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天生聾啞,只能和男友打字溝通。
所以我偷偷買了部可以將聲音轉化成文字的眼鏡,想給他個驚喜。
趁男友沒回來,晚上洗澡時,我戴上眼鏡臭美一下。
卻不想,眼鏡上冒出了兩行字:
「哥,咱們啥時候動手?」
「別急,等她出來再說!這次可得小心點,別再把人玩死了!」
-1-
第一時間,我還以爲眼鏡出問題了。
但接下來幾句話,讓我如墜冰窖。
「她剛纔試衣服時,我差點沒憋住!」
「一件護士裝而已,就受不了了?看你這點出息!」
看完這兩句話,一股寒意從腳底直衝天靈蓋。
今天是我和男友交往一週年紀念日。
除了眼鏡外,我還買了件護士裝,想和他過個難忘的夜晚。
但我做夢都想不到,在我試衣服時,家裏竟然有兩個變態。
他們敢如此明目張膽地交流,說明他們知道我是聾啞人。
更說明他們出現在這裏,絕不是一時衝動!
「哥,你還好意思說我,你不也有……」
「閉嘴!」
「嘿嘿,她長得漂亮,身材也好,只可惜是個啞巴,不會叫……不過,也比前幾天那個幼師強多了!」
幼師!
我只覺腿一軟,差點沒跪在地上。
幾天前,開發區一個幼師被人姦殺。
赤裸的身體上傷痕累累,指甲縫裏滿是木屑。
被人掐死前,她一定經歷了常人無法忍受的痛苦。
兇手至今沒有下落,鬧得人心惶惶。
但我做夢都沒想到,這兩個畜生不僅沒逃走,還這麼快再次犯案。
更沒想到,他們竟然會盯上我……
不能坐以待斃,必須馬上報警。
結果手機沒在身邊,被我放在了客廳。
「她怎麼還沒洗完呢?哥,要不,我去看看?」
「別動!狗東西,上次就是因爲你驚動了目標,害得咱們差點被發現。等她把藥喝下去再動手!」
藥?
我忽然想起洗澡前衝的感冒藥,太燙還沒來得及喝。
他們一定是在裏面加入了安眠藥。
我忽然眼前一亮。
也就是說,在我喝下那杯藥之前,我都是安全的!
想到這,我關上花灑,擦乾身體。
甚至還特意拍起了爽膚水。
可等我準備穿衣服時才發現,睡衣還在牀上。
我就這麼光着身子走了出去。
臥室只開了盞小夜燈,非常昏暗。
我掃了一圈,唯一能藏人的地方就是牀底。
即便我已經強迫自己不要看,但眼神還是掃了過去。
只一眼,我渾身血都涼了。
我看到了半張臉。
一隻閃爍着慾望的眼睛,一條舔着嘴脣的猩紅舌頭。
我硬是咬着舌尖纔沒讓自己哭出來。
走到牀邊,我拿起睡衣就往身上套。
當腳踝的皮膚感受到一股溫熱時,我瞬間起了滿身的雞皮疙瘩。
我知道,有隻手,正懸在我腳踝處。
只需要輕輕一握,就能將我拉進死亡深淵!
幸好睡衣穿起來很快,我立刻哆嗦着離開房間,走到餐桌旁。
這裏是他們的視線死角。
我先是拿起手機短信報了警。
得到的答覆是二十分鐘到,讓我找地方先躲起來。
報完警,我心裏稍微輕鬆了一些。
但和兩個殺人犯相處二十分鐘,我做不到。
必須想辦法逃出去。
可要走到門口,必定會被他們看到。
所以,我需要找個理由……
三秒後,我提起垃圾袋,往門口走去。
果然,還是被他們發現了。
「哥,她怎麼現在丟垃圾……剛纔她好像看到我了,不會是想跑吧?」
等看完這行字,我已經走到了門口。
就在我以爲即將逃出生天時,眼鏡上又冒出了一行字:
「怕什麼?外面有人,她逃不掉的!」
-2-
我一哆嗦,差點沒抓住門把手。
我突然想起一個小時前,我在快遞點拿到了眼鏡,拆開就戴上了。
我住在人煙稀少的城鄉接合部。
回家時,要經過一段沒有路燈的小巷。
剛走進去,眼鏡上就顯示了一行字:
「咚咚咚(腳步聲)。」
不愧是高科技,連自己的腳步聲都能分辨出來。
我覺得新鮮,就放輕了腳步。
沒想到,眼鏡還是能識別。
可下一秒,眼鏡上的字變了:
「哥,她快到家了。」
我回頭看,身後卻沒有人。
我以爲是旁邊牆裏的聲音,就沒當回事。
直到我走到樓下,經過路燈時才發現,地上有兩個影子……
現在想來,有人一路尾隨自己。
而那個人,現在就在門外。
我掐着手心,讓自己冷靜下來。
絕不能讓他們看出異樣。
垃圾袋都提起來了,這個門,必須開!
我咬着牙打開了門。
聲控燈亮起的瞬間,我看到一個黑影正站在我面前。
一隻大手,徑直伸了過來!
那個瞬間,我心臟驟停。
直到他抓住我的手腕,並將一部手機貼在我眼前。
【你上哪兒去?】
我這才認出,這是男友的手機。
等我回過神,已經被男友扶到餐桌前坐下。
他打字告訴我:
【垃圾我去丟,你把藥喝了,感冒就要多休息。】
一如既往地溫柔。
眼看他轉身要走,我急忙伸手抓住他。
此刻,我Ŧṻ³們絕對不能分開。
我趕緊打字:
【老公,我想出去喫燒烤。】
我怕他驚動殺人犯,沒敢告訴他真相。
【你感冒了,改天吧!我給你帶了你最愛的紅燒排骨,等下給你熱一下。】
【不,今天是咱們交往一週年紀念日,必須隆重一些。】
他揉了揉我頭髮:
【你不是不喜歡出去喫飯嗎?今天這是怎麼了?】
看到這句話,我眼淚差點湧了出來。
男友雖然比我大幾歲,卻一直細心。
兩句話就看出了我不對勁。
就在我準備告訴他真相時,腦海裏卻突然警鈴大作!
