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陰溼丈夫纏上後

我是系統局打工人,穿成病嬌反派的親媽。
系統附贈一個陰溼丈夫,要我用愛救贖他們。
我轉頭就踹開五歲兒子的房門:
「你,去給我炒兩個菜,再給我把地拖了。」
我又反手給躲在陰暗角落的丈夫一巴掌:
「你,也別閒着,過來給我捶個背。」

-1-
在系統局待了這麼些年,我的心比在大潤發殺了二十年魚還冷。
看着五歲兒子艱難地踩在凳子上炒菜,我冷笑一聲:「沒喫飯?捏肩要用力。」
身後的男人頓了頓,小聲地哦了一聲,手上的力度加重。
系統弱弱出聲道:【101 號,這對嗎?】
【哪兒錯了?我在這本書的任務不是增加反派黑化值嗎?】
【作爲系統局員工,你有必要配合修復劇情,你現在的任務是要防止你兒子黑化,更要防止你丈夫黑化,他比你兒子更危險。】
我氣笑了:【前腳讓我拋棄他們,後腳又讓我救贖他們,我是什麼很賤的人嗎?】
【101 號,工作不要帶情緒,等你完成這次的任務,我會向總部申請把你調到後臺。】
【那還要我先謝謝你了?】
它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肩膀猛然一麻,我嗷了一嗓子跳起來:「你想謀殺親妻?」
男人藏在眼鏡後的眼睛垂下去,緊張道:「對……對不起。」
他做錯事似的低着頭,額前碎髮遮住眉眼,雙手蜷在腿間,看上去很好欺負的樣子。
就這樣的人,能產生什麼危險?
只聽他道:「我會、會輕點。」
他說話有點結巴,人雖生得瘦,骨架卻高大,肩寬腰細,一雙蒼白的大手青筋明顯可見,骨節微微泛紅。
我不滿地嘖了一聲,果然帶了情緒工作就是有點想欺負人。
「媽媽……」廚房裏探出一個小腦袋,水潤潤的大眼睛幾乎要哭出來,「我夠不到鹽罐。」
我踢了一腳跪在沙發邊的男人:「去幫他拿鹽罐。」
「好。」他麻利地站起來,匆匆進了廚房。

-2-
我躺在沙發上,把系統局罵了一百遍。
書中病嬌反派齊星,計算機天才,未來互聯網大佬。
我作爲他的母親戲份不多,身爲有錢人家的大小姐,我爲了抵抗家族想讓我做同妻,放肆之下一夜情睡了個二愣子,沒想到懷孕了。
我順水推舟結了婚,生了齊星後立馬出國,徹底拋棄他們。
再見面就是三十年後,我是男主的豪門後媽。
在選擇幫男主還是幫親生兒子時,我毫不猶豫地選了男主,畢竟男主纔是我一手帶大的孩子。
齊星他爸當年只是個大學生,常年宅在寢室,結果被室友拽去酒吧第一次喝酒,什麼都不懂就當爹了。
他倒挺守男德,除了工作就是帶孩子,在書裏就是個背景板,我對他也沒上心。
齊星完美繼承了他爹的戀愛腦,對女主肝腦塗地,表面裝乖博得女主同情,背地裏陰毒差點弄死男主。
最後因遭親媽背刺、被女主厭惡,變成愛而不得的瘋子。
……
劇情才走到一半,系統就抽風改結局,但它竟然不換人來做救贖任務。

-3-
系統面板顯示,目標人物齊星黑化度爲 15,齊諾黑化度爲 1。
黑化度雖不算高,但我向來都是反派角色,從沒做過一天好人。
我忍不住冷笑出聲,餐桌上一大一小的身影抖了抖。
「媽媽……是星星做的飯不好喫嗎?」對面的小豆丁弱弱地看着我,手裏的筷子都不動了。
我點點頭:「確實難喫。」
我把碗裏還帶着蛋殼的蛋炒飯倒給齊諾,他默不作聲地喫乾淨了。
原書對男二父親的描述不多,只說他是個沉默的碼農。
還是隱晦了,這根本是個陰鬱的死宅男。
三個人坐在餐桌上喫飯,卻喫出了只有兩個人的氛圍,他等於隱形人。
齊星甕聲道:「媽媽不要走了好不好?星星可以學,可以每天都給媽媽做飯。」
我無所謂道:「好啊,正好我也找不到地方去。」

-4-
晚上睡覺前,我剛從浴室出來,就看見齊星跟個小大人似的抱了抱齊諾,滿臉堅定:「爸爸別擔心,我會讓媽媽留下來的。」
他倆看上去不像父子,更像相依爲命的難兄難弟。
準確來說,齊星看上去還更成熟。
只見他一鼓作氣開始拖地,拖把都比他高,看着格外滑稽。
齊諾想幫他,一見我來了手僵在半空。
我擦着頭髮,隨口道:「房子這麼小,你很窮嗎?」
其實也不算小,三室一廳的格局,只不過有間臥室改成了工作間,裏面電子設備多得眼花,除了計算機其他設備我都叫不上名字。
「對、對不起……」齊諾結結巴巴地道。
我看他這傻樣,都不知道他是怎麼把兒子平安帶到五歲的。
「媽媽去休息吧,我會把地拖得很乾淨!」
「辛苦了。」我轉頭就走,絲毫沒有愧疚之心。

