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個寡婦 omega。
去總裁家應聘保姆,卻被他兒子喊媽。
總裁大手一揮,當機立斷決定讓我留下。
我:這麼草率的嗎??
後來,他將我壓在牀上,將信息素狠狠灌入我的腺體時。
我才恍然。
原來他是真想讓我當他兒子的媽啊!
-1-
「您好,是來面試的嗎?」
「啊!是的。」
「請在此稍候片刻。」
我有些侷促地抓着褲縫,感覺自己土了吧唧的,和這大廳格格不入。
小腿忽然一重,像被什麼東西拽住了,我低下頭看去,竟是一個玉雪可愛的小孩。
想來,這就是總裁的兒子。
我半蹲下身,「小少爺,別抓我褲子,髒。」
那小孩水靈靈的眼睛眨巴眨巴,一錯不錯地看着我。
下一秒,竟脆生生地喊我——
「媽媽!」
我嚇得一哆嗦。
要不是被這小手抓着,我真能彈射出八米遠。
「別,別亂叫呀,小少爺!」
我急得想走,誰承想我越想扒開他,他攥得越緊,「媽媽,你就是我媽媽,我看過你的照片!」
天殺的!
我雖然是個寡婦,但我前夫還沒來得及給我留種就死了,我哪兒來那麼大一小孩?
我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少爺,是不是我和你媽媽長得很像?但我真的真的不是呦。」
「不。」那小孩奶聲奶氣,「你就是,你連味道都和我媽媽一模一樣。」
「……」
就在我急得不知所措的時候,身後忽然響起一道低沉的男聲,「閆景,過來。」
我轉頭看去,高大俊美的男主人正倚着門框,面容嚴肅。
小孩兒癟了癟嘴,終於鬆開了我的褲腿,朝他爸爸跑去。
「不好意思啊,你和我妻子長得的確很像。」閆越庭漫不經心地笑了笑,靠坐在沙發上,身上的黑色真絲浴袍因爲他的動作扯散了些,隱隱露出線條分明的肌理。
我只瞥了一秒,就立刻移開視線。
「沒事兒,小孩嘛,認錯很正常,我理解,理解。」
「我沒認錯!」
「閆景,閉嘴。」閆越庭冷冷睨了小糰子一眼。
alpha 的氣勢真是強大,我默默腹誹。
這爹做的,還真挺有威嚴的……
「恭喜你啊,面試通過了。明天可以來上班嗎?」
「當然沒問題的……啊?!」我過了?
就這麼水靈靈地過了?
「有什麼問題?」
「沒有!我明天一定準時上班!」
閆越庭點點頭,深深看了我一眼。
這眼神看得我莫名有些起雞皮疙瘩。
好像踏入了什麼不得了的陷阱一樣。
過得那麼草率,不會因爲我長得像他兒子的媽吧……
我用力晃了晃腦袋。
太荒謬了,這怎麼可能!
-2-
第二天我起了個大早,所有行李收拾完只有一個小小的行李箱,是我全部家當。
一場車禍帶走了我的丈夫和記憶,只給我留下難以抹去的創傷,我每次看到湧動的車流就會無法控制地渾身發抖,呼吸急促。
因此,哪怕我面試過無數崗位,最後都沒有辦法勝任。
直到我看到了閆家的這則招聘信息。
沒有車流,遠離人羣,環境清幽,是最完美不過的工作。
我十分珍惜這次來之不易的機會。
到了閆家,出乎我意料的,一大一小兩人竟也起得如此早,正坐在餐桌旁喫早飯。
小糰子見到我,面色一喜,搖着兩條小短腿朝我跑來,「媽媽,你喫過早飯了嗎?」
「沒呢……等等!不要再叫我媽媽了。」我簡直欲哭無淚,將求助的目光投向閆越庭。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閆越庭的眸色似是閃過一絲笑意。
「閆景。」
他懶洋洋地揚了揚ŧŭ̀⁴音量。
「林舒,沒喫早飯的話,過來一起喫吧。」
我連連擺手,「不不不……」
「我們以後還要一起生活很久。」閆越庭挑眉,「你確定要和我這麼客氣嗎?」
「好吧……」
我一落座在閆越庭的右手側,閆景就立刻跑來我的左邊,一大一小將我團團圍住。
壓力山大,食不知味。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總能聞到閆越庭身上傳來的 alpha 信息素的氣息。
是一股很好聞的柏木香……我總是控制不住地將眼神往他後脖頸瞟,那裏貼着一張薄薄的抑制貼,但貌似並沒有什麼用,令人無法忽視的信息素氣味還是壓制不住地散了出來。
這是高階 alpha 的象徵。
但我卻並不覺得排斥和難受,反而覺得有些……舒服?
