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下的他

和一個年下 Alpha 聯姻。
婚後第一天他就警告我不要想老牛喫嫩草。
不跟冒犯的小孩兒計較,我自然而然地接受了他的疏離。
可是後來,誰喫誰這個問題對調了。
「裴澈,別忘了你剛開始說過什麼。」
「說過什麼?」
他反問着,突如其來地將我抱起,從下往上地盯着我看。
「說過,我最喜歡以下犯上?」

-1-
猝不及防被抱起,我喫驚了一下,隨即不滿地看向裴澈。
「放我下來。」
「我不,憑什麼?我抱喜歡的人還有錯?」
聽起來好像確實沒錯。
但我還是覺得不妥當。
「你這樣,太不穩重了。」
裴澈的視線往下移到我嘴脣,嚥了口口水,嗓音也啞了些。
「要穩重幹嘛?我想要的是陸老師你。」
我眼疾手快地擋住他下一秒伸過來的嘴,不由得失笑。
「這會兒說話倒是中聽了,不喊我老東西了?」
裴澈臉一紅,又一白,五顏六色的煞是精彩。
他垂下頭,埋進我的腰腹,聲音發悶。
「別提那茬了……」
正說笑着,他的電話響了。
裴澈皺起眉,但不撒手。
我拍拍他的肩膀示意。
「別玩了,去接電話。」
裴澈不情不願地放下我,接起了電話。
過了不久,他走過來說是朋友喊他出去。
我擺擺手,他便急匆匆地走了。
約莫兩個小時過去,手機上來了個未知號碼的消息。
一張圖片和一段話。
【陸總,裴澈的白月光回來了,您還要鳩佔鵲巢嗎?】

-2-
很中二加幼稚的挑釁,我絲毫沒有被冒犯的感覺,反而點開了那張照片細細觀看。
圖裏,裴澈對着一個看起來很漂亮的小女生笑得開懷。
那個號碼又傳來一條消息。
【裴澈喜歡的是年輕漂亮的 Omega,你年紀大,又是 Beta,就別浪費他這麼好的資源了唄。】
幼稚到有點可愛。
毫無負擔的,我放下手機繼續工作。
發消息的人大概是意識到了我的毫不在意,開始消息轟炸。
【我說陸總,已讀不回?自信心受損了?
【你都這麼大年紀了就別作妖了唄,裴澈還這麼年輕,總不能真賠在你身上。
【我這也是忠告啊,您應該還不至於老眼昏花,看不懂了吧?】
哎,年輕人總是對這種事情異常執着。
意識到我不回覆點什麼對方就會一直這麼下去,我還是打開了字框。
【謝謝你告訴我這些。】
習慣性地,我又添了個笑臉回了過去。
對方果然沉默下來。
然而我卻不知道,我自認爲合乎情理的這麼一句,竟然讓一個年輕人炸了鍋。
發消息的齊北遠收到我的回覆後差點蹦起來。
「不是,陸尚和他什麼意思啊,他是不是在嘲諷我啊?!」
旁邊同謀的朋友湊過來。
「你小聲點,別讓澈哥聽到了。」
齊北遠把手機一攤。
上面那個笑臉看起來憨憨的。
「你看!他什麼意思啊他。
「說話這麼客氣,發出的笑臉還帶着紅暈……
「如果他不是在陰陽怪氣。
「那他不會是想撩我吧?!」
朋友翻了個白眼,有點無語。
「齊北遠,你腦子壞掉了?」
「不是啊,陸尚和不就是愛年輕那一掛的男人嘛。他不會是又看上我了吧……」
「神經病。」

-3-
回覆完消息後,我罕見地不想再工作下去。
而是思索起我和裴澈的這段關係。
和裴澈能住在一起屬於是ẗṻ⁴,他爸媽有情,我爸媽有意。
兩家一拍即合,這事就越過我們兩個當事人定下了。
裴家父母歡喜終於有了可以管束、幫扶自家兒子的好老師。
我爸媽歡喜我終於有了伴,不Ṫų²用擔心我一個人寡死在家裏也沒人知道。
其實我也歡喜的,兩家交好帶來的利益不小,剛好幫助公司更上一層樓。
可惜,世事難有十全十美。我們都樂意,裴澈卻不樂意。
第一次隨爸媽登門拜訪時,正好趕上裴澈在家發脾氣。
「憑什麼讓我去和陸尚和那個老東西一起住啊?!我那是找了個老師還是找了個祖宗?反正我不管,誰愛去誰去,我不要。」
這小孩……說話還怪傷人的。
我安撫下明顯有些生氣的爸媽,禮貌地敲響了門。
門開了,是臉上還帶有怒氣的裴澈。
我面色不變,禮貌詢問。
「你好,請問裴總在家嗎?」
「你誰?」
「我是,陸尚和。」

