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覆

回帝都那天,陸彥禮說來接我。
結果,等了半天,只等到一場雷暴雨。
和一條爆了的熱搜。
圖片裏,高大俊美的男人抱着嬌小柔弱的女人,滿目寵溺和疼惜。
網友們紛紛評論。
【啊啊啊,是陸影后!】
【給你兩秒鐘,我要知道這個男人的全部信息。】
【陸總一直護着陸影后,他好愛。】
【啊啊啊啊,哥哥和妹妹,僞骨科,我嗑到了。】
一邊看着照片,我一邊流淚。
我想,我也磕到了。
在一場單向奔赴的情愛裏,我磕得頭破血流!

-1-
在 Y 國只玩了一個星期,我便讓小桃給我訂回國的機票。
小桃勸我,「老大,最近帝都常有雷暴天雨,降落不安全,你還是再玩幾天吧。」
「不玩。」
小桃一邊幫我訂票,一邊嘲笑我。
「嘖嘖,裴總平時那麼颯的一個人,沒想到還是個戀愛腦。」
戀愛腦?我?
我想我應該不是。
我只是做事喜歡一心一意。
之前在裴家,我一心一意和我爸的那些女人和兒女鬥。結婚後,我一心一意愛陸彥禮。
很小我就知道,世上沒有免費的午餐,任何事想要有個好的結果,就需要努力去經營。
但,打臉就像龍捲風。
陸彥禮沒來接我,電話還關機了。
貴賓室外烏雲滾滾,我不可能住在機場。
於是我叫了一輛網約車。
並快速在手機上規劃路線。
然後,世界就忽然安靜了。
我雖然平時不怎麼上微博。
但消息通知沒關。
這便於我及時瞭解熱點事件,然後,我就看到了一個和我有關的熱點。
用網友的話說就是,喫瓜喫到了自己的頭上。
陸影后回國,神祕男友接機,男友力爆棚。
陸影后,我猜得沒錯,應該是陸月。
神祕男友?剛離婚就交了新的男朋友,厲害!
忍不住好奇,我點開了消息。
然後就看到一張圖片。
裏面高大英俊的男人緊緊把女人攬在懷裏,男人滿目寵溺和疼惜。
男人面容有一些慍怒,應該是不滿記者的拍照。
表情如此豐富,讓我有片刻的怔愣。
我懷疑這不是陸彥禮。
他在我面前永遠是矜貴持重,鮮少有發怒的時候。
所以,這就是愛與不愛的區別嗎?
很顯然,我正是不被愛的那個。
對於八卦,網友們永遠充滿熱情。
【啊啊啊,這是陸影后嗎?】
【給你兩秒鐘,我要知道這個男人的全部信息。】
【陸總一直護着陸影后,他好愛。】
【啊,哥哥和妹妹,僞骨科,我磕到了。】
【啊啊啊啊,能不能現場 Do,我要看。】
我無意點進了一個 CP 超話,裏面的帖子內容更是不堪入目。
小桃打電話過來的時候,快急哭了。
「裴總,這個熱搜都爆了,要不要干預一下?
「老大,你是一個人在機場嗎?要不要我安排司機去接你?
「老大……」
小桃在電話裏叫了好多遍,我卻彷彿沒聽見。
窗外,烏雲壓頂,雷聲陣陣。
我心裏也是,雷聲陣陣,疼痛密佈。
「不用了!」
「那會不會對兩家的股市有影響?」
「順其自然吧!」我掛斷了電話。
我沒想到,陸月也選在同一天回國。
我在南嶺機場,她在帝都機場。
一南一北,陸彥禮只能選一個。
而我,是被放棄的那一個!
之前,我沒見過陸月。
只是帝都的豪門圈子裏都在傳,說陸月是陸彥禮的白月光。
就這事,陸彥禮還特意找我談過。
那是在我們結婚前夕。
陸彥禮態度很坦誠。
他說他和陸月從小一起長大,之前對陸月確實有朦朦朧朧的好感,但沒有越界。
陸月結婚後,他這份心思也就斷了。
之後,他對她,只有兄妹之情。
陸彥禮說得太真摯,我信了。
現在想想,不止陸彥禮騙了我,我也騙了我自己。
原來,愛不可以強求!
就算我對陸彥禮再好,也抵不過他心裏的遺憾和愛而不得!

-2-
陸彥禮到家的時候已經過了十二點。
我比他早回來兩個小時。
在這兩個小時裏。
我洗了澡,喫了晚飯,用煮熟的雞蛋滾了眼睛,做了一套面部護理,還化了淡妝。
在陸彥禮面前,我還是那個豔光四射的裴卿。
帝都豪門圈子裏的明珠。
名門裴家殺伐果斷的嫡女。
帝都新貴陸彥禮嬌寵的妻子。
只是無人知曉,在此之前的六個小時,裴卿經歷了一次心理性死亡。
堅信的愛情被打碎,慣有的驕傲被折斷。
天大地大,卻求助無門。
最後,只能咬着牙,把靈魂的殘肢碎片一次次組裝好。
然後對着鏡子,學會微笑。
裴家女,不允許脆弱,更不允許崩潰。
苦痛只能就着淚,一併嚥下。
陸彥禮的眼神多少帶着愧疚。
我站在別墅門口等陸彥禮。
他一路把我抱回到客廳。
「卿卿,對不起!」
陸彥禮的神情有些疲倦,但依舊坦誠。
「陸月離婚後身體一直不太好,當時機場發生了點情況,我不得不過去。
「我原本想着處理好那邊的事情去接你。但雨下得太大,路上一直堵車。
「作爲補償,香榭麗的項鍊,我安排人幫你拍一下。」
對我,陸彥禮一如既往的溫柔,做足了一個合格丈夫的本分。
但唯獨沒有熱烈。
之前,我以爲這是性格使然,畢竟我認識陸彥禮的時候,他就一副清冷範兒。
婚後,他對我倒是多了不少的耐心。
但直到此刻我才了悟,陸彥禮對我的好,在很大程度上,像是一種生意場上的禮尚往來。
值錢的東西,他捨得給,但情緒價值,Ṱű₉他給得很少。
不是我不好,而是他不愛。
「這次,你是去接小妹,原諒你,下次要是再敢放我鴿子,我可饒不了你!」
我依舊如以往那樣寬容大度。
不同的是,我之前是對自己有信心,覺得只要對陸彥禮足夠好,他就會慢慢接受我,愛上我。
現在卻是,寬容是縱容,大度是不在乎。
對於賤女渣男的組合,我求之不得!
聽我說完,陸彥禮的神色明顯放鬆下來。
陸彥禮笑了笑,「不會。」
說完,又指了指茶几上的小蛋糕。
「你最喜歡的戴斯蘭。」
「謝謝老公。」
陸彥禮起身去樓上洗澡。
我在樓下的茶几上喫蛋糕。香芋味的,甜膩綿軟。
我喫了十年的戴斯蘭,卻只喫黑巧。
陸彥禮知道,卻並不記得。
就像他也知道我怕打雷,情況嚴重會失去行動能力,但他依舊選了陸月。
愛情就像考前準備,單純死記硬背可不行,還需要滿腔熱愛。
只有熱愛,所有的關懷,纔會由心底而發,而不是程序,道德,義務……
四年沒拍戲,在國內娛樂圈幾乎銷聲匿跡,這樣的人還會有多少流量?
機場去了那麼多記者,是誰走漏的消息還是有人刻意而爲之?
有 VIP 通道不走,卻非要走普通出口又是爲了哪般?
多麼拙劣的計劃啊,但在陸彥禮的眼裏,卻是女孩身陷險境,需要他去英雄救美。
而我不需要,我自己就能救自己。
但這不是背叛的理由。
睡覺時,陸彥禮緊緊抱着我。
「這次休假沒陪你去,是我的不對,等冬天,我們去北歐住一段時間,如果條件允許,我們去看極光。」
極光啊。
我早就想去看了。
我和陸彥禮的婚禮是我一手策劃的,當時想着在國內辦一場簡單的婚宴,然後去歐洲度蜜月。
斯德哥爾摩、維也納、薩爾斯堡、因斯布魯克、特羅姆瑟、卑爾根、巴黎、塔林、哥本哈根,最後一站便是去阿拉斯加看極光。
但最後,陸氏出了點事。蜜月之旅沒有成行。
再之後,就沒有之後了。
去 Y 國,是婚後,我的唯一一次假期。
但最後還是半途而廢。
只因爲,倦鳥歸巢,帝都有我的貪戀。
但最後,笑話一場。
「好。」我嘴上說着,但心裏知道,極光我還會去看,但陪我去的人,不會再是陸彥禮。

-3-
對一個人,由愛到不愛,需要多久?
我不知道別人如何。
但於我,可能也就是一個跟頭的時間。
小桃的情報沒錯,因爲持續降雨,南城很多地方都淹了。
我千防萬防,最後,司機師傅還是把車開到了水坑裏。
車子熄火。
人要出來,等待救援。
然後,屋漏偏遭連夜雨。
剛下車,我鞋跟就被卡住了。
然後啪嘰一聲,我像個四腳王八一樣,跌進了水坑裏。
最後被司機撈出來的時候,我渾身是泥,右腳腫了,兩個膝蓋擦破了皮。
我在水裏掙扎了半天,才被撈起來。
那一刻,我,就像是在漫天雷電下,進行的一場滑稽表演。
世人不見,世人又可見。因此值得我永生銘記。
事後,我坐在路邊的花壇上。
沒有哭沒有鬧,沒有打電話搖人。因爲沒有人可以搖。
只是靜靜地坐着,任由雨水打在我身上。
痛依舊痛,從裏到外。
但,只是瞬間的工夫,我好像就清醒了。
明明怕打雷,爲什麼我還是一腔孤勇跑回來?
是因爲這裏有陸彥禮。
以前,我把陸彥禮當成了我最後的靠山,現在靠山倒了,我只能靠自己!

