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給我發校霸隱私照。
我被迫向校霸表白時,說他腹部有顆痣。
校霸矢口否認:「老子沒你說的那些。」
等我倆在一起,看到那顆痣,他罵哪個王八蛋拍他裸照。
等我倆分了,他用小號三百六十五度無死角發送腹肌照。
「我後悔了,我能去找你嗎?」
-1-
我不知道怎麼得罪了校花。
沒想到她會用這種噁心人的方式羞辱我。
我滿心雀躍地帶着連夜織好的圍巾,打算跟追了我三個月的男孩表白,才發現他是校花的男朋友。
「我就是看你孤零零地沒人追,怪可憐的,開個玩笑,你不會當真了吧?」
崔妍倚在男孩懷裏咯咯笑。
我氣得發抖:「什麼玩笑,能開三個月?」
「抱歉,我以爲一個月能結束,你有點難追。」
男孩擁着崔妍,面帶歉意,「林染,你不會介意的吧?」
「我們也是爲她好,讓她感受愛情的滋味,都大學生了,還整天死讀書。」崔妍笑嘻嘻地說。
轉頭輕蔑地瞥我,「多大點事啊,如果你真喜歡陳睿這款,回頭讓他把朋友介紹給你。」
指甲深深地陷入肉裏,我氣得快爆炸。
「你誤會了,我不喜歡。」
我轉身想走,崔妍攔住我,抽走我手裏的圍巾。
揚手一抖,露出用黑線繡織的「Chen」。
「還說不喜歡,表白禮物都準備好了,嘖,聽說你熬了幾個通宵。」
我羞憤欲死,臉紅得要滴血。
怔愣好一會,纔想起搶回。
「……不是給他的。」我底氣不足地叫。
「那給誰的?你倒是說說。」
周圍不少同學都看過來。
我又羞又急,心臟砰砰直跳。
正手足無措時,幾個人從前面走來。
走在最前面的個子很高,單手插兜,步調散漫,嘴裏咬着煙。
他也姓陳!
彷彿看到救命稻草般,我猛地衝過去。
把圍巾往他脖子上一套,像套圈一樣。
激動得聲音都在顫動:「陳競折,我喜歡你。」
-2-
陳競折懵了,看我的眼神彷彿在看神經病。
「什麼玩意?」
崔妍急忙走過來,柔聲細語地解釋。
「是這樣的,這位同學喜歡上我……朋友,她想表白,可我朋友喜歡我,她尷尬了死撐,就拿你當備胎。」
陳競折的眉挑了下,他還沒說話。
身後幾個兄弟已經炸鍋。
「哈,拿折哥當備胎?折哥都是拿別人當備胎。」
「風水輪流轉,折哥也有今天。」
「這是追折哥的新套路嗎?」
……
陳競折不耐煩地掃了眼,他們立即不說話了。
他煩躁地扯圍巾,我急忙按住。
「……不,不是備胎。」
我急着想解釋什麼,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於是幹瞪着眼,梗着脖子又重複一遍。
「陳競折,我喜歡你。」
他俯視我,盯了幾秒,吊兒郎當地一笑。
「喜歡我?你瞭解老子嗎?」
我顫抖地點頭,連忙開口。
「你生日是 10 月 12 日。」
「愛好籃球、打架、泡吧。」
「不喜歡喫辣,喜歡酸甜口,最愛梅漬番茄。」
……
隨着我如數家珍般地絮叨,他的兄弟們開始竊竊私語。
「臥槽,又是一個瘋狂暗戀者。」
「這情報收集能力可以,比我還了解折哥。」
「我賭個雞腿,折哥肯定不是備胎。」
陳競折表情始終淡淡的,漫不經心含着煙,一副「我聽你謅」的無聊狀。
直到我說道:「你腹部下方有顆小痣,大腿……嗚嗚嗚嗚」
剩下的聲音掩沒在手掌裏。
四周一片安靜。
大家看我的眼神都變了。
陳競折瞥了眼下巴都快掉地上的兄弟,罵了聲草。
惡狠狠的眼神裏赤裸裸地寫着「你們哪個王八蛋偷拍老子裸照泄露出去?」
兄弟們全都默默搖頭。
他捂得我喘不過氣來,我使勁扒開他的手。
陳競折扔了嘴裏的煙,終於正眼看我。
「我管你從哪兒得來的信息,反正老子沒你說的那些。」
「哦。」我有點泄氣。
其實我也不確定那張沒露臉的腹肌照,是不是他。
「不信?」陳競折皺眉,拿起我的手往他身上按,「要不你驗驗?」
我一愣。
等意識到他說了什麼,像被火燙着似的趕緊甩開。
往後連退三步。
「喜歡我?哼?」
陳競折嘲笑我的反應,扯下圍巾,抬腿就走。
我聽到崔妍忍俊不禁地譏笑,還有陳睿若有似無地嘆息。
頓時熱血上湧,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想的,就這麼衝動地跑上去,如狼似虎地掰過陳競折的脖子。
「吧唧」一口,親了上去。
-3-
當天我強吻校霸的照片火遍全校。
看着近距離高清拍攝的照片,將我的猴急和校霸的震驚拍得一清二楚。
我真想謝謝這位圍觀不嫌事大的仁兄。
感謝有你,我現在門都不Ṭű⁺敢出。
舍友都在安慰我,嗓門一個比一個亢奮。
「沒事沒事,過幾天大家就忘了。」
「你可真牛,那可是陳競折,不談他本人,光那些迷弟迷妹就能把你撕了。」
「可他真的好帥,又壞又勾人,要是我也把持不住。」
「聽說他換女朋友比換衣服還勤,還都是女孩倒追。」
「快說說,吻帥哥的感覺怎麼樣?」
我本來羞憤地把頭埋被子裏,被這麼一問。
腦中自動想起……Q 彈的質感。
還有淡淡菸草味。
陳競折最後還砸吧了下嘴,一副勉爲其難的樣子。
「行吧,那就試試。」他說。
我懊惱地裝死,舍友們將我從被子裏挖出來。
「你不會真的暗戀他吧?聽說你知道他很多事,連一些身體特徵都能說出來。」
我摳着被角:「……都網上瞎看的。」
其實之所以知道這麼多,是因爲我是學校表白牆的運營者。
牆上的表白對象,一半都是他。
表白者有男有女。
牆友們一腔癡戀無處可訴,有時候就把我這當樹洞,披着小號跟我倒苦水。
自然我知道的就比別人多一些。
就那張腹肌照,也是他的某個瘋狂暗戀者發給我的。
就是不知道真假。
我謹守職業道德,就連舍友們都不知道我是牆。
「要我說,談戀愛還不如找陳競折,至少沒人比他帥,那個陳睿看起來文質彬彬,沒想到那麼渣。」
「最渣的還是崔妍,哪有人讓自己男朋友去追別人,簡直有病。」
「她本來就是海王,哪會在乎池塘裏一條魚?看着吧,這個陳睿遲早被甩。」
「哎呦!我可是聽說崔妍也喜歡陳競折,她對外放過話,只要他點頭,她隨時可以。」
玩得這麼開嗎?