-4-
年輕的 Alpha 呆滯了一下,下意識說了句髒話。
隨後,他有些磕磕絆絆地讓開了路。
「請,請進。」
「謝謝。」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被撞破說壞話使他有點窘迫,後續兩家的交談中,裴澈始終未發一言。
那天交談過後,我並沒有立即把這件事敲定下來,而是先約了一次裴澈。
咖啡和果茶上桌,裴澈看起來有些不耐煩。
「找我幹嗎?有事快說。」
「你想和我住在一起嗎?」
和年輕人說話就這點好,不必拐着彎說,因爲說了對方也未必能聽懂。
裴澈冷哼一聲。
「我想不想有那麼重要嗎?誰在乎我的想法?」
「我在乎。」
我認真地看向他。
「所以我會來問你。如果你真的不喜歡的話,我會和兩家父母說明白的。」
裴澈終於收起桀驁不馴的樣子,坐直了身子。
「啊,真的嗎?那你不會受什麼影響吧?」
果然還是善良的孩子。
我笑着起身,拍了拍他的頭。
「沒關係的。我比你大,多擔點責任也是應該的。」

-5-
可是最後,我們還是住在一起了。
因爲裴澈的父母不知道從哪裏得知,裴澈對一個家世並不顯著的小女生情根深種。
這下,他們無論如何也不肯同意繼續放任裴澈任性下去了。
而這也間接導致了我和裴澈之間的矛盾。
同居第一晚,裴澈抱着被子,站在臥室門口對我怒目圓睜。
「騙子,我就不該信你!我告訴你,你這輩子都別想老牛喫嫩草!」
知道現在解釋什麼他也不會相信,我心累地走進臥室,隨手關門。
「哦,好的。」
但還是有點愧疚的,我重新打開門,好心地多問了一句。
「你還需要拿個枕頭嗎?客房好像沒有。」
「不用!」
「好的。那小心不要落枕了。晚安。」
那天之後,裴澈就總是一臉警惕地瞪着我,彷彿隨時防備着我會撲倒他。
我心裏覺得好笑,偶爾還忍不住會逗逗他。

-6-
說實話,我一直不太支持棍棒教育。
所以在和裴澈的交流中,我一直堅持溫和的,包容的,尊重的態度。
可是,就當我好不容易等到裴澈願意跟我好好說話、願意露出笑臉的時候,他卻頂着一臉巴掌印回來了。
我簡直心都揪了一下。
「這是怎麼了?誰欺負你了?」
我想去撫他的臉,他卻應激似的躲開。
「別碰我。」
然後他就自己進了屋子,反鎖了起來。
很快屋裏傳來刺耳的鈴聲,然後就是物品被摔到地上的聲音。
知道放任他生氣下去不是好事,我輕輕地敲響了他的門。
「裴澈,給我一個和你說一句話的機會好不好?
「我知道你現在不想說話,如果可以的話我就直接用鑰匙進去。
「如果不可以,你就往門這裏再扔一個東西可以嗎?」
我等了一會兒,裏面沒有傳來聲音,於是我立馬開鎖走了進去。
裴澈已經在牀上躺下了,我進來後他也還是背對着我,沒有動作。
我剛往牀那邊走了幾步,被摔Ţũ⁴在牆角的手機就又響了起來。
來電人:老頭子
我接起電話,看了眼裴澈,轉身走到陽臺。

-7-
「裴澈!老子告訴你,你要是再敢去見那個 Omega 一面,我就不是把他送去國外那麼簡單了,我直接讓他書都讀不下去,你也以後給我滾出去露宿街頭!」
「……裴叔,我是尚和。」
對面哽了一下,隨即稍微放緩了些語氣。
「尚和啊,裴澈那混小子呢?讓他聽電話。他是不是又想逃避責任?!」
「沒有,是我拿走了他的電話。裴叔,我想了很久,覺得我可能不能再繼續教導裴澈了。」
「爲什麼?!是不是那混小子又作什麼孽了?我這次非得打死他不可。」
「不是這樣的。是因爲裴澈已經很優秀了,所以我覺得不用教了。」
「優秀?」
對面冷哼一聲,顯出十分的不相信。
「他那麼優秀還忤逆我和他媽,非得跟那種攀龍附鳳的小人見面來往。一點都不聽話,說什麼優秀。」
「我是說真的。
「您已經把裴澈教導成了一個有情有義,真誠熱血的年輕人。這已經算是優秀了。
「我能再教他的,也就只有教他怎麼跌倒再爬起來,以及如何爲自己的選擇負責任。
「我覺得我們能做的,就是給他試錯的勇氣,您說呢?」
對面沉默下來,好半晌才嘆了口氣。
「這小子,從小就不讓我放心,也就尚和你脾氣這麼好的人還能說出誇他的話……
「算了,我也不想再管他了,全憑你教他吧。」
「嗯,您放心。交給我。」

-8-
掛掉電話回裴澈的屋,他還背對着我躺着。
屋子裏黑濛濛的,這到底是安全屋,還是罩住困獸的籠子呢?
我坐到裴澈的牀邊,伸手摸了摸他的頭。
「辛苦你了。是不是很累?」
裴澈不回話,默默地把臉往枕頭上塞了塞。
我替他掖了掖被子,溫聲細語。
「飯我一直給你溫着。如果餓了的話,隨時可以去喫。」
說完,我就起身離開了屋子,關上了門。
因爲我知道再不走的話,裴澈一定會惱怒於我聽到他那越來越大的抽泣聲的。
多大的孩子都有哭泣的權利,至少在我這裏,是這樣的。
思索着亂七八糟的瑣事,我在客廳待到了很晚還沒睡。
裴澈下來時,我還在敲着鍵盤。
抬頭一看,半夜兩點了。
我關上電腦起身,走到廚房,簡單地把菜又熱了一下。
出來時,裴澈已經乖乖地在餐桌旁坐好了。
將飯菜在他面前擺好,他卻沒有立即下筷。
「你不罵我大半夜才喫飯,沒事找事?」
我失笑。
「幹嘛要罵?這是什麼大事嗎?在我這裏,好像只有因爲嫌棄阿姨做的飯太健康纔會被罵是【瓜娃子】。
「其他的,無所謂的啊。
「啊,對了,還有一個我確實會罵你。」
「什麼?」
裴澈抬起頭來,看着我。
「如果你喫不完這碗飯,我一定會罵你是沒良心的小兔崽子的。」
我認真地盯着裴澈的眸子說。
下一秒,我們兩個卻不約而同地一起笑起來。
「看不起誰呢,我一定會喫完的。」
我又拍拍他的頭,很滿意。
「是嗎?那我們小裴同學可真厲害。」
裴澈幾乎是要把臉埋進碗裏,可我還是看到了他通紅的耳根。
真的很可愛呢,喫飯的時候是,躲在房門後面偷聽我講電話的時候是,小心翼翼下樓不想弄出動靜的時候也是。