-4-
我和陸彥禮是商業聯姻。
那時,因爲一系列原因,陸家瀕臨破產。
之前想嫁給陸彥禮的貴女紛紛退卻。只有我,無反顧選了他。
我媽不同意,「卿卿,在金錢的土壤裏是開不出愛情的花朵的。」
我媽也是商業聯姻,喫夠了聯姻的苦,一輩子過得鬱鬱寡歡。
我知道,但多少有些不信邪。
我媽只生了我,但我的兄弟姐妹卻不少,都是私生的。
所以,我從小到大就是與天鬥與地鬥與我爸的女人和子女鬥,其樂無窮。
我信心滿滿,「媽,婚姻都是靠經營的,我相信自己可以過得好!」
我媽只是無奈一笑,「如果哪天發現路走不通了,就換條路走。
「卿寶,愛情雖然很美好,但也不是全部。」
我媽對我向來如此,會規勸,但不會指責。
在她能掌控的範圍,她給了我最大的自由。
裴家重男輕女,但我媽給了我做自己的底氣。
我媽說的道理我懂,但還是想試試。
主要是我喜歡陸彥禮。
第一次見到就再難忘記那種喜歡。
那時,我大一。
陸彥禮回學校演講。
白襯衫,黑西褲。俊美,禁慾。郎豔獨絕,世無其二。
陸彥禮站在臺上,像站在光裏。
我本能想向光靠近。
所以喜歡逐漸累積,最後不能自拔。
對此,我爸倒是難得贊成。
他眼光獨到,把我和陸彥禮的婚姻看作是一項投資。
陸家雖然資金鍊斷裂,但佈局都是在新興產業。
而裴氏產業老舊,積重難返。
他現在拉陸彥禮一把,就是逢低買入。代價是我的幸福,於他,值得!
結果也證明了我爸的厲害。
只三年,陸彥禮不止把陸氏盤活,還將其帶入了另一個高峯。
而我和陸彥禮的婚姻也被外人津津樂道。
在生活上,我把陸彥禮照顧得無微不至。
對外社交,我也永遠是最光彩奪目的那個。陸彥禮臉上有光,也寵我。幾千萬的項鍊,他說拍就拍。
每次參加宴會,別人都說我們伉儷情深。
我想,如果沒有這場雷暴雨,就算我們以後會吵架,我可能也依舊會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這是我給自己造的一場夢境。
但夢,終是要醒的。

-5-
早上,我們像往常一樣喫飯。
三明治、牛排、山藥排骨湯,都是陸彥禮喜歡的口味。
不同的是,湯是阿姨煲的。
之前都是我,我想以後,不會了。
三年,我把陸彥禮的胃養好了,但有些人的心是暖不熱的。
難得的沉默。
陸彥禮忽然開口,「新聞,我稍後會處理!」
「好!」我低頭喝湯。
陸彥禮對我的態度略有微詞,「你不介意?」
我抬頭,反問,「我該介意嗎?」
熱搜不撤,陸裴兩家的股市怎麼着都會有所動盪。
我的名聲也會不好。
貴族圈子向來捧高踩低。這個圈子很多夫妻都愛玩會玩,但玩到全網爆了的卻並不多。
我都能想到昨晚有多少名媛連夜互通電話笑話我。
若是從這個角度來說,我確實該介意。
但對他們聯手搞的這套把戲,我倒是不太介意。
很明顯這是陸月給自己的迴歸做的一次炒作。
而陸彥禮不惜以犧牲公司的名譽爲代價也要配合,可見是真愛了。
對於一個不愛我的男人,我實在是不知道該在意什麼。
陸彥禮被我問得一時不知該說什麼。
我笑了笑,「你之前說,你對陸月只是兄妹之情,既然你把她當成妹妹,我也是,所以,我有什麼可介意的?」
陸彥禮忽然咳了一聲,以掩蓋自己的心虛。
有些謊言,其實沒必要急着揭穿。只要默默等待就好。
因爲說謊者總有被反噬的一天。

-6-
剛到裴氏,就被我爸叫到了辦公室。
關於熱搜的事,他隻字未提。
對於這件事,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盤算。
陸彥禮想給陸月造勢。
我爸想以此拿捏陸彥禮。
我,也想讓我爸看清一些真相。
我遞了兩份項目書,都是關於 TMT[科技(Technology)、媒體(Media)和通信(Telecom)三個英文單詞首字母)]的。
這兩個項目之前我就提過,但被董事會駁回了。
大部分股東都認爲裴氏和陸氏業務互補,沒必要在風險產業做高投入。
但今非昔比。
裴氏如果不提前做好準備,到最後,大廈傾倒,也只是瞬間的事。
我爸看了一眼項目書擬訂時間,有些詫異,因爲這兩份項目書是我一年前做的。
那時候,我和陸彥禮還在蜜裏調油。
裴家女兒多,所受的教育大多是如何拴住男人的心。
只有我,還惦記着男人的錢。
我爸看我的眼神裏終於流露出一點驚豔,還有一絲惋惜。
惋惜我不是男子,無法繼承家業。
但唯獨沒有關愛和心疼。
忽然就覺得,茫茫人海,就只剩了我一個人。
無人愛我,我更應該擁抱自己。
離開後,我去了梅姐辦公室。
梅姐是裴氏的首席財務官。
也是我媽的閨蜜。
當年,她倆因爲裴新城鬧掰了。
梅姐不同意我媽嫁給我爸,我媽不聽。
後來,梅姐出國,一直在國外打拼,從投資助理,最後升到知名投行的合夥人。
我媽死後,梅姐加入裴氏。
我知道,她是爲了我。
「梅姐,幫我管好裴氏旗下各個公司的賬。」
「實業呢?」裴氏實業是我爸一手創建的,是心血也是情懷。
「不用管。」
梅姐一下子就懂了,她輕輕抱了抱我,「卿卿,終於長大了。」
「可是,長大好痛。」
梅姐並不可憐我,就像她當初也不可憐我媽一樣。因爲女強人的詞典裏沒有脆弱。
「路是自己選的,走得如何,要看你自己。
「只要腳步不停,卿卿,前面就不會是絕路。」
我含淚而笑,「我知道。」
梅姐終於大發善心給我抹眼淚,「爲不值得的人掉眼淚,會讓人顯得像個沙比。」
我推開梅姐。
算了,並沒有被安慰道。

-7-
下午,我去了墓地。
我太想我媽了。
我媽是在我結婚一年後走的。
那個時候,我在做什麼?好像在愛陸彥禮的路上一路狂奔。
我像是在迫切展示幸福,卻忽略了那個唯一愛我的人。
照片上的媽媽依舊笑得很溫柔。
但溫暖的懷抱卻再也無法擁有了。
我最愛喫的糖醋排骨沒有人再爲我做。
半夜踢被子再沒有人給我蓋。
小時候我的裙子好多都是媽媽親手做的,世界上獨一無二,豔羨了一衆貴女們。
「媽,我錯了!」
金錢的土壤裏開不出愛情的花朵,其實是我媽隱晦的勸誡。
那個時候,她應該就看得出來,陸彥禮並不愛我。
而她不想打擊我的積極性。
在我的人生裏,她給予我自主選擇的自由。
但也給了我後路。
後路就是梅姐。是裴氏。我自己掌控的裴氏。
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傍晚。
我再一次被淋了個落湯雞。
雖然帶了傘,但山上的風太大。
雷聲也大。
我不敢下山,便硬生生在墓碑旁坐了兩個小時。
我把五湖四海,天上人間的神仙都拜了個遍,最後雨才停下。
陸彥禮等在家裏,臉色難得的不好看。
我看了陸彥禮一眼,覺得他也沒有之前好看了。
之前覺得這個人發光,現在看這個滿身流膿。自私,貪心,虛榮,又懦弱。
「裴卿,你有不滿可以直接說,不用這般使小性子。」
我想,陸彥禮應該是希望我破防的。
如此,才能滿足他作爲男人的優越感。
但他不知道的是,高級的女人向來不屑於搞雌競。
進門前,阿姨給我遞了小話。
說他們找我找瘋了,應該是想讓我配合陸氏公關部發一份聲明,聲明一切都是誤會,陸月不只是陸彥禮的妹妹,也是我的親親妹妹。
但我手機沒電關機了。
也因此,陸氏失去了一個訂單。
作爲陸氏的最高掌權者,我想,陸彥禮的風險管控意識應該是很高的。
所以這個損失應該在他的預料之中。
但他發這一通火,無非是想給我安個罪名而已。
他們不磊落,我也不地道。
我不配合,也是不顧裴氏利益,這樣的認定傳到裴氏,我自然不會有什麼好果子喫。
在幾乎所有的商業聯姻裏,情感和情緒是最不值錢的東西,利益纔是。
所以誰還會在乎公序良俗,是非對錯?
我繞過陸彥禮上樓。
最後還是被陸彥禮拉住了胳膊。
那一刻,就真的好想把陸彥禮一腳踹下去,踹出個八級傷殘。
但犯法。
於是。
「是我讓你去接陸月的嗎?
「你們都是名人,本應避嫌,這個道理也不懂嗎?
「你們公關部撤熱搜撤得不及時,公關部的直屬領導是我嗎?
「有客戶因爲看到熱搜,取消合作,是我安排的嗎?
「所以,陸彥禮,我到底錯在哪裏?
「是我的行爲影響到了陸月的事業,還是你們自己?
「你的手機可以沒電關機,我的手機就沒權利沒電了嗎?
「若是真要怪,也只能怪花家的手機,誰讓他們的手機待機時間不夠長呢?
「要不,你把花家,收了?」
沒那個實力,還瞎逼逼,垃圾。
陸彥禮鬱氣難消,指着我說我牙尖嘴利。
此刻我一點也不想慣着陸彥禮。
感覺全世界的雷公電母都和我有仇。如果有可能,我想把七大洲四大洋的龍王都殺了。
但不能,那我只能殺眼前這個王八。
「結婚之前,你應該對我做過背調,大學我是辯論隊隊長,現在裴氏三分之一的業務是我談回來的。所以,陸總,是我牙尖嘴利還是你的調查失誤?」
最佳辯手出山,鋒芒難掩。
陸彥禮有些接不住話,開始跑題,「可我不是你的對手。」
「是啊。」我笑笑,「可你卻在用質問對手的語氣質問我,陸先生,這樣合適嗎?」
婚後,這是我和陸彥禮第一次劍拔弩張。
陸彥禮沒佔到理兒,不想認輸。
我指了指自己,極力掩藏住心底的悲傷,「陸先生,我淋了雨,不及時處理也會生病。陸月的事業是事業,我的,就不是了嗎?
「還有,你昨晚帶回來的蛋糕,也不是我喜歡的味道。
「質問我之前,先反思一下自己!」
反思使人進步,不會讓你看起來如此愚蠢!

