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差兩個月,打開門卻看見男友在和工作搭子喫燭光晚餐。
見我回來,女同事嗔怪:
「時清姐,怎麼這麼不顧家?程總都餓壞了……」
她這話一語雙關,程湛沒吭聲,我也是。
只是在離職前往公司大羣發了個科普:
「『工作搭子』是指能帶回家、穿男式襯衫、戴情侶戒指的關係。」
「希望大家不要誤會程總和江婉婉的關係!」
然後,頭也不回地在搞垮前公司的路上狂奔。
-1-
凌晨一點,我拖着疲憊的身子推開公寓門。
客廳的燈亮着,茶几上擺着一瓶打開的紅酒,空氣中瀰漫着香薰味,餐桌上還殘留着未收拾的精緻蛋糕,與我過去兩個月在外出差、喫速食泡麪的狼狽形成了刺眼的對比。
隱約傳來男女對話的聲音。
直覺告訴我——有問題。
幾乎是下意識地,我快步走向餐廳,腳步聲在這間屋子裏迴盪,而那兩個人,卻絲毫沒有察覺。
當我停下腳步的那一瞬間,我終於明白了那些隱隱的不安從何而來。
程湛穿着家居服,坐在餐桌前,一手端着紅酒,一手撐着下巴,神色慵懶。
對面坐着一個穿着寬鬆白襯衫的女人,烏黑的長髮鬆鬆垂在肩上,眉眼溫柔,正舉着刀叉,將切好的牛排送到他面前。
「程總,再喫點吧,補充點蛋白質。」她聲音溫柔,一雙眼睛含着一絲笑意。
程湛接過牛排,嘴角微微勾起,低聲道:「還是你細心。」
我愣在門口,看着這一幕,指尖一點點收緊,指甲死死扣進掌心,心頭翻滾的情緒在剎那間炸裂開來。
房間裏暖黃的燈光,將他們的影子映在牆上,親密得像是一對恩愛的情侶。
可這間公寓的主人,是我。
這個男人的女朋友,是我。
那這個女人呢?
她又算什麼?
我深吸一口氣,冷笑一聲,腳尖一勾,將沉重的行李箱狠狠踢了出去。
「砰——」行李箱撞上餐桌,發出巨響。
餐刀掉在地上,玻璃杯被碰倒,紅酒順着桌沿滑落,濺溼了一地。
程湛終於察覺到我的存在,動作一滯,抬頭看向我,臉上的笑意瞬間凝固。
「你回來了?」他的眉頭皺起,語氣不耐。
江婉婉聞言,回頭看向我,臉上的神情從驚訝到歉意,最後變成了一抹微不可察的得意。
「時清,你回來了啊?」她聲音輕柔,彷彿是在問一位久未謀面的朋友,「我聽程湛說你這幾天都在公司加班,沒想到這麼晚了還趕回來,太辛苦了吧?」
這句話聽着體貼,倒是有弦外之音:你這麼忙,顧不上男朋友,我來陪着他,不行嗎?
她嘴角噙笑,眼神乾淨,彷彿什麼都沒發生過。
但她的嘴角,還沾着牛排的醬汁。
她的身上,穿着的不是她的衣服,而是程湛的襯衫。
我眯了眯眼,視線在她身上停留了兩秒,隨即抬起頭,看向程湛。
「所以呢?」我抬眸,語氣平靜,「你來我家做飯,穿着我男朋友的襯衫,是想跟我解釋,你們只是普通的『工作搭子』?」
「這是要正式介紹一下她的身份,還是想讓我識趣地退場?」
程湛的眉頭皺得更深了,語氣透着煩躁:「時清,你別胡思亂想,婉婉只是順路帶了點喫的,結果不小心弄髒了衣服,我就借了件襯衫。」
我嗤笑了一聲。
真是個老掉牙的藉口。
「那你也真是太不小心了。」我看着程湛,「程總,你覺得我該信嗎?」
「是這樣的呀。」江婉婉點頭,眼神澄澈得彷彿能滴出水來,「時清姐,你別誤會,我和程總只是……朋友。」
她頓了頓,補充道:「是那種,可以偶爾一起喫飯、聊工作、分享心事的『工作搭子』。」
我看着她,忽然笑出來了:「是嗎?」
「當然了。」她神色坦然,像是對我的質疑感到委屈,「時清姐,你真的誤會了,我們只是關係好一點……」
