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成阿飄後,我飄到死對頭家,偷看他洗澡。
眼前忽然出現:
【妹寶好像還不知道,薛映川會通靈,能看到鬼的。】
我不信邪,又推倒一個水杯。
下一秒,我動彈不得。
一個溫熱的懷抱包裹住我。
「笨蛋,乖一點。」
-1-
好消息,我出車禍以後,沒立即投胎,變成了阿飄。
壞消息,我好像只能跟在我的死對頭,薛映川身邊。
我嘗試了好幾次,距離薛映川超過三米,就會被立刻拉回來。
就在我即將開始又一次嘗試時,面前忽然出現一行奇怪的彈幕:
【桀桀桀,妹寶不要白努力了,你現在只能守在薛映川身邊哦~】
我這人向來聽勸,能躺平絕不站直。
既然彈幕這樣說,我也不試圖做無用功了。
我和薛映川從大學起就是死對頭。
針鋒相對的事從來沒少做。
如今我變成隱形阿飄,怎麼能不順勢坑他一把?
畢竟來都來了。
飄到廚房,我發現薛映川正在煲湯。
眼看他馬上就要嘗味,我立刻從站在廚房門口的貓身上,揪了幾根貓屁股毛,放進了他的湯勺裏。
「呸呸呸!」
薛映川吐了好幾口貓毛出來。
我還沒來得及偷笑,那奇怪彈幕又浮現在眼前:
【嘿嘿,某人要倒黴咯!】
下一秒,我的屁股忽然被重重拍了一下。
我漲紅了臉,捂着屁股回頭。
發現是薛映川在抖抹布。
我不由得瞪大雙眼。
我不是已經變成阿飄了嗎?怎麼還能被人碰到?
我湊過去,試探着觸碰薛映川的手。
果不其然,我的手直接穿透了他的手臂。
我鬆了一口氣。
看來那奇怪的彈幕根本就是騙人的!
我剛準備繼續去捉弄薛映川,他的手機忽然響了。
還沒反應過來,我就被匆匆出門的薛映川拖離了房間。
-2-
薛映川停車的地方,我有種莫名的熟悉。
直到登上電梯,我才反應過來。
這不是我和男友租房的小區的停車場嗎?!
薛映川怎麼會來我的出租屋?
電梯很快抵達 19 樓,可薛映川卻並沒有如我預想一般,去敲開我原本租住的房門。
而是來到了對門,輕車熟路地用指紋解鎖。
薛映川竟然是我的鄰居?
可我在這裏住了快兩年的時間,卻從來沒有見過他。
沒等我想明白,他已經從房間裏拿了東西準備下樓。
可沒想到,電梯門打開時,卻看到如此尷尬一幕。
一對男女摟在一起乾柴烈火,還不斷髮出曖昧的喘息。
我飄在一邊,興致盎然準備喫瓜。
薛映川卻恰好站在我面前,將我嚴嚴實實擋住。
就在我試圖穿過薛映川,偷偷看一眼時。
嫵媚的女聲響起:
「那個晦氣鬼的東西你處理乾淨了吧?」
「哎呀寶貝兒,你放心,我都給扔了。反正她又沒爹媽,不會有人找來的。」
我臉上的笑意剎那間消失殆盡。
這個聲音我絕不會認錯。
是差點和我訂婚的男友,齊奇。
看兩人粘在一起的架勢,大概是很早之前就這樣了。
我一時氣急,忘記了限制,直接朝他們衝去。
沒想到真讓我飄到了渣男的房間裏。
兩人正像連體嬰一樣,跌跌ŧü₃撞撞往臥室走去。
一聲巨響忽然在房間裏響起。
渣男上個月分期買的平板從桌子上倏然掉下來。
摔得粉身碎骨。
我一邊覺得解氣,一邊又有些困惑。
明明我還沒來得及動手啊。
一條彈幕又出現在我眼前:
【笨蛋妹寶,有人給你偷偷出氣咯!】
我愣在原地。
在這層樓上的,除了我和那對狗男女,就只剩下薛映川。
難不成薛映川會什麼法術,還能隔山打牛不成?