面上和身上都隱隱有些發燙,我急忙找了藉口,「抱歉,我去一趟衛生間。」
「你隨意。」
我從包裏掏出一沓抑制貼,連撕兩張往後脖頸貼,貼得嚴嚴實實的。
我總不能要求這家的主人如何吧……只能自己多注意點了,免得鬧出笑話。
掬起Ŧū́₉兩捧水拍在臉上壓制燥意,我抬眸望向鏡子中的自己,臉頰泛粉,雙眼中也帶了點溼漉漉的水意。
不至於吧林舒,你真是餓了,怎麼會見到個 alpha 就這麼大反應啊?!
-3-
我反覆對自己潑涼水壓制熱意,好不容易消退了一點下去,正拿着紙巾擦臉,門口傳來「叩叩」兩下敲門聲。
我急忙揚聲,「請進!」
「看你在裏面待了蠻久的,有點擔心。」閆越庭問,「是出了什麼問題嗎?」
「啊,沒有任何問題的,我就是早上起太早了有點困,洗把臉清醒一下。」
閆越庭笑了一聲,「我還以爲是你和我們待在一起,太拘束了。」
「我怎麼總感覺,裏面有一股香氣啊,是你身上的嗎?」閆越庭嗅了兩下,「你噴香水了?還是你信息素的味道?」
太尷尬了。
上班第一天就沒管住自己的信息素,還被老闆聞到了……
我真想去跳樓!
我慌亂解釋,「可能是洗衣凝珠的味道……或者沐浴露吧。」
「是嗎?」
和閆越庭待在同一個空間,我感覺我剛剛好不容易壓下去的熱意又要反上來了。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閆景的呼聲,「媽媽!」
我立刻如釋重負,「先出去吧,孩子喊我呢。」
閆越庭勾脣笑了,「看來林先生對這個角色適應得很不錯啊。」
「我……我不是,我沒有。您誤會了。」
閆越庭笑得更大聲了。
閆越庭,這是在調戲我嗎?!
當然,這我是絕對不敢問的。
走出去後,發現閆景已經背上了小書包,闆闆正正地站在門口,朝我伸出小手,「媽媽,你要送我去上鋼琴課。」
閆越庭虛虛扶了一把我的腰,「走吧,帶你去熟悉路線,以後這就是你的活了。」
我牽住閆景的小手,軟乎乎的,貼着我的手心,令我莫名熨帖。
閆越庭走在另一側,三人一同出行,看着竟真有一家人的即視感。
不行,不能再想了。
我清空大腦,專心記路線。
「林先生的資料寫着丈夫已故,可以冒昧問問是什麼原因去世的嗎?」
閆越庭雖然嘴上說着冒昧,但語氣卻沒有絲毫冒昧的意思。
「車禍。」
「你愛他嗎?」
不知道話題怎麼就跳到這來了,我滿頭問號。
但還是誠實答道,「我不知道。」
「我什麼都不記得了,忘記了和丈夫的所有過往,也不記得是不是……愛他。但應該是愛的吧,不然也不會和他結婚。」
越說到後面,聲音越小。
不知道在心虛什麼。
「原來如此啊。」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總感覺閆越庭的語氣帶着幾分遺憾。
「好了,到了。」
我半蹲下身,看着閆景,柔聲道,「你乖乖上課,等我來接你。」
「好的,媽媽。」
我剛想第無數次開口讓閆景別喊我媽媽了,就被一個軟乎乎的吻打斷了。
閆景吧唧一口親在我的側臉,然後跑走了。
留我在原地呆愣愣地。
閆越庭在我耳邊打了個響指。
「回神,走了。」
「啊……好。」
-4-
閆景的確是個很招人喜歡的小孩。
非常乖,除了總是不聽話喊我媽媽。
但我也能理解,他從小沒有母親,我又恰巧和他母親長得相似。
好不容易將閆景哄睡,我看着他肉嘟嘟的側臉發呆,不免想,如果我有小孩,大概也是像閆景那樣……
「砰,砰,砰!」
玄關大門處傳來重重的敲門聲,我急忙起身,將閆景屋的門給關上,快步走到門口去開了門。
打開門,一張寫滿不耐煩神色的美豔 omega 映入視線,他喫力地扶着意識不清的閆越庭。
「閆越庭這是怎麼了?」
我下意識伸手要扶,omega 卻側身避開了。
他衝我揚了揚下巴,「你是保姆是吧?去倒杯水到越庭房間。」
「啊……哦!」
「順便——」
omega 朝我露出一絲笑意,「拿盒套。」
我有些思緒不寧地在廚房燒水,omega 已經將閆越庭扶上了房間。
我不知道到底要不要照着 omega 的話做。
但如果閆越庭和他不是親密的關係,怎麼會容忍對方送自己回家呢?
