奪命動物

晚上十點，我被一陣翻找東西的聲音吵醒。
意識到家裏可能進了小偷，我悄悄去摸手機打算報警。
可此時眼前突然閃過幾行字：
【這女的蠢死了！那是頭熊啊！別亂動！
【快裝睡裝死！熊的聽覺很靈敏的！
【完了完了！附近的動物園許多動物都出逃了！她就算躲得過這頭熊！能躲過門外的老虎嗎？！】

-1-
我被眼前的字嚇得出了冷汗。
剛纔去摸手機的手也不敢再亂動，生怕自己發出了什麼動靜驚動它。
面前的話還在繼續：
【太可怕了！好端端的！動物園的動物怎麼就都逃出來了？！】
【是啊！就這個小區離動物園最近！裏面的人怕是都要遭殃了！】
【噓！那隻熊好像往臥室這邊走過來了！】
聽見離我越來越近的腳步聲，我不由屏住呼吸，眼睛也緊緊閉上。
一時間，我的大腦飛速運轉。
這些話說的應該是真的。
因爲我們小區附近，確實有個老舊的動物園，只是裏面的動物都骨瘦如柴，看上去像是營養不良，餓了很久。
而且我剛纔瞟了一眼門口的位置，那個闖進我家的東西，腳上還帶着爪子！
我越想就越害怕。
就算那些動物很瘦，可還是比我要大上很多，我根本無力對抗。
它們還有尖牙，還有利爪！
我的心跳得飛快。
說不定，說不定這動物餓了很久，正想着怎麼喫了我！
我依舊在憋着氣。
我能感受到，一震強烈的溫熱氣息在我牀邊出現。
我暗自祈禱，希望這熊覺得我死了，然後趕快離開吧！
可很快我的希望就破滅了。
我眯起眼，先看到的是那些彈幕：
【看來她要死了！熊已經張開嘴了！】
【不是說熊不喫死物嗎？！】
【那熊看上去餓得不行了！極餓的狀態下有東西喫就不錯了！】
我的心揪了一下。
我得努力想辦法如何自救。
次臥的抽屜裏有防狼噴霧，也許有用。
我鼓起勇氣將眼睛睜得更大些，只看見了一張血淋淋的大嘴！
嘴裏面的尖牙還帶着血肉。
這麼刺激的畫面，直接叫我大腦宕機了起來。
【跑啊！看什麼啊！不跑等死啊！】
【受不了了！看的我厭蠢症犯了！】
我一咬牙，心一橫，從牀上飛速滾到地上。
趁熊沒反應過來，跑到次臥反鎖上了門。
我癱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氣。
要不是腿比腦子快一步，我現在怕是已經變成了一具屍體！
緊接着，門外猛然出現了撓門的聲音。
這聲音刺耳又引人不適。
更要命的是，這個門根本就經受不住這樣頻繁地去撓！
而且剛纔只想着活命，我也沒來得及拿着手機一起過來。
現在想報警想求救都沒辦法！
難道只能ṭŭ̀₎等死嗎？！
我剛纔已經差不多看清了那熊的樣子，它完全是餓急了眼。
高度也至少兩米！
就憑我？是不可能打敗它的！
我的心撲通撲通地跳着。
當我不知所措，急得抓耳撓腮時，樓上突然傳來雜亂的腳步聲。
同時，門外的撓門聲也消失了。

