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女在太子酒水裏下藥,被我發現。
爲了保住太子前程,我調換了酒杯。
宮女和侍衛顛鸞倒鳳被發現,皇后慍怒之下賜死他們。
太子得知後,只是一臉厭惡:「不知廉恥的賤婢,死有餘辜。」
在他登基後,卻把懷有身孕的我賞給閹人奴才玩弄到死。
我才知道,死掉的宮女是他藏在心底的白月光。
再次醒來,我回到宴會上,冷眼看着宮女在酒水裏做手腳。
-1-
我被江宸折磨死了。
在成親的第一個月,宮女織芸的忌日當天。
他連拖延一日都不願意。
冰冷的酒水灌入我喉嚨,我以爲是鴆毒。
太醫診出我有孕的事情,還沒來得及告訴他!
很快藥效發作了。
不是穿腸的痛意,而是羞恥的滾燙。
他冷眼看着我的反應:「孟姝儀你難受嗎?」
宮殿門打開,走到我面前的是宮中最會折磨人的太監。
閹人骯髒冰冷的手在我身上游走。
我噁心不止,滿眼赤紅。
難以置信地問他:「江宸……爲什麼?」
我是他的髮妻,一國之後。
腹中還懷着他的孩子。
他卻把我賞給最低賤的閹人折磨玩弄!
錦繡宮裙被扯得粉碎,被扯碎的還有我的尊嚴。
他們拍着我,神志不清的面容:「娘娘身子真白!比宮女更膚如凝脂!」
「娘娘別想着自盡,夜長着呢!」
江宸捧來一塊牌位,居高臨下欣賞我的醜態。
太監架起虛軟的我,給牌位上的名字磕頭。
「還記得織芸是怎麼死的嗎?
「是你欠她的!」
他滿眼皆是陰狠森然的恨意。
織芸?
我咬爛嘴脣,才換回一絲清明,記起這個不起眼的名字。
還有那張嬌弱梨白的面容。
她是東宮中的宮婢。
可她在我和江宸定下婚事的宴會上,在江宸的酒水裏下了藥。
我爲了江宸的名譽,身爲儲君的前程,調換了酒杯。
那杯有問題的酒,誤打誤撞被看守宮門的侍衛喝下。
後來她和侍衛穢亂宮闈,被皇后發現,皇后震怒,命人將他們活生生杖打而死。
織芸死的消息,傳到江宸耳中——
他也只是冷淡厭惡地說了一句:「不知廉恥的賤婢,死有餘辜!」
可他卻在心中,暗暗記了這麼多年。
認定是我毀了織芸清白,害死了她!
「孟姝儀,你不過是咎由自取!
「朕要你嚐嚐和芸兒一樣的痛苦!」
我死在那個寒夜,衣不蔽體,死狀悽慘。
宮殿金磚被我小腹流出的血浸透……
-2-
「你笨手笨腳的,連個酒杯都端不好!
「這是呈給太子殿下的酒,趕緊再倒滿!」
東宮宴會上,兩個宮女撞在一起。
放在托盤中的酒水灑了一半。
這一幕被我無意撞見。
江宸記了一輩子的宮女——織芸捱了訓斥,像只柔弱的兔兒紅了眼眶,一副惹人心憐的模樣。
可她轉過身,見左右無人。
飛快拿出袖中的藥粉撒了進去。
前世,我事事爲江宸考慮,一心輔佐他登上皇位。
我也沒有爲難這個暗做手腳的宮女,只是換了酒杯。
誰能想到,這個宮女是江宸藏在心底,默默愛着的白月光。
直到我被折磨到流產,血流滿地,才明白他這些年看我的隱忍眼神,藏滿了極致的恨意。
這一世,我不僅不會阻攔,還會成全他們!
-3-
沒有我的阻攔,江宸很快喝下那杯有問題的酒水。
站在他身邊伺候的織芸,頻頻看過來,眼中閃過得逞的喜悅。
而我這一次,裝作沒有發現。
宴會進行到一半,藥效發作,江宸雙眼泛紅,呼吸急促起來。
他起身後,站也站不穩。
我假裝伸手扶他,一臉關心:「殿下沒事吧?」
織芸擠到江宸身邊,搶在我前面,扶住他。
柔聲道:「孟小姐,殿下酒量淺,喝醉了,奴婢扶他出去休息。」
江宸身體僵了一瞬,語氣不耐煩推開她:「本殿下,需要你管?」
織芸紅了眼眶,小聲囁嚅:「奴婢……只是擔心殿下身體。」
「關心我,你一個賤婢配嗎?」江宸毫不留情,掀起薄薄嘴脣諷刺。
織芸害怕得微微發抖,還是倔強地留在他身邊伺候。
滿眼的嫌惡,也掩蓋不住他眼底一絲慌亂。
江宸向我解釋:「姝儀,她只是我身邊從小服侍到大的賤婢,低賤煩人得很,你別自降身份跟她一般計較。」
我好笑地看着他演戲。
抬手扇了他藏在心底寶貝的宮女,一耳光。
確實,她低賤得很!
我是將門嫡女,她只是仰仗男人保護的奴才!
「這麼關心太子,我把太子妃的位置讓給你坐?
「下次說話之前先掂量自己身份,奴婢而已,也敢跟主子叫板?不知道的人,還以爲你纔是東宮娘娘。」
她皮膚嬌嫩,一點也不像幹粗活的奴才。
我一巴掌也沒留情,她掉下的眼淚珠,劃過紅腫的面頰。
江宸微微變了臉色,只是他隱藏得很好。
他心疼地握住我手:
「姝儀,打疼了沒有?
