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棠如霽

庶姐設計與我換嫁,大婚夜搶了我的世子夫人之位。
而我被迫嫁給紈絝的侯府二公子爲妻。
庶姐以爲,我嫁了紈絝二公子,會痛哭流涕,對她羨慕嫉妒。
殊不知,我擁有一雙識人慧眼,早看穿那世子雖然身分尊貴,但先天不足,若是成婚,恐夫婦不協,子嗣艱難。
反觀那二公子,人高馬大,天賦異稟,成婚後,閨房定能得趣。
新婚夜,我和二公子通宵達旦,庶姐與世子難成好事。
第二日,庶姐哭着鬧着說自己還是完璧之身,要求我們換回來。
我哭着撲進二公子的懷裏。
「夫君,你我生米已經煮成熟飯,怎麼還能換回來?」
「若是夫君不肯對妾身負責,妾身就只有死一條路了!」
向來玩世不恭的二公子心疼地將我擁入懷中,神情冷淡地望向庶姐:「嫂嫂自重,你已是我大哥人,不可胡言,嚇着我的夫人了!」

-1-
我叫謝昭棠,是尚書府嫡女,被許給平陽侯府世子蕭承屹爲妻。
姐姐謝若蘅是庶出,許給了世子的胞弟二公子蕭霽。
原本,侯府兄弟同日成婚,我們姐妹變妯娌,是一段佳話。
大婚當日,姐姐卻故意調換了我的龍鳳呈祥蓋頭和她的鴛鴦戲水蓋頭。
搶在我之前,與世子蕭承屹入了洞房。
而我喝了庶姐臨行前端上的合歡散,情難自抑,在牀上扭動成蛆。
「好……好難受……」
此刻,丫鬟婆子都全部退下了,婚房裏只餘我一人。
好幾次想拽下身上礙事的衣裙,但身爲大家閨秀的矜持,都讓我剋制住了心中的慾念。
恍惚間聽見外頭傳來一陣腳步聲,有婢子開口。
「二公子。」
來人沒有應聲,徑直推門而入。
就聽得一個低沉而有磁性的男音道:「謝氏,你我成婚,皆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爺我對你並無半點情分,便是強求也無用。」
「今晚我睡書房,你我各自安歇……」
他的話還沒說完,我便一把拽住了他,將他拉到了榻上。
抓住他熾熱的大手,按在了自己的胸口之上。
「夫君……我好難受……」
「夫君,幫我嗚嗚……」
蕭霽先是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就想抽回手。
「謝氏,你幹什麼!」
「你自重些!」
瞧見我如花嬌顏,和緋紅面色,不由得紅了耳尖。
「你……你好歹是大家閨秀,豈可如此孟浪!」
蕭霽娶我庶姐,實屬無奈。
從一開始,他便不喜這門婚事,就連相看也未露面。
故而不知此刻的我並不是謝若蘅而是謝昭棠。
這會兒被我拽住,眼底露出驚豔之色。
我卻一眼認出眼前這人,不是與我相看的侯府世子,而是他的弟弟蕭霽。
心中不由浮現出那日,侯夫人帶着二位公子拜訪尚書府的情形。
久居深閨,熟讀數百話本子的我,一眼就看上了身軀偉岸,昂藏八尺的二公子蕭霽。
卻硬生生被父母打消了念頭。
「那二公子雖也是嫡出,卻是繼室所生。」
「快到弱冠之年了,卻不思進取,無心功名,整日裏與些權貴子弟廝混,不成體統。」
「哪及大公子,溫文儒雅,年紀輕輕,已是官身……」
我身爲謝家嫡女,不得不聽從父母安排,與大公子定了親,成了他未來嫂子。
但他高大偉岸的身軀,和英武不凡的相貌,還是時時縈繞在我心頭,揮之不去。
午夜夢迴引的渾身燥熱,更是讓人羞於啓齒。
這會兒看見心心念唸的人就在眼前,我只當自己是喫醉了酒,產生了幻覺,
眼淚汪汪的纏上去。
「夫君,妾身不知誤服了什麼,這會兒難受得緊。」
「你摸摸妾的心跳得快不快,妾是不是要死了嗚嗚嗚……」
與姐姐清冷瘦削的身材不同,我自幼便被母親用湯水滋補,年方二八便生得玲瓏有致。
蕭霽生母出身將門,他平日裏鬥雞走狗,打架鬥毆是有的,眠花宿柳卻是不曾,房裏連個通房都沒有。
這會兒被我緊緊纏上,手掌觸及我胸口起伏處,肉眼可見的慌了。
似燙手一般迅速縮回
「謝氏……你!你不要這樣!」
「你有話好好說,不舒服爺幫你請大夫,別動手動腳的!」

-2-
我不明白,從前午夜夢迴皆是急不可待的人,這會兒怎的這般矜持?
眼中含了怨,泣淚漣漣,趴在他胸口上,一瞬不瞬地望着他。
「嗚嗚嗚,夫君你變了,從前妾身難受,你都會幫妾身的。」
蕭霽大驚:「你別亂說啊!我什麼時候幫過你!」
我攀住他的肩膀,嬌嗔道:「怎麼沒有?」
「自那日尚書府一見,你便日日入我夢來。」
「欺負人的事,也不知做過幾回了,這會兒倒裝起來了……」
蕭霽望向我的表情,變得有些複雜起來。
「你……常常夢見我?」
我羞得雙頰緋紅,不敢瞧他的眼睛。
只低頭倚靠在他胸口上,親暱地蹭蹭。
「嗯……」
「你還叫人家小饞貓,哄人家叫你哥哥,不叫就不讓人家喫飽……」
蕭霽被我的話氣笑了,抬手扣住我的下巴,抬起我的臉,強迫我看他。
「好啊,都說男子貪花好色,沒想到你這女子,心思也如此齷齪!」
「你睜眼好好看看,我是真人,還是做夢!」
我聽到這話,腦中逐漸有些清明。
抬手摸上眼前讓我朝思暮想的臉。
「是……是真的?」
用力地拍打着自己的腦袋:「不對不對……我該嫁給你大哥,做世子夫人才是的……」
蕭霽聽到這話,頓時眸色一緊,難以置信地看着我。
「你這小女子,好生不要臉!」
「夢見你夫君我也就罷了,連自己大伯也肖想?」
「難不成你想一女侍二夫?好不要臉!」
我想與他解釋,不是這樣的。
但藥效猛然上來,將我的理智燒了個一乾二淨。
哪裏還聽得到蕭霽說了什麼,只覺得他嘰嘰歪歪怪吵的。
索性低頭將他的脣堵住了。
腦子裏再次回到從前夜夢的場景,反將蕭霽壓在榻上,奮力撕扯着自己和他的衣物。
「夫君,給我!」
蕭霽抓住我的雙手想要阻抗,卻不慎被我扯散了衣袍,露出若隱若現的胸肌。
我雙手被制,不得動彈,索性低下頭去,在他左胸上用力咬了一口。
「啊!」
蕭霽喫痛,怒罵道:「謝氏!你是屬狗的不成?」
我趁機甩脫了鳳冠霞帔,揭開白色裏衣,露出赤色鴛鴦肚兜。
迷離着眸色,柔聲哄他。
「夫君莫惱,讓你咬回去便是了……」
蕭霽奮力掙扎:「我纔不要咬你。」
我卻已經將他的臉按在了胸口上,堵住了他的話。
蕭霽:「唔……」
原以爲是水到渠成的事情,誰料蕭霽竟然意志力薄弱。
硬是推開了我,有力的雙手按住了我的肩頭,讓我不得靠近。
「謝氏,你冷靜點!」
「你被人下藥,所作所爲,皆非出自你本意!」
「恐你日後生悔,我還是幫你找個大夫吧?」
我這會兒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需要的是他這個人,要什麼大夫啊?
