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上了鄰居家的斯文帥哥。
偷偷在他臥室放了個竊聽器,
聽着他在夜裏性感的聲音,
我躲在被窩裏興奮地顫抖。
我原不想嚇到他,打算徐徐圖之。
誰知道一個偶然的機會偷看到他的手機屏幕,
發現他竟然在看穿着性感小裙子的 AMSR 助眠主播。
誒,這不就巧了嗎。
那個主播,就是女裝的我啊。
-1-
「寫字的時候不要只動手腕,手掌更不能翹起來。」
「你的手和小臂應該時刻保持一條直線,和紙面平行。」
邊沛時站在我的側後方,攏住我半邊身子,右手輕輕地覆在我的右手之上,帶動毛筆筆尖在紙上游走。
他的手真好看。
小臂線條分明,腕骨微微凸起,手背上蜿蜒着青筋,手指修長而骨節分明,簡直像藝術品一樣。
「在看什麼?專心一點。」
說話時,貼着我後背的胸腔微微振動,低音炮撩得我耳朵都酥了。
我嚥了口唾沫,「對不起邊老師。」趕緊把注意力放回紙上。
門邊,明燁不耐煩地催促:「還沒下課嗎?時間不早了。」
邊沛時抬眼看了看他,然後把毛筆擱下:「那今天就先到這裏吧,你朋友該等急了。」
我立刻沒好氣地瞪明燁一眼。
晚上我們約好去看電影首映是沒錯,但時間明明還早,也不知道他在急什麼。
「你這司馬昭之心,狗都能看出來了。」
去商場的路上,明燁陰陽怪氣地說道。
我不想理他。
明燁自顧自地冷哼:「我看他也不是什麼好人。沒看別人書法老師這樣教學生寫字的,他都恨不得貼你身上了!」
「你少胡說八道。」
明明還有很大的間隙!
我還巴不得他貼我身上教我呢。
不過……
除了半大的男孩子,確實很少看見邊老師那樣手把手地教別人。
大概是因爲我實在學得太不走心吧。
他想用這種方式強制我集中注意力,卻不知道這樣只會讓我更加心猿意馬。
我正咬着吸管出神。
明燁忽然把我手裏那杯冰檸茶搶了過去。
「幹嘛啊?」我不滿。
明燁說:「你不愛喝給我唄,我都渴死了。」
說完,毫不在意地把被我咬得滿是牙印的吸管放進了嘴裏。
-2-
邊沛時是住我對門的鄰居,同時也是個書法老師。
他有一張幾近完美的臉。
眼睛如玉般溫潤,睫毛長而濃密,排成一條柔軟到幾近深情的弧線。
每次被他那雙眼睛望住,我都覺得自己要溺死過ṱûₗ去。
就是——
很喜歡很喜歡他。
喜歡到要偷偷在他臥室裏面放竊聽器。
他太相信我了,我說要參觀他家裏的佈局他就帶我參觀,還放心地留我一個人在他臥室,自己去外面煮咖啡。
竊聽器就裝在他的牀邊。
我可以很清晰地聽見他上牀下牀和翻來覆去的聲音,好像他就躺在我身邊一樣。
某些夜裏,耳機裏會傳來他剋制不住的喘息聲。
很低沉,很性感,很……
令人血脈賁張。
我承認自己是個變態。
但是,只要想到我們平時溫文爾雅的邊老師,在夜深人靜的時候也會有那樣澎湃的慾望,我就忍不住興奮。
這世上還有誰能與他共享那樣隱祕的時刻?
只有我。
我在聆聽,我在與他共振。
然後,他會進入我的夢,與我一同墜入濃稠的夜。
-3-
空調壞了。
我在炎熱的夏夜輾轉反側,忍不住發了一條朋友圈抱怨。
邊沛時和明燁的微信幾乎同時抵達。
邊沛時:【要不要來我家將就一晚?】
明燁:【來我家睡唄。】
……對不起了明燁,你家太遠,我選擇邊老師。
我斟酌着回覆邊沛時:【會不會不太方便?】
邊沛時:【不會的,就是我家客房沒有鋪牀,可能要辛苦你和我擠一擠了。】
天吶這是什麼天降餡餅。
我整個人都要飄起來,愣是摁着自己等了十幾二十分鐘,才慢吞吞地敲開了對面的門。
「那就麻煩你啦,邊老師。」我禮貌地笑。
「別客氣,進來吧。」
把我帶進臥室後,邊沛時進去浴室洗澡。
沒多久,又打開浴室門喊我:「乘風,可以幫我拿一下放在飄窗上的衣服嗎?」
我就說他對我實在太沒防備心了。
門開得那麼大,我把衣服遞過去的時候都能從旁邊的鏡子窺見他光裸的後背。
噢我的上帝,他的後腰處有個好性感的紋身。
他的豎脊肌也好漂亮,好想順着他的脊柱一路親下去。
「乘風?」邊沛時困惑地提醒我放手。
我趕緊把衣服塞給他,由衷地說道:「邊老師,你的身材真好。」
邊沛時笑一聲,關上了門。
我傻站在浴室門前,捂住狂跳的心口。
天啊,他怎麼能那麼笑?
是勾引我吧。
是勾引我吧!
我不管,絕對是勾引我!
