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前,看到女同學被小混混猥褻,我救下她,還幫她報了警。
可第二天,她卻帶着警察來教室指認我。
說是猥褻者是我,小混混是清白的。
我被警察帶走,被世人冠以猥褻犯之名。
我失去了保送北大的資格。
還被同學發帖爆料莫須有的罪,被學校開除。
逼不得已,我媽留下血書,選擇在學校直播跳樓,以死證我清白。
迫於熱度,因證據不足我終於被釋放。
可是我的人生卻已經被毀了。
我上不了大學,更失去了唯一的親人!
我找到女同學,質問她爲什麼要恩將仇報。
女同學卻說,小混混是本縣首富的兒子,她得罪不起。
「我還想好好讀書,考個好大學,我不能惹事!」
「再說,是你主動來救我的,我又沒求着你救,誰讓你多管閒事。」
話音落下,小混混得意地從角落走出來,攬住女同學狠狠親了一口。
「就算考上大學又怎麼樣,還不是做社畜給我家公司 996?」
「當躺着就能享福的少奶奶不好嗎?」
看着女同學一臉嬌羞,我天旋地轉。
再睜眼,我回到看見女同學被猥褻那天。
這一次,我選擇兩耳不聞窗外事。
-1-
「你放開我!趕緊放開我!」
「再不放開我,我就要喊人了!」
我在恍惚中,聽到了女人的求救聲,錯愕地看過去。
昏暗的小巷內,一個染着黃毛的人,正對一個穿着校服的女人動手動腳,猥褻侵犯。
這一幕,有強烈的既視感。
我低頭看了眼身上的校服,又看着小巷子裏發生的一切。
愣了片刻,咬了自己一口。
重生了。
我重生了!
重生到了命運的關鍵節點!
小巷中正在發生的罪惡,讓回憶如同潮水湧入我腦海。
上一世,遇到不平的我,隨手找了根棍子,上前幫助了正在被侵犯的柳如煙。
黃毛被我劈頭蓋臉打了幾棍子後,提着褲子抱頭鼠竄,很快逃走。
而柳如煙卻癱坐在地上,哭着說自己毀了。
我脫下外套遮住她衣衫不整的身軀,安慰她這一切不是她的錯。
她只是受害者。
我勸她勇敢面對一切。
在我的鼓勵下,她選擇了報警。
而後,我又陪她去警局做了筆錄證人。
回到家以後,我還告訴媽媽,今天見義勇爲,做了件好事。
媽媽當時也很高興,還誇了我。
可我卻沒想到,一次見義勇爲,竟將我一家,推入深淵!
第二天上午。
我正常上課,柳如煙卻忽然帶着警察衝進教室,當着所有人的面,說昨天實施犯罪的人,其實是我!
她說,當時被侵犯之後,我再次折返想拿回遺留的衣服,正好聽到報警電話。
於是,我便威脅要殺她全家。
柳如煙哭得梨花帶雨,說當時爲了家人安全不敢不答應。
她指着我,大聲哭喊:
「他不是證人,他其實就是猥褻我的人!」
我的腦袋嗡嗡作響。
在錯愕中,警察上前,給我戴上手銬,把我從教室帶走。
我反應過來,拼命掙扎說:「我是冤枉的,你爲什麼要害我!明明是我救的你!」
她卻哭着說:「沒有女孩會拿自己的清白開玩笑。」
所有人都相信了她。
我被冠以猥褻之名,人人都在罵我是罪犯。
同學們將這件事當作驚天八卦,發到網上。
很快,引爆熱搜。
我成了鍵盤俠們攻擊的對象。
他們罵我不配爲人,罵我怎麼不去死。
謠言越傳越大,越來越離譜。
他們開始造謠辱罵起我的媽媽。
說她是個碧池,我的出生是她接客才誕生的。
在輿論壓力下,學校將我除名,息事寧人。
我還失去了好不容易獲得的北大保送資格。
我被千夫所指時,媽媽是世界上唯一相信我的人。
爲了證明我的清白,她拿着血書硬闖學校直播,隨即當着全網的面從高樓一躍而下。
她以死證我清白!
這場死亡直播帶來了更大的熱度。
輿論開始反轉,有理中客開始質疑事情的真相。
逐字逐句地去分析柳如煙的一家之言。
在巨大輿論壓力下,警方再三查證,終於以證據不足爲由,將我放了出來。
可是又有什麼用?
我失去了保送資格,失去了唯一的親人!
不管走到哪裏,背後仍然會有人指着我說,這是強姦犯。
說我被放出來,是因爲走了關係。
我沒有學業,沒有工作,沒有了親人。
我苟延殘喘地活在沒了媽媽的家裏。
我麻木地徘徊在街道,拾取垃圾桶的塑料瓶,靠着賣廢品的微薄收入,勉強如行屍走肉般活着。
直到有一天,我碰見柳如煙。
她煥然一新。
燙了頭髮,噴了香水,一身名牌服裝,背的包好似也價值不菲。
她回來了!
之前輿論引爆後,她就失蹤了。
當年強姦案的熱度沒了,她卻出現了。
我的心,瞬間恢復正常跳動。
我丟下手裏的瓶子,瘋了一般衝過去質問她爲什麼要恩將仇報。
她卻連退好幾步,捂着鼻子一臉嫌惡,轉身就要走。
我攔下她,連聲質問。
她煩了,破罐破摔似的大喊:「你知不知道當時猥褻我的,是咱縣首富的兒子!我得罪不起!」
我近乎失聲咆哮:「那我呢?我就活該被你陷害,丟掉一切嗎!」
她卻理直氣壯地說:「我還想好好讀書,考個好大學,我不能惹事。」
「再說,是你主動來救我的,我又沒求着你救,誰讓你多管閒事!」
話音落下,那個混混忽然一臉得意地從後頭走過來,攬住柳如煙,狠狠親了一口。
「就算考上大學又怎麼樣,還不是做社畜給我家公司 996?」
「當躺着就能享福的少奶奶不好嗎?」
柳如煙一臉嬌羞,輕輕捶了小混混一下。
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我天旋地轉,猛然摔倒。
後腦猛地觸地。
再醒來,便又回到瞭如今這個節點。
我瞥了眼小巷內的兩人。
轉身便走。
身後,好似隱隱傳來呼叫聲。
但這與我何干?