急道:
「妾身這般光景,如何見得人?若是叫外人瞧見,還不知編排出什麼風言風語。」
「女子名節最是要緊,夫君是想要了妾身的命不曾?」
蕭霽慌忙解釋:「不,我不是這個意思……」
卻見我一個翻身,從他身上下來,邊哭邊解自己的裙子。
「罷了,夫君不願意幫妾身,妾身自己來便是。」
「左右……母親給我的陪嫁物件裏,帶了角先生……」
我話音剛落,解裙子的手就被蕭霽給抓住了。
只見他劍眉微挑,望向我的眼底帶了一絲慍怒。
「你說什麼?」
我淚眼矇矓,不明所以:「角先生……」
就聽蕭霽道:「新婚夜,讓自己的妻子用角先生紓解,若是傳揚出去,爺我還有什麼臉面?」

-3-
那一夜,我與蕭霽天雷勾動地火,直鬧到四更天才將歇。
事後,我心滿意足地躺在蕭霽的懷裏,摟着他的脖子撒嬌。
「夫君你真好,若無夫君幫妾身紓解,妾身說不定就燒死了。」
蕭霽按住我亂動的身子,聲音中帶了一絲壓抑和疲憊。
「是挺燒的……莫再動了祖宗!若不是爺素日裏習武不曾懈怠,只怕早讓你榨乾了……」
我迷迷糊糊,也不知他說的是什麼意思。
傻傻地問他:「夫君在說什麼?妾身聽不懂……」
被蕭霽一把攬住腰肢,緊貼在身上:「閉眼,睡覺!」
我覺得有些不舒服,動了動:「可是夫君你還……」
蕭霽聲音嚴厲:「睡覺!」
「唔……」
我扁了扁嘴,只得閉眼休息。
所幸方纔有蕭霽幫我紓解,藥效已然過了。
聽着耳畔結實的心跳,我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五更天剛過,嬤嬤就來催促我起身了。
「小姐,別睡了,該起身梳洗了。」
「第一日給夫人和侯爺敬茶,可不敢遲了!」
我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掙扎着要從牀上爬起來。
卻被一條結實有力的臂膀撈了回去。
蕭霽讓我按在胸口,眼皮也不曾抬。
溫熱的脣貼在我耳畔,溫聲道:「再睡會兒。」
帳子裏光線昏暗,我只依稀記得,昨日我中了藥,將世子蕭承屹當作了他二弟蕭霽。
所幸沒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話來,否則我就是萬死也難恕的。
只道:「世子爺,該起身了。」
「昭棠頭一日給公公婆婆敬茶,不想去遲了……」
沒想到,我話音剛落,牀榻上的男人倏然睜開了眼睛。
昏暗中,那雙銳利的眸子,如同獵豹一般緊盯着我,音色卻陡然冷了下來。
「你叫我什麼?」
我不明所以,嬌羞地用帕子掩面:「世子爺啊……」
門外端盆的丫鬟剛走進來,瞧見我的臉,頓時嚇得將銅盆打翻在地。
「大少夫人!你……你怎麼會在我們二爺的房裏!」
此言一出,我震驚了,蕭霽震驚了,屋子裏所有人都震驚了!
蕭霽看着我,眼底閃過一絲難以置信。
「你……你不是謝若蘅?而是她嫡妹謝昭棠?」
我也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嚇得面無人色:「你……你不是侯府大公子蕭承屹,是他二弟蕭霽???」
雖然我心悅的人是二公子蕭霽,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與我結親的人是蕭承屹,我卻與他二弟入了洞房,若是傳揚出去,扣我一個私通小叔子的罪名,我該如何是好啊?
稍有不慎,不止令謝家滿門蒙羞,只怕連我自己也是性命難保的!
眼看我面色蒼白,淚流滿面,蕭霽聲音之中流露出一絲不快。
「怎麼?知曉是我,便是這番光景嗎?昨日裏可是纏得緊呢!」
我羞憤欲絕,恨不得找條地縫鑽下去。
「昨日,我誤將二爺認作世子……」
蕭霽坐在榻上,冷哼一聲,正要開口,就聽得外頭有人來報。
「二爺,不好了,正院那邊鬧起來了,侯爺和夫人讓您和二少夫人快去呢!」
Ťū₄4.
我和蕭霽聞言,互看一眼,想起昨日光景,又迅速低下了頭。
料想昨日蕭承屹房中大抵也是這般光景,不敢耽擱,匆匆忙忙梳洗了趕去。
剛入堂屋,就聽見我那庶姐期期艾艾地在哭。
「父親母親,兒媳也不知爲何花轎會抬錯,將兒媳抬到世子爺房中。」
蕭承屹面色冷然地立在一旁,不知道在想什麼。
見我與蕭霽來了,謝若蘅撲了上來。
「夫君,我是與妹妹拿錯了蓋頭,才上錯了花轎,被抬到了世子房裏。」
「夫君你可要替妾身做主啊!Ṫū́ⁱ」
侯夫人王氏和平陽侯聞言也道:「是啊霽兒,昨日之事不過烏龍一場,趕緊趁着事情沒傳揚出去,趕緊換回來纔是啊!」
蕭霽聞言,上下打量了一番謝若蘅,不知在想什麼。
我心中卻沒來由一陣慌亂,當即開口道:「不可!」
「我與二公子……已經圓房。」
「我已經,是二公子的人了!」
聽到我的話,謝若蘅震驚地瞪大了眼睛:「妹妹,你與二公子?」
「不!不會的!」
然後掩面哭泣了起來。
「妹妹,你既心悅二公子,爲何不早些與父親母親坦白。」
「何苦在大婚之日,纔來設計調換蓋頭?」
說話間,竟是將一盆髒水潑到了我的身上。
果然,她此言一出,蕭承屹頓時面露怒色。
「謝昭棠,她說的可是真的?」
我如今已經是蕭霽的人了,是斷然不可能再和蕭承屹有什麼瓜葛的。
但謝若蘅和蕭承屹卻沒圓房,若是謝若蘅回來,那還有我什麼位置?