-4-
我心不在焉地靠在牀頭刷手機。
邊沛時的手機倒扣着放在枕頭上,邊緣透出一點光,好像一直沒有息屏的樣子。
一時好奇,我把他的手機屏幕翻了過來。
「看什麼呢,乘風?」
邊沛時不知什麼時候出來了,裹着滿身水汽和沐浴露的淡香在我身邊坐下。
他知道我在看他的手機,卻沒有生氣,語氣裏還有一絲抓包到我做壞事的笑意。
「邊老師對不起!」
「我不是故意要看你的手機,就是看它沒息屏……」
我的聲音在顫——是因爲興奮。
邊沛時把手機收回來,並不在意。
「沒關係,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祕密,AMSR 直播而已。」
「我的睡眠不太好,刷到這樣的直播意外發現還有些助眠效果,就偶爾找來聽一聽。」
我眨巴眨巴眼睛,問:「你只看這個主播嗎?」
邊沛時的拇指不經意地在屏幕上摩挲幾下,「基本上吧,我喜歡 TA——」
我的心重重一跳。
「從來不在直播的時候說話。」他慢悠悠地補充完。
-5-
很少有人知道,我有輕微異裝癖。
除了本職工作甜品師之外,我還偷偷開了個賬號做 AMSR 助眠直播。
直播裏,我穿着假胸,戴着垂到胸前的假髮,每次換不同的小裙子,既滿足自己的小癖好,又能掙一筆外快。
因爲我直播不露臉,時間也不固定,完全看自己的心情,所以我直播間的熱度一直不溫不火。
我完全沒有想到,平時看着那麼正經的邊沛時竟然會是我的忠實觀衆。
忠實到——會回頭去看錄播的程度。
「你明明是喜歡這個主播吧。」我用開玩笑的口吻試探。
邊沛時笑:「其實我一般是戴着耳機聽聲音。」
「不過,這樣高挑又性感的主播,也沒哪個男人會說自己不喜歡吧?」
他說他喜歡誒!
我剋制住激動的呼吸,狀似不經意地問:「TA 都沒有露臉,萬一是個男的呢?」
邊沛時像是認真思考了起來。
我:「你會覺得男人穿裙子很變態嗎?」
邊沛時:「倒是不會覺得很變態,畢竟穿什麼都是自由。只不過——」
頓了頓,他看過來,眼睛溫柔地一彎:「有些事情,還是要親眼看過才能知道自己的接受程度,對嗎?」
啊他笑得真好看…..
「你怎麼看呢?」
「啊……」
「你看過男人穿裙子嗎?」
「有、有的,」我心虛地轉開視線,「我覺得沒什麼,完全可以接受。」
邊沛時聞言看我,視線上下掃了掃。
「我覺得乘風也許可以的。」
「啊?」
「你的腰臀比非常優越,」他伸手,張開拇指和食指,像在丈量長度一樣,從我腰的這一頭比劃到那一頭,「身材比例也很好,穿什麼都會好看。」
他的手指隔着衣服在我皮膚上留下了灼熱的印記。
我感覺自己的心臟快要從胸腔裏跳出來了。
「邊老師想看嗎?」我舔溼了乾燥的脣,「我穿裙子。」
-6-
我很快地回家換上了一條在直播間裏剛剛穿過的兔女郎裝。
邊沛時眸色轉深,喉結滾動:「你是那個主播?」
「是我,」我撫了撫裙面,衝他笑,「好看嗎?」
「比我想象的還要好看。」
「這麼說邊老師想象過嘍?」
邊沛時不答,只低低地笑:「過來,小兔子。」
我直接跨坐了在他身上。
「助眠主播是這麼給觀衆助眠的嗎?」他捏了捏我身後的兔子尾巴。
我無辜地眨眨眼:「那你說應該怎樣?」
話音剛落,他就按住我的後腦勺,用力地吻住了我的嘴巴。
和平日裏斯文的形象全然不同,邊沛時的吻簡直堪稱掠奪。
他吻得我大腦都缺氧了,在他終於放過我的時候,一整個癱軟在他身上,止不住地喘息起來。
「邊老師,」我的聲音都變了,「別這麼兇呀。」
邊沛時的手順着裙襬摸進我大腿。
「這樣就叫兇了?」
在內側不輕不重地掐了一下。
「那你自己來。」
偷聽了那麼長時間,我早知道的,他時間很長。
到最後我又累腰又酸,趴在他身前,可憐巴巴地說:「邊老師,求你了。」
那一瞬間我似乎看見他眼裏閃過一絲愉悅的笑。
他吻了吻我,之後摟住我的腰將我往旁邊一推,整個人壓了上來。
他撕破了我的裙子。
布料在安靜的空氣中發出「嘶拉」一聲,我又興奮起來。
不遺餘力地誇獎他:「邊老師,你好厲害。」
並且故意在他耳邊發出各種聲音。
邊沛時的耳朵紅了。
爲了懲罰我的放肆,他將兩根手指擠進我的嘴裏,肆意翻攪。
啊,是他那雙漂亮的手。
修長的,乾淨的,指節分明的。
平常他的手都用來握毛筆,姿態那麼從容優雅。
現在卻用來在牀上掌控我,支配我。
我的眼角眨出了生理性的淚水,舌根被推擠得發痛卻並不掙扎,乖乖任他挑逗。
很快,邊沛時收回手,讓我翻身趴在牀上。
我想回頭看他,他不允許,用一個恰到好處的力道將我的頭按在枕頭上。
不至於讓我窒息,卻也不會讓我太輕易呼吸到空氣。
我艱難地笑,「邊老師,不要拽壞我的尾巴呀。」
邊沛時不理我,專心他的事情。
…..然後我再也沒有力氣用嘴招惹他。
-7-
「看什麼呢你?」
明燁趁我不注意,從我的手上抽走了手機。
發現我的手機屏幕上是邊沛時的微信對話框,他的臉一下子就黑了:
「你讓他給你挑裙子?」
明燁從幾年前就知道我有異裝癖的事了。
剛畢業的時候,我們短暫地合租過一陣子,也是因此成了關係很好的朋友。
我有晚上穿睡裙睡覺的習慣。
有一次明燁和領導出差,我一個人在家,沒有反鎖臥室門。
誰知他出差結束提前回來,當天還因爲和領導應酬喝醉了酒,回到家裏後,暈暈乎乎地開錯了房門。
那時我還沒有睡,穿着睡裙躺在牀上刷手機,他看見我那個樣子,一下子愣在門口。
我嚇了一跳,猛地抱起枕頭坐了起來。
我等待他變臉,或是別的什麼反應,但他卻走了進來,站在牀邊,俯身用手勾一下我的睡裙吊帶,似笑非笑地說:「沒想到你穿裙子還挺好看的。」
後來,他還問過我是不是有性別認同倒錯的問題。
我說沒有,我只是單純地喜歡穿裙子,我也不知道爲什麼。
他也就沒有再提過這件事,好像這再正常不過,沒什麼特別值得關注的。
「你管我。」我趕緊把手機搶回來,倒扣着放到了一邊。
這天週五,明燁約我來酒吧,我玩了會兒覺得沒意思,就自己找了個角落待着。
其實哪裏是正經叫邊沛時給我挑裙子。
就閒得沒事撩撥撩撥他而已。
明燁盯着我看:「你們在一起了?」
我遲疑:「也……不算吧。」
我不知道邊沛時是怎麼想的。
可能只是生理衝動,荷爾蒙作祟,但我無所謂。
「那就是上牀了?」
他的逼問讓我感覺不太舒服,皺起了眉:「不關你的事。」
明燁一聲冷笑:「裝得挺好,我還真以爲他是什麼柳下惠。」
我說:「什麼年代了,還當什麼柳下惠。」
他猛地抓緊了我的手臂:「他就是看你穿——」周圍有人,他點到即止沒有說下去,放低了聲音,「覺得新鮮跟你玩玩而已,你不會當真了吧?」
我有點不耐煩了,揮開他的手說:
「怎麼就一定是他跟我玩玩不是我跟他玩玩呢?我又不是三歲小孩,你別管了行不行。」
這個時候,明燁的朋友過來拉我們去擲飛鏢。
我說我有點困了,懶得過去,明燁就一個人被拉走了。
於是我又拿起了手機。
……臥槽,什麼時候開的語音通話?!
