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朝祖制「子貴母死」。
凡是生下兒子的嬪妃都要被處死。
我跟榮貴妃同日生產。
她生下女兒,我生下兒子。
我被皇帝一杯鴆酒賜死,貴妃抱着我的兒子成爲繼後。
死後我才知道自己生下的是女兒。
皇帝爲了保住榮貴妃的性命,偷偷調換了孩子。
榮貴妃靠着皇帝和兒子榮寵一世。
我可憐的女兒卻被他們打發去和親,早早化成一抔黃土。
再次睜開眼,回到狗皇帝要我遵循祖制那日。
我緩緩把鴆酒推到榮貴妃面前:
「妹妹,好走不送。」
-1-
「啊啊啊!」
強烈的疼痛感襲遍全身,看着高高隆起的腹部,我有一瞬間的怔然。
「皇后娘娘,用力啊,快用力!」
穩婆一邊催促,一邊跪在榻上幫我推肚子。
腹部再次有撕裂的痛感襲來,在一次次的疼痛中,我意識到自己重生了。
上輩子,我和榮貴妃幾乎同時懷孕。
八個多月時,我在宮宴上意外腳滑早產,榮貴妃受了驚嚇,亦腹痛不止,皇帝緊急把我跟榮貴妃安置在東西暖閣生產。
折騰了大半夜,待孩子生下來時,我已經累得昏睡過去。
再次醒來,就見皇帝抱着襁褓坐在牀邊,笑盈盈道:「皇后爲朕生下嫡子,朕心甚慰。」
看着襁褓中的孩子,我心裏五味雜陳。
本朝太祖深受外戚之害,做低伏小數年,才尋到機會將權傾朝野的外戚屠戮乾淨。
爲了徹底杜絕外戚干政,索性立下「子貴母死」的規矩,凡是誕下皇子的嬪妃,無論身份貴賤都要處死。
爲此,不惜親手殺了陪伴他二十餘載的結髮皇后。
襁褓中的兒子,便是我的催命符。
見我神色鬱郁,皇帝深深嘆了口氣。
「皇后,朕也希望你能長久地陪伴在朕身邊,可『子貴母死』是祖制,誰也違抗不得,不如……把這孩子悶死在襁褓裏,就說你生下來的是死胎。」
那是我拼了命才生下來的孩子,如何捨得讓他死了?
我當即連連搖頭:「皇上,臣妾不怕死,只求您能好好待這孩子。」
皇帝握着我的手,信誓旦旦地保證:
「朕的嫡長子自然是這大周最尊貴的皇太子,朕會把他帶在身邊親自教導。」
如此,皇子滿月這日,蕭承澤親自下旨冊封其爲太子,隨後一杯鴆酒賜死了我。
我死後魂魄飄散在皇宮中,眼睜睜看着我的兒子被抱到了榮貴妃處撫養。
榮貴妃抱着襁褓中的小嬰兒親了又親,好一會兒才抬眸嗔怪地瞪了蕭承澤一眼:
「皇上也真是的,明明當天就能賜死皇后,偏偏拖了那麼久,好端端地讓我們母子分離。」
「哪裏有你想得那麼簡單?」
蕭承澤把榮貴妃往自己懷裏揉了又揉,直聽到對方嬌滴滴地求饒,才一臉饜足地解釋:
「皇后家族在朝堂上勢力不淺,若做得太顯眼,少不得要引起他們的懷疑,這般循序漸進才穩妥,日後也能心甘情願地爲咱們兒子提供助力。」
「是是是,皇上聖明。」
榮貴妃柔弱無骨的腰肢再次攀到蕭承澤身上,妖嬈似水:「皇上保住臣妾的性命,臣妾感激不盡。」
「怎麼個感激法兒?」
蕭承澤一把將榮貴妃打橫抱起,兩人纏綿得難捨難分。
我氣得兩眼發黑。
原來那日我生下的是女兒,榮貴妃生的纔是兒子。
蕭承澤爲了保住榮貴妃的性命,早早吩咐產婆說我生的是兒子,再趁我昏睡的時候支開我身邊的心腹,把女兒跟榮貴妃的兒子換了過來。
如此,既能保住榮貴妃的性命,還能正大光明地除掉我這個障礙,立她爲皇后。
至於我那可憐的女兒,則被榮貴妃百般苛待着草草養大,剛及笄就打發去了北狄和親,淪爲北狄貴族的玩物,不到三個月就客死他鄉。
憑什麼?!
憑什麼我們母女倆,要成爲這對狗男女偉大愛情的犧牲品?
心裏恨意太深,我始終無法投胎,原以爲會就此灰飛煙滅,沒承想再睜眼竟回到了生產這日。
-2-
這一世,算計我的一個都活不了!