-9-
喫完飯後,我注意到裴澈臉上的印子還沒有消乾淨,於是便拽着他坐在沙發上塗藥。
塗的時候,我無意識地吐槽出聲。
「怎麼下這麼狠的手,很痛的吧。」
我只是自言自語,卻沒想到裴澈竟然搭腔回了。
「嗯……痛的。」
我心立馬軟了半分下去,語氣都要接近哄孩子了。
「沒事,塗上藥再吹吹就好了昂。」
裴澈的苦瓜臉終於又笑起來。
「真是的,我不是小孩子了啊。」
話是這樣說沒錯,但我分明看見他的眼角落下一滴淚珠來。
我輕而又輕地替他拂去。
人們說,一個人最裸露的時候不是毫無遮擋的身體,而是在他人面前毫無保留地落下第一滴淚的那一瞬間。
此刻他完全坦誠。
此刻我心有異樣。

-10-
說是要教導裴澈,可是我平常實際忙得要命。
除去正兒八經的工作外,還有各種各樣的宴會酒席。
偶爾站在偌大的宴會廳裏,身邊簇擁着數不清的老總新貴,又或是明星名人。
也會覺得自己是孤零零的一個人,站在一個大一點的籠子裏。
這天,我爲了給裴澈擴展一下交際圈,帶他參加了一場晚宴。
我們倆剛剛到場,就被四面八方的人圍住了。
我一個一個地替裴澈介紹着,社交着,臉上維持着得體的笑。
宴會進行到一半,我感覺臉都要笑僵了。
突然,裴澈這小子高着嗓子說了一聲:
「等一下。我要去上廁所。」
圍在我們身邊的人懵逼了不少,磕磕絆絆地讓出一條道來。
然後裴澈抓住了我的手。
「你陪我。」
我也呆愣住了,被他拉着手走出了人羣。
走到一半,我意識到不對。
「你不是要去廁所嗎?這不是去的路吧。」
裴澈轉過身來朝我做了個噓聲的動作。
「噓,別吵。我要帶你逃跑。」
「嗯?」
隨即,他拽着我的手跑起來,一直跑到車上。
直到離開宴會廳好一段距離後,他才問我。
「想去哪兒?」
我搖搖頭,還是發矇的狀態。
「那就由我決定了。」
他一踩油門就走了,直到車開到海邊我纔想起來問。
「爲什麼要帶我出來啊?」

-11-
裴澈回頭,風吹亂他的頭髮。
「因爲你不開心啊。」
「是嗎?」
「對啊。你那苦瓜笑,看了都酸牙。」
「可是我都還沒帶你認清人呢。」
我有些苦惱地抱怨。
裴澈沒良心地嘿嘿一笑。
「我纔不要認清什麼人呢,我就想要你開心。」
「瘋子,真的是。」
我小聲地吐槽他,可實際上臉上已經放輕鬆在享受海風了。
裴澈找到一塊地方坐下,拍了拍他旁邊的位置。
「快,來這邊坐下。還有兩個小時就可以等到日出了。」
我跟着他坐在沙子上,聽着海風。
晚宴加上開車到這裏,已經凌晨三點了,我不如裴澈年輕,簡直困得要命。
不自覺地,我的頭朝裴澈肩上倚去。
小睡了一會兒,裴澈輕聲喊醒了我。
「陸尚和,太陽昇起來了。」
我靠在他肩頭的動作沒有變,只是睜開了眼。
無論看多少次,日出帶給人的震撼還是那樣仿若初見的驚豔。
「陸尚和,生日快樂。」
我有些喫驚地回過頭去,裴澈正在笑。
「怎麼了,連自己的生日都忘了?」
確實,因爲我已經好幾年不過生日了。
過一次就老一歲,有什麼好過的。
「又爲人生添上了充實的一年,恭喜啊。」
我回想,確實好充實啊,怎麼這麼一說感覺生命不是在消逝,而是越來越充盈了呢。
我把頭倚回裴澈肩上,也笑。
「嗯,那我也恭喜我自己一下好啦。」
「喂,陸老師,你現在不應該是謝謝我嘛,恭喜自己是什麼鬼?」
「切,裴同學,目的性不要這麼強好不好?」
「哼。」
「哼。」
我學着他,也哼出聲。
隨即,我們兩個和傻子一樣笑起來。
三十歲的生日,好像很不錯呢。
許久未有的叛逆的感覺,和裴澈在一起的感覺,也很不錯。