-2-
我回到了家。
在換鞋的時候,媽媽拿着鍋鏟出來歡迎我:「我們家小天纔回來了,今天媽媽做了你最愛喫的豆角排骨燜面,快去洗手準備喫飯!」
上一世,媽媽爲了證明我的清白。
不惜用自己的死,製造全網熱度。
當時我卻被拘留,連她最後一面都沒有看到。
媽媽是我最後的親人。
在很小的時候,爸爸因爲意外離開人世。
爲了照顧我,媽媽一個人打好幾份工。
每天早出晚歸。
還不到五十歲,鬢邊就已經生出白髮。
我看着媽媽的笑臉,想到上一世的事情,眼淚不受控制流了下來。
媽媽一臉擔憂,忙扶着我肩膀問:「小銘,是誰欺負了你不成?」
「告訴媽媽,媽媽去給你出氣!」
我抹去眼角的眼淚,笑着搖頭:「沒有人欺負我,只是一想到我能保送北大,以後能帶你去首都享福,心裏就高興!」
媽媽笑了:「誰讓我家兒子厲害!」
是啊。
我這輩子最大的心願,就是快點長大,能夠讓媽媽好好享福。
上一世本該早早實現願望。
我保送北大,不僅學費全免,還有全額獎學金。
可以極大地減輕媽媽的負擔。
等到畢業,靠着學歷總能入職大廠,賺取薪資。
那時,我就能讓苦了大半輩子的媽媽休息下來。
可一個恩將仇報的白眼狼,卻毀了我,毀了我的家!
我原本一片光明的未來,變得漆黑一片。
這一世,我絕不會去多管閒事。
-3-
可我想得還是太簡單了。
第二天一早。
我來到了學校。
柳如煙忽然怒氣衝衝走到我面前,紅着眼睛質問我:「你昨天爲什麼見死不救?」
有病。
我在心裏暗罵了一聲。
昨天路過這麼多人,怎麼就逮着我一個人不放?
我裝作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昨天下午放學,你明明可以救下我,可你卻選擇了無視!你怎麼這麼自私?!」
柳如煙說的話很大聲,周圍還在複習的同學紛紛抬起頭看了過來。
一副有瓜喫白不喫的模樣。
我低着頭做着題,沒有搭理她的想法。
柳如煙見狀,奪過了我手中的題測,當即撕了個稀巴爛。
頓時怒火中燒,起身給了柳如煙一巴掌。
柳如煙被我那一巴掌打蒙了,捂着被打紅的半邊臉,渾身都在顫抖。
「你敢打我?劉峯,你竟然敢打我!」
柳如煙抓住我的衣領晃着我的身體,發瘋似的咆哮:「你是不是做賊心虛!」
「那個人是不是給了你錢,讓你對我視而不見?!還是說,你們根本就是一夥的?!」
我抓開她的手,又給了另一邊臉一巴掌,根本沒有半分憐香惜玉。
「有病就去治!」
「你說什麼亂七八糟的?我根本聽不懂!」
柳如煙捂着臉,抓着頭髮,整個人像剛剛從精神病院走出來。
「劉峯!你他媽毀了我後半輩子的人生!你他媽怎麼不去死!」
她撕心裂肺咆哮着。
-4-
柳如煙的聲音,震得我耳膜都有點疼。
我冷笑一聲:「你說什麼亂七八糟的?你的事兒,關我屁事。」
上一世,你纔是真正毀了我的未來。
要不是你貪慕虛榮,忘恩負義,我的人生怎麼可能一片黑暗。
我媽媽怎麼會以死自證清白!
我回憶着上一世的事情,對於柳如煙現在這副可憐的模樣,沒有任何憐憫之心。
反而很想笑!
柳如煙想要和我廝打在一起,可惜她的力氣在我這裏不值一提。
但好在在事態發生嚴重之前,班主任走了過來。
班主任氣勢洶洶:「馬上就要高考了,你們還在這裏做什麼?」
「還不趕緊給我去複習!」
班主任是個中年婦女,個頭不大,但整個人氣魄十足。
幾句話的工夫,讓原本還在湊熱鬧的一羣人轟然離開。
她指責班上同學的不懂事,浪費僅剩下來的高考時間。
還說讓他們學習學習我ťų⁻!
班上有個二流子不樂意了,指着我的方向說:「這次事情就是劉峯整出來的,老班頭,你可別包庇!」
班主任挑了挑眉,走到我面前,看了眼我和柳如煙。
沒有開口問我們發生了什麼事情。
反倒直接讓我們去了辦公室。
我對班主任的態度沒有任何反感,反倒還挺乖巧。
畢竟上一世,只有她站出來勸我媽媽從天台上走下來。
並且拿着媽媽寫的血書發到了網上。
隨着網絡熱度不斷髮酵,她也在替我尋找無罪的證據。
柳如煙無理取鬧大喊:「你個死老太婆,一定是想要包庇劉峯這個畜生!」
「你看他保送北大,能給你添幾分面子,故意讓我們去辦公室,就是想要趁機包庇他!」
班上那些原本對我有意見的人,在瞅見了柳如煙這副模樣,看向我的眼神變成了同情,還有一絲嘲笑。
竟然會遇到這種神經病!
班主任眉頭緊皺:「柳如煙,我不會因爲劉峯成績好就去包庇他。」
「他要是做錯了,我也照樣會懲罰。」
柳如煙指着臉上的巴掌印說:「他連續給了我兩巴掌!」
「一個大男人,對手無縛雞之力的女生兩巴掌,你知道這對我造成了多大傷害嗎!」
我沒有否認,只是在一邊反駁:「你在撕我書的時候,可沒有一分柔弱女孩的模樣。」
班主任看着一地狼藉,又看了眼柳如煙臉上的巴掌印,板着臉對我倆說:「去辦公室。」
班主任身上的氣魄十足,哪怕我重活一世都不敢與她對視。
難怪這麼多人怕她!