心裏恨意洶湧,力氣也比剛剛大了許多,我攥緊拳頭髮出一聲淒厲的嘶吼。
很快便覺得身子一輕,緊接着耳邊傳來嬰兒的哭泣聲。
長達兩個多時辰的生產讓我累得幾乎脫力,意識竟有些昏沉。
我抬手在大腿上狠狠掐了一下,強打着精神死死盯着穩婆:
「男孩兒女孩兒?」
穩婆正在處理嬰兒身上的血污,似乎沒想到我這個時候還能醒着,竟被嚇了一跳。
她反應倒不慢,很快賠笑道:「恭喜皇后娘娘生了位小皇子。」
小皇子?
我脣角勾出一絲冷笑,到底強忍着沒有發作,只淡淡道:「抱過來給本宮瞧瞧。」
穩婆愣了愣,旋即下意識地搖頭:「皇后娘娘產後虛弱,且先睡一會兒,待奴婢給小皇子清洗乾淨再抱來給您看。」
說話時,穩婆的目光有意無意地朝桌上的香爐看去,似乎在期待着什麼。
與此同時,一股強烈的睏意再次襲來。
上輩子我以爲自己是累脫了力才昏睡那麼久,如今看來,是生產完就被人用迷香迷暈了。
爲了保住榮貴妃的性命,蕭承澤還真是用心良苦。
我端起桌上喝剩的蔘湯撲滅香爐,旋即對身邊的丫鬟靈兒道:「去把孩子抱過來。」
靈兒心疼我生產受苦,正湊在牀邊抹淚,這會兒見我神色凝重,愣了愣也很快警醒過來,起身朝穩婆走去。
「皇后娘娘,血嬰不祥……」
穩婆臉上的慌亂徹底遮掩不住,幾乎下意識地抱着嬰兒往後退,奈何靈兒步步緊逼,硬生生從她手裏把襁褓奪了過來。
「娘娘。」
眼瞅着靈兒把孩子抱過來,我顫抖着手,迫不及待地解開襁褓。
我的女兒!
我可憐的女兒!
心裏某處缺憾瞬間被填滿,眼淚忍不住奪眶而出。
「娘娘,這怎麼……」
靈兒的目光怔怔落到嬰兒身上,再想到穩婆適才緊張心虛的模樣,哪兒還有不明白的?
她是個火暴性子,衝過去左右開弓狠狠甩了那穩婆幾耳光,眸光狠戾:「皇后娘娘明明生了個小公主,你們卻說是皇子,是誰派你們來謀害皇后娘娘的?!」
眼見事情敗露,穩婆臉上的血色瞬間褪了個乾乾淨淨,撲通跪倒在地:「奴婢不敢欺瞞皇后娘娘,適才是……是奴婢們剛剛眼花了……」
「是麼?」
不再吸入安息香,我的神志比適才清明瞭許多,一邊緊緊抱着可憐的女兒,一邊冷冷看向穩婆:「這麼明顯的男女都分不清,你們的眼睛也沒必要留着了。」
「娘娘饒命!娘娘饒命!奴婢當真是眼花了!」
穩婆身體抖得像篩子,跪在地上連連磕頭,卻不敢把幕後主使供出來。
「皇上讓你們用本宮的女兒去換貴妃的兒子,此等皇室祕辛必不能泄露半分,所有知道內情的人都要死,所以……無論說與不說,早在你們捲入這場是非時,一家老小的性命就註定保不住。」
我語氣平靜,目光緩緩落在其中一個穩婆身上:「秦姥姥是個聰明人,事先便料到了這樣的結局,這才把唯一的兒子遠遠送出京城,可惜啊……」
每個人都有軟肋,聽我聽到孩子,秦姥姥猛地抬起頭來,滿臉驚恐地看着我:「皇后娘娘如何知道……」
「本宮如何知道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兒子剛出城就被人殺了,你住在東郊巷的父母丈夫這會兒也已經葬身火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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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話並非威脅,也並非危言聳聽,而是不折不扣的事實。
榮貴妃雖得蕭承澤寵愛,卻只是個六品小官的女兒,身後毫無家世可言,想要順利坐上後位,少不了世家貴族的支持。
前世我死後,榮貴妃撫養着我生下的皇子,自然而然地得到了我母家薛氏一族的支持,就算我父親母親對她有所不滿,也礙於皇子的安危投鼠忌器。
若讓他們知道真相,朝堂豈不是要大亂?
