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金絲雀的第四年,我懷孕了。
正想告訴顧易清這個消息時,我在他辦公室看到了一份財務報告——
上面說他好多銀行都有貸款,欠了許多錢。
那肯定是要破產了!
我嚇得把孕檢報告紙換成了癌症檢測單,然後提桶跑路。
直到六年後——
女兒去參加暑假夏令營。
視頻電話裏,她興沖沖地朝我喊道。
「媽媽!
「你要發財了!
「你知道嗎?我帶着你的照片出去參觀,竟然有人買!
「出高價買!
「一張你的靚照五十萬!」
-1-
???
五十萬?
怕西西在學習裏面惹事,我確實一直在她口袋裏面放了一張自己的照片。
但不過就是一張一寸的藍底證件照罷了。
背面寫着我的電話和名字,怕有人聯繫不上。
我皺着眉,把電話拿近了一些。
懷疑地問:「你不是遇到騙子,把你媽賣了吧?」
西西瘋狂搖頭。
「纔不是!
「你都不知道!那個叔叔有多帥,多高!開的車有多好看!
「老師說他那輛車要有幾千萬。
「大學校長都圍着他轉,我們是運氣好,纔在參觀的時候遇上他過來出差呢。」
-2-
西西說那個叔叔給了她一張卡,還有密碼。
我用這些東西順利登上了網上銀行——
臥槽。
裏面真的轉進了五十萬。
那個人不是騙子啊!
有一瞬。
我腦子裏想到了顧易清。
可很快又自己否定了這個猜測。
顧易清不是破產了嗎?
欠銀行那麼多錢,怎麼還可能拿出幾十萬來買一張照片?
何況。
他對我的感情應該也沒有那麼深吧?
畢竟算起來,我們在一起的時間也不過只有四年罷了——
那時候我家破產倒閉,債主天天上門催債。
我爹爲了還錢,把我打包送給了顧易清。
整個行業內勢力最大的財閥大佬。
顧易清其實對我很好。
只要是我看上的包包首飾,都會立刻下單,要人給我送上來。
身邊也沒有什麼鶯鶯燕燕。
稱得上恪守男德,連圈內人都恭敬地叫我一聲嫂子。
所以一開始發現懷孕的時候。
我第一反應是想要立刻告訴他這個消息的。
可興沖沖地跑去總裁辦公室。
卻發現了桌子上的一沓財務報告。
我大學讀了一年就沒錢輟學了。
換作原來,這東西我連一眼都不想看。
可那天不知怎麼回事。
我卻鬼使神差地打開了。
不看不知道,看了簡直嚇我一跳!
裏面有一個叫作什麼資產負債表的,上面寫着顧易清他公司貸款了銀行好多錢。
零我都數不完!
媽啊!
他肯定要倒閉了!
-3-
我現在還記得自己那個時候的反應。
腦子裏好像有兩個小人在打架。
天使小人說我應該留下來,陪着顧易清共渡難關。
可很快。
惡魔小人就否定了這個想法。
「白挽枝,你難道忘了自己以前跟着父親躲債的時候了?
「那麼苦、那麼累,還要天天擔驚受怕。
「而且你還有寶寶了!你不能讓寶寶也跟着兩個大人喫苦!」
我摸了摸肚子。
最終把孕檢單收了回去。
怕他找我。
又去網上花三十塊錢找人搞了一張癌症檢測報告出來。
在後面拿鋼筆寫上字。
【醫生說我還有三個月了。
【我準備用最後的時間出去旅遊看看。
【請忘記我吧,阿清。
【讓我們來世再見。】
臨走之前,我原本想把顧易清送我的禮物都拿走的——
後來想想。
他都要破產了。
我還是給他留點吧。
哎。
天殺的,我是真的很愛錢!
能讓我這種拜金女自願選擇給你留下手裏一半的愛馬仕包包。
這真的是非常盛大的愛意了好嘛嗚嗚嗚!
-4-
可不是顧易清,又會是誰呢?
從西西這裏問不出名字來。
我撓了撓下巴。
擔心是圖謀不軌的詐騙分子,還是給老師那邊打去了個電話。
時間已經挺晚了。
但帶隊的班主任還是很快接了起來。
「是白西西的事情吧?」
老師似乎知道我的來意,解釋道。
「白女士您放心,這件事情我們已經確認過了。
「對方不是壞人。
「雖然五十萬看起來誇張,但其實那邊看起來,可能也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數字罷了。」
五十萬還是小數字?
我更好奇他的身份了。
可老師卻只是搖了搖頭。
「老實說,我也不清楚。
「助理說他們老闆並不想吐露名字。
「我只知道,那個先生似乎曾經失去過一個妻子,和一個未出生的孩子。
「好像看年齡的話,那個孩子應該和西西一樣大了。
「再加上西西和老闆長得有些像,所以大概是一種很熟悉的感覺吧……
「也許是寄託了某種思緒……所以那位先生纔會想要親近一些。」
——某種很熟悉的感覺。
我腦子裏陡然冒出來了一個想法。
那個人不會是把我和西西,看作了他妻子和孩子的替身,用來表達自己奇奇怪怪的感情吧?