「關係好到,連他的襯衫都可以穿?」我緩緩開口,語氣不急不緩,「那下次,是不是還要換情侶睡衣?」
她的臉色僵了一瞬,但很快恢復如常,輕聲道:「時清姐,你是不是太敏感了?」
我盯着她看了幾秒,目光重新落在程湛身上。
「程湛,你覺得我該信嗎?」我挑眉,語氣透着一絲漫不經心。
程湛看了我一眼,臉色不太自然,嗓音低沉:「時清,我說了,你別無理取鬧。」
「無理取鬧?」我點了點頭,嗓音平緩,「也對,我不該這麼大驚小怪。」
「畢竟,她只是你的『工作搭子』。」我頓了頓,意味深長地笑了一下,「帶回家喫飯、借衣服穿,甚至,你看,戒指都用情侶款,程湛,你對『工作搭子』的定義還真是新潮。」
程湛臉色一沉,眉頭皺緊:「時清,你——」
「夠了。」我打斷他,語氣陡然冷了下來,手指一根根收緊,眼神鋒利得像是一把刀。
程湛的嘴脣動了動,最終沒有開口。
空氣中瀰漫着淡淡的紅酒香,氣氛壓抑得令人窒息。
江婉婉似乎察覺到不對勁,連忙笑着開口,試圖打破僵局:「時清姐,程總真的很愛你,他經常在公司提起你——」
「是嗎?」我語氣輕飄飄的,「那看來,我確實應該感動一下。」
我緩緩放下包:「既然你們都這麼說,那我就當今晚什麼都沒發生。」
程湛神色一怔:「時清?」
「放心。」我笑了笑,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語調溫和,「你繼續喫,我不打擾了。」
說完,我轉身,毫不猶豫地拉開門。
身後,江婉婉的聲音帶着一絲小心翼翼:「時清姐,你真的不會誤會嗎?」
我停下腳步,側眸看了她一眼,脣角微微上揚:「誤會?不。」
她眼裏閃過一絲疑惑。
「我很清楚。」我輕聲笑道,「這已經不叫誤會了。」
然後,我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2-
晨會開始前,我剛落座,江婉婉踩着高跟鞋走進來。
她今天的穿着格外講究,一襲貼身的米白色連衣裙,襯得腰肢纖細,裙襬剛好到膝蓋上方,一雙修長的腿若隱若現。
她手裏端着一杯咖啡,徑直走向會議桌的另一側,把咖啡放在程湛面前,笑意溫溫柔柔:「程總,您昨天不是說喜歡美式嗎?我今兒早上特意繞路去給您買了杯您愛喝的。」
程湛看了她一眼,倒是沒拒絕,只是淡淡地「嗯」了一聲,拿起咖啡喝了一口。
會議室裏一片安靜。
其他高層心照不宣地交換了個眼神,隨即默不作聲地繼續翻文件。
我心裏冷笑了一下。
明明昨晚纔在我家喫牛排,今天早上就被人投餵美式。
程湛,你倒是活得很滋潤啊。
我沒吭聲,低頭翻開文件,裝作沒看見。
可江婉婉卻偏偏不肯放過我。
她笑眯眯地走過來,站在我身邊,語氣輕快:「時清姐,你怎麼不喝咖啡?要不我幫你去買一杯吧?」
我抬眸,目光ţũ̂ₑ落在她臉上,淡淡道:「不用。」
她笑着點頭,忽然又像是想起了什麼,狀似隨意地說:「對了,程總昨天還說,最近公司的廣告投放方案需要一點新思路,所以就把華奇項目交給我來負責了。」
說着,她從文件夾裏抽出一份策劃書,輕飄飄地放在我面前。
「我昨晚熬夜趕了個方案出來,時清姐,你要不要幫我看看?」
我終於抬起頭,目光落在她手上的策劃案上,指尖微微一緊。
華奇項目?
這是我一手負責的廣告投放案。
我皺起眉,目光掃向程湛,他依舊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態度,甚至連看都沒看我一眼,像是這件事與他毫無關係。
我心底升起一絲冷意。
在沒有提前通知的情況下,他就擅自把我的項目交給了別人?
