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給狐族太子當舔狗。
他嫌棄我是條啞巴狗,不待見我。
妖僕教我手語,我日日跑去蒼梧太子面前討他歡心。
卻每每見他面紅耳赤,將我趕出大殿。
後來我才知道,我打出的手語,都是狐族求愛的信號。
太子青梅得知,直罵我不要臉,要殺了我。
嚇得我連夜跑路。
卻被他抓回來強制愛,我狂打「求放過」的手勢。
他嗤笑一聲,湊到我面前:「這不是你日日所求的嗎?本太子自然是要滿足你的。」
-1-
「狗爹,求求你不要把我賣給狐族……」
我跪倒在地,抱着他的腿,一邊哭一邊打着手語求他放過我。
豈料他用肥厚的手接過妖牙子的銀兩,笑意貪婪地掂了兩下,又一腳把我踹倒。
「呸!一條啞巴狗,能給狐族少主當男妾是你的福分,別不識好歹!」
我的哀求無果,被妖牙子裝進百妖袋帶走了。
任憑妖牙子把我按進浴桶裏,皮膚給我搓得通紅。
而後又被套進大紅色喜服,塞進尖頂紅色花轎裏。
蓋上紅蓋頭前,一妖僕怕我壞事,威脅道:「太子俊美無雙,權勢滔天,要不是……哪輪得上你!不聽話的男寵可是會被丟進紅魔窟!」
我夾着尾巴點頭,心裏卻反駁:我只是啞巴,又不是耳聾眼瞎。
那狐族太子,喜怒無常,最好男色!
最可怕的是一點都不懂心疼人,被送進他屋子裏的男寵,十個就有八個是被擡出去的。
下了花轎後,我並沒有見到狐族少主。
兩個粗壯的狐妖架着我,穿過層層迭迭的硃紅樓閣,來到一座富麗堂皇的宮殿前。
殿門高聳,雕刻着繁複的花紋,兩隻石雕狐狸栩栩如生,齜牙咧嘴,看Ŧŭⁿ得我心驚肉跳。
大殿內,狐族太子蒼梧眯着眼斜倚在寶座上,猩紅的衣袍襯得他膚色如雪,一雙狹長的鳳眼,斜睨着眼訓面前的侍衛。
「南風,我讓你拿點銀子救一下,你把他給我救到狐山了?」
「屬下知錯!當時他可憐了,不買回來,就要被賣去煉妖丹了,屬下現在就把他送回修勾嶺!」
「……」
「罷了。」他朝我勾了勾手指,「過來!」
我被他的氣勢所嚇得垂下眉眼,不自覺地嚥了咽口水。
他輕嘖一聲,眉頭微皺,有些不耐煩。
我想起那些妖僕的話,紅魔窟怨氣滔天,凡是進入者,都會被那怨氣撕碎,永不入輪迴。
一時腿軟,我撲通一聲跪下,匍匐着朝Ŧū₁前爬去,主動討好,伏在他腿間任由他挑起我的下巴端詳。
「你叫蘭溪是吧,聽說修勾嶺的小公狗最爲乖順聽話……」
我並未聽他後面講些什麼,心思全被他腳上的兔毛白靴吸引住了,那兔毛光澤異常,鋪子裏是尋不來的。
不會是生剝的兔子皮吧!
聽說上一位得寵的男妾就是位兔兒君,莫不是……
手像是被天雷擊中般彈開了。
驚嚇過度,我的大毛尾巴和毛茸茸的狗耳朵冒了出來。
蒼梧微微勾脣,伸手來捏我的耳朵尖尖,我乖順地貼了上去,以示忠心。
他居高臨下,像是在看一個新玩物。
「以後你就是我的狗了,聽到沒?」
我如小雞啄米般點了點頭。
蒼梧似乎有些不悅:「說話!啞巴了?」
我手忙腳亂比畫:「太子,我確實是個啞巴。」
看着我亂糟糟的手語,蒼梧神色又恢復冷淡了:「是個傻子就算了,還是個啞巴。」
他指節曲起敲了一下我的腦殼。
「要不你賠我點錢吧。」
-2-
聞言我有些羞惱,就那幾個破錢我還不值?我還覺得自己被賤賣了呢!
吾雖爲狗,但也是有狗格的!
我不自覺地瞪了一眼他,但又怕他真的把我扔回紅魔窟。
蒼梧嗤笑地看我:「怎麼?不服氣?」
「汪!」
對!不服氣!
等一下……
我……剛剛好像是在他面前狗叫了一聲。
唔,丟狗丟到家了!