難怪崔妍在跟陳競折提到陳睿時說的是我的朋友。
被這事一鬧,被耍的羞憤已經淡了不少。
現在最讓我煩心的,是跟陳競折這檔事怎麼收場。
他那句話的意思,是同意跟我在一起?
可校草校霸什麼的,我消受不起。
不過,剛利用完人家轉頭就扔,也不太好。
我很頭疼,想了很久也不知如何是好。
索性擺爛,就先這麼着吧。
不是說都是女生追的他,只要我不主動,不就了了之。
-4-
幾天後,在去晚自習的路上,我被一幫人截住。
「新嫂子,一起喫飯去。」
我被那句「新嫂子」喊懵,愣了半天才反應過來,那是在叫我。
「……我要去上自習。」我虛弱地笑。
「別啊,今天折哥生日。」
我看着被簇擁在前的陳競折。
他今天穿着一身黑色運動服,顯得冷酷而痞帥,漆黑眼眸就這麼淡淡看着我。
莫名就有種壓迫感。
「走吧走吧,哪有男朋友過生日,女朋友不到場的。」
他其中一個兄弟,長着張娃娃臉,異常熱情地拿過我的書包,拉着我就走。
……好吧,找不到理由拒絕。
我只好跟着他們上車。
車上還有娃娃臉的女朋友,穿着洛麗塔風格的女孩一路上盯着我看,一臉稀奇,滿眼八卦。
我尷尬而不失禮貌地微笑。
心好累。
這些天看我的全是這種眼神。
豪華的酒店包廂裏,來了十幾個男女,大家有說有笑。
等人的時候,我被幾個女生看猴似的圍住。
「真是人不可貌相,你可真猛。」
「我一姐妹現在悔得要死,她追了折哥一年,哪知道他喜歡硬上。」
「瞎說什麼?上上次那個硬來的,骨折躺了半個月。」
「對哦對哦,折哥脾氣很暴的,他怎麼沒把你打死。」
我聽得臉色刷白。
「可能……我運氣好?」
他當時都被親懵了,完全沒反應過來。
又或者是被氣懵了,故意答應我,然後慢慢整我?
這麼一想,我冷汗直冒,更後悔來了。
飯桌上,觥籌交錯。
不停有人過來敬酒,陳競折看起來心情不錯,指間夾着煙,仰頭一杯接一杯。
看得我眼睛都直了。
又有人來敬酒時,娃娃臉正義地站了出來:「讓哥喫點菜,他醉了你們買單?」
轉眼看到低頭悶喫的我,臉上立即笑開花。
「新嫂子,幫折哥代個酒吧?你看哥們都站旁邊了。」
那個人立即把陳競折的酒倒我杯裏:「初次見面,請嫂子給個面子。」
我怔愣地看向陳競折。
陳競折也不說話,往後朝椅背上一靠,嘴角噙着意味不明的笑,看戲般盯着我。
「喝一個。」
「喝一個。」
……
大家在起鬨,我騎虎難下。
沒辦法,我硬着頭皮站起來。
皺眉憋氣,剛想猛灌一小口。
突然一隻手遮住杯口。
「喝過?」陳競折問了句。
我連忙搖頭。
長這麼大,只喝過果酒,從沒喝過白的。
也不知道會不會醉。
陳競折笑了下,從我手裏拿過酒杯:「下次單獨喝。」
聲音很輕,只有我能聽見。
卻像羽毛撩過頭尖。
-5-
「折哥心疼了。」
「這可不行……」
他的兄弟們大聲起鬨。
陳競折囂張地說:「滾啊,老子什麼時候讓女人代過酒?跟你們喝,還要人代?」
那幫人很不服,又排着隊來敬酒。
喫完飯還有生日蛋糕,三層高,每層都裝點着不同的水果。
娃娃臉分蛋糕的時候,惡作劇地挖了塊抹上陳競折的臉,被他笑罵着一腳踹翻。
冷酷的帥臉上沾着坨奶油,真的很滑稽。
我一時沒忍住,「噗嗤」笑了。
「很好笑?」陳競折也不急着擦掉,就這麼大咧咧地看向我。
我連忙搖頭。
「你就只會笑嗎?」他高瘦的身形往我這邊靠。
「啊?」
「包裏沒紙?」他嘆氣,似乎覺得我腦子很不靈光。
我於是懂了。
趕緊從包裏掏出紙巾,遞過去。
他沒接,只是俯低身,黑黝黝的眼睛直直盯着我。
我又懂了。
臉也紅了。
顫巍巍地抽了張,伸向他高挺的鼻樑,擦掉鼻尖上的白色。
救命!
