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節爛尾樓心慌慌

情人節,我和女友在爛尾樓裏找刺激。
正在興頭上的時候,女友的嬌喘聲突然變成了驚恐的尖叫。
粗糙的水泥地上,我們交纏的影子旁邊出現了另一個陌生的影子。

-1-
我連忙撿起地上的衣服,蓋在林筱希的身體上。
冷風穿堂而過,我赤裸着上半身,汗毛直立,只覺得脊背發涼。
林筱希縮在我的懷裏,不敢探出頭,小聲嗔怪道:「都怪你,非得在這裏……現在好了,真是丟死人了!」
今天是情人節,正好是我和林筱希戀愛一個月的日子。原本我們準備找個沒人的地方放煙花,可是我一看到她嬌滴滴地靠在我的肩膀上,就忍不住心猿意馬了起來。
今晚的月色真美,昏暗的視線,交纏的喘息聲,讓我們倆一時間忘記了地點,情難自禁。
只是沒想到,這荒廢了好幾年的爛尾樓除了我們居然還會有人來。
我背對着來人,沒有轉頭,從他的影子來看應該是個男人。
估計是這附近的流浪漢。
「大兄弟,不好意思。」我乾咳了兩聲,「麻煩你先離開。」
地上的影子一動不動,回應我的只有風聲。
什麼情況?
遇到敲竹槓的了?
我擰着眉,儘量放低語氣:「大兄弟,地上的棕色外套裏有五百塊現金,你拿了可以先回避一下嗎?」
我僵直ţů₋着背,沒有轉頭,林筱希更是躲在我的身後,不敢探出頭。
因爲林筱希的老公是 s 市知名的企業家餘峯,林筱希也經常跟着他上電視登報,如果被認出來那麻煩就大了。
儘管我言真意切,可是地上的影子依然紋絲不動。
「跟這種人這麼客氣幹什麼?」林筱希的語氣不耐,背過身,將衣服穿好,「趕緊把他趕走!」
我對林筱希的話一向言聽計從,深吸了一口氣,正準備轉身,地上的影子卻突然消失了。
再回頭時,身後空無一人。
我心底一顫。
不過幾秒的時間,人怎麼就消失不見了,甚至連一點聲響都沒有。

-2-
被這麼一鬧,我徹底歇了旖旎的心思,只想快點離開這個鬼地方。
「真掃興!這事都怪你,秦昭。」林筱希如蔥般的手指點了點我的胸膛,「我都定好了酒店,你非要來這個鬼地方!」
「我這不是想着找點刺激嗎!」我抓住她的手,挑了挑眉,「再說了,剛纔你不是也挺有感覺的嗎?」
林筱希眼波流轉,柔軟的身體靠在我的身上,我哪裏還不明白她的意思,懂得都懂。
「要不我們現在去酒店?」我試探地問道。
「餘峯出差去了,今天晚上……」林筱希嫣紅的嘴脣湊到我的耳邊,「我是你的。」
聽着林筱希調情的話,我心底升起的不是悸動。
而是一種緊張的無力感。
都說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
林筱希今年三十五,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紀,爲了她手裏的投資款,每次我都只能硬着頭皮滿足她。
這次也不例外。
我摟着林筱希的肩膀,往樓下走。
這座爛尾樓只建到了四樓,而我們在三樓。
靜謐的黑夜,只有林筱希的高跟鞋「咚咚」作響。
「寶貝,當心腳下。」
話音剛落,一道黑影從我們身邊閃了過去。
我和林筱希嚇得一哆嗦,反應過來時,黑影已經不見蹤影了。
「是不是剛纔那神經病故意裝神弄鬼嚇人?」林筱希秀眉緊蹙,帶着幾分怒氣。
我抿了抿脣,不安如同海水蔓延全身。
這黑影和剛纔的是同一個人嗎?
他的出現只是巧合嗎?
「不管是誰,我們還是先離開這裏吧。對了,老嚴還在樓下等着吧?」
老嚴是林筱希的保鏢,也是她的心腹,即便是和我偷情的時候,林筱希也會帶着他。
林筱希點了點頭:「他就在樓下。」
聽到這話,我鬆了一口氣,老嚴身手了得,十個流浪漢也不是他的對手。
我拉着林筱希的手,小心翼翼地往樓下走。
這種還沒有建好的建築最危險,因爲走錯地方,就容易一腳踩空,掉下去就是好幾米高。
但是剛下二樓,我和林筱希都呆愣在了原地。
刺骨的寒冷從腳底湧上來,我感覺我的四肢都逐漸麻木。
二樓的承重牆掛着一個穿着西裝的男人。
林筱希嚇得躲在我的身後,聲音都開始發顫:「這是人還是鬼啊?」
這時,一陣風吹過,吊着人的繩子「吱吱呀呀」地開始搖晃,晃着晃着,背對着我們的西裝男忽然轉了一個面,面朝着我和林筱希。
我打開手機的手電筒功能,一照,我頭皮發麻,恐懼得全身止不住地戰慄。
是老嚴!