蒼梧撲哧一聲笑出聲來,笑起來確實有點「俊美無雙」的意味。
「你這小妖,還挺有脾氣,我喜歡。」
羞惱的情緒瞬間被安撫了,我頂着一對狗狗眼仰首望着蒼梧。
他說……喜歡我……
這是我狗生第一次收到喜歡。
如果他沒有傳說中如此暴虐的話,我應該也會喜歡他的。
這時,一妖僕有要事上報,蒼梧吩咐道:「找個懂手語的妖僕,好好教教他我們狐族的規矩。」
他走之前還摸了摸我的腦袋,我忍住想要吐舌頭的生理衝動。
我被帶了下去安置在了狐宮偏殿裏。
年邁的老嬤嬤是狐族中唯一懂手語的妖僕,慈眉善目,耐心地教我一個個手勢。
狐族的手語和我學的大相徑庭,但狐族的妖僕卻和狗族的一樣勢利。
「你們看他呀,一隻大男狗,腰肢比我們狐狸精還軟,當真是上不得檯面的東西!」
「你可小聲點,聽說是南風侍衛親自採買進來的,要是他去太子那兒告你一狀,我看你怎麼辦。」
「嘁!等他把狐族手語學利索了再說吧!而且就他這樣的,三天過後,太子必定厭棄他!」
我關在屋內,靜靜地聽着門外兩狐僕的嘲弄,不甘心地抽了抽鼻子。
他們賭我不敢告狀?
哼!惹到我你們算是惹到棉花了!
一道聲音冷然打斷他們的談話:「你們平日裏就是這樣議論主子的?」
-3-
是蒼梧!
那兩妖僕見是太子,嚇得倉皇跪地。
蒼梧重罰了那兩個明着蛐蛐我的妖僕,隨後推門而入。
我抹掉眼角的殘淚,紅着一雙小狗眼,等着蒼梧發話。
男人進來後,瞥了我一眼,隨後罵道:「窩囊廢,又傻又窩囊,你身爲太子的狗也太懦弱了些。
「這狐山我罩的,你也是我罩的,懂?」
哇瑟……太子你好痞!
我汪的一聲,撲在他大腿上一頓狂舔。
這是我們狗族崇拜首領的方式,好像對於狐狸也同樣適用。
當夜,蒼梧宿在我房裏,我舔了他一晚上。
真的只是舔,舔他的真身。
我的舔毛技術一流,舔得蒼梧直冒呼嚕,只是一團團狐狸毛卡在我嗓子眼裏不上不下。
次日,蒼梧走了後,歡崽迫Ṭûₛ不及待地敲開了房門。
他是老嬤嬤的孫子,一隻灰色小靈狐,非常調皮。
每次在嬤嬤教我手語的時候,他就拿香香的屎勾引我,然後被嬤嬤追着打。在老嬤嬤外出去狐山上採草藥的時候,只有歡崽會陪我。
「聽說,太子殿下昨夜宿在你房裏了?」
我重重地咳了幾下,手心裏是一撮白色的狐狸毛。
歡崽卻眼裏放光:「哇塞!蘭溪你可真行啊,哦不,以後得改口叫你蘭夫人了!」
我羞赧地垂下手指,食指打着圈圈。
蘭夫人?我……還算不上吧!
歡崽當機立斷教了我幾個狐族的手語,都是一連串煩瑣的動作。
「這是討好太子的手勢,如果他生氣了,你記得這樣比畫給他看。
「你把他哄高興了,當上蘭夫人,那些下人再也不敢在背後蛐蛐你了。」
嗚嗚!歡崽可真好!
還真別說,就得留點技能傍身,當天下午我就用上了。
蒼梧喚我去主殿服侍,我就遇上了他發怒。
「蠢貨!西邊兩座城池我們狐族統治上千年,他們幹什麼喫的,竟然被蛇族攻下!」
蒼梧的眼神如冷刀般凌厲,大掌一拍桌子,上頭的筆墨瞬間震飛。
我跟着一哆嗦,嚇得把酒壺倒灑了,新呈上來的摺子上滿是酒漬。
完了……
我的狗腦子裏靈光乍現歡崽教的保命手勢,並且笨拙又快速地比畫出來。
他抬眸看着我,鳳眼裏閃過一絲疑惑。
我怕蒼梧沒看懂,又連忙比畫了一遍。
他蹙起眉,猛地放下手中的書,騰地站起身,居高臨下地俯視着我,眼神複雜。
「你……」
他似乎想說什麼,卻又頓住了,別過頭去,耳根紅得快要滴血。
「滾出去!」
我愣了一下,心裏暗罵歡崽,教的什麼手勢,害慘我了。
我正想圓潤地滾出去,他卻按住了我。
見狀,侍衛南風麻溜地離開了。
偌大的主殿只剩下我和蒼梧。
-4-
「蘭溪,沒人教過你禮義廉恥嗎?」
嗯?
