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桑失憶

車禍後，我的記憶停在十八歲。
醒來後，剛好撞見徐琛和我姐姐激情擁吻。
我覺得有趣，按下快門拍了下來，發到了家族羣裏。
姐姐看到後命令我刪掉。
我笑得沒心沒肺：「嘻嘻，姐夫長這麼帥，姐你幹嘛藏着掖着？」
徐琛呆滯住：
「你叫我什麼……」
「姐夫？老子是你未婚夫。」

-1-
睡夢中，我聽到激烈的親吻聲。
被吵得煩了，我不情願地睜開眼，卻恰巧看到姐姐正跨坐在一個男人身上。
兩人吻得難捨難分，全然不顧身側的我，不停地發出曖昧的聲音。
我瞬間清醒，瞪大眼睛。
不是吧，我那清純可人的小白花姐姐竟然有這麼狂野的一面。
看清男人的長相後，不禁感嘆她喫的真好。
我拿起手機一頓猛猛拍，心想着到時候發給她。
可該死的，我忘記關閃光燈了。
兩人被這突如其來的強光嚇到，紛紛朝我這邊看來。
葉容率先破口大罵：「葉桑，發什麼神經，裝鬼嚇唬誰呢？」
……
徐琛皺着眉推開葉容，整理了下凌亂的衣着，大步朝我這邊走過來。
「既然醒了，就趕緊跟我回去吧。」
說着就要伸手過來牽我。
不知道爲什麼，他一靠近我，我的心就悶悶的。
幾乎是本能，躲開了他的觸碰。
心裏正想着這人誰，有人推門進來了。
來的人不是別人，正是我的母上大人。
我媽坐在牀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
「好端端的怎麼會出車禍，還好小琛及時把你送進醫院，要是你真出什麼事了，媽媽也不活了。」
徐琛眼裏的欲色已經褪去，此時的他倒像個謙謙君子：「阿姨，這是我應該做的。」
我媽滿意地點點頭。
見我無動於衷，我媽朝我使了個眼色。
我立馬心領神會，下牀對徐琛鞠了一個標準的 90°的躬，並大聲喊了出來：
「謝謝姐夫的救命之恩，未來我一定把你當親哥孝敬。」
徐琛的臉一下子就黑了，半天不說話。
一陣涼風吹過，我忍不住打了個哆嗦，麻溜地又滾回病牀上了。
繼續笑嘻嘻地說：「姐夫不會怪我這個病號吧，我現在是病號，受不了涼。」
徐琛呆滯住：「你叫我什麼……」
我每叫一句姐夫，徐琛的臉就沉一分。
我媽嚇得捂我嘴：「死孩子，瞎叫什麼？」
原本站在旁邊一言不發的葉容也突然慌了神。
「葉桑，別亂說了，再亂說徐琛要生氣了，你忘了你上次惹他生氣的後果了嗎？」
我不理解，他爲什麼要生氣？
而且我爲什麼不能惹他生氣？
惹他生氣又能有什麼後果？
他們都好奇怪。
倒是徐琛面不改色地開口：「你又在玩什麼把戲，我沒心情陪你在這裏鬧。」
我媽緊張地看着徐琛跟他道歉：「小琛啊，別跟桑桑一般見識，她可能就是在跟你耍小性子呢，你哄哄她，她肯定馬上跟你走，千萬別跟她置氣。」
我媽說的話讓我一臉懵逼。
在我媽的勸導下，徐琛的態度軟和下來：「這次是我不對，乖，跟我回家。」
說到這，他伸手想撥開我額前的碎髮。
我媽欣慰地看着我們。
身後的葉容眼裏像是淬了毒。
對上她的視線，我一下子清醒過來，身子往後仰去，沒坐穩，借力一腳踹在了徐琛的胸口上才讓我免受撞頭之災。
徐琛被我踹倒在地，腰部磕在了尖銳處，一度差點直不起身。
葉容眼裏的心疼快要溢出來了：「葉桑，你發什麼神經！」
我媽顧不上徐琛，上前檢查我的身體。
「乖寶，讓媽媽看看，傷着沒？」
葉容埋怨道：「媽，你看她哪有一點受傷的樣子？我看她就是裝的。」
徐琛也徹底失去了耐心：「葉桑，看來你還是沒長記性，以後再來看你一次我就是狗！」