狠戾如蕭承澤,絕不會允許任何有可能知道這個祕密的人活着,接生姥姥如此,他們的家人亦如此。
「你說什麼……」
秦姥姥死死盯着我,卻始終無法從我臉上看出半分撒謊時的心虛,整個人似是徹底被抽乾了力氣,軟綿綿地倒在地上。
「你兒子死了,屍體被隨意扔在京郊的亂葬崗,你若還想活着爲他收屍,接下來就照本宮的吩咐做事。」
我面無表情地看着秦姥姥,語氣不疾不徐:「當然你也可以拒絕,如今本宮的孩子還沒有被換到榮貴妃那裏,本宮無論如何都不會被殉葬,只不過報仇報得沒有那麼暢快而已,但你只有死路一條,你兒子也註定要成爲孤魂野鬼。」
說罷我也不催促,只靜靜等着秦姥姥做決定。
秦姥姥並沒有全然接受兒子已經被人害死的事實,卻很清楚事情敗露到這般田地,除了我沒人能保住她的性命。
不過須臾,她已是再次跪下,一字一頓道:「奴婢唯皇后娘娘馬首是瞻。」
「好。」
事態緊急,我也沒什麼時間跟她磨蹭,只把懷ţů⁼裏的孩子遞給她,淡淡道:「依着皇上之前的吩咐,把孩子送到榮貴妃那裏吧。」
事情轉變得太過匪夷所思,秦姥姥像看瘋子一樣看着我,連連搖頭:「娘娘……」
「不過走個過場而已,本宮相信你能把小公主完好無損地帶回來。」
我看着秦姥姥,眸中笑意不達眼底,只隨手往熄滅的香爐處瞥了瞥:「本宮會在合適的時候把皇上請走,如何搞定榮貴妃就看你了。」
若連這點事都辦不到,只能說她壓根不想報仇,更不想見她慘死的兒子最後一面。
秦姥姥面露爲難,卻也知道自己沒有別的路可走,咬牙道:「奴婢遵命。」
眼瞅着秦姥姥抱着孩子鬼鬼祟祟出了殿門,靈兒急急道:「娘娘,您就這麼讓這刁奴把小公主抱走,萬一……」
「她是聰明人,知道怎麼做對自己最有利。」
我強行按捺住對女兒的思念,轉頭對靈兒道:「你悄悄去見父親,把皇上的意圖跟他說清楚,讓他見機行事,再以本宮身體不適爲由請母親來殿外候着。」
還好是宮宴時胎動發作,蕭承澤爲表重視,裝模作樣地讓我父親母親留在宮裏,倒更給我添了一重底氣。
否則還真擔心蕭承澤事情敗露後狗急跳牆,鋌而走險直接把我殺了。
茲事體大,靈兒自然曉得輕重,鄭重點頭道:「娘娘放心,奴婢一定辦好。」
前世我生下孩子後就面臨着被祖制處死的命運,根本沒有心思考慮這些,如今細細想來,如何會這般湊巧?
定是蕭承澤故意動了手腳,故意讓我和榮真真同時在這日生產,才能李代桃僵。
爲了方便秦姥姥換孩子,蕭承澤用各種理由把我身邊的侍女支走了七七八八,靈兒離開後,整個偏殿驟然陷入寂靜。
在這樣的寂靜中,秦姥姥匆匆抱着襁褓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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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到殿內,她如釋重負般地緩緩吐出一口濁氣,連忙把孩子塞到我懷裏,跪下道:「小公主有驚無險,奴婢幸不辱命。」
我仔細打量一番,確定懷裏的嬰兒是我女兒無疑,這才輕輕挑眉:「沒有人察覺吧?」
「沒有,奴婢不小心打翻了燭臺,趁機在另一個燭臺裏添了安息香,又趁着換襁褓的工夫偷偷把孩子調換過來,沒有任何人察覺,這時候貴妃娘娘應該已經睡着了。」
「很好。」
我讚賞地點點頭,淡淡道:「且下去休息吧,一會兒還需要你當衆揭發榮貴妃,你曉得輕重。」
「是。」
秦姥姥答應一聲,忐忑不安地退下了。
又過了好一會兒,靈兒才匆匆回來,急急道:「娘娘,夫人覺得自己一個人過來不夠穩妥,帶着幾個交好的世家夫人都過來了,皇上也快到了。」
聽到這話,我才徹底放下心來,緩緩呼出一口濁氣。
接下來,就看蕭承澤如何唱這齣好戲了。
聽到門外傳來的腳步聲,我閉着眼睛裝作脫離昏睡過去。
跟蕭承澤一起進門的正是我的母親,蕭承澤本以我才生產需要休息爲由讓母親離開,母親哭紅了眼,跪在地上執意哀求,他沒辦法,只能讓母親一起進來。
見時機成熟,我裝作被腳步聲吵醒的模樣,睜開眼撐着身子給蕭承澤請安,目光落到旁邊小小的襁褓上,故作茫然道:「皇上,臣妾生的兒子還是女兒?」
「皇后給朕生了個小皇子。」