印象中,男友打字只有空格。
而眼前這個男人,標點符號卻一字不差。
這個人,不是我男友!
-3-
我看了眼他的手。
果然,滿是青筋,和男友胖乎乎的手完全不同!
只是因爲體形差不多,而且戴着口罩,加上燈光昏暗,一時沒認出來而已。
他打字催促道:
【說話啊,你今天怎麼了?】
我憋回眼淚,故意噘起嘴脣:
【今天是咱們交往一週年紀念日!我想給你個驚喜嘛!】
他追問道:
【什麼驚喜?】
在他打字時,我發現他袖口處有塊血跡。
不用想,那一定是我男友的!
我感覺,眼淚快要憋不住了。
「我買了一身護士服,特別性感……我現在就換上給你看看。」
說完,我抓起護士服就準備進房間。
但手被他抓住。
昏暗中,他的眼神看不見一絲溫柔:
【別急,先把藥喝了,都快涼了。】
逃不掉了。
我重重一點頭,端起杯子一飲而盡,然後快步走進次臥反鎖上門。
然後給他發去了一條消息:
【我要化妝,你不準進來偷看哦!】
等他回覆了一個賤兮兮的表情後,我立刻拿出一牀被子蒙在頭上,開始扣嗓子眼。
一分鐘後,我望着滿牀的污漬,眼淚再也忍不住了。
男友肯定已經死了,自己只怕也等不到警察了。
我們都是老實人,從沒幹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爲什麼要這麼對我們……
就在這時,眼鏡上再次冒出對話:
「老二,可以啊,挺能裝的嘛!屍體你埋哪兒了?」
「那不能告訴你,這次我藏得非常隱蔽,除了我,誰都不可能找到!」
看到這裏,我擦乾眼淚站了起來。
男友細心照顧了我一年多,我不能讓他到死連屍體都找不到。
我一定得想辦法活下去!
「行,這次計你頭功,等會讓你先爽。」
「謝謝哥,咱們啥時候進去?」
「安眠藥起反應得五分鐘,再等一會兒……」
他們果然給我下安眠藥了。
我看了下時間,只剩不到三分鐘。
警察肯定趕不到,看來只能靠自己了!
此時,能離開房間的只剩下窗戶。
但我住在三樓,外面沒有任何能踩的地方,根本不可能下得去……
對了!
我可以將牀單綁成繩子順下去!
可等我找出牀單綁好,才發現不夠長……
忽然,對面亮着燈的窗戶吸引了我的注意。
這一片都是私房,相互之間距離很近。
比如我和對面的窗戶相距不到兩米,只要對面的人伸手拉一下,我就有可能過去!
更巧的是,對面孫大哥非常面善,前幾天才搬進來。
搬家那天我正好路過,幫忙搬了些東西。
孫大哥很感激我,加了我微信,說有機會請我喫飯。
他一定能幫我。
可我連續丟了好幾個東西過去,對面始終沒有反應。
難道他不在家?
不可能,明明燈亮着。
就算不在家,肯定也在附近。
想到這裏,我趕緊給他發去了消息:
【孫大哥,快回家,幫幫忙!】
消息發出去後,我滿手都是汗,生怕他在忙,看不到消息。
但沒想到,孫大哥幾乎是瞬間回覆: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我剛準備打字,眼鏡上閃出了一行字:
「哥!她給我發消息了!」
-4-
我只覺頭皮發麻,整個人呆住了。
這麼面善的孫大哥,竟然是殺人犯中的一員!
「她給你發什麼了?我看看……這個賤人一定發現咱們了……」
我一激靈,馬上回頭。
萬幸,門的質量還算不錯,只是晃動,還沒有散架。
「媽的,她把門反鎖了,肯定是要跑,閃開,我把門踹開!」
等他們進來也是個死。
只能死馬當活馬醫!
我迅速躺在牀上,自拍一張發了過去。
搖搖欲墜的木門,忽然平靜下來。
「哥,等一下!她又給我發消息了,是張照片!我草!她什麼意思?」
照片上,我掀開裙襬,露出了大長腿。
昏暗的燈光下,我半眯着眼睛,滿臉慾求不滿。
「哥,她好像在勾引我。」
「你別傻了,她讓你幫忙,肯定是發現咱們了!」
「等等!讓我問問,她又跑不了,怕什麼?哥,求你了,就讓我問一下吧。」
很快,他的消息到了。
【你發照片什麼意思?】
看到這條消息,我如擂鼓般的心跳終於緩和了一些。
他是我最後的希望,抓不住,就是死!