-2-
從小到大，還沒這麼被指着鼻子兇過。
我可咽不下這口氣，從病牀上一躍而起，直接給了他一個下劈。
跆拳道黑帶不是白練的。
「誰要你來看了，你不是我姐的男朋友嗎，怎麼，還想玩姐妹通喫那一套？」
我媽大驚失色，慌亂地給我爸撥通了電話。
「老公，你快來，咱閨女傻了。」
正在繳費的老爸帶着醫生着急忙慌地闖進病房。
烏央央的一羣人將我團團圍住，仔仔細細給我檢查。
得到的結論是——把腦子撞失憶了。
爸媽在聽到這個診斷後，竟笑出了聲。
連忙問醫生：「有多大的概率不會恢復記憶了？」
醫生愣住，一般父母都是問有多大的概率可以恢復記憶，這種問不會恢復記憶的概率的父母，我爸媽怕是第一人吧。
「大約百分之二十。
「患者腦部只是有輕微血塊，等血塊消了應該就能想起來了。」
爸媽頓時像泄了氣的皮球，變得蔫蔫的。
徐琛聽到醫生的診斷後，嗤笑一聲：「失憶？虧你想得出來，別以爲這樣我就能喜歡你。Ţū₆」
腦子裏閃過他跟我姐激情擁吻的畫面。
我不禁打了個寒顫。
「放心，姐夫，我對有婦之夫沒興趣。」
徐琛呆滯住，隨即咬牙切齒：
「姐夫？老子是你未婚夫！」
我媽見狀，一直在以卑微的姿態安撫他的情緒。
看得出來，我媽真的很怕他生我的氣。
我爸也開始斥責我：「胡說什麼，你姐有男朋友，親戚朋友都見過，你這樣說對你姐的名聲不好。」
我再也忍無可忍，脫口而出：「爸媽，我說的是真的，我剛剛還拍了照片。」
爸媽一臉疑惑，等着我給他們翻找照片。
葉容卻在這個時候過來搶我的手機。
「葉桑，這種污衊人的手段你還沒耍夠嗎？
「你就不怕徐琛更討厭你。」
我微微側身，讓她撲了個空。
她還是不死心，直接把我按在了牀上。
爭吵中，我的手指在屏幕上一頓亂劃。
不一會兒，爸媽、我姐和徐琛的手機同時響起。
此時他們的眉頭不約而同皺成了一個川字。
我爸拉開葉容，甩了她一巴掌：「畜生，她是你妹妹的未婚夫，你怎麼能這麼幹？」
原來是剛剛爭吵的時候，不小心把照片發到了家族羣裏。

-3-
一下子，家族羣熱鬧起來。
大家都紛紛上線喫瓜。
你一句我一句地聊着。
【大表姐，看不出來啊，私下裏玩得這麼開。】
【臥槽，我沒看錯吧，這不是桑桑的未婚夫嗎？怎麼跟容容啃一塊了？】
【不是吧，大表姐連自己妹妹的男朋友都能勾引，真是養不熟的白眼狼。】
葉容看着屏幕上滾動的消息，一時間漲紅了臉，不知道該怎麼解釋，無助地望向徐琛。
可徐琛連一個眼神都沒有遞給她。
她又將矛頭指向了我。
「葉桑，你快點撤回啊，你是要毀了我嗎？」
我笑得沒心沒肺：
「嘻嘻，姐夫長這麼帥，姐你幹嘛藏着掖着？
「你看我給你倆拍得，還挺唯美的，不用謝我，快保存吧，老了躺牀上一起看難道不是一段美好的回憶嗎？」
葉容氣得跳腳：」沒聽到爸媽說嗎？他是你的未婚夫。
我被逗笑了。
「姐，你也跟着爸媽逗我。
「他要是我的未婚夫，那你們怎麼親一塊了？
「難道真像大伯說的，你揹着我搞我的男人？」
葉容不講話。
突然眼珠一轉，跪在爸媽面前：
「剛剛是一時情急，徐琛哮喘症犯了，他沒有帶呼吸機，我在給他做人工呼吸。」
「妹妹那麼喜歡他，我怎麼可能跟她搶，爸媽你們相信我。」
不是吧，剛剛手都伸進對方衣服裏了，誰家人工呼吸用舌吻啊。
青天大老爺，這話傻子纔會信吧。
結果我媽狐疑地問徐琛：「小琛，是容容說的那樣嗎？」
徐琛猶豫了片刻，點點頭。
我媽瞬間鬆了口氣，喃喃自語：「我就知道，你們不是那樣的人。」
得，自己老媽就是那個傻子。
我爸黑着臉，還想再說些什麼，卻被我媽拉住。
我媽眼神示意，搖了搖頭。
我爸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嘆了口氣，終究是一個字都沒有說。
他們眼圈漸漸紅了，拉住我的手：「桑桑，都是誤會，不要想那麼多，爸爸媽媽不會害你的。」
我不解地看着他們，爲什麼他們要相信這麼拙劣的謊言。
而後他們再次向徐琛道歉：「桑桑現在失憶了，你多擔待，希望等她恢復記憶以後不要再傷害她。」
蒼天大老爺，這人是救過我們全家的命嗎？

