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瑜無暇

皇帝下江南時,我故意摔在了他的馬車前,揚起一張跟他有七分相似的臉。
他說要帶我回宮。
我拒絕。
「聽鴇媽說過,陛下只有一個公主,寵愛至極。」
「她生來高貴,不像我卑賤之極。」
「我就不回去分姐姐的寵了……」
皇帝愧疚,我笑了。
說什麼假公主生來高貴?
不過是這輩子我要奪回一切,先以退爲進罷了。

-1-
聽聞皇帝下江南巡視,百姓們紛紛夾道歡迎,想一睹天子容顏。
我混跡在人羣中,在御駕即將靠近的時候,衝出去摔在御駕前。
前面的御林軍以爲我是刺客,拔出劍抵在我的脖子上,發現我只是一個小孩之後有些犯難。
一個太監模樣的人跑過來,再看清我的樣貌後瞪大了眼睛。
「這……這。」
他着急忙慌地跑到御駕中最奢華的馬車旁,對着裏面不知說了什麼。
隨後那太監一揮手,兩個御林軍將我扶起來,帶到了馬車前。
「陛下,人帶來了。」
幕簾被掀開,裏面的人身着一身龍袍,神態威儀,我抬起頭,露出張與他七分像的臉。
看到我的那一刻,那人面孔瞬間有了變化。
「麗兒……真是我的孩子。」
我娘乳名麗兒,是皇帝早逝的白月光貴妃。
但是現在我只是一個在青樓長大的小丫頭。
我爲什麼知道這些,因爲我重活了一世。
皇帝將我帶到了行宮,我被洗乾淨後帶到他面前。
難得穿這麼幹淨的衣服,我低着頭不敢說話,侷促的模樣讓皇帝看了心疼。
「你叫什麼名字。」
「夭兒。」
「此字何解?」
我搖搖頭:「沒什麼意思,我鴇媽說我是喫白飯的,浪費錢,就應該早早夭折了好。」
聞言皇帝更是着急地拉住我的手。
「荒唐,你是朕的女兒,是朕與麗兒的孩子啊,怎麼能叫這種名字。」
在我沐浴的間歇,皇帝已經將我前十一年的人生調查得清清楚楚。
被一個青樓老鴇收養,做一些粗活,時常受打罵,替我沐浴的嬤嬤看到我身上的疤痕都開始掉眼淚,之後也將這些報告給了皇帝。
「朕已經給你想好新的名字,叫昭瑜,昭如日月,瑜乃完美無瑕,跟着父皇回宮,以後父皇好好補償你。」
我沒吭聲,只是默默縮回自己的手。
「聽鴇媽說過,陛下只有一個公主,寵愛至極。」
「她生來高貴,不像我卑賤之極。」
「我就不回去分姐姐的寵了……」
我強忍着淚水往後退,皇帝立馬抓住我的手,語氣更軟:「不是,她……總之,你跟着父皇回去,父皇一定會好好對待你的。」
果然,還是和前世一樣啊。
精明的皇帝怎麼會看不出宮裏的公主是假的。
只是養了十多年,已經養出感情捨不得了。
什麼生來高貴,這Ṱů⁾一世,我要她低賤到塵埃裏。

-2-
我住在行宮的第二天就有人來尋我。
皇帝不想讓青樓的人和我扯上關係,正要把人趕走,卻被我叫住。
「來的人可是清漪姐姐?」
「那人是這麼說的。」
我當即向父皇求情把人帶來。
「只有清漪姐姐一個人對我好,鴇媽欺負我,其他姐姐總是毆打我,唯有清漪姐姐對我好,總是給我喫的。」
皇帝一聽,立馬心軟把人叫進來。
清漪來找我,打扮得倒是精緻,面若桃花帶着柔婉氣質,不像是流落煙花之地的風塵女子,更像是普通的富貴人家的小姐。
「聽說你對公主極好。」
「民女不知是公主,只是覺得她年紀尚小,流落此地實在可憐,平日連便多照拂幾分,只是民女人微言輕,不能常常照顧公主。」
說着,清漪開始小聲抽泣,梨花帶雨的模樣讓人看了都心疼。