還是別多管閒事了,照做就行。
我從抽屜裏隨便摸了一盒套,端着水上了樓。
輕輕敲了敲房門,好一會兒都沒人開。
不會已經開始辦事兒了吧?
那我走?
正當我猶豫要不要離開的時候。
房門自內打開了。
我不敢看,只伸出一隻手,先將套遞了進去。
下一瞬,一隻大手包裹住了我的手腕,將我整個拽了進去!
「啊!」
我猝不及防,踉蹌地被拽進門,這纔看清拽我的人是閆越庭,此刻似乎已經清醒了。
與此同時,美豔 omega 被大力推出了門,房門直接被反鎖,將他的一切辱罵和噪音全部隔絕至門外。
「老,老闆,你還好嗎?」
手上的水撒了一半,我將僅剩的半杯水小心翼翼地遞了過去。
誰料閆越庭又伸手將我一拽,我整個人都跌進了他的懷裏。
好了,這下最後的半杯水也撒了。
「老婆……」
閆越庭將臉埋在我的頸窩,嘟嘟囔囔出聲,反覆重複兩個字,老婆。
我沒忍住出聲提醒他,「閆先生,你看清一點,我不是你的亡妻。」
我重重強調了亡妻二字。
閆越庭恍若未聞。
「老婆,我和那個 omega 一點關係都沒有,你看,我都把他趕走了。」
「我討厭他,但他一直湊過來,他身上臭死了。」
「我只喜歡老婆的味道,老婆好香,好香……」
「我是很守男德的 alpha……」
我真的忍不住,想笑。
最後精疲力盡,只能順着閆越庭的話哄他。
「好,好,我知道了。」
「你是最乖的 alpha。」
-5-
第二天睜開眼,發現自己保持着昨晚的姿勢,躺在閆越庭懷中。
我面色瞬間爆紅。
好在閆越庭還沒醒,我悄ẗû⁻悄摸摸地從他房間裏溜了出去。
煮好早飯後,閆越庭醒了。
他見到我,神色和往常無異。
我狀似隨意地試探,「閆先生還記得昨晚發生了什麼嗎?」
閆越庭朝我望過來。
似笑非笑。
「記不太清了。」
「只記得一個 omega 試圖對我圖謀不軌,而作爲管家的你竟然沒有把他趕走,最後還需要我出手。」
我:「……」
「林管家,下次注意啊,別再讓隨隨便便的人進我們家了,硬氣一點。」
他強調了隨隨便便四個字。
只剩下我在原地滿頭問號。
我怎麼就成管家了?
這對嗎?
-6-
做閆越庭的保姆真不是件容易的活兒。
不僅是保姆,還要兼職管家、寶媽,甚至,還要作爲閆越庭的男伴,陪他出席酒會……
哎,誰叫閆越庭是老闆呢。
就算我心裏有千百個不願,也無濟於事。
週末,閆越庭帶我去定製西裝。
我侷促不安地站着,任由裁縫量尺寸,忽的被問道,「林先生,您平時是更習慣放左邊還是右邊?」
我一時間沒反應過來,懵了一瞬,「什麼?」
「如果您放左邊的話,那麼左側的位置放量大一點,如果放右邊的話……」
「停!」我的臉火辣辣地疼,胡亂說了句,「右邊吧。」
「好的。」
我根本不敢抬頭,耳邊卻傳來閆越庭的一聲輕笑,像在笑我的窘迫。
我直接從頭髮絲紅溫到了腳趾頭。
幸好,這場「酷刑」很快結束了。
我垂着眼睛拉了拉閆越庭的袖子,「我們走吧。」
閆越庭的嘴角似乎還帶着下不去的笑意。
「嗯。」
笑笑笑,看我難堪就有那麼好笑嗎?