當即哭着搖頭,直哭得梨花帶雨。
「世子爺,當日你我於尚書府後花園相看,也是情投意合,互許了終身的。」
「更何況,我堂堂謝家嫡女,做什麼放着好端端的世子夫人不做,要謀奪庶姐的夫婿?」
蕭承屹年少有爲,聲名在外,對於自己還是很有自信的。
聽到我的話,便信了大半。
但面色還是很難看:「那你說,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我聞言掃了謝若蘅一眼,欲言又止,又迅速地低Ţū́ₖ下頭。
「這……妾身不敢說。」
侯夫人王氏是將門虎女,性子急躁,聞言急切地追問道:「我的兒,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什麼好隱瞞的,知道什麼就快說啊!」
我抿了抿脣,有些委屈地道:「妾身和姐姐原本是各自從自己的院子出嫁的,可姐姐卻說,我們本是姐妹,出嫁後又成妯娌,是天大的緣分,偏要與我從同一處院子出嫁。」
「又在臨上轎之前,拿了酒來要與我共飲。」
「妾身正是喝了姐姐給的酒,才神志不清,將二公子錯認成世子爺。」
「如今想來,姐姐恐怕算計這世子夫人的位置已久,只不知她爲何又反悔了……」
蕭霽立在一旁,不知道在想什麼,聞言只淡淡開口道:「此事,孩兒可以做證。」
「謝二小姐昨日確實……有中藥之症,孩兒不曾見過謝大小姐,只以爲她是謝大小姐,才與她圓房的。」
算是從旁證實了我被下藥陷害的事情。

-5-
蕭霽此言一出,蕭承屹頓時變了臉色。
「你這賤人,竟然敢謀奪世子夫人的位置,不惜陷害自己的親妹妹!」
謝若蘅淚流滿面,百口莫辯:「世子明察,妾身沒有!」
「妾身自知出身卑微,不如妹妹嫡出尊貴,豈敢肖想世子夫人的位置?」
「爲今之計,只能委屈妹妹爲妾……」
她此言一出,我頓時兩眼一翻,差點昏死過去。
幸虧蕭霽眼疾手快扶住了我,我纔沒摔倒。
我趴在蕭霽身上,滿眼哀怨地望向謝若蘅,哭的抽噎,險些站不住。
「我與大公子結親,卻陰差陽錯與二公子圓房,自然有錯。」
「但姐姐口口聲聲與大公子並無夫妻之實,那應該是昨晚就知曉了,爲何早不鬧起來,要到早上敬茶的時候才鬧起來!」
「你和世子昨晚共處一室,若說什麼都沒發現,我可是不信的!」
「姐姐都是世子的人了,爲何還要與妹妹搶二公子,還要妹妹做妾……」
「姐姐你害的妹妹還不夠嗎?!」
我不過是恐她與我爭二房正妻的位置,信口胡謅罷了。
誰料,此言一出,竟似真的刺痛了兩人一般。
蕭承屹和謝若蘅的臉色都變得難看了起來。
王氏只是蕭承屹的嫡母,卻是蕭霽的親孃。
原本自己兒子娶的庶女,這會兒卻和我這個嫡女圓了房,高興還來不及。
聞言朝我道:「我的兒,那照你的意思是?」
我從蕭霽的懷裏抬起頭來,含羞帶怯地看了他一眼,又低下頭來道:「既然我與二公子已經生米煮成熟飯,我……我願意嫁給二公子爲妻。」
「至於世子夫人的位置,就讓給姐姐吧。」
誰料,我此言一出,蕭承屹卻是第一個不同意。
「不可!」
「謝大小姐的生母,不過是你謝家的一個姨娘!」「世子夫人是未來的侯府主母,出身卑賤的庶女,豈能擔任?傳揚出去豈不是叫人笑話咱們蕭家?」
王氏道:「可是人都抬進來了,也進了你的屋子,總不能退回去吧?」
蕭承屹冷哼一聲:「頂多給個側室的位分,願意就留下,不願意就送回去吧!」
謝若蘅進退兩難,只得含恨依從。
「是……」
平陽侯捋了捋鬍子,望向蕭霽。
「霽兒呢?」
蕭霽看了一眼懷中的我,微微頷首道:「但憑爹孃做主!」
平陽侯點頭道:「好!那謝二小姐就爲霽兒的正妻,謝大小姐做屹兒的側室,本侯這就差人去尚書府送信,言明其中緣由,再去官府改換文書……」
一番折騰之後,婚書上的名字,從我和蕭承屹變成了我和蕭霽。
侯爺和侯夫人才打發我們各自回自己的屋子。
臨行時,謝若蘅恨恨地瞪了我一眼,壓低聲音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世子他……故意將計就計,和二公子成事的?」
我被她說得一頭霧水,困惑地看着她:「姐姐在說什麼?昭棠怎麼聽不懂?」
謝若蘅看我面色不似作僞,神色愈發不忿,眼看蕭承屹已經走遠,匆匆跟了上去。
我看四下無人,歡喜地挽住了蕭霽的胳膊:「夫君,咱們回屋吧!」

-6-
蕭霽任由我挽着胳膊,一路回了屋。
府裏的下人都說,我和蕭霽是上錯花轎嫁對郎,竟意外成就了一段好姻緣。
我聽着外頭的議論,心中也是喜滋滋的。
誰料,一進屋,蕭霽的臉色便沉了下來,一把鬆開了我的手。
「好了,這裏沒人了,你不必再裝了!」
「我知道你心悅的人是大哥,之所以嫁給我,不過是因爲你我已經有了夫妻之實,不得已而爲之!」
聽到這話,我先是一愣,隨即眼底迅速蓄起一汪熱淚。
「夫君怎可這般誤會我?」
「是!我承認昨日是因爲中藥,才與夫君你有了肌膚之親。」
「但要說昭棠真正心悅之人,除了夫君,還能有哪個?」
「昨日之所以這般孟浪,便是以爲自己在作夢……」
「其實,那日尚書府後花園相看,妾身看上的是二爺您!」
「只是父母之命難違,才許婚世子的。」
「妾身夜夜都想着二爺,好幾次醒來發現是夢,眼淚都浸溼了枕巾!」
「好在,這一次是真的了!」