-4-
爸媽打着馬虎眼，說還有事就先走了。
走前還不忘叮囑徐琛：
「小琛啊，照顧好桑桑，沒準你們多聊聊她就想起來了呢。」
葉容被他們往門外推：「快走，不要打擾他們倆了。」
她滿臉不情願，可當着爸媽的面她也不敢發作。
病房門關上後，房間裏只剩下我和徐琛。
徐琛望着我一言不發，眼裏帶着審視的意味。
我被他盯得發毛，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衝他尷尬地笑了笑。
他微微愣神，語氣裏帶着一絲探究：
「葉桑，真不記得我了？」
我搖搖頭。
他又問：「那你現在還記得什麼？」
我垂下眼簾，思考了一會：「我記得我高考考了 700 分，然後好幾家名校來我家搶我。」
回想起那個畫面，我嘿嘿傻笑，太有面兒了。
可徐琛的眼裏莫名地升起厭惡的情緒，冷着聲音道：
「狗改不了喫Ŧū¹屎，就算是失憶了還改不掉騙人的壞毛病。」
我頓時收起笑容，氣不打一處來：
「你憑什麼說我騙人，不信是吧，我們現查，查分系統總騙不了人。」
徐琛一副不想搭理我的樣子，還對我冷嘲熱諷：
「考 700 分的是葉容，你就那麼喜歡鳩佔鵲巢。」
開什麼玩笑，葉容能考 700 分，我倒立喫翔。
平常能上 300，我爸媽都已經樂得開花，還 700？
這種侮辱人智商的事，忍不了一點。
「姐夫，你不能因爲喜歡我姐，就顛倒黑白吧？
「把學信網打開，讓你看看本姑娘的真實水平。」Ŧúₑ
徐琛開口想拒絕我，我一點不給他機會。
興沖沖拉着他坐在牀上，當着他的麪點țũ⁴進「學籍學歷」模塊。
不知不覺中，徐琛露出了淺淺的笑意。
關鍵時刻，網速卻卡了，一直停留在進去的頁面轉圈圈。
我急得拍大腿。
卻聽見徐琛喫痛悶哼一聲，幾乎是咬牙切齒：「葉桑！」
我訕訕地笑了笑，剛好這個時候頁面刷新出來了。
「快看快看，出來了。」
屏幕上明明白白寫着——
葉桑總分一欄 700 分。
徐琛一下子懵了，拿起我的手機刷新了一遍又一遍，甚至懷疑我造了個假網站給他。
我翻了個白眼：
「是不是真的，你把自己的身份信息輸進去，不就知道了。」
徐琛像是反應過來，指尖快速敲動 26 健。
按下「確定」後，我明顯感覺到了他的緊張。
下一秒，他的分數也出現在屏幕上——
徐琛總分一欄 692 分。
我幾乎一下子笑出了聲：
「哈哈哈，菜狗，原來你是怕我分數比你高啊。」
徐琛緊緊盯着屏幕，自言自語道：
「原來你那個時候沒有騙我。」
我沒聽懂他在說什麼，又一次拍在他的大腿上，一字一頓道：
「當——然——啦！」
徐琛面部猙獰，拿開我的手：
「說話就說話，別動手。」
我立馬把雙手縮進袖子裏，可憐巴巴地望着他：
「好的好的姐夫，我這不是太激動了嘛？」
徐琛陰着臉：
「不要再叫我姐夫，老子是你未婚夫。」
我趕緊把他推下牀：「姐夫又在說笑，雖然我失憶了，但你長得就不像我喜歡的類型，所以你就別騙我了。」
這下摔得好像挺嚴重的，他倒在地上直接起不來了，痛得東倒西歪。
我心虛地問：「姐夫，快起來吧，別裝了，我姐現在不在，這裏沒人會心疼你的。」
眼見他額頭上的虛汗越來越密集，我才意識到不對勁，按了病牀邊上的呼叫鈴。
最後他被幾個護士用擔架抬走了。
我弱弱地給爸媽打電話：
「爸媽，我好像闖禍了。」