這種事我從來只在狗血言情小說裏面看見過,現實生活中可從沒有遇見過啊!
會不會很麻煩啊老天?
可聽起來對方那架勢似乎又來頭不小。
我只好先拜託老師幫忙。
「我這幾天有考試走不開。
「學校那邊可以多關注一下西西嗎?
「她性格莽撞,別讓她被人騙了什麼的。」
老師一口答應。
「這您放心。
「我們肯定保證學生安全。
「西西不管和誰接觸,我們都會注意的。」
-5-
老師真的做到了她的保證——
因爲第二天。
那位神祕的大富豪直接無償撒錢贊助了學校夏令營。
原本孩子們交的錢只能住普通的連鎖酒店。
他大筆一揮,全部升級成五星級酒店。
裏面還剩一間頂格總統套房,直接給西西住了。
還有什麼遊玩行程,本來都是免費的公共景區。
像是什麼大學、公園、博物館展覽館的……
大富豪又大筆一揮,參考了孩子們的心願。
給加了兩天的遊樂園和野生動物園。
回去的火車也變成了包機出行。
白西西大晚上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正在背單詞。
她嗷嗷一嗓子。
直接快把我耳膜震傷了。
屏幕裏面,她興沖沖地給我 360 度循環展示傳說中總統套房的格局和樣式。
巨大的落地窗前,是整個城市琳琅滿目的夜景。
高樓、燈塔,循環而過的江水……
高架橋上飛馳而過的汽車已經縮成了綠豆大小的一點點。
閃着光斑向着各個方向消逝而去。
我突然覺得有些眼熟。
這個地方……
顧易清以前好像帶我來過?
同樣的酒店、樓層、房間。
正當我覺得巧合的時候。
女兒的聲音從電話裏面傳了過來。
「媽媽媽媽!
「你快看你快看!
「這裏是不是很漂亮?
「我沒騙你吧?那個叔叔真的超有錢!今天所有同學都在討論這件事情!」
我點了點頭。
然後。
就看着西西嘎嘣頓了一下。
突然間變得神神祕祕的,把整個臉都貼到屏幕上了。
眨巴着眼小聲和我說。
「媽媽。
「我剛纔腦子裏冒出了一個神奇的掙錢想法……
「有錢叔叔爲什麼對我和你這麼感興趣?肯定是因爲我們讓他想到了曾經的老婆,還有老婆懷的孩子……
「他那麼懷念過去的日子。
「你說。
「我們要不要乾脆當替身算了!
「肯定可以一舉暴富的!」
我:?
哈?
不愧是自己生的。
這麼小衆的念頭都能和我撞腦電波嗎?
-6-
白西西絕對繼承了我的優良基因。
有時候我捧着她的臉發呆。
這孩子怎麼能長得和顧易清這麼像,性子又和我一模一樣呢?——
從小到大就跟掉錢眼裏了一樣。
超級財迷。
因爲當時我從顧易清那裏離開的時候,還順走了一半的包包和各種奢侈品。
所以手裏的錢並不少。
西西跟着我也沒捱過苦。
用的住的喫的都是極好的。
可就是這樣,平常我淘寶購個物,她還要湊過來。
貨比三家給我看看哪個最合算。
等到上了幼兒園。
這傢伙技能點直接升級,開始做起生意賺錢了。
那時候班裏老師不讓小朋友們帶零食玩具去教室,怕不好管理。
就她膽大。
每天偷偷摸摸在自己小包裏塞上一堆糖果餅乾卡片什麼的。
然後中午就開始擺攤叫賣。
一個兩三毛。
賺到了就放到自己豬豬存錢罐裏,樂呵呵地摸上好幾遍。
說要以後拿這些錢去開公司。
想到這些。
我呃呃啊啊了好一陣,對着電話裏的白西西半晌憋出一句。
「你、你小小年紀,知道什麼叫作替身嗎?」
西西無語地看了我一眼。
「媽媽你都沒有看過電視劇嗎?
「替身就是演員,專門扮演老闆需要的角色的!」
她跺起腳來,恨鐵不成鋼。
「媽媽你不許耽誤我的創業大計!
「快再給我寄點照片和你做的什麼小東西來,我要賣給有錢叔叔!
「他肯定很感興趣的!