-8-
最後,我還是病了。
淋了再多的雨也抵不過內在的潰敗。
我所愛之,在一夜之間露出青面獠牙;我所信之,在轉瞬之間完全傾倒。
內在瓦解,零落成泥,窗外綠樹繁花,總被雨打落。
我病了一個星期。
陸彥禮沒有再逼着我發聲明。陸氏發了,無非是澄清兩人的關係。但也不是所有人都相信。
如果我配合,就是一個完美的閉環。
人氣和熱度,陸月有了,陸氏損失也降到最低。
只有我,會被圈子裏的人嘲笑一陣。
但沒有人在乎我的死活。
我情緒不是太好。
陸彥禮倒是換了一副嘴臉。
每日不止早早下班,還會帶一束玫瑰。
之前我最愛玫瑰的嬌豔,現在卻改了性子,最喜歡梔子。
那是我媽最喜歡的花,花和我媽一樣,甜美安靜。
陸彥禮在向我示好,我不排斥,也軟了下來。他想以退爲進,我就以假亂真。
見我消了氣,陸彥禮終於開始得寸進尺。
在我回裴氏上班的第一天晚上,陸彥禮狀似無意遞了我一張邀請函。
是一場慈善晚宴。
這樣的晚宴,爲了裴陸兩家,我都得去,沒有任何可以拒絕的理由。
我自己選禮服,又問陸彥禮,「用不用給小妹也訂一套?」
陸彥禮眼神閃躲,「不用,她的有人負責。」
「妹妹這幾年在 M 國過得也很不容易,據說是奔着梅萊蕪影后去的,結果卻連一部戲都沒拍,我很能理解她的境遇和心情。
「所以,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大可以和我說。在娛樂圈,我多少還是有一些資源。
「畢竟都是一家人,能幫的,我義不容辭。」
陸彥禮被我說得臉色青一陣白一陣。
我心裏想笑。
這晚宴明顯就是特意爲陸月準備的。
組織者是陸彥禮的朋友。
出席者名單,排在第一位的,想也不用想,自然是陸月。
爲了給陸月造勢,陸彥禮還真是煞費苦心。
我在帝都的豪門圈子裏,名氣很大。
他們這是想踩着我上位,那也要看我,願意不願意。
在晚宴上,我若是扶着陸月一把,那麼對她快速擠入上流圈子,勢必是事半功倍。
我若是不扶,那麼也就是給她打上了一個暗籤,表面恭敬着,背後翻白眼。
所以,陸彥禮纔會如此討好我。
算盤打得可真好,都快崩我臉上了。
回房後,撥通了一個海外的電話。
「幫我查一下陸月,只要查得我滿意,兩千萬,我立馬轉過去。」
俗話說,成也蕭何,敗也蕭何。
我倒是要看看,陸彥禮對陸月的這份偏愛,到底值不值得。
陸家的落魄是從陸父過世後開始的。
之後是家族內鬥,然後是項目接連出問題,最後資金鍊斷裂。
這個過程持續了大約一年之久。
而陸月則是在陸父過世沒多久就嫁入馮家的。
馮家也是豪門,但產業在海外。
據說有梅萊蕪的關係。
我想陸月定是看中了這點。
之前,陸彥禮對陸月是真好,他剛進陸氏,就爲陸月組了一個超強的經紀團隊,也捨得砸錢,僅三年,就拿了大大小小几個水獎的影后。
婚後沒多久,陸月就和馮家去了 M 國。
但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去了三年,沒有拍到一部戲。
據說,馮家二少還家暴。
半年Ṭŭ̀₇前,陸月在半夜打電話給陸彥禮,陸彥禮二話沒說就奔赴 M 國,還帶了一個超豪華律師團隊,這才把陸月解救出來。
但人心不足蛇吞象,很顯然,陸月這次回來圖的不只是在娛樂圈的人氣,還有陸彥禮這個人。
那我還能說什麼呢?只能道一句,恭喜。
再說一句就是,渣男賤女,請綁死!

-9-
晚宴很盛大。
男人們聚在一起談投資風向。
女人們在一起談男人,珠寶,護膚。
我也有自己的小圈子,都是在家族中擔任職務的名媛們。
男人,珠寶,護膚,我們也喜歡,但更喜歡搞錢。
陸月衆星捧月般出場。
這幾年,陸氏發展得如日中天,貴婦們都很給陸彥禮面子。所以,自然也願意巴結陸月,起碼是表面上。
陸月端着酒杯過來,「這些年,我在國外,多虧你照顧哥哥,我敬你一杯。」
陸月長得確實好看,眉如遠山含黛,目似秋水橫波。
怪不得陸彥禮會喜歡。
但我不喜歡。我覺得無論男人還是女人,起碼都要知禮懂進退。
不懂就是腦殘。
他哥花了這麼大價錢給她打造名門貴女人設,到她這裏,倒成了爭寵的競技場。
她也不想,就算能踩我一頭又如何,我依舊是陸彥禮明媒正娶的妻子,是裴氏的千金,怎麼着都比她一個三兒強。
「我照顧我老公,又不是照顧你老公,你有什麼好謝的?
「還是,你把我老公當成了你老公?」
這時,我身旁的王梓琪嘖嘖了兩聲,「陸影后,你是不是得了臉盲症啊,亂認老公不好,是病,得治。」
王梓琪管理着家裏旗下一家珠寶行,向來是嘴比鑽石還鋒利。
陸月不愧是水後,兩句話而已,她那目似秋波的眼睛就要開始放水了。「嫂子,你怎麼能這麼說?」
我不解,「邏輯有問題嗎?」
王梓琪趕忙搭腔,「滿分。」
綠茶之所以茶,主要是說話總是含含糊糊。很多人一不小心,就會被她繞進去。
對付這類人,最有效的方法就是直接用邏輯懟死她。
我接過酒杯朝陸月點了點,「還是說,你回來了,要和我一起照顧你哥哥,若是如此,我理應敬你一杯纔對,辛苦了,妹妹。」
這時,人羣裏已經有人在低低偷笑。
陸月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最後,流着眼淚跑走了。
女人的眼淚對男人管用。但對鐵石心腸的女人來說,屁用都沒有。
陸月躲了一會兒,又回來了,拉着陸彥禮。
陸彥禮不敢高聲質問我,只低低地問,「怎麼了?」
我睜着眼睛說瞎話,「小妹太熱情了,要敬我酒,可我今天特殊情況不能喝。小妹不要多想,不喝不是看不起你。只是我難受,回家還要你哥貼身照顧,你要體諒你哥。」
陸月的眼淚簡直說來就又來了。「我不知道嫂子身體不舒服,我只是想多和嫂子親近一下……可能是我想太多了吧。」
說完,就又跑了。
我扶額,這姑娘還真是把這麼高端的晚宴當成了戲臺子了。
在陸彥禮發火之前,我連忙道,「原來是想和我親近啊。怪我情商低,一時沒 get 到,要不這樣,還是把小妹接到我們家住吧,就和當初在陸家一樣,你們一層,我搬到三樓去。」
我說得心平氣和,沒有一點爭風喫醋的跡象。
陸彥禮反倒不舒服了,「裴卿,我覺得你好像變了。」
「是嗎,是不是更大度,更寬容了,老公你喜歡嗎?這樣的太太,可țū₆是人人都誇呢。」
我明目張膽地陰陽怪氣。
陸彥禮被噎得又開始跑題,「我不會把小月接回去的。」
我呵呵,那是你不想接嗎?是不敢。
但不敢有什麼用,有人怕是迫不及待想回呢。
陸彥禮在商場上有一套,但我覺得,他對女人可能不太瞭解。

-10-
陸月雖然在晚宴上丟了臉。
但外界並不知道真相。
娛樂圈最擅長顛倒是非,所以第二天,陸月還是被送上了熱搜。
陸月向某助學基金捐了一千萬。
網友都誇她人美心善。
我覺得這點熱度還不夠,離我的預期差得太遠,便又打了一圈電話。
裴氏有新媒體項目,在娛樂圈我多少也有一些資源。
陸月既然叫我一聲嫂子,我就要做一個好嫂子。甚至想免費當她經紀人。
聯繫了一圈,要了一些資源,我沒時間看,便交給小桃,讓她幫我篩選。
小桃趕緊摸我腦袋,「老大,你這是不是戀愛腦晚期了啊。」
「是,你有認識的醫生,可以幫我預約。」
我沒說的是,之前我一心一意對陸彥禮好,是因爲愛他。
現在,我「一心一意」對他們好,是想搞死他們。
對於我,愛恨是正反兩面,沒什麼中間地帶。
我這人向來不搞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那一套。誰惹我,我就乾死誰。
愛了,全力以赴。
不愛了,徹底顛覆。
我的青春可以餵了狗,我的愛不行。就算敲掉陸彥禮一嘴狗牙,我也要把這筆賬討回來。
安排好之後,我便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裴氏。
我提交的那兩個項目終於獲得審批。
但項目負責人不是我,是裴晟。
裴晟是我同父異母的哥哥,是我爸沒娶我媽之前就養在外面的私生子。
我爸這些年,被權勢慾望耗空了身體。
他想在走之前,替裴晟鋪好路。
結果在我的預料之中,但還是難受了半天。自古以來,男人好像都喜歡把女人當成工具,聯姻的工具,生子的工具,照顧家庭的工具,唯獨不是操盤手。
下班之前,我推開我爸辦公室的門,「我知道裴氏是父親的心血,我會幫哥哥的。」
父親很欣慰,「裴氏有你哥撐着,外人纔不會看低你。」
我想這就是我爸不幫我的理由。
他故意讓我感受人間醜惡,感受情感背叛。
這樣,我纔會把裴氏當成最後依靠,纔會唯裴晟馬首是瞻。
但我想說,爸,你說錯了。
陸彥禮已經欺負我了,欺負得明目張膽。沒人替我撐腰。
而,裴氏、裴晟更撐不起來!