我故意等了幾秒纔回復:
【孫大哥,我漂亮嗎?】
消息剛發出去,眼鏡上冒出了一行字:
「哈哈哈,四十年了,終於有女人主動勾引我了……哥,看我給你表演一個欲擒故縱!」
馬上,手機震動了一下。
【漂亮,很漂亮!我把照片刪了,你有老公,不能這樣!】
我趕緊回覆。
【別!別提那個廢物,紀念日連出去喫頓飯都不捨得……不知道爲什麼,我現在好睏,一閉上眼就是你光着身子搬東西的模樣,男人味十足……孫大哥,你能幫幫我嗎?】
就算聽不到聲音,光看眼鏡上的字,也能感覺出這個畜生現在有多興奮。
「她可真賤啊!哥、老三,今天算我求你們了,讓我先來,行不行?我也想感受一下主動的女人!」
「我怎麼感覺她在騙你?」
「滾!老子一身肌肉,哪個女人不愛?哥,行不行?」
「隨便,要是真出事了,別怪我不客氣。」
「她跑不掉的,你放心,嘿嘿!」
隨即,他的消息到了:
【這樣不好吧……我該怎麼幫你?】
【我也不知道,就是想你,難受……他現在在家,算了,改天再說吧……】
【別啊!別改天啊,你等我,我把他叫走,馬上來找你!】
【可是我好睏,你最好快點……】
幾秒後,他再次發來消息:
【好了,他已經出門了,你快開門,我就在門外。】
【不是,孫大哥,你真的……好,我馬上開門……】
我忍住頭暈,深吸一口氣,走到門口。
但我沒有急着開門,而是看了眼門底。
果然,只看到了一雙鞋。
最關鍵的一步到了。
一開門,已經脫光衣服的孫大哥馬上抱住我,張着腥臭的嘴就親了過來。
我趕緊躲開,並再次反鎖上門。
他已經被慾望衝昏,完全沒注意到我的動作。
一邊在我身上亂揉,一邊把我往牀上推。
我強忍着噁心,拉着他一步步往窗戶退去。
等到了窗邊,我立刻轉身將他Ṱųₐ壓在窗邊。
因爲個子矮,他順從着我的動作,一步步坐在了窗戶上。
就當他以爲我要服務時,我猛地一推。
只見眼鏡上跳出一行字:
「啊(痛苦地呼喊)。」
然後,再無動靜!
-5-
等我鑽進牀底,剩下兩個人也發現了異樣。
眼鏡上的字不斷閃爍。
「怎麼回事?老二!開門!狗日的,你說話啊!」
「哥,讓開,我把門踹開!」
「砰!(有人敲門)」
「哥,這有條繩子!這個賤人,她把牀單綁在一起了!二哥!哥,快看,那邊還有一隻鞋!那個賤人跑了!」
「老二!狗日的,別讓我抓住,讓我抓住,我弄死你!」
「哥,咱們趕緊去追吧,不然被警察發現,咱們都跑不了!」
「別慌,你在門口守着,我去追!這麼高,掉下去也跑不遠!」
這個殺人犯老大似乎沒有完全上當,還留了一個人守着門。
但沒關係,雖然逃不出去,但一定能活着等到警察。
不過,這個房間不能再待下去了。
等兩個人跑出去後,我四肢着地爬到門口。
確定客廳沒人後,我爬進了主臥的牀底。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們一定想不到我會在這裏。
絕望不是最難熬的,絕望中的那點希望纔是。
幾乎每過五秒,我就看看時間。
當我第十三次看時間時,眼鏡提示我周圍有腳步聲。
這纔剛過了一分鐘,他們就回來了?
還是說,警察來了?
但眼鏡上的字告訴我,來的是殺人犯們。
「哥,人沒抓到嗎?跑這麼快?」
奇怪的是,殺人犯老大並沒有回答。
一陣腳步聲提示後,老大說話了:
「老三,你過來,扯一下這個牀單。」
雖然不清楚他的目的,但我剛放下的心再次提了起來。
「看到了嗎?一扯就開……你剛纔看到有人出去了嗎?」
「沒有!我一直守在門口,什麼人都沒看到。」
「她根本沒跳樓,她還在這個房間裏。」
這毛骨悚然的一句話,就像一柄大錘狠狠砸在我心臟上。
「賤人!敢耍我……在這兒!沒有!這裏也沒有,看來不在這個房間。」
完了!
兩個臥室門對門,那個房間找不到,下一個就是主臥。
我已經盡力往後,幾乎縮在了牀頭櫃和牆的夾角里。
可還是不夠,只要他們一低頭就會發現我。
必須想辦法吸引他們的注意。
於是,我給男友手機發去了一條消息:
【我已經報警了,警察馬上就到,你們等死吧!】
果然,一個黑影停在了門口。
「哥,她給我發消息了。」
「她說什麼了?」
「你自己看……哥,要不咱們趕緊走吧,萬一她真的報警了……」
「啪!(把掌聲)」
「動動腦子,她是個啞巴,啞巴怎麼報警?」
接着,黑影倒退,消失。
幾秒後,眼鏡上再次冒出一行字:
「我不知道你是怎麼做到的,但你一定能聽到我說話,那你聽好,如果被我抓住,我會一刀一刀割下你身上所有的皮!老三,問她現在在哪兒。」
看到這句話,我感覺到一陣古怪。
說他傻吧,他能猜出我聽得到他們說話。
說他聰明吧,竟然問我在哪兒,我怎麼可能告訴他?
就當我收到消息,準備繼續把報警的截圖發給他時,只覺眼前一黑。
整個房間瞬間漆黑一片。
這個畜生把電閘拉了!
-6-
黑暗中,只要我敢回消息,肯定馬上就會被發現。
可如果我不回消息,就坐實了自己還在房間。
偏偏身上的睡裙透明得像是玻璃,完全遮不住光……
就在我六神無主時,老大下了命令:
「還沒回消息吧?她肯定沒跑出去,你去主臥,我在客廳找,今天非得扒了她的皮不可!」
「哥,要我說咱們還是走吧,萬一警察真來了。」
「少廢話,你想讓你二哥白死?」
「他是精蟲上腦,活該……」
「啪!(巴掌聲)少廢話!快去!」
「嗯。」
能看出來,老三似乎並不情願。
他在牀尾站了幾秒,但並沒有檢查牀底,而是移動腳步,往衣櫃走去。
好機會!