我有些疑惑,隨即點了點頭,確實沒有人啊。
我眼神有些落寞,生下來就沒見過媽媽,狗爹日日酗酒,一有不樂意就打我,打得我說不了話。
蒼梧愣怔片刻,抿了抿嘴。
「罷了,不過以後這種手勢不能跟別人比,聽見沒?」
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見他寬恕我了,我傻樂半天,情不自禁地搖搖大尾巴。
看來歡崽沒有騙我,果然這些手勢可以讓暴戾的蒼梧饒我一條狗命。
接下來的幾天,蒼梧很忙,時常召我侍奉在他左右。
殿外的妖僕掩着脣蛐蛐,一臉震驚。
「他……竟然敢調戲殿下!
「這些求歡手勢還能這樣用?
「這狗比我們狐媚子還會玩!」
此時我在殿內揚着脣,一臉諂媚地討好蒼梧,打着歡崽教的手語。
「我想和你睡覺!
「你真好看,我想給你生個小崽崽!
「今晚,一起雙修?」
當然,這些事是我過了很久才知曉的。
在蒼梧按着眉心發怒扔摺子時,我就會扯扯他的衣袍,打那些手勢,試圖去安撫他的情緒。
剛開始蒼梧依舊會喊旁人退下,然後皺眉捏着我的臉頰制止我,拿摺子輕敲我腦袋叫我安分些。
我本以爲他是不喜歡我討好他的,可當我揉着泛紅的臉頰腹誹時,他的脣角快勾到耳邊了還不自知。
呵呵,裝貨。
明明就是享受着我卑微當舔狗舔他的時刻,卻還一本正經地說不喜歡。
果然狐狸就是狡猾。
像我們修勾的情感就單純多了。
喜歡就會搖尾巴甩耳朵,不喜歡就會夾着尾巴和耳朵。
後來蒼梧習慣我時不時比畫那些討好的手勢,就連脣角的笑意也久久不散。
我私下找到侍衛南風,想讓他也學會。
這樣過幾日狐族西征。
若是蒼梧因爲戰事憂心,他能替我安撫蒼梧。
南風面露難色Ţû¹,眼神古怪。
「蘭夫人,我不喜歡殿下,你放心吧!」
「……」
我當然知道他不喜歡蒼梧。
「我只是讓你學了,等開戰後可以安撫殿下……」
「蘭夫人若是關心太子,跟着去也行的,我會極力向殿下舉薦你去的。」
「哎,我不是……」
還未等我繼續表達什麼,南風彷彿地板燙腳,飛一般逃了。
誰關心他了,我纔不去呢。
蒼梧西征,我可跟歡崽約好去賞燈會呢,再說了,舔了那麼久,總得給我時間休息休息吧。
我是狗,又不是生產隊的驢!
我有些不悅地癟癟嘴,瞧着狐山上一盞盞預備好的火紅燈籠,心情又好了起來。
我正做着修勾燈籠時,寢殿的門被猛地推開,一個身穿火紅衣裙的女子風風火火地闖了進來。
她眉眼張揚,顧盼生輝。
我認得她,是蒼梧太子的青梅竹馬,赤狐一族的公主——紅蓮。
-5-
紅蓮風風火火地進屋,叉着腰打量着我的房間。
她嗤笑道:「你就是蒼梧哥哥的新寵?」
我一時愣住,手中的竹條掉落在桌上。
妖界盛傳,狐族向來以嫵媚貌美著稱,而赤狐族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堪稱獨尊。
我以爲蒼梧已經夠好看了,沒想到紅蓮更勝一籌。
她見我傻傻地呆愣在原地,雙手環胸環視着我,隨後拿着蔥白般的手指戳我腦門。
「嘁,真身竟然是條狗!
「聽說蒼梧哥哥指名道姓點你去隨軍,你是不是活膩了?
「伴太子出征,那可是隻有預備太子妃纔有的資格,你一傻狗敢跟我爭,是想死在我手裏是不是?」
我不去隨軍!我得去燈會啊!
我慌忙舉起手胡亂辯解着,紅蓮臉色一變,一把拍開我的狗爪:「挑釁誰呢?!」
她氣焰更盛了,冷着臉在我額頭一下一下地慢慢戳着。
狐狸的爪子可真利,戳得我好痛。
公主好凶,比蒼梧更兇啊!
突然覺得在蒼梧身邊也沒那麼難耐了。
算了,舔一個也是舔,兩個也不嫌多。
人家可是公主欸!
我能舔公主是我的福分,嘻嘻嘻!