不過她也很快鎮住了柳如煙。
柳如煙瞪了我一眼,氣沖沖離開了教室。
辦公室。
我和柳如煙說清楚事情的原委。
班主任疑惑地看了我一眼說:「劉峯,遇到同學應該幫助……算了,我也不能道德綁架你,最起碼也應該報個警。」
柳如煙瞧見班主任站在她那邊,變得得意起來:「我後半輩子毀了,全都怪你!」
我攤了攤手說:「可老師,我昨天真沒聽見。我沒聽見沒看見的事兒,讓我怎麼幫啊?」
「而且你看一下柳如煙的態度,我甚至都懷疑,要是救了她,她會不會倒打一耙,認爲是我救得晚了,或者是乾脆污衊我呢。」
柳如煙頓時急眼:「你個畜生!你以爲我和你一樣不是人?」
你何止不是人,拿你和畜生並列,我都認爲是在誇獎你了。
當然,這句話我只是在心裏嘀咕,沒有直接說出來。
班主任直視柳如煙的眼睛:「既然如此,那就報警吧。」
-5-
「報警?不行!」柳如煙緊張了起來,「報警了後,我下半輩子不是毀了?!我的清白誰來買單?」
「自然是猥褻你的那個人,犯罪的又不是你。」
班主任說得很乾脆。
畢竟她在這個小縣城教書多年。
遇到的事情數不勝數,對於解決這種事情更是得心應手。
柳如煙眼神閃躲,不敢吭聲。
我贊同班主任的提議:「老班說得沒錯,我看直接報警好了。」
「誰有罪,就該被抓起來治罪!」
柳如煙有些不情願,但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
若是說不報警,未來對她的謠言閒話,或許會更多。
小地方,就是如此。
受害的是女人。
最後被罵的,往往也少不了被害的女人。
誰讓她不是聖女,誰讓她有瑕疵,誰讓她不是道德楷模,聖人在世?
「好……」柳如煙弱弱地應下了報警的提議。
我和柳如煙坐上了班主任的車,一路來到警察局。
說明了情況後,警察立即安排人手展開調查。
這一切本就跟我沒什麼關係。
我連個路人都算不上。
簡單瞭解之後,警察便讓我先回去了。ŧųₚ
對此,柳如煙很不樂意,抓着警察的衣袖尖聲質問:「警察同志,劉峯那個人渣毀了我的未來,怎麼可能是無罪?」
「你是不是看到他成績好,刻意想要包庇他!」
警察被柳如煙給無語到了,秉持着職業素養,沒有直接甩開她的手。
只是心平氣和說:「劉峯同學並沒有犯罪,他只是路過,甚至都沒有發現你被人侵犯……」
柳如煙打斷他的話,強硬道:「這個人肯定是裝出來的!」
「我在喊救命的時候,看到他往我這邊回頭了,他肯定知道我遇到危險被侵犯了!他是故意見死不救!」
被柳如煙接連打斷話,加上她態度惡劣,警察整張臉黑了下來:「且不說他當時究竟有沒有看到,就是看到了,法律也沒有明文規定,不見義勇爲就是犯法。」
「萬一侵犯你的小混混身上有武器,他選擇救你,也會身處危險之中。最佳的辦法就是立刻報警,遠遠地喊,先試圖呵斥罪犯終止犯罪——當然,這裏面有個大前提,就是他得看到纔行。」
「看沒看到,不是你說了算的。」
警察的表情很是一言難盡。
沒準跟我想的一樣。
遇到柳如煙這種人,不救纔是最好的選擇。
得不到想要的結果,柳如煙往地上一躺,再次嚶嚶哭了起來:「你們就是看我是女人好欺負!」
「劉峯沒救我就是他的錯!」
「我的下半輩子都毀了!他要賠我錢,他要對我負責!」
她現在的樣子,簡直就是在泥潭裏面打滾的野豬。
警察臉又黑了一度,警告道:「這位同學,這裏是警察局,不是菜市場!」
「雖然你是受害者,但你要是繼續這樣胡攪蠻纏,我們有權對你進行拘留!現在,對你進行第一次警告!」
說着,手已經摸到了腰間的手銬上。
柳如煙一個激靈,忙從地上爬起來,轉爲小聲啜泣。
那氣抽得,像是要斷氣了一樣。
警察嘆了口氣:「該抓的罪犯我們不會放過,會給你一個應有的交代。」
我的嘴角幾乎要壓不住,看到這女人喫癟,心裏實在是太爽了。
後續,柳如煙留在了警察局,負責提供線索去抓捕犯人。
我坐着班主任的車回到了學校。
下車時,班主任語重心長對我說:「劉峯,你雖然保送北大了,但也不能掉以輕心。」
「進入大學,並不意味你可以休息了。全新的環境下,有的是比你厲害的天才。」
「不要因爲這點小事影響到自己,知道了嗎?」
班主任的嘴很毒辣,但也確實是在關心我。
我點頭認真應下:「我明白的。」
我回到了學校繼續上課。
以爲這件事情,會暫時告一段落。
但隔天,她竟再次帶着警察來到班級上,指認了我。
事情好像,再次回到了原點!
-6-
「就是他!前兩天在小巷猥褻我的那個人!」
「他還威脅我不許說出真相,否則就殺我全家。」
說着,柳如煙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好像受了天大委屈。
一如前世場景。
同班同學們登時一片譁然。
隔壁班級同學也圍在門口探頭探腦,交頭接耳。
「大學霸能猥褻柳如煙?昨天她來找劉峯,就是爲了這件事情吧ţũ₂?」
「聽說昨天老班帶他們去警察局了,也是爲了這事?」
「劉峯猥褻別人?這是我今年聽過最搞笑的事情。」
班上的人議論紛紛。
但又有所不同。
和上一世相比,人羣中,已經有了不信她的話。
畢竟昨天發生的事情,大家有目共睹。
而我,也絕不會如同上一世那般被嚇得無法反駁,任由柳如煙造謠污衊!
但陪同而來的其中一個年輕警察卻冷着臉,走到我課桌前,出示證件後對我說:「劉峯,你涉嫌一起猥褻案,請跟我們走一趟。」
說着,竟掏出手銬,試圖銬住我。
我皺眉,這態度不對!