「打她只會髒了你的手,何必呢?」
說罷,江宸扭過臉,對她呵斥:「還不快滾!在這丟人現眼!」
出乎意料。
一個東宮裏小小的宮女,被江宸寵得無法無天。
她跪下向我倔強不平,道:
「出身沒得選擇,奴婢雖然低賤,但一心關心殿下,這也有錯嗎?你我同爲女子,不該互幫互助?
「你爲將門小姐,爲何不懂這個道理?恃強凌弱欺負我一個奴婢,擔得起你保家衛國,將門虎女的身份嗎?」
前世,我換了江宸的酒杯,倒沒有聽到她這番驚世駭俗的言論。
這一回不只是我,江宸也真切變了臉色。
「賤婢,你也不看看自己身份!膽敢頂撞孟小姐,跪在這好好反省!」
-4-
眼見着,江宸越來越難剋制住。
看我的眼神也變得炙熱起來。
這一世,我豈會讓他靠近,髒了我!
我大度微笑道:
ţũₜ「我們訂婚大喜之日,罰跪就免了。
「就罰你帶太子殿下,出去休息。
「務必照顧好殿下!」
織芸愣住,眼中隱藏的嫉妒憤憤一掃而盡,低着頭不敢讓我看到她眼底的暗喜。
「奴婢多謝孟小姐開恩!
「奴婢一定會照顧好太子殿下!」
忍了許久的江宸沒有拒絕。
整個人倚靠在織芸身上。
我目送着他們的背影。
脣角牽起冷涼的笑。
這只是我報復的Ţũₕ開始——讓這對狗男女身敗名裂!
沒出我所料,織芸照顧他,照顧到牀榻上去了。
織芸留了個心眼,挑了個偏僻,不易被人發現的宮殿。
宮殿裏曖昧聲不止。
夾着江宸的怒喝:「大膽賤婢,你敢對我下藥!」
織芸柔柔弱弱在哭:
「奴婢,愛慕殿下多年,終於得償所願。
「殿下身邊能不能只有芸兒一人?芸兒雖然爲奴,但也想跟殿下,一生一世一雙人!」
我冷笑。小小奴才,野心不小。
江宸的怒斥,漸漸變爲喘息……
我悄無聲息上前,鎖上了宮門上的銅鎖。
回到宴會,我像是什麼也沒發生,淡然飲酒。
皇后見不到太子,皺着眉問我:
「姝儀,太子去哪了?
「你馬上就是太子妃了,也不知看着他一點!」
還未進門,她就端出架子在宴會上訓斥我。
我一臉無辜:「太子醉酒,身邊奴婢扶着他出去休息了……」
皇后臉色更難看:「宸兒酒量淺,你怎麼能放縱他飲醉呢?」
說來說去,都是我的錯!
我故作慌張向她行禮:「臣女現在就去找太子殿下!」
皇后對我不放心,又派身邊的宮女,一齊尋找江宸。
休息的大殿內,當然沒有他的影子。
-5-
我急匆匆回到宴會,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娘娘,太子殿下不知所終!
「幾個大殿都找過了,沒有見到太子。」
「什麼!」皇后臉色劇變。
宴會亂成一團,所有人自發出去尋找江宸。
東宮也就這麼大。
很快找到了那間偏殿。
我狐疑道:「青天白日,宮殿大門怎麼會上鎖,不會有歹人藏在裏面吧?」
皇后一聽,果然緊張起來,招來金吾衛。
「把宮門給我撞開!」
宴會請來的賓客,本着看熱鬧,圍聚在宮殿外。
宮殿門破開,裏面看着空無一人。
皇后遲疑不敢進去。
我善解人意道:「娘娘千金之軀,臣女出身將門,先替娘娘進去查看。」
凌亂的被褥,還攤在牀上。
我徑直走到衣櫃前,打開櫃門。
衣衫不整的兩個人滾了出來。
「啊……你們怎會?」我適時發出一聲尖叫。
織芸身上青紫一片,明眼人一看,便知道她和太子發生的事情。
江宸對我怒目而視,把織芸藏在身後。
屋外的人聽到尖叫後,全部湧入屋內。
我身體微微哆嗦,咬着嘴脣,逼出眼淚來:
「今日我們剛訂婚,太子你怎能揹着我……寵幸宮婢!
「叫我和將軍府,以後如何抬頭?」
皇后比我更加怒不可遏。
太子酒後失德,在宴會上就按捺不住寵幸宮婢,傳出去會被天下人恥笑。
加上皇上膝下還有幾個及冠的皇子,都對東宮之位虎視眈眈。
我倒想看看,這一世沒了我的幫扶,江宸和他的「愛婢」又能走多遠!
「啪」的一聲脆響。
皇后一耳光扇在織芸臉上,亦如前世,她把所有的錯怪在織芸身上。
「大膽賤婢,勾引太子,犯下穢亂宮闈的錯!
「來人把她拖出去,打五十杖!」
織芸身嬌體弱,用不着五十杖,就先要了她的命。
太子不顧衆人目光,攔在織芸面前。
「母后,不是織芸的錯,是兒臣情難自禁!
「織芸只是出身低微,但她陪在兒臣身邊這麼多年,比任何女子都要溫柔善良。兒臣早就想給她位分了。」
我找到機會,火上澆油低啜道:「那我呢……我在殿下眼裏又算什麼?難道我還未進門,便先多一個妹妹嗎?」
躲在他身後的織芸身子一軟,像是被嚇暈過去。
江宸來不及回答,慌張把織芸抱進懷裏,向皇后求道:
「母后,兒臣求你,給織芸一個側妃之位!