蕭承澤自認爲一切做得天衣無縫,這會兒抱着孩子也沒有去檢查,他在牀榻邊坐下,依舊是前世那般情深似海的模樣:「姝兒,謝謝你爲朕生下皇子,可惜祖宗家法規定『子貴母死』,朕實在無法保住皇后的性命,除非這孩子死了……」
聽着這話,我強忍着噁心憤怒,如前世那般凝聲道:「『子貴母死』是祖制,任何人都違背不得,爲了江山社稷臣,妾豈會顧念一己之身,只是這孩子……」
見我心甘情願爲孩子赴死,並沒有哭泣求饒,蕭承澤眸中閃過幾分掩飾不住的得意,很快掩飾道:「小皇子乃中宮嫡出,待他滿月後,朕就封他爲太子,親自教養。」
母親看了我一眼,瞬間落下淚來,撲通跪在蕭承澤面前哀求道:「皇上,皇后娘娘與您鶼鰈情深,求您網開一面,賜娘娘一條活路吧!」
蕭承澤蹙了蹙眉,義正詞嚴道:「夫人這話,是想讓朕不遵太祖旨意,做個不忠不義的不肖子孫?」
自古君爲臣綱,蕭承澤這話說得已然極重,若母親再哀求,便是不忠不義。
見母親垂泣不止,我連忙安慰道:「母親,不要說了,江山社稷爲重,皇上又不是故意針對女兒,但凡宮中嬪妃,無論誰生下皇子都要捨生取義,女兒無悔。」
「皇后深明大義,朕心甚慰。」
蕭承澤深情款款地看着我,只差沒笑出聲了。
可惜啊,你很快就笑不出來了。
「這一個月,臣妾想好好陪陪孩子。」
我咬牙忍着眼睛裏的淚水,從乳母手中抱過孩子,因抱得快了些,襁褓竟生生滑落了大半,我急急忙忙抓住孩子的胳膊。
孩子毫無遮擋地落在我懷裏。
一瞬間,屋子裏所有人的目光齊齊聚了過來,隨後……齊齊怔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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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爲只要有眼睛的都能看到,我懷裏抱着的根本就不是皇子,而是一個小公主。
至於我這個當事人,更是震驚得說不出話來:「皇上,您弄錯了,臣妾……臣妾生的是女兒……」
「怎麼可能?!」
蕭承澤噌地一下從牀上躥起來,許是覺得自己的行爲有些過激,又連忙掩飾道:「朕得到的稟報,皇后生了個小皇子。」
「許是下人稟告錯了,榮貴妃生的纔是皇子。」
我垂眸看着女兒,藉此掩飾住眼底的恨意,只道:「着人去榮貴妃那邊瞧瞧,把小皇子請過來。」
「是!」
靈兒答應一聲,沒等蕭承澤說話,轉身就出去了,出去時還不忘大張旗鼓地告訴候着外面的人,說我深明大義,願意遵從「子貴母死」的祖制,卻「意外」發現自己生的是小公主,榮貴妃生的纔是兒子。
西配殿距離東配殿並不遠,靈兒直奔主題,直接把孩子抱了過來,那邊的人想攔都攔不住,連熟睡中的榮貴妃都被吵醒了。
她本以爲一切穩妥,怎麼也想不明白爲何會徒增變故,不顧虛弱的身子也追了過來。
靈兒當着衆人的面,把孩子抱到蕭承澤面前,一字一頓道:「恭喜皇上,榮貴妃生了個小皇子。」
「不可能!」
緊隨其後的榮真真不可置信地死死盯着蕭承澤手中的嬰兒,連連搖頭:「不可能!這根本不可能,嬰兒分明已經……」
人在情緒激動的時候是沒有理智的,她差一點就要把調換嬰兒的事脫口而出,卻在關鍵時候被蕭承澤厲聲打斷:
「貴妃,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會兒殿外守了不少外命婦,我的父兄跟幾個朝中重臣亦在前殿等消息,靈兒如此大張旗鼓嚷嚷,一會兒工夫就會鬧得盡人皆知。
爲了一個背後沒有任何依仗的榮真真得罪所有世家大族,蕭承澤不能,也不敢。
「臣妾不知道,臣妾生的是女兒!」
榮真真尤不死心,惡狠狠地瞪着我:「皇后娘娘,你生了兒子怕被處死,就買通產婆換了臣妾的女兒,你這樣做良心不會痛嗎?!」
在這之後,榮真真的貼身侍女亦指控道:「娘娘剛生完孩子,給皇后娘娘接生的秦姥姥就提着個食盒過來,還打翻了貴妃娘娘牀邊的蠟燭差點走水,孩子就是那時候被調換的!」
「這麼說,你們都知道秦姥姥要過去調換孩子卻沒有阻止?」
我拿過襁褓仔仔細細把女兒重新包好,抱在懷裏哄着,之後才似笑非笑地對蕭承澤道:「臣妾生完孩子就昏睡過去了,倒真沒見秦姥姥,不如把她傳來對質吧!」