-5-
再見面的時候，徐琛的腰上綁了個支架。
畢竟是我乾的，我有點不好意思。
「姐夫，對不起。」
徐琛再次強調：「別叫我姐夫！」
我媽也過來扒拉我，還遞給我一張結婚請柬。
「行了，下個月就要結婚的人了，再亂叫影響不好。」
我接過來定睛一看。
還真是我和徐琛的合照。
不過我隨手一扔：
「P 的還挺真。」
我媽錯愕：
「看清楚點，這不是 P 的。」
站在一旁的葉容語氣酸酸的：
「這可是你當初求着徐琛跟你拍的，現在又玩什麼欲擒故縱？」
我躺在沙發上，感覺腦袋沉沉的。
聽着他們在我耳邊嘰嘰喳喳，心裏煩悶的情緒愈發嚴重。
於是我帶了個耳塞，沒一會兒便呼呼大睡起來。
徹底睡着之前，我聽到我媽對徐琛說：「放心，過幾天讓她接觸接觸熟悉的事物，她會想起來的。」

-6-
可我實在沒想到，我媽說的熟悉的事物，是辦了一場宴會，然後邀請了一堆垃圾人。
剛進宴會，一堆人都不懷好意地打量着我。
說話也是毫不客氣：
「這不是葉大小姐嗎，聽說你失憶了？」
「還真是爲了琛哥什麼都能編出來。」
「這有什麼，圈子裏誰不知道她就像琛哥的一條狗，琛哥隨便招招手，她就能搖尾乞憐。」
「是啊，要不是她爸媽攔着，可能現在葉家都是徐琛的了。」
望着他們一張張譏笑的面孔。
腦子裏不斷地閃過一些模糊的畫面。
看不清楚，可我確定，當時我軟弱地承受了這一切，任由他們侮辱。
就像現在，他們好像篤定了我會受着，不會反抗。
說的話越來越噁心。
這是我第一次，對自己產生懷疑ŧúₗ。
失憶前，到底發生了什麼？
我真的跟徐琛在一起過嗎？
帶着心裏的疑問，我走近他們，想要看得更清楚些。
他們個個挑起高高的眉毛，眼神滿是不屑。
趁他們不注意，我端起服務員托盤上的酒杯，一杯一杯潑向他們。
「葉桑，你瘋了！」
我掏了掏耳朵，瘋狗叫得可真難聽。
沒酒了，我就讓服務員趕緊續上。
直到一個不落，我才滿意地點點頭。
他們一下子從光鮮亮麗變得狼狽不堪。
心裏有一種大仇得報的快感。
這感覺就像是壓抑多年的情緒終於爆發了。