-3-
我匆匆飄到薛映川房門口。
正撞上他拿着遺落的手機,匆匆返回。
臉上什麼多餘的表情都沒有,看不出破綻。
大約是我想多了。
陪薛映川到樓下的時候,天空中已經開始飄起小雨。
這個養尊處優的公子哥居然不管不顧,跑到垃圾桶旁開始翻找。
我第一次見他這樣狼狽的模樣。
剛想笑一笑。
卻發現,薛映川從垃圾桶裏撿回來的,都是我的東西。
那些被齊奇匆匆丟掉的遺物,被他小心翼翼地撿回,妥善放進隨身的袋子裏。
我一時有些失神。
他大晚上跨越一整個城區跑到這裏,就是爲了撿回我的遺物?
一絲白煙從我的靈魂裏逸出。
鬼在掉眼淚的時候,靈魂會飄出白煙,消散得更快。
薛映川,你是笨蛋。
我低着頭,卻悄悄驅動法術,在薛映川頭頂劃出一片擋雨的屏障。
讓笨蛋淋雨,也太可憐了。
大概是爲薛映川擋雨消耗了太多力氣。
跟着他回到家的時候,我已經有些飢腸轆轆的。
原來,鬼也是會餓的嗎?
薛映川的衣服還有些潮溼,可他卻顧不上換。
匆匆套了印着 Hello Kitty 的圍裙,就開始炒菜。
想當初,這個圍裙還是大學時,我在超市抽中的獎品。
爲了硌硬薛映川,隨手就送給了他。
沒想到,他竟然保存到現在。
粉色的圍裙看上去有些俗氣,可薛映川天生冷白皮,穿上顯得更好看了。
我在心裏唾棄自己,見色忘死對頭。
準備偷偷把他清炒蝦仁裏的鹽換成糖。
但想到薛映川在雨中拿回我的遺物,我還是心軟了。
只是在他的雞蛋羹裏放了一大把香菜。
薛映川愛喫香菜,我一點也不愛喫。
我眨眨眼。
薛狗,這可是我對你最好的一次了。
卻沒留意到,一直揮動着鍋鏟的人,偷偷彎了嘴角。
-4-
三菜一湯出鍋,薛映川卻沒急着喫。
而是先分出來四個小碗,供到他給我搭的牌位上。
特別是那碗雞蛋羹,綠得有些瘮人。
「……」
呸!
果然就不應該對薛狗好。
【活該薛映川沒老婆!】
【就是就是,明明在意得要死,還非要硬撐。怪不得這麼多年,妹寶都看不出來薛映川喜歡她。】
我正專心致志地吸收去掉了香菜的雞蛋羹,看到這行彈幕差點被嗆住。
薛映川喜歡我?
不能吧!
【嘻嘻,妹寶還不信。】
【不信的話,可以今晚去瞧瞧,薛映川在偷偷做什麼壞事哦。】
我一愣。
但仍舊有些懷疑。
薛映川能做什麼壞事。
這樣想着,我直接飄進了薛映川的臥室。
差點發出尖叫。
他正背對着門口,脫下還帶着水汽的浴袍。
寬肩窄腰,肌肉線條分明,小臂還隱隱透出青筋。
鬼如果有口水,我現在應該已經流了一地。
不知是不是我盯着他肌肉的目光太過灼熱。
他似有所感,回身朝我的方向看來。
大概是被浴室熱氣蒸騰,他連喉結都泛着粉色。
我還沒欣賞幾眼,卻瞥見他牀上放着的那一抹月白。
是我的蕾絲睡裙!
-5-
我的臉「騰」地變紅。
下一瞬,薛映然竟然朝我的方向走了過來。
但不過片刻,我就鎮定下來。
反正我現在是靈魂,薛映然根本就看不到我。
他停下時,幾乎和我臉貼臉。
溫熱的呼吸噴在我的臉上,帶着薄荷的香氣。
如果鬼能臉紅的話,我現在已經紅溫了。
他突然朝我伸出手。
我下意識往旁邊躲。
他的指尖擦着我耳邊而過。
「這牆體是不是空心的?」
隨着他輕叩兩下牆面,我鬆了一口氣。
就說嘛,人怎麼能看到鬼。
薛映川收回手時,食指和拇指似乎在空中無意識捏了一下。
「哎呀!」
這人!
捏到我臉頰了!
他收回的手忽然頓住。
困惑地四處張望:
「小咪?小咪!」
他抱起溜到腳邊的貓咪,輕輕點了點貓咪的鼻尖。
「剛剛是不是你在叫?」
我下意識捂住嘴巴。
難道,他看不見我,但是能聽到我的聲音?