我咬着脣憋回眼淚,身體先一步比畫出了討好蒼梧的手勢。
「公主,你真美!
「公主,你是我唯一的主!
「公主殿下沉魚落雁,閉月羞花,國色天香,傾國傾城!」
尖利的殷紅指甲停頓在空中,紅蓮好似被手勢給封印住了。
眼神流露出當時蒼梧看到我的手勢時的神情,還多了一絲瞳孔地震。
她顫着聲,淨白的小臉突然羞紅:「你……
「你個流氓狗!」
她罵完我,捻着帕子扭頭就跑了。
我雙手頓在空中,疑惑地望着她飛奔而去的背影,撓了撓狗頭。
太子都喫這套彩虹屁,怎麼公主就不行了?
愛聽八卦的歡崽聞着味就趕過來了,撿起桌子上的紅果子,邊囫圇喫着邊問我。
「公主怎麼跑了?」
我把剛纔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全說了,那半個果子從他嘴裏掉落。
「什麼!你說你朝紅蓮公主比畫那些交歡手勢?」
我瞬間被他的大嗓門給唬住,一根弦的狗腦子差點短路了。
什麼交歡手勢?
交歡?
我騰地一下站起來,驚恐地看向歡崽,劇烈地搖着他的肩膀。
「我打的手勢是狐族的交歡手勢?!
「啊啊啊啊!你可害死我了!」
我擦!
想起我曾經甚至還想教南風手語,難怪他不願意學。
難怪當着大臣的面,蒼梧會讓我滾出去……
會問我知不知禮義廉恥……
讓我不許當着別人比畫……
老天爺,我都做了什麼!
「報一絲啊!報一絲!」歡崽抱着腦袋,說要給我想辦法補救。
完犢子了,我狗命不保了!
一狐一狗在屋內轉了半天,還沒等我們想到補救措施,來找我興師問罪的活閻羅就先到了。
-6-
砰的一聲,門被一腳踹開。蒼梧陰沉着臉,渾身散發出一股死亡氣息。
身後的紅蓮叉着腰氣紅了臉。
「蒼梧哥哥,就是他!」
紅蓮羞得猶豫了一下,這才咬着牙繼續說:「他,竟然……朝着我比那種手勢!
「他說想跟我交歡!」
我嘞個青天大老爺啊!我絕對沒有那意思!
我嚇得正準備打手勢解釋,剛抬頭就撞見蒼梧要喫狗的神情。
嚇得我慌忙夾起尾巴,想要解釋卻不知怎麼開口,只好瑟瑟發抖地望着蒼梧,祈求他放我一馬。
「你們都出去!」
紅蓮揚起下巴,朝我張口型說:「你死定了!」
歡崽也趕忙退了出去,不忘關上門。
門關上時,房間內只剩我和臉色陰沉得快要滴墨的蒼梧。
我跪爬到蒼梧面前,輕Ŧû₋扯着他的衣角搖晃。
「你果然只是條狗,看見誰都想去舔一下!」
聽着冷若冰霜的聲音,我的手頓住,心裏也鈍痛起來。
我忙抬起頭,比畫着手勢解釋:「我不知道那些手勢的意思,我不知道啊。」
哪知蒼梧根本不聽我解釋,那雙如墨般的深瞳裏滿是嘲諷,朝着我步步緊逼。
「我們狐族的公主豈是你能染指的!你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你不是想交歡嗎?讓我來看看你到底有多浪!
「今晚一定叫你滿意!」
話落,蒼梧就一把拽起我,用力扔到牀上。
巨大的恐慌將我徹底裹挾,我眼裏含着淚,瘋狂推搡着。
我不喜歡,這種感覺太難受了。
我比畫道:「放……放開我,求求你!」
我雙腿亂蹬着,手還不斷地拍打着身上的蒼梧,卻不料惹得蒼梧更生氣。
他冷着臉說:「比畫的什麼,看不懂!」
說着,他抬手解下發帶,墨髮如流水般傾瀉而下。我的眼睛被矇住,心頓時墜入深谷。
「妖界都說狐族出妖孽,我看比起你們狗族真是自愧不如!」
狐狸真是壞透了!
我是個純情小奶狗好嗎?
我掙扎着想逃走,在絕對的力量面前,反抗無效。
「想跑??這不是你夢寐以求的嗎?現在在矯情什麼?
「攀上我就能過上高枕無憂的日子!你該慶幸我看得上你!」
聞言,我渾身僵住,徹底忘記反抗,哭腔堵在喉嚨裏。
原來他竟是這麼看我的嗎?
我也不是誰都會舔的,好嗎?