「母后不答應,我絕不起身。」
-6-
皇后嘴上,怒罵他荒唐。
罰他跪着,清醒。
但賓客走後,她立馬找到我:
「姝儀,苦了你了,宸兒一時胡塗纔會做對不起你的事。
「你們兩小無猜,最瞭解他的對不對?這一次,你原諒他吧!
「男人嘛,總禁不住狐媚子勾引,容易犯錯。男兒膝下有黃金,宸兒又是未來的一國之君,不能總讓他跪着。」
她柔聲勸我,彷彿犯錯的人是我,讓我先低頭讓步。
沒等我答應,皇后就派人去讓太子起身。
江宸請來最好的御醫,陪在暈倒的織芸身邊,連面也不露。
回到將軍府,孃親抱着我,一臉心疼:
「我家姝儀還沒嫁入東宮,便受了這種委屈!
「太子不是良人,娘瞧着那個宮女也是個心機頗深的,不如趁早把婚事退了。」
如此輕易退婚,不是便宜了他們?
也順了江宸的心意。
我安慰孃親道:
「這是皇上定下的婚事,不容易退掉。
「明日,爹爹和我一起去金鑾殿面見皇上。」
上輩子,我維護江宸賢名。
這一世,大街小巷議論江宸貪圖女色,白日宣淫,更有人當街唾罵江宸不配爲未來國君。
對我也有幾分同情可憐。
我毫不在乎。
這事是我一手促成,前世種種,我不過才收了點利息。
金鑾殿上,爹爹下跪,求皇上收回旨意,撤去兩人婚約。
爹爹戎馬一生,戰功卓越。可以說沒有我孟家,便沒有如今的江山盛世。
皇上親自,扶起我爹爹,命人傳來江宸。
江宸比我想象得更蠢。
到了皇上面前還不肯低頭認錯,嘴硬道:
「父皇教過兒臣,做錯事要負責!兒臣想對織芸負責有什麼錯?
「母后已經答應了,等孟姝儀進門後,就讓織芸做我的側妃!」
他一臉煩躁,對我道:
「我們青梅竹馬Ţű̂ₗ,孟姝儀你連一個宮女側妃都容不下嗎?
「又是退婚,又是驚動我父皇。非要這麼鬧嗎?」
他短短幾句話,惹得龍顏震怒。
「是朕管教不嚴,朕會讓太子清醒過來!」
江宸被押到金鑾殿外。
皇上親自監督行刑,金吾衛執着鞭子,狠厲抽在跪着的江宸身上。
鞭鞭入肉。
江宸從小錦衣玉食,被皇后寵着慣着,哪受過這樣的罪。
只是幾鞭子,便忍不住哀號起來:「父皇,停手吧……兒臣知錯了!」
我聽到鞭子打在皮肉上的聲音,江宸的哀號。
心裏只有說不盡的快意!
-7-
很快,皇后娘娘被驚動。
她撲到江宸身上,擋住那些鞭子,爲自己的兒子求情。
「皇上,臣妾只有這麼一個嫡子,你是想打死他嗎?」
皇后一轉眼看見我,端莊的臉上閃過恨意。
她拖我下水道:「姝儀,太子是你未來夫君,你看他被打成這樣,也不爲他求情嗎?」
我故意低下臉,裝出一副爲難模樣。
我爹率先擋在我面前:
「太子還沒有娶姝儀,就和東宮的婢女不清不楚。難保以後不會寵妾滅妻,冷落我的女兒。
「臣特意前來退婚!」
皇后聽完傻眼了,她親親熱熱上前,拉我的手。
被我躲開。
「姝儀和江宸青梅竹馬,不嫁江宸又能嫁誰呢?天下哪還有比太子妃更好的位置?」
她的這副嘴臉。
彷彿我離了江宸,無人肯要了。
她以爲沒了孟家助力,江宸這種貪戀情愛的蠢貨,真能坐上龍椅?
誰娶了我,誰才能成爲天下之主。
她也一樣蠢,看不明白。
「姝儀別鬧脾氣了!」
她柔聲哄勸:「不過是一個女人,她又只是側妃,妨礙不到你和太子的感情。」
江宸看不得,他貴爲皇后的母親向我低頭。
他吸着涼氣,咬牙道:「母后別求她!孟姝儀你再擺架子,你一定會後悔!」
我勾起脣角,忍不住笑了。
一展羅裙,跪在皇上面前,字字清晰道:
「臣女眼裏容不下沙子,與太子緣分已盡。
「自願撤去婚約,成全太子和宮女織芸。」
太子慌了神,他沒想到,我是鐵了心不要他,毀婚。
皇上氣得一拍桌案:「婚姻豈是兒戲,你和太子的婚事由朕定下,豈能說毀就毀?宸兒這件事是你有錯在先。去給孟家小姐磕頭認錯!」
「什麼?」他們母子兩個,異口同聲驚呼。
皇后不甘,含恨道:「皇上,宸兒貴爲太子……」
「太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宸兒會犯錯,還不是你管教不嚴!」
面對聖上怒斥,皇后再不同意,也無話可說。
剛受過刑的江宸,滿身是血,眼中怒火幾乎噴薄而出,他百般不情願跪在我面前,求我原諒。
「姝儀,你原諒我吧!
「是我行爲不端,一時昏了頭!」
說完這些話,他壓低聲警告:「你把火撒在我身上就夠了,見好就收,不許再折騰了!」
我從始至終筆直坐着,連一記眼神也沒給他。
江宸喫了癟,滿腹怨氣:
「我已經做到這一步了,你還要怎樣?