蕭承澤陰沉着臉派人去找。
秦姥姥這會兒已依着我的要求做出要逃跑的模樣,被人從宮道上抓了回來。
一進門,她就撲通跪在地上不住地求饒:
「皇上饒命!皇后娘娘饒命!貴妃娘娘事先給了奴婢一千兩銀子,告訴奴婢若皇后娘娘生下的是小公主,就悄悄把小公主抱出去換了她的皇子過來,奴婢依言帶着小公主過去,竟不小心打翻了蠟燭,實在擔心是要遭報應的,便匆匆把孩子還了過來,擔心貴妃娘娘會殺了奴婢,這纔想趁着夜色逃出宮去!」
靈兒冷哼一聲:「貴妃娘娘買通接生姥姥,讓她暗中調換孩子,自以爲做得天衣無縫,事實證明她的確差一點就成功了,可惜老天有眼沒有讓她得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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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肆,一派胡言!」
榮貴妃惱羞成怒,狠狠一腳踹在秦姥姥身上:「你個賤婢敢污衊本宮!」
想到自己的寶貝兒子已然慘死,秦姥姥眸中陰狠,竟也不怕榮貴妃,只繼續道:「貴妃娘娘上次的銀票和首飾在我兒子身上,擔心貴妃娘娘日後加害,奴婢已經讓他偷偷出京了,皇上只需要找到奴婢的兒子,一切就可水落石出!」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否則總歸有跡可循。
「皇嗣爲重,貴妃娘娘就算再貪生怕死,也不該連自己的兒子都不敢認。」
母親一直守在我身邊,臉上的淚痕尚未擦乾,只不卑不亢地朝蕭承澤施了一禮:「皇上,『子貴母』死可是祖訓,連皇后娘娘都不能倖免,貴妃娘娘不會是特例吧?」
「貴妃妹妹生的是皇上的長子,皇上剛剛已經承諾立他爲太子,親自教養,妹妹放心殉國就是。」
我脣角微勾,把剛剛蕭承澤安慰我的話,一個字不落地如數奉還給她。
「皇上救救臣妾,臣妾不想死!」
榮貴妃沒想到迴旋鏢這麼快就扎回到自己身上,緊緊拽着蕭承澤的衣角,歇斯底里地大喊道:「臣妾生的是公主,不是皇子,不是!」
「貪生怕死是人之常情,本宮能理解,可貴妃這般爲了自己的性命,連親兒子都不認的,着實不配爲人母!」
我面無表情地瞥了蕭承澤一眼,不顧其眼眸中帶着威脅憤恨的目光,一字一頓道:「那就滴血驗親吧!」
「不可!」
榮真真越是心虛害怕,就越是無能狂怒。
「皇子公主還小,如何能刺傷他們取血?!」
母親早已忍無可忍,跟母親坐在一起的幾位世家大族主母亦露出鄙夷之色,不知誰說了一句: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榮貴妃要求還真多,合着不逼着皇后娘娘替自己去死不算完呢!」
宮裏從來都沒有祕密,蕭承澤若在衆目睽睽之下黑白不分,寵妾滅妻,便是跟所有世家大族爲敵,這些年辛苦籌謀得來的好名聲算是徹底完了。
他不敢。
不過須臾,蕭承澤就下了決定,冷冷道:「去取兩碗乾淨的水來。」
爲了公平起見,水是蕭承澤的心腹太監親自準備的,又由太醫院幾個太醫仔細查驗,確定沒有加進去什麼不乾淨的東西。
我跟女兒的血先後滴到瓷碗裏,很快就像一對久違的親人般融合在一起。
另一邊,榮貴妃和小皇子的血亦是很快交融到一起。
事實如此,縱使榮真真舌燦蓮花,也無可辯駁。
與此同時,我又適時給了她重重一擊。
女兒手臂上有一個小小的胎記,同樣的胎記我手臂上也有一個,無可爭議。
「啊啊啊!」
榮真真懊惱地死死盯着正在乳母懷裏號啕大哭的兒子,也不知是不是在後悔生出跟我調換孩子的法子,而不是直接把兒子捂死。
所謂母愛,不過如此。
皇嗣爲重,便是蕭承澤再愛她,也絕不會給她傷害小皇子的機會,她只有死路一條!
這樣想着,我面無表情地看向蕭承澤,一字一頓道:「祖訓不可違,還請皇上早下決斷。」
隨着我這句話,殿裏所有人的目光都暗戳戳落在蕭承澤身上。
他如何信誓旦旦不留情面讓我遵從祖訓的嘴臉,都分毫不差地落在所有人眼裏,這會兒除了賜死榮真真,絕無第二條路可走!