-12-
思緒收回,我又想起剛剛裴澈出格的舉動。
昨天,不知他怎的,心血來潮地到公司門口接我。
結果我有一個自從他結婚以後就好久不見的朋友也來公司找我了。
好友許久不見,親熱一下是自然而然的。
可裴澈偏偏就要生氣,站在我身邊死死地盯着我好友看。
最後還是我硬拽着他纔回到車上。
走時,我還得一邊和好友道歉。
「今天和家裏弟弟說好了一起出去喫飯,咱們改天再約哈。」
回家後,他就又是往我身上蹭,又是要抱我的,害我不得不提醒他:
「裴澈,別忘了你一開始說過什麼。」
結果他卻更來勁,將我託抱而起,話也變了調。
「說過什麼?說我最喜歡以下犯上?」
要不是他被他的朋友一通電話叫走,我還真怕他說到做到。
以下犯上?這個小瘋子。
我有些苦惱地揉揉剛纔他掐住我腰的部位。
真是年輕啊。

-13-
裴澈回來時,是和齊北遠一起回來的。
他壓着人的頭走到我面前。
「喂,趕緊道歉。」
我一頭霧水,下意識去阻止裴澈粗暴的行爲。
「怎麼了這是,裴澈,先鬆開手。」
裴澈啐了齊北遠一口,看起來有點生氣。
「今天給你發莫名其妙消息的就是這個臭小子,我沒揍他就不錯了。」
被壓的人齜牙咧嘴的抬起頭來,嘴裏還在不滿地嘟囔。
「我不就說了點真話嘛,有什麼?」
裴澈當即抬腿就要踢他,被我攔下。
齊北遠也伶俐地跳開,不情不願地看向我。
「對不起,陸總。」
我失笑,搖了搖頭,覺得他們兩個小孩好玩得緊。
「沒事。只是幾條消息而已。」
裴澈不樂意了,衝我喊叫起來。
「什麼叫幾條消息而已啊?他挑撥我們關係哎!」
我對這種曖昧的話題避而不答,反而扯裴澈在沙發上坐好,將手背貼上他的臉頰。
「是不是喝酒有點多了,臉都發燙了。你乖乖坐好,我去給你熬點醒酒湯,要不明天會很難受的。」
裴澈順着我的手背蹭了幾下,一臉滿足。
「好哦,謝謝陸老師~」
轉身,我看到齊北遠還站在那裏,孤苦伶仃的,有幾分不甘心,更多的是可憐樣。
於是我也扯過他。
「你也先坐一會兒,喝一點醒酒湯再回去吧。」
他明顯有些意外,呆呆地挨着裴澈坐下了。

-14-
端着醒酒湯出來時,我聽見裴澈在訓齊北遠。
「我告訴你,我老婆人好纔不跟你計較,你以後要是再犯賤,我真跟你翻臉知道不!」
我放下碗,不輕不重地敲了一下裴澈的腦殼。
「行了你。說什麼老婆啊,跟真事似的。」
裴澈昂起頭,不服氣。
「早晚變成真事,你信不信?」
不和醉鬼講理,我不再說話,而是示意兩人儘快喝湯。
喝完之後,我起身送齊北遠出門。
「有司機是吧。路上小心。」
我站在院門前,圍着披肩送人。
本來要上車的人停下腳步,猶豫了會兒重新走到ťũₛ我面前。
「對不起。這次是真心的。」
我錯愕了一下,隨即笑着拍了拍他的頭。
「沒事的。知錯能改就好。」

-15-
順利送走齊北遠後,我往屋內走。
結果剛進屋,鞋還沒脫,我就被裴澈抵在了門上。
「你剛纔摸他了,爲什麼?」
「只是拍了拍他的頭而已。怎麼了?」
「怎麼了?!他憑什麼能讓你摸他的頭?我纔是你的學生,只有我才能被你摸頭!
「還有今天那個老男人,憑什麼抱你?!」
他情緒有些激動,我不得不把手抵在他的胸膛上,以免因爲我們距離過近而窒息。
「裴澈,摸頭和擁抱不是學生的專利。你不知道嗎?」
意識到我的牴觸,裴澈Ṱű̂₄稍微向後退了一點。原本不理智的眸子逐漸冷靜下來。
「你的意思是,你對我的好,對其他人也可以?」
「當然。我不是教過你嗎?不要把別人的善意當喜歡,否則最後受傷的只會是你自己。」
他皺起眉,好像還不能理解的樣子。
人想不通的時候,總是會無端的忙起來。
裴澈現在就是這樣,一會兒揪揪頭髮,一會兒死命地掐着自己的掌心。
我站在原地,近乎心疼地看着他。
年輕人總是會爲這種事所困,真是可愛可憐。
過了一會兒,裴澈重新捧上我的臉。
「那個,你就當我今天晚上什麼都沒說,什麼都沒問好不好。
「我以後再也不隨便喫醋了,我們還變回原來那樣行嗎?」
我憐愛地看着他,順着他說。
「如果你能騙得過自己的話,當然可以。」
裴澈的臉色灰敗下來,轉而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我,我能騙得過自己的……」
我牽起他的手,溫聲細語。
「你真的醉了,去睡覺吧,好不好?」
他乖乖地跟着我走,乖乖地躺下,卻在我替他掖被子的時候低聲控訴。
「你心真狠。」
我笑笑,沒搭話。
「睡吧,晚安。」
不在意不理睬不回應,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後退方式。