「織芸雖是宮婢,但她堪比不屈的梅花,堅貞高潔,哪裏比不上你們這些世家貴女?」
-8-
我和太子的婚事沒能順利解除。
但我一點也不着急。
因爲我清楚,有人會比我更沉不住氣。
江宸身上傷剛養好,趕不及帶着身邊宮女織芸,來了將軍府。
江宸硬擠出笑容:「姝儀別生氣了,我把織芸帶來給你賠罪了。」
織芸這幾日在東宮也不好過,身形越發瘦了,弱柳扶風走到我面前跪下。
紅着眼眶柔弱道:「奴婢有錯,奴婢礙了小姐的眼。」
我沒有揭穿她故意下藥,就是想看看她能演到何種地步。
「小姐要打要罰,奴婢悉聽尊便!」
我飛快捕捉到江宸眼底的心疼。
可我沒有打她,也沒罰她,不想弄髒自己的手。
只是讓她跪着。
跪了短短半個時辰,織芸支撐不住了,嬌弱身體一歪,往下倒去,被江宸眼疾手快扶住。
他忍無可忍:
「孟姝儀你非這麼狠毒嗎?罰了她這麼久還不夠?
「就不怕此事傳出去,外面人笑你善妒。」
他尚且不怕,別人笑他沉溺女色,昏庸無用。
我又害怕什麼?
「不是說好賠罪嗎?」
我望着躲在他懷裏,臉色蒼白的織芸:
「向我賠一句不是,就算賠罪了嗎?
「往後我嫁入東宮,她也只是妾,我一樣要立規矩的!」
織芸身子抖了抖,仰着小臉向我道:
「孟小姐,我來自另一個地方!那裏不分高低貴賤,想要什麼自己爭取!
「這世上本不該有主子和奴婢之分,大家都一樣!我只是心儀太子殿下,想要陪在他身邊,便是錯嗎?
「你們又比我高貴在哪裏?」
這番大逆不道的話,落在江宸耳中,他卻是一臉的寵溺。
我淡笑不語。
世家門閥,經過幾代人的努力積累,纔有今天。就算是我們孟家,能夠鐘鳴鼎食,也是阿爹上戰場一次次用命換來的。
她嘴脣一碰,說得輕巧不過,便想衆生平等,共享榮華。
憑什麼呢?
皇上打下來的江山,也能和她共享嗎?
上輩子,我竟輸給她這麼個天真無知的女子。
不用我動手,身邊的婢女夏兒,一耳光重重扇在她臉上。
「什麼你啊我啊的,好沒規矩!太子再寵你,你還只是東宮中的奴婢!」
江宸反應過來,怒不可遏甩手要打回來。
他沒有碰到我的丫鬟,被我抬手攔下,我抬眼對上他盛怒的眸子。
「這裏是將軍府,不是你的東宮,我的丫鬟輪不到你教訓。」
-9-
江宸恨恨收回手:
「孟姝儀,你狠毒至極,你不想嫁我,我也不想娶你了!
「織芸的聰慧獨特,是你這種庸俗的世家女,遠遠比不上的。
「我去求父皇,我們Ťũₐ的婚事作罷!
「你別後悔來求我!」
我連送也懶得送他們,任由江宸抱着懷裏的宮女,招搖過市而去。
聽聞當晚,江宸拉着織芸一起,長跪在金鑾殿外。
求皇上退婚。
他寧死,也不會娶我爲妃。
皇上盛怒不已,隨他跪着。
江宸在金鑾殿外跪了一天一夜。
直到皇后心疼兒子,也陪他們跪着,皇上才讓江宸滾回東宮禁足,非召不得離開。
江宸還甘之如飴,只要能和他的「愛婢」相守便好。
卻不知,街頭巷尾把他頂撞聖上退婚,有眼無珠非娶宮女不可的笑話,編成了曲目歌謠傳唱。
無人不笑他蠢,耽於女色。
皇上有心補償我,各色珍奇異寶流水一樣送入將軍府。
這可把皇后氣壞了。
據每日上朝的爹爹說,皇上動了廢太子的心思。
皇后動作也很快,皇上剛動心思重立太子,當晚,她把織芸帶出東宮,用馬車運到荒郊野外。
打算將她這個「紅顏禍水」祕密處理掉。
重來這一世,我先一步在東宮內外佈下眼線。
裝着織芸的馬車剛離開,我命送飯的小太監,把這則消息告訴了禁足的江宸。
衝冠一怒爲紅顏。
他能爲了織芸做到哪一步?
江宸得知皇后要處死織芸,他不顧一切,發瘋了。
帶人將看守東宮的守衛打得半死,不顧皇上禁令,騎馬絕塵而去。
終於趕在皇后把織芸活埋前,救出了她。
兩個人可歌可泣的愛情,傳到聖人耳中。
翌日,皇上的御書房裏頒出一道聖旨——
「太子無德,舉止乖張,屢次頂撞聖上。廢去太子之位,從今日起搬出東宮!」
-10-
江宸得知後,只是抑鬱了一會。
反而安慰皇后:
「皇位太孤寡了,當個閒散王爺也好,只要能跟愛的人相守。
「皇上少不得三宮六院,織芸想和我一生一世一雙人,會傷到她的心。」
皇后聽他說這些不成器的話,氣得臉色發青,半天緩不過來。
聽到東宮裏眼線的轉述,我差點笑出聲。
爲難他這個草包當皇帝了。
不過,光是廢掉他太子之位,還不夠報我前世之恨!
原以爲江宸成爲廢太子,十拿九穩。
誰知皇后竟死了。
她跪在御書房外求皇上收回旨意。
皇上一直不肯見她。
皇后爲了江宸,跪到半夜,竟一口氣沒喘上,跪死過去。
皇上悲痛之下,差點一劍殺了江宸這個不孝子。
被身邊的心腹太監攔下。
看在皇后用命求情的份上,皇上留住了江宸太子頭銜。
我只是有點失望。
穿上龍袍的草包,還是草包!