-11-
如我所料,陸月還是搬進來了。
以她的腦子,大概也只會想到近水樓臺先得月。
我到家。
陸月像小鳥一樣撲進我的懷裏,「謝謝你嫂子。」
陸彥禮走過來解釋,「陸月的房子,安保不好,進了私生粉。」
這話,也就陸彥禮這樣的戀愛腦會信。
所以,戀愛腦挖野菜,真是至理名言。
「嫂子,你不會趕我走吧?」沒等我說話,陸月就把所有戲都自己演了,「嫂子你最好了。」
我想,陸月這是改戲路了,以前是柔弱可欺小白花。現在是,陽光,無知,美少女。
「怎麼會?
「你搬過來,你哥能安心工作,我高興還來不及。」
晚上,陸彥禮有些慌了。
能把陸氏帶到一個新的高度,陸彥禮自是聰明又敏感的。
我若是生氣,他應該會沾沾自喜。
但我不哭不鬧,他感覺到有些事情可能失去了掌控。
但男人控制女人的招數也就那麼幾招。
理論上,陸彥禮辯不過我。實力上,沒真正交過手,但我不是傻白甜,他不敢賭。
於是,便想睡服我。
真的,那一刻,我特想穿越回去,回到我遇見陸彥禮前一天,然後自戳雙眼。
媽的,瞎了也比遇到這個爛黃瓜要好。
我不掙扎,只是直直看着陸彥禮。
「陸彥禮,你是真的只把陸月當妹妹嗎?」
一句話,就把陸彥禮幹熄火了。
陸彥禮被我問得滿臉通紅。
他趕緊打出苦情牌。
「卿卿,不是你想的那樣。」
最後,陸彥禮和我坦誠了一段往事。
他說,陸月當初嫁入馮家是爲了給他籌集資金。
但馮家說話不算數,非但一毛錢沒投。
兩個人最後也因爲這件事鬧了嫌隙。最後以離婚收場。
我看着陸彥禮的眼睛。
越發覺得悲涼。
這個故事,是陸月單獨編給陸彥禮的,和我的調查結果恰恰相反。
但偏偏,陸彥禮信了!
或者說,他讓自己信了。如此,才能掩蓋他肆意膨脹的慾望。
在陸家,陸母一直很強勢。
她明知陸彥禮喜歡陸月,卻非得棒打鴛鴦。
之前,礙於陸母,陸彥禮不敢明目張膽和陸月在一起。
現在,陸母被陸彥禮送到了國外,一座大山離開,一座大山又來。
現在阻礙他們的變成了我。
但他現在還不敢或者不捨得和我離婚,所以只能暗戳戳地來。
但他不知道的一些真相是。
陸母反對不是單純看不上陸月,而是她知道若是讓他們在一起,他兒子țű₆早晚會毀在這個女人手上。
陸月是陸父下屬的女兒,當年,這個下屬爲陸父擋災過世。
陸父不忍,便將陸月母女接到陸家。
但有其女必有其母。
陸母千防萬防,陸月他媽還是爬上了陸父的牀。
最後,這兩人在去外地的路上,出了車禍,雙雙死翹翹。
這樣的祕辛丑聞,陸母自然不敢說。
然後便搭了馮家的線。她看透了陸月,想借着這個機會把陸月弄走。
最後,也成功了。陸月走了,陸彥禮搭上了裴家。陸家重獲新生。
誰承想,她下了一步好棋,但最後還是被他兒子給毀了。
所以說,天道好輪迴,蒼天饒過誰。
我爲陸彥禮這個無情又自私的沙比默哀了三分鐘。
最後差點被感動哭了。
「對不起,老公,我不知道還有這段往事。難爲妹妹了。」
難爲妹妹編了這麼拙劣的一個謊。
也難怪陸彥禮被騙得團團轉。
人生有的時候就像是一系列程序。而陸月就是留給我絕地反擊的那個大 bug。

-12-
陸月搬過來之後,家裏像是變成了鳥林。
從早到晚,別墅裏都是陸月嘰嘰喳喳的聲音。
陸彥禮可能喜歡養鳥,回來得一日比一日早。
他們會一起澆花,也會一起做晚餐。
儼然像我僱傭的園丁和廚師。免費的。如果可以打分,我會毫不猶豫給個差評。
他們做的飯不止樣子難看,味道更是難喫。
但陸彥禮卻喫得津津有味。
那眼裏盛滿星光,是我不曾見過的樣子。
我想世上只有三種東西無法隱藏,那便是貧窮、咳嗽和愛。
陸彥禮愛陸月,那我便祝福。
只是,多少有點爲那個惡毒老太不值!陸母身子是不太好,但還沒有到需要常年住在國外療養院的程度。
這很像是,被流放了。
還好,我摔了一跤,覺醒了,不然等老了的時候,可能會被陸彥禮流放到某座荒島上。
老母再不喜,也是親的。老婆,則可以隨時殺,然後順便埋了。
陸月天天以勝利者的姿態在我跟前晃悠。
但我不在意。
喫飯的時候,我把一份節目企劃書遞給陸彥禮。
陸Ṱű⁴月能力不行,但心氣兒高。
回國已有一個月,陸彥禮幫她接了不少本子。但陸月都不滿意,她想演電影。
但好的電影項目本來就少,就算帶資,也要等。
但我等不及。
「這檔節目很火,屬於親民類型,我覺得很適合月月。電影導演選演員,不只要看演技,也要看人氣。等月月把人氣提起來,估計會有大把導演主動找過來。
「這個節目就是一個很好的切入點。」
陸月不高興。但陸彥禮是商人,作爲商人的陸彥禮覺得我分析得很對。
沒等喫完飯,他就讓陸月的經紀人聯繫了那個節目導演。導演我提前打過招呼,聊了幾句就答應了。
之後,我又給梅姐打了個電話。
讓她幫我準備一筆錢,專門捧陸月。
梅姐,「小卿寶,你瘋了吧!」
我笑笑,「所以這才叫,『瘋』險投資!」
不瘋,怎麼賺!

-13-
把陸月送到節目組裏加熱孵化。
這樣我纔有更多的精力幫裴晟助長他的野心。
在公司,我盡心盡力幫助裴晟。
幫他熟悉業務,幫他掃清障礙。甚至不看好他的股東,也是我出面去說服。
我爸也安排人打聽了我的近況。
他知道我身上發生的所有事,但無動於衷ṭű̂⁴。他自以爲拿捏了我,殊不知,我幫裴晟,更是幫自己。
我爸見我乖巧,終於放心,然後給了我一個巡查全國分公司的機會。
爲了這個機會,我等了好久。
因爲不深入虎穴,怎麼能抓到虎寶寶。
之後的兩個月,我基本是全國飛來飛去。陸彥禮過來看過我一次。
期間也每天都有電話互動。
大部分都是我主動打的。雖然不情願,但我還是要讓陸彥禮知道,我在乎他。
男人喜歡唯我獨尊。那我便讓他唯我獨尊。
他不自大,我還怎麼偷家。
陸彥禮滿意我的傻白甜,更加肆無忌憚去探陸月的班。
他也漸漸嚐到了家裏紅旗不倒,外面彩旗飄飄的甜頭。
但他不知道的是,這個甜頭,是我故意送給他的。
都說,有容乃大,無欲則剛。
現在,我有容,必定前途遠大,而他有欲,也必跌落深淵。