也是,我就是條啞巴狗,本就是爲了活命,即便他這麼看我,也無礙。
可是,可是我的心怎麼這麼痛呢?
-7-
次日醒來之時,蒼梧已不在身邊。
我垂着眸子打量着身上的淤青,還有無數個帶着血跡的咬痕。
歡崽從門口悄悄探進腦袋,他帶了靈藥過來。
他坐在牀邊替我抹藥,邊對我道歉。
「對不起啊!我以爲殿下對你是不同的,教你那些手勢其實是希望你能早日能生下小狐孫……」
小狐孫?
我是公的,好嗎?
歡崽見我不解,耐心解釋道:「只要殿下與你結契,便會在身上顯現狐族印記,你就能爲殿下生兒育女了。」
我問:「什麼印記,在哪裏?」
他滿懷期待地掀開被子:「就是會在你小腹上方……」
白淨的肌膚上只有青紫色的指痕。
「殿下折騰你一夜,竟沒有與你結契?」
我將被子拉回,重新蓋上。
「我……我還小,而且我也不想生什麼小狐孫!」
我比畫完,轉過身去,背對着歡崽,淚水卻再也關不住了,盡數湮滅進赤色枕頭中。
沒有結契,這是好事啊!
在這妖界活下去已經夠難得了,討好蒼梧也很辛苦,況且我也不喜歡什麼勞什子狐孫。
可我的心口好痛,爲什麼?
昨夜蒼梧的話一字一句地在我腦子裏重複,哦,是我不配。
臭狐狸,有什麼了不起的。
歡崽走後,留了一封信在我牀頭。
是我表哥的信。
他投軍了,現在在狗族當了將領,要我去他的軍營去燒大鍋飯。
我抹掉臉上的淚痕,心情多雲轉晴了。
嘻嘻!我最喜歡做飯了!
我燒的狗糧是公認的美味,其實被狗爹賣掉前,我本來是想開一家狗糧店的。
太好了,我準備連夜收拾跑路。
這時南風來通知我晚上去主殿侍奉蒼梧,我哼着小曲敷衍應下。
等人走後,我惡狠狠地罵道:滾吧臭狐狸!老子不幹了!就是死外面我也不回來給你當舔狗了!
近日狐族與蛇族交戰,戰事喫緊,宮中護衛們大半被調走。
我在後門口左右張望一番,就溜了出去。
一刻也不停地朝着印象中修狗嶺的方向奔去,確認離開了那豪華的狐族宮殿後,才緩緩停下腳步。
我抬起袖子擦了擦臉上的溼意,以爲是汗,卻沒想到是淚。
明明逃出來是好事,我這心裏,怎麼這麼難過呢,我不甘心地一把將眼中的淚水擦淨。
嗚嗚!蒼梧都那麼說我了,我還捨不得他嗎?
蘭溪!你是不是賤啊!
我一腳把面前的石頭踢出十餘米,沒什麼好難過的!從此我回我的修勾嶺,他繼續當他的狐族太子,從此就當沒見過。
剛緩過神,我抽了抽鼻子,嗅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察覺周圍氣氛有些不對,謹慎地抬起頭打量着周圍。
該不會是……
-8-
一股淡淡的泥土鹹腥味在周遭環繞,我警惕地齜出犬牙。
帶着威嚇的吠聲從喉腔口溢出:「汪!」
下一秒,數十雙綠色的眼睛在林中亮起,陰森森地盯着我。
是蛇!
我自覺不妙,掉頭想跑,就見身後出現幾隻蛇狸,吐着信子朝着我撲過來。
蛇狸將我按倒,湊到我身上嗅了嗅,隨後齜了齜牙,轉身化作人形。
「你這臭狗!身上怎麼有狐狸的味道!」
聞言,我面色一僵,都怪蒼梧那臭狐狸!騷狐狸!
「靠!這狗身上是蒼梧的味道!」有蛇狸吐着信子惡狠狠地罵道。
「我想起來了!這是那死狐狸養的男寵!」
隨後,身後的綠眼睛紛紛化作人形從林中出來,爲首的將領用滑膩膩的尾巴圈住我的脖子,眼神陰鷙。
「既然是蒼梧的男寵,來人!給我綁上戰場!!」
我阿巴阿巴,手被綁着連解釋的機會都沒有。
就這樣,我被他們綁了三天。
今天是狐山的燈會,那盞狗兒燈,我放在歡崽牀頭了。
我有些後悔,沒有跟歡崽和老嬤嬤告別,不知道還有沒有命活着了。
我被那蛇族首領帶着上了戰場,透過萬千軍馬老遠就瞧見了蒼ṭū́ₛ梧,銀鞍照白馬,颯沓如流星。
我倒是從未如此清楚地見過他這般雄姿英發的模樣。
因爲我被那蛇族將領綁在兩軍交戰前的露臺上,萬衆矚目,蒼梧也能看見我吧。
一蛇狸朝我甩了一鞭,那倒刺勾進肉裏,一道濺血的痕跡出現在我身上。
我忍不住疼得嚎叫了起來。
蛇首領嬉笑着說:「太子殿下瞧清楚了,這位嬌客是誰,狐族的箭切勿傷了他。」
蒼梧冷臉斂着眉,半天沒說話,蛇首領叫人將我放下,親自壓着我站到陣前。
我戰戰兢兢地抬起頭,想要再仔細看看他的臉,卻不料只瞧見他面上的冷酷不屑。
蒼梧冷嗤一聲:「蘭溪,你就這般缺人?你那表哥勾勾手指你就跑?