薛映川薄薄的嘴脣彎起一個好看的弧度,語氣卻意味深長:
「也是呢。春天到了。」
我盯着薛映川的臉發呆。
忽然想起,我們相識時,也是在一個春天。
當時我還是個中二少女。
每天幻想的事,就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有次我放學回家,路過小巷子。
看到一羣混混正在圍堵一個少年,身上穿着和我一樣的校服。
正是年少的薛映川。
他好看的臉已經被打得青一塊紫一塊。
我憑着一股熱血,掄着書包就衝了上去。
二對八,當然沒有打贏。
最後還是路人打電話報了警,我和薛映川才脫困的。
那個時候的薛映川,還是個長得白嫩又好說話的乖乖仔。
和現在整天冷着臉的高嶺之花完全不同。
我倆在成爲死對頭之前,還是做過一段時間朋友的。
可到底,爲什麼會這樣呢?
-6-
我的視線穿過在薛映川臂彎裏舒服地打呼嚕的貓咪,落在日曆牌上。
忽然反應過來。
和薛映川絕交那天,正是春分。
我和薛映川相識一週年的日子。
我靠着勤工儉學,買下人生第一個小蛋糕。
想着和住我家樓上的薛映川分享。
可剛用他給的備用鑰匙打開門,迎面就飛來一條套頭衫。
重重地砸在我小心捧着的奶油蛋糕上。
白色的奶油飛濺,在我身上糊了一大片。
「滾出去!」
薛映川的聲音聲嘶力竭,帶着隱約的痛苦。
我想着去查看薛映川的狀況,卻忽然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推到了門外。
已經不成形的奶油蛋糕跌落在腳邊。
那是我上大學前,最後一次和薛映川見面。
三天後,我在門口撿到一封厚厚的信封。
裏面除了薛映川的道歉信,還有一筆足夠支撐我到高中畢業的錢。
我匆匆上樓,卻只遇到空蕩蕩的屋子。
薛映川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搬走了。
房間空洞的迴響,是他留給我的最後告別。
再見面時,已經是在大學的辯論隊裏。
我們兩個站在不同的位置,針鋒相對。
從那天起,我和薛映川就成了水火不容的死對頭。
沒有人再提起,那個春天的午後究竟發生了什麼。
忽然彈幕的驚叫喚回了我的視線。
【天啊,薛映川真有料!】
【妹寶有福了嘿嘿……】
【蓬鬆的大尾巴,好想摸摸。】
尾巴?
我轉頭向薛映川看去。
不知何時,他懷裏的緬因貓已經消失不見。
但有一條更長、更蓬鬆的尾巴,從他的身後探出,逶迤在地。
「咪。」
-7-
我眼睜睜看着薛映川黑色的瞳仁逐漸拉長,一雙眼瞳變成金色。
蓬鬆的頭頂顫巍巍探出一雙灰白色貓耳。
連同他的臉色也逐漸變得潮紅。
口中只知道咪咪叫。
我整個魂僵在原地。
原來……薛映川是貓妖?
那八年前,他突然從我家樓上消失,也是因爲突然的化形嗎?
我下意識看向窗戶,在看到嚴嚴實實的窗簾時鬆了口氣。
但餘光卻瞥見,眼神已經迷離的薛映川,跌跌撞撞往牀邊走。
他修長的手抓住牀上那一團柔軟的睡裙……
我還沒看清,他到底拿起我的睡裙做了什麼。
就被突然的一股神祕力量推到了門外。
與八年前如出一轍。
【哎呀,有什麼是我尊貴的會員不能看的?】
【聽說,貓妖的需求都很旺盛欸,看來,這個黑屏要持續一宿了。】
【妹寶一臉疑惑,嘿嘿,還是不知道的好呀。】
我撓撓頭。
薛映川是貓妖,有什麼見不得我的?
躡手躡腳走到臥室門邊,我輕輕貼上耳朵。
「顏春……」
薛映川在喊我的名字!
雖然我長這麼大,只交往了齊奇一個男友,還只停留在拉手的階段。
但我畢竟是一個成年人,哦成年鬼了。
有些東西還是清楚的。
如果現在我還有心臟的話,一定會撲騰撲騰跳個不停。
我捂着臉頰,瞪着臥室門板。
薛映川,你個變態!