趁他扭頭去開櫃門時,我趕緊將手機靜音,給老二打去了微信電話。
老二剛纔着急,衣服就脫在了次臥門口。
手機也在裏面。
「哥!二哥的電話響了!是不是那個女人打來的?」
老三匆匆走出房間,開始翻找手機。
我趁機將報警截圖發給了他,並留言:
【你們時間不多了,等死吧!】
看到消息,老三立刻跳了起來:
「哥!哥!快看啊,她真的報警了!咱們快走吧!她肯定不在房間了!」
「放你媽的屁!如果她不在房間,肯定會騙咱們說在,好讓咱們被警察抓住啊!你是不是傻!」
看到這句話,我真想給自己一拳。
我怎麼就沒想到故意說自己在房間,騙他們呢?
「不是,哥,你看,二十分鐘馬上就到,就算她在也來不及了,咱們先走,回頭再來殺她。」
「你他媽的!什麼時候輪到你來指揮我了?」
眼鏡上,是連續不斷的巴掌聲提示。
「老子殺了這麼多人,還從沒被一個女人耍過!今天不殺了她,老子晚上都得做噩夢!你不找是吧?我自己找!」
「不是,哥,真的來不及了,你聽……你聽!是不是有警笛聲?再不跑就來不及了!」
「滾開!今天就是被抓住,老子也得剝了她的皮,抽了她的筋……」
「哥!真是瘋了!你不走,我走!你就等着被警察抓吧!」
老三迅速離開。
只剩下老大走進臥室。
「我知道你在裏面,出來吧,別指望警察能來救你,你逃不掉的!怎麼樣?是你自己出來……好吧,那你等着,我來找你咯!」
他沒嚇唬我。
這裏警車進不來,房子又小又多。
就算有定位,光靠步行,也很難一下找到這棟房子。
此刻,我只能拼死一搏。
我摸到了用來防身的鐵棍,緊緊捏在手裏。
我已經做好了準備,只要他一低頭,我就捅上去!
「衣櫃沒人,那你一定是在牀底咯。」
說着,一隻攥着刀的手撐在了地上,接着,他的腦袋慢慢探了下來。
我立刻舉起早已打開的閃光燈。
趁他捂眼,用盡全力將鐵棍捅了上去……
卻被他輕鬆抓住。
燈下,他雙目通紅,滿臉猙獰地咧開嘴:
「寶貝,找到你了。」
-7-
我拼命想把鐵棍抽回來。
但無論我如何使勁,鐵棍在他手中卻紋絲不動。
他獰笑着一使勁,差點把我胳膊拽脫臼。
還沒等我回過神,鐵棍狠狠捅了過來。
剎那間,我感覺肚子都被洞穿了!
我轉身想逃,卻被他輕易抓住腳踝。
劇痛奪走了我全身力氣,我無力掙扎,只能眼睜睜看着自己被拖出去……
就在我即將被拖出牀底的瞬間,忽然感覺腳上一輕。
眼鏡上跳出一行字:
「你想死,是吧?那我就成全你!去死!」
「老三,你個王八蛋!你竟然……啊!」
「你不想活,也別害我!去死!」
隨即,我感覺地板一震。
滿臉是血的老大倒在地上,那雙死不瞑目的雙眼死死地盯着我。
我驚呆了。
做夢都想不到,老三竟然會把老大給殺了。
殺完人,老三沒有猶豫,快步離開。
可走到門口,他停了下來:
「我知道你能聽到我說話,記住!這裏只有兩個壞人,他們已經死了,我能殺你男友,一樣能殺掉你!」
老三前腳剛離開,警察後腳趕到。
從牀底將已經昏迷的我拖了出來。
等我醒來,已經是第二天一早。
我躺在病牀上,一名年輕女警察坐在我身邊,正在幫我削蘋果。
我趕緊抓起手機,給她打字:
【有個殺人犯跑了!快去抓他!】
女警愣了一下:
【現場不是隻有兩個殺人犯嗎?】
【不是,還有一個,還威脅我不要告訴你們!求你了,一定要抓住他!不然,我男友的屍體也找不到了!】
女警立刻站了起來,向我保證:
【你男友也被殺了?你放心,我們一定抓住他!】
-8-
剛喫過午飯,我又見到了這名叫周莉的警察。
她說有兩件事要和我溝通。
第一件,幼師被殺案破了,兇手是她前男友,因情生恨,才下此狠手。
這與我的口供不符。
【當然,當時情況這麼危急,你聽錯情有可原,他倆剛剛刑滿釋放,都有前科,受害者另有其人也說不定,我們會繼續調查。】
說完,她從兜裏掏出一張照片擺在我眼前:
【這個人,你認識嗎?】
照片上是個男人,體形消瘦,眼神陰霾。
我仔細回憶了一下,搖搖頭。
【這就是你口中的老三。】
我有些詫異。
沒想到警察效率這麼高,半天工夫,就把人抓住了。
我趕緊追問:
【在哪兒抓住的?我男友找到了嗎?】
【人不是我們抓住的……是他自己自首的。】
說着,周莉眼神變了。
彷彿在她眼中,我從一個可憐的受害者,變成了一個狡猾的犯人。
【而且,他還告訴我們,他就是你男友!】
看着眼鏡上這行字,我非常生氣:
【他是殺人犯……我從來沒見過這個人!他在撒謊!他只是想脫罪!】
看到我的反應,周莉眼神溫柔了一些:
【畢竟他和另外兩個人曾是獄友,罪行都是強姦,我更傾向於你所說的,我這次來,只是想證實一下,你到底認不認識他。】
我有些不理解:
【認不認識,和他是殺人犯有什麼關係?】
【當然有關係,如果你認識他,或者他確實是你男友,那他的行爲就是正當防衛,如果不認識,那就是故意殺人。】
我深吸一口氣,敲出了自己最後的口供:
【我不認識。】
三天後,我出院回家,剛下車,就見到了等候多時的周莉,以及站在她身邊的一名中年男人,老魏。
老魏身材魁梧,眼神銳利,即便沒穿警服,也一眼能看出他是警察。
而且是位老刑警。