「枉我在狗族見你可憐想救你脫離苦海,你就這樣報答我?這就是你們狗族的忠肝義膽?
「我果然沒看錯,你就如同那風月樓的小倌一般,勾人踐踏!」
他的話像萬支冷箭射穿我的身體,我呆滯片刻,心和身體不斷地抽痛起來。
那蛇族首領捏住我的下巴,讓我看向蒼梧:「傻狗,狐狸多狡猾Ṭū́ₚ啊,你也只有被玩的命,虧你之前咬死都隻字不提,我看啊,不值得。」
他吐舌,嘲弄地一笑。
蛇族以毒聞名,那三天,我被餵了數不清的毒藥,除了淒厲地哀號,他們什麼都沒從我嘴裏得到。
倒也無他,我只是不會講話的啞巴狗。
他們綁着我,我想說也沒法說,況且我也沒什麼好說的。
人人厭棄我,包括蒼梧。
我咬着牙,垂下眼眸,不再去看蒼梧。
「放Ṭú⁰箭!」蒼梧一聲令下,無數弓箭手已經瞄準了我。
-9-
隨即,空中密密麻麻的箭朝着我飛來,我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瞪向那蛇族首領。
老子就是死也要拉個墊背的!
趁着他舞着劍避開飛箭,無暇顧及我的時候,我從袖口拔出狗牙,朝着他脖頸刺去!
堅硬的狗牙瞬間刺破他的脖頸,鮮血噴灑而出,殷紅的血染紅了他的戰衣。
我的反刺,他始料未及,驚愕地望着我,用盡全力猛扇我一巴掌。
「死狗!敢偷襲老子!」
隨後,他將我拽起來從馬上丟了出去,蛇尾將我高高捲起。
那劍帶着血跡直晃晃地朝我砍下,我冷笑一聲,暗自想着:都欺負我是條狗,卻不料有一天你也會死在我手上吧!
我賤命一條,這世間也沒人愛我,死了拉倒。
閉眼之際,我腦海中閃過蒼梧的模樣。既然馬上要死了,那再看他一眼吧。
我感受到僅有且微薄的溫暖也只來自他,即使他也同旁人那般厭棄我。
蒼梧雙臂拉弓,一支冷箭對準了我。
也好。
能死在他手裏,我也了無遺憾了。
「嗖」的一聲,冒着寒光的箭頭直直插在蛇尾上。
一道尖銳的聲音衝入我耳,隨後只見一道銀光劈開了那蛇族首領落下的劍!
我還沒來得及看清來人是誰,就見一抹紅如風般騎着馬從我面前駛過,一把拽起我塞上馬背。
「坐穩了,傻狗!」
是紅蓮公主。
「你們狐族勝之不武!我要殺了你們!」
我下意識回頭去看,就見那受傷的蛇族首領,氣急敗壞地朝着我們飛奔而來。
下一秒,一箭穿喉!
他睜着眼驚異地朝着箭來的方向看去。
紅蓮勾脣,拽着馬轉頭,我就見蒼梧將侍衛手上搶來的弓丟還給別人。
「你怎麼回事?怎會被蛇族擒了去?」紅蓮低聲問我。
我太累了,甚至連手語都打不出來,只是搖搖頭,隨後便暈了過去。
隱隱約約間,我似乎聽見蒼梧的聲音。
「他怎麼樣了?」
「暫無大礙,就是這些天被蛇族折騰,加上受驚嚇過度……哎,醒了。」
我緩緩睜開眼,瞧見面前的蒼梧,又默默轉過頭去不再看他。
見狀,他退了衆人,坐在我牀邊自顧自說着。
「今天在戰場上多虧了你,如果不是你的刺殺,我們也沒這麼順利。
「你既立了功,就隨我回狐山受封,我也可以……」
他頓了頓,聲音放柔繼續說:「我也可以給你個名分。」
說完,他就上來拉我的手,頗有打我一個巴掌又給我一個甜棗的意味。
聽見這話,我冷着臉將手從他手中抽了出來。
「我不要受封,也不要名分,放我回修勾嶺。」我瞧着蒼梧,平靜地打着手勢。
蒼梧有些氣急,滿腹怨氣:「這修勾嶺到底有誰在,你就非得回去是嗎?」
-10-
我氣急:「我雖然是條狗,但就算餓死也不會當風月樓的小倌!也不要在狐山任你踐踏!
