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婚夫出差,我突然被鄰居攔住。
他直勾勾盯着我:「叫的聲音能不能小點?」
我愣在原地,問他:「什麼意思?」
「這小區不隔音,每天下午都能聽見,真的很煩。」
說完,他隨手指了指我身後的房門。
但是我已經有半年沒來過這裏。
-1-
我手裏拿着剛找到的那條裙子,聽見面前男人的話愣在原地。
春日陽光正好,我卻渾身冰冷。
我看着他又問了一遍:
「什麼意思?」
他抬起頭看着我,漆黑的瞳仁裏倒映着一個小小的我,見我是真的不明白的樣子,張口耐心解釋:
「這幾天下午,你叫的聲音太大了。
「我要上夜班,真的很煩,就算慾望再大也要等到晚上吧。
「這小區是真的不隔音,什麼都能聽見。」
我張了張口,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最後攥着裙子,問他:「你說我?」
他挑起脣角笑了一聲,抬手指了指我身後:
「你不是住這家?」
說完,他垂頭從寬鬆的褲子裏掏出手機。
骨節分明的指尖敲敲點點,最後找出一張照片放在我面前:
「這是你男朋友?」
照片拍得很模糊,男人背對着陽臺,上半身裸露,單手舉着煙吞雲吐霧。
沒有臉,沒有什Ṭü⁺麼象徵的事物。
但是我還是一眼認出了照片裏的人。
我男朋友。
也是我未婚夫,昨天我們還湊在一起討論婚事。
-2-
最近婚期臨近,顧清這幾個月格外忙,不僅要出差,還要兼顧我們的婚禮事項。
他那天走時在我脣角落下一個輕柔的吻,摸着我的頭說:「等我回來,咱們先去領證。」
我笑他太心急,臉上卻忍不住掛上笑。
他出門前調笑地說:「別想我,好好想想領證穿什麼。」
我早就想好了,就穿他送我的第一條裙子。
那條裙子,是他送我的生日禮物。
剛創業時我們窮得離譜,擠在 24 小時都要開燈的出租屋裏,我一下班進門他就要先擁抱我。
他身上全是汗味和廚房的油煙味,屋子裏即使開了燈也是灰撲撲的模樣,因此那個精緻的禮品盒格外刺眼。
「多少錢?」
這是我的第一句話。
那時他不說話,剪了吊牌,只催着我去試。
我偷偷查了價格,五千八百塊,又哭又笑地心疼了好久。
他見我掉眼淚,指着出租屋對面的大平層說:
「這算什麼?
「別哭,婉婉,遲早有一天,我要給你買一套大房子。」
他說的話如今也終於實現了。住進來那天,揹負幾百萬債務都沒哭過的他,抱着我哭了起來:
「婉婉,我終於沒辜負你。」
-3-
天氣回暖,我把衣櫃翻了又翻,那條裙子卻不見蹤影。
想來想去,應該是落在出租屋。
那間出租屋,顧清依舊租了下來。
他說:「這是見證我們愛情的地方。」
打車過去,小區門前有高大的松樹,一如從前,絲毫未變。
這條路我走了不下千遍,輕車熟路地到了原來的出租屋。
打開門,一切還是以前的模樣。
門口的地毯還是我在二手市場淘來的,桌子是我們兩個自己做的。
拐進臥室,打開衣櫃,裙子果然就掛在一堆衣服裏面。
當初顧清事業剛有起色,但是很闊氣地說:「什麼都不帶,我給你買新的。」
我知道他心疼我,不忍心駁了他的面子,因此走的時候便真的什麼都沒帶。
等他回來,要好好搬一次家。
-4-
此時我看着照片渾身冰冷,哆哆嗦嗦咬着牙回答:
「我已經半年沒住這裏了。」
男人收了手機,臉上的表情變了又變。
最後吐出一句:「你節哀。」
我掐着手緩和自己的情緒,從包包裏掏出手機。
按了幾次都沒能成功解鎖,最後收了手機,看向面前的男人:
「能把你的聯繫方式給我嗎?」
他表情變幻莫測,想說什麼又硬生生嚥了下去。
最後不知道想到什麼,轉身拿了支中性筆,垂頭在我手心寫下一串號碼:
「別想不開,世界上男人多的是。」
中性筆劃過手心癢癢的。
他說完衝我說:「有事找我。」
我沒關心他爲什麼要對一個陌生人說這種話,恍恍惚惚回了家。