「住手!」
還沒等我閃躲開口質問,門口傳來一聲大喝。
是得到消息的班主任。
她跑到門口,還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
像是一路狂奔爬樓上來的。
沒等喘勻氣,便一臉嚴肅地發起靈魂質問:「你們是哪個警局的?昨天是我帶學生去警局報的案,當時就已經證明事情與劉峯沒有任何關係!你們今天爲什麼又來多此一舉?!」
說着,看了眼旁邊的柳如煙,眼底滿是質問。
柳如煙躲開了對視,很是心虛。
班主任當了三十年老師,一旦嚴肅起來,上學的、上過學的都得犯怵。
警察氣勢頓時弱了五分,聲音小了許多:「經過我們反覆調查,確認實施猥褻犯罪的人很有可能是劉峯。」
眼見班主任眉頭一豎要發飆,忙又補了一句:
「當然,只是嫌疑,尚未證明,所以需要劉峯同學去警局配合調查。」
班主任卻不給面子,冷着臉道:
「胡說八道!昨天事實不是已經很清晰明瞭嗎?怎麼還朝令夕改呢?」
「還有!你剛剛說配合調查是吧?既然是配合調查,你上什麼手銬!縱使已經成年,但他始終還是個學生!沒有逮捕令、沒有證據,你憑什麼給我的學生上手銬?!你知道這對他的名譽、心理會造成多大的傷害嗎?」
「這裏是學校,是祖國未來的根基所在,不是你可以肆意妄爲的地方!」
那警察登時訥訥說不出話來。
另外一個年紀較大的警察卻站了出來,笑呵呵打圓場:「的確是我們考慮不周了,但是,這是一起刑事案件,事關重大,即使不上銬,劉峯也得跟我們回去。這位Ṭûₚ老師,請不要干擾警方辦案,否則……」
一番話,軟中帶硬。
乍一聽,有理有據。
班主任一時也難以反駁。
我站了起來,感謝了班主任的仗義執言。
隨即看向那兩個警察:「我可以跟你們走。」
「但昨天是我們主動報的案,當時已經有一位陳警官負責接待調查過一切。現在想讓我再配合你們調查可以,但必須還請陳警官負責詢查工作。」
年輕警察皺眉:「劉峯,現在的你是犯罪嫌疑人,沒有資格提要求!」
「收起你那套官腔!我們班劉峯只是配合調查而已,他有權提出訴求!你家長是誰,叫什麼名字?說出來看我認識不認識?!」
班主任登時來氣,站在我和警察中間,怒視那年輕警察。
她的個頭不大,但在我眼裏,是除了母親外,最宏偉的巨人。
年紀大的警察忙笑着解釋說:「這位老師,您的學生只是有嫌疑而已。等調查清楚,洗清嫌疑就好了。」
「沒有嫌疑,何來洗清!昨天事情已經調查得很清楚了,你們這是想指鹿爲馬嗎?」
年紀大的警察冷下臉來,手摸到腰間手銬上:「這位老師,確定要妨礙公務?」
「這不是妨礙,是阻止你們肆意妄爲!」
眼看着局勢要僵,我忙插口道:
「我說了會配合,但我也只是提出了合理的訴求,你們爲什麼執意拒絕?昨天柳如煙同學來我這裏大鬧,已經說清楚了事情的經過,全班同學都可以爲我作證!但沒有任何根據的情況下,你們就非要說我是嫌疑人,你們和她……莫不是認識?」
我是學生,我還年輕,我說出什麼「不懂事」的話,都情有可原。
同學們喧譁起來。
有膽子大、渾不懍的已經說起昨天的事兒。
「對!我們可以作證!」
眼見事態超出控制,柳如煙嗷地一嗓子哭了出來。
「老師!我纔是受害者,警察都來了,你怎麼還站在劉峯那邊?」
「我鼓起勇氣,當着所有人的面,說出被猥褻的事實。」
「老師你也是女人,你會拿自己的清白開玩笑嗎!」
「這是能用來開玩笑的東西嗎!」
-7-
柳如煙的言論,登時引起共鳴。
班級外圍觀的學生,不少人跟着點頭贊同。
在這個小縣城,大多數人的思想,遠沒有大城市那麼開放。
柳如煙平日裏也算是乖巧。
現在她以清白作賭,不少人,下意識相信了這番言論。
「該不會ťų₈……劉峯真的做了吧?」
「他可是大學霸,保送生,心理壓力大,想着去猥褻別人疏解一下,也不是不可能。」
「呵呵,沒準是愛情動作片看多了,那啥蟲上腦了唄。」
「可昨天柳如煙找劉峯這件事,那就說不通了啊?」
「你是女生,你會拿自己的清白開玩笑嗎?」
一個個質疑聲在我耳邊響起。
腦海不禁閃過被污衊時候的記憶。
前世,柳如煙也是這般哭訴。
那時候,絕大部分人單方面就給我定了罪。
那時候的我嘶啞着聲音辯駁。
得到的答覆卻讓我如墜冰窟。
「沒有女人會拿自己的清白開玩笑吧?」
「柳如煙又不是瘋了,幹嘛上杆子污衊你?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她又沒毛病!」
「天啊,咱們班出了個強姦犯!」
圍觀羣衆的戲謔鄙視眼神,就像是一柄柄入肉利劍,直入心肺。
讓我的心臟近乎停止跳動。
手腳冰冷,渾身蒼白無力。
最終,於慌亂中,我被警察戴上手銬,大張旗鼓帶走——如同古時候的犯人遊街,我也被全校同學圍觀指點。
但現在,我沒有和上一世一樣慌亂,相反,出奇地冷靜。
看到同學們站在她那邊,柳如煙臉上得意一閃而過,「你這個該死的猥褻犯,你一定會受到懲罰的!坐牢、賠償,一個都不能少!」
賠償?
呵,圖窮匕見了。
上一世,我被拘留後,她獅子大開口,向我索要三十萬賠償。
可我家哪有錢?
那三十萬,就是逼得我媽以死自證的最後一根稻草!
我看着柳如煙,恨不得生啖其肉Ṭū́ₒ,冷冷反問:「你不會拿清白開玩笑,難道我就會?我一個保名校的人,怎麼會拿自己的前途開玩笑?」
柳如煙不屑回答:「誰知道你爲什麼作惡,反正你就是做了!」
「誰知道這又不是你嫉妒我,所以來污衊我呢?我也可以說,反正你就是做了污衊我的事!」
我繼續反問:「你能拿出證據,證明你的話是真的嗎?」
我不會再讓自己陷入自證陷阱。
要證,就讓柳如煙自己證。
柳如煙本就心虛,回答的時候慌忙錯亂:「我是女孩子!女孩子一生最看重自己的清白!我污衊你有什麼用?」
我冷笑:「也許,是真正的猥褻犯威脅你做假證。」
「也許,是你發現他家裏勢力龐大,覺得被猥褻了也好,還能乘機攀上高枝。你想陷害我來銷案!我就是那個被你選定的冤大頭!」
「也許,你還想趁機訛詐我,拿到一筆不菲的賠償金!」
只有我和柳如煙知道,我說的,都是真的!