「這將成爲我的啓動資金,我將融資創業,成功上市,然後成爲很厲害很厲害的企業家!」
-7-
因爲這件事情太過神奇。
我心裏面實在憋不住。
所以第二天去圖書館自習的時候,就把這件事情告訴了我的考友。
許陵。
他也算個小小的富二代。
不過是個私生子。
活了二十幾年啥也不管,天天就知道喫喝玩樂。
反正公司都是給正房兒子繼承的,他就花那點固定的生活費就行。
誰知道突然有一天。
嫡出的老大癱了,老二看破紅塵,上山出家了。
他作爲剩下唯一的獨苗苗,臨時被揪出來塞入董事會。
結果各個大佬一看。
他真是什麼也不會,別說投資併購股權融資這樣的術語了,就是簡單的報告也看不明白。
許陵曾經和我吐槽,剛去的時候完全不懂。
助理給他看財務報告,直接把他嚇了一跳。
「我一看,臥槽!
「欠銀行那麼多錢,這不得破產?叫我來不是背鍋的吧?
「我要不直接提着包袱跑路算了!」
結果後來才知道,還有什麼負債率這樣的東西。
銀行願意貸錢說明信用好,只有貸了錢纔能有更多的閒錢去掙更多的錢。
這說明公司正處於上升期巴拉巴拉……
他和我聊這些的時候我正在背單詞。
短暫地抬了一下頭。
覺得他乾的這件事情聽起來,怎麼似乎有點耳熟?
但轉瞬間。
看到他叭叭的這張小嘴又覺得厭煩,立刻就不理會了。
直接堵住了自己的耳朵。
啪地坐到另一張桌子上,又開始背單詞。
現在西西提出這麼個鬼點子,我一下子就想到了許富二代同學。
都是豪門圈子裏的,搞不好他應該聽說過那個老闆吧?
圖書館咖啡間裏。
我把成人高考的書合上,摸了摸下巴。
瞅了他一眼。
「怎麼樣?
「你覺得靠譜嗎?能打聽出來對方是誰嗎?」
許陵也摸了摸下巴。
半晌唔了一聲。
「我試試吧。
「給我幾天時間。
「我讓下面的人去打聽打聽,哪個有錢的暴發戶這麼閒,沒事天天和小朋友一塊逛公園。」
-8-
這事就這麼進行着了。
我一邊讓許陵打聽着,一邊回家真的打包了一堆有的沒的東西,給西西順風快遞發了過去。
比如我的大頭照,偶爾做的手工玩偶,平時看電視時候織的手套毛巾啥的——
白西西對賣東西這件事情相當熱衷。
我覺得她可能真的把那個有錢老闆看作了冤大頭。
和我打電話的時候,她都興沖沖地朝我炫耀。
「媽媽媽媽!
「我們今天又進賬了一大筆收入欸!
「你快查一下你的銀行卡,我把你做的圍巾賣了出去。
「那個叔叔超級喜歡,他抱着摸了好久,我感覺他都要哭了呢!
「還有咱兩個人拍的照片。
「他那天在我手機上看到了,也發了好久的呆。
「Ṭü⁶我就乾脆下載了下來,賣給他啦!」
……
我看着西西坐在總統套房的大落地窗前。
捧着計算器。
樂呵呵地把數字一遍遍加起來,然後扒拉着手指頭算要和我怎麼分賬。
那種隱隱約約奇怪的感覺又浮上了心頭。
對方到底是誰呢?
怎麼就對兩個素未謀面的陌生人這麼大方奢侈?
真是因爲去世的妻子和孩子嗎?
可惜我腦子實在太笨。
根本想不出來。
只好拿出手機。
又雙叒一次點開銀行賬戶餘額——
現在賬面已經成了幾百萬了。
好好好。
照這個趨勢下去,翻番成千萬也指日可待。
我還考慮那麼多幹什麼呢?
就由着白西西折騰去算了。
大不了等着冤大頭反應過來自己喫虧。
我們娘倆再揣着錢跑路,一走了之唄。
-9-
但其實應該也不至於走到這一步了——
因爲某一天。
白西西對於倒買倒賣發家致富這件事情的熱情似乎突然迅速降了溫。
開始不是很熱衷榨乾老闆大叔的錢財了。
事情是這樣的。
夏令營一共兩個周。
我發現這個轉變的時候。
已經離結束回家沒剩多久了。
照常的電話聯繫裏,白西西顯得有些精神不振。
我以爲是遇到了什麼不開心的事情。
小姑娘大眼睛眨巴眨巴的。
臉上露出迷茫疑惑的表情,怔怔地望着我。
半晌。
才吞吞吐吐地說出自己的心事。
「媽媽媽媽。
「我那天遇到了叔叔的助理。
「說他老闆失去妻子那段時間,曾經精神崩潰過。
「我突然覺得……我們這麼賺叔叔的錢是不是不好啊?」
——嗯?
作爲夢想是成爲世界第一有錢人的白西西。
竟然對剝削別的資本家產生了猶豫?