-3-
老嚴的眼白上翻,明顯是死透了。
林筱希看清屍體面孔的瞬間,整個人嚇得跌坐在了地上:「怎,怎麼會是老嚴?」
我哆哆嗦嗦地摸出手機:「報警,趕快報警!」
可是就當我的手指就要按到撥號鍵的時候,林筱希突然從地上跳起來,抽走我手上的手機。
「不能報警!」林筱希緊張地咬指甲,「如果報警,我們的事情就會被餘峯知道,他一定會讓我淨身出戶的,到時候我就什麼都沒了!」
她說的沒錯,一旦餘峯知道我們的事,那林筱希答應給我的投資也就泡湯了。
我爲了這個項目欠了一屁股的債,要是投資再不進賬,我估計會被高利貸逼死。
「那老嚴的屍體該怎麼辦?」我根本不敢往承重牆那個方向看,「就算我們不報警,也遲早會被人發現的。」
沉默片刻後,林筱希突然開口:「秦昭,你去把老嚴的屍體拿下來。」
「拿,拿下來,幹嘛?」我疑惑地看向林筱希。
「等會兒你找個地方把老嚴的屍體埋了。」林筱希的情緒已經平復了下來,又恢復了平日裏果斷殺伐的樣子,「老嚴無兒無女,就算失蹤了也不會有人發現。」
可我的腳卻不敢向前邁一步,原本我只是和有婦之夫偷情,屬於道德敗壞,但是如果照林筱希的話做,那事情的性質就不一樣了。
「你放心,答應你的投資明天就會到賬。」像是看出了我的猶豫,林筱希繼續加碼,「除了投資款,我再額外給你五十萬。」
有錢能使鬼推磨。
猶豫一秒都是對五十萬的不尊重。
我迅速將老嚴的屍體從繩圈解出來,馱在背上。
屍體還是溫熱的,說明老嚴剛死不久。
理智回籠,這時我才後知後覺,剛纔那道黑影或許就是兇手!
而且,他極有可能還沒有離開這裏!