蕭霽聞言,臉色漲紅:「可是,你方纔和大哥說……」
我扁了扁嘴:「妾身不過是個弱女子,若是叫世子知道了真相,豈不是很沒面子?」
「妾身那樣說,不過是顧全世子的面子,二爺不理解妾身,還誤會妾身。」
蕭霽還想再說些什麼,我便踮腳堵住了他的嘴。
「二爺,妾身的心意,二爺還不明白嗎?」
蕭霽被我吻得漲紅了臉,他身量高,需得低頭彎腰我才能親到。
不由得遷就我。
覺察到他的動作,我勾脣一笑,在他耳邊道:「二爺,昨天折騰到四更天才歇下,早上五更便又被鬧起來,妾身困頓得緊,二爺再陪妾身躺一會兒吧?」
蕭霽下意識地要拒絕:「不行!爺約了人去校場比武……」
但觸及我的目光,他的語氣軟了下來。
「好吧好吧!真是嬌氣,爺陪着你就是了!」
說罷,將我打橫抱起,放在了牀上,躺在我身邊任由我靠着,摟着他的胳膊入睡。
睡着之後,我恍惚做了個夢。
夢裏我竟是一個話本子裏的女主角。
話本子裏的女子,與我同名同姓,不過沒有被換親,而是順利地嫁給了世子蕭承屹。
誰料蕭承屹竟有難言之隱,我憑着母家祖傳的偏方,將他的難言之隱治好。
原以爲守得雲開見月明,誰料他好了之後,依舊不肯碰我,反倒和我的庶姐,他的弟媳私相授受。
意外被我撞破姦情之後,兩人竟然喪心病狂殺人滅口,僞造我和小叔子蕭霽私通罪名,將我們捉姦在場。
最後,我被浸豬籠,沉塘而死,小叔子蕭霽被流放,死在了押送的路上。
夢裏的下場太過悽慘,我一下就被嚇醒了。
「不!不要!」
睜眼看見蕭霽正直勾勾地盯着我,哭着撲進他的懷裏。
「夫君!你沒事,太好了!」
「我夢到你死了,嗚嗚嗚……」
蕭霽抬手理去我鬢角沾着的碎髮:「傻丫頭,哭什麼?爺不是在這嗎?」
「夢都是相反的。」
反的嗎?
可是我明明記得夢裏的場景那樣真實,不像假的。
若真是那樣的話……謝若蘅爲何反悔,就說得通了。
皆因……世子他不能人道!

-7-
蕭承屹身爲侯府世子,有責任和義務傳宗接代。
如今,他不能人道卻佔着世子的位置,若是斷了侯府的香火,可是大罪!
夢中的我,嫁入侯府後一直是完璧之身,足足花了兩年時間,纔將他的難言之隱治好。
最後卻是爲謝若蘅做了嫁衣。
如今我是蕭霽的妻子,自然沒有爲蕭承屹治病的道理。
我倒要看看,他蕭承屹如何承襲這侯爵之位!
見我想得出神,蕭霽點了點我的鼻尖:「又在想什麼?」
我看了一眼身旁人高馬大,劍眉星目的蕭霽,羞澀地紅了臉。
「在想……何時能爲夫君誕下子嗣。」
蕭霽聞言頓時一陣咳嗽:「咳咳!你我昨日才成婚,今日你就想到子嗣的事情了?」
我望着蕭霽,心說世子蕭承屹不能人道,若是成婚數年沒有子嗣,恐怕這世子之位是坐不安穩的。
若我和蕭霽提前生下長孫,說不定能讓世子之位易主。
謝若蘅之所以對我下藥,設計換婚,不過是嫌棄蕭霽是個紈絝浪蕩子。
若是她心心念唸的蕭承屹被奪了世子之位,害她空歡喜,不知會是怎樣暢快的場景!
但面上卻是裝作賢良淑德的模樣:「侯府人丁單薄,侯爺只有世子和二爺您兩個兒子。」
「若能有個孩子承歡膝下,也熱鬧些不是?」
說罷,睜着水汪汪的眼睛,期期艾艾地望着蕭霽:「難不成……二爺不想和妾身要孩子?」
蕭霽被我瞧的,心都酥了,連忙抓住我的手道:「要!」
「你想要幾個,爺都給你!」
我佯裝羞澀地低下頭,上揚的嘴角,卻是怎麼都壓不住。
心道:這可是你說的!
「那,二爺是喜歡男孩兒還是女孩兒?」
蕭霽道:「不拘的,男孩兒女孩兒我都喜歡!」
「女孩兒要像你,溫柔漂亮,男孩兒要像我,我教他武藝,帶他騎馬射箭!」
我聽他這話,心中暗暗記下。
先生兩個,一個男孩兒,一個女孩兒。
常言道:日久生娃。
怎麼都不做,怎麼會有孩子?
我略微一撩撥。
「夫君,妾身有些難受……許是……許是餘毒未清……」
蕭霽喉頭一緊,就和我滾到一起去了。
果然不愧是我一眼相中的男子,竟是與我心意相通。
三朝歸寧,蕭承屹還有謝若蘅與我和蕭霽一同回尚書府。
歸寧禮都是侯夫人準備的,她雖是繼室,待蕭霽和蕭承屹倒是一視同仁。
爹孃對我嫁給了蕭霽倒是並沒有想象中那麼大的意見。
畢竟蕭霽雖然不及蕭承屹,能承襲侯爵之位,但卻有個得力的外祖家可以倚靠。
侯夫人王氏,出身鎮國將軍府,乃是鎮國大將軍最疼愛的幺女,父兄皆在軍中爲將,族中子弟更是遍佈軍中。
之所以嫁給平陽侯爲續絃,皆因年少從軍,耽擱了年歲。
又見侯爺當年生得相貌堂堂,氣度不凡。
這才放着滿京城的青年才俊不要,嫁給平陽侯這個鰥夫,成了人家的後孃。
我嫁給他,倒也得個太平富貴。
謝若蘅就不一樣了,好端端的正頭娘子不做,倒成了他蕭承屹的側室,簡直有辱門楣。
父親當着蕭承屹的面,便要問責。
「邱姨娘,看看你養的好女兒!」

-8-
邱姨娘是父親年少時的青梅竹馬,婚前便養在外頭做了外室。
母親出身商戶,外租雖有萬貫家財,但缺父親這一門顯貴的親事。
邱姨娘抱着剛出生的孩子找上門來,母親也只得捏着鼻子認了。
這些年來,父親一直偏心邱姨娘和謝若蘅,與母親不過相敬如賓。
往日裏待謝若蘅,更是比我這個嫡女還要寵愛。
這才趁着我與蕭家議親的機會,攀上蕭霽這門親事。
原本以她庶女的身份,能嫁給侯府嫡子,已是高攀。
誰知道她心比天高,竟然想搶我世子夫人的位置!