我撓了撓下巴。
開始懷疑這麼幾天裏。
那個大老闆和我女兒建立起了什麼樣的革命友誼。
-10-
一個夏令營的時間。
西西已經和大佬身邊的人都搞熟了不少——
不過大佬的親信都收到了指示
從不會說出那位先生的真實身份。
但是在平常一起喫飯遊玩的過程中,還是能打聽出不少事情來的。
本着爲了賺錢一定要了解顧客的敬業精神。
白西西拿着小本本。
悄悄偷聽起助理和別人的對話。
記錄了一些這位有錢大佬和妻子生活中的一些細節——
說是妻子。
兩人其實並沒有結婚。
傳言中。
在老闆準備求婚的前一天裏,那位神祕女士突然莫名消失了。
這個事情當時在圈子裏轟動一時。
有人說她是離家出走了,有人說她和老闆分手了。
還有人說那個女士是因爲懷了孕,被仇家綁架殺害了。
各種消息。
離譜獵奇。
衆說紛紜。
但肉眼可見的是。
隨着時間推移,老闆的精神狀態越來越差了。
他瘋狂地找她,幾乎入了魔。
剩下的時間裏。
就把自己一個人關在辦公室裏,不停處理公務。
面色陰沉得誰也不敢招惹。
直到因爲操勞過度,暈倒在了公司。
被緊急送到醫院。
醒來後第二天,老闆在病房坐了很久。
然後做了一個決定。
他把那些散佈在各處尋找愛人的下屬都召集了回來,停止了這件事情——
「是我做得不好,她纔會離開的。
「我應該學着做一個好丈夫。
「好爸爸。
「等她原諒我,自然就會回來。」
他在別墅裏面專門留下了一個兒童的房間。
自己設計、裝修、佈置。
隔三岔五地就會帶回來一些小孩喜歡的玩具和娃娃。
一個一個地擺上。
助理曾經看到老闆家裏的長輩來過,要他別再做這些事情了。
說找了這麼久都沒找着,對方肯定死了。
還是得趕緊聯姻結婚,這種纔是正事。
老闆連頭都沒抬。
只是繼續翻着手裏的兒童讀本,然後要人把對方請了出去——
白西西斷斷續續把這些她不知道從哪拼湊偷聽來的東西和我講完後。
趴在桌子上。
支着下巴,歪了歪頭,罕見地露出了有些迷茫怔忪的表情。
「媽媽。
「我聽人說。
「那個先生是因爲找不到孩子,把對對方的愛遷移到了我的身上。
「我不知道……
「我其實有點羨慕那個小朋友。
「因爲我覺得叔叔其實會是個很好的爸爸。」
頓了頓,她眨了眨眼睛。
看向一邊。
聲音很輕很輕地問我。
「媽媽。
「我爸爸如果還活着……
「他會是什麼樣子的呢?」
-11-
我和白西西說,她爸爸意外去世了。
原因是出差去國外,結果遇到突發的雷暴天氣。
飛機掉到大海里。
下落不明。
誰都沒有撈上來。
西西很少提起爸爸。
幼兒園的小朋友有時候互相打鬧,有不會說話的小孩說她沒有爸爸。
西西從來不內耗。
向來是直接拳頭招呼,用力打回去。
「有爹很了不起嗎?
「比得上我媽媽嗎?
「我媽媽前幾天給我買的限量版聯名手串要二十萬,你有嗎?
「我媽媽設計的珠寶被品牌商看中,高價買下版權,你爸爸能嗎?」
——說起來。
珠寶設計這件事情,算是我現在的工作吧。
畢竟是單身媽媽,不能總花銀行卡里的餘額。
還是得有一份自己的事業纔行。
錢不錢姑且不說。
女兒說起來也有面子。
只不過……
我抬起頭。
看向屏幕另一端的白西西。
大概因爲她以前太少提起父親這個角色了。
猛然問到,竟讓我有點猝不及防的感覺——
看着西西的眼睛。
我愣怔了一瞬。
腦海中慢慢浮現起過去和顧易清相處時候的感覺……不禁脫口而出。
「什麼樣子?
「大概就是那種天天忙到不行的大老闆唄。」
-12-
白西西似乎沒聽清。
她走到屏幕前,表情都快好奇死了。
「什麼?
「媽媽你剛纔說什麼?
「我爸爸是什麼樣子的?」
開了一個頭。
我就有些停不下來了。
只好想着顧易清的樣子繼續碎碎念——
「他事業很成功,自己創立公司,手底下有幾千號還是上萬號的員工。
「反正錢對他來說不算什麼,所以看起來格外大方。
「你要是問他要東西的話,基本閉着眼都會給你買下來。
「哦,長得也不錯……挺高,挺瘦,一笑起來帶着兩個酒窩。
「不過打扮太無聊了。」
我掰着手指頭,加大力度吐槽。
「天天只知道穿西服和白襯衫。
「領帶也就那麼幾種款式,不是素色的就是斜紋的,最多綴一個我給他買的領帶夾。
「啊,對了……」
我還沒說完。
西西突然跳起來。
搖晃着手裏的手機,喊起來。
「媽媽媽媽!
「好巧好巧!
「爸爸聽起來怎麼感覺和有錢叔叔好像!