-4-
這棟爛尾樓在 s 市的郊區,雖然偏僻,但是在路燈的映照下,依稀可視物。
可是現在,周遭的可見度爲零,像是被人潑了一層墨水,連手電筒的光都照不進去。
林筱希貼着我的手臂,冷不丁地問道:「秦昭,你知道爲什麼這裏會變成爛尾樓嗎?」
我一愣:「不是因爲開發商跑路了嗎?」
林筱希搖了搖頭。
「餘峯和這裏的開發商是朋友,我曾經聽他提起過,之所以工程停擺,是因爲工地上死了人。原本已經建好的五層樓,莫名其妙倒塌了一層,砸死了五六個工人。
「餘峯的朋友請過大師來看過,說是因爲這塊地的前身是墓地,陰氣重,怨鬼害人。」
我向來不信怪力亂神,可是此刻我的背上正趴着老嚴的屍體,他的臉貼着我的脖頸,像是對着我吹了口冷氣,寒意一點點從我的毛孔滲入。
我隱隱覺得不對勁,問道:「既然你知道這裏死過人,爲什麼要帶我來這裏?」
林筱希翻了個白眼:「我是接受過九年制及義務教育的,怎麼會相信這些封建糟粕!」
她的話音剛落,突然從地上捲起了一陣大風,工地上的砂石土粒全都吹到了我們臉上,像是在回應她說的話。
我的心狠狠跳了跳。
「不管信不信,我們還是趕緊離開這裏吧!」
我雙手抬了抬不斷下滑的老嚴屍體,腳步也不敢停頓。
忽然,我不知道踩到了什麼,腳下一滑,身體不受控制地向後倒去,幸虧有老嚴給我墊背,否則非得蹭掉一層皮不可。
「筱希,你沒事吧?」我踉蹌地從地上爬起來。
卻無人回應。
我心裏升起了不好的預感,還沒等我回頭。
慘叫聲驟然響起。
是林筱希的聲音。
我能感受到背後一股毛骨悚然的視線正盯着我。
難道是兇手偷襲我們?
我本能地落荒而逃,幾乎沒有停頓,等衝刺到了一樓,我的腳步卻不得不停了下來。
林筱希的車就停在門口。
可是車鑰匙在老嚴的身上,如果想要離開這裏,就意味着我必須回到二樓去拿車鑰匙。
是進還是退成了問題。
就在我猶豫不定的時候,一隻冰涼的手突然搭在了我的肩膀上。
餘光瞥見一束光,鑽石折射的光。
那Ṭû₍是林筱希最喜歡的鴿子蛋鑽戒。

-5-
可是我根本沒有聽到腳步聲。
黑暗的環境下,人會對聲音格外敏感,林筱希過來Ṫū́ₘ時……有聲音嗎?
我僵着脖子不敢轉過頭,冷汗直流。
空氣彷彿都停滯了,我感覺呼吸都是痛苦的。
半晌,林筱希的笑聲在我耳畔響起。
「秦昭,你也太膽小了吧?」她的語氣戲謔,「我隨便編了個故事,就把你嚇成這樣了?」
我擰着眉,心裏卻半信半疑。
「剛剛你怎麼了?」我試探地開口,「叫得這麼慘嚇了我一大跳!」
「你還好意思問?」林筱希沒好氣地抱怨道,「我不小心扭到了腳,忍不住叫得大聲了點,沒想到你跑得比兔子還快!」
「要是真有兇手偷襲,我不就成了你的替死鬼了!」
她的聲音帶着怒氣,我心裏咯噔了一下,連忙訕笑討好:「寶貝,你聽我解釋……」
「行了,別搞虛情假意這一套。」林筱希冷哼了一聲,「你放心,答應你的錢我一分都不會少。」
我頓時鬆了口氣。
「還愣着幹嘛?趕緊去把老嚴的屍體抬過來!」林筱希抬腿往我的膝蓋窩踹了一腳。
我喫痛地半蹲下身子,手裏的手機也滑到了地上。
然後就在手機屏幕的光照亮地面的瞬間,我一個激靈,差點尖叫出聲。
林筱希的身後,露出一雙穿着運動鞋的腳!