躺在牀上直到晚上,我才緩過神。
舉起手,手心裏那串數字標誌着這一切不是夢。
我照着數字找到他的聯繫方式。
暱稱就是名字,沈霽。
我發了第一句話:【房子裏的男主人回來能告訴我一聲嗎?】
那邊回得很快:【現在,他們剛回來。】
-5-
我看着這句話,回不過神。
點進和顧清的聊天框,上一句還是他發的:【我喫晚飯了,婉婉你要記得喫晚飯,我檢查。】
之後跟着一張圖片,放在書桌上的外賣。
我刪刪減減,最後問了一句:【你現在在哪?】
等了兩分鐘,那邊沒回話。
我打了出租車直接去了以前的出租屋。
心口發緊,說不定,是我看錯人了呢,說不定,這世間上就是有身形氣質都相似的人呢。
我所有的藉口,爲顧清找的所有臺階,在出租屋門前時全部破碎。
門口那雙鞋,是我給他買的。
沈霽拿着手機,倚在門口,見我過來,漫不經心地向我走來:
「進屋?我臥室聽得更加清楚。」
-6-
「顧總,不是要結婚嗎,怎麼有時間找我?」
一牆之隔,女人尖細的聲音聽得清清楚楚。
隨即是我聽過無數遍的嗓音:
「最後一次了。」
女人似乎是不開心,哼笑着撒嬌:「每次都說最後一次,怎麼,你太太能有我舒服?」
顧清沒說話,女人的聲音顫抖着攀上了另一個高度。
靜了半晌,那邊才傳來顧清的聲音:
「錢後面會打到你的卡里,以後就不見面了。」
我捂着嘴,噁心控制不住地湧上心口,跌跌撞撞找到衛生間,吐了個徹底。
手機在外面,嘀嘀咚咚的提示音響起,我沒去看。
隨即不過幾秒,電話的特別提示音又響起,小小的出租屋裏便蕩着那個聲音。
是當初我和顧清一起唱的。
「你知道,就算大雨讓整座城市顛倒……」
歌詞此時諷刺萬分。
沈霽此時ƭů₂敲門,舉着我的手機:
「接?」
我來不及說話,又扭頭吐了起來。
-7-
手機丁零零響了十幾分鍾,隔壁人聽到鈴聲似乎意識到不對勁。
敲門聲響起,是我一貫熟悉的嗓音:
「有人嗎?」
沈霽站在門口衝我挑眉。我扶着馬桶站起身,踉踉蹌蹌地走近接過手機,將手機調成靜音。
敲門聲還在繼續,我抖着手打開手機。
一眼便看見顧清回的消息:
【在加班。】
後面跟着一張圖片。
我送他的那盞小檯燈散發着暖黃色的光,柔柔地照在辦公桌上,檔旁邊是他戴着婚戒的手。
看見這張照片,腦海中轟隆一片,來不及思考,只呆呆愣在原地。
敲門聲不停,門口又響起他的聲音。
含着幾分急躁:「有人嗎?」
思緒回籠。
我不是大度的人。
此時我恨不得衝出門外,狠狠甩他一個巴掌,恨不得把隔壁那女人也一起揪出來,鬧得人盡皆知。
這些畫面在我腦海裏飛快地過了一遍。
但是然後呢,我能得到什麼?
我浪費了六年青春,陪顧清從窮小子熬上來。
人們以後提起這件事最多相視一笑,說他顧清多風流。
那我呢,難道這一切都是我活該嗎?
我不甘心就這麼翻過。
我狠狠掐自己的手心,強迫自己控制住情緒,搖頭,想張口卻發現發不出任何聲音。
打開備忘錄,喘着氣控制着顫抖的指尖打字:【幫我瞞過去。】
我蹲坐在衛生間門口,看他舉着手機出去。
他邊打電話邊開門:「不好意思,我老婆給我打電話,有事嗎?」
門外靜了半晌,顧清向來謹慎。
我咬牙翻以前的聊天記錄,複製粘貼回他:【這麼辛苦啊,早點睡。】
保證語氣一如平常。
門外手機「叮咚」一聲響。
顧清的聲音這才響起:「不好意思,打擾了。」
我聽見這聲鈴聲,想哭又想笑。
真是奇怪,他愛我愛到能隨時注意着我的信息,能記得每天早上我要喝溫水,甚至對貓毛輕微過敏的他能得心應手地處理粘在我身上的貓毛。
明明愛我愛到各種細節裏,怎麼偏偏就要出軌呢。
沈霽回來得很快,他倒是很坦然,還能開玩笑:
「嚇死我了,剛纔他突然不說話,我以爲被發現了。」
一牆之隔,女人尖細的聲音也幾乎同時響起:
「你老婆這會兒肯定在家啊,誰閒着沒事來這裏?」
顧清放低了聲音,我聽不見,只能聽見女人的話一句接一句:
「都這麼多次了,哪次被發現了?
「你爽完不認人?