-8-
果真如彈幕所說。
直到第二天,臥室門纔打開。
薛映川已經恢復了人形,神ẗṻₓ清氣爽地從裏面走出來。
我蹲在角落,給他的貓把毛通通打結。
既然摸不到人,就用貓來償還吧!
巨大一隻的緬因,縮在牆角咪咪叫。
薛映川卻好像並不在意。
他站在門口,對貓咪的方向虛空輕點。
「你在家要乖哦。」
隨後便出了門。
我在原地飄來飄去,等了五分鐘。
這次,沒有陌生的吸力傳來。
我脫離了和薛映川的綁定了?
按捺住興奮,我又耐心等了十五分鐘。
從落地窗看到薛映川的跑車已經離開之後,我嘗試着飄向門邊。
變成魂魄之後,穿牆對於我來說,是最爲小兒科的東西。
但這次,卻沒能成功。
我疑惑地看了看薛映川家的安全門。
這片小區是市裏最高檔的豪宅沒錯,聽說安保系統出奇地好。
難不成,還安裝了什麼防靈異設備?
我試探衝向落地窗,整個魂魄在鋼化玻璃上攤成一張餅。
認命了。
我飄進主臥,一眼就看到,昨晚我那條睡裙,正在衛生間裏掛着。
伸出手試着觸碰,有些溼漉漉。
像早上剛洗完的。
我撇嘴,薛映川果然揹着我做壞事。
那我也該做點壞事給他點顏色看看!
但是。
我該把鍋推給誰呢……
蹲在陽臺門口的緬因,和我對上了視線。
大貓低喵一聲,大尾巴默默擋住了屁股後面的鈴鐺。
「……」
倒也沒有那麼壞吧!
五分鐘後,一鍋沸騰的開水,自己飛向了陽臺上的發財樹。
-9-
在我不顧大貓的驚恐眼神,強行控制沙發的每個抱枕在它的爪子下劃過,留下劃痕後。
薛映川終於拎着一兜子草藥回來了。
他打開燈,腳步似乎有些虛浮。
薛映川受傷了?
他搖搖晃晃,卻沒有進臥室休息。
而是到廚房,開始熬藥。
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薛映川神色懨懨。
就連開火都沒有之前那樣熟練。
我看着他面色蒼白的模樣,試探着伸出手。
想替他操縱藥鍋。
手卻不知爲何,僵在原地,動彈不得。
「乖。」
薛映川面不改色攪動着草藥,忽然開口。
難道,他看得見我?
還沒等我這個念頭完全冒出,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巨響。
那隻緬因貓,不知道什麼時候,把發財樹的花盆弄倒了。
原來不是說我啊。
這個念頭一出,我下意識屏了一口氣。
然而,我的眼前還是原本的景象。
無事發生。
那些總愛反駁我和打斷我的彈幕並沒有出現。
看來,這次真的是我想多了。
薛映川強撐着將湯藥盛出來,卻沒有立即喝掉。
下一秒,一股沖鼻的苦澀在我嘴裏蔓延開。
他居然把藥碗貢在了我的牌位旁邊!
不就是偷偷在他家搗亂了嗎。
幹嘛要這麼整我。
我偷偷飄到薛映川旁邊。
準備彈他一個腦瓜嘣。
這傢伙卻忽然暈了過去。
-10-
我動用靈力,把薛映川運到了牀上。
整個魂魄都累得氣喘吁吁的。
我飄到薛映川旁邊,準備繼續彈那個我沒能彈完的腦瓜崩。
卻被他一把拉到懷裏Ťũ̂⁵。
我猶疑地低頭看着自己的身體。
還是透明狀態啊。
我小心翼翼戳了戳薛映川的手臂。
可這次,卻沒有能夠穿透他的身體。
下一秒,大片彈幕出現在我的眼前:
【薛映川太壞了!居然偷偷屏蔽了我們!】
【就是就是,妹寶都看不到我們了!】
我心裏一驚。
彈幕知道我能看Ťű̂⁷到她們?
下一瞬,大片彈幕在我面前七嘴八舌。
我卻捕捉到最關鍵一句。
【薛映川這個白切黑,又偷偷騙妹寶!】
他騙我了什麼?