-6-
我不着痕跡地往後退了幾步,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轉身就往外跑。
沒有一絲猶豫,我再次拋下了林筱希。
我對她本來就沒有感情,她付出金錢,我提供身體和情緒價值,僅此而已,想要我冒生命危險救她?
不可能!
我拼命往外跑。
四周一片漆黑,我都能聽到心臟瘋狂跳動的聲音。
一邊跑,我一邊撥打了報警電話。
「嘟嘟——
「嘟嘟——」
電話終於打通了。
我迫不及待地開口:「你好,我要報警。西郊爛尾樓這裏發生了命案……」
我的話還沒有說完,聽筒裏卻傳來熟悉的聲音。
「秦昭,我不是和你說過不要報警嗎?」

-7-
我不敢置信地看了一眼手機屏幕,上面顯示的號碼明明就是 110。
可是爲什麼接通電話的人確是林筱希?
「爲什麼……」我喉嚨乾澀到發不出聲音,「怎麼會這樣?」
林筱希喈喈怪笑:「你逃不掉的,秦昭。
「無論你逃到哪裏,我們都會找到你!」
林筱希的笑聲順着聽筒灌ţû₇入我的耳中,敲擊着我的耳膜,摧殘着我脆弱的神經。
我嚇得癱軟在地,但同時我想起林筱希說的那句話。
「無論你逃到哪裏,我們都會找到你!」
她用了「我們」。
一個荒唐可怕的猜想從我心底升起。
林筱希很有可能和那個殺人犯是一夥的!
可是我想不通她爲什麼要殺我和老嚴?

-8-
爛尾樓在郊區,四周沒有人煙。
林筱希又不知道用了什麼手段,讓我沒辦法報警。
我陷入了絕望,此刻我的腦海裏只有三個字。
「活下去。」
無論如何我一定要活下去。
可是眼下這四周只有矮小的灌木叢,根本就不適合藏身……倒不如返回爛尾樓。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林筱希和那個殺人犯正在四處找我,肯定不會想到我會回到原地。
我不敢用手機照光,只敢藉着月色貓腰前行。
貼着牆根,我一步步挪到窗邊,月色只照亮了窗沿一小片地方,再往裏面漆黑一片,什麼都看不清了。
我摸不準林筱希他們還在不在樓裏,思忖片刻,我掏出手機撥打了林筱希的號碼。
屋子裏寂靜一片,確定裏面沒有手機鈴聲響起之後,我便迅速摁掉了電話。
我雙手撐着窗框,往上一躍,利索地爬了進去。
碰巧這個隔間堆放了很多雜物,應該是施工隊留下的。
我爬進了一個垃圾桶裏,垃圾桶裏的東西早就已經腐爛,瀰漫着令人窒息的味道。
可是我別無選擇。
今晚想要活下去,我就要像貓捉老鼠一樣躲起來。

-9-
我整個人蜷縮在垃圾桶裏,全身的肌肉都緊繃着,一動不動。
就在我快被垃圾桶裏的臭氣燻暈的時候,一陣高跟鞋的走路聲由遠而近。
是林筱希他們來了!
咚咚——
咚咚——
那高跟鞋好像踩在我的心臟上,讓人生出莫名的恐懼。
我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四周都找過了嗎?」林筱希的聲音響起。
「找過了,沒看到人。」
回答的是一個男聲,聲線沙啞,聽不出年紀。
「都怪你,剛纔爲什麼不藏好?」林筱希語氣埋怨,「露出尾巴讓秦昭發現了,要不然我們現在已經成功了!」
聞言,我心裏一ŧų⁹驚。
林筱希和那個殺人犯果然是一夥。
「我一時激動,我們等了這麼多年,纔等到這個機會。」那個殺人犯語氣帶着狠戾,「今天我們必須殺死他!」
我心頭一跳。
爲什麼?
爲什麼非要殺了我不可?
還有殺人犯爲什麼說這個機會他們等了很多年?
我突然想到了一點——
或許打從一開始我和林筱希的相遇就是一場陰謀,爲的就是接近我然後殺死我。
至於動機,我還是沒有想明白。
就在這時候,林筱希突然開口說話。
「你說有沒有可能,秦昭還躲在這樓裏面?」她一邊說着,一邊踩着高跟鞋走來走去。
我能感覺到高跟鞋聲更近了一點。
汗毛一根根豎起,我只能拼命地捂住自己的口鼻,甚至不敢呼吸。
「我們先去四樓看看。」殺人犯突然叫住了林筱希。
我不知道外面的情況,只聽到高跟鞋的聲音越來越遠,也沒有他們說話的聲音。
看來他們真的去了四樓。
我心有餘悸地從垃圾桶裏爬出來,後知後覺,渾身的衣服都被冷汗浸透了。
既然林筱希已經猜到我藏在爛尾樓裏,再待下去我遲早會被他們找到的。
生死關頭,我突然冷靜了下來。
我不能坐以待斃。
唯一的突破口,就在老嚴的身上。