江宸還會再犯錯。
我只需要等待時機,讓他永遠不能翻身。
東宮的小太監祕密來了將軍府,向我稟報江宸的一舉一動:
「孟小姐沒嫁給太子,是走大運,脫離了苦海。
「太子是個繡花枕頭,無用得很!皇后死後,他日日酗酒,晚上還耐不住寂寞,在皇后娘娘的靈柩旁跟那個織芸宮女亂來。
「先皇后在天有靈,也要被她這個混賬兒子氣活了!」
我給了他賞錢,讓他繼續盯着江宸,不放過江宸犯下的任何錯。
踩着他母后未寒的屍骨,繼續享受他的情愛。
他和他的白月光,又能快活到幾時?
我很期待他們的下場!
-11-
沒等多久,機會來了。
皇后歿了後,皇上思念過度,屢次嘔血,身體一日不如一日。
只能放手,給江宸臨朝聽政的機會。
正值北方敵軍打來。
幾座城門被破。
江宸只能低頭,親自來了將軍府,求我父親披甲上陣,打退敵軍。
自從江宸管理朝政後,我父親稱病,一直在家中休息,樂得清閒。
倒也不是裝病。
這些年爲了國家南征北戰,父親身上落了不少舊疾,難以醫治。
江宸穿着太子的蟒袍,雙手負在身後,威風凜凜來了孟家。
他見了我,居高臨下問:
「孟姝儀,你後悔了嗎?
「我馬上就要登及帝位,你可以當皇后的,誰叫你不識抬舉,不肯安分!」
他拉過身邊的織芸。
她從小宮女,一躍成了太子身邊最得寵的人,綾羅滿身,珠翠耀眼。
織芸看我的眼神,止不住得意。
嘴上卻柔柔道:「我早告訴過孟小姐,做人不要太狂妄,你是將門小姐又能怎樣?你看你現在反過來向我行禮。」
我不疾不徐道:「太子是來耍威風的?我父親有傷在身,恕不能招待。來人,送客。」
江宸氣得額上青筋亂跳:
「孟姝儀你以爲你是誰?敢趕我走!
「你讓你父親出來,邊塞大軍突襲,需要他領兵過去。」
我冷笑:
「這就是太子求人的態度?
「爹爹就在內室躺着,太子可以親自去見他。」
江宸狠狠剜我一眼,不管他用何種說辭,我爹也沒答應領兵,推脫自己老了已經無用了。
站在牀邊的江宸,臉色鐵青。
他叫囂:
「你們孟家以爲朝中無人了嗎?本殿下非求你們不可?
「孟姝儀,本殿下給過你們機會了!
「你們孟家就把兵權交出來吧!不過是小小敵軍,我也可以親征。」
江宸這個蠢物,不過是讀了幾本兵書,真以爲自己能用兵如神,縱橫沙場。
我在心底不屑冷笑。
把孟家掌管的兵符交給他。
因爲我知道,他遲早得還回來。
站在他身邊的小小宮女織芸,比他還狂妄,認不清自己。
她揚着紅脣,對我說:「孟小姐只讀過四書五經,聽過數理化嗎?一個炸藥,便可頃刻間殺死千萬人,比你們這些冷兵器有用多了。」
我聽完,淡淡譏誚地問:「這麼厲害,你會製作嗎?」
織芸頓了頓,不服氣道:「我是文科生,不會做……但我懂得很多知識,歷史兵法我也學過!沒有你們孟家,我也能幫太子贏下這一仗!」
-12-
織芸跟太子上了戰場。
兩個人帶着幾萬兵馬,氣勢昂揚而去。
他們把戰場,看得像是郊遊一樣簡單。
江宸走之前,向我要了關塞外的地圖。
我沒有給他。
孟家斥候用命探來的地形圖,不可能這麼容易給他。
江宸沒放在心上。
一臉不屑,洋洋自得道:
「孟姝儀,且讓你們孟家人舒服幾天。
「等本殿下得勝歸來,再跟你們算賬!」
他對苦寒的邊關一無所知,帶着他的女人上了戰場。
很快戰況傳來。
江宸是贏了幾場仗,但很快在身邊自稱來自未來的女子慫恿下,他深追進大漠,迷了路被敵軍包夾,付出極爲慘痛代價。
他身邊女子,哪裏見過血肉橫飛的戰場,她學過的數理化,一樣也沒派上用場。
聽活下來的戰士說,織芸嚇得癱倒在地上,不停嘔吐。
然後,丟下太子,自己跟着殘兵先跑了。
江宸身爲太子,被殘存的兵馬救下,送他們這對苦命鴛鴦回到皇城。
戰敗的消息,傳遍天下。
他們回朝那天,我也去看了。
兩個人騎在馬上,周圍百姓一刻不停朝他們扔臭雞蛋,吐口水。
「姦夫淫婦,上戰場還帶女人!
「國家遲早會被你們敗光!」
若不是士兵攔着,江宸和織芸,說不準會被周圍義憤填膺的百姓們活活撕碎。
最後病重的皇上出面,安撫我爹爹,又加封了孟家官爵,還來兵符。
我爹才披甲上陣,幫江宸收拾殘局。
-13-
回到東宮的江宸,被朝中官員聯合彈劾。
上表的奏摺,無一不是怒責他無用,不配爲儲君。
江宸如一隻縮頭烏龜,躲在東宮裏面。
聽東宮的小太監說,成天酗酒的江宸,動手打了織芸。
怒罵她是個禍國妖精,要把她用火燒了。
我原以爲他們會患難見真情。
到頭來不過是,互相憎惡。
前世的江宸,看到他和織芸後面的發展,又會作何感想?