前世我也是被這模樣欺騙,以爲她是真正待我好之人。
後來才知她早就在鴇媽那裏聽說我的身份,賭的就是有一天我如果能回宮,她便能飛黃騰達。
「公主,知道你如今無恙,我就心滿意足,我先回去了。」
清漪擦擦眼淚就要離開,我如同前世一般把人叫住,懇求皇帝讓她跟我一起回宮。
皇帝心疼我,自然答應,讓清漪做了我身邊的宮女。
看到她露出得逞的笑容,我忍不住笑了。
這人還有點用,還是先留着吧。
我在行宮待了小半個月,期間一直陪在皇帝身邊。
他常常看着我的臉感嘆,說我的Ṱú₊臉像他,神韻卻像我娘。
他常和我說起與我娘相處的點點滴滴。
「我的孩子受苦了,往後餘生,父皇一定好好補償你。」
他的承諾剛說沒多久,宮裏的欽天監就傳出消息。
小雨星發亮,說我是不祥之人,不能回宮。
太監回稟的時候,皇帝正在教我下棋,聽到太監小心翼翼稟告說公主不宜回宮,他重重落下一子,聲音響亮到在場的人紛紛跪下。
我也跪下,皇帝卻立馬將我扶起來。
「你身體不好,不用下跪。」
「父皇,要不兒臣就留在這裏吧,或者……把我趕走也沒關係。」
「你是朕的孩子,朕怎麼會把你趕走。」
我擦擦眼淚搖頭:「可是兒臣是不祥之人,會傷害父皇,兒臣已經沒有母妃了,不想沒有父皇。」
皇帝看着我的眼神更加心疼,抬手輕輕給我擦拭淚水。
「父皇,那些欽天監的大人是不是很厲害?我才陪父皇幾天,他們都知道父皇要讓我做公主了嗎?」
皇帝的手一頓,視線突然變得陰沉。
行宮在江南,和京城差了這麼遠,我和皇帝相認的事情,卻在半個月的時間被欽天監知曉且算出我有異常,ŧų⁸並將消息送到江南。
難不成行宮裏面還有人通風報信。
「父皇,你說我是你的孩子,那爲什麼我會離開你?是誰把我從父皇身邊帶走的。」
皇帝陷入了沉默,而後猛然摔碎旁邊的杯子。
「去給朕查,行宮裏每個人都必須查,有可疑之人馬上來彙報!」
我看着皇帝着急的樣子,心中很是滿意。
能在宮裏換走公主,能夠打聽到千里之外行宮的情況。
大權在握的皇帝,怎麼可能允許有人挑釁自己的權威呢。

-3-
皇帝擔心自己的權利被人覬覦,查辦了不少人。
導致朝堂人人自危,欽天監的人也走了不少,沒人再說我不祥一事。
曾經我待過的青樓被皇帝夷爲平地,裏面的人大多身首異處,尤其鴇媽更是落得凌遲處死的下場。
這鴇媽當初是我孃親身邊的宮女,在我出生的時候將我送出宮,我孃親難產而亡,我被偷偷送進宮的小嬰兒搶走身份,小女嬰被皇帝取名朝荷。
鴇媽出宮後拜了曾經的老鴇做乾孃,繼承了她手中的青樓。
皇帝知道這些事情,氣得在書房裏砸了不少東西。
處理完江南的事務,我們才啓程回宮,走走停停半個月終於回到皇宮。
三天後,皇后舉辦接風宴,當着衆人的面,皇帝宣佈了我的身份。
「以後她就是昭瑜公主。」
我看向坐在下方的朝荷,她臉上掛着微笑,藏在桌下的手卻已經緊緊握成拳頭。
雖然才十一歲,但是皇帝早就看出她長得不像。
只是養出了感情,便一直留在宮中。
就是不知道現在我回來了,她是否還能高枕無憂。
「陛下,昭瑜能回宮真是太好了,臣妾已經收拾好偏殿,讓昭瑜住在鳳儀宮裏,臣妾好好照顧,纔不負麗妹妹臨終的囑託。」
確實是好好照顧,往我的香裏下毒,相剋的食物流水似得往我宮裏送。
我住在鳳儀宮三年,身體就一落千丈。
我娘臨終前的囑託莫非是讓她弄死我?