-2-
【不是吧！這都能活？！】
【這女的剛纔跑那麼快我都差點沒看清！這就是被激發出來的能力嗎！都出殘影了！】
【我去？！熊好像被其他聲音吸引走了！】
【快！愣着幹嘛！去把窗戶關好啊！】
我剛鬆了一口氣，又趕緊出去關好客廳的窗戶。
看客廳的腳印，那熊應該是從窗戶爬進來的！
剛纔又順着窗戶爬出去了！
這可是五樓啊！
太可怕了！我再也不敢在大晚上開窗通風了！
我捂着心口回到臥室。
終於拿到了正在充電的手機。
我立馬報警。
在得到那邊的答覆後我才安心一點。
我現在坐在沙發上，睡意全無。
彈幕議論紛紛：
【太嚇人了！那熊站着的樣子也太詭異了！！】
【不過話說，你們不覺得剛纔這女主能跑掉，不僅僅是因爲她跑得快嗎？】
【你這麼一說，我剛剛好像看見那熊眼睛受傷了，怪不得到臥室的時候它一直挺起鼻子嗅來嗅去！】
【但剛纔熊怕是去樓上了，那戶人家要遭殃了！】
我看着彈幕的話，猶豫了起來。
現在我暫時安全了，是樓上給我吸引了火力。
可樓上那家的孩子，就愛在晚上的時候亂跑，我已經被他吵醒好多次了。
我也和那家人溝通過，完全沒用。
糾結了半分鐘，我還是給樓上發去了消息：【在嗎？你們別讓孩子亂跑！外面有熊！不要驚擾它！】
那邊幾乎秒回：【狗屁！我還說外面有老虎呢！】
我立馬兩眼一黑。
正想發幾句語音消息過去問候他時，門外響起了咚咚咚的敲門聲。
我心一緊，趴在貓眼上想看看是誰。
眼睛對上貓眼的那一刻，我被嚇得腿軟了。
那是一隻猩紅的眼睛。
他，不，應該說是它。
也正趴在貓眼上看我！

-3-
彈幕在我眼前飛速飄過：
【那是什麼東西啊！我靠！嚇死我了！】
【這絕不是人的眼睛！】
【家人們！你們有沒有聽見一聲慘叫？好像就是從樓上傳來的！】
我也聽見了。
就在我剛剛趴在貓眼上時，樓上突然慘叫起來。
再加上剛纔看見的可怕眼睛。
我久久都沒緩過神來。
「咚咚咚。」敲門聲又響起來了。
我看着貓眼愣神。
我記得彈幕之前是不是說過，外面甚至還有老虎？
難不成這年頭老虎都成精了，會敲門了？
我踉蹌地靠在門上。
彈幕：
【我看那眼睛，好像不是剛纔門外的老虎。】
【對啊，老虎也被其他動靜吸引走了！】
【那是什麼？！簡直嚇死個人！】
不是老虎？那會是什麼？
我看着彈幕嚥了下口水。
此時，門外不僅敲門聲不斷，還出現了人的聲音：「開下門，我是物業。」
我的心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太好了！終於有人處理這棟樓裏的事情了！
可我剛纔太緊張，完全忘記求助物業，他這麼晚了，爲什麼會來到我家？
想着想着，我握住門把手，謹慎道：「物業大哥，這麼晚了，你來幹什麼？」
物業：「哎呦！你沒事就好，我剛纔在樓下轉悠，好像看見有個大型動物爬進你家了，這纔來看看。」
我再次看向門外。
確實，門外還有手電筒照出的燈光。
聲音也是物業本人的。
物業繼續說：「你家沒被破壞什麼東西吧？我是來找你商量這件事的，順帶把動物給你趕走。」
我看了Ţŭ̀₉看家裏被破壞的不成樣子，心立馬疼了起來。
彈幕：
【外面的是物業嗎？他趕走動物？笑死，他看見那熊不被嚇尿都是好的！】
【女主怎麼好像一臉打算開門的樣子！你忘了嗎！剛纔那眼睛能是人眼嗎！別被騙了！】
我再次謹慎起來，問物業：「你的眼睛是怎麼回事？」
物業回答得十分順暢：
「眼睛啊？剛纔幫其他人趕走動物的時候被抓傷了，全都紅了，不過不要緊，我已經簡單處理過了！
「你趕緊開門讓我看看有沒有啥被破壞，我還得上報呢！」
眼睛被傷了都這麼敬業？！
這還是我認識的物業嗎？
我瞬間就意識到了不對勁，就在此時，手機也彈出來一條信息。
是我對門的鄰居：【小張！別開門！門外的是幾隻搭夥的直立猿！】