這會兒偷雞不成蝕把米,倒把世子蕭承屹給得罪了!
今次蕭承屹上門,就是來興師問罪的。
邱姨娘平日裏妾沒個妾樣,這會兒蕭承屹面色難看,只拿對付我爹那套來對付他。
「賢婿莫要生氣,想來是蘅蕪那丫頭對世子一見鍾情,情難自禁,才出此下策……」
誰料她的話還沒說完,蕭承屹就跟被踩了尾巴的貓似的跳了起來。
「你這婦人,渾說什麼?」
「那堂上坐着的,纔是我岳母,你算個什麼東西!」
邱姨娘往日裏在府裏仗着父親的寵愛囂張跋扈,根本不把我母親放在眼裏,心裏是把自己當父親的正頭夫人的。
這會兒聽到蕭承屹的話,直臊得麪皮通紅,話也說不出來。
「你!你……」
謝若蘅見邱姨娘受辱,頓時心疼不已:「世子,你怎麼能這麼說我娘?」
蕭承屹卻似故意來找碴的,聞言反問一聲:「娘?謝若蘅,你竟然管一個妾室叫娘?」
「難不成,這尚書府,還有兩位夫人不成?」
「那岳父大人,可就不要怪小婿大義滅親,到聖上面前,告您一個寵妾滅妻的罪名了!」
父親聞言頓時嚇得面色慘白:「世子息怒!這賤婢往日不是這樣的,今日許是看見女兒回門,喫醉了酒,語無倫次了。」
「來人啊,還不快把邱姨娘拖出去。」
母親身邊的嬤嬤立刻使喚了幾個粗使婆子來拖邱姨娘出去。
邱姨娘心中本就委屈,眼看父親也不幫她,頓時哭成個淚人。
「老爺!蘅姐兒是我生的,是我身上掉下來的一塊兒,我不過叫了句女婿,用得着這樣不依不饒的嗎?」
「我們蘅姐兒如今可是世子夫人了,世子對妻子的生母,也這般刁難苛責嗎?」
在場的衆人,聽到這話,皆是一愣。
我和蕭霽互看一眼,低頭不語。
母親低頭做菩薩,父親一臉慌亂,蕭承屹卻是臉色都鐵青了。
「沒人同你講,你女兒不過是本世子的側室,想做本世子的妻子,她還沒這個資格!」
瞧邱姨娘囂張的樣子,怕不是謀劃換親的事情,也有她一份功勞,要不然她怎麼敢以世子夫人的親孃自居。
佯裝困惑地開口:「侯府派人送了消息過來,難不成邱姨娘沒聽說嗎?」
「那邱姨娘是怎麼知道換親之事,還知道姐姐做了世子夫人的?」
「難不成,那日的事情……」
我此言一出,父親立刻上去給了邱姨娘一個大嘴巴子。
「你這個賤婦!」
母親也哭了起來:「我好苦命的女兒,我和你父親尚在,竟讓你被一個妾室和庶女這樣算計禍害!」
我也跟着哭:「母親,爹爹,你們要爲女兒做主啊!」

-9-
當日,蕭承屹鬧完我娘鬧,我娘鬧完我鬧。
好好一場回門宴,以邱姨娘被貶到莊子上告終。
謝若蘅原想仗着自己嫁了世子,回孃家逞威風。
沒承想,世子竟然逼着我爹處置了她生母,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沒臉,回去的路上,眼睛都哭腫了。
我想笑,又不好意思笑,只得把腦袋埋在蕭霽懷裏當鵪鶉,假裝傷心。
看着蕭承屹和謝若蘅上了隔壁馬車,我心下卻是疑惑起來。
這蕭承屹打邱姨娘和謝若蘅的臉,不就是打他自己的臉嗎?他圖啥啊?
不懂。
左右在那場噩夢裏,我早看清他薄情寡義,草菅人命的歹毒本色。
他要鬧,由得他鬧去。
有他幫我和母親收拾了邱姨娘和謝若蘅,我反倒省事了呢!
爲了搶先生下子嗣,我將夢中用在蕭承屹身上的補身子良方用在了蕭霽身上。
蕭霽本就是熱血男兒,喫了我的補藥,更加龍精虎猛。
我倆夜夜春宵,琴瑟和諧。
丫鬟婆子躲在廊下,聽得面紅耳赤,對外只道二公子和二少夫人夫妻恩愛,羨煞旁人。
反觀謝若蘅那邊,簡直可以用愁雲慘霧來形容。
剛入府半個月,謝若蘅被蕭承屹禁足思過。
後來放出來了,便是想方設法地誘着蕭承屹與她圓房。
但不知是不是沒了我的祕方的緣故,無論謝若蘅用盡各種手段,皆不能成事。
事情傳揚出去,旁人只道謝若蘅沒本事,籠絡不住夫君的心。
婆母也旁敲側擊地詢問蕭承屹,是不是不喜歡謝若蘅,要不要給他選兩個通房丫鬟。
謝若蘅的臉,黑了又白,白了又黑。
望向我眼神,恨不得喫了我。
我嚇得直往蕭霽懷裏鑽:「姐姐,你這麼看着我做什麼?」
「又不是我要給世子爺選通房的……」
蕭霽見狀,立刻心疼地將我護在懷裏,惡狠狠地瞪回去:「放肆!」
「你區區妾室,竟然敢欺負府裏的二少夫人!」
謝若蘅紅了眼,委曲巴巴地望向蕭霽:「二公子,妾身沒有……」
我恐她勾搭蕭承屹不成,又來勾搭蕭霽,連忙將手伸到蕭霽的腰窩裏,狠勁掐了一把!