我忍不住腹誹。
週日晚,定製的西裝送到了閆家。
站在鏡子前,我感覺自己簡直像山雞爆改成鳳凰。
這種暈乎乎的感覺一直持續到進入宴會大廳。
閆越庭進門的那一刻,幾乎全場的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或 alpha,或 omega,甚至連 beta 都有。
隨即,他們的目光就轉移到了我的身上。
我瞬間感覺呼吸都停滯了。
閆越庭微微錯開半步,擋在我的面前,替我遮掉了大部分視線。
我才得以喘息。
想與閆越庭搭上關係的人很多,我很快就被擠到一邊。
不過我也樂得清淨,找了個角落自顧自喫飯去了。
誰料沒過片刻,一個面色酡紅,渾身酒氣的 alpha 就朝我走了過來。
「我第一次見閆越庭死了老婆之後,還帶男伴來參加宴會啊。」
alpha 湊近我,眼神明顯不懷好意,「你是他什麼人?」
我裝傻道,「只是保姆而已。」
「笑話。閆越庭會帶一個保姆?」
「你是他死掉老婆的替身吧?長得是真像啊,雖然我也只見過一面……要不,你別跟閆越庭了,跟我吧?做別人替身多膈應啊,尤其還是個死人的,你說是吧?」
我忍了忍,「請你放尊重一點。」
「小婊子,別裝了。」
那 alpha 要伸手摸我,我只敢掙扎,不敢驚呼。
下一秒,我的頭髮被一把抓住,重重磕在牆上。
「呃……啊!」
我聽見玻璃碎裂的聲音。
睜開眼,是閆越庭,正面沉如水地捏着一截碎酒瓶,眼神陰鷙地看着這個 alpha。
alpha 滿頭是血的躺在地上,痛苦的呼吸,「閆,閆越庭..你瘋了…」
「你有幾條命,敢動我的人?」
-7-
場面一片混亂。
血腥味交雜着信息素的味道,刺激得在場不少 alpha 眼睛發紅。
閆越庭也不例外。
我看他隱隱有失控的跡象,急忙上前死死抱住他。
「閆越庭,別打了,別打了,我求求你!」
「閆越庭……」
我下意識釋放了一點 omega 信息素,試圖安撫閆越庭。
我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這樣做,這或許很危險,但現下也顧不上那麼多了。
出乎意料地,閆越庭神奇地被安撫成功了。
他收回手,意識模糊地靠向我。
我立刻給司機打了電話,讓他趕緊來接我們回家。
一路上,閆越庭都蹭在我的脖頸邊使勁嗅。
邊嗅邊像只樹袋熊似的掛在我身上,嘴裏喃喃,「老婆……老婆……」
我渾身僵硬,也不敢動。
終於到了家,我立刻在抽屜裏翻找 alpha 抑制劑。
誰料只是離開閆越庭一小會兒,他就無法忍受般將我一把扯了回去。
我的四肢都被牢牢禁錮,閆越庭將我壓在沙發上,眼神狠戾。
「不許跑。」
「不許離開我。」
「如果你再離開我一次,我就把你鎖在牀上,讓你再也跑不掉。」
「我……」我下意識抖了兩下,盡力柔聲安撫道,「我不跑。」
「我只是想給你找一隻抑制劑,打了就會舒服的,好嗎?」
「不。」
閆越庭攥住我的手腕,徑自往下。
我瞬間渾身僵硬。
「你來幫幫它,我就會舒服的。」
閆越庭眼中含着水意,那樣強大的 alpha,此刻看上去甚至有些可憐巴巴。
「我想你……幫我。」
-8-
擦乾淨手上的水珠,我回頭看了眼已經沉睡過去的閆越庭,慌不擇路地遁逃了。
救命啊,林舒,你到底做了什麼?!
人家分明就是把你當成了替身,還是亡妻的替身,你到底稀裏糊塗幹了什麼!