-16-
裴澈第二天起牀後,看向我時帶了些不自然。
看來昨晚的事他並沒有騙過自己。
我恍若不知,喊他坐下。
「坐下喫頓飯吧。身上還有哪兒不舒服嗎?」
他默然不語,低沉着心思坐下。
我親手盛了粥遞到他跟前。
「喝點粥,會舒服些。」
他盯着粥看了一會兒,隨即拂開。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
「如果你不是隻對我這樣好,就不要做這些事。」
他這是……鬧脾氣了?
我伸手將粥拿回,語氣惋惜。
「那好吧。看來這最後一碗粥只能我自己喝下了。」
他眼巴巴地看着粥被拿走,而後垂攏下眉眼,顯出委屈又故作堅強的姿態。
我差點沒忍住笑出來,起身又把粥遞了回去,順便還揉了揉他的頭髮。
「好了,別賭氣了。乖乖地把粥喝了吧。你不喜歡我隨便和別人肢體接觸的話,我會盡量改的。」
剛剛還在委屈的人立馬多雲轉晴,強壓着上翹的嘴角。
「真的?」
「嗯,當然。
「我們還要在一起相處相當一段時間,自然要相互理解、包容。」
「哐當」
我話音剛落,對面的裴澈就摔了勺子。
「只是爲了以後相處你才說要改的嗎?」
「是。怎麼?」
裴澈攥着拳,站起身。
「陸尚和,你在玩我?」
我面上一派不明所以,無辜地望向他。
「你就是在玩我!就因爲我年輕,你故意逗弄我,讓我忽上忽下的,跟個傻子一樣!你明知道的,你明知道我……」
「嗯?我知道什麼?」
裴澈忽然閉了口,用一種怨怒的眼神盯着我看。
我嘗試着開口哄他,他卻根本沒有給我機會,轉身氣沖沖地出門了。
留在原地的我頭一次感到有些頭疼。
完了,玩過了,真把小狗惹急了。

-17-
心裏想着要買一個公司樓下的小甜品哄好裴澈,我破天荒地按時打卡下班。
但剛走到公司門口,我就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看來今天是沒機會哄好裴澈了。
因爲,我那個昨天剛見過面的老朋友,此時就站在我公司門口。
「小和,今天下班怎麼這麼早。我剛好想給你發消息來着。」
我笑着走向好友。
「這真是碰巧了。」
「嗯,看來我們還是有點心有靈犀的。上車吧。」
和好友坐在了飯店包廂裏,他熟練地點着單。
他還是那樣,對我愛喫的菜倒背如流。
鬼使神差地,我突然開口詢問。
「這家店有好喫的甜品嗎?」
賀平之有些詫異地望向我。
「有時有。不過小和你不是不愛喫甜的嗎?」
「家裏的那個小孩愛喫。」
賀平之的臉色立馬冷淡下來。
「哦,是嗎。那再加一個甜品吧。」
服務員詢問,「加哪個呢先生?」
「隨便。」
可能是意識到態度太冷淡,賀平之立馬又佯裝貼心地望向我。
「他沒什麼忌口的或者是特別喜歡的吧?那我就讓他們隨便做了。」
我含笑點頭同意了。
賀平之這才鬆下一口氣,臉上有了笑模樣。

-18-
「你家裏那個小孩,是指的昨天那個嗎?」
我點點頭,下意識地摸出手機看有沒有來自裴澈的消息。
看來是真生氣了,一天都沒給我發消息。
賀平之還在繼續說着。
「小和,我曾經還真的以爲,你不會再和別人這麼親密了的。」
「爲什麼這麼覺得?」
我隨口回他,實際上心裏在想要不要主動給裴澈發個消息。
「因爲當初我追求了你那麼久,你都沒同意啊。
「我都沒能親近成功的朋友,卻突然被別人靠近了,我還真有點不舒服呢。」
我終於抬頭看他,他的眼裏卻讓人分辨不清楚是認真還是玩笑。
我暗歎一聲。果然,我還是更喜歡跟裴澈那樣好猜的年輕人交流,而不是坐在這裏嘗試看透一個老油條的心思。
「我當時還年輕,把愛情看得重。現在年紀上來了,再看這件事,自然也就不一樣了。」
「那,你爲什麼不跟我再親近一點呢?」
我失笑,舉起茶杯喝了一口掩飾住嘴邊的嘲諷。
「你不是已經結婚了嗎?不合適。」
「已經離了。她太年輕,我忍受不了。還是和你在一起好啊,不用那麼操心,還能帶來利益。」
我看着他,不言不語。
曾幾何時那個只追求愛情甜蜜的人,竟然也能說出這種話了。