-4-
聽了鄰居的話，我很快檢查了反鎖好的門。
打字時手都在顫抖：【你說的是什麼東西？】
鄰居：
【我家門口有監控，我給你看看你就知道了！】
【圖片。】
我點開鄰居發的圖片。
截圖裏的場景讓我驚呆了。
是幾隻站立着的猴子，一個搭在另一個肩膀上，和我對話。
這也太詭異了！
猴子是怎麼發出人聲的！
鄰居發過來幾句語音。
很明顯，他也受到了不小的驚嚇：
「小，小張，你別不信，我這不是 p 圖！
「你，你知道嗎？我剛纔被樓上的叫聲驚醒，發現手機上的監控軟件一直提示我門外有東西經過！
「你猜我看回放，看到了什麼！
「有黑熊！老虎！還有狼！甚至剛纔我聽見你那裏有人說話，我一看！竟然是幾隻說話的猴子！
「你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我去！！我不是在做夢吧！！」
我努力平復自己的心情。
回覆鄰居：「王哥，附近的那個動物園，有動物出逃了！」
鄰居：「我擦！這動物園的人幹什麼喫的！那些動物一看就很久沒喫過飽飯！不會把我們當食物了吧！！」
我：「應該是。」
鄰居直接在家裏大叫起來，我在對門裏都能聽得到。
我安慰鄰居：「我在十分鐘前報過警了，到時候我們就沒事了。」
鄰居：「嗚嗚，那就好！」
和鄰居聊的這幾句，叫我的心情好了不少。
好到差點忽略了一直存在的敲門聲。
彈幕：
【這女主我真受不了了！能不能別聊了！】
【就是啊！她沒發現猴子在說悄悄話嗎？！】
我將耳朵貼近門。
果然聽到了除了敲門聲以外的聲音，那聲音又小又尖銳：
「怎麼回事？這個人怎麼不上當？」
「這個比剛纔死的那個聰明一些，竟然不開門。」
「是我們模仿的聲音不像嗎？到底哪裏出了問題？」
「先換一家，等會吸引那隻東西過來，這人就死定了，我們就能喫人腦了！」
「嘻嘻嘻嘻。」

-5-
幾聲笑聲消失，敲門聲也沒了。
看來它們真的暫時走了。
可，這真的還是動物嗎！
動物會直立也是有可能的，可是怎麼能說出人話！還能這樣交流？！
我全身上下都起了雞皮疙瘩。
還有，它們說的那隻東西，又是什麼？！

-6-
就在我思索時，走廊裏傳來了沉重的腳步聲。
這聲音。
和在我家走路的黑熊很像，只是聲音更重，步伐更快一些。
我想問問鄰居看一下監控畫面。
手機裏的業主羣裏先彈出了物業的消息：
「大家不要外出！不要開門！動物園的動物發狂出逃了！
「不要來 601 這裏，不要…」
物業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小，最終再也發不出聲。
一時間，羣裏熱鬧起來：
【什麼情況？！我剛醒！】
【啊？開什麼玩笑？動物出逃，我們樓下的門有門禁，就算出逃它們也進不來！】
……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
直到 603 發言：
【601，全死了，我，我都看見了，他們全家，被黑熊…
【他們打電話向物業求助！還有幾隻猴子在旁邊悄悄看着，聽着物業說的話，還看着物業進去…
【沒錯！我沒看錯，它們還笑着，然後搭在一起離開…】
603 說完，羣裏安靜了。
我是信 603 的，畢竟我知道黑熊去了 601，而 603，就是 601 的對門。
我以爲大家都和我一樣，被 603 說的話折服。
可沒想到，原來是有人發出了新聞截圖。
剛纔，新聞報導了這個事件：【樂山動物園失責，多隻動物出逃，並帶有傷害性行爲，請各位住戶鎖好門窗，避免出行。】
新聞讓大家不安了起來。
我對門的鄰居也再次尖叫起來。
我急忙給鄰居發消息：【王哥！你別亂叫啊！會引來動物的！】
鄰居秒回：「小張！我看見一隻黑熊在我家門口！我控制不住啊！」
我趕緊從貓眼看外面。
鄰居家門口果然站在一隻黑熊。
只是這隻黑熊，比闖入我家的那隻，更大更強壯一些。
彈幕：
【這隻熊好大啊！】
【女主你可別出去！別管他！一個大老爺們大驚小怪的！出去就是送死！】
【千萬不要聖母心啊知道嗎！】
鄰居再次發來語音：「完了！小張！我要死了！」