哦,不,準確來說——是交給了江婉婉。
這可不僅僅是一次工作上的調整,而是對我的架空。
很好。
會議開始,程湛慢條斯理地翻着文件,語氣淡淡:「華奇項目由江婉婉接手,理由很簡單,年輕人思維活躍,更能帶來新的創意。」
「這次的投放策略,我們需要突破原有模式,江婉婉的方案比較符合公司目前的發展方向。」
他話音剛落,整個會議室瞬間安靜。
所有人都偷偷看向我,露出不敢言語的神色。
程湛的意思很明顯——我的方案太過「守舊」,已經不符合公司需求,所以要交給更有「創新思維」的人來接手。
更何況,這個「年輕人」,偏偏是江婉婉。
我心裏冷笑了一下,面上卻依舊平靜無波,語氣淡淡:「程總的意思是,我的方案不行?」
程湛頭也不抬:「沒有不行,只是想嘗試點新東西。」
我看着他,忽然笑了一下,嗓音不疾不徐:「那不知道,新方案能不能比舊方案更有說服力。」
程湛終於抬起頭,眉宇間帶着淡淡的不耐:「時清,你不會是因爲這個,țûₗ就要在會議上鬧情緒吧?」
他話一出,整個會議室都陷入了一瞬間的寂靜。
一旁的江婉婉趕緊打圓場,輕輕拉了拉我的袖子,語氣溫柔地安撫道:「時清姐,程總不是那個意思,他只是希望我們公司能多一些創新。」
她說着,微微歪了歪頭,語氣輕快:「畢竟我們這種年輕人,思維更活躍嘛,對不對?」
我看着她,忽然覺得有些好笑。
「年輕人?」我輕輕一笑,緩緩靠在椅背上,手指點了點桌面,語氣平靜,「那依照你的意思,我是太老了?」
江婉婉的笑容微微一僵。
她眼底閃過一絲慌亂,但很快就恢復了溫和的模樣,語氣柔柔的:「時清姐,你別誤會,我不是那個意思……」
「是比不上你。」我打斷她,語氣淡淡,「畢竟,綠茶和無知,不是所有人都能裝得出來的。」
這話一出,整個會議室徹底寂靜。
我看着她臉上的笑容逐漸僵硬,脣角微微勾起,收回視線,重新翻開手裏的文件。
-3-
結束會議,我出門喫了個簡餐。
回到公司,我站在自己的辦公室門口,刷了三次門禁卡。
門,紋絲不動。
我皺了皺眉,換了一隻手再試了一次,結果門禁系統毫無反應,像是在無聲地嘲笑我的多餘。
我盯着屏幕上那句冰冷的「權限不足」,心底忽然升起一絲荒唐的預感。
不會吧?不會吧?程湛,你不會真的幹得這麼絕吧?
「顧總?」
前臺小姑娘從座位上探出頭,見是我後,連忙走過來,語氣小心翼翼:「您的門禁權限……好像被取消了。」
我抬眼看着她,語氣平靜:「誰取消的?」
她遲疑了一下,低聲道:「程總……說公司系統最近升級,您的卡權限還沒調整。」
呵,真是好一個「系統升級」。
我深吸了一口氣,冷笑了一聲,轉身走向總裁辦公室。
結果,還沒走到門口,就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輕輕鬆鬆地「刷」了一下門禁,優雅地走了進去。
江婉婉。
她換了一件淺粉色襯衫,貼身剪裁勾勒出玲瓏有致的曲線,長髮微卷,整個人透着一股剛睡醒的慵懶。
最諷刺的是,她手裏又拎着一杯咖啡,端端正正地放在了程湛的辦公桌上,語氣溫溫柔柔:「程總,您的美式。」
程湛隨即伸手接過,連句客套的「謝謝」都沒有。
但江婉婉卻絲毫不介意,笑意依舊甜美,輕輕往他桌邊靠了靠,順便瞥了我一眼,眼底浮現出一絲毫不掩飾的得意。
我站在門口,抱着手,靜靜地看着這一幕,忽然覺得有點好笑。
有些人,是真的一點都不怕遭報應啊。
「程湛。」我開口,語氣平靜。
他終於抬眼看向我,眉頭微蹙,語氣淡淡:「怎麼了?」
這三個字,生生把我的耐心耗盡了。
「程湛。」我看着他,一字一頓,「你是不是覺得,我已經無所謂了?」
他皺眉:「時清,你又在胡思亂想什麼?」
江婉婉輕笑了一聲,語氣溫柔:「時清姐,你別誤會,程總只是覺得公司最近調整,大家的權限都需要重新審覈,畢竟公司管理層換屆,難免要有些變動……」