他的鼻樑好挺,睫毛好長,脣形真好看。
丫的,我到底在想什麼。
真想給自己一拳。
沒想到飯局結束,他們又嚷着要去唱歌,我是真的不想去。
可娃娃臉似乎跟我槓上。
我還沒開口,他就點我的名。
「新嫂子,你一定要去,待會多唱兩首,就當是送折哥的禮物。」
嘖,你可真是小機靈鬼。
你怎麼知道我沒給他準備禮物。
我沒話可說。
只能生無可戀地被拉走。
陳競折多少有點喝多,進了包廂就躺倒在沙發,反手遮住眼睛,只露出線條誘人的薄脣。
我本想過會就跟他說先走,可看到有人去跟他說話,被他不耐煩地叫滾。
算了,我怕被罵。
其他人有的喝酒,有的聊天,有的玩篩子。
反正就是來 KTV 不唱歌。
娃娃臉把話筒塞我手裏,讓我隨便唱。
我確實也無聊,只好翻着目錄點歌。
會的不多,唱了幾首就完了。
於是連不太會的也點。
不知唱了多久,等我唱到不會的剛要切回原唱時,突然一道乾淨磁性的男聲接了下去。
不知什麼時候,陳競折醒了。
他懶懶地靠在沙發上,手裏拿着另一隻話筒。
聲音意外地好聽,就是傳說中讓人聽了會懷孕的那種。
我不由得聽呆。
忽明忽暗的光線裏,他隔空看着我,眼神像猛獸般鋒利,卻又帶着一股說不清的暗潮湧動。
-6-
嘈雜的四周瞬間安靜下來。
「啊!我要死了。」
「每次聽折哥唱歌我都心跳加快。」
「折哥出道吧,保證爆紅。」
「多久沒聽到折哥唱歌了?多唱兩首。」
話音剛落,歌聲戛然而止。
「不唱了,累。」
陳競折任性地把話筒一扔,撈了瓶礦泉水喝起來。
我回過神來,磨蹭走過去,提出想先走。
陳競折瞄了眼手機時間:「走吧。」
說着帶頭走出去。
我傻眼。
……不是讓你送啊。
出租車上。
我小聲解釋:「其實你不需要送我的。」
他嗯了聲,繼續用那雙黑沉沉的眼睛看着我。
救命!
他已經看了一路。
等到點後,我忙不迭地下車說再見,剛轉身卻被拉住。
「慌什麼?我又不會喫了你。」他握着我手腕。
「沒慌,門禁要到了。」我掙了一下。
他沒鬆手,反而慢悠悠往前一步。
「今天我生日,你沒送禮物。」
我想說,我已經唱一晚上的歌。
可想起那是娃娃臉說的,不能當真。
陳競折使勁把我拽進懷裏,盯着我的脣輕笑。
「那就送這個吧。」
說着就要親下來,我嚇得捂嘴。
「不給親?」他的臉沉了下來,「玩我呢?」
「……沒。」
「你說喜歡我的。」
「太、太快了。」我漲紅了臉。
「快個屁?第一次見面你不就親我?」
說得好對,我竟無言以對。
「老子就這速度,沒空陪你過家家,配合的來就處,不行拉倒。」
難怪女朋友都談不了一個月。
按這速度,離婚程序都走完了。
他這麼一說,我反倒鬆了口氣。
「那真的……很遺憾。」
不是我過河拆橋,是真配合不來。
「對不起,謝謝,再見。」我真誠地說,還很禮貌地跟他鞠了個躬。
他的臉更黑了,惡狠狠地瞪我,牙齒咬得咯嘣響。
「敢玩我?你是第一個。」
「不不,真沒玩,是我倆不合適。」
我舉手保證:「放心,我會跟大家說你甩了我。」
他的眼神冷得掉渣,最後無語地嗤笑了聲,掉頭就走。
-7-
對於我閃電被甩,舍友們表現得很淡定。
「陳競折什麼生猛海鮮沒喫過,會喫你這棵小趴菜?」
我點頭表示認同。
本以爲這事總算結束,可沒想到還有後續。
幾天後,我被陳睿堵在下晚自習的路上。
「林染,對不起,我不是真心要騙你,是崔妍跟我說只是玩笑,說你不會介意。」他滿臉真誠。
「我介意,請讓開。」我很冷淡。
崔妍把他甩了,所以他又巴巴地來找我。
「我真的喜歡你,其實追你的這三個月,我就發現自己喜歡上你。」
「看到你爲了氣我跟陳競折在一起,我真的很心痛。」
「幸好他甩了你,別難過,他就是個海王,跟崔妍一個德性,只有我們纔是一路人。」
說着他就要來拉我,嚇得我連忙躲開。
「我不是爲了氣你,他挺好,我跟你也不是一路人。」
不知道哪句話刺激到他,陳睿突然就怒了,猛地將我拖拽在路邊樹上。
「你不過就親他一口,就迷上了?他就這麼好?我們試一下,你肯定也喜歡。」
他壓住我,急吼吼地湊上來。
我使勁踢他,嚇得都快哭了。
眼看那脣就要落下,突然他脖子一緊,像被勒住的小雞仔,被一把拽開摜倒在地。
陳競折像個長着黑翅膀的天使,從天而降。
他臉上還帶着青紫,一副剛打完架的模樣,渾身都是危險的煞氣。
一腳踩在陳睿胸口,狠狠碾壓:「垃圾!」
陳睿眼鏡都被打歪,抱住他的腳痛叫:「……關你什麼事?你是她的誰?我是正當追求。」
陳競折一怔,還真慢悠悠地直起身,轉身看我。
「對了,我是你的誰?有資格管你閒事嗎?」
我臉上淚痕未乾,衝過去抱住他胳膊,顫抖地低吼:「誰給你追?他是我男朋友。」
陳競折挑了下眉,嘴角勾出個弧度,轉頭一拳砸過去。
「這下可以死得瞑目了。」
他一拳又一拳,拳拳到肉,打得陳睿嗷嗷求饒。
我看得心驚肉跳,真怕他把陳睿給打死,趕緊去拉他。
好說歹說才讓他鬆手,陳睿屁滾尿流地逃了。
陳競折盯着我看了會,眉頭皺起,伸手去擦我的脣。
「不給老子親,給人渣親?」他語氣很兇,動作卻不重,滿臉的不爽。
-8-
「沒有,沒親到。」我又羞又囧地躲。
「這種下頭男,你有多瞎纔會看上?」
他靠坐在行人椅上休息,一隻手擱在椅背上,大咧咧地嘲諷我。
我輕嘆一聲,也跟着坐下。
「其實我們剛認識時,他不是這樣,當時我在逛街,手機被偷了,還是他幫我追回來的。」
陳競折聞言愣了下,微微皺眉。
「什麼時候?」
「去年國慶節。」
「春秋路?」
我詫異看他:「你怎麼知道?」
陳競折輕哼:「我還知道那個小偷穿着藏青色外套,身高一米七,小平頭。」
全對。
我用看半仙的眼神看他。
低罵一聲,陳競折滿臉鬱悶,整個人往椅背一仰。
「媽的,老子累死累活追小偷,卻給垃圾做嫁衣。」
看我眼裏還是問號飛舞。
他乾脆拍了我一腦門:「追了一半,小偷扔下手機,我沒理,繼續追了。」
然後手機被陳睿撿着,我正好趕來?