「錢?你拿錢打發我。」
……
-8-
那邊吵吵鬧鬧,最後是「砰」的一聲響。
我猜,應該是放在牀頭的那盞夜燈。
顧清唯一一次對我發脾氣,是因爲我爲了一個項目偷跑出去和合作方喝酒。
他知道後抖着嘴脣,狠狠摔了牀頭的夜燈。
最後蹲下身抱着頭哭了起來。
那個夜燈已經摔過一次了,再摔一次應該就徹底壞掉了。
沈霽看我的模樣想要安慰我,嘴脣張張合合,最後說到了他自己:
「遇人不淑嘛,我也遇到過。」
我站起身,走到陽臺。
他跟在我身後,整個人依舊懶散,倚在陽臺上淡淡地說:「向前看。」
我站在陽臺,看向隔壁的陽臺。
夜深了,除了偶爾來往的車輛發出幾聲鳴笛聲,沒有其他的響聲。
我將繞在心口的問題明明白白地展開,剖析了個徹底。
在我不知情的情況下,他到底騙了我多少次?
在我想他出差是否順利時,他到底有幾次是在出差?
他發給我的照片,分享給我的日常,到底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這個被他稱爲「見證我們愛情」的地方,他到底出軌了多少次?
那牀單是我選的,是我洗的,他們會弄髒我的牀單嗎?
他也會在這間屋子裏送那女生三千五的裙子嗎?
沈霽站在我旁邊,喊我名字,模糊不清,像情侶間的呢喃:
「蘇綰。」
見我扭頭,他又說了一遍:「向前看。」
他眼睛太亮,我好像在哪見過。
但是眼前的事已經佔據我全部心神,我不想糾結這些。
我來陽臺並不想尋短見,回過神後只怔怔問他最後一個問題:
「他們多久了?」
-9-
他說搬來半年,這半年隔一段時間都能聽到毫不遮掩的聲音。
半年啊,正好是顧清向我求婚的時間。
我垂下頭笑了一聲。
沈霽見我這副模樣,站直了身體,開始勸我:「我是導遊,實在不行,你報我們團吧,一起出去散散心。」
很荒謬。
此時他說這話,我下意識感覺他是要拿我拉業績。
「不用了。」
我摸摸中指的婚戒。
他看我的動作恨鐵不成鋼:「別戀愛腦,我妹以前就是,我可太熟悉了。
「就是遇見了錯的人,也不能一頭撞死吧。
「人生還長着呢。」
我扭頭看他,他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樣勸我,陌生人能做到這個地步,已經很不容易了。
我打開隨身攜帶的包,抽出一沓現金,放在陽臺桌子上。
他抿了抿脣:「什麼意思?」
兩清的意思。
但是我也是真誠地道謝:「謝謝你。」
沈霽倒是突然笑了,漆黑的眸像兩顆黑曜石。
他修長的手抵着桌子,指尖捻起幾張百元大鈔。
掛着燦爛的笑一張張數了起來。
最後,數了五張。
把剩下的往桌子上一放,轉身衝我揮。
我看着桌子上遺留的幾張現金,他的聲音也落進我耳朵裏:
「走吧,兩清了。」
-10-
回家後,冷靜下來,其實一切都有跡可循。
明明上一張發的是酒店桌子,下一張圖片怎麼就變成公司的辦公桌。
只是我太相信他,我從來不去計較這些小細節。
我把那條裙子放在衣櫃最深處,問顧清:【什麼時候回來?】
他幾乎算得上秒回:
【綰綰,你還沒睡啊?
【明天,我熬夜完成工作了,明天就回去。】
我沒回他,窩在沙發裏,把這些年的照片看了又看。
從青蔥校園一起走到繁華都市,從身後破舊的出租屋一起到大平層,照片越來越清晰,記憶裏的顧清卻更加模糊。
我想起,他表白時肆意又張揚:「綰綰,跟着我,哥不讓你喫苦。」
如今,他被社會打磨得越來越溫柔,也越來越圓滑。
我悶在沙發裏把挑好的婚禮場景發了過去。
他秒回了俏皮的表情包。
分是肯定要分。
但是,我必須要拿走點什麼東西,這才公平。
顧清知道我的處境,求婚時說的都是:「綰綰,以後我會給你很多很多愛和很多很多錢。」
以前,愛和錢一樣一半。
現在,愛沒了,少的那些就要用錢來填滿。
那女人找起來不難,不到半小時,便調查清楚了他們的過往。
無非是談生意,有老闆把人塞給了顧清。一來二去他沒有拒絕,便偷偷養在身邊做了個玩意兒。
女人名叫盛悅,沒什麼大問題,只有一點。
談的男朋友很多,且大多都是富二代。
顧清應該也就是看中這一點,覺得甩掉很容易。
輾轉來輾轉去,我用小號加上了她的好友。
驗證消息只一句:
【你想和顧清結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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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同意得很快,我發了一句:【我保證你能嫁給他。】
那邊回了一個【?】,我卻不再回她。
第二天顧清回來時,伸出手一如既往地等我去抱他。
我坐在沙發上定定地看着他,他察覺到不對,收回手。
快步走到我身邊,小聲詢問:「怎麼了?綰綰。」
我不看他,垂頭看着地上的地毯。
和我們出租屋裏廉價的地毯不同,他知道我在家不喜歡穿鞋,細心挑了最好的,親手鋪了全屋。
我心疼他,他直起身體,額頭上掛着汗珠說:「之前是你鋪的,現在當然輪到我了。」
半晌,我醞釀夠了情緒纔開口,聲音帶着哽咽:
「你有沒有做過對不起我的事?」
顧清幾乎是立刻跪在地上,語氣慌亂:
「綰綰,你是不是聽什麼人說了不好聽的話?