她說着,語氣裏透着一股說不出的輕快:「對了,程總說過,所有新晉管理層都必須有總裁辦公室的權限,這樣溝通才方便。」
「新晉管理層?」我微微挑眉,目光在她身上掃了一圈,嗤笑了一聲,「所以,你升職了?」
江婉婉笑得更甜了:「也不算升職,只是程總希望我多接觸一些公司的核心業務,我也不好拒絕嘛。」
這話一出,空氣裏頓時多了一絲古怪的安靜。
我扭頭看向程湛,語氣淡淡:「原來我們公司升職,不看能力,只看親密關係啊?」
程湛臉色沉了下來,語氣不耐:「顧時清,你不要無理取鬧。」
「我無理取鬧?」我盯着他,輕輕地笑了一下,「程湛,你還真是讓我長見識了。」
江婉婉的笑意微微僵硬了一下,但很快恢復了溫柔體貼的模樣,輕聲道:「ţũ₁時清姐,你和程總之間,可能是有點誤會……畢竟,你們最近忙得少見面,我可以理解。」
她語氣真誠,眉眼溫柔,看上去就像是一個體貼又懂事的「新晉管理層」。
我盯着她,脣角微微上揚,眼底卻一點笑意都沒有:「你理解?」
江婉婉點頭:「是啊,程總最近壓力也很大,大家都是成年人,互相體諒一點……你應該明白的吧?」
「我當然明白。」我輕輕點頭,緩緩向前走了一步,目光淡淡地掃過她的衣服,忽然嗤笑了一聲。
「不過……我有個問題。」
江婉婉愣了一下:「什麼問題?」
我笑了笑,目光意味深長地落在她的襯衫上:「你這件衣服,怎麼這麼眼熟?」
江婉婉的臉色微微變了一下,隨即強行鎮定下來,溫柔地笑道:「時清姐,你記錯了吧?」
「是嗎?」我微微挑眉,語氣淡淡,「可我總覺得,這件襯衫……很像是我去年生日,送給程湛的那件。」
程湛的臉色終於變了。
江婉婉張了張嘴,似乎想解釋什麼。
但我已經不打算再聽了。
「算了,衣服誰穿都一樣。」我輕輕笑了一下,語氣平靜,「只不過,有些東西,穿在不同的人身上,就會顯得特別噁心。」
江婉婉的臉色,徹底變了。
-4-
重新開了權限,我回到辦公室,思考這家公司還有沒有繼續待下去的必要。
程湛的助理戰戰兢兢地敲門,低聲彙報:「顧總,程總請您去會議室一趟。」
我合上筆記本,拿起桌上的那份文件,緩步走向會議室。
剛推開門,就看見程湛坐在會議桌的正中央,身旁的江婉婉正端着咖啡,姿態溫柔。
會議室裏,所有股東都已到齊。
呵,陣仗還挺大。
我目光掃了一眼江婉婉,她的妝容格外精緻,襯衫紐扣鬆了兩顆,露出一截精緻的鎖骨,坐在程湛身邊,一副「老闆娘」的架勢。
我緩緩走到會議桌前,目光落在程湛身上,語氣淡淡:「找我?」
程湛的手指輕敲着桌面,語氣平靜:「時清,公司最近股權調整……你的股份,可能需要重新分配。」
「股權調整?」我低笑了一聲,目光緩緩落在他身旁的江婉婉身上,「程總,你是打算把股份轉給你的工作搭子?」
江婉婉的臉色微微變了一下,但很快恢復了溫婉笑容,語氣柔柔的:「時清姐,你別誤會,我只是想幫程總分擔一些……」
「是啊,她分擔的事情可真多。」我輕笑了一聲,打斷她的話,目光冷淡地掃過會議室的衆人,「看來,我在公司已經沒什麼用了。」
程湛眉頭微蹙,語氣依舊冷漠:「時清,股份的事情,你不用這麼情緒化。」
「我當然不會情緒化。」我緩緩抽出一份協議,推到會議桌上,脣角微揚,「程湛,我的股份全都轉讓,你的公司,我不要了。」
整個會議室瞬間死寂。
程湛的臉色驟然一變,他猛地站起身,眼神駭人:「你瘋了嗎?」
「沒有。」我微微一笑,語氣平靜,「這家公司是我一手扶持的,現在,我決定放棄。」
程湛死死盯着我,臉色陰沉得可怕:「你想幹什麼?」
「我能幹什麼?」ƭù⁻我挑眉,眼神淡漠,「你不是想讓我淨身出戶嗎?行啊,程湛,我成全你。」
空氣裏瀰漫着令人窒息的安靜。
所有股東都驚呆了,誰也沒想到,我竟然會做出這種決定。
「時清……」程湛的聲音微微低了幾分,像是想挽回什麼,「你別衝動。」
我嗤笑一聲:「是你逼我的,不是嗎?」
他臉色沉沉,喉結微微滾動,像是終於有些慌了。