「父皇,兒臣想住在母妃曾經的宮殿裏,兒臣從來沒有見過母妃,兒臣想離她近些。」
皇帝瞬間動容,摸着我的腦袋柔聲道:「果然是不一樣的,母女連心,昭瑜的心裏始終記得孃親。」
一句話簡直就是打了皇后和朝荷的臉。
朝荷一直住在鳳儀宮裏,喫穿用度都是最好的,皇后也因爲撫養唯一的公主,讓皇帝常常來探望。
此話一出,兩人都是一怔,尤其朝荷更是臉色蒼白。
「父皇,兒臣如今不算Ţų₉是你的孩兒了嗎?」
皇帝臉上閃過一絲尷尬,還沒說話就聽到大殿上一襲紅衣的美人開口:「朝荷公主這話真有意思,您不是皇家血脈,卻有公主名分,還不滿足,打算和真公主比一比,莫非是心裏介懷昭瑜公主回宮,擔心她搶走你的寵愛?」
這話不留絲毫情面,朝荷當場被下面子,氣得臉紅脖子粗。
皇后站在一旁,將朝荷護在身後;「希昭儀,大殿之上,注意分寸。」
紅衣美人冷笑一聲,直接說喝醉了,站起身行完禮就離開了會場。
皇帝讓人去將我母妃的宮殿重新裝點一番,迎我入住。
隨後又看向朝荷。
「你雖不是朕的孩子,但是朕寵愛你多年,早就把你當作朕的孩子,現在昭瑜回來了,你們要好好相處。」
朝荷眼睛通紅,還沒說話我已經搶過話頭。
「父皇放心吧,兒臣一定和公主好好相處,公主不喜歡兒臣沒關係,兒臣可以給公主斟茶倒水,絕不會和公主起衝突。」
「這是什麼話,你也是公主,以後不需要再做這些,朕會給你最好的,讓你享盡天下榮華富貴!」
我點點頭看向一旁的朝荷輕笑。
「那就謝過父皇了。」

-4-
母妃宮裏的東西都保存完整。
平時應該還有人精心擦拭過,我躺在偏殿的牀上輾轉反側。
東偏殿曾經住着三皇子,就是母妃生下的第一個孩子,因爲外派到西北,如今不在宮中。
西偏殿據說是一開始就準備給我的,甚至裏面還擺放着一個小孩的吊籃。
但是出生時母妃大出血,我和朝荷換了身份,她被送到皇后宮中。
入宮的第一晚,我難以入睡。第二天起牀的時候,清漪還沒起。
她是我帶進宮的人,別人自然都會高看幾眼。
直到我梳洗完,她纔打扮靚麗地現身。
一個小宮女來稟告,說昨晚朝荷在御書房前跪了一夜,這會兒都還跪着,等會兒父皇下朝回來,第一眼就能瞧見。
這種場面我豈能錯過,當即就要前往。
皇宮很大,光是走路都要走許久。
我趕到的時候,父皇剛剛下朝,看到跪在地上臉色蒼白的朝荷心疼不已。
「你這是做什麼,好端端的跪在地上,本來身子就不好。」
「父皇還是讓兒臣跪着吧,兒臣只覺得羞愧,明明不是皇家血脈,卻佔着公主的名分,兒臣悔愧難當,懇請父皇放女兒出宮,天下之大,總有女兒容身的地方。」
「這如何使得,在朕的心裏早就把你當作自己的孩子,你離開朕的身邊,朕何嘗不掛念,趕緊回去休息,朕給你找太醫來。」
他們站在不遠處,一副父女情深的模樣當真是羨煞旁人。
大概是注意到我的視線,朝荷偏頭對我露出一抹淺笑。
既然都看到我了,我又怎好在旁邊做個透明人……
當即便衝上去緊緊抱住朝荷。
「皇姐,萬萬不可啊,都是我不好,是我回來打擾你們了,我現在就走。」
父皇和朝荷對此都傻眼了,我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直接往朝荷繡着孔雀的蜀錦衣服上蹭,給她嫌棄得連連後退。
「皇姐,你別走!」
我發力衝上去,朝荷重心不穩直接摔在地上,父皇見狀皺起眉頭:「你們倆哪裏還有公主的樣子,趕緊起來。」
「是,父皇。」
我擦擦眼淚,突然疑惑地低頭:「皇姐,你腿上綁的是什麼?」
朝荷臉色突變,想用衣裙遮住已經來不及了。
那褲子上綁着的護膝被人看得清清楚楚。
這下父皇的神色也變了。
「皇姐真是聰明,竟然想出如此辦法,以前我被欺辱時,那些人讓我跪在石子上,我不敢亂動,一動就會鮮血直流,那時候,我就希望能在腿上綁一個護膝,但是我怕被其他人看出來,還是姐姐聰明,想來父皇可以體諒吧。」
從來時我就察覺不對。
朝荷自小在宮裏長大受盡寵愛,身體居然能好到在御書房跪一晚上還沒暈過去?