-7-
我告訴鄰居要安靜下來，不然黑熊是不會離開的。
鄰居立馬不大叫了。
我呼了一口氣。
大門可比臥室門牢固多了，鄰居應該會沒事的。
等黑熊發現自己破不開門，就會放棄了。
我安慰着自己。
但彈幕的話又叫我不由緊張起來：
【話說，你們沒人發現，警察還沒來嗎？】
【這出警也太慢了吧！】
【等警察來大家都死光了吧靠！】
【不對吧？是不是出了什麼意外？！】
【好多人第一次看，不知道劇情啊！】
意外，會出什麼意外？
帶着疑惑與不安，我再次打去了報警電話。
可電話那邊告訴我，他們已經派人過來覈實情況了。
我不解道：「我根本沒看見警察啊？你們開玩笑的嗎？！性命攸關啊！」
「女士請不要激動，我們會再次派人前往，請你放心。」
我無奈掛斷了電話。
這也太離譜了！
彈幕：
【我好像想起來了，這個片子裏應該是派了兩次警察過來。】
【第一次，好像，被團滅了…】
什麼情況？！
我不解時，手機又響個不停。
是鄰居：
「小張！怎麼辦！我的門好像快被抓爛了！
「它的爪子好鋒利！我的門已經破了一點了！！」
這個王哥！
都不知道躲在臥室裏或者櫃子裏嗎！
只知道向我求救！
他不斷向我發來求救信息。
我不知道到底要不要去幫他。
他人雖然娘一點，可是平時該幫我的時候還是幫的。
那幾只猴子誘騙我開門，也是他提供給我消息的！
我將手放在門把手上。
要是仍出去什麼東西，去吸引黑熊的注意力，就能救王哥了。
彈幕：
【蠢豬！別出去！我實話告訴你吧，你出去了就會*****】
【就會被*****】
【靠！怎麼發不出去？！被屏蔽了？爲什麼？】

-8-
【樓上的，你到底發了什麼，我也想知道！】
【啊？我去，這是說了什麼啊！】
怎麼有彈幕變成星號了。
太奇怪了。
這下我是不敢出去了。
王哥還是發來一大串求救信息。
我都咬牙無視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
王哥那邊沒動靜了，黑熊破門進去了。
我根本沒有心思再去擔心他。
因爲我隱隱約約又聽到了那幾只猴子的聲音：
「就是這裏，我就不信騙不出她！」
「嘻嘻嘻嘻，這次一定能成功！」

-9-
所以。
這幾隻去而復返的猴子，是帶了他們所謂的那隻東西過來嗎？！
我不敢發出一點聲音，想製造出我沒在家的假像。
無論外面的猴子怎麼敲門，我都不說一句話，也不給任何反應。
我看着貓眼，靜等猴子離開。
終於，貓眼裏紅色的眼睛不見了，我正慶幸它們要離開時。
剎那間，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了貓眼裏。
是警察！
門外的警察帽子壓的很低，看上去站不穩的樣子。
我聽見了警察的聲音：「你好，麻煩開下門，剛纔是你報的警吧？」
我不自覺退後幾步。
彈幕也驚訝了。
我們都心知肚明，門外發生了什麼。
很明顯，那幾只猴子扶着警察，還模仿警察說ṱû₆話！
我捂着嘴依舊不說話。
猴子低聲交流：
「不是吧？這可是我們的殺手鐧，這也沒用？！」
「不應該啊？難道這裏面的人有着超高於我們的智商？」
「算了！這裏不是還有隻低智商的東西嗎？讓它破門，我們等着喫就好了！」
低智商東西？
這裏？
破門？
這些猴子，是在說闖入對門鄰居家的黑熊嗎？！
難道這些動物還會相互合作！
太詭異了！
我趕忙去廚房拿了刀，又提着一壺熱水，再去次臥拿起防狼噴霧，躲在了一個櫃子裏。
這樣就算我遇到危險，也能拖延一點時間。
彈幕：
【櫃子裏好黑，我好怕怕。】
【好安靜這會，我都能聽見女主心跳聲了。】
【那些猴子怎麼感覺纔是最可怕的！心思歹毒啊！】Ŧṻ₄
【千萬躲好！不要貿然出去！等有東西開櫃門，一壺熱水先倒上去，看不把它們燙得滋哇亂叫！】
也不知道鄰居如今是死是活。
出於人道主義，我問了鄰居一句：【王哥，你怎麼樣？我也想救你！可是我門口那幾只猴子還在！】
希望他還活着。
畢竟鄰居家門口有監控，而我現在躲在櫃子裏，什麼都看不到。
要是鄰居在，我就能及時知道門口的情況了。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我盯着手機。
這麼久了。
估計，人真的沒了。
我嘆了口氣。
可下一秒，手機亮了一下。
是鄰居：
【小張！我知道你也害怕！沒事！我躲起來了！這熊仔細看眼睛有點小傷，看上去也是熊抓的！
【我估計啊，它們是打架抓傷的！】
我：【太好了！王哥，監控顯示現在外面是什麼情況啊！我也躲起來了！】
鄰居：【你外面那些猴子還在，你別出去！它們看上去等不及了在撬鎖！】
我努力安撫自己，讓自己不要慌張。
我必須活下來！
我緊緊握住水壺，鄰居的消息給了我更大的希望：
【小張！不知道爲什麼，那熊找不到我就打算出去，然後和那些猴子打起來了！
【打得跟有什麼深仇大恨似的！
【猴子太狡猾了！竟然專戳熊受傷的眼睛！】
我靜靜等待鄰居給我發來結果。
沒多久，鄰居說：【熊喫痛逃了！】
這結果讓我絲毫高興不起來。
因爲這些猴子比熊聰明許多，要是熊闖進來，興許找不到我。
可猴子…
就難說了。
我還沒完全接受這個結果，鄰居又說：【小張！小心，鎖被撬開了！！】
我瞪大雙眼，幾乎不敢喘氣。