但一旁的江婉婉卻忽然笑了,輕輕推了推程湛的手臂,柔聲道:「程總,顧姐願意退讓,您就不要勉強她了。」
程湛的拳頭猛地握緊。
我盯着他,脣角微微勾起,語氣冷淡:「程湛,公司給你,你贏了。」
說完,我轉身就走。
身後,程湛猛地起身,想要追過來,可他剛邁出一步,江婉婉就輕輕拽住了他的袖子。
她語氣溫柔:「程總,您別衝動,時清姐可能就是……賭氣呢。」
程湛的身子僵了一下,拳頭死死攥緊,臉色陰沉得駭人。
會議室裏,一片死寂。
一個月前,在日本出差的第五天,凌晨三點,我站在酒店落地窗前,望着樓下燈火迷離的城市,手機在手心裏滾燙。
再過幾個小時,我就要去談最後一輪融資。
但此刻,我腦子裏想的不是項目,而是……程湛。
他最近的態度變化得太快了。
項目明明進展順利,他卻對我越來越冷淡,甚至連「合作節奏」都開始繞開我自己定下的節拍,轉向另一個方向。
而那個方向,叫江婉婉。
我不是沒察覺。
只不過,我不說而已。
我慢慢滑開聯繫人列表,停在王總的名字上。
這位華奇傳媒的大客戶經理,在我早期合作中出過不少力,是程氏最早的金主之一。
在他的面前,我從沒失過手。
而今晚,我決定試試底牌。
我撥通電話,聲音平穩:「王總,您上次提的合作,我考慮好了。」
「星霽傳媒會在下個月正式註冊,公司架構我已經初步搭好,到時候——華奇的資源也會全數轉過來。」
對方沉默了一秒,接着笑出聲:「顧總果然是乾脆人。程湛那邊……您真不再考慮一下?」
我眸色淡了幾分,輕聲回答:「程氏,留不住真正的人。」
「留不住我,也留不住你。Ŧü²」
他沉默了幾秒,像是在掂量,但最後,爽快地答應了:「我等你消息。」
掛斷電話,我吐出一口氣。
星霽傳媒,不是我臨時起意的賭注,而是早在半年前,就悄悄鋪下的後路。
程湛以爲,他可以隨意替換我。
那我就讓他知道,真正被替代的,是他。
我轉身回到書桌前,從行李箱夾層裏抽出另一臺備用平板。
打開一個隱藏文件夾,裏面是我這兩個月聯繫過的名字:
技術部副總江磊、客戶負責人廖敏、法務總監許然……程氏最核心的一批人,已經有一半人點了頭。
他們不會現在跳,但只要我一聲令下,誰會跟着我走,誰會留下,都一清二楚。
我輕輕合上電腦,坐回牀上。
天快亮了。
這場戰爭,已經不再是我一個人的戰鬥。
程湛,他會慢慢看見——我不是他以爲那個只會在公司賣命的小女人。
我是他眼睜睜看着從自己手裏崛起的,最大危機。
-5-
離開程氏的第三個月,我的新公司市值翻了一倍。
而程氏的股價,跌停三次,投資人炸了鍋,程湛焦頭爛額。
這一天,程氏的高層會議室裏,氣氛壓抑得可怕。
「程總,現在市場上的情況對我們太不利了。」
「顧總,她現在的公司正在以極快的速度吞併市場資源。」
「再這麼下去,我們恐怕……」
高層們欲言又止,臉色難看得要命。
程湛坐在主位,臉色陰沉得像要滴水,他死死捏着手裏的文件,指節泛白。
「她到底用了什麼手段?」他的聲音低沉,咬牙切齒。
沒人敢回答。
因爲答案太明顯了。
顧時清的能力,本來就不是可以被替代的。
她走後,帶走了程氏最精銳的高層,項目部直接空了一半,最關鍵的是,她對整個市場太熟悉了。
她不僅迅速掌控了新的傳媒集團,還用三個月時間,做到了所有人都沒預料到的程度——
她把程氏逼到了絕境。
程湛額頭青筋跳動,沉聲道:「聯繫她。」
助理臉色微微發白,低聲道:「程總……顧總把您的所有聯繫方式都拉黑了。」
會議室裏,一片寂靜。
程湛的臉色,徹底沉了下來。
當天晚上,他來了我新公司的大樓。
站在熟悉的玻璃幕牆前,他看着那幾個嶄新的大字,神色複雜。
「星霽傳媒」——這家公司,他從來沒放在眼裏過。
可現在,他站在這裏,竟然生出了一絲不真實的錯覺。
顧時清,她到底是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強的?
