用花瓣泡了澡,嘴裏哼着古怪的調子。
而我則在擔心。
擔心那個「系統」突然出現。
好在,又平安過了一天。
我深呼口氣,捏捏眉心。
可下一秒,卻愣住了。
等等,我的身體怎麼突然可以控制了?
而周圍,熱氣環繞。
我愣住,急忙從浴桶起身,披上外衫就往外跑,和守在外間的小合撞了個滿懷。
「小姐?」
她疑惑道,眼底卻有深深的警惕。
我急忙拉住她袖子:「告訴爹爹,這招有用,我突然能控制身體了,想辦法讓她不要見到南聿安。」
「什麼?」
小合捂住了嘴,眼底有淚。
但那種虛空的感覺又快來了,我咬脣,努力剋制清醒:「反正,別讓她與南聿安接觸!」
說罷,我急忙回到浴桶。
下一秒,身體再次失去控制。
而安婼則重新掌控了身體。
只見她疑惑地看向周圍:「哎?我剛纔是睡着了嗎?」

-8-
這日晚上,安婼睡着時,依舊漆黑一片。
但我卻聞到了父親身上的墨香。
他坐在我身邊,沒有言語,沒有動作,伴隨着的,還有小合壓抑小聲的嗚咽。
應該是小合告訴了父親這件事。
也不知過了多久,墨香才散去。
直到第二日,安婼睜眼,我纔看見小合紅腫的雙眼。
「你怎麼回事?」
安婼聲音嫌惡。
小合則搖頭:「昨日收到家中書信,有點掛念。」
安婼冷笑:「都是丫鬟了,感情還充沛得不行,難道你不知道自己這德行會影響主子心情嗎?」
「奴婢錯了。」
小合急忙跪下。
我皺眉。
前世,安婼在慢慢體會到「權力」的滋味後,就開始以折磨人爲樂。
她好像很享受掠奪。
小合,更是成了她的「玩物」,動輒打罵懲治。
見她又要動手,我急忙道:【宿主,今日要見攻略對象,還是別節外生枝了。】
【嘁,算她運氣好。】
安婼在心中不屑道,【對了,我突然想起來自己忘記問了,倒黴鬼去哪了?】
她坐在椅子上,趁小合給我化妝的工夫問道。
我疑惑:【宿主,您說的倒黴鬼是?】
【原主啊,真正的相府千金去哪了?】
我死死攥住拳。
【死了。】
【哈?真可惜。】
她吧唧了下嘴。
【可惜?】
【對啊,如果她還被困在這身體裏就好了,我就能讓她親眼看着她喜歡的一切都被我奪走,那多爽啊~】
【什麼?】
我愣住。
這一刻,我極力忍住ƭü₆顫抖的聲音,【她和你,有仇嗎?】
【沒有,只不過這樣更有成就感啊,你想想,一個天之嬌女的設定,卻只能無能爲力地看着自己的親人、愛人、朋友,全部被我奪走,會是什麼反應?光想想就感覺很有意思。
【畢竟,搶來的才香嘛。】
說着,她用我的身體笑了起來。
我能從鏡中看到她那與我一致的臉上,透出天真的惡意。
這就是書中那種天生的惡人嗎?
我不能理解,沒法理解。
……
【搶來的,才香……】
我不自覺重複着她的話。
她卻突然道:【奇怪,我怎麼覺得,你好像比之前那個系統多了好多人味兒?是智能了嗎?】
我愣住。
「智能」又是何意?