我趕緊走到稍微安靜點的地方,把聽筒貼在耳朵上,小心翼翼地喊了一聲:「邊老師?」
邊沛時涼涼地笑:「終於想起我了?」
我說:「不是,剛纔明燁搶我手機,可能誤觸了。」
邊沛時沒說什麼,問道:「在酒吧嗎?要不要我來接你?」
「啊?」
「不是困了嗎,接你回家睡覺。」
他語調慢悠悠的,着重強調了「睡覺」兩個字。
我思緒瞬間放飛,嘴角一勾:「好啊。」
-8-
邊沛時到酒吧的時候,我已經又被拉着和他們玩起了遊戲。
大家來酒吧都喜歡玩刺激的,我和明燁被抽到喝龍舌蘭,喝法是他在脖子上抹鹽,嘴裏銜片檸檬,而我則要先舔去他脖子上的鹽,再喝個龍舌蘭 shot,最後去他嘴裏吸那片檸檬。
這玩法不新鮮,大家甚至在看到是我和明燁抽到這個的時候直呼沒勁。
畢竟我倆都是男的,而且還是好朋友,看起來就沒什麼挑戰。
但說老實話,明燁的眼神讓我有點頭皮發麻。
喝完 shot,我小心翼翼地去吸他嘴裏的檸檬,沒有湊得太近。
旁邊有人起鬨:「蘇乘風你是吸檸檬還是咬檸檬皮呢?」
明燁突然就摁住了我的後腦勺。
我瞪大眼睛要推他,但有人比我更快,推開明燁之後,將我向後拽了過去。
「……邊老師。」我有點暈地倚在了邊沛時身上。
邊沛時垂眼看我,大拇指用力地在我嘴脣上擦了一下。
明燁豁然站起身。
邊沛時淡聲:「他讓我來接他,我先帶他回去了。」
明燁不肯罷休,拉着我的胳膊說:「這麼早回去幹嘛?再玩會兒,等下我送你。」
「不了,我真困了。」我掩脣打了個呵欠,「你們玩吧。」
「蘇乘風——」
「明燁,」我打斷他的話,有點冷淡地看着他,「我說我困了。」
明燁最終還是放開了我。
回去的路上,邊沛時始終目視前方認真開車,沒有和我說話。
我自覺地跟着他進了他的家門,看見他平時用來練字的那張長桌上還擺着筆墨紙硯,問他道:「剛纔你在練字嗎?」
邊沛時:「嗯。」
他看起來斯文端正,其實一手草書寫得相當瀟灑漂亮。
我走過去看了看,說:「看起來你今天心不太靜啊。」
邊沛時從身後覆上來,兩隻手分別撐在我的身體兩側,將我完全攏在他的身體和長桌之間,聲音沉沉地敲擊着我的耳膜:「字還不會寫幾個,就學會鑑賞書法了,嗯?」
感到他身體某個部位的變化,我笑了下:「剛纔是胡說的,現在是真切地感受到了。」
說完,我轉過頭去吻他。
他往旁邊躲了躲,我的嘴脣就落在了他的臉上。
我在他身前轉了個身,向後倚着桌沿,歪了歪頭問:「邊老師,喫醋了?」
邊沛時用那雙漂亮的眼睛牢牢地鎖住我:
「我可以喫醋嗎?」
「怎麼不可以呢?」我雙手摟住他的腰,把他往我的方向帶了帶,「我可太喜歡看你爲我喫醋了。」
「不是陪我玩玩嗎?」
「呃,」果然還是聽清楚了的,「我那是跟他話趕話瞎說的。」
「下次還讓他親你嗎?」
「那是玩遊戲……」
「是不是玩遊戲你心裏清楚。」
「那也不是我讓他——」
邊沛時傾身過來,咬住了我的嘴脣。
一番脣槍舌戰,他抵住了我的額頭,在急促的呼吸間啞聲道:
「乘風,你要記得,是你給了我喫醋的權利。」
-9-
「寫。」
「寫你的名字。」
邊沛Ṭúₐ時扶着我的腰,悠然地站在我身後。
那一貫溫和的聲線陡地透出種金感質感。
我在桌邊微微踮着腳,一隻手艱難地撐着上半身,另一隻手拿着毛筆,手抖,腿軟,腰痠。
我的聲音因爲他的動作變成顫聲。
「邊老師,我不會。」
「不是教過你嗎?上課的時候都幹什麼去了?」
「在……想你。」
邊沛時一聲輕笑:「那我再教你一次。」
他另外取了支幹淨的筆,沾着筆洗裏的清水,慢慢地在我後背運筆。
一橫。
一豎。
再一豎。
毛筆筆尖涼而柔軟,落在我赤裸的背上卻又酥又麻。
我咬住了脣,手肘撐在桌上,很沒有章法地亂寫。
每一筆開頭都是一個墨點,每一個筆畫都歪歪扭扭,有時還會很突然地叉出來一道。
——那是我的手重重抖了一下導致的。
邊沛時無情地評價:「我從來沒有教過你這麼差勁的學生。」
我竟被他說得生出了一絲羞恥的感覺。