「既然殿下不喜我,那我也不在你跟前討人嫌了。」
蒼梧耐着性子安撫我:「我不嫌你,只要你以後不再犯就好了。
「戰爭馬上就停了,還有一些殘兵敗將處理了,我就帶你回家,好不好?」
聽着他口中的「家」,我想起了那日蒼梧的冷漠殘酷,狗脾氣就上來了。
「狐宮不是我的家,我要回修勾嶺,我要回去娶妻生子,建一個屬於我自己的家。」
「你敢!」蒼梧臉色大變,「不可能,你是我的男妾,一輩子都只能是我的!是我買了你!」
我撇過頭:「沒什麼不敢的。」
說完,我忍着疼起身正欲離開,蒼梧的胸口猛烈起伏,氣急中帶着隱忍,見我開門,他慌忙地跟上來。
「蘭溪,蘭溪你別走。」
我餘光瞥見門口的侍衛,藏着的手裏似乎握着什麼東西,狗族天生的警覺讓我忍不住多看了他兩眼。
蒼梧一把拽住我,將我收進懷裏:「蘭溪,你不能走!你是我的。」
那一縷白光從我眼前閃過,我「汪」地一聲提示蒼梧:「小心!」
還沒反應過來,面前的蒼梧一把將我推開,朝着那白刃迎了上去。
隨後反手將那刺客按住,踩在腳下。
我鬆了一口氣,還好沒事。
剛抬眸,蒼梧青色錦袍上綻開一朵刺眼的紅花,那明晃晃的白刃刺入胸口。
我怔在原地,腦子裏一片空白,下意識想要張口叫人,卻只能發出嗚嗚聲。
急眼了也只能汪汪叫兩聲,我直扇自己巴掌,都怪我是個啞巴!都怪我!
眼睜睜看着鮮血從蒼梧的胸口慢慢流出來,我抬起手想要堵住那傷口,鮮血卻從我手中流出。
我害怕極了,悲切的哀鳴聲從我喉間嚎出。
南風第一時間趕了過來,我緊緊抱着倒地的蒼梧,第一次發出了聲音。
「救救他!」
-11-
蒼梧抬手摸着我的臉,氣息微弱地說:「蘭溪,對不起,歡崽已經都跟我說了,是我誤會你了,我怕以後沒機會說了……」
我拼命地搖着頭,看着蒼梧:「我不要你死,我要你好好的。」
他笑得苦澀,指尖揩掉我的眼淚:「傻狗。」
說完就暈了過去,我哭得都快岔氣了。
只要你活着,我原諒你了,蒼梧!
狐族靈醫在營賬內救治蒼梧,我戰戰兢兢地站在門外,祈求着青山娘娘的保佑。
紅蓮卻冷不防湊過來:「想不到你那麼擔心蒼梧哥哥,那你爲什麼要跑?」
我一時間不知從何說起,她雙手環胸,繼續說:
「是因爲本公主嗎?因爲我罵了你?」
我點頭,隨即又搖了搖頭。
「是因爲那個手勢的誤會,我怕打擾你與蒼梧哥哥的情誼。」
紅蓮愣了一下,隨即笑出聲。
「情誼?我和蒼梧哥哥就是兄妹情誼,你不會以爲我喜歡蒼梧哥哥吧!」
我不解:「那你說我要是陪着太子西征就弄死我,是爲什麼?」
「因爲本公主有仇人在蛇族,跟蒼梧哥哥西征的名額你當然不能跟我搶!」
「……」
「況且那戰場刀劍無眼,你一個修爲極淺的小狗,也不必爲了爭寵那麼拼吧!」
我沒打算去啊,不能因爲我是個啞巴狗,你們就誤會我吧。
我垂下狗頭,蔫蔫地蹲在房門哭。紅蓮以爲我擔心蒼梧,拍拍我的肩安慰。
「放心,那刀無毒,不會有事的。
「蒼梧哥哥修爲那麼高,靈醫來晚些他可能都自愈了!