-19-
不太想接賀平之的話茬,我心頭泛上煩躁,打算打太極混過去。
就在這時,手機叮鈴一聲響,拯救了我。
「你在哪?」
聯繫人:裴澈。
看到這個名字,我不自覺地舒出一口氣。
「在喫飯。怎麼了?」
「跟誰喫?」
這個問題有點難答,我暫時思量了一下。
賀平之見縫插針,問我。
「誰啊小和?」
「家裏小孩。」
「呵。」
賀平之聞言嗤笑一聲,已經全然丟去了彬彬有禮的社交面具。
我假裝未聞,專心回覆裴澈。
「和朋友一起。」
「昨天那個。」
他說的是肯定句,而不是疑問句。
這個時候的任何矇混過關都是狡辯,於是我直接承認了。
「嗯,是他。要過來一起喫嗎?我還點了你愛喫的甜點,本來想帶回去給你的。」
對面沉默了一會兒,纔回道。
「好,我就在你隔壁,現在過去。」
果然在附近,還好剛纔沒糊弄他。否則恐怕他就會直接衝過來了。
「平之,一會兒我家那個小孩過來,你沒關係的吧。」
「小和,今天我……」
賀平之還沒來得及拒絕,門就咣噹一下打開了。
如此野蠻的開門方式,顯然不會是服務員了。
我歉意地朝賀平之笑笑。
「抱歉啊平之,他年輕,性子急,你多擔待。」
賀平之強撐起笑臉,剛剛還咋咋呼呼的裴澈安靜地挨着我坐下。
整張桌子,好像只有我還算自在此。

-20-
近乎是沉寂着喫完一頓飯,我起身去廁所淨手。
回來時,沒關緊的門縫裏傳來了賀平之略帶怒氣的聲音。
「你以爲你能憑什麼搶得過我?」
我頓下腳步,皺起了眉。
如果還不想和賀平之徹底斷交的話,現在可不是進去的好時機。
「憑我年輕,憑我愛他,憑我什麼都能爲他做!」
裏面傳來裴澈的回答,我不禁扶額。
年輕人有信心雖好,可淺薄的閱歷和定力卻讓他們的弱點一覽無餘。
果然,賀平之輕嗤一聲,明擺着對對方的輕視。
「年輕的終有一天會老,愛意也會被消磨。
「還有至於你說的什麼都可以爲他做,你覺得他需要嗎?
「裴澈,尚和大你七歲,早在你之前已經不知道有多少人爲他赴湯蹈火,爲他癡狂沉迷過了。
「有的人甚至可以因爲他的一句話就拋下了家裏的一切守在他身邊,他都沒答應。
「你真的覺得,你有資格和能力可以讓尚和再陪着你玩一場愛情遊戲嗎?
「別招笑了年輕人,你永遠掙不到他的頭一個,也做不了他的唯一。」

-21-
賀平之說的,字字珠璣,句句屬實。也確實是我想對裴澈說的話。
裏面ŧű₎安靜下來,我不由得有點埋怨賀平之說話的直接。
裴澈年紀輕,平常他父母也顧不上關心他,猛然聽到這麼辛辣的話,估計得傷心了吧。
我嘆口氣,準備推門進去。
還做不做得成朋友另說,Ťű₁我好不容易纔把裴澈養得正常了些,可不能前功盡棄。
手剛放在把手上,裴澈的聲音就傳了出來。
「對,我成不了他的頭一個。但我一定是他的最後一個以及唯一一個。
「你要是不信,咱們就等着瞧。」
簡單的話一字一句地讀出來就帶上了一股難言的瘋勁。
這下我真的頭疼了。
他真認真了?
我放在手上的手慢慢收回,猶豫不決。

-22-
「陸總?」
正當我遲疑要不要進去時,一道雀躍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
我嚇了一跳,差點沒維持住得體的表情。
齊北遠笑嘻嘻地從我身後伸出頭來。
「抱歉,嚇到你了嗎?」
我輕笑着搖頭。他的目光卻隱晦地在我身上來回梭巡了一遍。
「陸總也來這兒喫飯嗎?」
「嗯。」
「哦,我也是,和裴澈一起來的。
「這小子爲了迎接他那個剛回國的白月光,把我們都拽過來了,結果自己又不知道突然跑到哪裏去了。」
指向性十分明確的解釋,我知道他還是沒有放棄想分開我和裴澈。
這些小年輕到底是怎麼回事,一個比一個心眼子多。
我疲憊地揉捏着眉心,卻沒料想到他向我更進一步。
「陸總,裴澈他的心另有所屬,真算不上是什麼好的選擇。
「但是我就不一樣了,我也很年輕,但沒有緋聞,而且很聽話。」
我詫異地望向他,才明白他原來存的是這種心思。
見我沒有反駁,齊北遠大膽地拽上我的袖口。
「選我不可以嗎,哥哥?」
好難得的,我心裏浮現出「救命」兩個字。
全亂套了。
屋裏兩個人針鋒相對,屋外這個又心懷鬼胎。
難道今年流行的趨勢是我這種年近中年的男人嗎?
未免也太荒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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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北遠,你在幹嗎?」
天籟般的聲音響起,裴澈的身影出現在包間門口。
齊北遠沒有鬆手,反而拽得更緊。
「裴澈,我記得你之前說過不喜歡陸總。
「既然你不想,那就由我來替代你好了。
「我沒有什麼白月光,也不會退婚逃婚,還對陸哥哥口出狂言。
「我比你更合適站在他身邊。」
裴澈挑了挑眉,看起來忍了一肚子怒氣。
他拳頭緊握起來,快步走到我身邊。
在他的拳頭揮在齊北遠臉上的前一秒,我終於伸出手來,攔住了他。
「裴澈,別鬧了,我們回家吧。」
裴澈仍死死地盯着齊北遠,對方也不甘示弱地回瞪。
而賀平之,就倚在門口處,冷笑着看着這場鬧劇。
「裴澈,我不說第三遍。回家。」
裴澈終於不再固在原地,攬過我的腰身向外走去。
而我由於不知道從哪來的愧疚,放任了他的親暱。
也許一開始,我就不該抱着玩樂的心思靠近他的。
誰能想到我都三十了還要經歷這種境況呢。