-7-
「你們在幹什麼！」
徐琛的聲音從背後響起。
面前的幾人就像是看到了救世主，連滾帶爬到徐琛身邊，向他控訴我的行爲。
「琛哥，今天葉桑不知道發什麼神經，竟然敢用酒潑我們。」
「是啊，琛哥，快教訓教訓她，她最怕你了。」
爸媽也聞聲趕來，見我被人欺負，也毫無顧忌地爲我撐腰。
「哪裏來的阿貓阿狗？
「我們邀請你們過來是爲了喚醒桑桑的記憶的，不是讓你們來欺負她的。」
聞言，幾人笑得直不起腰。
「伯父伯母，我們可不就是在幫葉桑恢復記憶嗎？」
「你們不知道嗎？她爲了琛哥就是可以連自尊都不要啊。」
爸媽的視線在我和徐琛身上來回跳躍，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幾番糾結後，他們嘆了口氣：
「桑桑，這些是你以前的好朋友，你忘了嗎？
「你還經常帶他們來咱們家做客呢。」
我緊鎖着眉頭，不敢相信。
我上大學後眼光這麼差嗎？
交這種朋友？真是無法共情失憶前的自己。
看着幾個人扭曲的樣子，我嫌棄地擺擺手。
「不記得，爸媽，快把他們趕出去好不好，我不喜歡他們。」
幾人站在徐琛的身後，有恃無恐。
我直接打了電話叫保安把他們扔出去。
保安來的時候，他們臉上閃過一絲不安，可很快就消失不見。
因爲他們肯定徐琛會把他們護下來。
可徐琛一直沒有開口。
最後還是他們自己問徐琛：
「琛哥，怎麼回事，你快說句話啊。
「你不會真讓葉桑把我們扔出去吧？」
徐琛冷哼一聲：
「你們這麼欺負我未婚妻，還不允許她出出氣了？」
莫名地，我覺得反胃。
其他人也滿臉不可置信。
「琛哥，你之前不是最討厭她了嗎，今天怎麼回事？」
徐琛當着所有人的面宣佈，他要重新追求我。

-8-
爸媽欣喜地看向我：
「桑桑，小琛這個意思，就是他喜歡你了。
「太好了，你這麼多年的努力沒有白費。」
我呵呵笑着。
有些時候如果他們不是我的父母，我也真想給他們個大筆豆子。
角落裏的葉容早就哭紅了眼圈。
她就站那，也不知道出來罵這個渣男。
索性我來幫她一把：
「姐夫，你看你又犯病了，你女朋友是我姐啊，你可不能喫着碗裏的還看着鍋裏的呀。」
場面一時間無法控制。
爸媽還邀請了徐琛的父母，還有很多商業夥伴。
見他們不信，我再次拿出那張照片，示意工作人員投放到大屏幕上。
這家酒店配置就是高啊，每個毛孔都看得清清楚楚。
一時間，引起軒然大波。
徐父當衆給了徐琛一巴掌：
「你平常亂搞就算了，你現在還搞上自己未婚妻的姐姐了。
「丟人丟到親家面前，畜生！」
葉容挺身而出擋在徐父面前，「伯父，別打了」，然後繼續用那個蹩腳的理由解釋，「那天是徐琛哮喘病犯了，我在給他做人工呼吸，只是我當時心太急了，就不小心坐在他身上，剛好讓桑桑看到誤會了。」
衆人面面相覷，對上眼神後臉上表情個個精彩。
這場是家宴，請的大多是我爸媽的親信和徐琛他們那邊的親戚ṭű₉朋友。
而徐琛有哮喘症的這個消息，我調查過，不過是外界瞎傳的。
別人可能會信以爲真，可徐琛的家裏人可門清得很，哪裏有什麼哮喘症，有的只是慾望上頭後的激情。
一下子，徐琛和葉容就成了圈子裏的笑柄。

-9-
雖然我不知道父母爲什麼一直這麼縱容徐琛，可我也清楚我家在這個圈子裏也是有頭有臉的大家族。
徐父也不敢對我們家不敬。
他踹了徐琛一腳，讓他跪在地上向我道歉。
爸媽打着圓場：
「哎呀，都是自家人，以後只要小琛好好對待桑桑，我們不會再追究這件事。」
我實在是受不了我爸媽了，大喊道：
「爸媽，他跟姐姐既然都兩情相悅了，你們就讓他們在一起得了唄。」
爸媽聽到這話，陷入了糾結。
好聲好氣地勸解我：
「桑桑，我們是怕你恢復記憶以後後悔啊。
「你爲了他，受了太多苦了。
「現在好不容易，他開始喜歡你了，可是你卻不記得他了。
「爸媽既盼着你不要記起來，又怕你記起來後他不在你身邊，你會想不開。」
我的心突然漏了半拍。
我迫切地想找回記憶，告訴他們我死都不會喜歡上這個三心二意的男人。