-5-
主臥裏裝飾簡潔,好似黑白的靈堂。
衣櫃裏一水的黑白灰,大牀上方的牆上,四四方方掛着一張婚紗照,光暗的時候,跟遺照沒什麼區別。
每次從書裏完成任務出來,我們都會被強制清洗記憶和情感,徹底變成書外人。
但這次情況特殊,我看着照片上的兩人,能記起當時躁動的情緒。
認識一個月就閃婚,照片中的齊諾緊張而青澀,身體下意識靠近我,我雖然微笑着,但眉眼透露出一絲煩躁。
無他,我只想快點完成任務。
我用假身份和齊諾結婚,又說自己會回來的,讓他好好養孩子ṭṻₕ。
這傻缺就真信了。
之前出於人設我還會裝溫柔騙他,現在我裝都懶得裝了。
我把婚紗照拆下來,扔進牀底。
齊諾正好推門進來,看到我的動作時一愣。
我道:「這屋子風格換一換,跟睡太平間似的。」
「都、都聽你的……」他不敢抬眼。
不知道爲什麼,看他這樣我就一股無名火。
「你不問我爲什麼回來?」
他靦腆地笑笑:「你說過會、會回來。」
我呵了一聲:「那你就等?八公都沒你能等。」
他似乎沒聽出我在損他,一直傻笑。
我躺在牀上好一會兒,右邊的牀鋪才微陷下去,幾乎是立刻就沒有動靜了。
我閉上眼睛努力睡着,希望一覺醒來聽到系統局爆炸的好消息。
我睡眠一向很沉,但這晚上睡得渾渾噩噩的,夢裏光怪陸離,總覺得有一道視線盯着我,說不上來的彆扭。

-6-
第二天一睜眼,我緩了半天才接受自己還在「ţü₈太平間」的事實。
身旁的牀空了,我壓根記不得齊諾是什麼時候起的。
飯桌上放着早餐,旁邊留了一張卡通便利貼,字還寫得挺工整。
「媽媽,我去幼兒園了,這是我去樓下給你買的早點,媽媽等我放學回來給你做飯!」
便利貼下面還有東西,我一鬆手,一張銀行卡掉出來。
卡面定製過,印着幼稚的卡通圖案,背後還有一張字條。
「密碼是媽媽的生日哦。」
呵,大孝子。
身後忽然飄來一個聲音:「我給你熱、熱一下……」
齊諾不知道什麼時候從工作間走出來,嚇得我被豆漿嗆了一口:「不用,溫的。」
「哦。」他尷尬地把手藏在身後,明明那麼高大一個人,肢體卻很內斂地蜷縮着,皮膚蒼白,便顯得濃密的黑髮更加黑了。
眼見他半天都沒有走開的意思,我瞥了他一眼:「你不去上班嗎?」
「在家,方便,照顧、照顧星星。」
我嗤笑一聲:「你照顧他?他看起來好像比你懂事。」
「對、對不起……」他臉色爆紅,彎腰道歉,「是我沒有、沒有照顧……照顧好他。」
他說着從上衣口袋裏掏出一張銀行卡,九十度鞠躬呈上,「我會、會努力的……」
這父子倆一個毛病。
兩張卡里的錢不算少,就連齊星的卡里都有一百萬,齊諾說每年會給他存二十萬。
「你哪兒來那麼多錢?」
我懷疑地打量他一圈,他慌張地擺擺手:「我偶爾,炒、炒股……」
我想起他工作間裏花花綠綠的屏幕,還是很懷疑,畢竟走劇情要緊,我也沒怎麼關心他。
「就只是炒股?」沒有其他不正當手段?
「還有,開、開發軟件,修、修補程序,以及防、防禦……」
他急着解釋,反而更結巴了。
我擺了擺手:「好了好了,知道了。」
反正不知道任務什麼時候失敗,能過一天算一天。

-7-
我出門逛了逛,買了一圈東西。
商場裏竄出來一個穿西裝的男人,跟在我身邊賠着笑臉。
「大小姐,玩夠了就回家吧,董事長在等你。」
我沒耐心道:「一邊去,別打擾我逛街。」
他默默嘆了口氣:「言家三公子已經鬆口,答應和您結婚了。」
言家三公子就是男主的父親。
因爲妻子去世,他多年不肯再婚,如今迫於家族的壓力不得不選一個合適的人聯姻。
我的設定是很喜歡他,跟他結婚後也答應只撫養男主,還每年陪他去給前妻掃墓。
如今我終於可以暢言:「裝貨一個,誰要跟他結婚,滾。」
我快步走開,把西裝男甩在身後。
臨近天黑,我指揮着師傅把窗簾和吊燈換了,這家看起來才終於有了幾分暖色。
齊星從廚房裏探出頭:「媽媽,喫飯了。」
飯桌邊,四菜兩湯,齊諾磨磨蹭蹭地摘下圍裙坐過來。
「媽媽給我選的窗簾顏色很漂亮,我很喜歡。」齊星高興地晃着雙腿,給我舀了一勺西紅柿炒雞蛋。
「爸爸教我做的。」他雙眼期待地看着我,我面無表情地喫了一口:「可。」
「那我天天都給媽媽做!」他興奮得臉蛋紅撲撲的,我注意到他的手背上被油濺到的紅痕,一時沒開口。