這把,我當真是賭對了。
「父皇,你聽我說……」
朝荷急得落淚,剛抓住父皇的衣袖就被一把揮開。
「你可知,你這麼做就是欺君之罪!」

-5-
皇后趕到的時候,還以爲計謀成功了,抓住朝荷的手就開始哭。
「孩子,都說了你父皇不是心硬的人,怎麼會因爲昭瑜會來就疏遠你呢,你何必跪在這裏,也不怕出問題。」
皇后話說完才發覺氣氛不對,朝荷跪在地上一言不發,正疑惑的時候,父皇已經將護膝直接扔在皇后臉上。
「看看這就是你教出來的好女兒!因爲朕心軟,所以就想隨意拿捏朕嗎?!」
「父皇。」
朝荷還想說什麼,已經被父皇打斷:「既然你這麼喜歡跪着,那麼即日起,每日辰時開始跪兩個時辰,給我待在宮裏好好反省,一個月後再來向朕認錯!」
父皇扔下這話就氣沖沖離開,朝荷癱坐在地上泣不成聲,倒是皇后一言不發,只是眼神時不時落在我身上。
此番朝荷偷雞不成蝕把米,我心情愉悅,午膳都用了兩碗飯。
伺候我喫飯的小宮女叫做碧玉,不愛說話,但是做事穩妥。
「清漪呢?」
「回公主,清漪去內務府領東西,這會兒還沒回來,估計是被什麼事情絆住腳了吧。」
一直到我午睡之後清漪纔回來,她站在我的梳妝鏡前,直勾勾盯着鏡子中的自己。
在江南時,清漪便是出了名的貌美,鴇媽覺得她舞技出衆,又有美貌加持,前途必定不錯,因此一直沒讓她接客,只等個合適的時機,將她打造成最有名的舞姬。
因此清漪自小聽到的,就是將來必定出人頭地的聲音。
在等級森嚴的宮中,她估計是坐不住了。
「清漪。」
「公主有什麼吩咐嗎?」
清漪走到我身邊,我這才發現她的耳墜與其他宮女不同,看起來相似,實則墜子顏色更透亮,一看就不是尋常東西。
「你今日去了哪裏?」
「回公主,奴婢去內務府領東西,回來遇到了皇后宮裏的嬤嬤,將我叫去了鳳儀宮,皇后問了我您的情況、飲食喜好、在宮中住的習慣等等。」
恐怕沒這麼簡單吧。
我打量着清漪,輕嘆道:「清漪,你如此貌美,做一個婢女可惜了。」
聞言,清漪眼中閃過一絲精光,面上卻還是搖頭。
「奴婢能跟着公主進宮,已是萬幸了。」
「可你對我有恩,我總是覺得委屈了你,昨日的接風宴上,我見了不少嬪妃,與你比起來,許多都遜色了。」
清漪嘴角的笑意愈發藏不住。
「你對我這麼好,我肯定會想辦法幫你的,可是我只是一位公主,嬪妃總歸是皇后在管理,你說她會願意父皇身邊再多一人嗎?」

-6-
清漪是聰明人,知道自己的處境。
她進宮就是爲了出人頭地,當嬪妃是最好的選擇。
皇后不會希望多一個競爭對手,自然不會幫着她,這個時候,幫我纔是正確的。
清漪回去沉思了幾天,三日後,直接跪在我面前:「奴婢上次還隱瞞了一件事情。」
「何事?」
「皇后娘娘叫奴婢去鳳儀宮,不單單是關心公主,實則也是爲了拉攏奴婢,爲此她們打賞了奴婢不少東西。」
清漪將東西全部交給我,心思已經很明顯。
我讓她先假意答應皇后,看看她們下一步的動靜,很快,清漪就帶着消息回來。
「她們只給我一個東西,讓我小心存放着。」
清漪將東西交上來,上面是一個寫着朝荷生辰八字的小娃娃。
「你可知這是什麼東西,這是巫蠱。過不了多久,朝荷公主就會抱病喊痛,一搜宮這個東西就藏不住了,既然是放在你這裏的,你肯定必死無疑,作爲我的宮女,大家會懷疑在我頭上,我也難辭其咎。」
清漪瞪大眼睛,嚇得癱坐在地。
曾經我也不懂這些,在江南時,青樓的女子用的手段無非就是搶一點喫的,或着奪一盒香粉。
直到我在宮裏死後,靈魂四處遊蕩,才見識了這宮裏真正的骯髒。
皇后好算計。
讓清漪保管這東西,既不會被我發現,又因爲她是我帶進宮的人,牽連到我身上。
順帶還除去一個美貌又有野心ţŭ₊的宮女。
「公主,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把這東西燒了,燒得乾乾淨淨,埋在後花園,再去御花園給我找點水仙來。」
既然她們這麼做,我就乾脆用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清漪很快帶着東西回來,當晚,我將所有水仙的汁液都塗在皮膚上。