-10-
幾個急促的腳步聲出現在我房子裏。
我聽見他們說：
「這裏沒有！這裏也沒有！」
「躲哪去了！」
「該不會真出去了吧！」
我握着水壺的手在抖。
彈幕：
【別抖啊！就這一壺水！可不能潑歪了！】
【我靠！這些猴子聽起來翻的好快啊！】
【啊啊啊啊！救命！我要怕死了！這根本不是猴子！是怪物吧！】
很快，猴子到了次臥。
他們撬開了次臥的門。
而我，就躲在次臥的櫃子裏。
「看上去，真的沒人，我們走吧，別浪費時間了！」
「走吧走吧！」
這些話叫我放鬆了警惕。
我還沒反應過來，櫃子突然被打開。
我看見了五雙猩紅的眼：
「嘻嘻嘻嘻，騙你的，早就聞到味了。」

-11-
我和彈幕都啊啊啊叫起來。
眼看猴子伸手要抓我，我將水壺裏的水立馬潑了出去。
幾隻猴子喫痛嚶嚶嚶大叫。
我趁機跑了出去。
我不敢回頭去看，也不敢停下來。
彈幕：
【跑啊！後面幾個猴跟鬼一樣追，嚇死我了！】
【別回頭！不要停。】
跑到走廊盡頭。
我向樓梯間跑去，只希望能甩開它們。
太激烈的奔跑，導致我被樓梯絆倒，腳也崴了。
我喫痛停了下來。
想再跑起來，卻發現自己使不上力，腳更是一站就疼。
我看見那些猴子追了上來。
它們離我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我猛然用防狼噴霧噴向它們，它們捂起了眼睛。
但接下來呢？
接下來我該怎麼辦？！