-8-
晚飯後,我蹲進衛生間召喚系統。
良久,它纔回應我:【請說。】
【我受夠了,任務什麼時候失敗?】
【齊星黑化度已經清零,請 101 號再接再厲。】
這麼容易?我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系統道:【對於年幼的孩子來說,母親的存在使得家庭完整,就已經是生活在幸福中了。】
我抓緊頭髮的手一鬆,心也跟着顫了顫,這種感覺很怪異。
嚴格來說,我只是一串代碼編輯成的人,雖然我們和人類完全相似甚至優於人類,但恰恰是太過完美無缺,讓我更清晰地認知到我並非人類。
我每次都能完美地完成任務,絕不會動搖信念,做出對系統局不利的事。
從前就有打工人對書中人物動了感情,擅自破壞劇情,最終被系統銷燬。
我是第一次做救贖任務,還做得亂七八糟,可系統並未對我發出警告,這說明一切都在合理範圍。
我還是第一次在書裏做自己,這種感覺很奇妙。
我翻了翻醫藥箱,拿了藥膏,敲響齊星的門。

-9-
「媽媽。」他看到是我,很是驚喜。
我掃了一眼他的房間,經過一番改裝,總算有點活人氣息了。
他的書桌前擺着一臺計算機,還放着幾本書。
我拿起書翻了兩頁,都是程序設計的東西。
「你爸平時就給你看這些?」就沒有點小孩子看的東西嗎?
「是我讓爸爸給我買的,我很喜歡。」他忙不迭地往計算機上摁了幾個鍵,計算機屏上出現一個簡單的迷宮遊戲。
「這是爸爸教我製作的。」他一臉自豪,我摸了摸他的頭,欣慰道:「我兒子就是聰明。」
他受寵若驚,雙手扭捏地絞在一起。
「來擦藥。」我蹲下身,拉過他的小手,很刺眼的幾個水泡。
「謝謝媽媽。」他很小聲地說,我低着頭擦藥,完事兒才發現這小子含着兩泡眼淚望着我,鼻頭都憋紅了。
我放輕了聲音:「很疼嗎?」
他用力地搖了搖頭,忍住眼淚。
他小心翼翼地開口:「媽媽明天可以去幼兒園接我嗎?」
看着他一臉希冀,我點了點頭:「可以。」

-10-
回到房間,齊諾靠在牀頭看書,一見我進門立馬從牀上爬起來跪直了。
他頭上幾根呆毛翹着,緊張地扶了扶眼鏡:「你、你回來了。」
我熟稔地鑽進被窩,閉眼道:「明天我去接他,早上你送,我起不來。」
「好。」他把燈關了,小心地在牀上躺好。
齊諾睡覺很規矩,他只佔了牀邊的位置,翻個身就能摔下去。
不過他睡相很好,睡姿平躺,雙手放於腹前,一動不動跟躺在花圈裏似的。
他睡我邊上,總覺得有種說不上來的涼颼颼。
於是我踹了他一腳:「你,給我睡牀尾。」
「哦,好。」他麻利地轉了個方向。
這麼聽話,怪不得被壞女人騙。
我佔了大半的牀位,乾脆斜躺着,把腳伸進他的肚子,他受驚似的輕哼一聲。
「冷。」我說。
他遲疑着,小心地伸手攏住我的腳。
「一、一會兒就、就不冷了。」
齊諾的體溫並沒有很熱,我卻覺得捂得很暖和。
只聽他小聲道:「星星,很、很乖,是、是好孩子,對不對?」
我翻了個身:「嗯,你把他帶得很好。」
他抱緊我的腳,彷彿很認同我說的話。
「你會很愛他,是、是不是?」
他問得小心翼翼,生怕我說不。
我睜開眼睛:「當然,他是我的孩子。」
他糾正道:「是、是我們的,孩子。」
「嗯。」我回應他。
我這晚睡得好,但總覺得有什麼東西在舔我的手。
我下意識以爲是我的貓,迷迷糊糊拍了貓臉一巴掌:「別鬧。」
貓總算拍走了,我又沉沉睡去。

-11-
第二天下午我出門接兒子,齊諾站在電梯邊送我。
他還繫着圍裙,沾了水的手在圍裙上擦了擦。
「我、我做飯,等、等你們,回家。」
「辛苦。」我說。
幼兒園離家不遠,我走着過去,一羣家長等在校門口接孩子。
鈴聲一響,小蘿蔔頭們成羣結隊地衝出來。
我一眼就望見探頭探腦的齊星,他看見我時蹦起來揮手:「媽媽,我在這兒!」
他這一聲叫得幾個小孩和家長朝我看來。
「星星,原來你真的有媽媽啊!」一個胖小孩話纔出口,就被他家長捂住嘴巴,家長朝我訕笑:「你就是星星的媽媽呀,第一次見,真是年輕漂亮。」
我挑了挑眉,皮笑肉不笑。
老師把孩子送到我面前,笑道:「我說今天孩子怎麼總問幾點了,原來是等着媽媽來接他呢。」
齊星撲過來抱住我的腰,昂起腦袋像只乖巧的小獸。
我摸了摸他的腦袋,他和齊諾的頭髮都一樣茂密,髮質卻很柔軟。

-12-
回家的路上,他握緊我的右手,興致勃勃地跟我說他在幼兒園喫了什麼、玩兒了什麼。
「有沒有人欺負你?」我問他,他低下頭:「沒有,大家都是好朋友……」
我蹲下身,捧住他的臉蛋,認真道:「有人欺負你你就給我欺負回去,打你你就給我狠狠打回去,我給你兜底,記住了沒有?」
他堅定地點頭:「我記住了,媽媽。」
說話間,西裝男不知從哪兒冒了出來。
「大小姐,董事長要見您。」
齊星警惕地看着他,我拉着孩子往前走,他依舊跟在身後。
「只要您肯回去,董事長願意把這個孩子認回鬱家,好好培養他。」
「壞人!我纔不跟你們走!」齊星氣得小臉通紅,緊緊拽着我的手。
「聽到沒有,我兒子說你是壞人,還不趕緊滾。」
西裝男頓了頓:「董事長和夫人已經在您家裏了。」
「什麼?」我又驚又怒,那齊諾還不得被他們生喫了?
我一把抱起齊星就往家跑。