「我和你說,有錢叔叔也高高瘦瘦的,也很大方,也總是穿西服打領帶……
「上面也有領帶夾!」
這次換我迷茫了。
我皺了皺眉,沒反應過來似的。
啊了一聲。
「啥?」
西西瞥了我一眼。
「哎呀這樣說你也不明白。
「我們夏令營不是要結束了嗎?老闆叔叔說他這幾天沒事,正好可以……」
-13-
正好可以什麼?——
門外突然傳來一陣咚咚咚的敲門聲。
似乎是西西班主任的聲音。
小姑娘也不理我了。
嗒嗒嗒地蹦蹦跳跳就去開門。
果然。
沒一會兒。
屏幕裏就出現了穿着白襯衫的女老師。
她注意到西西在和我打電話後,便彎下身子,朝我也招了招手。
笑起來。
「剛好欸,西西家長。
「晚上本來還準備給你打電話的,這下一起通知算了。」
她拿起手機,似乎翻了翻備忘錄。
「我們不是明天的飛機嘛。
「上午的班機,下午五六點落地。
「您記一下班機號,到時候方便協調時間過來。」
唔。
我點了點頭。
其實三天前,學校已經在羣裏通知過這件事情了。
這次應該是再確認一遍。
話說完,老師又看向白西西。
突然皺起眉頭,伸出手指戳了戳額頭。
佯裝嚴肅的樣子。
「都幾點了?
「刷牙了沒,洗臉了沒?
「晚上是不是又要偷偷玩遊戲?怎麼還不睡覺!」
白西西還是蠻怕老師的。
她一下子把手機藏後面。
捂臉搖頭道。
「纔沒有!
「我這就關機!老師你檢查!我都是有按時關燈睡覺的!
「我一個人睡也很乖的!」
下一刻。
手機屏幕啪地一下黑掉了。
估計是白西西被老師虛張聲勢的責備嚇到了,趕緊跑到被窩裏去了。
可是——
我的好奇心被吊起來了啊。
那有錢老闆這幾天到底要幹嘛?
正好做什麼?
白西西你這傢伙說話說到一半怎麼不說了啊?
-14-
雖然好奇。
但睡了一覺後,什麼老闆,什麼有錢人什麼領帶夾……還是通通被我擱置到腦後了。
第二天早上要考試報名。
我匆匆忙忙一頓網上操作後,已經到中午了。
隨便喫了一碗麪。
就趕緊開車往機場那邊去了。
路上不堵車,開得一路順暢。
到達目的地後一看錶,還早到了半個小時。
乾等也是無聊。
機場裏面正好有一家和某個最新動畫聯名的玩具店。
我想起白西西以前說過想要裏面的東西,正好可以趁着現在去買幾件。
等選好,也差不多到時間了。
口袋裏的手機振動起來,是西西打來的——
她一天都在飛機上,這還是今天的第一通電話。
「媽媽媽媽!
「我下飛機啦!
「你在哪哇?我們去找你!」
我看了眼手裏的玩偶袋子,笑起來。
「就在 C2 出口這裏,你問問老師你們的位置。
「她應該還得照顧別的小朋友,我去你們那裏找你們。」
西西頓了頓。
很快拒絕了我的提議。
「不用!
「叔叔過來送我的。
「他說他剛好到這個地方出差,媽媽我介紹你們認識!
「你看一下,他是不是和我爸爸很像!」
……啊?
好突然。
更突然的是。
上次在圖書館Ṱũ̂₍裏,拜託考試搭子許陵的那件事情,他好像有點消息了。
果然是一個圈子的,行動倒也快。
真的找到了西西坑蒙拐騙的那位有錢老闆——
我手機裏收到了他的短信。
剛一打開。
一張照片一下子跳入了Ṱŭ̀ₛ我的視線。
【吶。
【白挽枝,這是不是你要我找的人?
【也不知道這傢伙抽什麼風……這是不是他在和你女兒一起喫飯?
【顧易清。】
我手抖了一下。
抬起頭。
看到了白西西揹着她的玲娜貝爾小書包。
後面跟着顧易清。
左手推着行李箱,右手提着大包的禮品袋子。
他的目光和我的目光碰上。
沒有閃避,沒有驚訝。
似乎一切預料之中一般,輕輕笑了笑。
念出了我的名字。
「枝枝。
「好久不見。」
-15-
是啊。
已經六年了吧。
顧易清穿着一身灰色西裝,裏面是白襯衫,搭着萬年不變的藍色領帶——
上面墜着小小的金色領帶夾。
還是當初我送他的生日禮物。
兩千多塊錢,也不是什麼奢侈品。
時間太久,已經有些掉色了。
沒想到他現在還留着。
白西西像小火箭似的衝我跑過來。
啪地抱住我,一邊用臉狂蹭我的腰,一邊甜膩膩地喊。
「媽媽媽媽!
「我好想你!
「我第一次離開你這麼久欸!你有沒有想我!
「我和你說,我們旅途超有意思,我看了大海,坐了海盜船,還餵了長頸鹿哦!