果然,得不到的纔是白月光。
得到之後,只是尋常白飯粒。
孃親找來皇城中青年俊秀的畫像,送到我面前。
「太子無福,娶不到我家姝儀。
「這些人裏面,姝儀仔細挑挑,可有合適的?」
那些畫像,我只掃過一眼,重新合上交還給孃親。
孃親不解問我:「姝儀這是何意?沒有一個閤眼的?」
我搖搖頭道:
「孃親,我不想嫁人了。
「天下男子,可靠者寥寥無幾。與其依附於別人,把自己活成菟絲花,不如倚靠自己。
「我本是盤石,凌霄樹。何須倚靠別人,掏心掏肺困在內宅爲男人付出,反被他們辜負,當作踏腳石?」
我娘喫了一驚:「可是天下女子本該如此……」
「娘,那就讓我做第一個跳出樊籠的女子!我願爲國爲民拋頭顱灑熱血,我願接替爹爹上戰場,平四方。
「可我不會屈居男兒之下,我要他們仰望我!」
娘丟了手中畫卷,嘆了一口氣:
「姝儀,這是一條無人走過,極爲艱辛的路!你安分嫁人,管理好內宅,當個主母不好嗎?
「不是東宮太子妃,娘也會爲你擇一個門當戶對的夫婿。」
我前世也是如此想的。
爲江宸獻上一切,以他爲天,他總會記着我的好,善待於我。
可我記得,在我死後。
他猶覺得不解氣,忌憚我父親在民間的聲望,找了個罪名,屠光孟家所有人。還在孟家的屍骸上給織芸修建了一座佛塔。
我們孟家人,滿門忠骨被一個賤婢壓着,永世不能輪迴,給她贖罪。
婚姻是一場豪賭!
我既然能掌控自己人生,爲何還拿自己,家族去賭?
「娘,再苦再艱辛的路,我也願意走。我願以血爲薦,蹚出一條路來,往後,天下女兒只需踏着我的屍骨,大步往前走!
「總要有一個人先站出來,我寧可這人是我,替天下沒有出路的女子,開出一條出路!」
我娘久久不做聲,孤坐在石桌旁。
我以爲她會怪我,罵我離經叛道。
直到,我娘眼眶微紅,抬起面容,對我道:
「姝儀,你不愧是將門之女,沒枉爹孃對你的教誨!
「去吧,去做你想做的事。哪怕敗了,孟家的先祖英魂也不會怪你,會以你爲榮。」
孃親將我的想法轉述給父親。
父親夜裏來見我:
「姝儀,這是你選的路,爹會盡我所能教導你。
「但你必須耐得住辛苦!」
我不怕!
一點也不怕。
再苦再痛,總好過前世的死狀。
從那天以後,娘燒光了所有畫像,沒有提過送我出嫁。
江宸醉臥溫柔鄉時。
我天不亮起來習武,站在雪地裏扎馬步,一動不動兩個時辰。
江宸和織芸鬧彆扭,蒐羅珍寶哄她高興時。
我跟着爹爹,徹夜學習兵法謀略。
挑燈不休地苦讀,習武……
我在等一個機會。
江宸不適合做天下之主。
便由我重選一個!
-14-
江宸生辰那天,在東宮大擺宴會,極盡奢靡。
他見到我後,猶如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孟姝儀,你屢次三番不幫我!你看,沒有你我還是坐穩了東宮太子的位置!」
他輕狂地拍了拍手,一羣和織芸面容相似的美人,魚貫而出獻舞。
「我身邊早沒了你的位置,你回來求我,也晚了!」江宸挑眉。
原先這張還算俊美的臉,被得意猙獰佔據,像只醜態盡顯的豺狼。
哦,我忘了。
織芸屢次鬧脾氣,不許江宸身邊有其他女子通房,把江宸也鬧煩了。
他賭氣下,蒐羅了一堆和織芸相似的替身,有意磨平她的性子,逼她服軟。
他愛了一世的女子,至今也沒給一個位分,還只是東宮處境尷尬的宮女下人。
兩個人愛恨情仇,堪比話本戲曲。
我只是靜靜含笑聽着。
這樣的人,成爲天下之主,纔是百姓的災禍。
我懶得搭理江宸,不和他做口舌爭辯。
宴會的佳餚端到面前,我準備動筷,被一隻手拉住。
是個粉雕玉琢,十四五歲的小少年。
他眉眼如畫,雙瞳剪水,聚集了皇室所有的靈氣。
「姐姐別喫,我剛纔撞見了,菜裏面有毒!」
初次相見。
我卻信了他的話。
主座上的江宸,噙着一絲冷笑,時不時朝我這邊看來。
更加驗證了小少年的話。
我問他:「你是誰?爲何幫我?」
少年不好意思,瓷娃娃般漂亮面頰泛起薄緋:
「姐姐,我不是壞人,我是瑜王府的人。
「姐姐和皇城中柔弱的世家小姐不一樣,方纔你一下子用彈弓幫我打下樹上風箏……所以,我不想別人害姐姐。」
我沒忍住伸手,揉了揉他柔軟的發頂。
看他眼睛晶亮,耳朵又通紅的可愛模樣。
「你幫姐姐一回,姐姐也送你一份大禮。」
他小尾巴似的,跟在我身後:
「姐姐,那我能跟着你學習彈弓射箭嗎?我知道姐姐來自將軍府的孟家。
「孟將軍萬夫莫敵,是我仰重的對象。」
我捏了捏他滑軟的小臉:「你倒是嘴甜,等及冠了不得把皇城裏小姑娘騙得團團轉?」
他沒有掙扎,反而ŧű₌一臉認真看我:「姐姐,我沒騙人,也不會去騙那些小姑娘,她們沒意思。」
被他緊盯着,我心口顫了顫,小少年才這般年紀,就有了蠱惑人心的魅力。
鬆開手後,我假裝喫了面前的飯菜,一會裝作頭暈難受。
招來宮人問話:「我身體突然不適,哪裏可以休息片刻?」
宮人眸光閃爍,在前面帶路:「孟小姐往這邊走。」
越走越偏後,我忍不住冷笑。
江宸的手段不見長,還是下三濫的路數。
有前世記憶,我還能喫虧一次嗎?