-13-
一進門,我就看見一箇中年男人和一個打扮靚麗的婦人坐在沙發上。
正是我那便宜爹和心機後媽。
奇怪的是,他們一改趾高氣揚的態度,彷彿如坐鍼氈、如芒在背、如鯁在喉。
更奇怪的是,齊諾坐在他們對面淡定自若,抬頭衝我微微一笑:「回來了。」
我瞬間啞火。
便宜爸一見我就跳起來,像見到救星似的:「你說你成家了也不把賢婿帶回來見見我們,這都是一家人……這是我的小外孫是吧?」
他想過來拉齊星,齊星慌忙躲在我身後,尷尬得他直搓手。
後媽也站起身:「第一次見面,什麼也沒準備,這送給孩子做個心意。」
她雖然故作鎮定,但摘下黃金手錶的手指還是微微顫抖。
我抬手阻止她:「我不會嫁給言家,你們不用無事獻殷勤。」
他們一聽我這話跟被踩了尾巴的貓似的,咋咋呼呼道:「不嫁不嫁!你都長大了,自己成家立業是最好的,只要你開心,我們都支持你!」
我狐疑地看着這兩個人,喫錯藥了吧。
「慢走不送。」我毫不猶豫地把他們請出去,關上門。
一轉身,一大一小兩雙眼睛眼巴巴地看着我。
齊星跑過來抱緊我,可憐兮兮地問:「媽媽,你又不要我和爸爸了嗎?」
他的眼淚唰地就淌下ẗù⁸來,我的心揪了一下。
「不會的。」我蹲下身,把他抱進懷裏。
「媽媽不會騙我?」他抽泣着,「我們拉鉤好不好?」我安慰他。

-14-
晚上臨睡時,我好不容易纔將齊星哄睡着了,他臉上淚痕斑斑,我小心地給他擦乾淨臉龐。
齊諾還沒睡,在客廳的沙發上傻坐ṱŭₔ着。
我走過去,站在他面前問:「你是第一次見他們吧?」
他的鏡片微微反光,我看不清他的眼神。
只聽他道:「其實,是他們、他們第一次,見我。」
我眯起眼睛打量他,這個人看起來溫良無害,實際上就跟大熊貓似的,再怎麼喫素,也無法掩蓋它是隻野獸的事實。
不然系統不可能將他放在防黑化首位。
「你對他們做了什麼?」我問他。
聽到我語氣不善,他溫馴地垂下眼。
「我知道,所有人的祕密……包、包括你。」
後背陡然一涼,我甚至覺得他看穿了我的真實身份。
但他只是低聲道:「我們認識、認識的第三天,我、我就知道你,你的所有信息……」
我震驚:「你查我?」
說他是碼農委屈他了,純粹是黑客啊!
能把兒子養成病嬌反派,他能是什麼好東西,我真是輕看了他。
他唯唯諾諾地道歉:「對、對不起……」
我氣笑了:「你早就知道我是騙你的,那你就是故意耍我了?」
他急忙解釋:「沒有!沒有耍你!只是喜歡、喜歡你……」
我惱羞成怒地打斷他:「別說些有的沒的!你當我回來是因爲對你有感情?你也不好好照照鏡子,我能看上你什麼?我回來我純粹是……」
我頓了頓:「純粹是捨不得兒子。」
他半晌沒回話,我扭頭一看,啞了。
齊諾竟然在流淚。

-15-
他的臉埋在掌心,哭得肩膀發抖。
「我不介意你、你騙我,也知道,你不喜歡我,但你不能、不能不要星星……」
我頓時心虛:「我也沒說不要他。」
他猛然抬起頭,眼圈發紅地盯着我:「那你就是不要、不要我了……」
腦子裏嗡的一聲:【警告!警告!目標人物黑化值增速異常!目標人物黑化值增速值異常!】
我心裏咯噔一下,手忙腳亂:「我沒這個意思!」
腦子裏的警告越來越響,爲了防止齊諾暴走,我一咬牙就撲過去摁住他。
他被我摁在身下沒有動彈,但緊緊地錮住我的手腕,發紅的雙眼死死地盯住我,渾身散發的黑化值顯示這個人危險係數已經超標。
我把心一橫,低下頭去,脣間一片冰涼,就好像一頭扎進冬天的湖水。
雖然這個吻略顯粗暴,但好在管用,瞬間澆滅了他的黑化值。
腦袋裏的警報聲終於停了,我剛想抬起頭,他的手就覆在我脖子上把我壓回去。
齊諾力氣奇大,我掙扎幾下就ţû₃放棄了,產生一種被無數藤蔓牢牢纏住的錯覺。
好一會兒,我用力提膝頂他腹部,他悶哼一聲,鬆了力道。
我趁機推開他爬起來。
脣上火辣辣的,紅腫破皮。
他的眼神恢復了清澈,臉騰地紅起來。
我壓低聲音罵:「你什麼生物?還咬人?」
他聲音有點啞:「對、對不起……」
「你今晚睡沙發。」我說完轉頭就走,一進屋就反鎖上門。
我拍了拍臉,有點燙。
「瘋了。」
我倒在牀上,直愣愣地盯着天花板。
他的黑化值竟然要靠我控制……
這次的任務實在艱鉅。