-10-
我脫掉鞋,矮身貼着牆根往二樓走。
車鑰匙在老嚴的身上,只要拿到車鑰匙我就有機會逃出去。
我匍匐在地上,摸地前行。
我的神經高度緊繃着,黑暗中我甚至聽到自己心臟亂跳的聲音。
不多時,我便摸到了老嚴的屍體。
冰冷的,柔軟的。
沒費多少工夫,我就在老嚴的西裝口袋裏找到了車鑰匙。
拿到鑰匙的瞬間,一個問題閃過腦海。
林筱希和殺人犯爲什麼要殺死老嚴?
老嚴是林筱希最忠實的狗。
林筱希讓他往東他不敢往西,她有什麼理由要殺死老嚴呢?
我的腦子亂糟糟的,已經沒有餘力再去追究這個問題的答案,現在我唯一的念頭就是離開這裏。
我拿着鑰匙原路返回,爬到樓梯中段的時候,林筱希淒厲的慘叫聲突然在上空響起。

-11-
我汗毛直立,林筱希的聲音像是尖利的鉤子,勾得我頭皮發麻。
什麼情況?
我心裏又驚又疑,只能手腳並用加速前行。
等爬到車上,關上車門,我才徹底鬆了一口氣。
我的後背Ťù⁸冷汗涔涔,黏着車椅後背,手指發抖地啓動汽車。
引擎聲響起的那一刻,砰的一聲。
巨響聲響徹夜空。
我驚恐地抬起頭,車頂凹陷了一大塊。
「嘀嗒——
「嘀嗒——」
血液順着車窗滴落在地上。
就在我驚魂未定的時候,林筱希的屍體一點點滑落到擋風玻璃上。
她的臉正對ţü₍着我!
她的眼睛充血,直勾勾地盯着我,面容猙獰得幾乎扭曲。
林筱希死了…….
額頭的冷汗流進脖子,我的身體因爲恐懼而僵硬。
一股不祥湧上心頭。
「咔嚓——」
左側的車窗玻璃瞬間破裂。
一轉頭,我看到了一個身材消瘦的男人舉着一把鐵錘,黑暗中我看不清他的容貌,但我能感覺到他在笑。
勢在必得的笑。
「找到你了,秦昭。」
他雲淡風輕地宣佈了我的死刑。