大廳裏,前臺小姐微笑着看着他:「請問有預約嗎?」
程湛冷着臉:「顧時清在嗎?」
前臺小姐笑容不變,語氣溫和:「抱歉,顧總不見客。」
他皺起眉,正要說什麼,忽然聽到一陣熟悉的高跟鞋聲從電梯裏傳來。
他猛地抬頭,目光落在那個緩步走來的女人身上。
是她。
顧時清。
她穿着一身剪裁得體的職業裝,長髮高高挽起,氣場凌厲得讓人移不開眼。
這三個月,她好像完全變了。
程湛張了張嘴,嗓音低啞:「顧時清。」
我腳步微頓,轉頭看了他一眼,眸光淡漠得像在看一個陌生人。
然後,我抬手,輕輕拉了拉身旁男人的手臂,脣角微勾。
「時間不早了,我們走吧。」
程湛的瞳孔微微一縮。
「他是誰?」程湛的聲音低沉,帶着一絲不自覺的怒意。
我停下腳步,微微側頭,看着他:「程湛,你問這個問題,有意義嗎?」
他喉結滾動,死死盯着我:「你三個月前才說不會再談感情,結果這麼快……」
我輕笑了一聲:「那又如何?這和你,有關係嗎?」
「顧時清——」他的聲音低啞,透着一絲壓抑的情緒,「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做的這些,會傷害到我?」
我眨了眨眼睛,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
「程湛,你居然這樣問我?」
他臉色微變,眼底晦暗不明:「我——」
「你覺得你痛苦了?」我冷冷地笑了一下,盯着他,字字鋒利,「那你有沒有想過,當初你帶着江婉婉一起,把我踢出公司的時候,我是怎麼想的?」
程湛猛地一震,臉色瞬間蒼白。
我輕輕嘆了口氣,聲音平靜:「你現在的痛苦,我早就經歷過了。」
「可是,很抱歉。」
「我已經不愛了。」
說完,我微微一笑,轉身牽起身旁男人的手,步伐從容地走出了大門。
身後,程湛的臉色一點點沉了下去,拳頭死死攥緊。
-6-
我被他們當衆針對那天,剛進公司就看到江婉婉從茶水間裏走出來,神色平靜,像往常一樣朝我點頭微笑。
我沒動聲色,走進去的時候,門還沒關嚴。
隱約能聽到她剛纔打電話時壓得極低的聲音:
「李總放心,程氏的核心數據我會盡快拿到,尤其是那份 BD 客戶協議……對,程湛現在對我沒有任何防備。」
我指尖一頓,視線落在茶水間的玻璃門上,倒影裏,江婉婉正背對着我,捧着手機小聲補了一句:「他什麼都信我,我想要什麼……多哄幾句就有了。」
「嗯。盛輝那邊的資源我先接着,等他倒了,自然會站我這邊。」
盛輝。
我脣邊扯出一點諷刺的弧度。
她現在是在用程氏做跳板,替盛輝掏心掏肺地往外遞資源。可惜,程湛還在被這朵白花鬨得團團轉,眼盲得厲害。
而江婉婉?
她一點都不打算藏了。
那天晚上,朋友圈忽然有人截了張圖給我。
是江婉婉發的限時狀態——背景是昏黃燈光下的餐廳,桌上放着一對精緻的情侶戒指。
評論裏,程湛留了一句:【你值得。】
我嗤笑了一聲,隨手點開那張圖,光影下她的脣角剛好勾起一點柔柔的笑意,看起來乖巧、溫順、愛極了送她戒指的男人。
可我知道,她當時在心裏想的,一定不是「感動」。
果然,在她刪掉限時狀態後的第二天晚上,我無意間聽到江婉婉和朋友在洗手間外聊天。
「他給你買戒指啦?」那人笑着問。
江婉婉漫不經心地應了聲:「嗯,一個小衆品牌,好像還挺貴的。」
「你真是走運啊,程湛那種級別的男人居然……嘖,是真喜歡你吧?」
她沒說話,只是低笑了一聲,聲線又軟又懶,帶着一絲不以爲意的諷刺。
「喜歡?」她說,「蠢貨而已。等程氏倒了,你猜這戒指能換幾個盛輝合作資源?」
我站在轉角處,聽得清清楚楚。
那一刻,我突然就覺得不意外了。
她不是來愛人的,她是來做局的。
而程湛還在局裏,渾然不知。
我一直以爲,江婉婉是那種天生溫順、安靜、不爭不搶的小白花。
直到有一次,一位舊友不經意提起她的名字,我才知道她曾在盛輝做過一段時間。
「她啊,三年前剛入行,窮得連外賣都點不起,那會兒天天穿着一件打褶的西裝外套,租房隔音差得一喊電話就能聽見。」
我一愣:「你見過她?」
「見過,和她在一個項目組幹過,那時候她還叫江婉。」
「她後來爲什麼走了?」
「走?她是被逼走的。她男上司搶了她的方案,還拿她當背鍋俠。最後獎金和功勞都歸了別人,江婉婉連份績效都沒拿到。」
我腦子裏浮現出那個總愛笑的小姑娘形象,一時間竟有點分不清真假。