-14-
如我所料。
因爲這檔節目,陸月大火了一次。
人火了,野心也就大了。
於是,事情也就來了。
就在我已經等不及的時候。
當我接到陸彥禮電話的時候,我正在一個濱海城市談合作。
「裴卿,我說了多少次了,我對陸月好,都是爲了還他們家的恩情。
「你容不下她,可以讓她離開,但你爲什麼想毀了她呢?
「你怎麼如此惡毒?」
對於犬吠,我向來沒啥耐心,直接摁斷電話關機。
晚上回到酒店,我才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
原來是陸月狗急跳牆。
她自己找人給陸老太太遞了消息。
陸老太太火速回國,然後把陸月給趕出了別墅。
再然後,陸月就出了車禍了,是自己撞到了防護欄上。
而罪魁禍首成了千里之外毫不知情的我。
陸彥禮覺得是我把老太太請回來的。
如果沒有我的陰險,陸月就不會被趕出去,也不會出車禍,更不會再一次因此上了熱搜。
但熱搜上的網友卻大多都是罵我,說我心胸狹小,說我陰險惡毒,說我連恩人之女都容不下。
小桃又開始哭唧唧。
我讓小桃再給陸月買個熱搜。
「明天,再把我最近參觀分公司及和合作方會談的視頻放出去,算是一次企業宣傳。」
對別人落井下石我不屑,但趁熱打自己的鐵,我喜歡。
陸月既然喜歡搞愛情倫理大戲,那我就給他們演一出職場商戰。
如此,高下立判。
小桃被我最近的花錢模式刺激得想造反。
「去做。」
既然陸月想往我身上潑髒水,那麼我會把水燒沸了再潑回去。
就看他們能不能承受得住。
第二天,我飛回帝都,然後直接去了醫院。
陸彥禮果然在。
向來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大少爺第一次照顧人,顯得有些笨拙。
我把陸彥禮手裏的水果刀接過去。
陸月明顯往後退了一下。
以她的智商和見識,覺得我會發瘋到當着陸彥禮的面傷害她。
但怎麼可能?
我之前圖陸彥禮。現在,我只圖他的錢。
目標明確的人,又怎麼會幹傻事。
我把削好的蘋果切成小塊放在盤子裏,並貼心紮上牙籤。
「妹妹,你確定,老太太是我請回來的嗎?」
陸月的眼神開始躲閃。
「拿不出證據,就是造謠誹謗。」
「可是,你也不喜歡我。」奶奶的,這綠茶還算有自知之明。
我平和地笑。
「怎麼可能,你回國,我把你接到我們家去,我幫你介紹資源,幫你介紹節目。據我所知,你這次漲了好幾百萬粉。現在半個娛樂圈的幕後都知道我對你比對我自己親妹妹都好呢。」
陸月喜歡編瞎話,但我喜歡創造事實。將來,這些人都可以爲我作證。
「但我對你好,也不是白好,我算是幫你哥還你的人情。但,你不能恩將仇報,對吧?
「另外,雨天開車還是要小心點。
「成年人,也要學會情緒控制,別總跑來跑去的,你以爲你是店小二呢。
「還有,以後別大晚上獨自跑出去了,這次車禍不嚴重,下次呢,若是斷了腿,或毀了容,得不償失。你哥辛辛苦苦把你從馮家撈出來,你不能辜負他的好意和他的錢。」
陸彥禮爲了陸月,最近時常無理取鬧。
但我這個人,喜歡有理有據。
陸月拉了一坨屎,擺在我面前噁心我。我能怎麼辦,直接把屎懟到她嘴裏去。
說完,我站起來往外走。
陸彥禮起身追過來。
我站在門口,依舊是平和笑。
「陸總,若還是覺得是我害了陸月,請提供證據,其實最有效的辦法就是去問你媽。
「另外,如果你想離婚,我也可以考慮。」說完,我看了一眼陸月。
陸彥禮拉住我,「卿卿對不起,是我錯怪你了,我是不會和你離婚的。」
陸月的一張臉慘白慘白得,像死了八百年似的。
我扯了扯脣,「哦,我原諒你了。」
陸彥禮鬆了一口氣。
「但是我會搬出去,我們都冷靜冷靜。」
話說完,陸月的眼裏終於露出壓抑不住的得意揚揚。
雖然沒有一步到位,但是起碼把我趕出去了。
她以爲她勝了。
但或許,她只是離瘋了更進一步呢。

-15-
出了病房,我轉身上樓。
我爸就住在頂樓的特護病房。
他爲裴晟的路鋪得差不多了,於是心裏那口氣便也泄了。
這一泄,便一瀉千里。
我爸看我的眼神多少有些複雜,好像忽然就有了人味,但缺德的事幹多了,這人味就顯得很是懸浮。
他終於問起我和陸彥禮的事。
「陸月的事,和我無關。」其他的,我就不想贅述了。因爲沒有意義。
「爸,現在我的心思不在這方面,你身子不好,我想和哥哥,好好把裴氏守好,這纔是我的根本。」
「但陸家,也不能欺人太甚。」我爸終於說了一句人話。
「爸,我不在乎他們就傷不了我。爲了裴氏,我暫時不會離婚,爸爸放心。」
我爸估計是想說我識大體,但猶豫了一下,還是把這句話嚥了回去。
這話換別人說,就是誇讚,我爸說,就是枉爲人父。
但我已經不在乎了。
一顆精子的錢而已,我早就通過我的努力還給裴氏了。
之後,我詳細和我爸彙報了視察情況。
不止指出各個公司的漏洞,更是給出了完美的解決方案。
最後,我爸摸了摸我的頭,又嘆了一口氣。
最近,我爸嘆氣的頻率越來越高。
在裴氏,我就算再掩鋒芒,但光在,鋒芒就在。
如果說裴晟是一顆行星,那我就是透過這顆行星灑落在星球上的照耀萬物的光。
光在,清澈的眼睛就在,我的努力,別人會看到
所以,很多時候,不爭纔是真的爭。
我爸的嘆氣,一是嘆,裴晟不如我;二是嘆,我不是兒子。
所以,事情也沒有那麼難以解決的。
只要我爸沒了兒子,我想,他應該就可以安享晚年了。
畢竟,嘆氣不好!

-16-
我搬出了陸宅。
外界不知道,但圈子裏漸漸有人在傳。
這多少對陸彥禮塑造的寵妻人設有了影響。
陸彥禮開始亡羊補牢。
鮮花、禮物、接送,比我們談戀愛的時候還用心。
而我,也來者不拒。
恩愛該秀還是秀,但堅決不回家。
不回家是態度。秀恩愛自然是引蛇出洞,然後一棍子敲死。
一個月後。
陸月終於等不及了。
陸彥禮親自過來找我,說是要給我辦一次生日宴。
我想也沒想就拒絕了,「你知道,我平日就不喜歡麻煩。」
「這段日子,是我做得不好,算是我的賠禮了。」
生日宴策劃得很盛大。
陸彥禮的賠禮看起來也很有誠意。
我只能借坡下驢,「那好吧。」
「那過完生日,你就搬回去。」
我故意哼了兩聲,「看你表現。」
其實,我更期待陸月的表現。
這場生日宴很明顯,應該是陸月提議的。
我走後,陸月也徹底從我們的別墅搬走。
聽說還進了一個古裝劇組。
表面上,她退得徹底,但誰知道,她是不是爲了給我致命一擊呢?
生日宴比我想得還隆重。
爲此,陸彥禮還租了帝都郊外最大的一個歐式莊園。
帝都有頭有臉的人物,都盛裝出席。
其中大部分是陸彥禮的朋友,還有一些是娛樂圈的。
這些人,不用猜也知道,是陸月邀請的。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看着陸月如孔雀開屏一般的神態,我想,陸月很可能把自己當成了黃雀。
而我,就是那隻可憐的蟬。
呵呵,自大很美好,請繼續保持!
這一次,陸月沒有再敬酒。
她看似很隨意從侍者的托盤裏拿出一杯果汁。
「嫂子,我最近給你帶來了不少麻煩,真的是我考慮不周,以後,我會去滬圈發展,也希望你能原諒顧總。」
呵呵。
這次不敢叫哥哥了。
我接過果汁,喝了一口,「那就祝你,越來越紅。」
最好,紅得發紫發黑。
看着陸月脣角壓都壓不住的笑意,我禁不住呵呵。
真是淺薄,淺得王八都快缺水而死。
可是就是這樣一個淺薄的女人,讓陸彥禮牽腸掛肚了這麼多年。
那該怎麼形容我自己呢?沙比自帶環繞立體聲。
但還好,姐要下崗了。

-17-
一場盛世狂歡終於落幕。
在早晨的曦光裏,我從古堡外走去。
迎面跑過來的一羣人,扛着長槍短炮。
這些人,都是陸月提前安排的。
陸月回國之後,一直試圖往豪門圈子裏擠。
陸彥禮給她鋪了不少路,但大多數人和她都是泛泛之交。
只要她一日做不了陸太太,她傾盡所有熱情換來的,也就不過如此。
誰說豪門圈子裏都是傻白甜,這種認知只存在於小說裏,也不想想,沒有腦子,怎麼能成爲豪門呢?
從正面出擊,陸月無論怎麼努力都沒有辦法把我拉下來。
毀了我,是她那種雀兒腦能想到的唯一的法子。
於是,她攛掇陸彥禮搞了這次生日宴。
甚至比我的婚禮典禮還盛大。
她想把我高高抬起,再狠狠摔下。
殊不知,這招兒我早就用了,還用得無聲無息。
這場婚姻,委屈我受了。
但道德制高點,我必須一高蹦上去。
醜聞鋪天蓋地。
但主角不是我。
而是我的三好先生陸彥禮,和他口口聲聲的好妹妹。
陸月這次花了大錢,請了十幾家媒體。
幾十家媒體同時衝進了房間。
同時衝進來的還有陸彥禮的助理和保鏢。
但無濟於事。
陸氏掌權者,娛樂圈影后,哥哥和妹妹,陸太太的生日宴,太勁爆,記者們就像是聞到了血腥的鯊魚,就算天王老子來了,他們也要從這個醜聞裏咬下一塊肉。
流量就是錢,這個道理誰能不懂呢?
更重要的是,豪門之間的利益也盤根錯節。
記者們一邊拍照一邊接電話。誰又知道,這電話背後有沒有陸彥禮的競爭對手呢?
在這一場娛樂狂歡裏。
陸彥禮砸出的錢,就顯得很是微不足道了。
但這一切,都和我無關了。
我迎着朝陽開着車。
往溫暖裏開,往新生裏開。