我越想越瘋癲,躺在牀上輾轉反側,遲遲不能入眠。
第二天,我懷着忐忑的心情下樓。
閆越庭已經離開了。
我大鬆了一口氣。
接下來幾天,我都有意無意地躲着閆越庭。
在他慣常回來的時間之前把飯做好,然後就抱着閆景回房間陪他做功課。
還好有閆景,不然真的太尷尬、難堪了。
「媽媽,你最近是不是和爸爸吵架了呀?」
我怔了怔,沒想過小孩子竟會敏銳到這個程度。
「沒有啊,你別想太多。」
「爸爸很喜歡你,之前你不在的時候,他還經常拿着你的照片偷偷哭,我看見好幾次了。」
我的心不知道爲什麼,莫名傳來一陣鈍痛。
「是……嗎?」
閆越庭很愛他的亡妻,這點毋庸置疑。
而我,林舒,充其量不過是一個廉價的替代品。
可就算是廉價的替代品……也是會有感情的啊。
我不由感到迷茫、痛苦。
「媽媽,你以後別和爸爸吵架了,好嗎?」
我沒聽進去,只含糊不清地應道,「好。」
-9-
在躲了閆越庭不知道多少天后,他終於忍無可忍,將我捉了出來。
「林舒,你到底在躲什麼?」
我又使出了最擅長的技能——裝傻。
「我沒有啊。」
「那天晚上是我不對,是我意識不清,讓你做了那種事,那你尷尬了,你想避着我,我可以理解。」
「但你不可能躲我一輩子吧?」
意識不清。
閆越庭已經承認,那晚是他意亂情迷,認錯了人。
我的身體不由得一陣發涼。
好賤,好惡心。
我下意識乾嘔了一下。
閆越庭的表情瞬間變得十分緊張。
「林舒,你怎麼了?」
我擋開他的手,搖了搖頭。
「沒事。」
他的緊張,有幾分是給真正的「林舒」呢?
我實在不想再賤下去了。
「閆先生,我想向你提出一個請求。」
「什麼?」
「我覺得我不是很能勝任這份工作。」
「我想……辭職。」
-10-
「什麼?!」
一大一小兩聲,異口同聲地響起。
閆越庭皺着眉,「林舒,你是哪裏不滿意,可以提出來。」
「沒有任何不滿意。」我平靜地看着閆越庭,「但是原因,我想你應該知道。」
閆越庭的眉頭越皺越緊,「我已經和你道過歉了。」
「不是這個。」
我看了一眼閆景,又看了看閆越庭,最後還是深吸一口氣,決定實話實說。
「我希望閆先生你能早日從亡妻的陰影中走出來,我知道你當時錄用我,是覺得我長得很像你曾經的妻子。」
「但假的永遠不可能成真,我不願意做任何人的替身。」
「還有閆景……哪怕是小孩,也有權利知道真相,你不可能一直瞞着他。」
我一口氣說了很多。
這大概是我自入職以來,和閆越庭說過最多話的一次。
「閆先生,緣分一場,望日後珍重。」
語罷,我轉身就要回去收拾行李。
閆景撲在地上,抱住我的小腿,哇哇大哭。
「媽媽,你不要走!」
「你不是答應過我,再也不和爸爸吵架嗎?爲什麼要騙我?你是個騙子媽媽……」
我半蹲下身,堅定又緩慢地拉開了閆景的手臂。
「小景,我最後再說一遍。」
「我真的不是你的媽媽。」
雖然我也很喜歡你。
我從第一次見到閆景,就不知道爲何心中十分親切歡喜。
我轉身欲走,閆越庭卻在身後嗤笑一聲。
他眼中的複雜情緒此刻已經消失殆盡,轉而恢復了以往慣常的漫不經心。
「我允許你走了嗎?」
-11-
「閆先生,你……」
「林舒,你籤合同的時候沒仔細看過條款嗎?」他從抽屜裏拿出一份文件,展示在我面前,「現在你可以再仔細看看。」
「如果你能支付得起這筆錢,那你去留隨意。」
我定睛凝神。
心慢慢變涼。
天啊。
天啊。
違約金,一百萬。
把我賣了都賠不起!