柳如煙被揭穿心思,臉色漲得通紅:「你污衊我!」
我攤了攤手說:「請你拿出,我污衊你的證據。」
「既然你空口白牙說我犯罪,我就是犯罪。」
「那我空口白牙地說你污衊我,你必然也是污衊!」
她不可能拿得出證據!
畢竟柳如煙一開始的打算,就是污衊我入獄,做那個銷案的替罪羊。
我的鎮定自若,感染了周遭的同學。
「真不會和劉峯說的那樣,柳如煙是在污衊他吧?」
「可是誰會拿自己的清白開玩笑。」
「劉峯已經保送北大,他也不會拿自己的前途開玩笑啊。」
兩撥人,各執一詞。
相比上一世,我現在的待遇簡直不要太好。
起碼,風評不是一邊倒了。
柳如煙語塞,只能嗚嗚地哭。
我又看向警察:「兩名警察同志,事實真相如何,某些人心知肚明。若是肆意妄爲,想要污衊我,我想我的學校、老師都不會坐視不管!」
「走吧,我和你們回去,做筆錄。」
-8-
我剛纔的一番話,並不是爲了向警察自證清白。
這兩個人,怕是跟那個小混混家裏有什麼關係。
但我不能讓圍觀同學不明真相地站在柳如煙那邊。
上一世,我的悲慘遭遇,不僅僅是柳如煙的功勞。
還有圍觀的同學。
他們正是熱血的年紀,爲了心中認定的「正義」,他們可以毫不猶豫地衝鋒陷陣。
那時,我的訥訥不嚴,被認定爲心虛認罪。
柳如煙鱷魚的眼淚,被認定爲滿腹委屈。
所以他們,爲了伸張所謂的正義,把我的「罪惡」發到了網上。
繼而,引爆輿論,讓我成爲人人喊打的對象!
如果我繼續放任柳如煙污衊,傻傻地以爲什麼清者自清,什麼都不做。
那上一世被網暴情況依然會發生。
事實證明,我的行爲很有效果。
同學們看着一臉偉光正的我,開始小聲討論:
「我看劉峯肯定不是犯人!最起碼,我沒見過哪個學生犯法以後,敢這麼理直氣壯的。」
「這個柳如煙,空口白牙說人家犯罪,可她拿不出證據啊。而且我瞧着,她好像有點心虛啊?」
「可是女孩子的清白,也不可能拿來開玩笑啊。」
「正常人當然不會。可萬一她不正常呢?萬一是老鼠屎呢?這世界上總有那麼一小撮不要臉的,拿清白去換紅票子呢。在某些人眼裏,清白最不值錢了。哦哦哦,括弧括弧,我說的有些人可不是單指女人哦,別給我扣帽子,括弧完。」
有些女生還站在柳如煙那邊,但在與身邊的人爭論幾句話後,就沉默了下來。
她們現在,也不敢言之鑿鑿給我定罪了。
豎着耳朵聽了幾句,我心中鬆了一口氣。
學校這片輿論始發地,算是控制住了。
柳如煙反倒是被氣得牙齒咯咯作響,裝哭都快裝不下去了。
她帶警察大張旗鼓地過來,本就是爲了更好地污衊我。
結果現在,她的風評反倒是隱隱地變差了。
我走向警察:「不是要配合調查嗎,警察同志,咱們走吧?」
「警察蜀黍,你可要公正辦案啊,要不然我曝光你哦!」
「就是就是,我要直播,時時關注案件進展!」
人羣后,有些渾不懍,但自負正義熱血的同學讓開來。
「對!沒錯!我們要看到真相!」
一片喧譁聲中,兩個警察再也沒了方纔的囂張。
校長和教導主任得到消息,終於也匆匆趕到。
向兩個警察提出了要公正辦案的言辭,聲明會密切關注此事。
上一世,我被迅速帶走。
校方沒來得及出面,輿論就已經引爆熱搜。
迫於輿論壓力,他們最終只能選擇息事寧人。
我,成了那個壯士斷腕的腕。
這一世,似乎一切都不一樣了。
我像是一個戰勝回朝的將軍,昂首上了警車。
上車前,我朝着身後圍觀的同學揮手:「我還會回來的!同學們,等着我洗清冤屈,凱旋!」
身後響起一片狼嚎歡呼聲。
兩個警察加上一個柳如煙,臉色頓時比鍋底還黑。
一到警局。
我就看到那個染着黃毛的年輕人正和一個大齡警察聊得高興。
化成灰我都認識。
他就是猥褻柳如煙的罪魁禍首,陳東。
聽見動靜,陳東回頭,看着我一臉戲謔:「喲,罪犯找到了?」
我懶得搭理他。
他反倒蹬鼻子上臉:「喲,犯人怎麼不說話?做賊心虛呢。」
我瞥了他一眼:「犯人在狗叫。」
陳東登時暴怒,指着我的鼻子威脅:「你他媽的再敢說一句試試?」
我沒搭理他,而是看向跟陳東聊天的大齡警察:「這警局是他當家做主嗎?」
大齡警察臉色一變,咳了一聲:「陳東先生,請注意你的言辭。」
陳東只能訥訥閉嘴,恨恨地瞪了我一眼。
我被帶進了審訊室。
不像前世被嚇得要哭,各種被他們言語帶着走。
這一次,一切不利於我的誘導話術,我都拒絕直接回答。
只堅持着複述着昨天發生的一切。
宗旨只有一個,我什麼都沒看到。
我甚至都沒有進入過案發的小巷子。
我是冤枉的。
被翻來覆去地盤問了足一個小時,警方也找不到任何可以擊破我說辭的地方。
因爲我說的,本就是這一世真實發生過的事情。
還有昨天柳如煙的大鬧,說我見死不救的事兒,更是佐證了我話的真實性。
真相就是那麼顯而易見。
但兩名盤問我的警察顯然並不滿意。
其中一個急了,猛拍桌子:「劉峯,我勸你坦白從寬,乖乖認罪,不要負隅頑抗!等警方找出證據定罪,量刑會更重你知道麼?!現在你主動認罪,我們還能算你一個自首,說不定還能爭取個和解,賠點錢也就算了!」
呵呵。
這是想軟硬兼施,想騙我先認罪了。
昨天柳如煙已經報案,正式立案。
有案子,就必須得破案。
查到陳東是遲早的事兒。
但是陳家是本縣的首富土霸王。