不甘示弱地說:「難道邊老師平時都是這麼教學生寫字的嗎?」
邊沛時哼笑一聲,「我怎麼教是我的事,能不能學好是你的事。」
我說:「那我找其他老師教我好了。」
作勢要掙脫。
他當然不會允許,俯身疊了上來,握住我的手,在紙上端正地寫下三個字:
「蘇乘風」。
……媽的。
這種感覺很難形容。
一定要說的話,我可能是被在這種時候還能認認真真寫我名字的男人給撩到了。
「這麼簡單的三個字,還要麻煩別的老師?」
邊沛時低沉的聲音響在耳邊。
我的半邊身體從耳朵開始酥麻,不自覺地道:「邊老師,我錯了。」
邊沛時在我臀側拍了拍,「乖,寫得好的話,老師獎勵你。」
放在桌上的手機已經響了三次。
第四次的時候,邊沛時竟然拿起來,劃開通話鍵,按下了免提。
我簡直要瘋了。
「蘇乘風你幹嘛呢?這麼久不接電話。」明燁的聲音透過揚聲器傳出。
「在……」我剛說一個字,聲音差點被撞碎了調子。
刻意地清了清嗓子,我才重新說:「在上課。」
邊沛時哼笑一聲。
「……」沉默了一陣子,明燁說,「出來喫晚飯。」
邊沛時又開始折磨我。
「不了,沒空,先這樣。」我努力穩住聲線,說完迅速把電話掛斷。
邊沛時悠悠地說:「你這麼幹脆地拒絕他,他會傷心吧?」
「……」
我發現自己以前對他的認知真是大錯特錯。
我以爲他溫文爾雅、翩翩君子,實際上他極度腹黑,佔有慾超強。
自從週五晚上把我從酒吧接回來,他整個週末兩天都沒讓我出門。
我被他折磨得不輕,身上到處都是他留下的痕跡,裙子還讓他扯破了兩條。
「邊沛時你真是……」
想了半天,我憤憤說出四個字:「衣冠禽獸!」
「謝謝。」
邊沛時不以爲恥反以爲榮,把我撈起來,在我耳邊輕喘着說:「我會努力配得上這個評價。」
-10-
我沒精打采地戳着碗裏的糖水。
不甜,一點都不甜。
邊老師回老家辦事的第五天。
想他,想他,想他。
坐在我對面的明燁問道:「你猜我前兩天回家看我姥姥,在墓園那邊見着誰了?」
我說:「邊沛時吧。」
明燁一哽:「你怎麼知道?」
「你們老家一個地方的,前幾天他也回去了……而且能讓你特地跟我提一嘴的人還有誰。」我興致缺缺地舀起碗裏的芒果喫了一口。
明燁默了一默。
然後說:「他知道他以前有個和你長得很像的初戀嗎?」
我不自覺皺起了眉。
「你什麼意思?」
明燁笑得得意,從手機相冊裏調了張照片出來,推到我面前。
「這個人就是他當時去墓園看望的人。」
「你覺得他跟你長得像嗎?」
手機屏幕上是一張他不知道從哪裏翻拍過來的高中畢業照。
他特意放大了給我看,所以重點很明確。
兩個穿着校服的少年,左邊是邊沛時,右邊……
確實有一點像我。
我說:「你哪來的照片。」
明燁:「我才知道他以前和我是一個高中的,不過他比我大幾屆,我是去找我們學校老師和學長打聽的。」
我面無表情:「所以呢?你找到這個又怎樣?」
明燁無所謂我的態度,收起手機。
「不怎麼樣,只是覺得你應該知道。」
「你知道這個男生怎麼死的嗎?」
「因爲他——」
他放低了聲音:「也有異裝癖。」
「聽說死的時候,他身上就穿了條裙子。」
我咬了咬舌尖,「那又怎樣?」
「怎樣?你說怎樣?」明燁的笑容染上了點陰惻惻的味道。
「自欺欺人有意思嗎?很顯然邊沛時就是從你身上看到一點這個男生的影子。」
「不然你覺得他爲什麼從一開始就對你那麼好?」
……是啊,爲什麼?
我好像從來沒有仔細思考過這個問題。
從我搬家過去開始,邊沛時就對我表現得很友好,很照顧我。
在我們纔剛剛認識不久的時候,他就會邀請我去他家裏喫飯。
我說我是做烘焙做甜品的,有開網店,也有開個實體小店,他就表示很喜歡那個環境,有空就去店裏坐一坐,有的時候點一杯咖啡一份蛋糕,一坐就是整個下午。
我找他幫忙試喫新品,他從來不會拒絕。
我說我也想學書法,他就無條件地教我,說是當做回饋我讓他免費試喫的甜品。
我一直覺得他就是這麼好的人。
直到今天才第一次意識到,這一切的好或許都是有原因的。
可是這重要嗎?
這真的重要嗎?