我目瞪口呆。
後來想答應陳睿的追求,這事佔了很大部分。
沒想到是個烏龍。
「什麼眼神?連人都會認錯。」陳競折還在埋怨。
大哥,我可是連你個背影,不,連根頭髮絲都沒看到,怎麼把你認出?
不過真沒想到,陳競折纔是那個幫我的人。
剛剛他還幫我打跑陳睿。
不想跟他爭辯,我視線平移,突然發現他的手臂在流血。
「你受傷了?」
「沒事。」他滿不在乎。
我臉都白了。
那血順着手臂都滴到地上,半條手臂都是粘溼溼的。
剛纔太緊張加上光線太暗,我竟一直沒注意到。
他本來就受傷,還動手打人,豈不是傷上加傷。
「疼嗎?」我緊緊皺眉,「看起來挺嚴重,還是去醫院吧。」
我想察看一下,可又無處下手,只能乾着急。
「不……」他看到我急巴巴的眼神,頓了下。
「不是很疼,有點吧。」
我讓他放下二郎腿,把他按靠在椅背,拿出手機打車。
「流這麼多血,會暈嗎?」
「嗯,有點。」
「暈就靠我身上。」我拍了拍肩膀,開始跟接單司機通話。
過了幾秒鐘,我話還沒說完,感到一個毛茸茸的腦袋輕輕靠上肩頭。
「好像還有點冷。」他說。
我趕緊把他衣服拉緊,順帶把我的圍巾給他圍上。
路的一頭,他的兄弟們正唾液橫飛地走過來。
「折哥那一腳飛腿太神了,直接把人幹趴。」
「讓他們囂張,還搞偷襲,真卑鄙。」
「對了,折哥去哪了?他胳膊要不要緊?」
「這點小傷算什麼?折哥可是鐵血戰士。」
然後一抬頭,集體傻眼。
鐵血戰士的折哥,正小鳥依人地靠在小姑娘肩頭喊冷喊暈。
-9-
自那天后,陳競折就以受傷爲由賴上我。
中午我拎着保溫盒,走進他的宿舍。
他的舍友仰面長嘆。
「啊?又到虐狗時間了嗎?」
「再這麼喂下去,我看折哥這胳膊好不了。」
「已經有人問我折哥是不是廢了。」
我漲紅了臉。
陳競折一腳踹在腳蹬:「哪那麼多廢話,滾去喫飯。」
幾人嘻嘻哈哈地走出宿舍。
我吐出一口氣,把保溫盒裏的飯菜拿出來。
「今天能自己喫嗎?」
陳競折抬了下掛在脖子上的右手,吊兒郎當地回:「辛苦了,女朋友。」
自從那天我對陳睿說沒分手,他就默認了。
我也仔細想過。
剛開始是有些害怕,但我一點也不討厭他。
相反他確實讓人心動。
那就試試吧。
也不枉費這大好青春。
就算撐不過一個月,也當修愛情學分。
我拿出湯勺喂他:「你以前女朋友也要做這事嗎?」
畢竟他打架受傷是常事。
陳競折嚥下一口湯:「喫醋?」
「沒有,就是好奇。」
陳ṱūₜ競折瞄我一眼,發現我確實沒這方面意思。
「她們沒這殊榮,你是唯一。」
啥?伺候人的老媽子活是我獨屬的。
我有點鬱悶:「要謝主隆恩嗎?」
「磕一個也行。」他斜勾了下脣。
「爲什麼救我?」
「因爲我沒救過她們啊。」
邏輯閉環,我閉嘴了。
看我喫癟,陳競折悶悶地笑。
伸出沒受傷的手,撩開我垂落的鬢髮,然後盯着我的脣。
「總覺得就這麼放過那小子,太便宜他,要不再教訓他一頓?」
我低頭ṭű̂ₑ掩飾過快的心跳:「不用,我自己會解決。」
「你自己?」陳競折笑了,「就你這個小胳膊小腿?」
被他輕視,我表示不服。
當即放下碗筷,拿出手機翻出個熱帖給他看。
那是我寫的一篇揭露陳睿的文章,裏面附着我們的微信聊天記錄,還有同時間他微信朋友圈裏跟崔妍的官宣。
我還用他的手機號順藤摸瓜查出關聯的企鵝號和微博,把他一些撩騷言論全都貼出來。
帖子立馬火了,還有兩個姑娘留言說遭遇相似,願意共同舉證揭露渣男。
陳競折看完後,不由多看了我兩眼。
「看不出,你還挺兇的。」他慢悠悠地笑。
「兔子急了還咬人,是他太欺負人。」
就這兩天,他還發騷擾短信給我,威脅我刪帖。
陳競折漫不經心地問:「如果有一天,我們分了,你也會這樣發帖控訴我?」
「不會。」我想都不想地搖頭。
「爲什麼?」他似乎還不滿。
「你又沒腳踏兩隻船。」
「那就不值得你寫篇小作文?」
我有點爲難,搞不懂他在計較什麼。
校霸的腦回路都這麼奇特嗎?