-24-
車上,裴澈固執地一個勁往窗外看,死活不肯與我對視。
我看着車座中間我們那近在咫尺的手,猶豫了許久還是覆蓋了上去。
「還在生氣嗎?」
我把手放在裴澈手上的那一刻,我明顯察覺到他僵硬了一瞬。
很快地,他轉過身把臉埋進了我的頸窩。
「我有什麼好生氣的呢?
「陸尚和,我今天才發現,我連生你的氣都沒有資格。」
我摸了摸他的頭,以示安撫。
但是我說不出來話,甚至也迷茫於我們之間的關係。
裴澈見我不睬他,抬起頭來盯着我看。
盯着盯着,他就離我越來越近了。
「既然我擁有不了你,那我來屬於你就好了。
「我給你當狗,自己套鏈子交到你手上,一輩子只圍着你團團轉好不好……」
猝不及防地,他吻上來。
而我則懷揣着不知道是心虛還是縱容的複雜感情回吻了過去。
好在上車時我就把隔板升起來了。
這擁擠的氣氛裏,只有我們兩個人知道情何以堪。
他拭去我們嘴間的銀絲,在下一秒俏生生地落下淚。
「好喜歡你,爲什麼?」
他流着淚,不解地問自己,或者是在問我。
我知道爲什麼,因爲他就像一封被扔進垃圾箱裏的未書寫完的情書。
寄信的人只把他創造出來,卻沒有用心對待他。
但倘若有人願意把他拾起來,耐心地撫平他褶皺的紙頁,細讀他模糊的情字。
纔會得到他本身與生俱來的,無處安放的愛意。
可我卻跟他說。
「因爲你還沒有遇到更好的人。等你遇到了,就不會這麼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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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我承認。也許在某個我沒在意的瞬間,或者是在生日那天,我是真的因爲裴澈而心動過。
可我知道人在二十多歲的時候是很容易喜歡上另一個人的。
他還年輕,還有很多沒有嘗試過的選擇,還有很多沒有付出的真心可以揮霍。
所以我不敢跟裴澈賭上後半輩子去講究那些情啊愛的。
我害怕。我承認。
可裴澈抹去眼淚,看着我一字一句。
「你是最好的。我敢保證。」
我看着他,無言以對。
見過同輩人的利益至上,虛與委蛇。
再面對這種真誠坦蕩的愛戀時。
就算我再怎麼騙自己,心跳也無法瞞過大腦。
多少歲的成年人都有心動的權利,至少在我這裏,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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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我的好言相勸不僅沒有勸走裴澈,反而激起了他無邊的好勝心。
那天過後的每一次和他的對視,他的眼裏都只有摩拳擦掌、躍躍欲試的衝勁。
而也是從那天起,他黏我黏到了令人髮指的地步。
不用說齊北遠這樣的,就連賀平之都無法在裴澈的眼皮子底下靠近我半步。
說得難聽點,他簡直像一隻護食且日漸強壯的看門犬,計較到不行。
而他一直跟着我的結果就是,某次酒宴上,一個好友笑眯眯地看着裴澈向我感慨。
「裴澈這孩子,一看就知道是你教出來的。」
我也看向不遠處已然有了幾分沉穩氣度的裴澈,也笑,還帶點不自覺的驕傲。
「外在確實有些像了。可你不知道,他骨子裏,還是孩子氣得很。」
好友聽完笑的弧度更大了,一臉揶揄地看着我。
「尚和,你這老房子要着火了啊。」
我無奈地搖搖頭,啜酒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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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聊什麼?」
裴澈走到我身邊,熟練地拿走我手中的酒。
「怎麼又開始喝酒了?」
「爲什麼不能喝?尚和,你怎麼還過上了夫管嚴的日子?」
好友接過話題去打趣我。
裴澈神色嚴肅,認真地回答。
「他最近腸胃不好,不能喝。」
「哦~我還以爲是你們小情侶要備孕呢,連酒都喝不得。」
好友扯起長腔,開着我們兩個的玩笑。
裴澈臉一紅,不小心露出幾分青澀的樣子。
已經好久沒見過他這麼可愛的一面了,我不禁站到了好友的立場,一起逗他。
「備什麼孕啊,我又不是女孩。哎說起這個,你不知道吧,我們家小裴之前可是非女生不可的,還有個白月光呢……」
話說到一半,裴澈就扯住了我的袖子,將臉湊近阻止我繼續說下去。
「我沒有~都說了那是我瞎編的,只是因爲跟我爸媽叛逆而已嘛。」
我被他的孩子氣逗得直笑,卻冷不丁聽見好友說。
「說起白月光,尚和,我最近好像聽說你那個初戀來咱們這兒了啊。
「就是那個老外,拋下家裏一切不管不顧跟你來這兒的那個。
「你還記得嗎?當時你還哭着跟我說過那是你白月光來着。」
記得是記得,但是在這裏當着裴澈的面說這真的合適嗎朋友?
我不敢回頭看裴澈的神色,而是用一種「你真可以」的怨懟眼神盯着好友吐槽。
好友嘿嘿一笑,朝我做了個口型。
「沒事,喫醋有助於促進夫妻感情。不用謝。」
適當的喫醋當然有助於增進夫妻感情,但關鍵是,自從那天修羅場之後,裴澈就一直對這種事耿耿於懷。
醋大發了也不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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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的路上,裴澈又故態萌發,看車窗不看我。
這次換我小心翼翼地扯上他的袖子。
「又生氣了?」
他一下子將袖子抽走,不回覆我。
我耐心地再次嘗試着去握他的手。
「彆氣了,我跟他早沒有關係也沒聯繫了。」
「那他來這裏幹嘛?」
「興許他只是來旅遊呢?」
「偏偏來這個有過轟轟烈烈情史的地方旅遊?」
裴澈再次惡狠狠地把手抽走,渾身上下襬明瞭三個字:「別碰我。」
我假意順着他的話繼續往下說。
「是啊,怎麼他就偏偏來這兒了?那要不我打個電話問問他?」
我作勢拿出手機要撥號,卻被裴澈劈手搶了去。
「你說謊!說好的你已經沒他聯繫方式了呢?!」
他終於肯正面面對我了,我捧住他的臉,吻上他的脣角。
「沒說謊。要打電話是逗你的,誰叫你不肯看我?」
他已經不再是那個因爲一點好就暈頭轉向的裴澈,哪怕是已經軟下了眉眼,也不肯真的讓步。
「陸尚和,你總是玩弄我的喜歡。真過分。」
「又過分了?那還要不要我這個過分的人再親一下?」
「……要。」
裴澈湊過臉來,卻不主動吻我,我順從他的期待,吻上他的臉頰。
親完之後,他又把另一邊臉移了過來。
「這邊也要。」
我笑着,親了上去。
無端地,剛剛好友的話浮現在了我的腦海。
老房子要着火……
如果老房子着火意味着年長者動心的話。
恐怕我這所老房子已經燒得灰都不剩了吧。
我嘆口氣,感嘆自己最後,還是不免落了俗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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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澈聽見了我的嘆息,竟然回吻了過來。
「幹嘛嘆氣。我不生氣了還不行嗎,不許這樣, 不許對我失去耐心。」
我撓撓他的下巴, 溫聲細語地回答。
「沒有對你失去耐心。你這麼可愛,我怎麼會對你不耐煩呢?」
裴澈抱住我, 比我大一圈的人掛在我身上。
「真的嗎?可是我還是很害怕。
「因爲你總是隨意就能牽扯着我的心神上上下下, 而我卻連一句喜歡都難以從你的嘴裏聽到。
「你總能輕易看穿我想要試探的心思, 而我連你到底有沒有對我動過心都不知道。
「陸尚和,我甚至有時候在想,你會不會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對其他人也這樣好呢?」
不安的小狗在原地轉着圈圈嗚咽, 渴望得到一個肯定的認可。
「不會,不會不耐煩,不會對別人像對你一樣好。」
「爲什麼?」
「因爲……對你的好, 早已經成了愛人的專利。」
裴澈的眼睛唰地亮起來。
「什麼,你說我是你的什麼?再說一遍可以嗎?」
他這個樣子,好像小狗請求主人再講述一遍他在一衆小狗裏選擇了自己的故事。
「我說, 我只會對我的愛人這麼好……」
話音未落,裴澈就急不可耐地湊上來吻住了我。
「這是你說的, 不許反悔,陸尚和, 你擺脫不了我了。」
爲什麼要擺脫。反正已經……清醒的,心知肚明的縱容了這麼久了, 不是嗎?