-16-
往後幾天,我都沒怎麼搭理他。
大概是讓我知道他的真面目後,他也不裝乖了,明目張膽地黏人。
「媽媽,爲什麼爸爸這幾天都睡沙發啊?」
我每天都去接齊星放學,他的性格明顯開朗很多,好奇地問我。
我咳嗽了一聲:「因爲他不聽話。」
齊星似懂非懂地哦了一聲,晃了晃我的手:「我會聽媽媽的話。」
我笑道:「你最乖了。」
他高興得蹦蹦跳跳,我笑到一半看見路邊的攝像頭,豎了箇中指。
這死變態黑進從幼兒園到家路上的所有監控,他說看不到我和兒子會害怕。
我得知真相後把家裏從頭到尾檢查了一遍。
「在、在找監控嗎?」
齊諾不知道從哪兒飄出來,我一個枕頭飛過去:「你說呢?」
他笑眯眯道:「家裏、家裏不會有,我可以、可以一直……看着你。」
我面無表情地把他推出房間,再三確認反鎖無誤。
他委屈巴巴地撓門,討好道:「對、對不起……今天,不、不睡沙發了,好不好?」
「不行。」
我躲進被窩裏召喚系統,它又開始給我裝死了,氣得我牙癢。
睡到半夜,那種被人盯着的怪異感又上來了,我迷迷糊糊地睜開眼,一個冰涼的吻落在眉間。
「睡吧。」他輕聲道,像條靈巧的蛇似的纏上來,黑暗中的呼吸聲清晰可聞,灼熱的氣息落在我耳邊。
我還能睡我就是傻嘚兒。
他卻羞澀道:「你不睡,我、我不好意思,舔……」
……
等等!
原來之前不是做夢,也不是我的貓?

-17-
我一個翻身掐住他的脖子,咬牙切齒:「齊!諾!」
他伸出手指放在脣邊,眼睛黑得發亮,笑得眉眼彎彎。
「小聲哦,會、會吵醒星星……」
我手上用力,低聲罵他:「死變態!」
他眼裏水光閃過,臉龐異常紅潤起來。
我腰間一僵,罵他他也能……
我立馬從他身上彈開,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往身前用力一拽。
我一個收不住力,重重地壓在他身上。
「呃!輕一點……」他顫聲道,說不清是疼的還是爽的。
滾燙的脣貼在我的耳邊廝磨,我簡直避不開他,臉也被磨得升溫。
我記得他第一次也沒這麼纏人啊。
當時我爲了推進劇情強取豪奪,草草了事,他酒醒後差點從窗戶上跳下去。
現在卻註定是一個不眠夜。
……
「抱緊。」他眼神都不聚焦了,像蒙着一層薄霧,低聲懇求道:「再、再緊一點……」
我咬牙道:「勒死你算了。」
齊諾臉色潮紅得不正常,髮梢微溼,眼睛潤透得發亮。
我剛剛纔知道他根本不近視,習慣戴眼鏡只是他的僞裝。
我捂住他的眼睛,手心被睫毛颳得發癢,他脣角上揚,下巴上的一顆小痣更顯色氣。
睡過去前,我只聽見他貼在我耳邊說了一句話。
「別想拋下我。」
這句話彷彿邪惡巫師的咒語,我夢到我像個逃兵,好不容易逃回系統局,推門一看他就坐在沙發上,還在逗我的貓。
「回來了?」他笑着,嚇得我一抖,清醒了。

-18-
還是熟悉的房間、熟悉的裝飾,還有那張熟悉的臉。
「醒了?」齊諾破天ƭůₛ荒還躺在我旁邊,我看了一眼時鐘,十一點。
他的手伸過來,曖昧地刮過我的脖頸。
「星星,送去、送去學校了。」
他沒在我面前戴眼鏡,眼裏的膩歪我看得一清二楚。
我一個鯉魚打挺爬起來,目光堅定:「我去接他。」
他一把抱住我的腰:「還早,不急。」
他的吻落在腰間,我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他輕咬了一口。
「印子,淡了。」他語氣有些不滿。
我推開他的腦袋:「你夠了。」
他倒在我身側,笑道:「臉紅了,好、好可愛。」
我倉皇而逃。
出於對任務維護的考慮,我不僅不能對他怎麼樣,還得順着他的意。
我反覆刷新面板,齊星黑化值早已清零,齊諾黑化值卻依舊停留在 1。
【怎麼回事?】我納悶了。
【系統。】我接連喚了好幾聲,它才緩緩道:【101 號,請說。】
【明明他的黑化度只有 1,爲什麼降不下來?】
【因爲你沒有帶給他足夠的安全感。】
我擰起眉頭:【那我該怎麼做?】
系統沉默了一會兒,才道:【愛他。】
我瞪大了眼睛,第一次從系統嘴裏聽到愛這個字,簡直比系統局突然爆炸還讓我喫驚。
【你確定?】
【這是任務成功的唯一辦法。】
我啞口無言。
從前我從未想過,有一天我的任務會是去愛人。
畢竟從我們有意識開始就是系統局的打工人,沒有親人朋友,就沒有羈絆和束縛。
但無論如何,這也只是個任務。