……好像是重要的。
我的心又酸又澀,我必須得承認我已經陷進去了。
我想要擁有他的心而不是他的人。
我……愛上了他。
-11-
腦子裏面亂七八糟地想了一路。
回去之後,我忍不住用密碼開了邊沛時家的門。
他早就告訴了我他家裏的密碼,但不通知他就自己進來,這還是第一次。
我不知道自己是要找什麼,又究竟能找到什麼。
就稀裏糊塗地在他家裏亂轉。
最後,我打開了他的畫室門。
他家和我家都是頂層帶閣樓的戶型,他的閣樓就是他的畫室。
邊沛時說他以前就是學美術的,雖然現在從事的職業和美術沒什麼關係,但還是保留了這個愛好。
偶爾有自己覺得還不錯的作品,還會展在藝術畫廊出售。
之前,他給我畫過我穿着裙子的肖像。
他拿着畫筆坐在畫板面前認真觀察我的樣子實在太性感了,每一次我都忍不住想要去親他,所以畫一幅畫所需要的時間……往往是很久很久。
邊沛時說過,他畫我的時候,就像在一寸一寸地撫摸我的皮膚一樣。
我一邊翻找着畫室裏面的東西,一邊不停地回憶起這些和畫有關的事情。
不知道爲什麼,我在想着這些的時候,心裏就已經有一些奇怪的預感。
因爲這個家裏,我最不熟悉的地方就是他的畫室。
事實證明,我的預感是對的。
我找到了一本泛黃的素描本。
翻開,裏面很多他過去畫的畫。
景物,靜物,人物。
而人物裏面最多的……
是一個穿着各式長裙的男生。
這些畫裏的細節比明燁翻拍的那張年代久遠、像素不夠清晰的照片清楚多了。
這個男生的右眼下面有顆淚痣,頭髮半長不短,稍顯凌亂。
或許他還學過舞蹈。
畫裏他跳舞的姿勢看起來那麼輕盈,連我都不得不嫉妒地承認,他很美。
有一張畫上面,邊沛時凌亂地寫了兩行詩:「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
「乘風。」
我想起邊沛時第一次知道我的名字時,笑着讓我的名字在他的脣齒間滾了一遍。
他說:「『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是個仙氣的名字。」
在這張寫下詩句的畫上,有很明顯的淚痕,我想那是邊沛時留下來的。
所以,他心愛的少年已經乘風歸去了。
留在人間的是我。
一個形似而神不似的贗品。
-12-
晚上洗澡的時候,我躺在浴缸裏控制不住地回憶着和邊沛時相識以來的種種,一時竟想出了神,連水變涼了都沒有察覺。
天氣已經轉涼,走出浴室的時候我接連打了好幾個噴嚏,第二天醒來,人就已經昏昏沉沉。
摸出體溫計一量,果然發燒了。
家裏沒有退燒藥,我也懶得去買,喝了點熱水就又爬回牀上睡了過去。
不知過去多久,我被接連不斷的門鈴聲吵醒。
是明燁。
他急吼吼地說給我打了好幾個電話都我都沒有接,後來再打幹脆就打不通,還以爲我出什麼事了。
「能出什麼事。」我渾身無力地躺倒在沙發,抓起抱枕擋抱在懷裏,「就是睡得太沉了沒有聽見震動。」
「生病了嗎?」
明燁在沙發邊坐下,俯下身想要摸我額頭。
這個時候,門鈴又響了一聲。
明燁走過去打開門,邊沛時略顯冷淡的聲音傳進我的耳朵裏:「你怎麼在這?」
明燁說:「我怎麼不能在這?」
邊沛時問:「乘風呢?」
我趕緊從沙發上坐起來,快步走到了門口。
邊沛時還推着行李箱,看見我之後,表情柔和了一些,問道:「乘風,我可以進去嗎?」
「有什麼話就在這裏說。」明燁半擋在了我身前。
邊沛時的視線垂下去,落在他抓着我手腕的那隻手上,頓了頓,又看向我,「乘風?」
我心裏一陣軟綿綿的酸楚。
「爲什麼從昨天起就一直不回我消息也不接我電話?」他的聲音很溫柔,「發生什麼事了嗎?」
明燁「嗤」一聲,嘲諷道:「你少在這裏裝深情款款,他以後不會再陪你玩你的——」
「我沒有問你。」邊沛時冷冰冰地打斷他。
之後,再一次地看向我,「乘風,我要你告訴我。」
我心裏很亂,頭也很昏沉,深吸一口氣說:「邊老師,我覺得……我們應該重新考慮一下我們的關係。」
「爲什麼?」
我混亂地搖頭,正在心裏斟酌着用詞,明燁突然唯恐天下不亂地牽住我的手,語氣很衝地說:「他生病了你看不出來嗎?還一直在這裏糾纏。」
「……好吧,那你要記得喫藥,好好休息。」
邊沛時不再追問,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無論你考慮多久我都等你。」
等到他離開,我關上門,心累地看着明燁:「你也回去吧,明燁。」
明燁逼進一步,伸手想要摸我的臉。
我把他的手用力拍掉。
「別這樣,」明燁無奈,「他根本不值得你這麼心煩這麼難過。」
我面無表情:「那跟你又有什麼關係。」
明燁欲言又止。
「快走吧,我真的想要睡覺了。」
明燁不肯:「我要留在這裏照顧你。」
「不需要。」
「砰」地一聲,我把明燁也關在了門外。
-13-
我想盡辦法躲了邊沛時一陣子。
其實我知道,這樣把事情懸在半空根本不是長久之計,我們之間總要有一個答案,一個結果。
可我心裏實在太沒底了。
攤牌的話,要跟他說些什麼呢?
質問他嗎?
追問他和他的白月光嗎?
亦或者,問最無聊的那句,你到底愛不愛我?
我實在很難下那個決心。
如果戳破泡泡之後,被包裹在裏面的結局是很壞的那一種,那我寧願暫時維持這種似是而非的現狀。
我又久違地打開了竊聽器的監聽耳機。
像以前一樣。
聽他在臥室裏走動。
聽他抱着筆記本打字。
聽他洗澡吹頭髮。
聽他在牀上躺下。
他最近的睡眠狀況很不好,幾乎每天晚上都在牀上翻來覆去。
害得我也跟着他一起失眠。
邊沛時,我真想鑽進你心裏去看看,能在你心裏流下一滴眼淚的人是誰。
這麼安靜的夜裏,你又是因爲想着誰而久久無法入睡呢?