「我們那麼多年,喝酒談生意我哪次沒和你報備?
「沒有,我一次都沒有。
「你相信我。」
他說着,顫抖着手來摸我的臉,語氣卑微到塵土裏:
「綰綰,我最愛你。」
我忍不住嗤笑。
他也是真的厲害,能一邊說他最愛我,一邊心安理得地和另一個女人糾纏。
我仔細看他的表情,此時他說起謊話來毫不眨眼。
那個送我裙子,爲了讓我心安騙我說五十塊錢都緊張得不知所措的男孩,好像突然就消失在了時間的長河裏。
他攥着我的手,額頭滲出冷汗。
在他又一次開口前,我收回了手,隨意地說:
「我開玩笑的。」
他沒有放鬆,反而認真地看着我:
「綰綰,這個玩笑不好笑。」
他認真,那我也認真。
收了笑看着他說:「那你做沒做過對不起我的事?」
他堅定地回答:「沒有。」
下一秒他生硬地換了話題:
「不說這些了,來看看婚禮,你有什麼建議嗎?」
他自然地把手機遞到我面前,當面翻看他收藏的數十個婚禮策劃。
我看了一眼,開口:
「要大一點,所有親戚都請來吧。」
他知道我和家裏關係不好,驚訝地抬頭:「我以爲你喜歡小一點的。」
「那是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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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真的斷了,也許是我的那段話讓顧清警惕。
這段時間,他突然不用飛來飛去地出差了,二十四個小時恨不得都在家。
他恢復了以前那個好好先生的模樣,每當我下班,他第一件事就是擁抱我,好像回到了以前住在出租屋的那段日子。
請柬發了一張又一張,顧清笑着邀請相熟的不相熟的人來參加我們的婚禮。
也許是愧疚,也許是真的開心,禮物一件件送到我手裏。
不出兩天,所有人都知道顧清有多寵我。
我淡笑着接受,時間合ťúₕ適時甚至補上一句:「那當然,我們大學走到現在,確實不容易。」
我拉着顧清逛街,好像是爲了彌補之前沒有時間在一起的遺憾。
但是我沒想到,一個轉彎,我們就碰上了盛悅。
臉我不熟悉,但是聲音熟悉。
她挽着旁邊人的手臂,嬌俏開口:「你給我買包包。」
她身旁人回她:「好。」
我們四個人迎面撞上,顧清身體僵硬了一瞬。
我給了盛悅挽着的那個男人一個眼神,他不經意地推着她撞到顧清身上。
顧清手上的咖啡灑了他們二人一身。
我們還沒說話,她先開了口。
聲音柔弱,垂下了頭:「不好意思啊,顧總。」
顧清牽着我的手愈加用力。
我笑着看他:「認識?」
他勾下頭認真和我解釋:「之前公司的實習生。」
我「哦」了一聲,毫不在意一個小小的實習生爲什麼會被他記住。
她慌張地拿出紙,率先擦拭顧清身上的污垢。
在顧清後退一步之前,她出聲:「要不,我去給您買一身。」
-13-
顧清推辭,但是盛悅紅着眼一副不容他拒絕的模樣。
我實在沒辦法把面前人和那天在出租屋裏偷聽到的聲音聯繫在一起ţûₗ,因此多看了她兩眼。
她仰起頭衝我笑笑,隨即開口:「蘇綰姐和我一起去吧,我正好不知道挑什麼。」
我直接應了下來,抬腳想走。
顧清卻攥住了我的手腕,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樣:
「那我們一起去挑一挑吧。」
這家店面很大,我跟着導購挑西裝面料挑花了眼。
等轉身時,顧清和盛悅已經不在了。
我委婉告訴導購自己想逛逛,盛悅帶來的男伴走到我身旁。
他喊我:「蘇綰姐,許鈴姐讓我跟着你,接下來該怎麼做啊?」
有錢,什麼都能幹。
他也許是第一次上崗,明顯不熟練。
我摸着一塊黑色羊毛西裝面料,突然想起那雙漆黑的眼。
電光火石間,腦海裏突然閃過一幅畫面:他撐着傘,身旁的女生哭個不停,那雙眼隔着雨幕抬眸望向我。
我想,我大概想起來我是什麼時候見過他的。
男生明顯緊張,又問了我一遍:「綰綰姐,我要幹什麼啊?」
我這纔回神,看着他說:「引導盛悅花錢,越多越好。