「夫君~~~」
蕭霽喫痛皺眉,但沒出聲,涼涼地掃了謝若蘅一眼,冷聲道:「你是世子側室,矯揉造作,哭哭啼啼的,成何體統!」
「不知道的,還當大哥苛待了你!」
王氏也是看這個繼子的側室,越看越不順眼,反觀小兒子夫婦兩個,琴瑟和諧,叫人放心多了。
瞪了謝若蘅一眼:「行了,還不下去!」
「我們家也不知道是造了什麼孽捏,娶了你這麼個禍害!」
「我看世子自打娶了你,倒沒一日是笑的。」
然後朝我招手:「我的兒啊,過來,讓婆母好好瞧瞧你。」
「這些日子瞧着腰身豐滿了些,月事可還準嗎?有沒有讓大夫來瞧過?」
謝若蘅還想說些什麼,但王氏哪裏肯給她半分眼神。
只能咬牙跺腳,恨恨地離去了。
「謝昭棠,你一定會後悔的!」

-10-
我料想謝若蘅不會安分守己,沒想到她動作倒是挺快。
竟然堵在蕭霽從校場回來的路上,投懷送抱。
「二公子,求求你疼疼妾身吧!」
「這日子,妾身實在是過不下去了。」
「當日換親之事,妾身是被陷害的!」
「是妹妹搶了我的婚事,原本,我該是你的正妻啊!!!」
她說得好不悽慘,卻不知,我和蕭承屹正巧路過,此刻就站在她和蕭霽的身後。
看她說得悽慘,滿以爲蕭霽會動容,卻見蕭霽如同見了鬼一般,重重地推開了她。Ṫų⁸
「你幹什麼!」
然後抬起鼻尖在自己身上用力地聞了兩下,哭喪着臉道:「完了!染上你身上的脂粉氣了!」
「我娘子鼻子很靈的,叫她聞出來了,怎生是好?」
「娘子不許我同旁的女人說話的!被你害死了!」
謝若蘅明知道自己竟然被嫌棄至此,一張臉上,充滿了怨毒和不解。
「你我才應該是夫妻啊!你就嫌棄我至此嗎?」
「我究竟哪點比不上她謝昭棠!」
蕭霽拍着身上的衣裳道:「我娘子比你強的地方?那可太多了!」
「她身量比你高,腰比你細,皮膚比你白,眼睛比你大,聲音比你好聽,還比你知書達理,心地善良……總之樣樣強你百倍!」
「不是,你怎麼有膽子跟我娘子比的啊?」
「屋裏沒有鏡子,還沒有尿嗎?」
「怎麼不撒泡尿自己照照……」
這話也太糙了……
謝若蘅心思再多,再歹毒,到底也是世家小姐,被人這般羞辱,哪裏還聽得下去。
當下抓住蕭霽的袖子,便要耍賴。
「來人!二公子,我是你哥哥的女人,你不要……」
竟是想栽贓陷害!
就聽身旁的蕭承屹低咳了一聲。
「咳咳!」
這一聲咳嗽,猶如石破天驚,嚇得謝若蘅一把鬆開了蕭霽的袖子,跌坐在地上。
她轉過頭難以置信地望向蕭承屹和我:「世子爺……還有你?」
「你們怎麼在這?你們揹着我在做什麼?」
我慌忙擺手:「夫君,姐姐,我和世子是正好遇上,只不過天色黑,你們沒瞧見罷了。」
謝若蘅臉上驚疑不定:「你們……你們看到多少。」
蕭承屹冷哼一聲:「從你叫住二弟那一刻起,本世子就看見了。」
「好啊謝若蘅,是怪本世子冷落你了是嗎?」
「還是說你天生下賤,沒有男人活不了了,連我二弟都敢勾引!」
「要不,本世子做主,把你送給二弟做妾!」
蕭霽頓時被蕭承屹的話嚇了一跳,當即一把將我摟入懷中。
「大哥,你可千萬別害我!」
「我此生只要我娘子一人便足矣了,再容不下旁人,你還是自己留着吧!」
然後將我打橫抱起,飛速地跑了。
「娘子我們快走,你那庶姐,實在是太可怕了!」
「姨娘養的,都是這般做派嗎?難怪母親見到她就生氣。」
這是將謝若蘅的臉往地上踩啊,兄弟倆嘴都夠毒的。
我只得無奈地提醒他:「別說了,她到底是我庶姐……」

-11-
那天晚上,不知道蕭承屹和謝若蘅是如何圓的房,總之第二日,落紅是交上去了。
王氏對謝若蘅的臉色也緩和了許多。
只是謝若蘅似變了個人似的,看着怯怯的,再不與我針鋒相對了。
而我也很快就查出有孕,成婚不到半年,就懷上了蕭霽的孩子。
蕭霽知道後,喜地抱着我轉圈圈。
「太好了娘子,我們有孩子了!」
「我們要當爹爹和孃親了!」
我慌忙讓他停下:「別這樣,娘說了,這才一個多月,胎像還沒穩呢!可得仔細些!」
然後又拿帕子給他擦汗。
「我知道夫君你不喜繁文縟節,不願被拘束。」
「但如今我們有了孩兒,只希望夫君能爲咱們的孩兒爭上一爭。」
「妾身不求țũ̂ₑ夫君像大伯那般當侯爺,只求咱們未來孩子的爹爹是個官身。」
「夫君能不能……爲了我和孩兒,考個功名回來呢?」
聽到我的話,蕭霽臉上顯出一絲猶豫:「這……」
我佯裝失落地抹起了眼淚:「夫君不願意就算了,妾身不願逼夫君做你不願意做的事情。」
「只是想到,爹孃百年之後,大伯的兒女是尊貴的侯爵府公子小姐,我們一家人卻是寄人籬下……」
蕭霽聞言,握在我手上的手緊了緊。
「娘子說得對!爲了你和孩兒,我不能再這樣浪蕩下去了!」
「今年秋闈,我便下場一試!」
我有些驚訝:「這麼快?」
此時距離秋闈,可還有不到半年的時間了。
「這麼趕,能考得上嗎?」
「便是考不上,也不打緊的,大不了再等三年……」
蕭霽卻道:「娘子莫要小瞧爲夫!」
打那之後,蕭霽便一腦袋扎進了書房裏。
因我爲要養胎,他索性睡在書房裏。
只是每日皆要抽出一些時間來,陪我用膳,與我溫存。
我肚子裏的,是侯府第一個子嗣,我唯恐遭人暗害,喫穿用度皆是小心謹慎,不敢有半點錯漏。
婆母也心疼我身子重,免了我的晨昏定省,只一味地讓謝若蘅去她跟前伺候,站規矩。
聽去正院送東西的丫鬟回來說,謝若蘅肉眼可見的憔悴消瘦了許多,和從前的謝家大小姐,竟然看不出來是一個人了。
我想起夢中的經歷,心中不免有些唏噓。
若是真按話本子裏的劇情發展,這會兒春風得意的,應該是她纔對。
而我,不僅要受蕭承屹的冷待,最後更是會丟掉性命。
這樣想着,我忽然又不同情謝若蘅了。
畢竟,她慘總比我慘要好一些。
誰讓她心思壞,設計與我換親呢!