手指微微發顫,紙張輕飄飄落地。
「還走麼?」
我抖ţũ⁷了抖脣。
我老實了。
閆越庭不愧是商人,他從不做虧本的買賣。
我不知道他非要強留我一個保姆在這裏做什麼,可能我的臉實在太具觀賞價值了吧。
總之,我這次留下後。
閆越庭好像不裝了。
他開始盡情地使喚我,任何小事都要我親力親爲,țų₇動不動就喊我的名字,活像一隻巨嬰。
說句不好聽的,閆景都比他成熟。
「被子太冷了,你能進去幫我暖一下嗎?」
好,我忍。
「吹頭髮太累了,阿舒幫我吹吧。」
我攥住他漆黑柔順的髮絲,真想一把薅下來。
「我也想要媽媽陪我睡!」
那晚之後,閆景自顧自與我冷戰了三天,然後又自顧自與我冰釋前嫌,比之前更加黏我。
面對這一大一小,我真的恨不得把自己切成兩半,分給他們。
「不行,閆景,他是我老婆不是你的,你以後也會有老婆陪你睡覺的。」
閆景嘴一癟,又要哭。
「哈,說不過就哭,每天哭哭哭,以後誰還會喜歡你?」
閆越庭的嘴真是毒得沒邊了。
他只負責把小孩弄哭,最後還得是我哄。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
「你和小孩吵什麼?」
「小景,去你房間,我給你講童話故事。」
「好耶!」
我無視閆越庭在我身後一臉幽怨的眼神。
「阿舒,記得回來啊,我也要哄睡服務。」
這臉皮真是厚得沒邊了。
我暗暗翻了個白眼,沒理會。
-12-
天氣漸冷,閆景迎來了他的假期,興奮得不行,吵嚷着要出去看雪。
A 市在南方,幾乎不落雪。
閆越庭敲定主意,「明天出發,去 F 市。」
我喫了個大驚,「這麼趕?」
「你沒瞧見他這樣,一刻也等不及了麼?」閆越庭笑意盈盈,「正好,你也累了一年了,去放鬆一下。」
要不是你一直不肯放我走,我至於那麼累麼……
我暗自腹誹。
閆越庭敏銳得不行,「你是不是偷摸罵我呢?」
我一臉無辜,「沒有啊。」
「沒事兒,明着罵出來也行,我不介意~」
我偏過臉去。
有病。
第二天一早,閆景還在熟睡,我強撐睏意給他套上衣服,一整個打包帶上飛機。
在飛機上閉上眼,一覺過後,就已然到了 F 市。
F 市正在落雪,閆景興奮極了,小手就沒停下過抓雪的動作。
那邊的小朋友很熱情,閆景一下就和他們混熟做一團,打起了雪仗。
我在一旁靜靜地看着他們。
看着閆景明媚的笑臉,我忽然升出了,如果能這樣過一輩子,好像也不錯的念頭。
但是……
「小景,小心些。」
有些小孩子手上沒個輕重,打着打着還動手推人。
我皺了皺眉。
閆景怕冷,穿得厚,行動本就不便,要是磕到了可不得了。
剛這麼想着,下一秒,我的瞳孔驟然一縮。
腦子還沒反應過來,身體就下意識衝了過去。
「小心!」
我伸手護住閆景磕到花壇的腦袋,自己卻腳下一滑,頭與石壁來了個親密接觸。
眼前瞬間發黑,暈得想吐。
「媽媽,媽媽!」
「媽媽……媽媽……」
耳邊傳來閆景哭泣的聲音,迷迷糊糊間,我看見閆越庭正飛快地朝我跑過來。
在一聲聲的哭喊中,我的大腦像裂開一般痛,無數記憶的碎片如潮水般湧了進來。
-13-
我叫林舒,是閆越庭的「亡妻」。
我的腹部有道疤,我曾以爲是車禍留下的。
但實際上,那是我生下閆景後,留下的母親的印記。
我不是什麼替身,我就是我自己。
怪不得閆家的招聘信息會出現在我的手機裏。
怪不得閆越庭看我的眼神我總是看不懂。
怪不得他不讓我走。
怪不得閆景總喊我「媽媽」。
一切所做都是閆越庭……爲了我。
我睜開眼睛。
入目一片雪白,耳邊傳來有規律的「滴——滴——」聲。
我動了動手指。
下一秒,視線中出現閆越庭和閆景一大一小兩張臉。
兩張臉如出一轍的狼狽,眼眶通紅。
淚水一滴滴砸在我身上,打溼了病號服。
我張開嘴,不由得笑了。
對着閆越庭做了個口型。
「辛、苦、了。」
一個人堅持那麼久,爲我做那麼多,真的,真的,辛苦了。
-14-
我徹底恢復記憶,腦中的血塊終於散清。