-14-
半個月後,明燁生日。
以前他過生日我都會親手給他做一個生日蛋糕,但最近我和他關係彆扭,我沒想着他會跟我一起過生日,也就沒有做蛋糕。
誰知這天晚上十一點多,他還是找來了。
他喝得很醉,門一開就扣住我雙手,用力地把我抵在了玄關。
我掙扎着道:「你放開我。」
可明燁剛一開口,竟就該死地哽咽了。
「乘風,你再也不打算陪我過生日了嗎?」
「我今天都沒有喫到你的生日蛋糕。」
緊接着,眼淚就沾溼了我的皮膚。
我的心軟了一下,嘆了口氣說:「明燁,你別這樣。」
「可是我該怎麼辦?」他醉醺醺地說,「我們認識這麼多年了,乘風,你從來沒有這麼長時間不理我。」
是,我們確實認識很多年了。
這些年,明燁確實也對我很好。
作爲朋友,他無可挑剔,永遠在合適的界限內幫我、關心我、遷就我,我當然沒什麼理由不理他。
可自從邊沛時出現,他對我的態度就微妙地變了。
他變得很喜歡干預我,自顧自地把我劃定在他的領地之內,這讓我覺得非常不舒服。
「邊沛時他根本不是真的喜歡你,我纔是真的喜歡你……」
「乘風,我愛你,我保證我的心永遠屬於你一個人,你可以摸——」
明燁喃喃自語許久,用力地抓住我的手,往他的左胸膛摁去。
「不,你把它掏走都沒有關係,乘風,你把它掏走……」
「我不要你的心,」我曲起手指虛ŧŭ̀₍攏成拳,拒絕去摸他的心,「明燁,我不喜歡你。」
「你喜歡我的!」聽見我說的這句話,明燁突然瘋了一樣晃着我的肩膀,「要不是邊沛時把你的注意力搶去,你是喜歡我的!」
「……」我無言以對。
「是不是?」明燁的眼睛紅得要滴血,「你喜歡我是不是?以前你喝醉酒嘴裏都喊我的名字,都抱着我不肯讓我走,你還親過我,你不記得了嗎?」
我真的感覺很諷刺,笑了一聲問他:「明燁,既然你都記得,爲什麼那個時候不回應我呢?」
被我這麼一問,明燁忽地靜止了。
只有一顆飽滿的眼淚跌出眼眶。
「那個時候我依賴你、對你有好感,可你裝傻、裝不知道,這就是你的喜歡嗎?」
「不……我、我只是……」明燁慌了,「我只是沒有及時察覺……」
「不是,明燁,你不是沒有察覺,你是察覺了也不敢認。」
有很多話我從來就不想挑明瞭說,可是到了現在,此時此刻,我實在不吐不快。
「你不敢認自己喜歡男人,更不敢認自己喜歡上我這麼一個男人中的異類。」
「不——」
明燁張嘴想要反駁,但我制止了他。
「我懂,我明白,不是每一個人都有勇氣走那條註定更荊棘的路,所以我從來就不想逼你。」
「我對你沒有指望,所以我早就只把你當做朋友了,你明白嗎?」
「……我不明白。」明燁的眼神很偏執,「我只知道我們還有機會從頭再來。」
我也真的不明白。
既然從一開始就堵死另一條路,選擇和我做朋友,那就應該永遠只做朋友啊。
遲到了這麼久的喜歡還算什麼喜歡?
「沒有了。」我斬釘截鐵地說,「不是每一件事都有重來的機會,過去了就是過去了,永遠地過去了。」
明燁攥緊了拳頭。
下一秒,幾乎用盡全力箍住我的身體,堵住了我的嘴脣。
……他簡直是瘋了!
他把我推倒在地板上,抽出自己的領帶綁住我的手,眼睛裏面還有淚在往下掉:
「今天是我的生日,乘風,你把自己當做生日禮物送給我,好不好?」
「滾開!」
我抬腿踹他,他反而將我的腿往前折,膝蓋擠進了我的兩腿之間。
「乘風,我是愛你的,我真的愛你。」
很突然地,燈滅了。
就連窗戶外面也在一瞬間變得黑漆漆的。
明燁的動作因此停了一瞬,但很快就更加激動地想要拉扯我的褲子。
「乘風?」
這個時候,大門外響起了邊沛時的聲音。
「停電了,你需要手電筒嗎?」
-15-
我有邊沛時家裏大門的密碼,邊沛時自然也有我家的。
只是他一般情況也不會擅自開門。
我急急地喊了一聲:「邊沛時!」
密碼鎖立刻發出「滴滴」兩聲。
邊沛時打開門,手電筒的光在我們身上晃了一下,之後立刻把明燁從我身上拽起來,兩人扭打到了一起。
四周實在太暗了。
我什麼都看不清,只聽見悶哼和拳頭砸在人身上的聲音,兩個模糊的影子一路從玄關打到客廳。
幾分鐘後,燈重新亮起。
我才發現兩個人臉上都掛了彩,邊沛時把明燁狠狠摜在牆上,額頭上的青筋都爆了出來。
「你怎麼能這麼下作?」
「你他媽裝什麼?」明燁啐一口血沫,不屑地笑,「你敢說你對他不是別有居心,早有預謀?」
邊沛時皺起了眉。
明燁惡狠狠道:「心虛了吧?要不是你蓄意接近,他怎麼會被你騙上牀?」
「你他媽把他當個工具,用來滿足你自己虛僞的ẗů⁻深情!」
「你愛他嗎?呸!你根本就是把他當做別人的影子?」
「你欺騙他感情在先,還有資格說別人下作?」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邊沛時一拳砸在明燁肚子上,神色是從未有過的冷漠,「但至少我沒有做過強迫他的事情。」
「明燁,就算你像瘋狗一樣狂吠,也掩蓋不了你是個小人的事實。」
明燁大叫:「要不是你,他根本不會疏遠我!」
眼看着又要和邊沛時打起來。
我身心俱疲,比他聲音更大地吼道:「夠了沒?!」
兩人動作同時一頓,朝我看來。
「明燁,我現在很明確地告訴你,不管有沒有邊沛時,我都不會再喜歡你。」
明燁不可置信地看向我:「乘風?」