「她欠下鉅款,你的任務就結束了。」
他明顯呆愣:「那我應該怎麼做?」
我喚來導購裝下面料,扭頭對一臉呆滯的男生說:
「我花錢僱你,這該是你要想的事。」
-14-
顧清換了身西裝出來,我走近,圍着他繞了一圈誇他:「真好看。」
盛悅跟着出現,我刻意忽略掉他們兩人之間曖昧的氛圍。
抬頭看向顧清:「要不,婚禮那天你就穿這件?」
他的表情僵硬一瞬,最後拍了拍我的頭:
「就會開玩笑。」
直到回家,他臉上的表情還沒有絲毫放鬆。
欲言又止地想對我說些什麼。
最後晚飯時他終於開口。
眉眼認真:「綰綰,我聽說那個實習生私生活不太好。」
我歪頭表示疑惑。
他接着說:「就是交很多男朋友。」
我反問:「她的私生活關我什麼事?」
他解釋:「就是和你說一聲,不要和她走太近。」
真可笑,和人家糾纏的是他,如今嫌棄人家的也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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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期越來越近,他想起我練過書法,纏着我寫婚禮請柬。
每寫完一個人的名字他就拿起請柬。
問我,還記不記得這個人。
有我們的大學同學,有他的高中同學和各種親戚。
他一個人一個人給我講。
我提着毛筆寫下一個又一個人的姓名,寫了一半,他的手機響起。
他靜了一瞬,不知道想起了什麼,最後還是接了電話。
與此同時,我的電話也響起。
接通後,男生清亮的聲音響起:「綰綰姐,任務完成,我跑了。」
我隨口回答:「嗯。」
聽見顧清含着不耐煩的聲音響起:「說了,別來煩我。」
我頭也不抬ţŭ⁼地問他:「難纏的客戶?」
他「嗯」了一聲。
電話那邊疑惑了一下,我這纔對他說:「明天,費用都打到你卡上,合作愉快。」
顧清見我心情不錯,問我:「合作Ťü₍很成功?」
我衝他點頭,跟着名單接着寫請柬。
最後他放下手機,看着我說:「公司有件事,綰綰,我去處理一下。」
他不等我回答,轉身離開。
我抽了一張請柬,整整齊齊地寫上【沈霽】的名字。
新郎那裏早早寫上了顧清的名字。
我在新娘那一欄龍飛鳳舞地寫下:盛悅。
-16-
我把賬號換成小號,看清了盛悅的急迫。
她發了一串:
【你是誰?
【蘇綰?
【我不需要嫁給顧清,我有男朋友。
【我男朋友對我很好。
【我憑什麼相信你?】
之後是長久的空白,昨天,她發了最後一句話:
【要怎麼做?】
我是誰,已經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瞭解他們之間的齷齪,我知道她此時最好的選擇就是嫁給顧清。
因爲她欠下鉅款,急切需要一個冤大頭。
我知道顧清在她那邊,簡單回她:【先有個孩子。】
我想了想又補充:【是不是他的都可以。】
-17-
直到晚上,顧清依舊沒回來。
沈霽的電話倒是打了過來,含着抱怨,簡短的一句話:
「隔壁聲音又響起來了。」
我沒理,問他:「收到請柬了嗎?」
他說:「收到了。」
「那塊西裝面料呢?」
「也收到了。」
我滿意了,這纔算兩清。
那時我剛上大學,身上有股稚氣。
那天領着午飯回宿舍,遠遠看見一位女生被撐傘的男人拉着走。
雨勢很大,女孩臉上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
我頓時火氣上湧,將手裏那份午飯砸了過去,穩穩地砸到男人胸前:
「放開她。」
就是這時,他抬起眸子隔着雨幕望了我一眼。
後來我才知道是個烏龍。
那女生是他妹妹,爲了渣男要死要活,他才強硬地要把她帶回家。
這件事距離現在已經六年,時間太久,況且我沒想到還會遇見他,是真的不記得。
但是電話那邊的人似乎輕聲笑了一下。
顧清那邊不堪入耳的聲音順着話筒鑽入我這邊,我卻只能聽見他的聲音。
他說:「蘇綰,你以爲這樣就兩清了嗎?」
要不然呢?