打過招呼後,老魏熟絡地拉住我的手。
「還是聽不到嗎?」
第一次被男人這樣牽手,我有些不自然。
但老魏的手很有力,甚至捏得我有些疼。
我只能點點頭,指了指眼鏡。
他笑笑:
「你還記得我嗎?咱們見過面,十八年前,那時你這麼高,纔剛剛五歲……」
-9-
五歲那年發生的事,我化成灰都忘不掉。
我住在十萬大山裏的一個邊陲小鎮。
那年暑假,突發八級地震。
我家的兩層紅磚危房哪經得住這個?瞬間倒塌。
住在二樓的父親當場被砸死。
好在一樓纔剛剛加固過,母親和我們兄妹倆才得以存活。
那時餘震不絕,大家一商量,決定步行去縣城。
一行人,就這麼浩浩蕩蕩踏上了逃命之路,路上,不斷有人加入。
走到後半夜,我們在茫茫黑夜中迷了路。
大部分人決定繼續前進。
因爲帶着兩個孩子,母親就決定和幾個人一起原地等待,等天亮再走。
誰知分開沒多久,突然天降大雨。
我們只好找了個山洞,在洞口避雨。
我太累了,躺在母親懷裏就睡着了……
我是被母親的尖叫聲吵醒的。
一睜眼,我就看到幾個男人正壓在母親身上,撕扯她薄薄的睡衣。
我嚇壞了,但還是鼓足勇氣衝了上去。
昏暗中,一道雷光閃過。
我看到了一張猙獰的臉,他獰笑着扒下我的褲子,撿起地上的石塊用力砸了下來。
我只覺腦袋一疼,瞬間昏了過去。
再醒來,ťų₀已是天光大亮。
我的身邊,蓋着幾張白布。
其中,就有母親和我哥哥。
我聽不見,也說不出,只能不停哭。
印象中,一個高大的警察叔叔將我抱在懷裏。
他紅着眼眶,比畫着告訴我,我將去一個很大的地方,那裏有很多小朋友,還有很多好喫的好玩的。
後來才知道,那裏叫孤兒院。
-10-
一瞬間,回憶和現實重合。
當年那個正值壯年的警察叔叔,如今已頭髮花白。
他微笑着問我:「你能看到我說的話,對吧?」
我擦擦眼淚,點點頭。
「因爲你那時還小,也不識字,我就沒告訴你真相。既然今天又遇到了,我就把當年的一切告訴你吧……」
他告訴我,當年施暴者一共四人。
其中兩個是附近村民,剩下兩個是穿過國境線逃命的鄰國民衆。
躲雨時,他們獸性大發,盯上了我年輕貌美的母親。
要不是我哥哥捨命反殺了兩人,年幼的我也會被性侵併命喪當場。
好在,警察辦案效率很高,沒幾天就把兩個人抓獲。
因爲二人都不是主犯,所以都只被判了二十年。
說着,他突然話題一改:
「知道我當年爲什麼把你送到那麼遠的孤兒院嗎?就是想讓你忘記仇恨,好好生活……算了,那都過去了,咱們迴歸正題。」
說着,他拿出三張照片:
「這三個人,你都認識嗎?」
我搖搖頭。
「那我挨個介紹,這個老二,不用說了,他雖然也是強姦犯,但是另外的案件。這個老大,是村民中的一個,而這個老三,阮福順,就是鄰國逃難來的……巧不巧?三個人中,兩個是你的仇人。」
「更巧的是,一個仇人當場死亡,一個仇人變成嫌疑人,死活都在你一念之間,如果說一切都是天意……不好意思,我們警察不信這些。」
說完,他喝了口水。
「首先,我們假設阮福順說的都是實話,出獄被遣送回國,他無法習慣,又再次偷渡到國內,找了個臨時工作。
「然後他認識了一個女孩,這個女孩不求名不求利,只是默默陪在他身邊。
「一個月前,女孩突然說要想換個城市待,於是,他們來到了這座邊陲小城。
「一週前,剛出獄的另外兩個人也來到了這裏,還剛好住到了對面……然後就發生了那天晚上的事,你說,這一切會不會過於巧合了?」Ţũ̂⁶
我瞪大眼睛,滿臉不可置信:
【你是說……一切都是我計劃的?】
老魏笑着擺擺手:
「不不不,我只是猜測,沒有任何證據說明是你的計劃,也沒有證據表明他們來到這裏與你有關,但是……」
老魏忽然臉色一凝。
「我有證據證明你認識阮福順,而且,非常熟悉!」
他走到警車旁拉開車門,阮福順戴着手銬走了下來。
「阮福順,給她看下你的證據。」
「是。」
阮福順壓根不敢看我,低着頭拿着幾張照片解釋道:
「在一起的一年,你不准我給你打電話,不准我主動去找你,連聊天都不允許……我就覺得很奇怪,於是偷偷讓朋友拍了幾張照片,這是咱們在……」
我扭過頭去,不看。
「阮福順,說說當晚究竟發生了什麼。」
「是,那天是我們交往一週年紀念日,她讓我……」
「說重點!」
「是,那天晚上我去她家,一進門就看到她被一個男人壓在身上,我和她一起把那個男人推下了樓,然後又來了一個男人,還拿着刀,我就把刀奪過去,捅了他……」
「當時你知道那兩個人是你獄友嗎?」
「不知道,天太黑,我看不清。」
「然後呢?殺完人,你爲什麼要跑?」
「是她說的,說我有案底,一旦被發現肯定會被槍斃,讓我趕緊跑,她會承擔一切……」
「那你爲什麼要自首。」
「跑到一半我纔想起來,他們欺負我女友,我是正當防衛,所以就回來自首了……我真的不知道你是當年那個小女孩,我……」
突然,阮福順跪在了我面前:
「對不起,我當年一時衝動,我已經改過自新了,求求你,原諒我好嗎?咱們踏踏實實過一輩子,好嗎?」
-11-
看着眼鏡上的字,我氣得渾身顫抖。
這個畜生,害得我家破人亡,居然還有臉求我原諒!