-19-
自從轉變想法,我開始說服自己接受齊諾的「病情」。
他真的有病,我只見過人吸貓的貓癮,沒見過人吸人的人癮。
不過他也不是全無作用,上次和便宜爹那麼一鬧,他把我的卡解凍了,我在公司的股份一分不少,名下的企業也恢復運作。
我買下一套江邊的別墅,給兒子聯繫了最好的學校,準備送他去唸小學。
「媽媽,我們爲什麼要搬家?」飯桌上,齊星有些不安地問。
「那裏離你的新學校近,你不喜歡嗎?」
「我喜歡,但是媽媽和爸爸會一直在我身邊嗎?」
我柔聲道:「當然,我們是一家人。」
他卻很難過地說:「可爸爸說,他沒有名分。」
我梗了一下,轉頭去看齊諾,他淡定自若地往我碗裏夾菜,桌下的腿卻很不自覺地蹭我。
我拍了他一巴掌:「你又跟孩子胡說些什麼?」
他低着頭道:「沒有、沒有胡說。」
我深呼吸一口氣,面帶微笑:「行……明天去領證。」
「好!」他飯也不喫了,進房裏收拾東西,興奮得像要去郊遊的小學生。
某種意義上來說ƭṻ⁵,他還是很好哄的。
我放下碗,靠在房間門口看他。
他井井有條地收拾着行李,我道:「要不要通知你父母?」
他搖頭道:「他們、他們有家,不、不麻煩了。」
齊諾的父母很早就離婚,各自組建家庭,他從記事起就一直住校,對父母沒感情我也能理解。
那看來從他父母那裏下手對清楚黑化度也沒用了,我摸了摸下巴:「那辦個婚禮吧。」
他眼前一亮:「真的?你……你願意?」
看來這個有用,我哼了一聲:「勉強願意。」
「太……太好了。」

-20-
搬家後的第五天,我給便宜爹打了個電話,通知他我要辦婚禮的事情。
「場面熱鬧點,人可以多來點,但那個死基佬家不準通知,我看見他家會吐。」
便宜爹尷尬得連連答應,我又道:「爸,這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婚禮,嫁給我最愛的人,你一定要上心,我親媽泉下有知,也會安心的。」
「是啊,你媽當年走的時候,囑咐我一定要帶好你,如今你長大了,我也不算辜負她的託付,不過你要記住,我們家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假惺惺演了這麼久,不過是提點我要管好齊諾。
掛了電話,我一回頭,齊諾默默地站在我身後。
我已經習慣了他的神出鬼沒,淡定道:「站多久了?不進來坐着。」
他坐到我身邊,認真道:「你剛纔說,我是你最、最愛的人,真、真的嗎?」
我看出他的緊張,故意道:「你說呢?」
他握住我的手道:「我想、想聽你說。」
「真的。」我說,他沒再說話,只是盯着我看。
我被他盯得背脊發毛,又道:「我說真的啊,你不信?」
他終於搖了搖頭,輕聲道:「謝、謝謝你。」
這下輪到我愣了,他卻伸手抱住我,輕輕蹭了蹭我的頭髮,「星星,長高了。」
我接話道:「好像有一點。」
齊諾確實很愛孩子,至少比我用心得多,他只是不會表達。
「你回來了,他、他很高興,性格,也開朗了。」
「因爲我們都陪在他身邊,所以他纔會高興。」
「我希望他、他能一輩子高興。」
「當然。」

-21-
不知道是不是要辦婚禮的緣故,齊諾最近總是忙到很晚才睡。
我每天都去接送兒子放學,正如齊諾所說,他長高了,也開朗了許多。
「媽媽,我是跑着上臺送戒指還是走過去好?」
「走吧,媽媽怕你摔跤。」
「我不會摔跤,我想快點跑到你們身邊。」
「那就小跑?」
「好!」
於是齊星每天放了學,就在院子裏練習小跑。
天都黑透了,我站在門廊邊看他,囑咐道:「兒子看着腳下,當心絆倒。」
他朝我揮手:「知道了媽媽!」
我回身朝樓上走去,齊諾正在房裏給我整理婚紗,牆上掛滿了前幾天拍的照片。
這次帶着齊星一起拍的,相比上次的急躁,我忘記了這是我的任務,有一種我就是書中人的錯覺,我們是很幸福的一家人。
齊諾問我:「星星,還在跑?」
我往牀上一倒:「你等會兒叫他睡覺,明天要起早,我困了。」
「好。」齊諾關了燈,俯身親了親我的額頭。
「晚安,我一會兒就回來。」
他走出去後,房內安靜下來,不知爲何,身邊沒有他我反而睡不着了。
迷迷糊糊地躺了許久,房門忽然響了。
「媽媽?」齊星的聲音很小,我勉強睜開眼,就見齊星和齊諾穿着睡衣站在門口。
齊星抱着他的娃娃,期待地問我:「媽媽,我今晚可以和你和爸爸一起睡嗎?」
「當然可以。」我往裏靠了靠,他歡呼着爬上牀,齊諾站在牀邊給我們蓋好被子。
他笑道:「我只怕他吵着你。」
「怎麼會?」我拍了拍兒子的肩膀,柔聲道,「乖乖睡覺,明天要醒得很早哦。」
他窩在我的臂彎,甜甜道:「好的媽媽。」
齊諾靠了過來,抱緊我們,嗅到他身上的味道,我終於安心睡着。