「不,我不死,我生下皇子,功在社稷,憑什麼要我死?你們簡直毫無人性!」
-7-
看吧,刀子只有割在自己身上纔會覺得痛,上輩子榮真真可義正詞嚴地告訴我,以身殉國是無上福氣呢。
這份福氣終於輪到她了。
蕭承澤臉色黑如鍋底,他別過臉不再去看情緒崩潰的榮真真,只冷冷道:「把榮貴妃帶回去,待皇子滿月之日賜鴆酒!」
死亡的恐懼讓榮真真連連搖頭,她驚慌失措地伸手去抓蕭承澤的袍角,聲嘶力竭道:「皇上,您救救臣妾,臣妾不想死!」
可惜就算她喊得再大聲,也無法讓蕭承澤改變主意。
但這只是明面上的,以我對蕭承澤的瞭解,他必定會想辦法暗中救下榮真真。
是以纔回宮中,我就吩咐靈兒派人盯着榮真真Ṱů₈承幹宮的一舉一動。
承幹宮之前還算得上鐵板一塊,但隨着主子榮真真的性命進入倒計時,宮女太監想要擺脫殉葬的命運,就少不得要爲自己打算。
在我的威逼利誘下,自有不少人暗中倒戈。
很快我就得到消息,蕭承澤給榮真真尋來兩粒假死藥,那藥服下去不過一個時辰人就會心悸猝死。
如此便逃過了匕首白綾和鴆酒,藏在棺槨中假死出宮,待蕭承澤尋機料理了我,再換個其他身份把她接回宮中。
這兩人還真是情深似海,算盤珠子都快崩到我臉上了。
可惜啊。
有我在,他們註定不能如願。
靈兒見蕭承澤爲了榮真真幾次三番想置我於死地,氣得渾身發抖,急急道:「娘娘,咱們接下來要怎麼做?可千萬不能放過他們!」
我莞爾一笑,蘸着茶水在靈兒手心寫下一個字:「等。」
如此成竹在胸,蕭承澤和榮真真也沉下心來,接下來的日子裏並沒有什麼舉動,轉眼便到了皇子公主滿月之日。
依着慣例,蕭承澤親自給一雙兒女賜了名字。
我的女兒喚爲蕭景,榮真真的兒子名爲蕭珏。
如我前世那般,榮真真參加完皇子公主的滿月宴就要梳妝打扮,以身殉國。
榮真真起身回宮的時候,我亦藉故離開宴席,臨走之前給交好的嬪妃使了個眼色,自有人幫我拖住蕭承澤。
蕭承澤向來自負,認爲自己這招瞞天過海的計謀萬無一失,加之宴會上喝了不少酒,便也沒有太多心思留意我的舉動。
離開宴會後我沒有回鳳棲宮,只在偏殿換了身衣裳,便抬眸對靈兒道:「鴆酒準備好了麼?」
「早就準備好了。」
靈兒把一個小瓷瓶遞到我面前,臉上笑得暢快:「奴婢特意在這鴆酒里加了點東西,保證榮貴妃死得痛苦不堪。」
我微微挑眉,給了她一個褒獎的眼神:「甚好。」
這會兒工夫,榮真真已經服下了假死藥,只待藥效發作就可逃出生天。
可惜在我的暗中授意下,她手裏的假死藥早就被換成了普通藥丸,根本沒有任何作用。
所以榮真真沒有失去意識,就先見到了我。
之前的惶恐不安猶在,榮真真看到我本能地往後退了兩步,警惕道:「你來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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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是送你Ṫūⁿ最後一程。」
我自顧自尋了把椅子坐下,不疾不徐地戳破她最後一絲幻想:「不必等假死藥發作了,你喫下的只是兩顆美容養顏的藥丸。」
「你說什麼……」
榮真真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爲。」
我看着榮真真的臉色一點點慘白下去,淡淡道:「你調換孩子置我於死地那天,就該想到自己會是這個下場。」
說罷,對靈兒使了個眼色。
靈兒等報仇這一刻很久了,立刻端着鴆酒走到榮真真面前:
「請貴妃娘娘上路。」
「不,皇上不會讓本宮死的……」
榮真真想衝出宮找蕭承澤求救,奈何還沒跑兩步就被宮人拽了回來,滿臉驚恐地眼睜睜看着靈兒把鴆酒灌到她嘴裏。
灌完藥,宮人們按着榮真真的手鬆了下來,眼睜睜看着榮真真嘴裏一口一口嘔出血來。
我緩緩吐出一口濁氣,起身頭也不回地走了。
蕭承澤被灌了太多酒,宴會結束就在勤政殿睡下了,待他醒來已是兩個時辰之後了。
他第一時間來到承幹宮,想要安排榮真真假死出宮的事,看到的卻是對方已經死透的身體。
蕭承澤只覺得兩眼一黑,顫顫巍巍地衝過去緊緊抱住榮真真的屍體,哭得撕心裂肺。
我緊隨在蕭承澤身後來到承幹宮,瞅準時機出聲道:「榮貴妃以身殉國,實乃大義,請皇上節哀。」
蕭承澤沒有回應我的話。
下一刻,他猛然抬起頭來,目光狠戾地瞪着我。
若此時蕭承澤還不知道這一切都是我動的手腳,便是全天下最蠢的蠢貨了。
偏偏賜死榮貴妃是他親自下的聖旨,我只是個明火執仗的,他便是發作都發作不得。