我以爲,蕭霽浪蕩了這麼多年,就算努力刻苦了半年,秋闈也定難高中。
沒想到,我挺着八個月大的肚子的時候,突然傳來蕭霽高中的消息。
「二少夫人!大喜啊!二爺高中了!」
我原在窗子前縫製虎頭鞋,還有孩子的貼身衣物。
聽到這話,頓時激動地站起來。
「中了幾甲啊?」
報喜的小廝道:「恭喜二少夫人,賀喜二少夫人,二爺他中的,是一甲頭名!您是狀元娘子啦!」
聽到這話,我微微愣住。
隨即皺眉:「啊?夫君他,中了狀元???」
「今年主考官是誰啊?難不成,夫君他……科考舞弊了?」
小廝大笑出聲:「二少夫人誤會了,咱們二爺確實文武雙全,但中的可不是文試,而是武舉!」
「咱們二爺啊,是聖上欽點的武狀元!當場就授了正三品一等御前侍衛的官職!」
然後壓低了聲音湊到我耳畔道:
「比起大爺的七品,品級可是高了不少呢!」
他這話真是說到了我的心坎兒上了!
當場就賞了他一把銀瓜子。
「好好好,有賞!」
又囑咐他:「出去可不能亂嚼舌根子!」
小廝吐了吐舌頭:「二少夫人放心,奴才省得的!」

-12-
蕭霽中了武狀元,還成了御前侍衛,我喜的在屋子裏轉圈圈。
又是作揖拜菩薩,感謝老天爺,又是着急這喜宴該怎麼擺。
侍女彩霞提醒道:「二少夫人,這會兒該先去給侯爺和夫人道喜纔是啊!」
我拍了拍腦袋反應過來:「對對對!」
「快!快收拾一下,去給侯爺和夫人道喜去!」
到了正院,堂屋裏早就熱鬧起來了。
公婆都穿戴齊整,在屋子裏等着了。
謝若蘅看我的眼神都冒火星子。
我心中冷笑,這幾日下人來報,謝若蘅時不時地在我院子外頭打轉,但都被看守的婆子以我在養胎爲名趕出去了。
這會兒見着她,比從前又憔悴了幾分。
蕭承屹也在,我微微頷首:「見過世子。」
蕭承屹目光落在我的肚子上,眸色陰冷得叫人頭皮直髮麻。
他倒是沒和我說什麼,只是嗯了一聲,但時不時飄來的目光,還是讓人覺得很不舒服。
婆母王氏可沒空搭理他們,徑直拉了我的手:「我的兒啊,你怎麼出來了?」
「你現在身子重,在院子裏等着就是了!」
我笑道:「咱們家出了這麼大的喜事,我怎麼能不來?」
「原以爲夫君日日在書房苦讀,讀的是四書五經,沒想到是兵書啊!」
「這性子,倒是隨了婆母和外祖了!」
王氏聽到這話,笑得合不攏嘴。
「還得是霽兒自己爭氣!」
然後看了蕭承屹一眼道:「今後咱們家ŧû₆承屹和霽兒一文一武,皆在朝中爲國效力,我和侯爺就沒什麼可操心的了!」
蕭承屹低着頭,沒回話,不知道在想什麼。
但我知道,他這樣陰暗歹毒之人,一向瞧不起的紈絝弟弟中了武狀元,還當了三品一等侍衛,心裏定然不好過。
不好過就不好過唄!
這才哪兒到哪兒啊?
似乎是覺察到了我的目光,蕭承屹倏然抬頭與我對視。
我大大方方地順着他的目光回望過去,眯眼微笑。
可不能讓他看出我的心思!
不多時,外頭傳來敲敲打打的聲音。
蕭霽騎着高頭大馬,穿着紅袍繫着紅綢花球回來了。
下馬進了屋子,就快速跑進屋裏,將手伸到我腋下將我抓起轉了一圈。
「娘子,我高中了!」
「你是狀元娘子了!!!」
聽着八個月肚子我的:「???」
「好暈……夫君,怎麼有兩個夫君啊……」
婆母嚇得心都快跳出來了,慌忙去打他。
「你幹什麼!你媳婦兒懷着身孕呢!」
蕭霽這才反應過來,連忙扶我坐下。
「對不起娘子,我太高興了,你沒事吧?」
我握着他的手,好一會兒,才緩過來。
朝他溫婉一笑:「夫君,我沒事。」
「我和孩子都好着呢!」
然後拿出香香的帕子給他擦汗。
「夫君辛苦了。」
當着公婆和蕭承屹還有謝若蘅的面,我不好發作。
看我回去怎麼收拾他!
蕭霽呲個大牙直樂:「不辛苦!爲了娘子,我做什麼都願意!」
一旁的謝若蘅死死地盯着蕭霽,手上的帕子都絞成麻花了。
我知道她在想什麼,不過是後悔當日換親,錯失了武狀元夫人的位置!

-13-
聖旨下後,府裏大擺宴席。
京中達官顯貴都來祝賀,鎮國公府更是悉數到場。
我這才知道,蕭霽那些表兄弟皆是人中龍鳳。
蕭霽自幼在軍營裏打滾,耳濡目染,文韜武略皆是不輸旁人。
從前說他紈絝浪蕩的,如今都是誇他的。
蕭承屹坐在席間,如坐鍼氈,如芒在背。
我看他不痛快,心裏就痛快了。
這些日子,這些日子,我做的夢愈發真實了。
好似那些夢裏發生的事情,不只是夢,竟是我前世的事情。
蕭承屹是狠心薄情的負心漢,和謝若蘅是一對厚顏無恥的狗男女。
而被沉塘的我和死在流放路上的蕭霽是大冤種。
每每從睡夢中驚醒,都是蕭霽叫醒我。
「娘子,醒Ťü₉醒!」
我睜眼,看着眼前鮮活的蕭霽,心中無比慶幸自己當日的決定。
哭着撲進他懷裏:「夫君!」
蕭霽總會溫柔地拍着我的腦袋:「沒事沒事,夫君在呢!」
「夫君會保護你的!」
我擁緊他:「妾身不要夫君保護,只要夫君答應妾身一件事。」
蕭霽:「什麼事?」
我:「無論何時,都要保護好自己,千萬不要丟了性命!」
「我和孩子,還指望着你呢!」
只要蕭霽不死,我們的好日子在後頭呢!
他死了,我跟誰生孩子,怎麼謀奪這侯爵之位?
蕭霽聽得一陣感動:「娘子……」
打那之後,我更加討厭蕭承屹了。
若我前世當真嫁給這個負心漢,費心盡力給他治病,最後他卻跟我庶姐通姦,還害死我和蕭霽,那也太冤枉了!
每每在府中遇見,都想用目光在他臉上戳兩個洞,大嘴巴子扇過去。
不過,我也只是想想,面上還是笑臉相迎的。
畢竟,我現在可是狀元娘子,堂堂三品一等侍衛的夫人。
蕭承屹區區七品閒官,我夫君天天都能見到皇帝,我跟他置什麼氣?