「還買了超多超多的玩具和零食!
「給你的禮物也有,都是我精挑細選的!
「哦,對。說起禮物……」
西西回頭向後看去。
她拽住顧易清的手腕,用力拉到我的面前。
「這就是我說的那個土豪大老闆。
「他也給你買了禮物哦。」
她另一隻手又拉住我的手,啪一下放到顧易清的手上。
咳嗽了兩聲,瞥向沉默的男人。
「我媽媽漂亮吧?
「你今天話怎麼這麼少?
「傻了?」
-16-
最後還是我打破了沉默。
我把手從顧易清那邊迅速收了回來,硬着頭皮乾笑起來。
「哈哈哈。
「巧巧巧。
「真是好久不見。
「西西說你是過來出差的?啊,那我們就不打擾你了。
「我倆先回家,以後咱有機會再聯繫哈……」
顧易清很快打斷了我的話。
「枝枝。
「你應該知道,這不是巧合。
「我們聊一聊,好嗎?」
原本還嘻嘻哈哈的白西西也瞧出了一點不對勁,目光瘋狂在我和顧易清之間來回搖擺。
眼睛眯成了一條小縫。
透出一股強烈的八卦之氣。
我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其實自己心裏也明白,躲是躲不過去的。
畢竟自己當時給人留了一張癌症晚期檢測報告單,說自己只能活三個月了。
結果再見面,不僅活蹦亂跳,連孩子都這麼大了。
這不醫學奇蹟嗎?
我低了低頭。
不動聲色又小心翼翼地先把白西西往自己懷裏攬了攬。
「行。
「西西剛回家,先讓她休息一下。
「我把她送到朋友家裏待一會兒,好嗎?」
-17-
把白西西安頓好後。
我和顧易清去了一家臨近的咖啡館。
因爲是工作日,人很少。
氣氛其實是有點尷尬的。
我有些心虛地捧着自己的熱飲,腦子裏亂七八糟地飄過一堆思緒——
不知道顧易清是什麼時候發現我的。
不知道他過來找我是做什麼。
對了,還不知道他知道白西西的身份了嗎?
……
說實話,我是很害怕顧易清把西西搶走的。
按照白西西現在的德行。
就她對顧易清那個順眼程度,搶起來,我勝算還不知道多少呢。
……哦,對。
那樣的話我豈不是還得找一個律師?
我天。
律師費還是一筆巨大的開支……
就在我思維發散到已經開始計算自己銀行卡里面還有多少餘額的時候。
面前突然多了紅絲絨的方形盒子。
顧易清輕輕把它朝我這邊推了過來。
他低低咳嗽了兩聲。
「一條項鍊。
「我前段時間去香港談生意,順便參加拍賣會買下的。
「你打開看看,喜歡嗎?」
他瞥了我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
似乎有些小心翼翼,連語氣也是謹慎和忐忑的。
「雖然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再見到……但你每年生日,我都有準備禮物。
「要是不滿意,我那裏還有別的。
「都是你當初喜歡的牌子。」
我當初喜歡的牌子?
我當初喜歡的牌子可都是那種毫無性價比的奢侈品啊。
而且我這人還挑剔,爛大街的不行,一定得是閃閃的帶着各種花裏胡哨鑽石的——
我脫口而出。
問出了我見面那刻就噎在心裏的問題。
「顧易清,你太厲害了吧?
「這就又創業成功了?」
顧易清給我遞糕點的手頓住了。
他整個人浮現出一副懵懂又無知的表情,和他商業精英的形象形成了一種強烈的反差。
「啊?
「枝枝,你在說啥?」
-18-
啊?
我撓了撓鼻尖。
也有點矇住了。
「不是……就是你,當初不是要破產了嗎?
「六年前。
「我親眼看到的啊,你Ṫũ₉辦公室桌子上面的文件。
「叫作財務報告,還是什麼負債欠錢表的,不是上面……」
話剛一出口。
我一下子頓住了。
電光石火間,和許陵在圖書館裏的一段對話就這麼水靈靈地從我的記憶中浮現了出來——
當時我還在不停地 abandon、abandon 無限循環之中。
對許富二代的吐槽根本沒上心。
最多笑一笑了事。
但現在!
當我自己說出口的時候,原本掉線的神經突然間就這麼搭上了——
「資產負債率。
「銀行願意貸錢說明信用好。
「只有貸了錢纔能有更多的閒錢去掙更多的錢……」
……
原來是這樣。
原來我和許陵這個半吊子富二代蠢貨竟然幹過同樣的腦殘事情!
原來顧易清根本就沒破產ťŭ̀⁻!
原來、原來……
怪不得他還是這麼有錢!
我猛地站起來。
第一反應還是逃跑!——
他作爲行業內壟斷集團țű̂₃的掌門人,知道我這麼耍他。
捏死我還不是跟捏死一隻螞蟻一樣?
下一刻。
顧易清猛地握住我的手腕。
「你上哪?