這些對話,在前世並未出現過。
我答不上來,轉移話題道:【宿主先喫點東西吧,不然一會兒遊湖喫東西,您不習慣禮儀,可能會失態。】
【嘖,古人真麻煩。】
果然,安婼被轉移了注意力,皺皺眉,不悅地拿起塊糕點。
我輕呼口氣。
接下來,她也並沒有再與我沒話找話,乖乖坐着轎子到了遊船邊。
而南清墨就在船邊等着她。
但誰知,就在兩ṭŭ̀ₐ人要上船時,真正的「系統」突然出現了。
只聽它語氣崩潰,帶着不可置信:【宿主,南聿安昨晚攻略值突然成 20 了,你幹嗎了?】
安婼剛抬起的腳頓住。
【什麼?】
而同時,身後傳來南聿安淡漠的嘲諷:「姜姑娘說畏水,拒絕了我的邀請,可此時,卻出現在二哥的船邊嗎?」

-9-
南聿安的出現明顯讓情況更加複雜。
此時的他一身絳紫色長袍,白色的衣領覆在喉結下面,透着壓抑。
幾縷碎髮擋在眼前,也不知故意的,還是無心的。
令人看不真切想法。
我皺緊了眉。
昨日的話肯定已經傳給了父親,所以,南清墨應該會制止「我」與南聿安見面的。
可爲什麼,他會出現在這?
同時,安婼也發出同樣的疑問:「南聿安怎麼在這裏?」
她語氣疑惑。
南聿安眸色則深了些。
因爲以我的身份,直呼皇子名字,代表着「輕視」。
而南聿安自小不受重視,拼了命地想證明自己,就是爲了不再被人看不起。
「惠王是本王邀請的,想着你與他有矛盾,不如藉此次機會,將話說清楚。」
南清墨說着,走至安婼身旁,眸光瀲灩。
南聿安嘴角帶笑,眼神晦暗:「皇兄還真是大度,怪不得父皇總叫臣弟向你學習,也是有理由的。」
「那便好好學着吧。」
南清墨面色溫和,笑意不達眼底。
……
說實話,我不知道南清墨爲什麼邀請南聿安。
思考間,安婼也和系統吵了起來:【你在說什麼鬼話?攻略對象又變成南聿安了?有病吧,不是才換成南清墨嗎?】
【宿主,這個小世界從未更換過攻略對象,請專心任務,不要找藉口。】
【哈?你們不是有個交班的叫我攻略南清墨嗎?】
系統聽着安婼的話,開始不耐:【不知道宿主在說什麼,請專心攻略,才第三天,南聿安攻略值就跌到了 20,哦不,現在是 16 了,若攻略值低於 5,那麼宿主會徹底死亡。】
「什麼?」
安婼直接喊出了聲。
同時,南清墨回頭,打量了我一瞬,才擔心道:「未兒妹妹怎麼了?可是被三弟嚇着了?」
說着,還輕輕摸了下「我」的額頭。
南聿安見狀,臉色更加陰鬱。
因爲他原本就向我表達過多次好感。
只不過,次次被我拒絕。
他明顯心思不純,我又不傻,何必跟這種人來往?
前世若不是安婼那開了天眼般的手段,南清墨怎會敗在他這種小人手中?
……
「皇兄,父皇還未下旨,你便與姜姑娘如此親近,怕是不合適吧。」
南聿安眸子看向我,像一條盯着獵物的蛇,帶着濃烈的佔有慾。
我皺眉。
莫名其妙得緊。
「這好像與惠王無關。」
南清墨淡定道。
兩人相對而立,面色平靜,卻夾雜着濃郁的火藥味。
而同時,安婼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眼睛不停在南清墨和南聿安之間遊弋,眼中帶着煩躁。
【那個代班的系統呢?出來!把話說清楚!媽的煩死了,怎麼會有兩個系統?】
「真」系統聽着這話,語氣不耐:【宿主,您精神狀態還良好嗎?】
【你他媽罵誰神經病呢?】
……
這倆也吵了起來。
聽着安婼越罵越髒,我沉眸,決定再賭一把。
賭這個系統在「攻略值」不夠的情況下,毫無作用。
【宿主,我已查明,那個聲音是原主,她在故意誤導你。】
【什麼?】
【什麼?】
安婼與「真」系統同時出聲。
我則堅定地倒打一耙,並畫出大餅:【宿主,請儘快攻略南清墨,攻略對象目前攻略值爲 40,還差 20 分,便可換取新手禮包。】
【你是,姜未?你怎麼沒消失?】
「真」系統懵逼地開口,顯然沒想到我還存在,當即如臨大敵,【宿主,這裏出現問題,我去查下,你記得攻略南聿安,千萬別信她。】
說罷,它就消失了。
真好。
因爲這也讓我懷疑,它是不是有某種限制,憑自己的力量無法將我趕出身體,纔去找援助。
同時,安婼也陷入了混亂。
她本就不是極聰明的人。
從我前世對她的瞭解來看,她是那種完全隨着「喜惡」而走的人。
比起邏輯,更相信直覺。
要不是因爲前世她佔盡天時地利人和,又怎會讓她成功?