想了想,我坦白道:「主要是你壞得人盡皆知,連地基都沒有,我怎麼讓你塌方?」
陳競折愣了下,然後就笑了。
「嗯,我就是這麼壞,所以你別對我抱太大希望。」
-10-
我點頭:「我知道,沒打算改變你。」
他又是一愣,眉目低斂,突然就有點冷。
然後嗤笑一聲,扒了扒頭髮站起身。
「不喫了,扶我去廁所。」
「你是胳膊受傷,不是腳。」我納悶看他。
「廁所門壞了,你不幫我開?」
「哦。」我起身走過去,把那個破門鎖搗鼓開,然後看着他走進去。
我剛要走,他又叫住我。
手搭在褲腰上,慢悠悠拖長調子,眸光勾人:「我好像拉鍊也不方便拉。」
我愣了足足三秒才反應過來。
然後羞憤獅吼:「……滾!!!」
好在陳競折也不是個只會逗我的混蛋。
傷好後,他讓我享受到了甜甜的戀愛。
他像每一個盡職的男朋友,每天陪我去食堂喫飯,當然早餐除外,因爲他熬夜爬不起來。
也接送我上下課,有次心血來潮,還陪我上課,結果同學們都看他,沒人聽課,我就再不敢讓他陪。
知道我準備考研複習得很晚,他每次都會帶一杯我愛的咖啡給我,晚上哪怕玩得再嗨,都會準時來接。
偶然他還會陪我去圖書館,書看累了,我就趴桌上,欣賞他被霞光籠罩的帥氣睡顏,數數他的睫毛有多少根。
每當這時候,幸福和滿足就會將我的心慢慢填滿。
我們也會發生爭執,他會送我些貴重的禮物,我不敢收,他就生氣。
爲了哄他,我線鉤了個張牙舞爪的小獅子玩偶。
跟着網上教程一步步學的,毛茸茸的棕毛,Q 版的憤怒表情,跟他炸毛時的樣子很像。
他很喜歡,掛在鑰匙扣上。
隔天投桃報李,發短信讓我看窗外。
教室外的籃球場隔斷網上,他用銀杏葉拼了個大大的愛心。
金燦燦的,在陽光下發光。
每個經過的人都會駐足停留,發出驚歎。
我激動得捂住嘴。
眼眶潮溼。
他仰頭望着我笑,肆意而張揚。
週末看電影回來,秋風乍寒,吹得我縮成一團。
他把我的手放進胸口捂着,在我耳邊誘惑。
「要不要摸下腹肌?」
țū́ₓ
我心跳加速,蠢蠢欲動。
「……可、可以嗎?」
「嘖,變壞囉。」
我捶了他一下,又撩我。
我堅如磐石的意志力就是這樣一點點被瓦解。
陳競折摟緊我低笑,聲音低啞:「要不住外面吧,讓你摸個夠。」
我的臉「騰」地燒紅。
果真是折哥的速度。
我這剛適應汽車,他就想讓我開飛機。
-11-
週五下午,陳競折有場院系籃球賽,他是主力,我去助威。
我知道陳競折人氣很高,但沒想到這麼高。
現場啦啦隊聲嘶力竭地喊着他的名字,就像瘋狂的明星後援團。
他們贏了,陳競折臉色卻很臭。
娃娃臉私下告訴我,剛纔有個瘋狂女生衝過去,在歡呼聲中猝不及防地親了他臉頰。
他氣瘋了,三個隊友按住他。
他差點上頭條。
我眉心狂跳,有種不好的預感。
果然,陳競折看到我就冷着臉,毛巾往地上一扔,撈住我脖子扯過去。
「草,都是你開得好頭。」
「現在一個個都學你往老子身上湊,個個都想啃一口,老子又不是唐僧肉。」
「你知道那女的跟我說什麼,她說下一個就是她……你還笑,地位都要保不住了。」
我被他捏得發癢,笑着討饒順毛。
「親哪啦?我幫你親掉。」
「你真是……」
最後,陳競折沒轍地一聲長嘆,彎下腰堵住我的嘴。
晚上籃球隊舉行慶功宴。
陳競折不讓我走,讓我留下陪他。
可我今天真有事,趁他被圍着敬酒的時候,我偷偷溜了。
我在牆上親手撮合的一對小情侶,今晚他們要奔現。
我牽了三個多月的紅線,又是戀情分析,又是技巧傳授,終於要見面了。
我比他倆還激動。
八點半,準時摸進情人林。
躲在樹叢後,我看着下面一對男女生忸怩半天終於牽上小手,露出一臉姨媽笑。
「好看嗎?」一道聲音輕飄飄地問。
「嗯。」我興奮點頭,然後倏地回頭。
陳競折一臉幽怨看着我,咬牙問:「我到底哪沒滿足你?讓你跑來偷看別人。」
我趕緊拖他離開。
「不是的,這是我牽線的,我就是來驗收勞動成果。」我跟他解釋,以免他誤會我是個變態。
「呦,你什麼時候兼職紅娘?」他明顯不信。
我想了下,覺得他是個守口如瓶的人。
主要他根本不關心別人的事。
於是心一橫,把自己運營表白牆的事跟他說了。
「這是我牽線成功的第九對,聽說成功十對的話,牽線人就會姻緣順利,幸福美滿。」
陳競折敷衍點頭,一副不太感冒的樣子。
這下我放心了,終於可以把憋心底那些亂七八糟的八卦一吐爲快。
「我跟你說,有個男生在食堂遇到心儀女生,故意把身份證留下,結果女生沒拿,身份證丟了,他找我貼尋物啓事,你說是不是很傻。」
「有個女生找我吐槽,她說自己的男朋友、喜歡的男生、追她的學弟都先後出櫃,同學們現在都叫她彎仔碼頭。」
……
我喋喋不休地說着,眉飛色舞。
陳競折圈着我聽着,安靜如雞。
果然是個稱職的樹洞。
想到以後有一天會分開,突然就有點捨不得。
我嘆息一聲,輕輕靠在他身上。
「對了,你也有個隱藏的瘋狂暗戀者,那張腹肌照就是他發給我的。」