肯定不能坐視陳東入獄。
所以,跟這件事有接觸的我,成了最佳替罪羊。
買通柳如煙並非難事。
甚至是想辦法買通幾個蛀蟲,也並非不可能。
可我,卻不是前世那個被打得措手不及的我了。
前世,我早在無數次的後悔中,演練了無數次面對不公,該如何反擊的話術、方法。
所以,面對如同上一世的誘供。
我只是淡淡一笑:「我沒罪,憑什麼要認罪?」
「真相就擺在檯面上,真正的罪犯是誰,你們心知肚明。」
「有些話說透,可就沒意思了。」
年輕的警察大怒,指着我:「你胡說八道什麼,你信不信我……」
我輕笑着點頭,打斷他的話:「我信!我當然信你什麼都敢做!可是——」
隨即,我的面色轉冷:「我的同學們恐怕已經發了帖子、直播宣告此事,這事兒已經鬧大了。哦,我還是北大的保送生,早在昨天柳如煙在學校大鬧污衊我之後,我就已經電話告知了北大老師。想必北大校方那邊,也會對這事密切關注。你們確定,要一條道走到黑嗎?」
年輕警察臉上霎時出現冷汗,訥訥坐下。
我繼續保持微笑。
這一世,我要充分發揮自己手頭上擁有的一切力量。
絕不會任人宰割。
哪怕情況對我不利,也不能重蹈上一世的覆轍。
-9-
保送北大,是我最好的一張牌。
可惜上一世,我沒能好好使用。
甚至還讓他成爲了壓垮我的稻草。
年輕的警察面色難看:「北大怎麼可能會爲了你一個還沒正式入學的學生,大費周折。」
我淡淡回道:「我已經被錄取了,任何一個學校的清名都不容被污衊,更何況——」
那是北大。
年紀大的警察一臉凝重,摁住了想要反駁我的年輕警察。
兩個人很快走了出去。
我靜靜地坐在座椅上,大腦飛速轉動。
上一世,我沒有求助。
且猝不及防地,被負面輿論包圍。
我幾乎是閃電般地,被正式拘留。
那校方自然不會幫我。
但現在,正向輿論隱隱在我這邊。
北大會不會插手,我其實不大確定。
但扯虎皮做大衣,唬人也行。
很快,兩個人再次回來。
身後還跟着曾經跟陳東相談甚歡的那個大齡警察。
我不知道他是誰。
但是想必職級不低。
大齡警察賠笑着向我道歉:「劉峯同學,耽誤你的時間了,經過調查,我們可以確定你沒有嫌疑。」
「你現在需要回學校嗎?我可以派車把你送回去。」
我點點頭:「那就麻煩了。」
昂首走出審訊室,經過大廳時,我看見陳東和柳如煙還在。
對他們挑釁地比了箇中指。
陳東登時像是便祕七八天,臉上青裏透着黑。
柳如煙幾乎是瞬間失了智,咆哮:「你們幹什麼喫的!爲什麼要放了他!他猥褻了我,必須得賠償我三十萬才能放人啊!」
「快把他抓起來,快把他抓進大牢裏去啊!」
可惜,沒有一個人願意搭理她的發瘋。
其中一個還開口呵斥:「注意你的言辭!」
在我的強烈要求下,警車直入校門,停在了我所在的教學樓下。
我特地磨磨蹭蹭,直到拖延到下課才下車。
正逢二十分鐘課間大休,同學們早看到動靜,三三兩兩趴在陽臺上往下看。
我大張旗鼓,前後左右揮手:「同學們!警方已經查清真相,還我清白!我劉峯,又回來啦!」
圍觀的人羣裏,登時一片歡呼。
我知道,如果今天回來的是柳如煙,他們一樣會歡呼。
但,如今回來的是我。
在他們眼裏,清白的自然是我!
班級沒回去,我直接被叫到了校長室。
班主任也在,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圈,鬆了口氣:「還好你沒事。那個柳如煙真不像話,昨天已經查清楚的事,轉頭竟然又過來污衊你。」
「你還好吧,他們沒對你怎麼樣吧?」
我搖頭說:「沒事沒事。」
沒事歸沒事,但我知道事情並沒有得到徹底解決。
柳如煙和陳東恐怕不會讓事情那麼輕易結束。
替罪羊已經選定,也不是說換就能換的。
想了想,我打電話聯繫了北大那邊。
電話那頭,老師聽到事情原委,語氣嚴肅:「我知道了。」
「如果你真沒做過,咱們法學院的學生,也不是誰都能污衊潑髒水的!」
「呵,真當咱們北大法學院是軟柿子了。」
我的擔憂果然沒錯。
沒過多久,一份控訴【北大保送生猥褻女同學】的新聞空降熱搜。
某小視頻也同步出現不少營銷號轉發爆料這件事。
柳如煙舉着身份證,實名舉報被猥褻,但因爲對方被名校包庇,無法獲得公道的小視頻,也高達百萬播放量。
媽媽剛開始還只是持喫瓜心態,拿着小視頻跟我八卦。
「小峯你快看,有個跟你也一樣的北大保送生,仗着校方和老師的寵愛,猥褻女同學誒,真是畜生啊!」
「還是咱們小峯乖,成績又好還懂禮貌。」
「幸虧有個叫陳東的青年,見義勇爲,打跑了畜生,兩人現在還談戀愛呢。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救命之恩以身相許?」
我哭笑不得,媽媽誒,視頻裏說的那個畜生,有沒有可能就是我。
至於陳東,呵呵,猥褻犯搖身一變成了見義勇爲好青年。
只能說。
錢是個好東西。
-10-
控訴視頻播放到最後。
我媽再也笑不出來了。
因爲,小視頻下方,有人匿名發了猥褻犯的所有個人信息。
自然是我。
我花費了一番功夫,才讓媽媽安心下來。
看着熱搜上被蓋了好幾萬的評論高樓,不由冷笑了起來。
柳如煙不是想要鬧嗎?
我就陪她鬧!