所以,只要引她偏向我,那麼我就是「真的」。
只能成功。
……
終於,「真」系統回來了。
【你竟然是……姜未。
【宿主,這是原主,因爲你還未徹底攻略南聿安,所以她纔會殘存在體內,只要你攻略成功,她便會被你徹底取代。】
聽了這話,我彎彎嘴角。
因爲我確定了。
它真的沒法直接將我趕出身體。
也是,奪舍這種天理不容的事,怎會沒有限制?
於是我也開口道:【宿主,她纔是姜未,請專心攻略南清墨,我會及時給您幫助,等您攻略成功後,她就無法再與您對話,只能被永遠困在身體內,看着您控制她的身體。】
【宿主……】
【宿主……】
我與真正的系統脣槍舌劍。
它無法奈我何,我也愈發有底氣。
而安婼說不出話,只是臉色越來越難看。
同時,南清墨和南聿安也沒閒着,二人你來我往,針鋒相對。
一個不甘挑釁,一個字字珠璣。
終於,安婼無法承受內外同時「夾擊」,猛地起身,帶倒了小几上的茶水和點心。
她沉重地呼吸,眼底滿是血絲。
而真正的系統也「急了」。
甚至叫安婼「不要那麼腦殘」。
它說,這個世界只是它無數個小世界中的其中一個任務。
若安婼再不聽話,它便會脫離安婼。
可笑。
這樣隨意奪走他人命運的「妖怪系統」,竟然還同時管理了無數個小世界?
那不是意味着,還有無數個我這種受害者。
我攥緊拳。
但我太過弱小,在那詭異的力量前,只能先努力自救,並安慰安婼,告訴她「我不會拋棄她」,還告訴她,那只是「原主」的威脅。
因爲原主在她體內,共享了她的部分記憶。
可誰知,安婼突然道:【「牀前明月光」下一句是什麼?】
下一秒,真正的系統回答了:【疑是地上霜。】
同時,我也回答了:【請宿主支付 5 點攻略值。】
……
安婼笑了:【姜未,我是故意問你的,你傻嗎?系統是要收攻略值的,你就直接告訴我?】
「真」系統沉默了。
【宿主,這個問題對攻略毫無幫助,所以,就算用來證明身份,也沒……】
【閉嘴吧你賤人,你就好好在身體裏,看着我攻略南清墨吧!哼,你的家人,你的一切,都是我的。】
說罷,她志得意滿地彎脣,把我和「真」系統都給幹沉默了。
【宿主聰明。】
我壓下嗓子裏的笑意,艱難道。
而她冷笑聲,徑直走向南聿安。
然後,直接狠狠將南聿安推入湖中。
南聿安都蒙了。
昨日剛下過雨,湖面還透着冷氣,更別提湖裏有多冰。
而安婼則趾高氣昂道:「你以後不準再來找我,我看到你就噁心。」
「真」系統見狀,深吸口氣,消失了。
那瞬間,我感覺一直壓着我的東西,鬆了。
同時,日夜顛倒,斗轉星移。
我眼前出現了無數畫面,彷彿時間飛速倒退。
從我及笄,到看書,再到幼時院門外踢毽子Ťũ̂ₓ時的光景。
最後,到了剛出生時的模樣。
一個美婦人抱着我,眼眶微紅,將一個憑空出現的玉佩掛在我脖子上。
她留戀地摸着我的臉:「寶兒,媽媽要走了,這個平安扣給你,祝你以後平安順遂。」
同時,一道熟悉的聲音開口:【宿主,攻略任務已完成,請儘快脫離身體。】

-10-
「太醫,未兒怎麼樣了?」
「她……嘶,脈象好生奇怪,有兩種,好似在對峙。」
同時,我終於見到了真正的安婼。
在身體裏。
她與我一同被困在了身體內,明明周圍一片漆黑,但我卻能清楚地看見她。
而她,也能看見我。
「姜未?」
她盯着我,雙手環胸,眉頭緊緊皺起,帶着謹慎。
而我也看着她。
原來,這是她本來的模樣啊。
穿着身不知什麼布做的紅裙子,肩膀只有兩根細繩,大片肌膚都露着,連胸口也半露。
頭髮是大波浪,臉上化着厚重又沒見過的妝。
嫵媚極了。
這就是她那個世界的裝扮嗎?