-22-
「鬱穎?鬱穎?醒醒!」耳邊響起一個煩人的男聲,我不耐煩地睜開眼:「吵什麼吵?」
眼前是一張陌生的臉,精緻又傲氣。
我瞬間清醒,扭頭一看,我穿着婚紗,竟然在婚車上。
男人不耐煩地拽了拽領帶:「快到了。」
我盯着他看了會兒,不可置信道:「你是……言煜?」
男主的父親?
他看傻子似的看了我一眼,先行下車,不情願地朝我伸出手。
「抓緊時間。」他說。
【怎麼回事?】劇情又出問題了嗎?
可系統並未回應我,我只能硬着頭皮下車。
這是一座莊園,紅毯鮮花鋪滿一地,言煜抓住我的手往前走。
周圍的人羣如潮水般湧上來歡呼雀躍,站在最前面的是一個冷酷的小男孩,他看我的眼神並不友善,我一眼就認出他是男主小時候。
我往Ŧű₁周圍一瞥,看到了我的後媽和便宜爹。
我甩開言煜的手,直奔他們而去。
「齊諾呢?」
他們雙雙愣住:「誰是齊諾?」
我控制不住嘴脣發抖:「我兒子呢?我兒子齊星呢?」
便宜爹面色不虞:「瘋了嗎?你哪兒來的兒子?」
我大聲道:「你見過他們啊!」
「夠了!早上還好好的,現在發什麼瘋?!別鬧笑話!」
我不可置信地環視一週,又是那種熟悉的感覺。
穿梭過這麼多時空,所有人對我而言不過是人形蠟像,我能從他們眼中看到麻木和空洞。
除了齊諾。
不對勁,從頭到尾就不對勁。
在一片驚呼聲中,我逃也似的離開現場。

-23-
我踢掉高跟鞋,摘掉頭紗,越跑越快。
腦袋裏突然閃過滋滋滋的電流聲,吵得我捂住耳朵。
【101 號,我終於聯絡到你了。】
我氣喘吁吁地彎下腰:【什麼?】
【任務出現 bug,系統信號被不明線路截斷,目前故障已被清除。】
我徹底蒙了。
【什麼意思?】
【從任務改變的那一刻起,向你發佈消息的就不再是我。】
我徹底愣住,緊繃的弦突然斷掉。
我早該意識到,系統不會中途更迭任務,更不會出現感情色彩的詞語。
即使裝得再像,他也不是系統。
一切的疑惑都指向一個答案。
我艱難地道:【是齊諾嗎?】
【是,他覺醒了意識,損壞了系統與你的聯絡線路,打亂了本世界的原有劇情。】
我瞬間失去所有力氣:【你們抹殺了他……】
【嗯。】
好一會兒,我才啞聲道:【我兒子呢?】
【人物不存在,你現在的身份是男主的惡毒後媽。】
系統宣讀着我的任務,我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101 號,請及時補救劇情漏洞完成任務。】
我深呼吸一口氣,憋紅了眼眶。
【101 號收到。】

-24-
夜晚,我被便宜爹關在家裏。
言煜給我發了消息,按理來說,我要找個完美的理由再好好道歉,扮演好一個菩薩面蛇蠍心的壞女人。
但我心中煩躁,沒有理會他。
我查遍了所有信息,齊諾和齊星就像沒存在過,徹底消失在這個世界中。
可我還記得他們。
齊諾早就知道我的真實身份,也知道自己只是書中的一個角色,他不過是想改變被安排好的命運。
手機一陣震動,言昱來電。
我神色倦倦地接起,剛喂了一聲就聽到他暴躁的怒吼。
「你們鬱家想毀了言家是嗎?假意跟我結婚只是你們計劃的一部分嗎?」
我被他罵得一臉蒙:「你在說什麼?」
「如果你們非要用這種下三濫的招數,我們法庭見!」
掛了電話,我一刷手機,終於懂了他的意思。
網上鋪天蓋地都是言家的醜聞,不僅關乎稅務問題,更爲熱議的是言氏集團最新推出的軟件一朝失靈,漏洞無法修補,所有用戶登上去就自動跳轉游戲——那是齊星之前做的迷宮小遊戲。
遊戲並不複雜,我顫抖着手滑動頁面,無數條路徑連成線,勾勒出一張卡通圖片,我認出這是我們三人當初拍的合照。
幾滴水落在手機上,我不可置信地擦了擦臉,竟然是淚。
【101 號,收到請回答。】
腦袋裏冷不丁冒出系統的聲音,嚇得我一愣。

-25-
【這裏是系統局最高指令部,系統局遭遇惡意攻擊,造成無法挽回的後果,工作出現重大失誤。】
我立馬站起來:【101 號接受指令。】
【事故出自你負責的編號爲 tj129 的書中世界,npc 人物齊諾擁有自我意志並侵入系統局管理端獲取權限,導致 1209 本書中世界劇情被篡改,目前系統局安保處無法清除故障,請 101 號按照要求前往指定地址會見目標人物。】
我刷新了一遍腦海中的地址,竟然是當初定下的海邊婚禮場地。
系統局指定是被齊諾威脅了,派我去不會是讓我解決他?
但我等了半天,系統依舊沒有進行下一步指令。
我半是慶幸半是疑惑地問道:【不用我做什麼嗎?】
【你的任務是,到達指定位置,會見目標人物。如果可以,請穿上他爲你準備的婚紗。】
我心中一顫:【是齊諾的要求嗎?】
【是。】
我按照系統所說,打開衣帽間最裏面的一個櫃子,裏面放着一條白裙子和一頂頭紗。
我失笑,原來一切都是被他安排好的。慶幸的同時又有點牙癢,想揍人。
第二天一早,我如約來到海邊。
朝陽從海平面升起,就像每部小說的開頭,一切都是嶄新的。
我見過無數次的日升月落,但這一次的太陽,卻是爲我而升。