朋友頓了頓,又說:「我記得特別清楚,事情鬧得最大的那天,她被上司罵了一通,晚上一個人在樓下的洗手間裏哭了很久。」
「你知道她後來幹了什麼嗎?」
「她站在鏡子前,擦了眼淚,冷冷地笑了一下,說——『既然規則是男人定的,那我就成爲規則本身』」
朋友模仿着她當時的語氣,說完後笑了笑:「那天之後,她換了口紅顏色,也換了走路的姿態。」
「再之後,盛輝某個項目組的負責人突然把她提了上去,聽說是『格外賞識她的拼勁』。」
「她很清醒的,知道自己沒Ţũ⁷有後臺、也沒有家底,所以就學會了最有效的生存方式。」
「不是愛上誰,而是利用誰。」
原來,她從不是不爭不搶,只是懂得什麼時候才該出手。
她用程湛,不是因爲他優秀,而是因爲他足夠值錢,足夠接近「規則本身」。
程氏集團大廈門口,夜色沉沉。
……
程湛站在門口,已經等了整整一天。
他早上九點來的,想着或許至少會看他一眼。
可現在,夜幕降臨,辦公樓裏的燈都熄了一半,他的電話依然沒有迴音。
祕書戰戰兢兢地走過來,小聲道:「程總,顧總讓人帶話過來。」
程湛猛地抬頭,眼底劃過一絲期待:「她說什麼?」
祕書猶豫了一下,緩緩開口——
「顧總的原話是:程總,有事找聯繫我的祕書。」
程湛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可他還不死心。
第二天一早,他派人送去了一大束 999 朵玫瑰,外加一個價值千萬的鑽戒。
程氏集團的前臺小姐面無表情地收下,十分鐘後,花和戒指被原封不動地退了回來,並附上一張便籤——
「不收垃圾。」
程湛的手,死死攥緊那張便籤。
他盯着這幾個字,手背青筋暴起,牙關緊咬,彷彿被當場凌遲了一遍。
他從沒想過,有一天,我會用這樣的話來形容他。
可偏偏,所有人都默認了——他現在,真的只是個垃圾。
-7-
江婉婉最近的日子,也越來越難過了。
她以爲,我走了,自己終於可以坐穩「程太太」的位置。
可她發現,程湛根本不碰她了。
他每天都去我的新公司門口,盯着那個熟悉的身影,像個被遺棄的流浪狗。
就算回家,也是滿臉陰沉,一句話都不說,連看她的眼神,都帶着厭惡。
她忍了兩天,終於忍不住,在程湛辦公桌前,嬌滴滴地開口:「阿湛,你最近是不是太累了?」
程湛抬起頭,冷冷地看着她:「你來幹什麼?」
她微微一愣,嗓音輕軟:「人家只是擔心你嘛……」
啪——!
程湛直接合上文件,眼神冰冷:「江婉婉,我的公司快倒了,你在這裏撒什麼嬌?」
江婉婉的臉色瞬間僵住,手指緊緊攥住衣角。
她終於意識到,程湛早就後悔了。
——他後悔把我踢走了。
程氏的危機,比所有人預想的來得更快。
在我的步步緊逼下,程氏的市場份額迅速縮水,合作方紛紛撤資,投資人集體施壓。
公司內部,一片人心惶惶。
終於,有一天,程湛回Ṱũ̂₂到辦公室,發現自己的辦公桌上,空了一大片。
所有重要文件,全都被清理掉了。
他皺起眉,按下內線電話:「祕書,誰動了我的東西?」
電話那頭,祕書沉默了一秒,聲音微妙:「程總……是Ṫű₅江婉婉。」
「她?」程湛的眼神,猛地沉了下來。
五分鐘後,他推開會議室的門,江婉婉正站在董事會長桌前,神色鎮定:「各位董事,程氏的未來,不能再繼續被程總的私人情緒影響。」
程湛死死盯着她:「你什麼意思?」
江婉婉微微一笑,語氣淡淡:「程總,我要走了。」
她頓了頓,補充了一句:「程氏,也快完了。」
程湛的臉色,瞬間冷到了極點:「你敢?」
「爲什麼不敢?」江婉婉微微一笑,指尖輕輕劃過桌上的程氏股份合同,「你不是很喜歡踢人出局嗎?現在,你纔是真正的孤家寡人。」
程湛的呼吸猛地一窒。
他終於明白了——
他以爲,我的離開,只是換了一個合夥人。
可實際上,我纔是程氏的「底牌」。
沒有了我,程氏,真的完了。
三天後,記者爆出驚天醜聞:
江婉婉已經祕密投奔了競爭對手的 CEO,並且早在三個月前,就暗中竊取程氏的商業機密。
她不僅在程湛最艱難的時候跑路,甚至還反手捅了程氏一刀。
最諷刺的是,她在接受採訪時,公開表示:「程總不過是個好用的踏板。」
程湛看着新聞,拳頭猛地砸在桌上。
這一刻,他終於意識到——他,不僅失去了我,還被自己親手捧上去的人,一腳踩進了地獄。
曾經他視若無物的女人,現在是整個行業的新貴。
曾經他把「工作搭子」寵上天,現在成了所有人眼中的笑柄。
而他呢?