後來我還是看到人魚線上那淡淡的小痣,證明照片屬實。
陳競折嗯了一聲。
我不滿地拍了拍他:「要重視,能拍到這麼隱私的照片,肯定離你很近。」
「他的頭像是個黑色卡通,露出半張側臉,一看就是個渣男。」
陳競折表情一頓,低下頭,輕咳了一聲。
「嗯,回頭我讓他們一起留意一下。」
-12-
陳競折突然變得很忙。
除了晚自習的接送雷打不動,我已經幾天沒跟他一起喫飯了。
又一次被拒絕後,我握着手機,抬頭看到崔妍走過來。
「找不到他了?」她嘲諷地笑,「也差不多該結束了。」
我很是不解。
「我應該沒得罪過你吧,你爲什麼這麼討厭我?」
「因爲你這個長相這張臉。」崔妍毫不避諱地說,眉眼都是厭惡。
「知道嗎?競折最討厭的也是你這種長相,逼死他媽的小三後母就長這樣。」
「你以爲他真的愛你,他只是在耍你,等你愛上他,再把你像爛泥一樣踹開。」
我自然不信她的胡言亂語。
崔妍輕蔑地笑,低頭髮了張圖片給我。
「看看,我到底有沒有騙你?」
那是一張聊天截圖,她和陳競折的。
內容只有兩句。
崔妍拍了張我的照片發過去:「是不是你最討厭的那型?」
陳競折:「滾,別髒了我的眼睛。」
的確,是赤裸裸的厭惡。
我抿着脣,一言不發往外走。
崔妍瘋狂的聲音在身後響起:「誰也得不到他,他家裏會安排相親,遊戲很快結束,你也要被拋棄,哈哈……」
我一連打了幾個電話給他,在等待的時候,臉越來越白。
直到這時我才發現,我把自己的心弄丟了。
陳競折看到我的樣子,嚇了一跳,急忙抱住我。
「怎麼了?染染,別怕,我在這。」
我吸着氣找出那張圖片,遞給他。
「你討厭我的長相?你的喜歡也是一場玩笑嗎?」
陳競折的眉眼暗了下去,他將我的手機息屏,放進口袋。
牽着我的手一直沒放。
另一隻手想找煙,摸了下才想起正在戒,因爲我討厭煙味。
他苦笑着摸出根棒棒糖,剝了放在嘴裏。
「我承認,以前是討厭。」
「我繼母就是長這樣,表面楚楚可憐,背後機關算盡。」
「她本是我媽的閨蜜,卻勾搭上我爸,還生下我同父異母的弟弟,我媽性格剛烈,一氣之下就……」
他低下頭,看着腳下。
我擔心地回握住他的手,有點無措。
陳競折咬碎棒棒糖,嚼碎嚥下。
轉過頭,摸着我的臉,笑了笑。
「可是,你不一樣。你雖然也長得瘦弱,但你是陽光下野地裏的花。」
「你陽光燦爛,積極向上,就算被打壓,也沒想過依附誰,只想靠自己的努力一點點成長。」
「你是朵讓人看了心生希望的小花,是屬於我的花。」
-13-
我被他看得臉上發燙,心裏流出濃稠的愛意。
如果我們的心意是一樣的。
那我可不可以,貪心一點?
「他們都說,你的女朋友不會超過一個月。」
「我……我不想跟你分。」
說完不知怎麼地,鼻頭一酸,眼眶就紅了。
「就這麼喜歡我?想到分手就要哭?」陳競折低頭嘆息。
「沒。」我硬撐,「眼睛進沙子了。」
「我幫你吹吹。」
「陳競折!」
他笑着搖頭,終於不再逗我,把我摟進懷裏,使勁揉我的頭髮。
「別人說什麼,你就信什麼,傻不傻?」
「走,帶你去個地方,小傻蛋。」
我被他帶到學校裏的一家咖啡店。
裏面亂糟糟的,工人正在裝修,看到陳競摺進來,全都跟他打招呼。
「老闆好。」
「老闆又來監工啦。」
我不敢置信地看向他。
這是我最愛喝的那家店,前段時間貼出告示,因爲經營不善要轉讓,當時我還遺憾今後再也喝不到。
沒想到,陳競折竟然接了手。
「你什麼時候對咖啡店感興趣?」我驚訝地問。
「你不是喜歡喝嘛。」
「那我喜歡金器,就把整個金店買下?」
「你喜歡金器?」
我無語地望着他。
他笑着拉我避開抬材料進來的工人。
把我牽到角落,撩開我額前碎髮,漫不經心地說:「你不是要考研,還要留校幾年。」
「我就想着把這個店盤下,以後陪你也算有個落腳點,正好你也愛喝這家。」
他的聲音散漫慵懶,卻像重錘擊上心臟。
他什麼都不說,卻在默默爲我們的以後打算。
而我還在質疑他的真心。
明明他平時已經做得那麼好。
頓時,一股濃濃的愧疚感將我淹沒。
「對不起,我以後不再亂懷疑。」
「晚了。」他傲嬌地昂起頭,一副「你得罪老子」的表情。
我在他臉上親了下:「這樣呢?」
他一把撈過我。
「把我當三歲小孩?來,哥哥教你怎麼親。」
說着把我按在牆角,狂風暴雨地親來,直到我都快喘不過氣來,他才喘息着放開。
眸光陰暗,像餓狼似的盯着我,然後拉起我的手就走。
-14-
稀裏糊塗中,我被帶到酒店。
等到反應過來,已經被他壓在牀上攻城略地。
「等一下。」我慌亂推他。
「我、我要喝水。」
陳競折急剎停住,咬牙下牀去給我倒水。
等我喝完,他又親了過來。
我緊張得心臟狂跳,急急按住他移動的大掌。
「……我、我想上廁所。」
陳競折手撐在我身側,看了我幾秒,眼神兇得像要喫人。
「你是妖精嗎?是不是要搞死我?」
我瑟瑟裹起被子,低頭不看他。
他還是長嘆一聲,站起身讓開。
我逃也似的奔向廁所。
蹲在馬桶上,我自問願意嗎?