「孟小姐,裏面請!」
聞到裏面的異香,我沒動。
宮人有些急了:「孟小姐,裏面打掃很乾淨。」
他剛說完,我一個手刀打暈後,把他扔了進去。
一轉身,發現小少年追了出來。
他找得太急,鼻尖沁出汗珠:「姐姐,你去哪了?」
我沒回答他,也沒想讓他太早見到宮廷中的骯髒。
「我只是隨便走走,還沒問你叫什麼?」
「姐姐,記住我——
「我叫江望。」
-15-
兩個人走過樹叢,聽到裏面女子動情的悶哼。
江望壓低聲問我:「姐姐,這是什麼?」
他年紀這樣小,王府裏應該還沒有安排通房,大丫鬟。
我趕緊捂住他的耳朵:「裏面有人打架,你待在這,我去看看。」
他對我的話深信不疑,乖乖站在樹叢外面等我。
我悄無聲息走入,在層迭的花影后面,見到滾作一團的兩個人。
沒想到的是,不知天地爲何物的主角,是江宸捧在手心的織芸。
而另一個男人,是前世和她私通的護衛。
真有意思!
織芸身上的男人,人高馬大,習武的身材健壯,臉也長得不錯。
難怪,織芸耐不住寂寞,動心了。
她依偎在侍衛懷裏,嬌聲道:
「子熙,你帶我逃吧!
「我受夠太子了,不想一輩子無名無分跟着他。」
我倚靠在樹影后,聽着這對野鴛鴦的甜言蜜語。
眼眸眯了眯。
這齣好戲,得讓江宸親眼看到纔行。
我命東宮中的眼線,去通知江宸,我已經在暗室內失了清白。
江宸沒有懷疑,興沖沖過來,等着看我身敗名裂。
等江宸帶人來了,我用石子打在織芸白嫩的肩上。
他們被嚇了一跳,織芸慌張整理衣裳:「快走吧,說不定有人來了。」
兩個人剛出來,被江宸撞個正着。
江宸愣住後,怒火沖天,不顧旁人看着,上手掐住織芸脖子。
「賤人,你敢背叛我!
「我不過冷落你幾天,你居然給我戴帽子!」
那護衛見狀不對,趕緊逃了,留下織芸面對江宸的怒火。
織芸楚楚可憐的小臉,被他掐得漲紫。
她擺出江宸曾經最愛的倔強,不低頭的模樣。
「我……有什麼錯?
「是你背叛我在先……你和那些替身卿卿我我,憑什麼,我不能移情別戀?
「我又不是你的所有物!
「江宸,你還答應過我……會尊重我,我和這個時代的女子不一樣……我崇尚自由。」
怒極的江宸,聽完後鬆開手,大笑不止。
「織芸,你只是個低賤宮女,本殿下感興趣的玩物!你還真把自己當個東西!
「是我的錯,我以前太把你當回事了!等我繼承皇位後,天下何種美人沒有?非要你這個水性楊花的賤婢?」
織芸終於慌了。
她滿嘴的尊嚴、平等、自由……不過是江宸有興致時,施捨給她的。
他想收回,立即就會收回去。
只有無上的權力,纔是立身的根本。
再有趣的玩物,只是玩物!
男人給你的偏愛,不過是水中泡沫,一戳即碎。
她太自信,以爲自己的獨特,還有這張臉,能拴住男人一輩子。
「殿下,我知道錯了……」
她終於跪下膝蓋,求江宸心軟。
「我會聽話了,只要留在你身邊,我什麼都不求了。那些替身,我也能容下!」
我沒意思地轉開眼睛。
她的傲骨,她骨子裏的平等自信Ťū⁽,纔是吸引江宸的根本。
沒了這些,她和這個時代的女子,沒了區別。
-16-
江宸沒有立刻殺了她。
而是關在水牢裏慢慢折磨。
那個侍衛也沒逃掉。
兩個人走上前世相同的結局。
聽東宮的線人說,太子瘋了。
真正意義上的瘋。
織芸背叛了他,他開始以折磨女子爲樂。
他吊着織芸,每日割上幾刀,卻不許她死去。
他要讓織芸受盡痛楚,每日悔恨。
光是如此還不夠。
江宸開始廣納後宮,當街擄走良家女子,藏在東宮裏折磨。
「姐姐,那日我聽話站在外面等你,一步也沒動過,你能教我射箭嗎?」少年眼巴巴求到孟家門口。
我沒有拒絕。
給江望這雙眸子蒙上布巾,他耳根騰地紅起。
我握住他瓷白修長的手指,箭尖對準靶心:「射箭不要用眼睛看,而用心去感受。」
脣間溢出的熱氣,擦過他的耳尖,他耳朵的紅暈一直蔓延到臉上。
「姐姐……」
他語氣微顫:「Ṱúₓ我會認真學。」
我包裹住少年骨節分明的手指:
「江望,你怕死嗎?