這樣都能出門,看來那個世界對女子應該很好。
「對,是我。」
「靠,你纔是假的!媽的賤女人敢騙我!我打死你!」
她後知後覺地衝到我面前。
但她卻不想想,我兄長可是將軍,我自小跟他玩樂,雖然只學了個一招半式,但也比她強太多。
沒有那些詭異力量,她在我眼前,不過是個廢物。
我直接側身,攥住她手腕狠狠一甩,使她整個人摔到地上。
正當她準備爬起來,我已經騎在她背後,死死勒住她脖子。
皮膚是溫熱的。
原來她這種人,也是熱的啊。
「安婼,你知道,我等這天等了多久嗎?」
我在她耳邊壓抑着恨意。
她察覺到我的殺意,痛苦極了,終於開始害怕,不停拍着我的手:「我,我只是做任務,又不是,我,我的錯,你,你有本事,找系統啊。」
我冷笑:「系統叫你攻略南聿安,可沒叫你滅我滿門,殺我全家……」
說到這,我哽咽了。
因爲我知道她這麼做的根本原因是,爹爹發現了。
他終於發現,她的女兒被奪舍。
可惜太晚。
南聿安登基,南清墨不知所蹤,安婼已成皇后。
她試圖讓爹爹還如以往一般寵愛她,還說:「反正肉體都一樣,你對我好,也是對你女兒好,更何況,我現在可是皇后。」
而爹爹,只是給了她一巴掌。
沒幾日,通敵的信就在爹爹書房,行刑前,安婼還去看了爹爹。
她給了爹爹最後一次機會。
只要他願意如以往般,待她如親女,她便原諒他。
當時,我多希望爹爹答應她。
只要,能保住性命。
可他渾身是血,看都不看她,只虛弱笑道:「你豈配與我們未兒相提並論?」
……
「你在說什麼?我什麼時候殺你全家了,你有病啊!」
安婼還在掙扎,她沒有前世的記憶,痛得罵罵咧咧。
我直接用力。
只聽「咔」一聲,她癱軟在地,脊柱錯位,眼睛睜得大大的,死死盯着我,嘴裏發出「嗬嗬」的聲音。
我只是冷冷看着她。
「放心,你會長命百歲的。」
我冷冷道。
然後轉頭,一步一步,邁向光亮。
留她永遠在這黑暗中,看着我奪回一切,重新幸福。
睜眼的瞬間,爹爹就在我身旁,滿眼擔憂,卻又不知該不該靠近。
「爹,我回來了。」
我看着他,輕道。
他愣了愣,眼眶漸漸變紅,向我走了半步。
半晌,才輕輕點頭:「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有風從樹梢吹過,引得新長的枝丫顫了顫。
迎來新生。

-11-
這一次,南聿安沒有安婼「怪力」幫忙,連入場的機會都沒有。
南清墨繼位後,他被派去守皇陵,永不入都。
走前,他還在轎子裏發瘋,手往我的方向抓,問我爲什麼這一次不幫他,反而還如此待他。
我皺皺眉。
身旁,南清墨牽住我的手,微笑道:「沒事的。」
我點頭。
一個月後,傳來南聿安失心瘋,摔下懸崖的死訊。
我當時正在繡蓋頭,只需要把最後幾下補全。
頭都沒抬。
突然,腦中出現了「真」系統的聲音:【你長大了,真好。】
我愣了下,抬頭,眼前有個金屬圓球。
而周圍的人全都被靜止住,彷彿時間暫停。
我皺皺眉,冷漠道:【怎麼,又要來毀掉我的生活了?】