【妹寶好像還不知道,薛映川會通靈,能看到鬼的。】
我緩慢轉頭,看向牀上面色緋紅的薛映川。
他的雙眼看向我的方向,但臉色並沒有異樣。
畢竟彈幕誆騙我也有好幾回了,我有些半信半疑。
試探着調轉靈力,把牀頭櫃的水杯推翻。
下一秒,玻璃杯並沒有跌落成碎片,而是穩穩落地。
一具溫熱的身體從後面將我緊緊抱住。
「笨蛋,乖一點。」
粗長的貓尾不知何時再度出現,緊緊纏在我的腿上。
薛映川想來能看穿我的想法,輕輕碰了碰我的耳朵。
「別想逃哦。」
我看了眼彈幕鋪天蓋地的尖叫,伸手揪了把薛映川的尾巴尖。
「你是不是一開始就能看到我?」
他在我的後頸蹭了一下。
「但是。
「現在看不到了。」
我轉過身,看到薛映川那雙原本應該是金黃色的貓瞳。
如今已經變得灰敗。
薛映川,失明瞭。
-11-
「爲什麼?」
薛映川扭過頭,似乎不想多談。
「我下班路上遇到了意外。
「前些日子,我靈力波動嚴重,所以今天最多隻能做到處理傷口,沒有辦法治癒。」
我輕輕摸了摸他的頭。
「所以是等你靈力正常,就可以治癒了?」
薛映川點頭。
「那你爲什麼能準確地碰到我?」
我倚靠在薛映川的臂彎裏,放棄了掙扎。
「因爲,我熟悉你的味道呀。」
他用鼻尖輕輕蹭蹭我的臉。
不知爲何,我忽然想到。
前一天晚上薛映川偷偷拿我睡裙的事。
他的尾巴輕輕拍打牀鋪,好似看穿我內心所想。
「我本來是不打算讓你看到的,可是你非要跟進來。」
我捏了捏他的鼻頭。
「所以你就把我推了出去?」
察覺到他點頭,我又發問:
「所以,八年前那次,你把我推出去,也是因爲這個?」
明明看不見了,他還用一雙大眼睛無辜地看着我。
「我怕你不喜歡我那副樣子。」
我哼笑一聲,並不買賬。
「你之前不是裝得挺好,怎麼現在不裝看不到我了?」
薛映川抿了抿脣:
「我眼睛看不到,就不能給你做飯了。所以要告訴你。」
我撓頭,有點沒明白這裏面的因果邏輯。
「那點外賣不就行了?」
薛映川搖頭:
「你能喫我做的飯補充靈力,是因爲那是貓妖親手做的。要是普通人ƭũ₀類做的,就沒有這個功效了。
「不過,要給你補充靈力,還有一個辦法。」
薛映川忽然將白皙的手腕遞到我面前。
「貓妖的血也可以補充鬼魂的靈力。你要不要試試?」
-12-
他的眼睛仍舊無神,嘴角的微笑卻真摯許多。
我臉頰抽了抽:
「其實餓點也沒事,輕斷食嘛挺好的。」
薛映川又擺出那一副無辜神情:
「你是嫌棄我嗎?」
我終於忍無可忍,彈了他一個腦瓜嘣:
「是心疼你啊!笨蛋!我怎麼忍心喝你的血呢?」
話音剛落,薛映川忽然捧着我的臉吻了上來。
我閉上雙眼,沉浸其中。
可血腥味忽然在口腔裏瀰漫開來。
「唔……」
我掙扎着推開薛映川,他脣角還帶着饜足的笑。
「瘋子!」
我抬手在他臉上輕輕拍了一下。
【哦哦哦哦怎麼一會兒不見,薛映川就被獎勵了!】
我愣住。
「你變態!」
我剛伸出去的手還沒來得及收回,就被薛映川握住。
尖尖的貓耳朵在上面輕輕蹭了蹭。
隨後與我十指相扣:
「阿春喝了我的血,從此,我們就是一家人啦。」
說着,他漂亮的臉忽然湊近:
「剛纔,你好像沒有反感欸。我可以理解爲,你並不討厭我嗎?」
彈幕像土撥鼠一樣在我眼前尖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答應他!】
【薛映川這樣擰巴的人,難得這樣直球啊!】
我看着彈幕在我眼前劃過,脣角泛起一絲冷笑。
這算什麼直球?