老魏走到我面前:
「二十年了,他們已經接受過懲罰,不管之前發生了什麼,你都要學會放下仇恨……」
我一把將老魏推開:
【放下仇恨?他們殺了我媽,殺了我哥,你告訴我放下仇恨?因爲沒有家人,我被整整霸凌了十二年,我他媽連嘴都還不了!】
【大學畢業,找到了工作,想着終於能和過去告別了,結果你猜怎麼着?報紙上說,這個畜生刑滿釋放了!】
【是,你們可以給他們機會,但誰給我媽機會?誰給我哥機會?誰他媽給我機會?!】
【好,來吧,我承認一切都是我的計劃,把我抓走吧!】
哆嗦着打完這行字,我把雙手一併伸到了老魏眼前。
老魏臉色變得很難看:
「你明知道我現在沒證據Ṫŭⁱ!不過你放心,我一定會找到證據的!就算阮福順再殺十個、一百個人,那也是我們警察的事,和你無關!咱們走!」
十天後,我收到了一條微信:
【我是阮福順,你可能不知道,在監獄裏,那兩個混蛋一直欺負我,我回來,就是爲了報仇!可我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出獄,也不知道該怎麼報仇。】
【就在這時,你出現了,我一眼就認出了你是當年那個小賤人,也猜出了你的目的……所以我一直配合你,沒想到,最後殺了人還能全身而退。】
【現在我已經回到我們國家了,你不可能再見到我了,祝你在無法復仇的深淵裏,永世不能超生!】
拿着這條消息,我立刻找到了老魏,質問他爲什麼要放那個畜生回國。
老魏也很無辜:
「這是法律規定的,沒有引渡條例的國家,服刑完立刻遣返,不管怎麼說,他當時的行爲就是正當防衛,我們沒理由關着他不放!」
-12-
一晃三年過去,又到了母親的忌日。
我趕到的時候,天上下着濛濛細雨,陵園裏一個人都沒有。
等我來到母親碑前,才發現早已有人擺上供品,周圍雜草也早已清理一空。
「你來晚了。」
一個戴着口罩的男人從背後走了出來。
我呆呆地望着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遲疑了不到一秒,我撲上去抱住他:
「你終於回來了!」
他笑着颳了下我的鼻子:
「哎,你現在不戴眼鏡了?」
「早就不戴了,」我隨口答道,伸手就去拽他的口罩,「快讓我看看,你現在變成什麼樣了……」
等扯下他的口罩,我才發現,乍一看,完全認不出來。
但仔細一看,又能看出幾分從前的樣子。
「這麼自然,去韓國弄的吧?身份呢?搞定沒有?」
「絕對真實可查!終於甩掉阮福順這個名字,堂堂正正做回中國人了……你呢,最近怎麼樣?」
「就那樣唄,上班,下班……生活別提多無趣了。」
他笑着揉揉我的腦袋:
「可以了,這種生活已經超過絕大部分人了……對了,老魏最近又找過你沒?」
「沒有,去年年底他退休,就再也沒見過了。」
他饒有興致地追問:
「之前他來找你,你都怎麼和他說的?」
我換上一張苦瓜臉,假裝戴上眼鏡:
「只要他一來,我就這樣板着臉假裝聾啞人,用手機打字抱怨他放走了一個殺人犯……」
他豎起大拇指:
「做得不錯!」
我驕傲地揚起腦袋:
「那當然,也不看看我是誰的妹妹……哥,我想你了。」
-13-
對,我哥沒死。
二十一年前的那個晚上,我被母親的慘叫聲驚醒。
看到母親被欺負,我尖叫着衝了上去:
「放過我媽媽,你們這些壞人。」
年幼的我怎麼可能是對手?被人一腳踹飛。
等我頭昏腦漲地爬起來,才發現哥哥被人綁住,就在我眼前。
哥哥當年二十歲,是法學院大二學生。
他和那羣壞人一樣高,一定能救媽媽。
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解開繩子,扯掉他口中的襪子。
哥哥立刻站起來,將我抱到了角落:
「你在這待着,千萬不要動!」
哥哥一腳踹翻了照亮的手電,抓着石頭就衝了上去。
只可惜,哥哥還是晚了一步。
因爲掙扎太過厲害,母親已經被這羣畜生活活掐死。
哥哥發了狂,砸死了三個,嚇跑了一個。
等他渾身是血地走到我面前,直接把我嚇哭了。
「別哭了,幺妹,是我。」
「哥哥,你怎麼……媽媽呢?」
「媽媽死了,我估計我也快了……」
我呆住了。
當年我才五歲,無法完全理解死亡。
只知道人死了,就再見不到了。
一天之內,爸爸媽媽相繼死去,要是哥哥再死,我就再也沒有親人了。
「哥哥,你受傷了嗎?咱們去醫院,醫生一定能治好你。」
「不是這個,是因爲正當防衛……說了你也不懂,讓我想想。」
黑暗中,他的呼吸聲十分低沉。
我不敢說話,只能緊緊抱住他。
生怕哥哥也會離我而去。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哥哥忽然開口:
「幺妹,你怕疼嗎?怕黑嗎?」
也不知道爲何,那時我異常堅強:
「不怕,哥哥讓我幹什麼,我都不怕。」
「那好,等下我會用石頭砸你,就是鼓個包,流點血……然後,如果有人來,你就躺下裝昏迷……」
他的聲音無比壓抑:
「還有,你要裝聾啞人,知道什麼是聾啞人嗎?」
「知道!鎮上劉奶奶就是,不會說話,也聽不到別人說話。」
哥哥揉着我頭髮:
「對!幺妹真棒,記住,你要裝半年,半年後才能恢復正常。」
說完,他放下我,走過去開始翻那些屍體。
直到他從一個人身上翻出一個我看不懂的小本本,才點點頭:
「就是你了!」
他和屍體互換了衣服,然後用石塊砸破了我的頭。
哥哥說得沒錯,就是鼓個包,流點血。
只要哥哥不死,我一點都不疼。
做完這些,哥哥走到洞口,回頭看着我:
「幺妹,記住我的話,一定不要來找我,時間到了,我就會回來,等着我!」
-14-
我雖然不知道哥哥爲什麼要我裝聾啞人。
但我知道,要聽哥哥的話。
哪怕到了孤兒院,我也掰着指頭數日子,直到第一百八十二天,我纔開口說了第一句話。
有時候,我也好奇,哥哥爲啥非要我裝聾啞人。
後來我才明白,哥哥是怕我說漏了嘴,說出了他和屍體換身份的真相。
畢竟我當時不認字,還又聾又啞,完全無法溝通。
隨之而來,新的疑問也出現了。
明明哥哥是好人,他爲什麼要假裝成壞人?