-10-
顧不上那麼多，我拉起徐琛就往外跑。
最後，我們停在了我的高中校園。
我忍下看到他就想吐的反應：
「我的記憶只到這裏，現在你就跟我說說我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而且你不是很討厭我嗎？
「我保證，等我恢復記憶以後再也不纏着你了。」
徐琛眼神微顫，向我解釋：
「桑桑，不是的，我已經喜歡上你了。
「我以前不喜歡你是因爲葉容跟我說你是騙子，可是我現在調查過了，在我病重時爲我上山祈福的是你，爲我獻血獻到休克的是你，每天悉心照顧我的也是你。
「對不起，以前是我的錯，不該聽信葉容的讒言。
「自從你失憶後，我發現你不再圍着我轉，我真的很不習慣。
「我才意識到，我一直愛的都是你，以前是我不願意承認自己愛上了一個卑劣的女人。
「可我現在發現你善良美好，是我親手傷害了你。
「我……每天都很想你。」
我甩開他的手：「可我現在不喜歡你，我現在只想找回記憶，想我爸媽證明我不喜歡你，我不想再看到我爸媽對你卑躬屈膝的樣子了！」
他逐漸紅了眼圈，又像是突然想起什麼。
「好，我帶你去找記憶，等你找回記憶你就會重新愛上我了。」

-11-
第一站我們去了一個古鎮上。
他說這是我們第一次相遇的地方。
那天，我和朋友丟了行李，手機和錢包都在裏面，剛好向他求助。
徐琛向我敘述着事情的經過，臉上也不自覺流露出笑意。
「桑桑，那個時候你很稚嫩，可是你也很勇敢，還記得跟你同行的小姑娘，因爲行李丟了都急哭了。
「反倒是你，扯着我叫叔叔，還能跟我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
「那個時候，我就覺得這女孩好有意思……」
我帶着一絲考究的意味問他：「叫你叔叔？我倆不是同齡嗎，我不至於眼瞎到這個地步吧？」
他悻悻道：「可能那個時候我長得顯老吧。」
他又開始巴拉巴拉講，我聽得快要睡着了。
最後我不耐煩地說：「停，我對這趴沒興趣，沒記起什麼特別的，說明不重要，下一趴。」

-12-
之後我們又去了好多地方。
海洋館、動物園、遊樂園，還有酒吧。
可我一點要恢復記憶的感覺都沒有。
走了一天，我的腿實在是抬不動了。
我找了個臺階坐下，忽然想到他今天講的那些事，好像都在爲自己證明他當時有多愛我。
我覺得不對勁，開始質問他：
「你是不是還有事瞞着我？
「你說得那麼好，那爲什麼你的朋友，我的父母都說你根本都不喜歡我？」
徐琛答不上來，也不敢看我的眼睛。
最後含糊其辭地：「都說了是被你姐姐騙了，這才讓我們相愛的兩個人產生了誤會。」
我表面上半信不疑，實際上我一個字都不會信。
在他這裏我肯定是得不到什麼消息了。
「今天就想到這裏吧，下次再約。」
徐琛神采奕奕問我：「下次是什麼時候？」
「不知道，會通知你的。」