-18-
或許是樂極生悲。
車子沒開多久,它就,拋錨了。
狼狽再一次上演。
忙活了半天,輪胎沒換好不說,我還差點被砸死。
最後,我固定了油門,然後,讓車自己滾進溝裏了。
男人不自愛,就像爛白菜。
車子不聽話,活該被淘汰。
很多時候,放棄也是一種銘記,銘記自己的沙比歲月和光輝未來。
時隔半年,我再一次,拎着高跟鞋往前走。
只因剛剛下過一場小雪,路太他媽滑了。
我要是再摔一次,我就和這個世界勢不兩立。
走了一里地,沒滑到,但腳,涼得可以直接當冰棍了。
我一路栽栽歪歪。
走得就跟東北大白鵝似的,我想不用到城裏,我就可以直接進鐵鍋燉了。
走着走着,我忽然停下來。
那個,我好像被跟蹤了。
我身後有一輛車。
我走得也就比蝸牛快一點。但身後的車,也不知道怎麼開的,簡直是龜速。
我回頭,漫山曠野的白。
一輛黑色的帕加尼。
和一個比帕加尼還耀眼的男人。
男人一手打着方向盤,一手拿着手機對着我。
我站定,有點不顧死活地看着這個男人。
因爲這個男人的氣場太強,強到我懷疑可以引爆一顆小行星。
「周先生,你這樣是不是不太禮貌?」
周淮京把手機遞過來。
手機裏確實有幾張剛拍的照片,但都是雪後的遠山。
沒有我,搞得我好像有點自作多情。
「不過,裴小姐的走路姿勢確實有些特別,我攝影技術還不錯,用不用我幫你拍下來,留作紀念。」
男人的嘴毒起來,真是堪比黑漫王蛇。
周淮京見我不搭理他,又補了一句,「紀念裴小姐,這一仗打得漂亮。」
周淮京是周家公子。
周家背景特殊,屬於隱世豪門。
但據說,周淮京的發家和周家一點關係都沒有,他算得上是白手起家。
梅姐和我提過這個人。
都說做投行的是鯊魚,逐利而生,兇狠嗜血。而周淮京,則是鯊魚中的王者。他在華爾街起家,之後,每一場出擊都出其不意,也無往不勝。
美洲歐洲的投資圈都對其避之不及。
這也是我怕他的原因。
這人是最近纔回國,也不知道有多少的企業要受到他的狙擊。
祈禱裴家他看不上。
「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在絕對強者面前,不想裝傻也得裝傻。
周淮京笑笑,沒有揭穿我,而是很紳士打開副駕駛的門,「女皇不應該光着腳走路,應該有騎士護航。」
我站着沒動。
「裴小姐是覺得我不夠格?」
周淮京五官深邃,眼睛狹長。不笑,眼裏可以藏刀。但一笑,便仿若璀璨星河。
說他不夠格,我怎麼敢,況且,我也不會真的傻到自己一個人走回城裏。
剛剛也只是我片刻的放縱,就像小時候,明知道淋了雨會生病,但我還是會不顧一切跑進雨裏。
沒有拒絕的理由,我彎腰上了車。
車裏很暖,但我卻如芒在背。一時失去了言語的能力。特別是,我覺得他好像很是瞭解我的底細。
比如我給裴晟挖的坑,比如我又暗中抽出了陸氏一些很關鍵性的資源。
比如剛剛那場宴會,我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車速依舊很慢。
但很怪異的是,我覺得這個速度剛剛好。
開往新生的車,不快不慢,可以看路邊風景,以消弭過去,可以展望未來,但又不至於心驚。
像女皇的巡視,站在高臺,閱覽疆土,山呼海嘯,慶賀勝利。
而周淮京也斂起鋒芒。
短暫的沉默,他充當起夥伴的角色。
我們不熟,卻好像又無比熟稔。
因爲這個人,簡直是,太直來直去。
「我看上了陸氏旗下的電子製造。這塊攤子很大,你想喫,應該也能喫得下,但時間會很漫長,在此之前,我基本把這條上下的優質資產都看了,想組一條線。收購是最快的方式。
「陸氏的新媒體可以給你,你擅長,和你在裴氏做的新項目相輔相成。我手中的一些相關項目也可以給你。」
我不瞭解周淮京。
但很奇怪的是,我很喜歡這樣乾淨利落的人設。
和這樣的人談事,我有一點點熱血沸騰。
我也直接發問,「那你想要什麼?」
周淮京覺得我的問題很好笑,「裴大小姐,我想要的,當然是錢啊。用最快的速度賺錢,我不喜歡磨磨嘰嘰。」
我被周淮京說得有點臉紅。
是啊,資本場中的狙擊手,他不圖錢,難道還能圖我,我可沒那麼大的臉。
我趕忙點頭,「我也不喜歡。」
徹底摧毀陸氏,我原本打算用三年的時間。因爲確實如周淮京所說,我可以重傷陸氏,但徹底把陸氏的項目喫下,我不止缺龐大的資金,我也缺人,和對市場的熟悉程度。
但如果有周淮京,我想,我可以大大地縮短這個時間。
但無利不起早。
我很難一下子就信任一個不算熟悉的人。
周淮京的眼神似乎能直透人心。
「裴小姐,拿下陸氏的項目,我再組裝一下,不用一年,我就可以把這家公司帶到 M 國上市,你看中的那些,對我來說都是小蝦米。」
我被說得有些無地自容,覺得自己多少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另外,我也深刻意識到自己的眼界有待提升。以我現在的格局,只看到復仇,復仇是我證明自己的一條途徑。
但站在周淮京的角度,他看到的是資本的流轉,以及自由。
有了強大的控場能力,纔可以想做什麼就做什麼,肆意張揚。
我伸出手,「好。合作愉快。」
周淮京低笑了一聲,「合作愉快。」
周淮京的手,溫暖乾燥,不管他將來有什麼籌謀,這一刻,我都很感激他。
起碼他沒有讓我像一隻大白鵝一樣走回城裏。
但其實,我心裏也並不是那麼愉快。
在此之前,我覺得自己是黃雀。但現在看來,黃雀之後還有一隻老鷹。
以周淮京對陸氏、裴氏和我的瞭解,我覺得這個人應該是盯着我們盯很久了。
我一步步給陸彥禮和陸月下套。
但最後,也多少爲周淮京做了嫁衣。
我搞陸氏,雖然報了仇,但他可是省了錢又省了時間啊。
哎,真是一隻老狐狸。

-19-
離婚很順利。
因爲我之前所有的鋪墊都是爲了求得這個結果。
最開始,陸彥禮不同意。
情愛於他是小打小鬧,利益纔是他必爭之地。
這一刻,他好似纔想起來,我,裴氏大小姐不止長得好,愛他,還可以幫他開疆拓土。
但,晚了。
慾念如果不加以遏制,人終將被慾望吞噬。
我知道陸彥禮不會同意,我只能拿給他們一個錄音筆。
這是陸月讓人給我下藥並安排人試圖侮辱我的證據。
陸月回國之後,我就花高價請隱網的人查她。
不止她在 M 國的過往,還有她在國內的行蹤,爲此,我花了兩千萬。
但從結果來看,這兩千萬花得簡直不要太值。
家裏的餐桌上,一邊是離婚協議書,一邊是錄音筆。
人生處處是選擇。
之前很多次,陸彥禮都選了陸月。
這一次,我要看他怎麼選?
陸彥禮顯然在猶豫。
「我要是把這份證據交出去,陸月不止會坐牢,更會社會性死亡,所以怎麼選,看你了,陸先生。」
這幾天,陸月雖然醜聞纏身,但她心裏是樂開了花的。
她和陸彥禮睡到了一起。陸彥禮就是想賴賬也是賴不掉的。
但她沒有想到,我事先留了這一手。
陸月有些不敢置信,「哥,你看吧,我就說,這一切都是裴卿設計的。」
真的,遇到不講邏輯的人,我就想做顱內手術。
「是我設計讓你害我的嗎?
「莊園酒店是我找的嗎?侍應生是我安排的嗎?藥是我下的嗎?」
我指了指錄音筆。
「防人之心不可無,這是從小父母就教的道理,你沒學過嗎?你這是在怪你爹媽嗎?」
我不想和陸月這個草履蟲說話。
我直視着陸彥禮。
凝視即權力。
既然陸彥禮想言左右而顧其他。那麼我就直接把刀送到他的良心裏。這玩意但願他有。
「我想問,陸先生,陸月喝錯了飲料,你呢?你是清醒的吧?莊園裏應該備了醫生,陸月中的又不是劇毒,還需要你以身解藥?」
陸彥禮被我懟得無地自容。
那晚,陸月給我安排的男人是做特殊職業的,而且是得了病的那種。
按理,我應該照單還回去。
但我人美心善,所以,回房間前,我特意讓侍應生給陸彥禮打了電話,讓他去照顧他的好妹妹。
那一晚,我醉了,陸月也醉了。
我再一次把選擇權給了陸彥禮。
而他,也沒辜負我的期望,他回房看了一眼,見我醉得不省人事,便心安理得地去了陸月的房間。
一夜未歸。
陸彥禮似乎有些反過味來,「所以,你沒醉?」
我嗤笑,「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小三要上位,渣男要出軌,所以,和我醉不醉,有關係嗎?」
「這次是我的錯,卿卿,你原諒我一次,我會把陸月送走,總之,我不會離婚。」
陸彥禮想上前拉我的手,被我躲開。
我毫不吝惜我厭惡的眼神。
「覆水難收,這水也包括你昨晚浪費掉的,就想問一下,陸先生,這水,你打算怎麼收?」
陸彥禮一下子又被我問卡殼了。
我也無意再和這一對賤人周旋。
「協議上寫得很清楚,關於財產分割,我的還是我的,你的也是你的,但是婚後我們共同投資的收藏品,買的股票等,要歸我。」
陸氏的股份,我一分沒要。
現在要了,別人只會說我「會離婚」。但我更想讓世界看到,我裴卿,更會打仗。
「給你三天時間,如果不籤,那麼就走法律程序,離婚的過錯方在你,我有權利分得一半陸氏資產。
「聰明人,要懂及時止損。」
但我沒說的是,更聰明的人,會及時止盈。
最後,陸彥禮還是簽了。怕我分錢是其一,我想最重要的,還是出於保護陸月的目的。
拿到離婚證的那天,雖然做了無數的心理建設,但依舊心痛如絞。
陸彥禮看起來也不是很好受。
陸,「卿卿,我以爲我們會白頭偕老的。」
我,「婚禮上你確實是這麼說的,但最後,我沒白頭,你卻送了我一頂綠帽子。」
陸,「我不知道,我們是怎麼走到這一步的?」
我,「不知道沒關係,你只要記得你是怎麼爬上陸月的牀就行。」
陸,「那晚,是我的錯,最開始,我推開了她。」
我,「是的,你推了,最後你被推倒了,我懂,這是力與反作用力。」
陸,「卿卿,我真的不愛陸月,我只是愧疚。」
我,「愧疚久了可能會腎虛,所以,爲了不讓你愧疚,我退出。希望你以後要從身到心的,好好照顧你的好妹妹。」
我,「嘖嘖,僞骨科,我也嗑到了。不香,好臭。」
說完,不知道爲什麼,我又像是被大鵝附身了一樣,然後大搖大擺,出了陸家別墅。
還真是,懟人一時爽,越懟越是爽!
爽得我都快自我高潮了!