它沉默了會兒,突然道:【你脖子上的平安扣是鑰匙,以後,這個世界會關閉的。】
【什麼?】
我愣住。
它卻繼續自顧自道:【對不起,任務失敗後,會變成系統,被洗除記憶,所以,我忘記你了,好在,我給你留下了這個道具……沒事,你這一世,會平安順遂的。
【還有,媽媽愛你。】
說罷,它突然伸出一根金屬觸手撫了下我的頭。
然後,在我面前慢慢化爲灰燼。
同時,脖子上的平安扣斷成兩瓣,掉落在地。
我睜大了眼,伸手抓它。
可下一秒,周圍突然恢復正常。
我眨了眨眼。
咦?剛纔,發生什麼了?
平安扣什麼時候碎的?
還有,我怎麼哭了?

-12-
與南清墨成婚那日,十里紅妝。
我只是摸着手腕上兩顆圓玉,若有所思,總覺得自己好像忘記了什麼。
洞房前,我還在問他,有沒有什麼忘記的事?
總覺得很重要。
他挑眉:「什麼事比現在重要?」
我:?
再後來,哥哥回都了,被封爲一品大將,嫂嫂還生了個珠圓玉潤的小丫頭。
笑起來可愛極了。
一家子歡天喜地。
我卻在回房間前,突然指向父親房邊的小屋。
「那裏是……祠堂?誰的祠堂?」
父親一愣,有些迷茫地走過去推門, 裏面是空的。
嫂嫂卻抱着孩子道:「那裏一直是空的, 咦, 奇怪,爹爹爲何要留個空屋來着?」
這下, 所有人沉默了。
因爲家裏就算有空屋,也不可能緊鄰爹爹的屋子。
但這件事很快就過去了。
因爲,我懷孕了。
南清墨胸有成竹的臉上出現了短暫的呆滯。
然後,是開心。
想抱我, 卻又不敢抱,只能摸了摸我的臉。
我笑着,撫上他的手。
他則從我身後抱着我, 此時, 下雪了。
我們就坐在軟榻上,像小時候一樣, 房間內燃着爐子,空氣中是烤橘子的香氣。
很溫暖, 很幸福。
我不禁感嘆, 自己真幸福, 能被爹爹收養,遇到那麼好的兄長, 還有青梅竹馬, 一同長大的夫君。
十個月後, 我生下了女兒, 起名南皎。
希望她如雲間月一樣, 清冷無雙,有衆星環繞。
好在她也極聰明。
小小年紀,便能處理朝政, 被封爲皇女, 手下能臣干將無數。
南皎十六歲那年登基,成了第一位女帝。
而南清墨退位, 帶着我去遊山玩水。
……
可以說, 我這一生,真的很幸運。
明明是孤女, 卻自小被爹爹收養, 享盡榮華;長大嫁與南清墨後, 他又與我一生一世一雙人, 並未納妃;年邁後, 更有優秀的女兒,子孫繞膝。
可我總覺得,自己忘記了很多。
不只忘記了痛苦,也忘記了很重要的人。
臨死前, 我的身邊有兄長, 有嫂嫂, 有女兒和夫君,還有長大後的侄女,孫子孫女……
她們都在哭。
但在這哭聲之中, 我卻聽到一道極溫暖的女聲。
她聲音虛弱而嚮往:「起名姜未吧,希望她的未來,能充滿生機。」
(完)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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