-12-
可我不想認輸。
我捏着口袋裏的小刀。
這是我剛剛在一樓找到的。
林筱希已經死了,就算現在殺人犯找到了我,一對一我也未必會輸,反正我現在避無可避。
「你到底是誰?」我邊問手邊不着痕跡地移到了車把手。
我要先轉移殺人犯的注意力,然後趁其不備,迅速推開車門,刺死他。
殺人犯輕笑了一聲,抬手取下了他的鴨舌帽。
他的臉完整地暴露在空氣裏。
我當場蒙了,我沒想到是他。
餘峯,林筱希的丈夫。
難道他是因爲被戴了綠帽子,所以才一氣之下要殺死我和林筱希嗎?
但是轉念一想剛纔他和林筱希的對話,事情好像又沒有這麼簡單。
「既然你要死了,讓你知道也無妨。」
我盯着餘峯的脖子,殺人的話,刺向動脈是最快的。
「是嗎?」
我也學着他笑了笑:「誰生誰死,還說不準呢!」
話音剛落,我迅速打開了車門,以我自己都難以想象的速度舉着刀向餘峯紮了過去。
可是餘峯的反應也很快,一個偏頭,刀刺到了他的肩頭。
他喫痛後退了幾步,血腥味在空中瀰漫開來。
可,這並不致命。
就在我想要補一刀的時候,我發現刀刃脫殼了,我的手上只剩下一個刀柄。
餘峯迅速將鐵錘換到了左手,全然不顧右肩的刀傷,像是被激怒的獅子朝我撲了過來。
我一個轉身以最快的速度跑進了爛尾樓。
武器,我需要武器!
餘峯不急不緩地跟在我的身後,近乎傲慢地說道:「不要做無謂的掙扎了,秦昭。
「今天你必死無疑!」

-13-
餘峯的腳步向我逼近。
我貼着牆壁高高舉起板磚,在他出現的一瞬間,拼命地朝他的腦袋砸去。
可是餘峯好像猜到了我的想法似的,他氣定神閒,精準地捏住了我的手腕,一使勁,板磚掉在了地上,發出了一陣悶聲。
餘峯勾着嘴角道:「你越是反抗,我越是興奮。
「砧板上的魚就算再怎麼跳,也難逃一死。」
他蹲在我的身後,用吊死老嚴的麻繩繞住了我的脖子。
我緊緊攥着繩子,做着最後的掙扎。
「爲,爲什麼要殺我!
「我和你老婆只是交易關係,我們……」
餘峯笑得胸膛發震:「你以爲我會在乎你們的關係嗎?
「林筱希也只不過是用來接近你的工具罷了,沒有她你會來到這爛尾樓裏嗎?」
餘峯的話讓我腦子發矇。
原來這一切真的是針對我的陰謀。
可是爲什麼?
「爲什麼?在認識林筱希之前,我根本不認識你,你爲什麼要殺我!」
我咆哮着,強烈的憤怒和不甘心在我心裏橫衝。
「爲什麼要殺死你?」餘峯冷笑了一聲,他湊到我的耳邊小聲地說道:「因爲只有你死了,我才能活!」
話音剛落,他的手緩緩收緊,我手腳並用地掙扎了起來。
空氣一點點稀薄了起來。
一道白光閃過,我徹底失去了意識。

-14-
再次醒來的時候,我躺在醫院的病牀上。
我看着自己傷痕累累的手,熱淚盈眶。
「你醒啦。」
穿着白大褂的醫生走到我的面前,簡單地給我做了一下身體檢查。
我舔了舔嘴脣:「醫生,抓住那個殺人犯了嗎?」
醫生推眼鏡的動作一滯,擰着眉問:「什麼殺人犯?」
「就是那個有名的企業家餘峯!」我神情激動,「他殺死了他的老婆林筱希,還有司機老嚴!」
醫生盯着我半晌,然後悠悠嘆了口氣。
「原本你的病情經過藥物控制已經好轉了,怎麼現在又惡化了呢?
「以後可別再偷跑出去了。」
我愣了愣:「醫生,你這是什麼意思?」
「餘峯,林筱希還有老嚴,這些都是不存在的人物。」