「白挽枝,你把話說清楚!
「我明白了。
「你是以爲我破產了才走的對不對?」
他眼睛泛紅,隱隱可以看見血絲。
說話的語氣都在發顫。
「可我沒有。
「我沒破產。
「你能不要再拋下我了嗎?」
-19-
呃。
現在是什麼情況?——
我試着輕輕拽了拽自己的手,發現根本拽不動。
顧易清左手按住我,右手拿出手機,低頭敲了幾下。
不一會兒。
我的手機就收到了一條短信。
裏面自帶着一個附件,密密麻麻地羅列出一長串的財產信息——
不動產、動產、股權、期權、基金、銀行存款等等。
全是顧易清名下。
他一臉淡定。
「我剛纔想了想,想通了。
「這件事情其實是我的錯。
「是因爲我沒有把我的收入原原本本向枝枝你和盤托出,才導致今天這個局面的。
「所以我把我的財產清單給你發了過去。
「不動產我轉給你 50% 可以嗎?
「還有 50% 可以劃到西西的名下。
「股票基金這些可能涉及重大事項,要上董事會,還要對投資者進行公示,可能影響和風險比較大。
「如果你介意的話……」
我已經蒙掉了。
連忙打斷他的話。
「顧易清。
「你要幹嘛?」
-20-
我估計。
在顧易清的眼裏,我還是蠻拜金的。
所以他聽到我那麼問後。
要換作以前,我肯定二話不說。
立馬拿筆刷刷刷簽下——
但現在我竟然做起了推拒的動作。
顧易清明顯一愣。
過了一會兒,他試探性地問起了西西。
「是孩子的原因嗎?
「你別騙我說她的父親是你後面遇到的哪個什麼小年輕。
「別的不說,親子鑑定這樣的東西還沒有嗎?
「枝枝。
「分開這麼多年,我也該彌補我對西西的虧欠了。」
……
顧易清輕輕按住我的肩膀。
「我想當她的父親。
「你的丈夫,我們一家三口在一起。
「給我一個機會,好嗎?」
我垂下了眼睛。
西西是一個獨立的人。
顧易清說得也不錯。
她有權知道自己的父親是誰,有權決定自己的未來。
我應該告訴她真相。
我點了點頭。
「唔。我要回去考慮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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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易清沒再多說什麼。
其實事情發展到現在,許多東西已經完完全全超脫了我的想象——
當我接到西西,帶她回家的時候。
腦子裏還是蒙的。
平復了好一會兒,才整理好語言。
從頭到尾把事情經過和白西西敘述了一遍。
「是。
「那個叔叔就是你爸爸。
「他叫顧易清,是媽媽以前的戀人……因爲意外分開的,知道了嗎?」
按照白西西對顧易清的喜歡程度。
就當我以爲她要瘋狂呼喊慶祝自己終於成爲夢想中的富二代時。
她卻突然沉默了。
空氣安靜下來。
穿着蓬蓬裙的小女孩慢慢朝我走過來,擠進我的懷裏,捧住我的脖子。
定定地望着我。
「媽媽呢?
「媽媽怎麼想?
「西西確實是希望爸爸媽媽在一起啦……但媽媽的想法是最重要的。
「如果媽媽不喜歡爸爸的話,那不管爸爸多有錢, 西西寧願還和以前一樣。
「就一直跟着媽媽兩個人生活。
「因爲原來的生活也很開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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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西……
我伸出手, 緊緊抱住她。
眼睛也溼潤起來。
就因爲知道女兒和我一樣視錢如命,我才能更深刻地體會到她說出這樣的話是多麼難能可貴。
下一刻。
白西西從我的懷裏抬起頭。
又眨巴起大眼來了。
「當然,媽媽。
「我還是希望你和顧爸爸在一起的。
「這絕不是因爲他是身家過億的老闆。
「也不是因爲他給我買了多少限量版的聯名玩具。
「是因爲……
「是因爲他現在在我們同學之中人氣很旺!
「下次再有人說我沒有爸爸,我就拉他去給我打架!」
我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其實。
對顧易清的感情, 我自己也有些說不清。
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我確實覺得挺開心的。
包括這次重新見面後,他說要重新開始。
一家三口生活在一起的時候。
除了驚訝之外, 我並沒有多少牴觸情緒。
但六年之前。
離開顧易清之後, 我能夠慢慢憑着自己的能力賺錢, 有了自己的一些事業。
那種成就感比起原本的金絲雀生活。
才更是難以言喻。
想到這些, 我給顧易清打去了電話。
那邊幾乎是秒接。
我微微向後仰了仰身子。
靠在靠背上。
「我把事情已經和西西說過了。
「我自己也想過了。
「關於我們兩個的關係。」
顧易清的呼吸聲聽起來似乎有些急促和壓抑。
他輕輕嗯了聲。
語氣發顫。
「所以……枝枝。
「你怎麼想的?」
我的決定嗎?