-30-
番外:裴澈
我一直不是什麼好東西,我知道。
說話難聽, 行爲乖張。
習慣一切以我爲中心。
我的父母,不知道因爲我的脾氣有多頭疼過。
他們要我和什麼大小姐認識,我就說我喜歡的是普通家庭的女孩。
他們要把我送到別人那裏學習, 我就罵那個人是老東西。
可我一直拿年輕做藉口, 不想悔改。
偏執, 莽撞,幼稚, 衝動……
活在所有人都只能看我眼色的世界裏。țű⁹
直到陸尚和出現。
第一次見面時,正好被他撞見我在嫌棄他。
但說實話,我當時並沒有感到有什麼愧疚的心思。
我只是想,這個男人怎麼看起來這麼弱雞,好像說一句重話就會打倒他。
所以我不自覺地沒有再說那些話, 在我爸媽說起交好的時候也沒有再出聲反駁。
萬一傷了他的心,我可擔待不起。
但後來,我卻不可避免地一頭扎進了名爲陸尚和的溫柔海里。
也頭一次, 知道了害怕兩個字怎麼寫。
他關心我, 愛護我, 縱容我, 寵着我, 還會哄我。
但是,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之前, 或者是現在, 也對別人這樣好。
而且,他這樣好的性格,是在和誰在一起的時候逐漸養成的呢?我不知道。
我能做什麼成爲他的獨一無二呢?我也不知道。
賀平之說得對,我能爲陸尚和做的, 早在七年前就有人爲他一一做過。
可我還是不甘心。
他說過他在乎我,他說過我可以做他的愛人。
雖然我暈頭轉向,我敏感不安……
但我死不放手。
哪怕是做他的狗。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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