第二天果然泛起一身的紅疹子。
父皇一下朝就直奔皇宮,見到我臉上的異常立馬站在原地沒再上前。
最後還是太醫來把脈確定不會傳染之後他才終於放心。
「昭瑜,怎麼會這樣,可是宮裏這些人伺候得不當,父皇在讓內務府給你加派人手。」
「沒事的父皇,我自幼身體不好,這些年生病也沒法治,一直拖拖拉拉的,可能落下了病根。」
聞言,父皇面露心疼,旁邊的碧玉心領神會立馬開口:「公主,要不讓太醫給你準備點安神的方子,這兩日你都沒有睡好,夜夜都被噩夢驚醒。」
父皇立馬慌神,又拉着太醫囑咐一般才離開。
我正式進入養病的狀態,每日端來的湯藥都被我悄悄倒掉。
沒幾日鳳儀宮裏也傳來朝荷生病的消息。
只是她還在軟禁,消息不夠及時。
兩位公主都生病,作爲皇后免不了要被父皇問責,清漪被叫去問話,回來的時候說皇后臉色不好,眼尾還泛着紅。
我事不關己,整日在宮中養病,太醫一日三次來請平安脈,始終都不見好。
父皇常常來探望,皇后來瞧過一次就走了。
大概是被父皇說怕了,反正朝荷的病喫了兩副藥就好了。
倒是我遲遲不見好,居然讓希昭儀都來探望了。

-7-
我對希昭儀沒什麼印象,兩世的記憶加起來都寥寥無幾,只記得她長得很美,是番邦女子,和宮裏的任何人都不愛往來。
對於她的突如其來,我小心謹慎,生怕被人看出端倪。
希昭儀站在牀頭,一雙琥珀色的眼睛打量我,彷彿要將我看穿一般。
「公主的病好沒好?平日裏飲食怎麼樣?」
她突然俯下身,一手搭在我的額頭上:「燒得這麼厲害,太醫院的人都喫乾飯的嗎?」
我壓根不敢說話,被那樣一雙眼睛盯着,我感覺下一秒就會被看穿。
這幾日天天浸泡在冷水,總算是給我折騰出發熱。
希昭儀坐在我牀邊,又溫聲叮囑了我許久才離開,當天下午,我就收到她宮裏送來的許多珍稀藥材。
我不知道她對我這麼好是爲了什麼,在這個宮裏,我沒法相信任何一個人。
病了大半個月還不見好,父皇開始着急。
聽聞我夜夜驚醒,心慌出汗,整日高燒不退之後,太醫沉思許久才小心翼翼給父皇稟告。
「我瞧着公主應該不生病,大約是……巫蠱。」
「荒唐!」
父皇話音剛落,殿內齊刷刷跪倒一片,沉思許久他才叫來太監,讓人開始搜宮。
首先搜的就是幾個嬪妃的宮殿,整整搜了一天,傍晚纔回來稟告,一無所獲。
其中一個小太監戰戰兢兢跪在地上小聲開口:「奴才搜了希昭儀的屋子,沒有發現異常,但是希昭儀說……說……」
「有什麼就說!」
「希昭儀說公主性子軟,剛進宮也不愛走動,不可能招惹各宮娘娘,倒是朝荷公主那邊……」
小太監話還沒說完,後背的衣衫已經溼透,殿內陷入詭異的沉默,半晌父皇才站起身:「去搜!」
傍晚去搜宮,所有人都被打了個措手不及,朝荷甚至還在用膳。
但此刻無人顧忌,朝荷的宮殿被裏裏外外翻了一遍,最終在一處牆角發現了點點灰燼。
那些太監眼神非凡,察覺不對立馬開挖,終於在泥土之中找到了些許巫蠱娃娃的殘骸。
這東西埋在牆角,已經被銷燬,但終究是鐵證。
朝荷自禁足後第一次出門,就是被帶到父皇和我面前。
「看看你做的好事!」
朝荷剛上前,就被父皇狠狠扇了一巴掌。
「朕倒是不知道你居然有如此心思,朕待你視如己出,你居然想害朕的親女兒!」
「父皇,難道兒臣不是你的女兒嗎?」
正在氣頭上,父皇說話也變得口不擇言:「昭瑜是朕和麗兒的血脈,你得了公主的名號還不夠滿足嗎,甚至還想要奪走昭瑜的性命不成!」
朝荷跪在地上,許是不相信曾經最寵愛她的父皇居然還能說出這種話。
這次就算是皇后趕來求情也來不及了,朝荷被趕出鳳儀宮,挪到了一處偏遠宮殿,就連公主的金寶都被奪走。
這一仗,她是徹底輸了。
被宮人帶走之前,她回頭惡狠狠瞪了我一眼。
這樣的眼神,和我以前受過的冷眼比起來都不算什麼。

-8-
爲了能達到目的,做出一些小小的犧牲又算得了什麼。
只是我沒想到剛剛處理完朝荷的事情,一道聖旨就送來。
要封清漪爲美人,當即就要收拾東西去其他宮殿。
清漪大喜過望,說走就走,她前腳剛離開,後腳我就被皇后叫去說話。
先是關心了一番我的情況,而後明裏暗裏向我打聽清漪的事情。
看來這件事情皇后並未參與其中。