「薛映川。」
他迷濛的雙眼看向我的方向。
「你們城裏人,是能接受和不討厭的人親嘴的?」
他的臉一下子紅了。
「我、我剛纔是爲了給你喂藥,才、才那樣的。」
彈幕都要急死了。
【急急急急急,我是急急國王,V 我 50,我替薛映川表白!】
【笑死,薛映川你嘴巴真硬啊。我家裝修缺榔頭,你的嘴先借我用一下。】
我挑挑眉,故意退開一點:
「所以,你對我其實沒有那種意思咯?」
薛映川第一次急切地抱上來,眼眶都紅ŧű₍了。
「不、我不是,我只是擔心,你不喜歡我。畢竟……畢竟,我不是人類,眼睛還瞎了。」
他埋在我的肩頭,小聲嘀咕:
「我這副模樣,哪裏比得上你的白月光啊……」
我本來還沉迷於撫摸貓耳朵,聽到這話,愣了一下。
天地可鑑,我哪裏有什麼白月光啊?
-13-
「就是你高中認識的那個姓秦的學長啊。」
薛映川抬起頭,眼眶還是紅的。
「你讀書的時候,他天天幫你帶早飯!
「那個時候你跟人聊天,三句不離那個學長,說他長得帥又優秀,都把我忘到後腦勺了!」
他抿抿嘴巴,語氣裏滿是控訴。
我好不容易纔在他的話裏對上號。
那個學長叫秦遠,家裏是開早餐店的。
他也幫我們班其他走讀的同學帶早飯。
至於跟人聊天的時候提起……
好像就只有一次。
是大學還沒認識齊奇的時候,鄰居阿姨問我有沒有對象,想把她家失業三年的二婚侄子介紹給我。
大概是看中我沒孃家,好欺負。
因爲讀高中時,有次秦遠來我家送學習資料。
我順口就胡謅那個是我男朋友,還在外地讀警校。
後來過不多久,我就搬走了。
「你爲什麼不說我是你男朋友啊?」
薛映川垂着頭,聲音委屈巴巴的。
我卻從他話裏捕捉到不對勁。
「我認識秦遠學長的時候,你不是已經搬走轉學了嗎?你怎麼會知道?」
薛映川見說漏嘴,當即就要裝睡。
卻被我扯住袖子。
「你知道的,我不喜歡不坦誠的人。
「貓也一樣。」
那根方纔還高高翹起的尾巴,連同耳朵一起耷拉下去。
我湊近他,抬手捧起他的臉,讓薛映川直視我:
「你是不是在偷偷監視我啊?」
-14-
他的薄脣被我擠成鴨子嘴:
「米有……
「我只是,只是回去修煉的時候,想看你過得好不好,安不安全嘛。」
說到這裏,他又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
「要不是我分出元神來看你有沒有被欺負,我怎麼會知道那個鄰居打的你的主意?」
我搬走後不久,聽說那個鄰居的侄子就意外斷了一條腿。
連那個鄰居阿姨,也因爲被人詐騙而損失了十幾萬塊錢。
薛映川給我出氣,我也不好意思再責怪他。
只好把他抱在懷裏順毛捋:
「哎呀,那都過去了嘛。畢竟那只是我一個隨口胡謅的關係而已。而且畢業之後,我就再也沒有見過那個學長了。茫茫人海,能不能再遇見都不好說。」
薛映川被我安慰了一通,卻並不見開心,幽幽開口:
「你想見他嗎?
「沒關係的寶寶,我可以接受的。只要我是大房就可以。」
?
我有點抓狂。
「我見他幹什麼啊!」
我見很久不聯繫的同學幹什麼?
找人隨份子?