他有自己的驕傲,最後只悶悶地回答:「你自己想。」
-18-
直到第二天凌晨,顧清才風塵僕僕地回來。
他見我翻身,走近不好意思地道歉:「吵醒你了?」
他說着想彎腰親我,我捂住口鼻吐槽:「你身上一股怪味,快去洗澡。」
他直起身,連忙走向浴室。
盛悅的消息也發了過來:【然後呢?】
我趴在牀上回她:
【在顧清結婚那天穿好婚紗,我去接你。】
她應該是猜到了我是誰,但是她別無選擇。
在顧清出浴室門前一秒,我給她發:【給我幾張你們的親密照片。】
顧清躺上了牀,提醒我:「別看手機了,還能再睡會兒。」
我看着發來的一張張照片,起身回答他:「睡不着,我去看看婚禮名單。」
他細心地叮囑我別看太晚。
我進了書房,把一張張的照片做成視頻,拷進 u 盤。
盛悅的消息也跟着發來:【確定我能嫁進去?】
【確定。
【婚禮新娘就是你。】
-19-
終於到了婚禮這天,顧清把我送到酒店。
走前他反反覆覆地問我:「綰綰,你願意嫁給我嗎?
「婚禮會一切正常舉行嗎?
「我能順利結婚嗎?」
我一邊看着婚禮要用的捧花,一邊挑着問題回答他:
「當然能順利舉行。」
他剛走,我便把盛悅接了過來。
她看到我沒有絲毫驚訝,反而捂着肚子:
「我懷孕了。」
我沒理會她的敵意,只告訴她這是唯一的機會。
她問:「你爲什麼要幫我?」
這是幫她?
她無權無勢,當衆讓顧清一家人都下不來臺,靠着一個不清不楚的孩子威脅嫁給顧清,婚後不知道會發生什麼呢。
但是她既然這麼說了,我把收款碼調到她面前:
「不多,二十萬。」
我收了她的錢,將她送上婚車。
戴上口罩後,我打車去婚禮現場。
我到的時候婚車還沒到。
工作人員一早就打點好了,他們早就知道這不是場普通的婚宴,自覺地給我讓位置。
我把原本的檔刪除,放入我做好的視頻。
做完這一切,身旁響起沈霽的聲音:「我明天就要走了,真的不考慮報我的旅遊團?」
我說:「再說吧。」
接着垂着頭看大廳的情況。
他懶懶靠在一旁,看着我專注的動作隨意的說:「那行吧,我再多歇兩天。」
我來不及多說話手機突然響起,是顧清。
我接通,他說:「綰綰,我知道最近你情緒不對,過了今天,我們就好好過日子,行嗎?」
原來,他不是毫無察覺啊。
此時婚車應該是到了大廳外,我看見不少人圍着出了門。
我看見顧清舉着手機出來,慌慌張張地往門口走。
等我再看,他已經掛斷了電話,扶着盛悅出來。
隔着厚重的頭紗,盛悅又佝着頭,一時間,竟然沒有人察覺到不對勁。
我看着這一場鬧劇,像是看着自己飛速掠過的六年。
這場鬧劇,在顧清摔了鑽戒時達到頂峯。
「怎麼是你?」
他似乎是接受不了,搖她的身體問她:
「蘇綰呢?」
隨着他的話音落下,我按下播放鍵。
身後原本用來訴說我和顧清情深的視頻換成了他和盛悅。
在那間熟悉的出租屋,他們說着噁心的話。
全場譁然,沒人想到最愛另一半的顧清是這種人。
請的人多,甚至有兩三個記者,這次顧清的名聲是真的臭了。
顧清父母上臺,狠狠甩了他一個巴掌。反而是我爸媽,一直繞在顧清身旁噓寒問暖。
他突然抬起頭,看向我,也許是認出了我,想抬腳往我這邊來,下一秒盛悅抱住他的腿。
擲地有聲道:「我懷孕了。」
我看見顧清往常溫柔的面孔一寸寸皸裂,低下身不知道對她說了什麼。
她頻頻搖頭,最後到了顧清父母身邊,一個接一個磕頭。
顧清拋棄了身後一堆亂七八糟的事,固執地走向我。
他站在離我一米遠的地方開口:「綰綰,你都知道了?」
我沒開口,他接着說:「那時候我總覺得和你在一起就很美好,但是我老了,我不是十八歲那個少年了。
「面對那些誘惑,一次兩次還可以,但是一百次一萬次呢,我真的控制不了。」
他停了一下,接着說:「你還記得你讓我看的那些言情小說嗎?故事的結局總是青梅竹馬的男女主結婚,然後呢?」
他自顧自地接着說:「然後就變成下一個女主那出軌的爸或者離了婚的媽。」
我脾氣好,但不是沒有脾氣。
這麼多年,難道我就沒有遇到塞人給我的情況嗎?
難道我就沒有遇到誘惑嗎?
他合作過的老闆不是也有家庭幸福美滿的嗎?
所有小說結尾都是到結婚就戛然而止嗎?