答案竟然不是否定。
就是覺得稍微有點快。
可是喜歡他,自然要跟上他的節奏。
走出衛生間,看到他坐在牀邊看手機。
身上襯衫解開幾顆釦子,露出精緻流暢的鎖骨,薄而有力的胸肌微微起伏。
他聽到聲響,轉頭看來。
我很沒出息地就覺得口乾舌燥。
「到底行不行?別勉強。」他露出個勾人的笑。
我同手同腳地走過去,英雄就義般地躺下。
「來吧,我可以。」
陳競折嘴角噙着笑,慢騰騰地靠過來,在我的脖頸親了下。
我渾身一顫,臉紅如火燒,趕緊閉眼。
最後一個輕柔的吻落在額頭。
「算了,太嬌了。」他拉起被子捂住,「下不了手。」
我不敢相信他能停手。
不都說男人那啥啥停下很痛苦。
「看什麼看?又不是不喫,養肥了再喫。」
他沒好氣地捂住我的眼睛,起身ťų₀走向衛生間。
沒一會兒,裏面傳出「嘩嘩」的水流聲。
他明明那麼想,還是硬生生地停下。
因爲我沒準備好。
躺在被子裏,突然就覺得很安心。
在這一刻,我終於確定可以放心地跟他走下去。
等到他回來,我主動靠過去,窩進他懷裏。
「陳競折,我真的好喜歡你。」
他冷哼:「你是喜歡玩我吧。」
我聽着他穩健的心跳:「其實剛纔在等你來的時候,我真的有點怕。」
「怕什麼?怕我耍你?」他嘲笑我。
「不過我也想好了,如果你真的渣我,就算沒用,我也要寫篇長長的檄文,把我們所有的事都寫出來。」
「我還要聯繫你的前女友們,組團討伐你,別說地基,讓你地坑都沒有。」
陳競折笑得不行:「那我是不是還要把她們的聯繫方式給你?」
「你還留着聯繫方式!」
我火了,衝着他胸口張嘴就咬。
咬得他彈跳起來:「你屬狗的……沒了沒了,鬆口。」
我被他掐住下巴翻身壓下。
他的眼底又變得一片晦暗。
「再不睡,信不信我繼續。」
-15-
陳競折多少還是有點經商天賦的。
短短一個月,咖啡店被他經營得有聲有色。
那麼Ṫŭ⁽個玩世不恭的人,做起事來卻很投入。
有時候他會親自給我煮杯咖啡拉個花,看他帥氣滿滿地端着走向我。
一瞬間,我覺得像活在偶像劇裏。
可能太美好了,往往就盛極必衰。
漸漸地,陳競折變得越來越忙。
發短信很久纔回,或者乾脆不回,電話也越來越打不通,總在佔線。
有好幾次我找他喫飯,他都回我沒空,連晚自習也不再接送。
不知不覺中,我們竟有半個多月沒見。
舍友們都提醒我長點心。
但我相信他,可還是有點擔心。
這天我好說歹說,博得他那個娃娃臉兄弟的同情,偷偷把陳競折的行蹤發給我。
按圖索驥,我來到酒吧。
音樂勁爆震天響,舞池裏人們閉着眼跟着節奏瘋狂搖擺。
我擠過人羣,找到卡座。
陳競折正大咧咧地靠在沙發,一隻手拎着酒杯,晃了晃,仰頭灌下。
桌上放着一排酒瓶,周圍坐着男男女女。
崔妍也在。
我定了定神,走過去,叫了他一聲。
陳競折看到我,隨即沉下臉來。
「誰讓你來的?回去。」
我不動:「我們一起走。」
陳競折煩躁地皺眉,轉開視線,低頭繼續喝酒。
場面很是尷尬。
周圍人面面相覷。
最後娃娃臉笑着站出來打圓場:「嫂子,折哥還沒喝好,要不你先……」
話沒說完,就被一腳踹翻。
「亂叫什麼?誰是你嫂子?」陳競折把酒杯重重擱下。
我臉色發白,緊緊咬脣。
崔妍看着我,發出好大一聲譏諷的笑。
這時候走來一個戴大金鍊子的光頭,他嘿嘿一笑,上下打量我。
「陳競折,這就是你馬子嗎?哎呦,還挺乖的……」
話沒說完,就被一拳打倒。
「幹嗎打老子?你瘋了?」
陳競折一言不發,拿起酒瓶就往光頭上砸,兩人頓時扭打在一起。
我從沒見過他這麼狠辣暴戾的一面。
呆了下,纔想起上前去拉。
卻被崔妍攔住。
她把菸圈吐我臉上:「還看不出來嗎?他不想見到你。」
「他是看到你心煩纔打架的。」
娃娃臉也過來勸我:「姐,你先回去吧,你在這,事情只會更復雜。」
我渾渾噩噩地被推出去。
坐在出租車上,眼淚不自覺地流出來。
我看出來了,陳競折要分手。
這次是真的。
-16-
回到宿舍,我哭了一宿。
舍友們輪番勸我,說他本來就是渣男,不值得爲他流淚,說我已經是打破紀錄的存在,應該高興,說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兩條腿的男人遍地都是。
道理我懂,可我還是傷心。
我都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
明明一直都好好的,爲什麼要分手。
難道他真的只是耍我?
我想不明白,也不甘心。
擦乾眼淚,我決定繼續去找他。
就算是死,也要死得明明白白。
可直到這時,我才發現當他不想見我時,我是怎麼也找不到他的。
撲了幾次空後,我都快絕望了。
卻在某個晚上,看到他從一輛豪車上下來,一身名媛打扮的女孩依依不捨地跟他道別。
電光火石間,突然想起崔妍說的話。
我隱約有些懂了。
「那是你的相親對象?」等他走近,我從陰影中走出,靜靜地問。
陳競折也不否認,雙手插兜,冷冷淡淡地看着我。
「你是不是……要分手?」我忍了又忍,鼻尖還是發酸。
陳競折摸出根菸叼上,輕笑一聲。
「難道我表現得還不夠明顯?」
一下子,我的眼淚又流了出來。
「你說過不分手的。」
「沒說。」
「你還說我不一樣。」
「這種鬼話你也信?」
「你還盤下咖啡館。」
「已經轉了。」
我無話可說,終於崩潰大哭,哭到渾身發顫。
我拼命拉住他:「到底哪裏出了問題?明明一直都好好的,你說啊,我們一起解決,好不好?」
他很冷淡:「老子膩了,不想玩了。」
「我不信,你是不是真心,我感覺得到。」我哭得稀里嘩啦。他撇開頭,似乎在忍耐,再看過來又是一副冷酷的浪蕩模樣。
「也許有幾分假戲真做,不過你也太好騙了吧。」
「就當是免費上了一課,以後別再靠近我這樣的混蛋。」
我連連搖頭:「是你家裏的問題嗎?沒關係,我可以等,你別不要我……」
我知道自己現在的樣子很醜。
這樣死纏爛打,這樣卑微如塵,這樣強人所難。
可我就是捨不得。
一想到要分開,心就疼得像要被剜掉。
陳競折終於受不了:「非要我把話說那麼明白嗎?」
「林染,我不喜歡你了。」
他狠下心,一根根去掰我的手指。
我抵不過他的力氣,只能哭着直搖頭。
「……不要,我真的會生氣。」
「我不會再理你的……」
「陳競折,我好難受!」
無論我多不捨,他還是堅硬如鐵:「忘了我吧。」
掰開最後一根手指,決絕離開。
我哭着跪倒,衝着他的背影大喊。
「陳競折,你永遠別再來找我!」
-17-
秋季開始,初冬結束,我的愛情撐不了一季。
我元氣大傷,就像大病一場。
舍友們不敢在我面前提他的名字。
學校裏到處都是回憶,我待不下去,在外面租了間房複習。
我考研上岸,考了鄰市的學校。
考完我就收拾東西回家。
偶爾也會聽到關於他的消息,聽說他回家爭家產去了,到海外去開疆擴土,再也不回來了。
我想這樣也好,我們就此相忘於江湖吧。
畢業聚會的時候,我回到學校。
飯桌上,同學們追憶青春,展望未來,豪情滿懷。
本來是一場充滿濃濃同學情的美好相聚,可在樓道里,我碰到不太美好的人。
崔妍的班級也在隔壁聚餐,她喝醉了,滿臉通紅。
一看到我,就大叫着抬起手:「林染,你看,我訂婚了。」
我有點驚訝,但還是禮貌祝福。
崔妍看着自己的鑽戒,喃喃道:「像我們這種人,都是家裏安排個聯姻對象,時間到了就結婚。」
「只有他傻,爭取什麼婚姻自主權,寧願被流放到鳥不拉屎的地方受苦受罪。」
「你到底哪好?爲什麼非你不可。」她突然看着我,憤憤不平。
雖然沒提名字,但我心裏還是抽了下。
「跟我無關。」
「無關?他爲了撿你送的那個破掛件,被車撞得在醫院躺了一週,林染,你可真狠心。」
狠心嗎?