「他手裏有能讓你復生的藥方。其實我早該帶你去見他的。」
薛映川臉上露出一抹有些苦澀的笑:
「我只是太自私了。秦遠法力比我高強,我怕你會不要我。」
【醋罈子要翻了哦哦哦哦……】
【我就說怎麼薛映川對男二態度那麼差,原來是因爲這個啊。我的白月光的白月光竟然是自己的同事!這換誰誰也氣吧,笑死。】
從彈幕的七嘴八舌裏,我才知道。
原來我所在的世界,是一部無 CP 靈異文,主線就是貓妖薛映川和狼妖秦遠合作捉鬼。
唯一的感情線,就是薛映川有一個早死的白月光。
只是和文中不同,我死了,但沒完全死。
「薛映川。」
我捧着他的臉,狠狠咬了他耳朵一口。
「我喜歡你。
「我最喜歡你。
「以後的日子裏,我只會喜歡你。」
薛映川臉上的笑容還沒來得及完全展開。
我輕哼一聲,笑意不達眼底。
「不過你說得對,老同學嘛,是要見一見。我明天就想見他。」
-15-
和薛映川一起去見秦遠的時候,他耳朵上還帶着牙印。
我要上前寒暄,被薛映川拉住的手卻緊了又緊。
「映川沒有告訴你,回魂丹要尾七,也就是第Ṭůₛ 49 天的時候來取嗎?」
秦遠站在實驗臺後面,一雙金絲眼鏡後,是沒有溫度的眼睛。
從上學的時候,他就是這樣一副冷冰冰的死人臉。
也就薛映川這個笨蛋纔會覺得,我會喜歡這種。
「阿春今天來是想和你敘……」
敘舊?
我挑挑眉,也就薛映川會信我隨口胡謅的話。
隨即打斷了薛映川,看向秦遠:
「我今天來,是想問問你,薛映川的眼盲怎麼治。」
方纔還一臉失落的薛映川,不可置信地抬頭,眼眶又紅了。
「我怎麼不知道,你以前這麼愛哭啊。」
輕輕蹭掉他眼角的淚珠,我和他咬耳朵。
薛映川正要撒嬌,秦遠輕咳一聲,抬手指了指門口豎着的《辦公室守則》。
【禁止辦公室戀愛……哈哈哈哈哈秦狗這是在給自己挖坑啊!】
一條彈幕飄過,我敏銳捕捉到了瓜的味道。
「我老婆又不是辦公室的人,就親嘴就親嘴怎麼了?」
「吧唧」一口,一個吻就印在了我的脣角。
薛映川大概被醋意醃入了味,往常牽個手都要打報告,現在倒是囂張起來了。
像只炸毛小貓。
嘿嘿。
喜歡。
秦遠瞪了薛映川一眼,把他叫過去檢查。
「不好意思啊,秦先生沒有針對你的意思。」
一個纖細的聲音忽然出現,隨即一杯熱茶被遞到我手心。
「你好,我是秦先生的助理阿玉。」
她的眼睛紅紅的,看上去像哭過。
-16-
「不用擔心,我是天生的。」
一對兔子耳朵從她的頭頂出現一瞬。
「咳!」
秦遠在後面輕咳一聲,阿玉瞬間就收回了耳朵。
「辦公室守則第三條,不許在辦公室露出原形。」
真是很嚴格的人啊……
不過萬幸整個辦公室成員都是妖,這樣他們都可以看到半透明的我。
自從喝下那日薛映川爲我燉的草藥,我的身軀逐漸從全透明變成了半透明。
【嘿嘿追妻火葬場預定!】
【當年明明是秦遠追的阿玉,結果失憶了反倒在她面前做起嚴格上司了!】
【到手的老婆要跑咯!】
我正津津有味喫瓜,忽然聽見秦遠一句:
「薛映川的眼睛,是中毒所致。」
我抱着雙臂,冷眼看薛映川在一邊瘋狂朝秦遠打手勢。
秦遠半點不理睬,直接把真相一口氣禿嚕完了。
「這種毒,只有半妖祕境裏纔有。大概是收集化生草時,被毒草的汁液濺到了眼睛。」
昨日,薛映川才告訴我,他爲我熬的藥,便是化生湯。
能催化魂魄變成能被妖看到的半透明實體。
我冷笑一聲。
怪不得我問他爲什麼受傷,他對我百般敷衍呢。
原來是因爲這樣。
看來前些日子他靈力波動,大概也是因爲如此。
昨日,我分明對他說清楚了——
我這個人最恨隱瞞。
無傷大雅的小驚喜小情趣也便罷了。
最厭惡的,就是自以爲是地爲別人好而傷害了自己。
我是阿婆撿回來的。
初中畢業那年,阿婆心臟出了問題。
但因ṭū́⁵爲怕耽誤我中考,所以一直沒有告訴我。
還爲了照顧我,拒絕醫生住院的提議。
直到我考完的第二天,等來的,就是阿婆已經冷硬的屍體。
強忍着眼淚,我轉身欲走。
卻被薛映川劃的結界禁錮。
「阿春,你又要拋下我走了嗎?」
什麼叫又?