-12-
就在我絕望之際。
又一壺熱水從我身後潑了出來。
是 7 樓的楊嬸。
趁着猴子喫痛躲避，她邁力揹我到家，小心翼翼鎖好門，堵住門。
然後把我放在了牀上。
楊嬸給我倒了杯水：
「你這孩子！要不是我聽見了樓梯有聲音，你就死定了！」
「你都不看看死了多少人！都什麼時候了！還敢出門！」
我感謝了她的救命之恩。
手機上，鄰居王哥在問我怎麼樣了：
【小張！你不要死啊！我看見你被追出去了！
【小張！你怎麼還不回消息！是不是死了？
【不要啊嗚嗚嗚…】
我：【……】
沒想到鄰居竟然這麼關心我。
搞得我那會他有危險我沒救他都有點自責。
鄰居：【你回我了！太好了！你在哪啊？】
彈幕：
【不就是個鄰居嗎？這也太關心女主了吧？！】
【喂，剛纔那個人還在嗎？就是說話被屏蔽的那個？】
【到底被屏蔽了什麼啊？我總感覺這鄰居不是什麼好東西！要不然誰遇到那麼危險的事情，會去求助一個女孩啊！】
【哦，我在，我是說她和王哥待一起會被*****…靠！】
又被屏蔽了。
我被彈幕整得有點懵逼。
屏蔽的話，總不是誇王哥多好吧，肯定是些不好的詞。
但王哥一直對我照顧有佳，就是娘了些。
我一時間也想不到彈幕裏被屏蔽的話是什麼，就回復了王哥：【我在 7 樓的楊嬸家。】
王哥：【那我也過來！我家現在也不安全。】
我皺眉。
他幹嘛非要過來。
現在躲着纔是安全的，畢竟樓梯裏還有那些瘋猴子在。
我想告訴王哥讓他躲着等救援。
可他先一步說：「已經在路上了，記得給我開門。」
我打算把這事告訴楊嬸，畢竟這是她家。
但彈幕的話讓我愣神：
【我再試試，你們怕劇透的可以自動屏蔽這條消息，就是這女的要是單獨和王哥在一塊的話，那她就危險了。】
【我發現說的委婉一些不會被屏蔽，她會被王哥那個後再被王哥嘎了，嫁禍給動物。】
【我去！我就感覺這鄰居不對勁，哪能女主到哪他追哪？】
一句句彈幕從我面前飄過，我被門外王哥的叫聲喚回了思緒：「小張，怎麼沒給我開門啊？猴子馬上要追過來了！快啊！」
楊嬸急忙走到門邊，我以爲她要開門，有點想伸手製止。
但楊嬸說：「你快跑吧！你一個老爺們和我們待一起我不放心！」
王哥聲音發顫：「別這樣啊楊嬸，我的性取向和你們一樣，這還不明顯嗎？快點放我進去！」
楊嬸看了我一眼，示意我不要吭聲。
我點頭。
再就是聽到了王哥的怒罵聲和慘叫聲。
他恐怕凶多吉少了。

-13-
我蹲在牀邊，呆呆地盯着牆壁，許久都不說話。
彈幕：
【女主這是咋了？】
【估計聖母心來了，後悔沒有救王哥唄，她又不知道王哥的心眼多壞。】
楊嬸則走過來安慰我：「世事無常，我們要爲自己打算。」
我點頭，拿起手機看了眼時間，已經快 11 點了。
而楊嬸突然看着我愣神。
我用手輕輕在她眼前晃。
楊嬸眼神轉悠一番，說她要去門外蹲守，讓我不要亂動。
我只是看了眼時間，楊嬸對我的態度就冷了許多。
她剛纔也看見我的手機屏幕了。
屏幕上，僅僅只是我和另一個女孩的合照。
我看着合照思索。
彈幕提醒我：
【楊嬸咋了？怎麼感覺她心情也不好了？】
【別傷心了傻逼女主！有熊爬進來了！】
【什麼情況？怎麼這家的窗戶也沒關？！】
我看向窗戶的位置，心裏一驚。
趕緊捏住鼻子，不讓自己發出任何聲響。
熊從這個臥室的窗戶爬進來了！
我緊張的眼神一直注視着熊。
這隻，是剛開始爬進我家的那隻！
它的視覺不好，挺着鼻子嗅來嗅去。
似是聞到了我，它朝我的方向邁出了腳步。
但很明顯，客廳裏的動靜更大，它被擾亂了，又轉身朝客廳走去。
遭了！楊嬸有危險！
我脫下鞋輕輕爬到門口露出頭，示意楊嬸不要再走了，也不要說話。
可楊嬸沒明白我的意思，她問我：「你這是怎麼了？」
我只好大喊：「嬸！你背後有隻黑熊！！」
楊嬸一轉身，面臨的，是一張血淋淋的大嘴。
我不敢再看，不斷念叨着對不起，又反鎖了臥室的門。
對不起，楊嬸，這是你教我的，我得爲自己打算。
熊的咀嚼聲彷彿就在我的耳邊。
我捂着耳朵，關上了這間臥室的窗戶，然後藏在了被窩裏。
一股熱流從我眼睛裏流出，洶湧不斷。
楊嬸死了，我沒救她。
但我不得不這麼做。
大家都要死光了…
熊的咀嚼聲持續了很久，慢慢地，它又站立起，撓起來臥室的門。
我心驚膽戰，精神快要崩潰到了極點。
更是害怕Ṫûₕ得蜷縮起來閉上眼睛，腦海裏出現了一些畫面。
畫面裏，是我和姐姐一起喫飯的模樣。
她雙眼無神，喫飯沾到了嘴邊。
我細細拿起紙巾幫她擦拭。
擦着擦着，她的淚掉在我手上，我被淚的觸感拉回現實。
我才意識到，這是我的淚。
是我不自覺在擦眼淚了。
我看見彈幕焦急萬分：
【現在怎麼辦！這下真要死了。】
【這個時間點，她再堅持一會，怕是死不了！】
【爲什麼？大家都死了，沒人再給她吸引火力了！而且外面的門也被楊嬸堵住了，逃都沒法逃！客廳的窗戶也是關的，這是死局！】
【這片子快結束了，樓里人差不多死光了，救援人員快到了。】