我想不通,也不敢問。
初中的一天,我在報紙上看到《崑山龍哥反殺案始末》。
那一刻,我才明白哥哥當年的那句話:
「是因爲正當防衛……」
文章裏寫得很清楚,法律上一直有正當防衛這個條款,但沒有判例。
直到龍哥反殺案宣判後,司法系統纔有了參照。
也就是說,如果當年哥哥什麼都不做,最少也得被判無期!
後來,隨着高中生活學習越來越緊。
我已經很少有時間再去想哥哥的事。
畢竟我只知道哥哥被判了二十年,不知道他被關在哪裏,不知道他過得怎麼樣,甚至……
連他現在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偶爾夜深人靜時想起那個晚上,總覺得我和哥哥之間隔着一層霧。
一切都顯得那麼不真實。
時間很快來到了大三。
我永遠記得那個黃昏,我正在洗衣服,室友跑過來告訴我,樓下有人找我。
等我走出宿舍,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樹下,提着挎包的一個陌生男人。
我隱約感覺他像哥哥,但不敢認。
直到他開口叫我:
「幺妹,是我。」
我衝上去抱住他,眼淚剛滾出來,就聽他小聲說:
「路費都花光了,我現在有點餓……」
-15-
哥哥在學校附近租了房子,找了個不需要身份的臨時工作。
那是我人生中最幸福的一段時光。
每天下課,我都會去找他。
我教他用手機,用電腦,幫他融入這日新月異的社會。
他教我數學,指導我寫論文,還給我講在獄中的奇聞趣事。
哥哥有一個摘抄本,上面貼滿了他覺得有意思的事。
第一頁就是一張報紙,上面有《崑山龍哥反殺案始末》的報道,旁邊還有哥哥的評語:【這麼好的人,死晚了,如果他早死個十幾年,可能我就不需要受這麼多罪了。】
雖然哥哥唸的時候語氣俏皮,但我卻能聽出他的落寞與遺憾。
他人生中最珍貴的一段時光,全都葬在了監獄。
哥哥笑着揉我的頭:
「幺妹,不要哭了,我已經出來了,我能活一百歲,人生還長得很!」
我咬着牙:
「都怪那羣畜生,如果不是他們,咱們也……哥,你還恨他們嗎?」
哥搖搖ṱūⁱ頭:
「三個死了,一個蹲了二十年,也受到了懲罰,往前看,好日子還在後面呢!」
本以爲,日子會平平淡淡地過下去。
沒想到,變故來得這麼快這麼急!
當時我大四,一邊準備答辯,一邊找工作。
那天下午,等我從招聘會上出來回到家,一眼就看到沙發上坐着一個陌生男人。
沒等我說話,哥哥趕緊介紹。
「這是我女友,」然後又指着男人,「這是我獄友。」
男人咧開滿嘴黃牙,走到我身邊:
「你小子可以啊,連大學生都泡上了……行了,我先走了,以後常聯繫啊!」
說着,重重在我屁股上捏了一把。
我剛想發作,被哥哥攔住。
「大哥,你慢走。」
等男人離開,哥哥一屁股癱在了沙發上:
「幺妹,我給你發消息,你沒看啊?」
我趕緊拿出手機,纔看到哥哥的消息,讓我今天不要回家。
「我下午去招聘會了,沒時間看手機……那個男人怎麼了?不就是一個獄友嗎,怕啥?」
哥哥抱着頭:
「事情沒那麼簡單,你先回學校,這段時間不要過來了……還有,沒事的時候,最好一直待在宿舍裏。」
雖然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但聽哥哥的話不會錯。
接下來的幾天,我一直待在宿舍裏,喫飯都是點外賣。
可即便如此,還是偶爾能看到男人在樓下晃悠。
一週後的一個晚上,哥哥突然發消息說要搬家。
我趕緊過去幫他收拾東西,才把東西打包好,有人敲門。
從貓眼一看,是喝得醉醺醺的男人。
「我知道你們在家,不開門,我就喊了!」
無奈之下,哥只好打開了門。
一進門,男人就把一張紙拍在了哥哥臉上。
只一眼,哥哥就癱坐在地上:
「大哥,你說吧,你想要什麼?我能給你的都給你。」
男人掃了一眼狹小的房間。
「你窮成這樣,能給我什麼?」他目光落在我身上,「等等,先把她借我玩幾天,後面咱們再說!」
說着,他湊到我面前,張開臭嘴就親了過來。
「不行!哥,這個不行,咱們商量其他的。」
哥哥想攔,卻被男人一腳踹開。
「滾你媽的,現在你有什麼資格和我討價還價?」男人捏着我的下巴,「小賤人,長得不錯嘛,當年沒能爽成,今天就讓我好好……」
他的話沒說完,我哥一磚頭砸破了他的頭,拿着手機威脅道。
「你的行爲我已經拍下來了,大不了咱們倆都進監獄!你要敢繼續,我就敢殺了你!」
男人咬牙切齒:
「行,你有種,咱們走着瞧!」
說罷,他拿着紙落荒而逃。
-16-
等男人離開,哥哥走到我面前:
「對不起,幺妹,讓你受委屈了,是哥哥沒能耐……」
我抓住他的手:
「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他到底要幹什麼?那張紙上寫的什麼?」
「那是 DNA 檢測報告,他已經發現咱們是兄妹了……」
哥哥告訴我,在監獄時,男人沒事經常找他茬,但總是見好就收。
哥哥以爲那個男人是看他不順眼。
前幾天才知道,那個男人一直懷疑他不是當年的兇手,在找證據。
因爲人在着急的情況下,很容易暴露出鄉音。
男人出獄後,打聽到哥哥下落,並沒有直接露面。
而是拿着我和哥哥的頭髮做了 DNA 檢測,等拿到結果,這才上門威脅。
聽完後,我頭皮發麻,但還是不理解:
「那你怕什麼,反正你已經坐過牢了,還能因爲冒充再把你抓進去?」
「如果這些事真的被警察知道,我的罪名可太多了,這輩子可能都出不來了……」
哥哥苦笑着搖搖頭。
「我都好說,但你還年輕,有大好的前程,如果因爲包庇罪進了大牢,這輩子就毀了。」
是啊,我還年輕,剛找到一份不錯的工作。
哥哥的人生才重新開始。
不能被這個畜生毀了。
「哥,你一定有辦法,對吧?實在不行,咱們……殺了他!也算給媽報仇了。」
哥愣了一下,點點頭。
「只剩這一個辦法了,我計劃一下,」他習慣性地揉着我頭髮,「幺妹,以後的路,你要自己走了,照顧好自己……」
「你幹什麼?!」我推開他的手,「不是你,是我們!聽懂了嗎?是我們!我要想個辦法,一個讓咱們倆都能脫罪的辦法!」
可殺人這件事哪有那麼容易?
整整三天,我想破了腦袋也沒想出一個好主意。
最後,還是哥哥拿出計劃。
但,他什麼都不肯告訴我。
「你只管跟着我走,我讓你幹什麼,你就幹什麼……你知道得越少,咱們越安全!」
看着哥哥堅定的眼神,我心裏一喜。
那個絕對可靠的哥哥,又回來了。
-17-
哥哥先是帶着我回到了老家縣城,搬進了已經沒什麼人的城中村。
接下來的幾天,我什麼都不用幹,只需要再次熟悉聾啞人的習慣。
他還在網上給我買了一個可以將聲音Ṭűₛ轉化成文字的眼鏡。
然後就到了動手那天。
那天一早,哥哥用陌生號碼給我打了電話:
「記住,晚上去拿眼鏡,然後回家,就當什麼都不知道,不管是看到了人,還是什麼,照正常反應就行!」
晚上,等我拿完眼鏡回家,果然碰到了埋伏的男人。
只可惜,他不是一個人來的,還帶着一個強姦犯獄友。
就在我被他們摁在地上無法動彈時, 哥哥出現了。
我倆合夥將兩個人解決掉, 當然, 主要動手的還是哥哥。
幹完這一切, 哥哥手把手教給我見到警察該怎麼說:
「千萬記住一點,咬死我不是你男友就行了, 還有, 如果被人揭穿,你就擺爛,讓他們抓你!」
直到後來和警察對峙。
我才意識到哥哥的深謀遠慮。
如果沒有假裝聾啞人,只是對話交流,我很可能會落入警察審問的陷阱。
但有眼鏡就方便多了。
不論是看他們說的話, 還是我打字回答, 都讓我有足夠的思考時間。
總之一句話, 我要堅信一切都是自己的計劃, 目的就是殺掉一個仇人,陷害另一個仇人!
這樣, 警察會把注意力全都放在我身上。
Ṱū₆而我又什麼都不知道,哥哥就能用正當防衛當藉口,順利逃脫。
只是, 誰都沒想到,當警察查到我的真實身份後,居然會把已經升到省廳的老魏給請了回來。
好在, 我和哥哥最終還是頂住了壓力,完美演出了這場戲!
-18-
有了正式身份,哥哥如願考到了律師資格。
靠着聰明勁,他很快入職了一家大律所,並認識了我的嫂子。
半年後, 他們結婚了。
婚禮上, 看着幸福的哥哥, 我哭得泣不成聲。
二十多年的隱忍和磨鍊, 終於在這一刻, 讓生活重回正軌。
婚禮結束, 我和他倆一起整理紅包, 發現了一個沒有署名、禮賓單上也沒有記錄的紅包。
打開後,裏面是一千塊錢。
「奇怪了,這是誰送的?」
嫂子拿着空紅包甩了甩, 竟從中甩出一張紙條。
「有紙條,我看看……這是我替遲來的法律送上的一點歉意, 老魏……這寫的什麼啊?看不懂。」
我和哥哥頓時呆住了。
哥哥更是瞬間紅了眼眶。
嫂子拿着紙條問哥哥:
「老公,這個老魏是誰?你認識嗎?要真是送錯了, 咱們得還回去啊。」
哥哥扭頭抹乾淨眼淚, 接過紙條:
「沒錯, 這是我一個客戶。」
「老魏?咱們公司有姓魏的客戶嗎?」
「沒有,這是我之前的老客戶。」
「哦, 我說呢, 」嫂子恍然大悟,「你結婚還能專門來送禮,當時是什麼案子?」
「什麼案子?我想想,」哥哥扭頭看向窗外, 「好像是關於正當防衛的案子。」
窗外,羣星閃爍。
明天,一定是晴空萬里、陽光明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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