-20-
離婚之後,我搬回裴家。
我爸火速給我安排了相親,我沒拒絕,因爲我爸安排的那個人,是周淮京。
周淮京利用過我,我自然要利用回去。
離婚第一個月。
裴晟被我送進了監獄。
他曾僱兇殺人,強姦未成年少女,還在股市進行非法交易。
但最重要的是,他挪用了裴氏實業的大量資金,用於自己的私人投資。
最後,裴氏實業破產。
裴氏實業不只是我爸的心血,也是他的榮耀,而這份被他最最看重的兒子親手葬送,僅憑這一點,我爸就不會再撈裴晟。
撈了,整個圈子的人都會罵他是個老王八蛋。
我媽算是被裴晟母子間接害死的。
我媽快生我的時候,裴晟他媽帶着裴晟去裴家鬧。
最後鬧到我媽大出血,差一點就一屍兩命。
裴家看中子嗣,更看中男子,小時候,裴晟母子就像擋在我面前的大山,我無力撼動。
這也是我當初選擇聯姻的目的之一。
我想快速強大,然後爲我媽和自己報仇。
但很顯然,我選錯了。報仇還是要靠我自己。
經過這一遭,我爸進了 ICU,而我請了國內外頂尖的醫療團隊救治他。
我雖然恨我爸,但還不想他早死。
死是解脫,像我爸這樣的人渣,他不配。
年輕時做過太多壞事,年老了,記憶會成爲刀片,一片片把他凌遲。
這世道,只有時間最是公平。
第二個月,我成爲裴氏真正的掌權者。
這裏自然是借了周淮京的勢。
這一招我用得還不是很坦然和熟練。
周淮京教育我。
「你看,你總覺得你爸把你當工具。其實把格局打開,你也可以把我當做工具。
「在等價交換的基礎上,我並不介意,別人把我當成工具,這說明我有價值。
「但像你爸和陸彥禮那樣就不行了,那叫貪得無厭。
「在他們手裏,再好的績優股,最後也會貶值。
「知道彈簧效應嗎?要得越多,最後被反噬的損失就越大。」
我心平氣和問周淮京,「最後,這招,你不會用在我身上吧?」
周淮京嘆氣,「你的戒心太重,這招對你不管用。
「另外,小裴卿,我覺得你有一點很不好,就是很容易就忘記目標。
「所以,你能不能快點搞陸氏。不然我可要先下手了。」
哦哦哦,好吧。
我又自作多情了!

-21-
陸彥禮最後還是和陸月結婚了。
之前,選擇陸月是愛而不ƭű̂⁰得。
現在,選擇陸月是及時止損。
他對我,雖然做了無情無義的事,但換個角度,他對陸月做到了有情有義。
這多少也爲他挽回了不少口碑。
所以,網友們又開始喧囂了。
畢竟,陸總和陸影后的愛情故事終於 HE 了。
但他們不知道的是,在另一篇商戰文裏,陸彥禮註定輸得一敗塗地。
當年,陸母設計讓陸月遠嫁 M 國。
陸月和她媽一樣,向來是一條貪得無厭的魚。
她只是隱隱約約打探到馮家有梅萊蕪的資源,便做起了光耀世界的美夢。
但殊不知,她是以懷孕逼婚進的馮家,馮家人又怎麼可能高看她。
所以去 M 國沒多久,陸月就被逼着周旋在商賈富豪之間,不止陪酒陪睡,後來,她甚至當起了皮條客。
騙了不少去 M 國發展的華人女孩。甚至,間接害死過兩個人。
所以,這已經不只是醜聞了,這是犯罪。
而這些罪行是否和陸彥禮有關,自然就要靠網友和股民的想象力了。
但最重要的是。
陸月回國的時候,已經是艾滋病毒攜帶者。
而這則爆炸性的消息,無疑是宣判了陸氏的死亡。
當天。
五十條熱搜,陸彥禮和陸月就佔了一半。
陸氏股票以不可挽回的態勢狂跌。
任何公關手段,在這幾條爆炸性新聞面前,都顯得蒼白無力。
其實,醜聞大多時候都不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真正壓死駱駝的,是時間。
只要有足夠的時間,就可以精心佈局,就可以悄悄抽掉陸氏關鍵的幾塊基石,基石陷落,事發時,只要輕輕一推,那麼大廈必傾,且無法挽回。
而這推倒大廈的,明面上自然是陸彥禮最愛的好妹妹,陸月。
這其實是陸母一直恐懼的,但最後,恐懼成真。
其實,知道陸月是艾滋病毒攜帶者是在生日晚宴之後。
如果之前知道。
不管如何,我都會阻止,陸彥禮的命不值錢,但人命值錢。
但知道後,我也沒有多少內疚。
那晚,陸彥禮藉着我酒醉放縱了自己。
所以,就算我阻止,該發生的,之後也照樣會發生。
良言難勸該死鬼,慈悲不渡自絕人!
人生在世,誰不是,自行、自悟、自渡!

-22-
事發第三天,陸彥禮纔想到我。
又是一個下雨天。
陸彥禮來裴氏找我,只是攻防轉換,姿勢對調。
我打着傘,站在臺階上,而陸彥禮形單影隻,只剩狼狽。
「卿卿,我錯了,我……其實是愛你的。」陸彥禮站在我面前,眼睛發紅,有淚水,一滴滴從他眼眶裏流出來。
若是之前,看到陸彥禮爲我流淚,我怕是會心痛。
但現在:哭得好醜。
「陸彥禮,有一句話我其實一直想說。
「你一直說,陸月嫁入馮家是爲了挽救你。那你還記不記得,最後,是裴家,救了你。」
當年,陸家幾欲傾覆。
是我,高調帶着陸彥禮參加各種宴會,是我誘哄我爸給陸氏資源,也是我,不要臉地纏着裴氏故交給陸彥禮機會。
不喜歡社交,爲了陸彥禮,我去。
不喜歡彈鋼琴,爲了陸彥禮,我彈。
不喜歡喝酒,爲了陸彥禮,我特意跑到法國學了整整一個月紅酒知識。
爲了陸彥禮,我不惜流血流汗,也要站到最高處。
因爲我知道,資源是死的,而能激活資源的,是信念。
我要讓所有人都知道,陸彥禮是值得的。
因爲值得,纔敢投入。
漸漸,陸氏再一次門庭若市,陸彥禮也被屢屢誇讚有魄力。
挽狂瀾於既倒,扶大廈之將傾。
但沒有人會說,扶大廈者,裴卿也。
「所以,陸彥禮……
「時間雖無法迴轉,但我可以自己親手拿回一切!」
說完,我便走進雨幕裏,沒有再回頭。
後來,陸彥禮暈倒在泥水裏。
但,已經與我無關了。
愛時,全力以赴。退時,無懼風雨!

-23-
一個星期不到,陸氏被我和周淮京瓜分殆盡。
以摧枯拉朽之勢。
股票大量買進,硬資產以低價買入,人才挖走,蛀蟲蹍死。
每天二十四小時,我卻只睡三四個小時。
滿身熱血,興奮難眠。
陸氏倒,從此,我再不是陸彥禮之妻。
而是裴家家主,裴卿。
當年,我即可扶陸彥禮直上那九萬里,現在,我也可以,彈指揮間讓陸氏傾!
這世間,誰負我,我覆誰!
不論是非對錯,只顧看自己心情。
猶記那年風雨。我孤身一人跌倒在最污糟泥水裏。
無人扶,無人護。
無處傾,無處訴。
漫天雷電笑我癡,嘲笑我傻。
但那又如何,我裴卿還是站起來了。
打碎一身傲骨,隱忍籌謀,最後,江湖絕殺,我勝,勝得暢快淋漓!