「我纔是被拋棄的那個。」我提醒道。
「你知道什麼,他要不跟你分手,他爸會放過你?他繼母會讓你安生?你能如願考上研究生?」
「蠢貨,你們這些人哪裏知道我們的難處……」
崔妍還在喋喋不休,我不想再聽,轉身就走。
不管他有什麼難處,都過去了。
我好不容易走出來,再也不想回到那段哭到醒來的日子。
調整好心情,回到包廂。
剛坐下,學弟就來找我。
他是我的一個牆友,熱情真摯。
那段時間我狀態差到極點,根本沒精力做其他事,就把表白牆的運營交給他。
學弟跟我彙報運營情況。
「有沒有完成紅娘任務?」我笑着問。
學弟搖頭:「現在大學生可挑了。」
其實我也沒抱多大指望,他一個鋼鐵直男也不擅長做這事。
就是有點遺憾,做了四年的牆,撮合了九對,差一對就圓滿。
「不過,我遇到個撩騷狂。」學弟突然想到什麼,掏出手機給我看。
我又看到那個黑色卡通側臉頭像,下面有幾條零星的聊天記錄。
「我想你。」
「我後悔了。」
「我能去找你嗎?」
……
「每次我回他,他都不理我,還發腹肌照給我,你說他是不是變態?」學弟憤憤地說。
「這什麼人?學姐你還記得嗎?」
我掃了眼照片上腹部淺淡的小痣,搖頭。
「不記得,刪了吧。」
-18-
喫完飯在校園裏閒逛,死去的記憶又開始攻擊我。
不知不覺,就走到那家咖啡店門前。
一切都是老樣子,連名字都沒變。
——「花花咖啡。」
陳競折起的,他說我是他的小野花。
我沒進去,轉頭繼續漫無目的地晃盪。
不知走了多久,我停下ẗųₔ腳步:「你到底要跟到什麼時候?」
身後樹蔭下,陳競折慢慢走了出來。
他頭髮剪短,眉眼深邃,輪廓更加乾淨利落。
整個人多了幾分成熟穩重,不過依舊帥得閃閃發光。
我跟他對視, 他沒說話。
只是漆黑的眼眸,眨也不眨地盯着我。
「怎麼不說話, 小號不是發得挺起勁?」
「以後別發了, 我不運營了。」
「我說過別來找我吧, 再見。」
我體面而瀟灑地揮手, 掉頭走人。
剛轉身,就被他慌亂地從背後抱住。
「別走, 染染。」他將頭抵在我的脖頸。
我輕笑:「掙家產贏了?沒顧慮了,又來找我玩?」
ţũ̂ⁱ「不好意思,你已經給我上過課, 我不會再上當。」
他抱着我不放, 聲音沙啞而痛苦。
「對不起,我那時保護不了你, 我不敢賭。」
「你受到任何一點傷害,我都會瘋的。」
我使勁掙扎。
「你現在又行了?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你當我是什麼?你逗趣的一條狗?」
我低聲吼道,眼淚不爭氣地掉下。
陳競折親着那些淚水:「不會了,我不會再走。」
我使勁推他:「我不信你。」
他拉住我不放, 我又踢又打。
最後發狠咬他,手臂烙下深深的牙印,鮮血流出。
他一動不動,任我撕咬發泄。
最後我沒了力氣。
他把我按在胸口,也紅了眼眶。
「咖啡店沒轉, 我一直經營着。」
「分手後我天天去翻論壇,你說會發文討伐我,你沒有。」
「喝醉了, 我就去表白牆騷擾你, 其實很早我就知道你在運營。」
「在國外那段時間, 我總是做夢,夢到你哭着對我說你好難受。」
「有次沒忍住偷偷去看你,看到你跟個男的在一起, 回去後我想了一夜, 我想如果來不及,我就做你的男小三。」
「太痛了,染染, 我不會再丟下你……」
我怔怔聽着,心底堅冰一點點融化。
最後枯死的樹又慢慢發芽。
我知道。
這輩子我不會再遇到第二個陳競折。
擦了把眼淚,我決絕地拉他。
「走, 去領證。」
陳競折震驚地看着我。
我破釜沉舟地看他:「怎麼?不敢?」
「染染, 你喝酒了?」
「別廢話, 就說去不去。」
「我怕你後悔。」
「誰後悔,誰孫子。」
陳競折笑了,親了下我的額頭:「好。」
次日, 從牀上醒來。
看着手指上碩大的鑽戒,我有點懵。
陳競折壞笑着親我:「早上好,陳太太。」
酒色誤人!
我就這麼把自己嫁出去了?
「我們就是你心心念唸的第十對, 恭喜你功德圓滿。」
我眼睛一亮。
對啊,我們也算是得到牆的助攻。
我總算完成十全十美的任務。
「我們一定會幸福的。」我信誓旦旦地說。
「染染,我愛你。」他低頭吻我。
「我也是。」我嘆息着迎上。
– 完 –
□ 天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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