「顧易清。
「西西似乎很喜歡你。
「對我來說嘛……那本就是一個烏龍。
「或許,我們可以糾正一下。」
我已經聽到顧易清吸氣的聲音了——
「不過。」我來了一個轉折。
「我最近有一個入學考試。
「這之後我要去讀大學, 還要繼續在網上經營我的設計業務……你不會有意見吧?」
-23-
最初和顧易清在一起的時候,他幾乎算得上我爹的救命恩人。
那時候我對他還是一種仰慕的心態。
他說讀大學太折騰,我也就沒做什麼辯駁。
但現在不一樣了。
ṭű̂₅我有了自己的想法和思考。
再讓我退步回到原地,困在家庭中出不來, 可不行了——
我以爲顧易清還要和我掰扯一會兒。
沒想到下一刻。
他立馬答應下來。
語氣慌張又匆忙, 像是中了鉅額彩票,急着去領大獎一般。
「讀書?
「是因爲我當初的態度嗎?——
「我想起來了,當初你就說過要去讀大學……我只是、只是……
「不管怎樣。
「我不會再這樣了,枝枝。
「你有想做的、想實現的,我都會百分百地支持你,再也不去潑冷水。
「你相信我。
「真的。」
彷彿怕我下一秒就要掛斷電話似的, 顧易清一連說了一長串話。
然後輕輕把聲音低了下去。
「還有別的要求嗎?
「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可以。」
別的嗎?
我倒也沒那麼貪心吧……
倒是西西啪一下撲了過來, 把話筒搶走。
聲音乾脆又硬氣地指使道。
「我有要求!
「我有我有!
「有同學欺負我說我沒爹!他們的名字都被我記在小本本上了……
「你這幾天就要和我一起去, 挨個和我把他們打一頓。」
顧易清聲音一下子提高了。
「竟然有人敢得罪我女兒?」
白西西哼了一聲。
「你知道些啥?
「現在就過來接我和媽媽。
「順便帶點人收拾行李,然後再給我打包點小蛋糕和巧克力。
「好喫的話, 我可以多給你講點我和媽媽這幾年的事情。」
我隱約聽到了手機那邊咚咚咚咚穿鞋跑步的聲音——
「我現在就過去!」
番外
-1-
當顧易清第一次看到白挽枝的癌症診斷通ẗű̂ₙ知書時, 他幾乎瘋了。
【晚期、擴散。
【還剩三個月。
【不準備治療了。】
他一邊聯繫醫院, 一邊發動身邊資源去尋找白挽枝的下落——
然後暗暗立誓。
等找到人, 一定要讓她接受治療。
他遲早、一定會把她從死神那裏奪下來——
可幾個月下來。
卻一點消息都沒有。
找人太難。
畢竟顧易清甚至連白挽枝在不在國內都不知道……
他開始變得焦躁難安。
外面有些風言風語,傳得亂七八糟, 他也從不理會。
只是常常把自己關在辦公室裏, 很久都不出去。
直到突然一天。
醫院那邊突然給他去了一個電話。
「顧先生嗎?
「我們剛剛發現您上次遞過來的檢測單子有問題。
「我們記得您說夫人二十歲左右對嗎?從這張單子的 CT 投影看, 是一個四十多歲的女性, 而且應該還生產過……
「應該是, 被其他人的報告替換了……」
顧易清感覺自己的心一下子提了上來。
他不知道現在自己是什麼情緒, 只覺得整個人腦子都暈暈的。
連發音都困難。
「你們怎麼現在才發現?」
那邊也知道自己闖了禍, 連忙道歉。
「是是是,是我們的疏忽。
「因爲一開始確實沒想到這種東西也會造假啊!
「但顧先生您放心, 我們已經聯繫同集團內部其他醫院, 找到了白小姐的就診記錄。」
說話的聲音小了下去。
「這些原本都應該是病人隱私的。
「但考慮到您和對方的關係麼……其實。
「白小姐當時就診的是婦科。
「她應該是懷孕了。」
-2-
顧易清把在外面尋找消息的那些人都叫了回來。
知道白挽枝是懷孕離開後。
他反思了很久。
爲什麼即使有了孩子, 一個女人還要離開呢?
一定是那個男人實在是太差勁了。
他開始回憶起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光,然後抽絲剝繭般地剝離出自己做的糟糕事。
一點一點地改正。
原本顧易清就不怎麼接受媒體採訪。
從此之後,就變得更加低調了。
他想。
下次再和枝枝見面後, 她一定會遇到一個嶄新的、更好的顧易清。
也許是老天給了自己機會。
過了六年。
偶然一次出差,他突然遇到了一個小學組織夏令營旅遊。
在等助理去開車的間隙。
突然一個小女孩撞了上來。
她捂着鼻子啊啊啊啊說對不起,沒注意到一張照片從自己口袋裏掉了出來。
顧易清彎腰去撿。
然後看到——
那是白挽枝的證件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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