濃濃的白霧像蠶繭將我包裹。
縫隙裏,我聽到秦遠的隻言片語:
「醫治薛……只需要……雙修……」
-17-
我醒來時,整個魂魄被綁在薛映川家裏那張大牀上。
但周圍的裝飾,又不像薛映川的臥室。
我有點渴。
這個念頭剛出現,一瓶水就出現在了我的面前。
我打了個哆嗦,一牀柔軟的毯子就蓋在了我身上。
看上去,這地方是隨着我的念頭提供東西的。
那……
我想要薛映川。
下一秒,陰鬱着臉的薛映川站在我面前:
「這是我爲你準備的祕境,來了這裏,你就不要想走了。」
我有些哭笑不得。
他還在喋喋不休一些我不感興趣的東西。
我在心裏默唸。
讓薛映川站到我能碰到的地方。
「阿春,你不要再想花招, 唔……」
薛映川看上去青澀, 吻技卻純熟。
十分鐘後,才堪堪放開我。
「我要怎麼說, 你才能相信我?」
我歪頭看着薛映川:
「答應和你雙修好不好?」
薛映川整張臉都紅了。
他剛要再次親上來, 彈幕卻在這個時候刷起了紅色感嘆號:
【不要啊妹寶!現在醬醬釀釀的話,他會被魂魄吸乾陽氣的!】
好不容易說服了薛映川,他紅着眼眶把我抱在懷裏。
「可是我真的等不了了……阿春, 我真的很想你……」
爲了轉移他的注意力, 我只好和他說起今天下午看到的八卦:
「秦遠真的什麼藥都能配嗎?失憶復原的藥也可以嗎?」
不知道這樣的冰山,知道自己親手推開了自己的未婚妻, 會是什麼樣的表情呢?
薛映川聽到這話,環住我的手忽然僵住。
「你, 你是不是想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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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世,我是救下狸花貓的漁女。
爲了幫他擋住化形的天雷, 我神形俱滅, 只留下一縷魂魄。
兜兜轉轉,轉世爲顏春。
只可惜,我不夠幸運。
還是一個無父無母的苦命人。
靠着阿婆拉扯和積蓄,才活了下來。
後來,靠着靈魂印記指引,和薛映川重逢。
只可惜,我這一世, 原本就是短命。
偏偏這個傻子要逆天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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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露出一個微笑。
薛映川餵給我那碗化生湯, 無心插柳,鬆動了我體內的記憶封印。
就連彈幕也不知道這背後的隱情。
放眼望去,都是問號。
我靠在薛映川肩膀上:
「好不容易換回來的命,你悠着點吧。好飯不怕晚。」
薛映川擦乾眼淚,露出一個笑, 點頭。
尾巴卻不老實地圈住了我的腳踝。
-20-
尾七那天, 我與薛映川十指相扣,又去了一次實驗室。
這次,沒有見到阿玉。
秦遠那張本就面無表情的臉上神情更難看了。
他將丹藥交給我。
叮囑我三日後便可讓薛映川眼睛恢復。
潛臺詞,便是三日後,我即可恢復人形。
雙修自然也提上了日程。
他又補一句:最多七天假,屆時讓薛映川回來上班。
卻沒想到。
薛映川這一請假,就是一個月。
直到秦遠也有事離開,薛映川才不情不願回去上班。
聽說,秦遠是去追老婆了。
不過, 那都是後話了。
我從阿玉那裏學了一點凡人也能用的結界小法術。
「不用商量了, 今晚分房, 明天你去上班。」
我縮在牀上,把自己裹得很嚴實。
也沒人跟我說, 貓除了舌頭有倒刺, 別的地方也有啊!
雖然很舒服……但是快一個月誰喫得消呢!
薛映川靠在結界邊哀求許久, 我都沒理。
直到結界外忽然傳來「撲通」一聲,像是薛映川跌倒的聲音。
「老婆,我又看不見了……」
之前秦遠說過, 復明一個月,眼睛出現反覆也是正常的。
但我到底害怕薛映川受傷。
剛收回結界。
就被一條黑色蕾絲絲帶蒙了眼睛。
「抓到你了!」
我狠狠在薛映川尾巴尖上咬了一口。
這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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