歸根到底就是他有錢了,覺得我離不開他了,不想控制而已。
一個出軌,說得那麼清新脫俗。
我看着他說:「別 pua 我了,你就一出軌還能上升到精神層面。」
我這句話落,沈霽倚在一旁低低笑出了聲。
顧清看向他,又看向我。
沈霽掏出手機,給他看拍的一張張他攬着不同女人進屋的照片。
「別誤會,我是你鄰居,被你吵得睡不着,專門來看戲的。」
我把這些照片一起放在大屏上。
盛悅連忙走來,拉着他的袖子,她已經改了口:
「爸媽喊你。」
顧清父母喜歡孩子,不止一次暗示我早點要孩子。盛悅懷孕,他們應該是喜大於驚。
所有人都知道盛悅懷孕,顧清一向愛面子,迫於輿論壓力,他一定會娶盛悅。
我落下最後一句話:「新婚快樂。」
-20-
他是快樂不起來了。
不斷有電話打到我手機上,原本談好的合作方要和我們解約,問我怎麼辦。
我快樂了。
這種時候正是發財的機會。
公司股份我佔了一點,但是遠遠不夠。
我拿着這些年顧清攢下來的錢以及彩禮錢,能收購多少股份就收購多少。
我一向不摻和公司的事,安安靜靜。風波過後,我竟然成爲公司最大的股東了。
我把手下那點股份全部拍賣。
顧清知道後又打電話來,接通了半晌不說話。
他語氣煩躁:「綰綰,你到底想做什麼?你懂賬,我所有的錢都在你那,這還不夠嗎?」
他又提起那條裙子:
「綰綰,你還記得那條裙子嗎?
「那麼多年你都那麼喜歡,你向來長情,爲什麼如今你會背叛我?」
我認真回答:「那條裙子?
「在衣櫃裏面,你自己去看。」
顧清不知道我什麼時候拿回了裙子,他只拽出來一團破布。
盛悅在網上發了各種小作文開始爲自己洗白,說他們倆其實早就認識,明裏暗裏內涵我纔是插足的人。
有人相信,有人不相信。
總有些無知的人罵我,我開了直播宣傳我的新公司。
熱度降的時候就直播寫反擊盛悅的檔,熱度好的時候就帶貨。
一份澄清的文檔,拖着、拖着三個月才寫完。那些最開始罵我的照常罵,只不過他們暱稱前面跟着【下單了 5 次】【下單 3 次】。
盛悅交過很多男朋友這件事像根刺紮在顧清心口,我一點點列舉了盛悅交往的時間線。
不少人發現了,盛悅和前男友分手當天就找到了顧清。
網絡輿論擴散到最大,不少人看見盛悅懷孕都相視一笑。
但是顧清這個人心理素質強大,我親自給他打電話。
斬釘截鐵地說:「盛悅肚子裏的孩子不是你的。」
他沒說話,那邊尖細的女人聲音通過電話傳到我這邊:
「你不相信我?我跟了你那麼久。」
他在這一片嘈雜的背景音裏問我:「你怎麼知道的?」
我回答:「你忘了你維生素瓶子裏裝着什麼藥?」
我們之間一直有避孕,他怕傷害我身體,避孕藥一直他在喫。那些藥也一直裝在維生素瓶子裏。
他語氣激動:「但是,我早就換回來了。」
我不說話,他不知是想到了什麼,掛斷了電話。
不久有人上傳了一段視頻。
背景是醫院,盛悅捂着肚子不肯走,顧清強硬地把她拽進去。
這段視頻一發,網上聲討顧清的人更多。
很快,顧清打電話來,他說:「你擅自換了我的藥,要負法律責任。」
我驚訝:「你說什麼呢?那種違法行爲,我從來不做。」
顧清奔上二樓,打開那瓶維生素,真的就是普通的維生素。
盛悅沒有住院,坐在沙發上哭,他聽得心煩:
「爲什麼你不說是我的孩子?」
「我說了,你不相信。」
是他太自信,以爲蘇綰不會騙他,是他被接二連三的事衝昏了頭腦。
盛悅欠債這件事給了他第二次打擊,他看着欠條上的天文數字,問:「錢呢?」
盛悅回答:「做投資。」
如今公司混亂,他自身難保,這錢他還不起。但是盛悅緊緊抱住他的腿,一聲接一聲喊他:「老公。」
這筆錢,顧清最後同意了分期還。
我的新公司因爲直播蒸蒸日上,那些最開始黑得最狠的人,反而成了我們最忠實的粉絲。
我敢搶顧清的生意了。
不能用搶,本來我就和他們合作過,他們也只不過是選擇最好的而已。
搶的次數多了,難免會撞見顧清。
他眼下青黑,快步走向我,問我:「你到底要做什麼?」
我看着他明顯衰老的模樣回答他:「公平競爭啊。」
顧清公司已經是強弩之弓,不少人等着收購,他辛苦養大的公司最後還是易了主。
收購我股份的那人比我狠,一點點架空他的權力,但是又不讓他從總經理的位置上下來。員工還是喊他顧總,但是實際上他一點權力都沒。