倒要謝謝他不娶之恩!
但蕭承屹看我的眼神,越來越奇怪了。
臨盆在即,我索性不出院子。
年底的時候,我生下一個胖乎乎的女Ťṻ₍娃娃,蕭霽取名蕭明月,小名皎皎。
因爲是府裏的長孫女,公公婆婆喜歡得不行。
好東西流水般地往我院子裏送,滿月宴更是盛大隆重,長命鎖都收了一籮筐。
謝若蘅瞧的直泛酸水:「一個丫頭片子而已,稀罕地跟什麼似的。」
我懷抱着女兒,也不生氣。
「姐姐自己也是女子,怎麼瞧不上女娃兒?」
「我和夫君不拘的,男娃女娃都喜歡。」
「再說了,姐姐和世子還沒孩子呢!」
「這嫡長孫,還是出在長房院裏的好呢!」
「姐姐和世子可得加把勁啊!」
我的話,成功地讓謝若蘅紅了眼圈。
也讓蕭承屹的臉色黑沉了下來,對謝若蘅訓斥道:
「這裏哪有你說話的份?大喜的日子丟人現眼,還不快滾回去!」
謝若蘅哀怨地喊了聲:「世子!」
但蕭承屹的性子,是說一不二的,她不敢造次,只能退了下去。
接下來的日子,我和蕭霽一心在屋子裏養娃,蕭承屹則和謝若蘅在屋裏造娃。
但蕭承屹補藥喫了一籮筐,動靜也是不小,但皎皎都過週歲宴了,也沒見謝若蘅的肚子有什麼動靜。
這一兩間,蕭承屹也納了幾個通房,也是沒孩子。
而我卻再次孕吐,婆母問我,是不是又有了,我才羞澀地點頭。
「大夫說,不到兩個月……」
婆母大喜:「我們霽兒娶了你,真是有福!」
「我們皎皎要有弟弟妹妹了!」
當夜,就聽見蕭承屹院子裏重罰了一個通房,拉出去發賣了。
我聽了心有慼慼。
果然是個喜怒無常,薄恩寡義之人。

-14-
一日我在院子裏小憩,有下人來報,說皎皎摔倒了,讓我快去。
我看那下人眼生,但關心則亂,還是跟着去了。
到地方纔知道,哪有什麼皎皎,眼前的人,分明是蕭承屹。
「世子?皎皎呢?」
我狐疑地看着他,暗裏拔下一支簪子,藏在袖子裏。
蕭承屹癡癡地望着我,冷冷地道:「那個孽種在夫人那呢,棠兒你不用擔心!」
聽到這話,我心頭頓時一緊,斥責道:「世子慎言!皎皎是你的侄女,你身爲大伯父,怎麼能對一個不到兩歲的孩子口出惡言!」
蕭承屹卻道:「棠兒,你別裝了!我知道你肯定也重生了!」
「明明前世,我纔是你的夫君啊!你怎麼這麼狠心,嫁給了蕭霽那個草包呢?」
「我同意你姐姐與你換親,只是想讓她當正妻,你做我的妾啊!沒有不要你的意思!」
我看着蕭承屹,只覺難以置信。
「世子,你在胡說什麼?」
「我夫君是蕭霽,是你同父異母的親弟弟!」
「他是聖上欽點的武狀元,不是什麼草包!」
蕭承屹卻似被踩了尾巴的貓, 激動起來。
「住口!」
「要不是你不肯做妾,執意要嫁給他, 他哪有這個本事?」
「我知道, 這些都是你幫他謀劃的, 是不是?」
「沒關係的棠兒, 我不嫌棄你。」
「直到現在我才發現,我對除了你以外的女人, 根本就沒有感覺!」
「那些女人都是不會下蛋的母雞!」
然後急切地來拉我:
「我是世子, 不能沒有子嗣,你幫幫我!你幫我生個孩子好不好?」
我嚇得連連後退, 心中如同喫了蒼蠅般噁心。
「世子,你在胡說什麼!」
「我是你弟媳!還懷着你弟弟的孩子, 你怎麼能說錯這樣厚顏無恥,有悖倫常的話!」
蕭承屹卻還要來拉我:「他的孩子算什麼?打掉就是了!」
「我的嫡長子, 只能從你的肚子裏出!」
「至於蕭霽, 我早晚要了他的命!棠兒,你只能是我的!」
我收回說蕭承屹是負心漢的話,他根本就是個喪心病狂的瘋子。
眼看他還要來拉我,我狠下心, 一簪子戳穿了他的手背。
蕭承屹看着手心扎着的髮簪, 頓時發出了殺豬般的慘叫。
「棠兒,你怎麼這麼狠心?我纔是你的夫君啊!」
我正要開口, 忽然感受到身後一陣疾風, 就見蕭霽飛起一腳,把蕭承屹踹了出去。
「蕭承屹!我拿你當大哥,你竟然敢欺負我夫人!」
看清楚身後的來人,我哭着撲進他的懷裏。
「夫君!你總算來了嚶嚶嚶!」
「世子……世子他, 他對妾身圖謀不軌。」
「不僅想讓我打掉咱們的孩子,還說要害你性命!」
「妾身也是嚇壞了, 纔拿簪子扎他的。」
「嗚嗚嗚, 怎麼辦啊……」
蕭霽氣得臉色鐵青:「你!你竟然做成這種事!」
然後把蕭承屹狠狠打了一頓,將我打橫抱起走了。
那日的事情,蕭承屹自知理虧, 果然不敢聲張。
身上的傷只說是自己摔的。
只是爲了子嗣,進補得更厲害了,房裏的通房更是一日比一日多。
但無論他怎麼努力,那些人包括謝若蘅的肚子還是一點動靜也沒有。
後來我懷胎十月, 生下一個男孩兒, 徹底佔了侯府長孫的位置。
蕭承屹卻得了急症, 沒多久就撒手人寰了。
留下一屋子通房, 全都打發出去了。
守寡的謝若蘅, 也被送到鄉下莊子上爲蕭承屹守靈。
至於世子之位,自然是落到了蕭霽的身上。
送謝若蘅走的那天,我微笑着看着她:「姐姐, 世子夫人的位置, 終究還是落到我的手上了。」
原本垂頭喪氣的謝若蘅, 瞬間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着我。
「謝昭棠,你!你藏得好深!」
「你也重生了是不是?」
「世子是不是你害死的?你從一開始就算計好了對不對?」
我說完這句話, 轉身就走了,哪裏管她說什麼?
她要這麼以爲,就這麼以爲好了!
(完)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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