我得償所願,屈膝福了一福,以要照顧兩個孩子爲由,轉身離開勤政殿。
在我身後,傳來茶盞迸裂的聲音。
若是可能,蕭承澤恨不得立刻把我千刀萬剮,爲他心愛的榮貴妃報仇。
我也一樣。
從我重生那一刻起,我們倆就是不死不休之局,只是時機未到罷了。
時機很快就到了。
蕭承澤在承幹宮抱着榮真真的屍體枯坐了整整一天。
第二日一早,他下旨冊封剛剛滿月的皇長子蕭珏爲太子,又以功在社稷爲由,追封蕭珏生母榮真真爲皇后,並親自主持大行皇后喪儀。
生死兩皇后,無疑是在打我這個現皇后的臉,前朝後宮無數人都在暗地裏嘲笑我是個窩囊的傀儡。
可無論是我,還是母家薛氏一族,都沒有表現出任何不滿,有條不紊地配合蕭承澤風風光光地把榮真真葬入皇陵。
哪怕蕭承澤數次用滿含恨意的眼神看着我,我也沒有表現出任何不滿,反而越發溫柔體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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種種行爲落到蕭承澤眼裏,便是我對他情深似海,待榮真真死後拼命想贏得他的心。
這樣的我讓蕭承澤越發不屑,連見也懶得見。
但不知從何時起,他的身體變得越來越虛弱,每天十二個時Ṭų₅辰,有七八個時辰都在睡着,但凡多走幾步就會頭暈腦漲。
太醫來了一波又一波,卻診不出個所以然,只道蕭承澤太過思念大行皇后榮真真,兼之喪儀操勞過度,只需要喫幾副補藥多休息幾日就會好起來。
可惜黑乎乎的補藥一碗一碗喫下去,蕭承澤的身體卻沒有半分好轉,反而一點一點萎靡了下去。
起初只是不能上朝,後來便連奏摺也無法批閱了。
世家大族向來同氣連枝,這些日子父親依着我的謀劃,已暗中跟幾個交好的世家達成聯盟,在朝中大臣屢次上書奏請下,我這個皇后名正言順地開始替蕭承澤處理政務。
接下來的日子,我忙着處理朝中事務,夙興夜寐ṭü⁾,只覺得時光格外匆匆。
再次見到蕭承澤,已是半個月之後了。
短短半個月,蕭承澤又瘦了一大圈,整個人幾乎只剩下皮包骨頭,就連那狠戾的眼神,也是外強中乾的意味。
已是強弩之末了。
他用力掙扎了幾下,可惜沒能如願掙紮起來,只直直瞪着我:
「朕已經萬般小心,到底還是着了你的道,你是如何對朕下手的?」
「皇上說笑了,臣妾就算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犯欺君謀逆的大罪,是您太在意榮貴妃,纔會思念成疾,恨不得追隨她去了。」
「一派胡言!」
蕭承澤心性涼薄,便是再寵愛榮貴妃,也斷然不會捨棄自己的利益,更別說爲她捨棄性命。
我這番話完全是無稽之談。
可這又有什麼要緊呢?史書從來都是勝利者書寫的,如今我大權在握,別說是寫蕭承澤思念榮貴妃而亡,就是寫他喫屎卡死的,也沒有任何人敢有意見。
「皇上爲了榮貴妃,不惜偷樑換柱也要置臣妾於死地,如此情深似海,必能萬世稱頌。」
我斂衣在蕭承澤牀邊坐了,迎着他恨不得喫人的目光,不疾不徐道:「值得稱頌的可不止這一樁呢,爲着榮貴妃慘死,皇上徹底看透了『子貴母死』這條祖訓的劣根性,決定從此廢棄。」
蕭承澤目眥欲裂,雙手狠狠拽住被角:「你……你這毒婦竟要朕背棄先祖……」
「既是陋俗,自然要摒棄,想來九泉之下,太祖皇帝會原諒您的。」
我朝靈兒擺擺手,臉上繼續維持着人畜無害的笑容:「聖旨已經擬好了,請皇上蓋上玉璽。」
「你休想!」
靈兒絲毫不理會蕭承澤的無能狂怒,展開聖旨放到蕭承澤面前,在他欲憤欲死的眼光中拿起玉璽蓋了上去。
「若臣妾是皇上,這會兒就該心平氣和些,畢竟您跟榮貴妃唯一的兒子,還要靠臣妾扶持才能坐穩皇位。」
聽我提到他唯一的兒子,蕭承澤臉上不僅沒有恐懼,反而更多了幾分暢快:「珏兒是朕唯一的皇子,你便是再權傾天下,也只能乖乖扶持珏兒登基,靠他的羽翼庇佑。」
「看來皇上直到現在都沒搞清形勢啊,不過……」我失望地搖了搖頭,「臣妾本來還想饒珏兒一命,只悄悄送走就是,如今看來倒是留不得了。」
「你……」
因着情緒太激動,蕭承澤用力咳嗽了幾聲,好一會兒才緩過氣來:「你不想讓珏兒做皇帝……」
我並沒有因爲蕭承澤的諷刺表現出分毫的憤怒,只優雅地噙着幾分淺笑:「臣妾何時說過要讓珏兒登基?拜陛下所賜,他如今連命都保不住了。」
見我的確要動真格的,蕭承澤終於不敢再用憤恨的眼神看我,取而代之的則是哀求之色:「薛姝,稚子無辜,珏兒只是個孩子,你怎麼能傷害他?!」
10Ṭü⁼
稚子無ţůₓ辜?