回到宮中後,我叫來碧玉,詳細詢問了最近宮裏發生的事情。
原來在我生病的時間裏,父皇常常來看望,而清漪常常出現在我身前,一來二去自然得了青眼。
當天晚上,父皇就召了清漪侍寢。
接下來一連三天也都是清漪,甚至第四天召了希昭儀,晚上清漪又稱身體不適,把父皇給叫走。
一時間,清漪風頭無兩,引來衆多視線。
碧玉在宮中多年,對此只是搖頭:「宮裏最忌諱的就是樹大招風,清美人自從得寵後,就再也沒來過咱們宮裏,想來是要同我們劃清界線了。」
這正合我意。
久違的暖陽,我打算出去走走,御花園的花開的正好,不遠處還有陣陣琴聲。
我順着聲音上前,瞧見希昭儀獨坐涼亭內彈琴。
「公主既然都瞧見了,不如來坐坐。」
老實說,面對希昭儀,我總有些尷尬。
畢竟清漪是從我宮裏出去的人,昨晚還搶了希昭儀的寵愛。
但是希昭儀神色如常,爲我倒了杯茶後重新撫琴。
她的琴聲帶着說不出的悲愴,琴聲停止,一滴清淚從她的臉頰處滑落。
「公主喜歡這首曲子嗎?」
「喜歡ŧű̂²,」我思索一瞬,還是老實回答,「但是曲子有點太悲了。」
「這話,我曾經聽過呢。」
希昭儀偏頭看我,像是透過我看另一個人:「你長得真像她。」
「誰?」
我下意識以爲是父皇,畢竟宮中人人都說我像她,我以爲希昭儀介懷昨晚的事情,剛問出口,就聽到她的冷笑。
「我爲什麼要介懷,我挺感謝清美人的,誰願意盯着一張老頭子的臉,自己待着不挺好的嗎?」
希昭儀語出驚人,給我嚇出一身冷汗,下意識先看周圍有沒有人偷聽。
「他知道我不願意瞧見他,許久不找我了,只是最近我的族人要來進貢,所以需要裝裝樣子。」
希昭儀冷笑着,重新撥動琴絃,這次的琴聲歡快,讓人不自覺就沉醉其中。
一曲完畢她站起身,陽光落在她身上,熠熠生輝。
「公主,水仙傷身,以後還是少用。」
我心裏咯噔一聲,後背冷汗直流:「你還知道什麼?」
「我什麼都不知道,只是隨口一說,只是希望公主保重身體,剛纔的曲子送給公主,願你百歲無憂。」
她說完這句話就離開,徒留我在原地,陷入長久的沉默。

-9-
希昭儀的母族位於西北,是驍勇善戰的遊牧民族,此番帶着東西來進貢,父皇讓人好好準備了宴會。
我看向希昭儀,即使是面對孃家人也不見她有多高興,她好像整日都帶着哀思。
清漪打扮得精緻,出盡風頭,其他嬪妃的眼睛都像刀子似的射過去。
宴會進行到一半,番邦的其中一位使者突然站出來跪倒在地。
「陛下,我們此番來,也是爲了兩地交好,特來求親,希望能讓可汗迎娶一位公主。」
場面瞬間陷入死寂。
一共有兩個公主,二選一的難題。
朝荷雖然被奪了公主的金寶,但喫穿用度還是和往日一樣,今日宴會也照常出席。
「朕的兩個公主尚且年幼,朕可以在宗室裏爲你們可汗挑選一位姿容秀麗,蕙質蘭心的。」
「陛下,公主年幼,可以暫時先不舉行婚禮,在我們邊地久居,等到公主及笄崽舉行婚禮。」
父皇瞬間黑臉,又不好明着拒絕,宴席鬧得不歡而散。
使臣要在宮中住一段時間。
我被攙扶着往外走,前方不遠處就是朝荷和皇后在說話。
「母后,我不要嫁,那可汗都五十多了,西北蠻荒之地,女兒不要。」
「你們還年幼,這件事情你父皇會處理的。」
「或者讓昭瑜嫁過去吧,我瞧着不錯。」
皇后腳步一頓,瞪了她一眼,同時也注意到在身後的我。
我假裝沒聽到,恭敬地朝皇后行禮。
前世並沒有和親這件事情,我一時之間也拿不定主意。
在宮中思考了幾日對策,不過幾日沒出門,皇后就邀請我去御花園賞花。
她的面子不能不給,這鴻門宴我只能硬着頭皮去。
朝荷和皇后早就等着我,見我到來,殷切地招呼我坐下。
「昭瑜不愛出來走動,本宮都擔心你的身體,快嚐嚐本宮準備的茶和點心吧。」
我剛伸出手,看着面前的茶水又默默縮回去。
這杯茶裏面有東西。
昔日在江南青樓中時,一些客人喜歡用些藥,因此許多房間裏都帶着異香。
鴇媽每次使喚我去打掃房間,我都得屏住呼吸,但是慢慢的,通過香味我都能聞出用的什麼藥。
就算混合這茶水的清香,我也能輕鬆聞出來。
皇后擔心被人查出,這藥極有可能是從宮外帶進來的。
「昭瑜,怎麼不喝啊?」
我看着皇后的笑容,越看越覺得這笑容背後實在恐怖。