-24-
時光緩緩。
之後一段時間,我在時光裏整理自己,也整理裴氏。
等再接到周淮京的電話。
是在四月芳菲時。
周淮京選了後海的一處小酒館。
小酒館實在是太小,只有七八個卡位。
坐在小酒館裏,可以遙望西山。
「酒吧太喧囂,這裏適合難過和緬懷。」
「我不難過,更不需要緬懷。」
周淮京舉了舉杯,眉眼帶笑,像是一個藝術家,在看自己最滿意自己的作品。
「那我需要緬懷。」
認識周淮京很久,但接觸,也就這半年。
我對周淮京的私事從未打探過,這個人過於神祕和危險。
我知道,有些邊界不該碰觸,碰了,可能會萬劫不復!
但不得不說,和他的相處還是很愉快的。
他這個人異常敏銳,說話總是一針見血。
不喜歡的人他連搭理都不搭理,但面對入了眼的,他向來直來直往。
商戰如此,嬉笑怒罵也是如此。
而我,從小就是在陰謀詭計堆里長大的,所以莫名,我就很喜歡周淮京這樣的說話方式。
和他相處,起碼不費腦子。
而且他這個人,年紀雖不大,但卻有些好爲人師。
總是有意無意指點我。
我問,「爲什麼?」
每次他都很無奈,「小裴卿,當然是爲了賺錢啊,難道你和錢有仇?」
哦哦哦,我又忘了。
他不圖我,只圖錢。
但再次見到周淮京,卻發現,我好像看錯了人。
因爲,這人廢話忽然就多了起來。
「對了,小裴卿,你相過親嗎?」
「相過啊,不是和你嗎?」
我爸安排的那次,其實也不算相親,我們是打着相親的幌子去密謀壞事。
「那不算。
「四年前,我媽給我安排了相親,把我叫回國。
「你想不到吧,那姑娘把我拒了。
「第一次相親,連面還沒見到,就被拒了。圈子裏的人都笑話我,也因此,我就又躲出去了。
「後來,那姑娘火速結婚,嫁給了一個破落戶。
「也不知道那破落戶有什麼好,那姑娘愛人家愛得死心塌地。
「圈子裏的人時常給我傳小道消息,說,淮少,知道舔狗什麼樣嗎?就這樣的。
「我覺得那姑娘眼瞎。」
周淮京的故事雖然只是開了個頭,但莫名,我就覺得他說的那個瞎眼姑娘是我。
我呷了一口酒,然後又滿了杯。
想他若是指名道姓,我就一杯酒潑他臉上。
「後來吧,我看到了一條熱搜,就連夜買機票回來了。」
我把酒杯往桌子上狠狠放了一下。
「所以,你回國,就是爲了來看我笑話的?」
酒沒潑出去,但這酒也確實不想喝了。
我起身想走。
最終還是被周淮京拉住,「沒有。
「就是怕回來晚了,撿不到漏。」
向來「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的周淮京忽然就有些語塞,連拉着我的手,都有些微顫。
「是怕再一次錯過。」

-25-
裴卿初識周淮京是在一次晚宴上。
但周淮京知道裴卿卻更早。
因爲家庭原因,他和豪門公子哥們接觸的機會並不多,但奇怪的是,每次聚會,他都能從他們那裏聽到裴卿的名字。
裴家子女多。
裴新城對子女的教養基本屬於養蠱方式。所以每隔一段時間,他都能聽到她的鬥爭史。
裴家八個子女,鬥到最後,只剩下她和裴晟。
其他的,都被裴父用錢打發了。不打發,怕是裴卿能把裴家鬧翻天。
在裴家,裴父其實並不重視裴卿,裴家老太太更是不喜歡她,但神奇的是,在裴家,她卻是活得最肆意的那個。
因爲好奇,他偷偷去看過幾次裴卿。第一次見她的時候,她才十歲。
她長得明豔,眼睛特別亮,人不大,但看起來充滿了鬥志,像一隻隨時準備戰鬥的小公雞。
十二歲的少年,一時也想不出太詩意的形容詞。只覺得用漂亮的小公雞形容她異常貼切。
周家家教嚴,行走坐臥都必須得體。男子,哪怕是三歲孩童,都不可以任性妄爲。
他厭煩在周家的日子,所以,他格外羨慕那隻小公雞。
咕咕咕,炸呼呼。
之後,他出國留學,又創業。
偶爾回國,他也會偷偷去看她。
看她從一隻小公雞,變成一隻大公雞。
出國很多年。
他的事業在國外發展得很好,但感情一片空白。
周家從政,政圈和商圈其實有很大的不同,聯姻對象大多都會選真正的名門貴女。
他不喜歡。
直到那時,他才清楚自己所喜歡的。
原來早早,他就喜歡上了那隻動不動就忽扇着翅膀的小公雞。
所以,他要讓自己快速強大,強大到可以掙脫家族的鎖鏈,只有這樣,他纔有資格接近她。
然後,四年前,他接到了一個電話。
圈子裏有人傳他是 gay,他媽差不多信了,便着急讓他回來相親。
他本不想答應,但聽說對象是裴卿,想也沒想,立馬就包機回了國。
只是回來的場面有些隆重,他帶了整十箱衣服,只領帶就有八十八條。
處得好的兄弟打笑道,「喲,淮少,你這是準備開屏嗎?」
這話他沒辦法否認。
小公雞長得美,打扮得也美。
他多少有點怕遭人嫌棄,所以只能先下手爲強。
然後就在他準備自己上門的時候,他媽卻告訴他,相親的事黃了。
「那姑娘沒看上你,人家選別人了。」
於是,周淮京又連夜包機回了 M 國。
只是回程的時候,把十箱衣服都一件件扔在了太平洋上,像扔掉少年碎掉的心臟。
自此之後。
周淮京在微信上和朋友們聯絡,經常會收到這樣的消息。
【喲,淮少,這麼久不回消息,是在開屏嗎?】
【淮少不是在開屏,就是在開屏的路上。】
【淮少,寄了衣服給你,爲你在開屏的路上助一臂之力。】
每每被打笑,周淮京都萬分後悔,後悔那次他回去不應該帶衣服,而應該帶刀。
起碼應該先劃花陸彥禮那張臉。

-26-
夕陽鋪滿後海的環湖小路。
我在前面走,周淮京在後頭唸經。
「裴卿,你回頭看看我。
「我就算毀個七次八次容,都比陸彥禮帥吧。
「我還比他高三公分。
「其他零部件你沒試過,但絕對比陸彥禮的好用。
「我還比他有錢。」
周淮京越唸叨聲音越大。
我只好站住,周圍的人雖然隔得遠,但萬一就有人聽到呢。
我想,周淮京要是再念叨,我就跳湖,或者先把他踹下去。
周淮京神色認真地看着我。
眼裏盛滿溫柔。
是我從未見過的溫柔。
確切說,或許是這溫柔早就存在於周淮京的眼睛裏。
只是我不敢看,也不敢想。或者,想,也不見得ṱũ₇能想得明白。
我覺得周淮京對我的感情有些過於突兀。
也或者,更深層次,是我覺得我不配。
連陸彥禮那樣的人我都配不上,更何況周淮京。
夕陽照在我眼裏。
周淮京揹着光,他的背後是巍峨連綿的西山。
此刻的周淮京顯得異常真實和可信。
「其實我說謊了。
「你回京那一天,我們同一班飛機。」
之後,他跟了她一路。
之前,他對她最開始是豔羨,後來是喜歡。
但看到她跌倒那一刻,他整個人被心疼席捲。狂風陣陣,山呼海嘯,痛和悔不亞於那場雷暴雨。
看她跌倒,他想扶。但最終還是止步。
如她那般驕傲,她最受不了的恐怕不是身上的痛,而是同情。
之後也是。
他蹲在暗處,看着她一點點隱忍,籌謀,出手。
他提前準備好了一切。只等最後,幫她復仇。
那時,他們身份平等,是合作,不是憐憫。
他知道,他的小公雞終於蛻變成一隻鳳凰,更強大,更驕傲,她需要助力,但,唯獨不需要憐憫!

-27-
之後很長一段時間。
周淮京成了最佳推銷員,有事沒事就積極推銷自己。
而我的回覆基本都是, 「姐忙着搞錢, 不約。」
面對我的油鹽不進, 周淮京很是頭疼。
「裴姐,你搞我, 我搞錢,這不比你自己搞錢來得香嗎?我可以成爲你和錢之間 play 的一環。」
我簡直不敢相信,這是周淮京能說出的話。
差一點就被驚得心肌病猝死。
這真的一點都不周淮京。
我還記得我第一次遇見周淮京,是在一個大型宴會。
連打招呼的機會都沒有,只是驚鴻一瞥, 但依舊印象深刻。
這個人確實如他自己的認知,英俊得過分。
他的英俊和陸彥禮有很大的不同。
陸彥禮外表好看,是那種很乾淨的好看, 攻擊性不強。
但周淮京恰恰相反。
周淮京眉眼鋒利, 他對人的喜歡和厭惡沒有中間地帶,姿態隨意,但舉手投足都帶着勢在必得的霸道。
所以, 遇到什麼人, 喜歡什麼人,真的和自己的心境有關係。
那時, 我看起來強大, 但面對感情, 又極其弱小。
潛意識裏,陸彥禮在我的可控範圍, 而周淮京不是。
所以,那時即使遇見了, 我也不敢選。
現在,是不想選。
世間講究公允。
不可否認,周淮京幫了我很多。
當年我愛陸彥禮愛得多轟轟烈烈,情敗時就會多悽悽慘慘。
這個圈子, 向來是牆倒衆人推, 所以, 我不得不反擊。
也是周淮京,讓我的反擊打得異常輕鬆和漂亮。
那段時間, 他在資本市場上的操作讓我歎爲觀止。
也正因爲如此。
我更不能選周淮京。
沉默是我的答案。
最後,周淮京還是走了。
之後。
我們還有很多合作。
他依舊會教我很多資本運作技巧。
每當打雷下雨, 他也總是會提前出現。
我說, 「周淮京,你應該向前走。」
周淮京沒拒絕。
「等哪天不打雷了,我就走。」
我覺得他在說屁話。有能耐,你咋不讓地球停止自轉。
後來我才知道。
我去墓地看我媽那天, 他也去了。
他看到我抱着墓碑哭了半天。
他說, 我其實有點羨慕那塊墓碑的。
他說,「裴卿,你害怕的時候可以抱抱我,我比墓碑熱乎。」
再後來。
周淮京終於得償所願。
他說, 「裴卿,你看吧,我不止熱乎,我還會動。」
得償所願的周淮京熱衷於在雷雨天拉着我運動。
有一天, 我聽到很多聲音。
而當愛的聲音大於雷聲,我的恐懼便不再成爲我的恐懼,而是我人生的鼓點。
(完)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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