-26-
海邊兩個身影在晨光下靜靜佇立,齊星激動地朝我跑來:「媽媽!」
海風吹過,頭紗在我身側微微晃動。
我蹲下身,把他擁入懷中。
真好,他們沒有消失。
「媽媽你看,我跑很快也沒有摔跤。」他笑着舉起手中的婚戒,把它遞給我。
我摸着他軟軟的小臉,眼眶有點熱:「星星真棒。」
齊諾走到我面前,他一身深色西服,頭髮全部梳起,露出光潔的額頭,那雙笑意盈盈的眼也沒有眼鏡遮擋,洶湧的愛意同海風一同拂來。
我緩緩站起身,他眼裏閃過一絲緊張,雙手遞過捧花。
「生日快樂……哦不對,新婚快樂。」
一開口還是這毛病,我本想揍他的氣兒都消了。
我眯起眼睛:「怎麼不結巴了?」
他咬了咬嘴脣:「你喜歡我那麼說話?那也、也不是、不是不可以。」
我瞪他一眼:「給我好好說話。」
他彎眉一笑:「好。」
齊星搖了搖我的手,昂頭道:「媽媽,該戴戒指了。」
齊諾握着我的手戴上了那枚閃耀的戒指,他又朝我伸出手,滿眼期待。
我拿起手中的戒指轉了轉:「你知道我想問什麼。」
他點頭:「我知道。」
我把戒指給他戴上,像套牢一個答案。
我望着他的眼睛,緩聲道:「那你要一五一十地告訴我。」
他擁住我,在我額前落下一個吻:「時間很長,我慢慢告訴你。」
番外:
回到系統局後,我熬夜寫述職報告。
我的貓圍在我的腳邊撒嬌,不滿地發出喵喵聲。
「餓了嗎?」我撓撓它的下巴,頭也沒回地喊,「齊諾!」
「在呢。」他從廚房鑽出來,雙手熟練地在圍腰上擦了擦。
「喂花花。」
「好。」
按書中時間流速來算,我跟他在一起也有十幾年了。
跟他在一起是系統局給我下的任務,但準確來說,監視他纔是系統局給我的隱形任務。
齊諾把他和齊星的人物信息編入系統局終端,成爲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如果想抹殺他們,系統局也不保。
高層也沒想到,它們會惹上這麼大一個麻煩。
雖然它們給我的任務對我來說不算任務,但我還是盡職盡責地寫滿了十頁述職報告。
我寫着寫着回頭看了一眼,齊諾坐在窗臺的地上,正抱着貓喂貓條,他穿着毛衣,碎髮遮住眼睛。
跟個大學生似的,看上去沒什麼危險性。
但就是這麼一個 npc 似的人物,卻在我跟他在一起後覺醒了意識。
齊諾告訴我,每次系統跟我聯絡時,他的計算機能探查到一陣不同尋常的電波,他截獲了所有信息,花了很長時間才解讀出來。
「在你離開後我才知道這個世界是一本書,我不能接受星星的結局,更不能接受你離開,如果這是我們的命運,我絕不認。」
「所以你就裝成系統,給我下命令?」
他瞬間像只被揉皺的小狗,蔫巴巴地道:「對不起。」
我哼了一聲:「系統局都被你鬧翻了,連我都被你騙了, 你還挺厲害。」
「我不是故意的, 我只是怕你討厭我, 討厭我把你留在我身邊……你是不是生氣了?」
我拉住他的手以示安慰,揣摩着他手上的戒指。
「看着系統局喫癟,我自然高興,就不生你的氣了, 何況比起其他的, 我更怕你們消失。」
他急忙抱住我:「不會消失, 我不會讓你一個人傷心的。」
我回抱住他,沒有說話。
我無法忘記, 在聽到他們被抹殺時的心悸,那讓我察覺到,我已經做不到把活生生的人當成符號, 忽視自己的感情。
我和齊諾帶着兒子在書中生活了十幾年, 避開了主要劇情線,成爲書中並不起眼的 NPC。
齊星長成一個事業狂, 十八歲生日的時候, 他對系統說:【我可以做好全面維護工作和技術程序上的精進, 你們也不想系統局再次被襲擊,對吧?】
系統罕見地避而不答,而是問我:【你同意嗎?】
齊星一把抱住我的大腿, 可憐巴巴道:【媽媽求你了,我不想離開你和爸爸。】
我道:【當然可以,不過可能就沒那麼自由了。】
【我不在乎,我只想跟你們永遠在一起。】
系統見我同意了, 也道:【他需要等這本書的主線任務結束後才能進入系統局,在此之前,只能留在原世界等待主線結局。】
這次回到系統局,我答應兒子一週後就回去。
齊諾是甩不開了,系統局已經把他看作爲我的影子, 默許他一同和我回來。
夜深人靜, 花花被關在門外急得撓門。
我剛踹開齊諾要起身,又被他拽回牀上。
「還差一次……」
我認命地躺了回去。
這一次格外磨人, 久久不得解脫。
我能夠從他的舉動中感受到他滔天的情意,如同山崩海嘯般叫人心驚。
我捧住他的臉, 忍不住問道:「你……喜歡我什麼?」
作爲由代碼編成的「人」,我連名字都沒有,只有代號 101。
他把臉埋進我肩頭,氣息滾燙:「沒有爲什麼, 就是很喜歡, 第一次見面就很喜歡, 你是第一個主動跟我說話的女孩子。」
「就這些?」
我捏了捏他的耳垂, 揭穿他,「難道不是因爲,你後來知道我的真實身份, 其實是一串代碼……嗯!」
我一句話也問不出來了, 他的臉紅得像西紅柿,耳朵更是紅得要滴血,明晃晃的答案擺在我眼前。
靠!我就知道!
……
意識漸散時, 我恍惚看到窗外巨大的機械月亮投進一室銀輝。
與這冷意對比的是枕邊人永不消逝的溫度,他貼在我耳邊告白:「101 號,我愛你。」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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