「這杯茶,我敬皇后娘娘。」
我端起茶杯,站起身假裝暈倒,一個阻咧,直接將桌上所有東西都揮在地上。
桌上的茶杯點心都掉在地上,碧玉立馬上前來扶我。
「公主可是身體還不好,要不奴婢給你找太醫瞧瞧。」
皇后的笑容消失殆盡,卻又迫不得已裝出賢后的模樣,還想說什麼,只見一個小太監着急忙慌地闖進御花園。
「不好了娘娘,前面出事了。」
「出什麼事了,在宮裏吵吵嚷嚷像什麼樣子。」
「前面有侍衛發現有人在宮殿裏苟合,是使者和……清美人。」

-10-
這消息來得措不及防,等我們趕到的時候,清美人和使者已經被扣下,父皇在御書房收到消息,當即砸碎了杯子,下口諭將清美人亂棍打死。
至於那位使者也被暫時關押起來等待發落。
「昭瑜,這清美人可是你帶進宮裏的人。」
皇后這番話明顯是打算將屎盆子扣在我頭上。
我抬眼面露無辜:「可是我聽說前段時間她常常往鳳儀宮跑呢。」
一開始皇后想拉攏清漪,三天兩頭的送東西,仔細調查都能查到。
清漪帶進宮就是我早就準備好的噁心皇后的棋子。
離開御花園後,我直接前往御書房,學着朝荷的樣子跪在地上。
我沒帶護膝,御書房外石板路跪得有些難受。
太監勸我回去,說父皇在處理政務不便打擾。
我假裝沒聽見,就跪在烈日炎炎下,不過跪了一炷香的時間,太監就急匆匆趕來:「公主,陛下讓你進去說話。」
我艱難得站起身,御書ŧūⁱ房內安靜無比,只有父皇翻閱奏摺的聲音。
見我進門,他連頭都沒抬:「跪在外面做什麼?」
「兒臣來請罪,當初不該帶清漪進宮,惹出這樣的事情,兒臣罪該萬死。」
御書房內再次陷入沉默,我重新跪在地上,只是這次,父皇很快就讓我起來了。
「你曾經流落在外,識人不清也正常,父皇不怪你。」
我鬆了口氣,只嘆這一招,終究是賭對了。
「你身體不好,快回去休息吧,父皇有空再來看你。」
他揮手讓我離開,我前腳剛回到自己寢宮,後腳希昭儀的侍女就來了。
「昭儀說,跪久了容易有淤青,這藥需要塗抹在腿上,淤血揉開了纔好。」
「謝過希昭儀,那邊都處理好了嗎?」
「都處理乾淨了。」
侍女說完話就離開,我躺在牀上長舒一口氣。
這是我想了許久的策略。
當初在朝荷的宮裏扔在巫蠱娃娃的殘骸是我讓清漪做的,只有她出入鳳儀宮不會讓皇后等人懷疑。
但是我們終究是因爲利益暫時綁定,前世她爲了上位投靠皇后我記得清楚。
既然知道我的祕密,就絕不能留下。
於是我設計引誘清漪去使臣休息的地方,我想僞造她與使臣的姦情。
皇室的顏面讓她不會有任何辯駁的機會。
夜晚我常常在使臣休息的宮殿附近徘徊,沒想到正好撞見希昭儀。
「昭儀是來和故鄉人說話的?」
「不,我是來幫你的。」
她給我一包藥摻雜在清漪的飲食裏,想辦法把人叫來這裏,她再聯繫使臣之中一人,這藥會讓人情不自禁,且毒發之後會意識昏沉,就算別人給清漪機會辯駁,她也說不出話來。
「希昭儀爲何要幫我,還是說,你不喜歡清漪?而且這使臣還是你的母族人。」
「清美人怎樣與我何干,這母族人若是真心愛我,又怎會讓我遠嫁,倒是你……」
希昭儀看着我,眼中閃過一絲異樣的情緒。
「若使臣挑不出錯,和親之事說不定能成,你與朝荷公主之間,你又有幾ţųₔ分勝算能留下來?」
她果真一眼就看透我的心思。
我若是想對清漪下手,隨便找個侍衛都行。
挑中使臣也是爲了和親一事。
「西北偏遠,公主體弱,還是別去了,況且……那邊沒有麗貴妃這樣的人物。」

-11-
我不知道她爲何提起我母妃,午間閒談的時候便問起碧玉。
碧玉也只是聽教養她的嬤嬤說起過:「希昭儀早年進宮,因是番邦女子,在嬪妃中不受待見,常有人笑話她,麗貴妃心軟,賢德之名宮中皆知,她常常主動和希昭儀說話,還教她撫琴,如今希昭儀的琴技皆是當年貴妃娘娘親傳。」
在衆人的話語中,我依稀能拼湊出母妃的樣子。
大概是個溫婉善良的女子,可惜這樣的女子不適合在深宮之中。
出了這麼大的亂子,西北的可汗當即寫了陳情書,表示未來五年的進貢都可以翻倍。
但還是希望父皇可以考慮和親一事。
碧玉告訴我這個消息的時候,我正在看賬本。
「宮裏好像丟東西了。」