-15-
林逸看着手裏病歷,太陽穴發脹。
這個叫秦昭的病人已經入院五年了,病情卻始終沒有好轉。
在秦昭 20 歲的時候,家裏發生了巨大變故。
他的父親因爲投資失敗,欠下了鉅額債務,成爲了老賴。
一向天之驕子的秦昭也跌落塵埃,原本因爲他家庭才靠近他的朋友都換上了奚落的嘴臉,就連他交往三年的初戀女友也和他分手了。
後來,秦昭的父親還有母親因爲受不了壓力,雙雙自殺,只留下秦昭一個人面對鉅額的債務。
這對秦昭來說,又何嘗不是一種背叛呢?
那段時間,秦昭的精神就出現了問題,但他沒有干預, 等他發現不對勁的時候,他已經被確診爲多重人格障礙症了。
企業家餘峯,美麗少婦林筱希,身強力壯的司機老嚴, 其實都是秦昭的另外人格。
原本這一年來, 經過藥物控制, 秦昭的精神基本已經穩定了。可是三天前,秦昭莫名其妙地跑出了精神病院,等醫院找到他時,他躺在西郊爛尾樓裏昏迷不醒。
再度醒來時, 那幾個許久沒出現的名字又在他嘴裏出現了。
林逸悠悠嘆了口氣,當務之急,還是要搞清楚三天前究竟發生了什麼。

-16-
我躺在病牀上, 用水果刀削着蘋果皮。
一圈又一圈。
淡粉色的果皮扭曲成了完美的弧度。
「秦昭。」
林醫生推門而入,他拿着冊子和筆, 語氣輕緩。
「能告訴我在爛尾樓發生了什麼嗎?」
我放下蘋果, 沒有隱瞞, 將那個驚魂的夜晚全部告訴了林醫生。
林醫生的筆在紙上寫寫停停, 最後抬起頭帶着幾分不可置信。
「你的意思是餘峯殺死了林筱希和老嚴?他甚至還想要殺死你?」
我聳了聳肩膀,一臉雲淡風輕。
「但是他的運氣差了一點。原本他快要成功了, 但是你知道的,人在瀕死的時候, 身體能迸發出無限的潛能。
「我的手在掙扎的時候, 摸到了那塊掉在地上的板磚,餘峯正沉浸在殺我的喜悅中,根本沒有發現。
「我抓起那塊板磚,抬手狠狠地向後砸去, 正中他的腦門。」
「餘峯就這麼死了?」林醫生問道。
我點了點頭:「他的腦袋都開花了, 我也因爲體力不支暈了過去。」
聽我這麼說, 林醫生擰眉盯着記錄的文字, 表情不知是喜還是憂。
我安撫地朝林醫生笑了笑。
「這兩天我喫了你給我開的藥, 已經好多了, 也想起了很多過去的事情。」我的語調又緩又慢。
「我知道, 餘峯, 林筱希還有老嚴都是我幻想的人物。
「餘峯有出衆的經商才能, 是我在我爸破產後幻想出來的, 我希望能夠改變家裏破產的命運。
「林筱希是我初戀女友和我分手後,我幻想出來的,我希望能夠彌補女友給我帶來的傷痛。
「老嚴是我在學校受到昔日的朋友欺負幻想出來的, 我希望在受到欺凌的時候能夠舉起拳頭反抗。」
「不過以後他們都不ƭũ̂⁺會再出現了。」我的聲音難掩喜悅,「因爲他們都死了!」
林醫生意外地挑了挑眉, 但是聽到我說完, 還是忍不住鬆了一口氣。
「你能有這個意識再好不過了,相信再經過一段時間的治療,你就能徹底康復了。」

-17-
林醫生走後, 我又拿起了桌上的蘋果。
談話的時間太長了, 蘋果的表面已經氧化發黃了。
我拿起刀刺向了蘋果的中心,一下又一下。
「刺啦——
「刺啦——」
這種刀刃割斷組織纖維的聲音讓我欲罷不能,雖然比起血肉的聲音還是差了一點。
剛纔我說謊了, 我改變了故事的結局。
真實的故事是秦昭並沒有反殺餘峯。
他就像一條死魚被餘峯勒死了。
我咬了一口蘋果,汁水四溢。
我用舌尖舔了舔嘴角的液體。
已知秦昭,林筱希還有老嚴都死了。
那剩下來的那個人會是誰呢?
答案不言而喻。
噓。
這是我們的祕密。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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