地位也從「保姆」成了家中的「太上皇」。
閆越庭每天給我洗衣做飯,捏腳揉肩。
好不快樂。
「所以,如果我這輩子都不恢復記憶,你就打算這輩子都不清不楚地用合同栓住我啊?」
「首先,老婆你不可能不恢復記憶,只是時間長短的問題,關於這點我早就諮詢過醫生了。」閆越庭正色道,「只是那一摔因禍得福地讓你提前恢復記憶了。」
「再說了,你什麼都想不起來,我怎麼讓你做我老婆啊,總不能把你綁回來鎖在家裏,那你清醒了之後不得恨死我啊。」
閆越庭看着可憐巴巴的。
「別以爲我不知道,你真這麼想過。」Ţŭ³
易感期的時候。
嘴奪走了大腦的控制權,什麼真心話都往外冒。
「那ţú⁶我不是,沒這麼做嘛,我怎麼捨得。」閆越庭嬉皮笑臉,「反正,就算你失憶一次,我也有把握讓你重新愛上我。」
我的麪皮微微泛起熱意。
閆越庭說的一點不錯。
他的確有讓我反覆心動的實力。
「媽媽,我以後再也不玩雪了。」
哎,差點忘了閆景。
「不是你的錯呀。」我摸了摸閆景的頭,「要不是因爲你,媽媽還不能這麼快想起來。」
「對不起,我的寶貝。」
閆景軟軟地趴在我的身上。
對着我的臉蛋親個沒完。
此刻,我終於能心安理得地享受閆景的親暱。
結果,閆越庭反倒不樂意了。
「別親了,這是我老婆。」
閆景將我纏得更緊。
「我媽媽。」
「我老婆。」
「我媽媽。」
「我老婆!」
「……」
耳朵疼。
-15-
一月後,我的身體徹底恢復。
閆越庭提出,要帶我去看他的「父親」。
「他不是我的父親。」閆越庭面色冷淡,「我的父親早就死了,他只是一個替代品。」
「什麼意思?」
「你見了就知道了。」
精神病房裏,面前的男人面容枯槁,形銷骨立,但輪廓卻依舊能辨得出幾分熟悉模樣。
「他和我父親長的很像吧,誰能想到,這是我大伯弄得一個替代品呢?」閆越庭自嘲的笑笑,「甚至,連我都沒能察覺。」
「所以車禍……是他們的手筆?」
「嗯。置死地而後生,他們早該想到的,沒能弄死我,死的就該是他們。」
老人聽到我們這邊傳來的動靜,緩緩轉過頭來。
嘴裏嘶啞地念叨,「小……畜生。」
「小畜生……」
「小畜生來看你了。帶着我的老婆,孩子。」閆越庭勾起笑意,「我的家庭幸福圓滿,看看你,窮盡一生,落得個精神病院的下場。」
「我不會殺了你,有時候,活着比死了更痛苦。」
「你拿林舒的命威脅我的時候,就早該想到的啊。」
「父親。」
鐵鏈被房內的男人敲得哐哐作響,宣泄着無用的怒意。
但這一切都是徒勞無功,我牽着閆越庭和閆景,將過去所有的陰霾全部拋之身後。
-16-
從外面回去之後,閆越庭的神色明顯低落不少。
雖然他在仇敵面前像只打了勝仗的孔雀,但在我面前卻蔫得不行。
我釋放出一些 omega 信息素安撫他,「你怎麼了,心情不好?」
「沒有。」
閆越庭悶悶地轉身抱住我,「我就是後怕。」
「我總是做噩夢,夢裏是那場車禍,我一次一次眼睜睜看着你被帶走,我救不了你,什麼都做不了。」
「一想到這個,我就好恨,好害怕,哪怕無數次看着他們現在的落魄,我也還是害怕舊事重演。」
我張開嘴,在閆越庭腺體上狠狠咬了一口。
咬得很深,但閆越庭只是悶哼一聲,便任由我動作了。
「怎麼樣,清醒點沒有?」
「我現在活着好好的,你總想那些晦氣的做什麼,咒我?」
「不是……」
「我愛你,閆越庭。」我認真地捧住他的臉,「我愛你,我愛你,我永遠不會離開你,我每天和你說一遍,好不好?」
「嗯。」
閆越庭垂下眼睛,「我總是控制不住自己陰暗的情緒,覺得外面就是危險,總想把你鎖在家裏,困在牀上。」
「就像……就像這樣。」
我眼睜睜地看見閆越庭從牀頭的暗格取出一條鎖鏈。
然後,輕輕地拷在我的手腕上。
「這樣,多美啊。」
「好像只有這樣我才能安心。」
我的手腕控制不住抽了一下。
簡直是用盡畢生功力,才忍住沒罵出一聲,變態。
我心中反覆默唸。
閆越庭創傷後應激障礙,閆越庭很沒有安全感,作爲老婆應該包容他, 包容他……個屁!