-13-
回家的路上，我接到了葉容的電話。
「你想知道的我可以都告訴你。」
她的語氣陰惻惻的，讓人不寒而慄。
我想了想，還是決定赴約。
她也算是當事人之一，知道的肯定不比徐琛少。
而且她給我的感覺更像是會說出真相的人。
見面的地點是家附近的清吧。
進去的時候，恰巧聽到她在打電話。
她的聲音歇斯底里，衝着電話那頭喊：
「你憑什麼說結束就結束，我那麼愛你……
「可笑，你現在說又喜歡上她了，可你忘了你以前是怎麼傷害她的嗎？
「況且她現在已經把你忘了……」
「嘟嘟嘟」的聲音傳來，對方把電話掛了。
不用猜，我都知道是誰。
葉容抹了把眼淚，抬頭見我來了，自嘲地笑了笑。
「你現在很開心吧，他爲了你，說要跟我分手。」
我聳了聳肩：
「關我屁事。
「我不是來聽你抱怨的，快告訴我真相。」
她像是受了刺激，腦子也不太清醒，又哭又笑的。
突然，她湊近我：
「讓我來猜猜你現在腦子裏在想什麼？
「徐琛是不是告訴你，你們以前很恩愛，是我的出現讓你們的感情出現裂痕？」
我沒回答，她繼續說：
「我的確爲了得到他，騙他說爸媽爲你了讓我把高考成績讓給了你，也僞造了些證據說他受傷的時候是我照顧的他，你一直在騙他，讓他對我產生了一點點憐憫。」
「可他只跟你說了一半，你們相識在大學，以前的確很恩愛，我用這些話騙他的時候，他原本是不信的。
「可不知怎麼地，突然有一天他信了，抱住我說他心疼我。
「後來有一天，他說你在牀上就跟死人一樣，一點意思都沒有，也是因爲這句話，你知道，他出軌了。
「你找他大鬧一場後，生了一場很嚴重的病。
「醒來後，開始變得偏激、疑神疑鬼，他要跟你分手，你就鬧自殺，上吊、跳樓、喫安眠藥，哪個你沒幹過？
「爸媽心疼你，用咱們家的權勢逼迫徐家，一定不能讓徐琛跟你分手，否則就撤資。」
模糊的片段浮現在腦中，僅僅這些就已經讓我痛到快要窒息。
我捂着胸口，葉容看着我痛苦的模樣笑得更加得意。
「這就承受不住了？
「那不知道接下來的話，你還想不想聽？」
我儘量讓自己平靜下來，示意她繼續。
「你知道你爲什麼會出車禍嗎？
「多虧了你的未婚夫啊。」
她從包裏拿出一張化驗單。
「看看這是什麼。」
是一張孕檢報告單。
心臟處如同被萬蟻吞噬。
「沒想到吧，你懷過孕。
「可惜沒保住。
「但是你看啊，化驗單上顯示胎兒一切正常，怎麼會沒保住呢？
「是徐琛，偷偷在你喝的牛奶裏下了打胎藥，就因爲要哄他新交的小女友開心呢。」
「你說刺激不？
「再後來，他爲了擺脫你，找人剪斷了你的剎車線，這纔是你出車禍的主要原因。
「論心狠手辣，我比不過他，畢竟你們葉家對我有恩，收養了我，從小到大，我雖然什麼都想跟你搶跟你比，但也從來沒想多要你的命。」
葉容是我家保姆的女兒。
她母親病重去世，把女兒託付給我父母。
我父母也算是從小看着她長大的，覺得她可憐，便辦了收養手續。
我知道她總會耍一些小心機，讓爸媽多關注關注她。
我也從來不跟她計較，只當她是沒安全感。
從小一起長大的姐姐，對我說她知道別人要害我，可我卻不敢問她是否想過要救我。
葉容看出了我的心思，開始笑：
「在我知道這件事後，通知人去救了你，再有就是，你確實命大，這麼嚴重的車禍就撞成個重度腦症蕩。」
我竟然覺得鬆了口氣。
最後，我問她：「你真的愛徐琛嗎？」
她搖搖頭：
「不知道，也許只是嫉妒當初他對你那麼好，所以想把他搶過來。」
我們都不再講話。
我悄悄按下手機錄音的停止鍵。

-14-
從進到這家清吧起，我的記憶就開始慢慢浮現在腦海中。
這裏纔是我跟徐琛第一次見面的地方。
他一直以爲我是在大學裏對他一見鍾情。
實際上不是的。
很早之前，我就在這家清吧見過他。
以前的他，還沒有回到徐家。
他是徐父原配妻子的兒子。
他母親發現徐父出軌後，毅然決然帶着徐琛離開。
徐琛那些年一直跟母親相依爲命。
直到他母親病重，才又跟徐父聯繫上。
我之所以注意到他，是我發現他救了我的貓，還給它搭了個窩。
我的貓叫嘟嘟。
找到嘟嘟的時候，徐琛在用身體給它擋雨。
許是那天雨太大，他沒看清我的臉。
可我卻因爲這件事有意無意地去打聽他的消息。
也在那些碎片裏漸漸愛上他。