-14-
我沒死。
可大家差不多都遇難了。
我心中閃過一絲想法。
也許這種時候，我死了才最好。
我在危險中死去，可能對我來說，纔是最完美的結局。
但那想法，也僅僅出現一瞬。
我果然，還是想好好活下來的。

-15-
樓下出現了一大堆警察。
他們在樓裏持槍搜索救援，只發現了我，和一個被所在保險箱裏的小女孩。
我們這個居民樓，死亡慘重！

-16-
動物園被爆出拿動物們做研究。
導致它們骨瘦如柴，有的甚至發生了變異。
有些動物因爲研究進化出了較高的智商，趁管理人員晚上下班休息，它們開始了出逃。
動物園就這樣出現了缺口，其他動物跟着跑了出來。
夜色裏，離動物園最近的這片小區遭了殃。
各大新聞都報導了此事件。
只是奇怪的是，動物園出逃了那麼多動物。
只有我們這棟樓最慘。
其他樓裏的人，僅僅只是少部分人受傷而已。
警方開始排查。
我被帶到了審訊室裏。
一個警察拍案而起：「張曉！這棟樓的門禁！是你打開的吧！」
隨着他的話落，一個監控畫面出現在我面前。
監控裏，我去樓下小賣部買喫的，打開了門禁。
那門開了之後，是會自動關掉的。
但我回來後用一塊磚，擋住了門。
門就那樣，留出了縫隙，被動物找準破綻後破壞掉了門。
監控畫面十分清晰。
我想說那個人不是我都不行。
我嘆了口氣道：
「物業不是說，我們樓裏的監控壞掉了嗎？他修好怎麼都不通知一聲。
「本來，我可以爲自己打造出一個好的人設的。
「現在，都毀了！」
警察被我的話整懵了。
同樣懵的，還有一直觀看我的彈幕：
【啊？女主這話啥意思？】
【哎呀媽呀，這是整哪出？！】
【天雷滾滾！我好怕怕！】
【？？？】
【啥意思，給誰立人設啊？】

-17-
我交代了一切。
我承認自己抱有僥倖心理。
因爲在晚上休息前，我看見不遠處有動物跑來。
我不知道它們會不會進來，但我還是留了門。
因爲它們進來，我就賺了。
我沒有面對警官，而是對着空氣道：
「你們還記得，次臥裏的防狼噴霧嗎？
「我是住在主臥的，要是怕遇到危險，我應該將噴霧放在主臥纔對，可它在沒人住的次臥裏。
「ẗű₀是因爲，用它的人，已經不在了啊。」
彈幕：
【她在對着誰說話？！】
【啊？女主害的大家嗎？等等，我還沒反應過來。】
【我咋不知道片子後面有這個片段？這是新加的嗎？】
【是不是女主本來會被動物或者鄰居害死的，因爲我們讓她活過來，結局才變了？！】
警察問我作案動機是什麼。
我先是沉默一會。
然後滔滔不絕。
講起了一個故事。