我踢了他一腳,「你快給我解開!」
閆越庭脫了上衣,自上而下地壓住我, 「就一晚上,好不好?」
「滿足我一下吧, 老婆。」
我的心控制不住軟了一瞬。
「那就……一晚上。」
結果, 我因爲這句話狠狠後悔了整整一晚上。
閆越庭簡直像是餓了好幾天的畜生。
像是要把缺失的幾年份量全部補回來。
柏木氣味的 alpha 信息素填滿了房間的每一個角落。
如果這時候有任何一個 alpha 或 omega 走進來, 大概都會被刺激到立刻昏厥。
「混蛋……我再答應你……這種事, 我就是狗。」
閆越庭的回應是,又送了我一個咬痕, 深深地嵌在腺體中。
他親親我淚痕遍佈的臉蛋。
「老婆,我愛你。」
「永遠愛你。」
(正文完。)
番外——車禍。
血,全部都是血。
閆越庭盡力睜開模糊的雙眼, 疼痛令他時而清醒,時而想要昏厥。
林舒。
林舒……
他張了張嘴,可是喉嚨卻好像被血糊住了似的, 一個音也發不出來。
就在剛剛, 肇事車輛迎面撞上來的時候, 他下意識就將方向盤往自己這邊打。
可電光火石之間。
林舒握住了方向盤,狠狠一別。
正是這個舉動,讓他還能保持清醒的意識。
但林舒的情況卻不明, 也不妙。
他想伸出手去觸碰,可下一秒,車門被暴力打開。
林舒像一隻被打落的鳥兒, 折了翅膀, 被硬生生拖出車。
不——不要!
不要帶走我的老婆。
不要帶走我的寶貝。
不要, 不要,不要!
「Ṱû₋呼!」
閆越庭猛地從夢中驚醒, 大口大口喘着粗氣。
他下意識摸上身側人的手臂,還好, 還好。
是鮮活的,溫熱的。
迷迷濛濛中,林舒問, 「又做噩夢了?」
「嗯。」
「過來。」
「嗯?」
「我抱着你睡。」
閆越庭笑了笑,隨即大鳥依人地窩在了他老婆的懷裏。
omega 信息素縈繞在鼻端,驅趕了噩夢所帶來的冷意。
林舒給閆越庭請了很多心理醫生, 但似乎都不是那麼管用, 成效甚微。
漸漸地,他發現。
閆越庭似乎對他的離開很沒有安全感。
大到工作出差, 小到只是去超市購物。
哪怕閆越庭沒說,他依舊能感受得出來。
於是, 只要他在外面的時候,就會頻繁地給閆越庭打視頻電話。
兩個人跌跌撞撞走過十餘載, 但依舊和才新婚的戀人般如膠似漆。
閆越庭知道,林舒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試圖讓他安心。
但很多時候,有些陰影就像附骨之蛆,實在有些難以剔除。
直到……又是一年春。
隨着春天一同而來的, 是林舒肚子裏的孩子。
閆景一直吵嚷着要一個妹妹。
結果還真被他念叨出來了。
新生兒是個女孩,omega,眼睛長得很像林舒。
閆越庭喜歡得緊。
有了這個孩子的出現。
奇異地撫平了閆越庭內心的焦躁。
此後歲歲年年。
再無噩夢纏繞。
(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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