程湛抬起頭,看着鏡子裏自己疲憊而狼狽的臉,眼神空洞,徹底瘋魔。
他這一生,最大的敗筆,就是弄丟了我。
-8-
程湛開始變得偏執了。
像是瘋了一樣。
他的公司徹底倒了,程氏的資金鍊斷裂,投資人撤資,商業夥伴紛紛避而遠之。
可他不在乎。
他唯一在乎的,是要把我帶回他身邊。
我的事業蒸蒸日上,我站在聚光燈下,我的公司成了整個行業的標杆。
而他——
現在連靠近我的機會都沒有了。
可是,他不甘心。
行業年會,盛大而隆重。
我穿着一襲黑色禮服,冷豔又疏離,挽着新合作伙伴的手臂,氣場凌厲,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程湛在門口等了一整晚。
直到我從會場出來,他猛地上前,攔住路。
「時清。」他的嗓音低啞,眼底帶着一絲可憐的懇求。
我微微側頭:「程總,有事?」
程湛的手指收緊,聲音低沉:「我們重新開始, 好不好?」
我輕笑了一聲, 眼神淡漠得像在看一個陌生人:「程總,你搞錯了。」
抬起手腕, 露出一個精緻的手鍊,「你看, 我現在過得很好。」
程湛的瞳孔微微一縮。
那條手鍊, 不是他送的。
我有了新的生活,新的合作伙伴,甚至……新的戀人。
而他, 什麼都不是了。
-9-
程湛的最後一絲理智,徹底崩塌了。
他不顧一切地籌備了一場豪華的求婚宴。
整個行業都知道,程湛要在宴會上求婚,所有人都等着看我的反應。
可我, 根本不會到場。
記者拍下來的畫面是——
燈光璀璨的宴會廳裏,程湛跪在舞臺中央,手裏捧着一枚價值不菲的鑽戒。
可他的面前, 空無一人。
整個宴會廳,死一般的寂靜。
臺下, 商界大佬們竊竊私語, 嘲諷聲此起彼伏。
「程總這是瘋了吧?」
「他以爲自己是誰?顧時清憑什麼要回來?」
「舔狗舔到最後, 連自我認知都沒有了。」
程湛的臉色蒼白, 整個人如墜冰窟。
他終於意識到——
他這一生, 徹底輸了。
-10-
行業新聞爆出大新聞——
程氏集團正式宣佈破產清算,程湛被踢出董事會,徹底失去一切。
與此同時,我的新公司正式上市,成爲最受矚目的行業巨頭。
那天晚上, 程湛坐在酒吧裏, 渾身酒氣, 眼神空洞地盯着電視上的財經新聞。
屏幕上, 我穿着一襲白色西裝,氣場強大,站在領獎臺上,笑容自信。
而我的身邊, 站着新合作伙伴。
一個長得比程湛更英俊, 氣場比他更強, 能力比他更出色的男人。
臺下,掌聲雷動。
程湛的手指猛地收緊, 玻璃杯「咔嚓」一聲碎裂, 酒液滴落在他的手背上。
他徹底輸了。
他舔狗舔到最後,一無所有。
-11-
行業論壇上, 有人八卦:
【程湛最近怎麼樣了?】
【聽說他現在徹底破產了, 沒人投資, 業內都避着他走。】
【嘖,活該,當初怎麼對顧時清的, 現在就得怎麼還回來。】
【哈哈哈哈哈,舔狗舔到最後,所有錢權都沒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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