我冷冷地看着他:「我以前覺得你只是不夠有勇氣,現在看來,你還自說自話,自私自利。」
「你走吧,這次就算了,如果還有下次,我會報警。」
明燁哭得很狼狽,也顧不上再和邊沛時打ṱûₓ架,一直求我原諒他。
我不想再多說,推開了門:
「這麼多年的朋友,最後給我留個瀟灑點的印象,行嗎?」
明燁失魂落魄地離開了。
我無言地看了看邊沛時受傷的臉,翻出家裏的藥箱給他上藥。
有很長一段時間,誰都沒有說話。
邊沛時就一動不動地坐在沙發上,微微仰起頭,一瞬不瞬地看着我。
我的心跳在他的注視中逐漸變快,不自覺地加快了動作。
「好了。」
我把藥棉丟掉,轉身打算收拾藥箱。
可邊沛時突然向後攬了攬我的腰,我一Ṭùₙ下子跌坐在他的腿上。
他說:「乘風,你可不可以給我解釋一下明燁今天晚上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我說:「你先放開我。」
「不,」邊沛時耍起無賴,用力地收緊手臂,「我要你先告訴我。」
所以還是來到這個攤牌的時刻了。
「……」沉默了一會兒,我問,「我是不是和你的初戀長得很像?」
邊沛時毫不猶豫:「不像。」
我瞪大眼睛:「這個時候你還騙我!我都看見你以前給他畫的畫了!」
「畫?」邊沛時想了想,「你是說……我以前的一本素描本里畫的那個穿裙子的男生嗎?」
我「嗯」一聲。
「他叫付小川,不是我的初戀,只是我以前的鄰居。」
邊沛時扶着我的腰讓我轉了個身,自然而然地就讓我分開雙腿跨坐在了他身上。
「哦,」這個時候他想通了,「明燁和我是一個地方的,他都打聽了什麼小道消息說給你聽?」
畢竟那叫做付小川的男生已經走了。
我覺得說人傢什麼都不太好,遲疑一下,含糊地道:「就是初戀啊,都喜歡穿裙子啊,替身啊,什麼的。」
「替身。」邊沛時冷笑,「虧他想得出來。」
「首先我和他之間沒有發生過愛情,我不需要找他的替身。其次,我承認在我第一次看見你的時候有想到他,但其實你們兩個只是長得有一點像,性格也完全不一樣,根本不存在替不替的事情。」
我沉默了。
邊沛時雙手捧起我的臉,認真地看着我:「你相信我嗎?」
好吧,我就是這麼容易被說服。
我輕輕地點頭。
邊沛時於是笑了一下。
他說:「小川確實是我很難忘記的一個朋友,但即使你們兩個有相同點,你們也絕不劃等號而且沒有任何重疊。乘風,你就是你,我愛的就是你,只有你。」
-16-
付小川是在高考之後離開的。
原因是他的父親無意中發現了他在家裏偷偷穿裙子。
付小川在一個單親家庭長大,從小母愛缺失。而他的父親性格暴怒無常,導致了他長期處於壓抑之中,大部分時間都是安靜而憂鬱的。
被發現偷穿裙子的那天,他的父親大發雷霆,用侮辱的字眼罵他不男不女,是變態,精神病,把他暴打一頓。
那個時候,他們住在一個大院裏面,誰家有點什麼風吹草動很快就會傳得到處都是。
於是很多閒言碎語傳了出來。
付小川接受不了別人對他的指指點點,在那件事情發生後不到一個月就吞了一瓶整瓶的安眠藥,永遠地睡去了。
而他這輩子做的最勇敢的事情,大概就是選擇了穿着自己最喜歡那條裙子離開。
「其實那麼多年他始終都覺得自己是個異類,連自己都很討厭自己。我一直寬慰他,告訴他沒有人規定男人不可以穿裙子,小衆與大衆的區別,絕不是異類與正常人的區別,就像我是同性戀,可我從來不覺得自己不正常。」
「我說我們馬上就要去讀大學了,到時候外面天地更廣闊,說不定他還會找到志同道合的朋友,他聽了就笑,問我真的會有嗎?我說一定會的,他說希望如此,一開始我甚至以爲他聽進去了。」
「就在他……離開的前幾天,他突然說想讓我把他穿裙子的樣子畫下來,我當時很高興,覺得這也是他想要接納自己的標誌。因爲他說想儘可能地多畫一些,所以我就都畫素描,每天都能畫好幾張。」
「其實他沒有正經學過跳舞,只是跟着少年宮一個退休的舞蹈老師偷偷學過一點,但他真的有驚人的天賦,幾個簡單的舞蹈動作也能做相當漂亮。我記得那天晚上月光很亮,我看着他在空曠的地方放鬆地舒展自己的身體,夜風吹起他的裙襬,隱約感覺他像是要飛走一樣。」
「所以我寫下了那句詩。」
「『高處不勝寒』,所以不要飛去天上,要留在這熱鬧的人間。」
「但是他沒有想要留下。」
「他走ṭù₃之後,有很長一陣子我都很自責,我想如果那個時候我再敏銳一點,發覺那些畫都是他對我的告別,也許結局會不一樣。」
說完這些之後,邊沛時沉默下去。
我抱了抱他。
他笑笑把我摟進懷裏,輕聲說沒事,「都已經過去了。」
我想了想ṭũ⁵,說:「其實青春期剛意識到自己對裙子感興趣的時候,我也經歷了很長一段時間的惶恐和迷茫。但我應該算比較幸運吧,高中的時候我們學校因爲學生的學習壓力開設了一個心理諮詢室,諮詢室的那個老師非常溫柔非常好,總之我就是沒來由地信任她,所以有一天我就鼓起勇氣走了進去。」
「她從來不說我是不正常的,讓我正確地認識了自己,慢慢地,我也就對這件事情釋懷了。」
「雖然怎麼也不可能做到大大方方在所有人面前穿裙子的程度,但這些年我心理上確實還是自洽的。」
邊沛時微微一笑,摸了摸我的臉說:「其實有的時候,人真的只要做到心理自洽就好了。」
我問道:「以後有機會可以帶我去看看他嗎?我想給他送一束花。」