「日後上戰場,隨時會殞命,馬革裹屍。」
「我不怕!」他語氣堅定。
「我會保護,這個有姐姐的天下。」
我笑了起來,鬆開他的手,一箭飛出正中靶心。
「那好,我扶你上青雲。
「江山爲禮,還你救我一次的恩情。」
-17-
江望,是我百般考慮後的選擇。
瑜王府早已衰敗,手無實權,不會有人利用他干政。
我扶江望登基,無人質疑他血統。
加上這段時間的考慮,他心思純真,顧念百姓,學識淵博,比江宸更適合執掌天下。
皇帝病重後,久久不肯放權,也不立下遺詔。
江宸在我佈下的眼線煽風點火下,耐不住了。
他圍住皇宮,逼皇帝退位讓賢。
我利用兵符,暗中調兵。
在江宸軟禁皇上後,反殺了他佈下的兵馬。
我擦去劍上的血,帶着江望踏入金鑾寶殿。
江宸滿臉喜悅褪去,他手裏的玉璽還沒有捂熱。
「孟姝儀,你一介女流,怎麼會站在這?」
我把玩手中寒劍:
「你能站在這,我爲何不能?
「天下,本就是羣雄共逐,端看你有無本事,登上皇位!」
他嗤笑一聲:
「你只是個女子,野心太大會遺臭萬年!
「孟姝儀我再給你次機會,你扔掉手中的劍,我許你站到我身邊,成爲我的皇后。」
這一次不用我動手。
江望拿出腰間短弓,用我教他的箭術,一箭射穿江宸膝蓋。
他面容扭曲,跪在我面前。
「有我在這,誰也不得對姐姐無禮!」江望這張玉琢的臉上,爬滿寒霜。
江宸羞恥慍怒,對江望道:「你我流着一樣的血,你竟喫裏爬外,幫着這個毒婦!」
「什麼毒婦?嘴巴放乾淨一點,叫她攝政王大人!」江望年紀尚小,身形卻和江宸差不多高了。
他抬起修長的腿,踩斷江宸硬挺着的脊樑。讓他像條狗,徹底對我臣服。
我俯下身,亦如前世他欣賞我臉上痛不欲生的表情那樣,欣賞他挫敗灰暗的臉。
「還Ṭů₊在等外面援軍救你嗎?
「他們已經死光了……江宸沒有人會來救你。
「我要你的命,只是一句話而已。」
他叫破嗓音呼救,外面也毫無動靜,他留下的兵馬全部覆滅。
此刻,江宸終於信了我的話。
他求我:
「姝儀,我們兩小無猜,我瞎了眼辜負你。你留我一命吧!
「我可以給你暖牀,做你的面首。」
我嘖了一聲,冷嗤:
「你這麼髒,也配伺候我?
「江宸,你還記得上輩子,如何對我的嗎?」
他冷汗涔涔,費力抬頭:「什麼……上輩子?」
他不記得了。
沒關係,那些恥辱記憶, 我永不能忘。
「把前太子拖下去, 閹了之後,賞給奴才們褻玩。」
江宸不可置信,滿眼血紅:「孟姝儀,你這賤人, 蛇蠍惡毒!」
我冷冷道:「前太子不想要這條舌頭, 給他一起割掉吧。」
-18-
處理完江宸。
我走入東宮深處的水牢,把囚禁在裏面的織芸抱了出來。
她虛弱不堪,滿身傷痕, 怯怯依偎在我懷裏哭泣。
「爲什麼……最後救我的人會是你?
「我以前對你態度那麼惡劣。」
我平靜道:「你說過, 女子之間應該互幫互助。」
織芸哭了許久, 小心翼翼問:「江宸死了嗎?」
「沒有死,但比死更痛苦!」
她也快慰笑了起來:「那就好……我以後可以留在你身邊嗎?」
聽到江望叫我姐姐。
她也小聲地叫了我一聲, 「孟姐姐」。
織芸留在我身邊,成爲我的貼身女官。
江宸想不到,他愛了一輩子的女人, 到最後也甘願跟隨我。
我扶江望登基後, 成爲當朝攝政王。
織芸有很多新奇, 超脫世俗的想法。
我幫着她一一實現。
一年之間, 開設了女子科舉, 收養被丟棄女嬰的福利堂, 廢除了不少陋習。
她掛在嘴邊提起的男女平等, 終會慢慢實現。
江望一直很乖,對我所有的政策全部支持。
但到了及冠之後, 他看我的眼神愈發的灼熱, 發黏。
終於在他十八歲那年, 強勢摟住我的腰。
藉着酒意,埋在我脖頸間,不輕不重咬着撒嬌:「姐姐,讓朕成爲你的入幕之賓, 好不好?」
我沒有拒絕,也沒有迎合。
牀簾落下, 紗幔飛舞。
半夜後, 我起身離開, 江望從背後抱住我戀戀不捨:「姐姐, 我還沒有國事重要嗎?」
我伸手拍了拍他的臉,語氣是不含情慾的淡漠:
「知道我爲什麼挑中你嗎?因爲你足夠聽話。
「江望你應該明白的, 我身邊不缺阿諛獻媚的男人。情愛對我而言, 只是調味品。」
哪怕他是皇帝,也不能阻礙我心中的大道。
若不然,我也不會披荊斬棘,捨棄一切,走上這最高的位置。
我回想起, 江宸說過的笑話——女子野心太大,會遺臭萬年。
他說錯了。
女子監國,一樣能匡扶社稷,天下大興。
歷代明君能做到的, 我孟姝儀一樣能做到。
化男女之間的小愛,爲守護天下黎民的大愛,纔是我追求不懈的「大道」!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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