「估計是哪個手腳不乾淨的奴才,奴婢讓人去查查,只是這會兒公主還是想想和親的事情吧。」
「不行,我丟的這兩個花瓶是我最喜歡的,你現在就讓人去查。」
碧玉無可奈何只能讓人去查,不單單是我,很快希昭儀宮裏也丟了東西。
因着丟的東西都蓋了官印,十分貴重,內務府也只能腳不沾地地找。
皇后在打聽和親一事的時候,也遭到了父皇的斥責。
無非就是管理後宮丟失這麼多東西,還有時間關心國事。
被罵的皇后心情不好,又將內務府罵了一頓,導致內務府只能加派人手去查,就差沒把賬本翻爛了。
父皇來我宮裏喫飯時,問起我丟失東西的事情。
「少了什麼,父皇讓人給你送來。」
「謝謝父皇,但是裏面有幾個東西是母妃的,兒臣能不能去問問內務府總管啊?」
「讓他們過來回話就是。」
內務府總管很快趕來,戰戰兢兢跪在地上回話,順便說出了件大事。
「最近出宮採買的宮女奴才都已經打聽過了,並未發現異常,除了……皇后宮裏有個小宮女,出宮去買了點東西,那東西……」
總管話都不敢說下去,最後父皇不滿地嘖了一聲,他纔開口:「奴才去賣藥的鋪子打聽了,那宮女買的是宮裏的禁藥,用作男女歡好的。」
聞言,父皇立馬變了臉色。
當初清漪的事情讓他蒙羞,本就是根心頭刺。
當即就讓人去查,連着清漪的事情一起查。
希昭儀給我的藥是她早年帶進宮的,早就無從查證。
皇后買的藥雖然是想給我的,但是現在正好可以推在清漪頭上。
有本事就下去對峙吧。
內務府查了整整三天,結果,父皇氣沖沖殺進了鳳儀宮。
我趕到的時候,皇后的左臉已經出現紅痕,父皇坐在上首,臉色陰沉得可怕。
「皇后, 朕以爲, 你是識大體的, 不會讓朕蒙羞。」
「陛下, 臣妾是清白的。」
「那包藥你怎麼解釋?」
皇后又怎麼會說那包藥是想下在我身上, 這個啞巴虧她註定要喫下。
旁邊的朝荷還在哭哭啼啼地求情:「父皇, 母后怎麼可能做出這種事, 必定是有人陷害,肯定是昭瑜!或者是其他嬪妃!」
父皇長嘆一口氣,突然掐住朝荷的臉。
「你與皇后當真母女情深, 既如此,也願意替朕分擔吧, 這次和親, 就你去吧。」

-12-
朝荷壓根沒想到這件事情會落在自己頭上, 當場就暈過去。
這次父皇是鐵了心, 當即就下了聖旨。
我沉思一瞬, 跪在父皇面前:「兒臣希望, 徹查當年母妃去世一事,兒臣懷疑其中有冤情!」
此話一出,全場一片寂靜, 半晌我才聽到父皇的聲音:「準了。」
我自然不希望內務府盯着清漪的事情不放,需要給他們找些新的事情做。
同時也是希昭儀告訴我,當年母妃去世的事情有疑點。
「貴妃一向身體康健,次次平安脈都健康,爲何會在難產時血崩?」
我想爲母妃討回公道,算是做女兒的唯一能做到的事情。
朝荷因爲和親的事情一病不起,但這次除了太醫去看過,沒人再光顧。
父皇對她的耐心似乎到了極點, 只吩咐了一句需要讓她完好無損地出嫁。
於是流水的湯藥送進去, 朝荷被強制喝下。
皇后也已經無暇顧及。
因爲買禁藥一事, 皇后被暫時禁足,在宮內抄寫佛經, 和親的事情都是幾個高位嬪妃處理的。
皇后沒法插手,內務府查了個底朝天。
當初給我母妃下藥, 收買接生嬤嬤等事蹟皆是皇后的手筆。
事情真相大白,父皇當即大怒。
皇后自知瞞不住衆人,索性全招了。
從當初收買我母妃身邊的宮人,在到讓她血崩, 以及後續換公主等等。
而朝荷的身份, 是皇后孃家妹妹,早年的跟個窮酸秀才私通, 生下的孩子。
因爲見不得光,所以皇后派人把秀才滅口了, 再將那個孩子換進宮裏。
不僅能把我母妃除了個後快, 還能用這個孩子來鞏固自己的地位。
父皇一氣之下收回了皇后的金冊金寶, 將人打入冷宮。
朝荷出嫁當天已經失去了往日的風采,整個人雙眼無神,連同那些嫁妝一起被送去和親。
站在城樓看着遠行的隊伍, 我心中最後一絲怨恨才終於消散。
只希望她能身體康健吧,這樣在西北還能多活兩日。
不過,那與我……又有何干。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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