-15-
他母親去世後，他也正式回到了徐家。
徐父爲了彌補對他的愧疚，直接把東區的分公司交給他，讓他施展自己的才華。
我跟他的感情也越來越穩定，於是我向父母提出跟徐家聯姻。
更好地助他一臂之力。
卻沒想到，他身上的劣質基因，在金錢的催化下顯現得比他父親還快。
我接受不了昔日的愛人這樣對我，得了躁鬱症。
人也變得偏激。
有一天，我如同厲鬼索命般纏着他：
「這輩子你都別想擺脫我，我要你跟我一起下地獄。」
可能他被嚇到了吧, 喪心病狂到想找人殺了我。

-16-
我把這件事告訴了爸媽。
他們很快就找到了那個斷我剎車線的人。
再加上葉容的錄音, 肯定能把他送進監獄。
徐琛卻找上了門。
「桑桑，你千萬不要相信葉容說的，她都是騙你的。」
我父母一棒子敲在他背上，似是不解氣，又打了幾下，直到他不能從地上爬起來觸碰我。
我居高臨下看着他趴在地上掙扎的樣子, 冷笑道：
「你說哪句是假的？
「是出軌是假, 還是逼我墮胎是假，又或是買兇殺我是假？」
他依舊要死不鬆口。
「我們纔是最親密無間的愛人啊, 你怎麼能信一個外人的話呢？」
原來他也知道我們曾是最親密無間的愛人, 可偏偏他傷我最深。
「你說你受我姐矇騙, 不知道爲你祈福、獻血、沒日沒夜照顧你的是我。
「可你明明一直都知道啊……」
我再也忍不住哽咽起來。
他猛地抬頭：
「你……都記起來了。」
是啊，我記起了我們之間的所有。
也記起了他一直知道我對他的好。
可他還是，毫不猶豫地出軌。
對我們的孩子也沒有任何惻隱之心。
ţŭ̀ₐ「我很好奇, 既然你都想讓我死了, 現在爲什麼又說愛我，是因爲怕沒有我的支持，被掃地出門嗎？」
他像是急於證明自己：
「不是的, 我是真的後悔，我看到你失憶後的樣子, 才發現我一直在找的就是大學時候的你。
「桑桑，你還記得嗎，那個時候我兼職打工，給你買生日蛋糕。
「有一次，我們去登山, 你迷路了, 我冒着雨去找你，找到你的時候，我自己卻不小心踩空滾下山坡。
「爲了你，我可以連命都不要啊, 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
我閉了閉眼, 失望道：
「可最後想要我命的也是你。」
我一點點撥開他抓住我的手, 不帶一絲情緒：
「後半生你去監獄悔過吧。」

-17-
但是葉容竟然幫着他逃逸了。
就連警方也找不到他們的線索。
直到半年後，在一個郊區的地下室發現了一具女屍。
經過警方鑑定，是葉容。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 我的雙腿頓時沒了力氣, 癱倒在地。
我媽也沒承受住突如其來的打擊，暈了過去。
爸爸一夜白頭, 五十歲的小老頭髮出了嗚咽聲：
「這個傻孩子, 怎麼就要做傻事呢？
「身爲父母, 哪裏會真的怪罪自己的孩子。」
憑着這個線索, 警方很快逮捕了徐琛。
找到他的時候，他正要對一個小女孩下手。
那個小女孩善良, 給他買了一個漢堡, 他便起了殺心。
警方問他爲什麼。
他的眼裏閃過殺意：
「誰讓她長得跟葉桑那麼像, 那張ŧű̂₄臉就是原罪。
「要不是葉桑，我也不會淪落到這個地步。」
從沒想過，原來他會這麼恨我。
從前那些美好的回憶, 就像是一場美夢。
執行死刑前，他要求見我一面。
可我已經向前走了，怎麼還會回頭。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