「之前是我誤會你了,不好意思啊。」
我疑惑地抬起頭,只見她繼續說:「歡崽來跟我認錯了,說是他教你的交歡手勢,你其實並不知道那是什麼意思。」
我點點頭:「我當時只是想誇你好看的。」
紅蓮摸了摸自己的臉:「是吧,我也覺得,所以那條瞎眼蛇看不上我就該被我剜掉眼睛!
「如今一切平定,我要回家去了,蒼梧哥哥就交給你啦。」
紅蓮當真說走就走了,沒有回狐宮,直接回了赤狐泉山。
蒼梧醒來後虛弱無比,說到底是爲了保護我,我只好貼身照顧着。
我趴在他胸前,替他順毛,狐醫說這樣可以緩解蒼梧的疼痛。
後來,我跟着蒼梧回了狐宮。
就因爲我提了一嘴想回修勾嶺,蒼梧就氣急攻心,吐了血,捂着傷口一個勁地喊疼。
我們狗族向來是有仇報仇,有恩報恩的。
那就等蒼梧好了,我再回去吧。
-12-
凱旋後,歡崽得知我逃跑沒成功,還被蛇族抓去了。
他擔心壞了,一見到我,就抱着我一個勁地哭。
「小蘭溪,都怪我,我差點以爲再也見不到你了!」
我當然不會跟他生氣!摸了摸耷拉着的狐狸耳朵,安撫了他。
他一抽抽地問我:「那你還走嗎?聽說太子殿下日日都在哄你,還替你擋劍了!」
聞言,我臉色通紅,悶聲道:「哪有哄我,只有哄騙!」
蒼梧哄着我, 替他順毛, 說什麼小狗天生就比狐狸會。
這隻壞狐狸,我算是看透了。
那日我和歡崽正在下棋, 蒼梧就急急地進我屋子,面露尷尬, 又強裝鎮定。
「喀喀, 本宮找蘭夫人有些事, 歡崽, 你先退下。」
歡崽自然懂什麼意思, 幸災樂禍地看了我一眼, 迅速湊到我耳邊叮囑。
「記得合理運用我教你的保命手勢喲。」
我羞紅了臉, 可毛茸茸的尾巴卻止不住地搖晃起來。
晚上, 寢宮內暖爐燒得旺旺的,我的臉熱得厲害,心裏怦怦直跳。
眼看着蒼梧身上的衣服要脫完了。
悄悄瞥着若隱若現的身子, 我不自覺地嚥了咽口水,想開口暫停一下,我還沒準備好呢。
卻忽地被他吻上, 堵住了我接下來的話。
半夜, 我嗚咽着打着手勢,他卻故意閉上了眼。
氣死我了, 逼得我咿咿呀呀地張口說話。
他饜足後,我抹乾淚賭氣不理他了。
蒼梧又哄着我:「知道我爲什麼要將你救回來嗎?」
「應該是看我乖巧可愛吧!」
「你那日在青山娘娘面前許願,求神女庇佑你能平安活下去, 許你一良人。」
「你偷聽我許願!」
我羞惱着要捶他, 卻被他捉住手腕。
「青山娘娘是我孃親, 你向她許願,我怎麼不能聽?」
原來青山娘娘是神狐成仙, 蒼梧說他便是青山娘娘派來給我的良人。
被喫幹抹淨後,我又有種上了賊船的感覺。
這兩天聽歡崽說,又有人要給蒼梧宮內塞人,我一時有些不高興, 耷拉着尾巴。
我猶豫半天才問道:「那殿下怎麼說的呀?」
歡崽正準備開口,房門突然被推開,一紅衣女子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
「擔心什麼呢,傻狗!太子哥哥早就讓我把那些人趕回去了!從哪兒來的回哪兒去!」
見是紅蓮, 我欣喜萬分, 激動地站了起來。
「公主!你怎麼來了?你不是回家去了嗎?!」
紅蓮笑盈盈湊上來:「你不知道啊?太子哥哥說你們要大婚, 我這不就來了?」
我一愣, 大婚?
我和蒼梧?
還沒等我接受這個爆炸消息, 次日一早, 紅蓮和歡崽就把我拖走換了喜服。
隨着宮人那聲禮成, 緊接着就是一句:
「入洞房……」
又來!
可惡,在這兒等着我呢是吧!
洞房花燭夜,屋內被佈置得一片喜色。
本是喜慶的日子, 我卻流着淚抓着牀沿想下牀。
原來狐族的結契就是在我身上注入狐族的靈力,太痛了!
我再也不敢想什麼結契了,可蒼梧覺得靈力不夠,咬了一次又一次, 直至我身上出現火紅的狐族契印。
我以爲可以結束了,然而身後的蒼梧一把將我拖了回去。
「結契完了,該生小狐孫了!」
「嗚!要出狗命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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