她還是如前世一般,拉了北大下水。
但很可惜,前世我處於輿論弱勢,校園同學衆口鑠金,一致說猥褻確有其事,彷彿親眼看到一般。
積毀銷骨,縱使沒錯,我也有罪。
但這一世形勢大有不同。
柳如煙這麼做,只會引發同學們的反感。
我掌握着輿論根據地,熱度鬧得越大,對我越是利好。
北大那邊,前兩天和學校電話溝通過,又專門派了政法老師過來走訪,去警局做了確認後,已經跟我下了保證:「放着我來。」
事關校譽,柳如煙和陳家區區一個縣裏的土霸王,又算得了什麼。
熱搜鬧出來以後。
我很快接到北大方的電話。
我再次喫了一枚定心丸。
北大的法學院,已經沸騰了。
按照老師的原話說,已經很多年沒人敢捋法學院的虎鬚了。
學長學姐們,全都躍躍欲試。
尤其是這次,我純屬無妄之災,還是被人給訛上的。
道理在我,優勢在我!
我的事蹟,已經被教授趁熱上了一節實踐課。
被污衊造謠,該如何取證?該怎麼判?適用於民法刑法哪一條?
電話裏,老師還有閒心帶着三分調侃:「劉峯,恭喜你啊,還沒正式入學,就在咱們法學院揚名了,你現在可是無人不知。」
我苦笑。
這種揚名,誰想要啊。
但我一顆心還是放了下來。
看老師這態度,應當不會影響我入學的事。
至於柳如煙和陳東。
輿論,可是一把雙刃劍啊。
……
第二天。
我照常上學,剛進學校,就發現有人對我指指點點。
雖然大多持懷疑態度。
還是有一小部分人,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影響。
畢竟,在柳如菸嘴裏。
我是那個靠着關係,一手遮天的紈絝子弟。
但我並沒有在意。
歷經兩世,我的心態倒是鍛煉出來了。
穿過操場,剛到教學樓拐角,柳如煙忽然攔下了我。
「劉峯,我們談談。」
我看了她一眼,「我跟你有什麼好談的?」
「你不想我繼續發小作文的話。」柳如煙卻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
我冷着臉,隱晦地斜睨了一眼角落一閃而過的身影,點了點頭。
我將柳如煙領到學校裏已經什麼沒人住的教師宿舍一角:「有屁快放。」
這附近平時沒什麼人來。
只偶爾有幾對野鴛鴦。
柳如煙左右張望了一下。
確認四下無人。
神情轉爲得意:「怎麼樣,私信關了沒?這段時間裏,罵你祖宗十八代的私信沒一萬也有八千了吧?」
我點頭,不置可否:「你的目的達到了,還有人威脅要來我家放把火的呢。」
「不想被繼續人肉的話,我勸你趕緊認錯了事!我的要求也不高,賠償我五十萬,這事就算了了,我會答應跟你和解。」
「我沒做過的事兒憑什麼要認?」
我皺眉,不等柳如煙再說,我轉而問她:
「其實我一直都很好奇。你爲什麼要死咬着非要污衊我?你被陳東猥褻強姦,你是可憐。可我更無辜啊,我壓根就不知道你被人猥褻啊,就只是因爲我曾從你被猥褻的小巷子裏經過嗎?有罪的難道不是陳東嗎?你爲什麼還要幫着他說話?」
柳如煙只是冷笑,並不回答我。
我明白她的顧慮,掏出手機示意:「放心,沒錄音,我就是想知道真相,想死個明白。」
說着又掏了掏上衣、褲兜口袋給她看,手裏拿着的三本書也翻了翻,表示什麼都沒有。
柳如煙神情鬆懈下來,不再僞裝,任由嫉恨在臉上化爲實質:「我就是討厭你!」
「憑什麼你能輕輕鬆鬆被北大保送?!」
「憑什麼我努力讀書,成績卻連個二本都難考上?」
「你憑什麼對我不屑一顧?」
見我臉上神情疑惑,柳如煙更加憤恨:「好啊!你連我給過你情書都不記得了!」
原來就是因爲這,便記恨上了我?
那我有點冤。
我的確有些受歡迎,隔三差五就有情書塞進我桌肚裏。
多的時候一天收好幾份。
但我一心撲在學習上,心心念念讀書改命,將來讓媽媽過上更好的生活,哪有心思談戀愛。
那些粉粉的,香香的信封,我看也沒看就全拜託我同桌處理掉了,的確不記得。
「就只是因爲這?」
柳如煙搖頭冷笑:「當然不止,你問我爲什麼要幫陳東?」
「因爲你是個窮逼!你和我都鬥不過陳東家!他們家可是咱們縣城的首富,身家好幾個億,說找警察弄你就能弄你,說送你上熱搜就能送你上熱搜,你拿什麼跟他比?」
「現在我清白沒了,大學也考不上,我總要保一頭吧?」
「我最後悔的就是不該報警。不過那時候我也不知țùₛ道陳東是咱縣首富的獨苗啊!」
「他們答應我,如果我能幫陳東銷案,我就能給陳東當女朋友。」
「將來就不算不能真嫁進去當少奶奶,當個二房三房,我一輩子也能喫喝不愁了。換你,你肯定也做和我一樣的選擇。」
越說,柳如煙臉上表情越不屑,轉爲嘲諷:「你保送北大又有什麼了不起?來日,不還是給有錢人打工的命!」
「到時候說不定,你還得到陳東手底下混,尊稱我一聲夫人!」
-11-
柳如煙已經被利益衝昏了頭腦。
開始幻想起未來當富太太的日子了。
我看着她這副醜惡的模樣,搖了搖頭。
柳如煙喘了幾口粗氣,忽然回頭看了一眼,再次撂下底牌:
「現在,告訴我你的決定。是給我五十萬了事,還是我繼續去網上發力?」
我淡定地搖頭:「我是清白的,我不幹。」
柳如煙冷笑點頭:「這是你自找的!」
話落,臉忽地一變,衝過來抓着我的手便往她身上猛擦了幾下。
而後將頭髮一揉,臉上胡亂一抹,迅速將校服撕扯得七零八落,硬是在三秒內擠出幾滴眼淚,大喊大叫起來:「強姦啊!救命啊!」
說着,轉身連滾帶爬地往外跑。
剛跑到拐角,便止了步,把眼淚一擦,轉頭衝我一笑:「你死定了。」
「這素材,足夠剪出來一份證據了。」
拐角傳來聲音。
陳東走了出來,手裏還舉着手機,笑得張狂:「你小子不是很囂張嗎?告訴你,老子上面有人,碾死你,跟碾死螞蟻一樣容易!」
「我說你有罪!你他媽的還敢喊冤?!這次,不讓你牢底坐穿,老子跟你姓!」
我瞭然。
我就說,柳如煙不至於再冒着風險來找我。
原來是爲了再污衊我一次。
「倒也不必,我劉家要是有你這種不孝兒孫,我爸能氣得從骨灰盒裏跳出來。」
我依舊淡定。
「你特麼……」
陳東指着我剛要說話,校長、班主任、教導主任等一幫舛人,呼哧呼哧跑了過來,邊跑邊喊:
「你們幾個……」
柳如煙臉一變,立馬嚶嚶嚶衝過去抱住班主任,來了個惡人先告狀:「老師!你給我做主,真的是他想猥褻我啊!」
我不禁咋舌,這臉變得太快。
你上什麼學啊,混演藝圈去吧你。
老師臉色莫名,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在懷裏假哭的柳如煙,看了眼一臉假笑的陳東,又看了看校方几位領導,最終仰頭望天,嘆息道:「那報警唄。」
我也聳聳肩:「那報警唄。」
直到警察趕來。
我貌似無意抬頭看了一眼牆角,開口給了還在得意的陳東和柳如煙最後一擊:「柳如煙,剛剛沒騙你,我的確沒錄音。」
「但是你可能不知道,爲了防止野鴛鴦、偷偷抽菸的行爲。」
「上個星期,校長在好幾個地方裝了小型攝像頭,一旦發現有人在這逗留,就會立刻派教導主任來抓人。」
「沒錯吧,老師?」我看向班主任。
班主任憋着笑:「質量不錯,收音效果很好。」
不然,校長几個怎麼及時能來?