「當然,」他親暱地扣住我的手,「我想他會開心的。」
-17-
在我生日的這天,邊沛時送了我一條旗袍。
從來沒有人把裙子作爲禮物送給我,這是第一次。
這種感覺很新鮮,好像我已經把自己最隱祕的那個部分交出去,而有一個人正在很認真地和我一起呵護他。
旗袍一直是我很想嘗試的種類,但像我這個身高和體型,想要買到特別合意的很困難,因此也就一直沒能穿上。
邊沛時說,這條旗袍是他特意找人定做的,三圍之類的數據都是趁我睡着的時候偷偷量的,不確定會不會因爲量得不準而不合身。
我迫不及待地換上給他看。
這是一條高開叉的旗袍,幾乎開到了大腿根部。
邊沛時幫我拉好後背的隱形拉鍊,之後從身後環住我的腰,一隻手順着開叉的地方慢慢從我的大腿中間摸了上來。
……嘖。
我轉頭拉過他的領帶,一圈一圈繞在自己的手腕上,「邊老師,你這完全是爲了滿足自己吧?」
邊沛時幾乎學到了我裝無辜的精髓。
他眨眨眼睛,「你不喜歡嗎?」
「當然——」
「很喜歡。」
我收緊手中的領帶把他拉到身前和他接吻,抬起腿輕輕地蹭他。
旁邊的穿衣鏡裏可以看見我們相擁的半邊身體。
白襯衫和黑色西褲,高開叉旗袍,若隱若現的腿,和一隻在腿間反覆撫摸的男人的手。
之後,那隻手撩開了裙襬。
我伏在邊沛時肩上笑,「邊老師,這可是你送我的第一份生日禮物,你不要把它弄壞了。」
「我儘量——」
邊沛時頓了頓,吻落在我的耳朵旁邊。
「但沒關係,乘風,我們以後還會一起過很多個生日,你還會擁有我送給你的很多份禮物的。」
「我保證。」
-正文完-
【番外·邊沛時】
乘風,我的寶貝,你肯定不知道,其實在你自以爲不動聲色地在我牀邊藏着竊聽器的時候,我就站在門外,透過很窄的一條門縫看着你。
我不會讓你知道的。
等到你覺得安全了,露出鬆了一口氣的樣子,我還在門口等了半分鐘,才推開門,問你,咖啡已經煮好了,要不要加牛奶。
那一瞬間你露出一種近似受驚的表情,只是很快就鎮定下來,笑着說好啊,謝謝邊老師。
你有一雙會笑的眼睛,笑起來的樣子很乖。
但我知道你不是那麼乖的。
你從來都是美而自知的人,知道用怎樣的表情、怎樣的眼神使你的獵物心甘情願爲你臣服。
來我家的時候,你永遠會用錯杯子,永遠會喝一口我的。
你的嘴脣上塗着薄薄一層潤脣膏,都留在我的杯沿。很淡很淡的脣印,要迎着光才能看見;微甜的蜂蜜味,被我小心地品嚐。
就像我在品嚐你。
你知道嗎,你真的好像一隻狡猾的小狐狸。
又要表現得無辜,又不想讓我認爲你真的是不小心, 那種純而欲的眼神被你修煉到爐火純青了, 我真想親親你, 再狠狠地懲罰你。
可是不可以的。
還沒到合適的時間, 對嗎?
竊聽器是個好東西。
你一定以爲你在監聽我, 實際上呢, 是我在控制你。
我讓你聽見什麼你就聽見什麼。
長夜漫漫,我知道你會在我的喘息聲中燥熱得難以入眠。
你會想着我,會在夢裏夢見我,會在醒來的第一時間, 滿腦子全是我。
如果有機會的話, 或許你可以給我分享分享竊聽器錄下來的音頻文件。
我也很想重溫那些我們共同度過的夜晚裏,你的聲音是怎樣地動聽。
*
乘風,我的寶貝, 其實我早知道你就是那個做 AMSR 助眠的主播。
我並不愛看直播,要不是無意間刷到了你, 我大概會連賬號都懶得註冊和登錄。
你真的好粗心, 都沒有注意到自己直播的背景裏有時會露出一個你家裏的小擺件。
後來我去你家的時候, 藉着幫你收拾東西的名頭把那個角落好好地整理了一下。
我真害怕你不小心暴露自己。
雖然在我看來, 你無論是穿裙子還是穿別的什麼都很可愛, 但如果這個祕密被別人發現, 你一定會爲此喫苦頭的。
要你喫苦頭, 我怎麼捨得呢?
如果可以的話,我甚至很想把穿裙子的你藏起來,不讓任何人看見。
可直播又是你自己願意做的事情,我也沒有辦法。
乘風, 我拿你真的很沒有辦法。
哦對了,你知道怎樣不動聲色地馴服一隻狡猾的小狐狸嗎?
首先,當然是要讓小狐狸自以爲得逞,反過來爲我設下陷阱。
你第一次來我房間睡覺的那天,我故意開着視頻界面把手機倒扣着放在枕頭上,然後去洗澡。
我知道你一定會對我的手機感興趣的。
——你果然感興趣了。
你爲自己發現的祕密興奮, 興奮得聲音都在顫抖。
你不知道, 其實我和你同樣興奮。
你也不知道,後來我說出來的每一句話都經過字斟句酌。
我在想,要怎麼說,怎麼做,才既不會顯得太刻意, 又讓你願意慷慨地在我面前展露的你真面貌?
我成功了。
我成功讓自己鑽進了你設下的「陷阱」。
嗯,比起在小小的屏幕裏看着那個不露面、不說話的主播。
果然還是看着真實生動的你、聽着你說話的聲音更有感覺。
我終於得償所願,激烈地親吻你, 擁抱你,和你整夜整夜地糾纏,我真不想輕易放過你。
乘風,我真不想輕易放過你。
*
乘風, 我的寶貝,我很抱歉我這樣算計了你。
既然我做了這樣卑劣的事,那總要拼盡全部的愛來償還你。
從今以後我願做你的囚徒,餘生漫長, 罰我困在你的監牢中,日日夜夜,不死不休。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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