上輩子,我可憐的女兒何嘗不無辜?
蕭承澤還不是任由榮真真對她百般苛待折磨,最終落得個和親慘死的下場?
女兒死得那麼慘,我憑什麼要讓蕭承澤和榮真真的兒子活着?!
難不成要親手培養出一個白眼狼,二十年後來要我和女兒的性命?
我愛女兒逾越性命,並不是沒想過從薛氏一族抱個男孩頂替蕭珏的位置,讓女兒做個無憂無慮的公主。
然而這個想法才閃過腦海就被我否決了。
自古人心善變,只有把權力抓在自己手裏纔是最牢靠的。
就算這條路再辛苦,我也會拼盡全力扶持女兒坐穩皇位!
說話的工夫,有小太監抱着個大紅色的襁褓走進來,襁褓中的蕭珏已然沒了氣息。
我把襁褓遞到蕭承澤身邊,雲淡風輕道:「最後瞧瞧吧,一會兒就要送出宮下葬了。」
沒有長成的皇子依例不得葬入皇陵,不過是簡單發喪出去,我選擇了最簡單的法子,直接扔去亂葬崗作罷。
蕭承澤終於忍不住吐出一口心頭血,瞪着眼睛,死不瞑目。
外人只當蕭承澤思念榮真真成疾,又受不了愛子早夭的打擊,才積鬱成疾,一命嗚呼。
只有靈兒知道, 那日榮真真毒發身亡後, 我在她衣服上塗抹了劇毒。
蕭承澤得知榮真真的死訊,必然要去見她最後一面,這最後的互訴衷腸,便是他的催命符。
蕭珏死時,我又故技重施,在襁褓上塗抹了毒藥,蕭承澤抱着蕭珏的屍骨情緒那般激動, 無形中讓毒更深了幾分,直接一命嗚呼。
倒省得我再費心思。
因着早有準備, 蕭承澤駕崩後,我薛氏一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快速控制住了京中形勢。
景兒作爲蕭承澤唯一的血脈,是繼承皇位的不二人選。
當然, 爲着景兒是女兒身的緣故,少不得有宗室大臣站出來反對,提議從皇室旁支中選擇一個男孩入嗣大統,繼承皇位,皆被我以雷霆手段鎮壓了下去。
待第十個提出強烈反對意見的大臣在神武門外被鞭笞至死時, 再無人敢多說什麼。
他們並非真心拜服於我,只不過是拜服了權勢而已。
如此一切就緒。
三日後, 我抱着景兒在蕭承澤靈前登基。
新帝的年號選了景明二字,旨在山河景明。
因新帝年幼,在其成年之前,由我這個皇太后垂簾聽政,以安民心。
有着前世的記憶, 加上這些時日的歷練,我對朝政上的事早已駕輕就熟,țũₚ 處理起來可謂得心應手。
接連提前解決了幾樁棘手的水患動亂,我終於騰出手頒佈改革之事。
發出的第一道旨意就是允許女子跟男子一樣讀書科舉,入朝爲官。
這世道對女人太過苛刻, 她們自出生起就被牢牢禁錮在一方小小的天地中, 被父親兄弟丈夫兒子敲骨吸髓,受盡屈辱悲憤而亡者不計其數。
景兒既爲女帝, 就該在朝堂上聽到更多女官的聲音。
這一切很難,可總歸邁出了第一步。
在我日復一日的忙碌中, 景兒一天天長大,她自幼由我親自教養,小小年紀便展現出過人的天分, 甚至在十五歲及笄那日親自領兵出征,苦戰數月, 徹底平叛了北境之亂, 雷霆手段更甚我當年。
如此, 之前那些對景兒稱帝心存怨懟的宗親大臣亦心服口服,多年培養的寒門學子和經過嚴格選拔的女官亦陸續進入朝堂,他們朝氣蓬勃, 幹勁十足,勢要開創出一個前所未有的太平盛世。
景兒大勝歸來那日,我親自出城迎接她。
也是這一天,我結束了長達十五年的垂簾聽政生涯, 正式還政於皇帝。
這世間的名山大川我還不曾親眼瞧過,接下來的日子,我要自由自在地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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