保衛處通知的唄。
我之所以知道這件事。
是因爲我常留在學校自習,總是走得最晚的那一個。
那天晚上裝攝像頭,我撞見了。
看着臉瞬間黑如炭墨的陳東和柳如煙,我一口濁氣吐出來,笑了。
視頻文件被我拷貝給了北大方面。
有不知名臨時工還不小心在網上泄露了一份。
一個受害者,轉瞬成了加害者。
幫的,還是猥褻她的罪犯。
沒有比這更有話題度的新聞了。
輿論瞬間翻轉。
法學院的學姐、學長再次沸騰。
紛紛在網上留言發聲。
還有不少人請願幫我打官司的。
趁着熱度,我在網上呼籲發聲音,徵集當初那場猥褻案的證據。
很快。
一份車載監控的文件被網友放了出來,再次引爆熱搜。
視頻裏,清晰地顯示出,Ṭū́₌猥褻犯是陳東!
放出視頻的人還聲稱, 這份視頻, 他分明提交過給警方一份。
但是不知道爲什麼, 後來我依舊被定位成爲了嫌疑人。
這句話, 殺傷力更大。
市裏迅速成立了專案組進行調查。
陳東被迅速批捕。
柳如煙雖然是被害者, 但她也涉及造謠誣陷, 同樣被拘留。
不到三天, 一份翔實的調查處理文件公佈到網上。
證實陳某人的確爲猥褻犯無疑。
另外, 警方的幾個蛀蟲涉嫌受賄,也被開除公職, 被批准逮捕。
那幾個蛀蟲的臉, 我認識。
正是那天試圖栽贓誘供的警察, 以及那個跟陳東相談甚歡的人。
在北大校方的幫助下, 我的法學院學長學姐組成了一個臨時律師團, 幫助我對柳如煙和陳東正式發起民事訴訟, 要求賠償。
隨着我的訴訟, 熱搜斷斷續續上了一個月。
判決下來那天,更是直接上了榜一。
因爲那天,是全程直播。
不少喫瓜羣衆衝進直播間, 直播人數十分鐘直接突破三百萬。
法庭上,學長學姐們舌粲蓮花, 拿着收集好的證據,一一細數柳如煙和陳東的罪證。
柳如煙承受不住打擊,竟當着全國人民的面暈了過去。
她這輩子,完了。
最後判決下來。
陳東猥褻強姦事實成立, 被判處有期徒刑。
柳如煙造謠、誣陷、勒索未遂事實成立, 同樣被判處有期徒刑。
另外, 兩人還需要向我支付一筆不菲的精神損失費。
無數網友大呼痛快。
庭審後。
柳如煙父母找過來,指着我鼻子質問我爲什麼要趕盡殺絕。
「她好歹也是個女孩子, 你這麼狠,讓她以後怎麼做人?!」
「你太惡毒了!」
「老子不會放過你的!」
我拿出錄音筆,播放出了剛剛他們辱罵我的話,淡然回覆:「你們想報復儘管來, 我會保留追究的權利。」
看着柳如煙父母落荒而逃。
我笑笑, 總算是明白柳如煙那極端的性子是怎麼來的了。
上樑不正, 下樑歪。
……
事情不止於此。
一年後。
陳家轟然倒塌。
這得感謝柳如煙那天的囂張言語。
上面拔出蘿蔔帶出泥。
竟然調查出來一條令人瞠目結舌的黑色產業鏈。
陳東父母直接入獄, 一個死刑, 一個無期。
也算是另類意義上的一家團聚了。
……
高考那天。
同學們進入戰場。
我則收拾心情,找到一家律所做暑假工。
等暑假過去,我將奔赴向人生的下一個旅程。
大學幾年,我過得很舒心。
依託於此前誣陷事件的知名度,無論是教授還是學哥學姐們都很照顧我。
……
柳如煙死了。
陳東嫉恨柳如煙的話導致家族覆滅。
出獄後, 竟然捅死了她。
然後又進去了。
這次是死刑。
我順便又上了一次熱搜。
在校園裏得了個新外號, 「熱搜哥」。
……
我順利保研,一路讀博。
三十歲剛過,便已經成爲法律界新秀, 順利成爲北京一家知名律所的合夥人。
事業可謂一路坦途。
我成功實現了願望。
在北京買了房, 買了車,基本財務自由。
每年,我都會提着禮物去看望班主任。
感謝當年她對我的無私幫助。
媽媽徹底退休, 不是旅遊就是去跳廣場舞,瞧着倒是越來越年輕了。
這一世,我圓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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