他最在意的事,事業、家庭、孩子,最後一件都沒留下來。
不止一次,我看見他那輛車停在我門外,隨後就是盛悅出現在我面前:「蘇小姐,你勸勸阿清。」
「我勸他什麼?你們要犯賤離我遠點。」
我收拾了一下家裏,把顧清的東西一股腦全扔了出去。翻來覆去地找一本筆記,最後一拍腦袋,肯定在出租屋裏。
我又打車回了出租屋。還是熟悉的路,上次我懷着焦慮忐忑,這次反而是十足的輕鬆。
我開了門,一切好像還是熟悉的模樣。輕輕繞過躺在地毯上的那盞夜燈,在書架裏果然找到了那本筆記。
這是我給自己做的紀念冊,各種大事我都一一記載,考上大學,戀愛,畢業,創業……種種都記錄在裏面。
我翻到最後,輕輕寫下:「六月十日,開啓新生活。」
番外·沈霽
-1-
蘇綰和我是高中同學,她明顯不țū⁼記得這件事。
最開始我是有點喜歡她的,因爲她對我表白。她喜歡我,那我也喜歡她。
但是第二天我看見她從別人手裏接下一千塊錢,我對上她歉意的目光,立刻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當時我因爲喫藥整個Ṭų¹人胖得離譜,成績又不好,無非是拿我打賭之類的。
蘇綰接下來的舉動也證實了我的猜想。
她在我課桌裏放了五百塊,還有一張小紙條。
上面寫着:【向前看。】
她的家境人盡皆知,學費都是自己湊的。平時找她幫忙,小忙可以,大一點就需要交錢。因此雖然她成績好長相漂亮,但是還是有不少人討厭她。
她爲了錢向我表白這件事,就足以見證她的市儈。
我當時看見那五百塊錢,笑了出來。
她的意思是,我們兩個合作, 拿來的錢 AA。但是我覺得疑惑,她說的【向前看】到底要看什麼。
-2-
第二次見面, 這個問題她給了我答案。
我妹妹從小到大沒受到什麼挫折,渣男劈腿她還覺得人家有苦衷, 硬是要去見他一面。
下着雨我還要把她拉回家,本來就煩躁,當午飯飛到我身上, 我更煩。
但是雨傘抬起, 我看見那雙明亮的眼, 那點煩躁立刻煙消雲散了。
她沒認出我, 蹲下身, 給我妹妹遞了張紙:
「向前看, 同學。」
我妹妹對她這蹩腳的安慰顯然不買賬,抱着她的手邊哭邊說:「他都不要我了, 我還看什麼?」
她沒有不耐煩,反而認真地和她說:「不是要你看別人,我要你看看自己。
「在雨裏哭喊着挽留一個渣男, 你想成爲這樣的人嗎?」
真有趣,人們說的向前看,大多是一句隨口的安慰,或者向前看的目標是金錢或者安穩的生活。她把向前看的目標落在了自己身上,時刻反省自己想成爲什麼樣的人,接着爲之努力。
妹妹被安慰到了, 但是她的腦回路不對。
抽抽噎噎地肯定:「對,你說得對,這樣太醜了,我現在才反應過來。」
她們留了聯繫方式,走之前,她禮貌地問我名字。
我說:「沈霽。」
她顯然沒放在心上,因爲下一秒她接了一個電話。
雀躍的衝那邊喊:「顧清。」
她眼裏只有電話那邊那個人。
-3-
畢業後我去了很多地方,那五百塊,那雙含着歉意的眼睛卻越來越清晰。
最後我選擇了在這座城市落腳停留。
房子是妹妹給我找的, 她雀躍地說:「蘇綰姐就住在隔壁。」
但是我一次都沒碰到蘇綰,倒是總碰見一個男人。我以爲她搬走了,入住了一對新的情侶。
當那個男人帶回來不同的女生時, 我才意識到不對勁。
我找妹妹要了蘇綰的電話,她順便給我發了蘇綰的朋友圈截圖。
紅底照,沒有配文,但是誰都能看出她臉上幸福的笑。
她身旁的那個男人我屢次撞見。
門外有聲音響起,我以爲是那個男人回來, 想張口罵他兩句。
推開門,蘇綰就站在門前,她歪着頭看我, 疑惑地問:「你是?」
那雙眼睛就出現在我面前。
我收了手機, 看着她惡劣地張口:
「你叫的聲音能不能小點?」
明明我們遇見得更早,卻被人搶了先,不怪別人,怪我不夠果斷, 怪我兜兜轉轉繞了一圈才明白自己的心意。
我想,一輩子的時間那麼長,就先從她記住我名字開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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