-18-
三年前，我的姐姐張芸，租住在這裏。
她是和別人合租的，住在次臥。
姐姐那時候剛畢業不久，工作正在上升期，也交了不錯的男友。
但天意弄人。
姐姐和室友Ṫü⁽外出逛街時，不小心出了車禍。
她突然就看不見了。
成了後天性盲人。
成爲盲人後，姐姐一度喪失了生活的希望。
她的工作因此丟掉，男友也因此要與她分手，爸媽也已年邁，還要爲她的病擔憂。
要不是姐姐的室友陪着她，把她當正常人對待，無微不至地照顧她，讓她適應這個世界，恐怕她早就離開了。
再後來，那個室友因爲工作調動，去外地工作了一年。
室友在臨走時特意跑了樓裏每家每戶，希望他們在遇到我姐姐張芸時，能夠多多關照她。
可事與願違。
那個室友是在收到姐姐的死訊後回來的。
姐姐是跳樓死的。
樓裏的所有居民都在惋惜，都在爲姐姐的死感到遺憾。
要不是室友看見了姐姐最後的留言視頻。
她也快要被騙了。
姐姐渾身淤青，衣服也不整齊Ṱü₂，整個人瘦了很多。
她說：「他們都來照顧我，他們都來欺負我。」
最嚴重的，是楊嬸的癡傻兒子，多少年沒摸過女人。
楊嬸帶着兒子，在我姐姐身上犯罪。
樓上的一家人每晚吵得她睡不着覺。
還有對門的鄰居，裝成女孩和她一起逛街，幫她洗澡。
……
太多了。
越想，我就越氣憤。
要不是姐姐的室友告訴我這一切，我永遠都不會知道！
他們都該死！
他們本就該死！
姐姐死了。
他們呢？
毫無愧疚，甚至合夥欺騙了其他人。
讓旁人以爲，姐姐只是因爲盲了纔不想活而已。
讓旁人以爲，姐姐難以伺候，難以交流，不虛心接受他人的善，還總想着尋死！
我恨！
我恨不得他們死無全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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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整理了手頭的資料，質問我：
「可是據我們調查，張芸本人，並沒有妹妹，也沒有叫張曉的親戚。
「就算你是張芸妹妹，又怎麼會知道得這麼清楚？那個室友本人現在又在哪？
「況且不管你是誰，你都不應該這樣做，你當時若將證據提交, 我們定會全力辦案的。
「你千不該萬不該，去害人！」
彈幕：
【我懵了，腦子瓦特了！】
【這女主纔是室友吧, 說的那麼清楚，而且警察也說了沒有張曉這個人！】
【我本來還覺得大家可憐呢, 現在覺得他們死了也活該！】
【但女主也不是個好人！心也太黑了！她也該死！】
【這女的什麼人啊！早知道不發彈幕提醒她救她了, 原來她也不是什麼好人！】
【啊？女主應該看不見彈幕吧？不過她確實在劇情中早該死了。】
我並沒有理會警察的話。
而是從手機裏翻找出一段視頻留言。
裏面的人, 正是張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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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頻裏的人, 隨着開始鍵動了起來。
她十分淡定，語氣沒有絲毫波動, 講述了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
最後只笑着留下一句：「對不起，我食言了, 答應你的好好活着，我沒做到。」
我看着視頻淚流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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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爲死傷慘重, 警方調查這件事, 還需要時間。
他們也答應我, 會調查清楚姐姐的事，還姐姐一個公道。
但我自然也逃不了法律的制裁。
這時候的彈幕好壞參半。
有人說我做事太蠢, 都不知道檢查好監控的好壞。
有人指責我心太狠, 乾的簡直不是人事。
還有少部分人誇我做得好。
我輕輕笑了。
拿出口袋裏的刀片，趁他們沒反應過來，割向了自己。
我聽見警察在大叫：「快攔住她！她要自殺！」
彈幕震驚：
【她死了！看來這就是大結局了！】
【害！女主心理承受能力也就這樣了！】
【她死了纔是爲那些人贖罪！那些人雖然壞, 也不至於被野獸一樣的動物殺害吧？！】
【果然, 該死的人早晚都會迎來自己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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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醫院坐了起來。
眼睛圍上了一圈紗布。
我看不見了，是我弄瞎了自己。
我早就發現了, 只要我閉眼, 那些彈幕就看不見我的畫面了。
我也看不見彈幕了。
我就是利用這點, 閉眼去摸索着打開了楊嬸家次臥的窗戶。
我不願與彈幕裏的人計較。
在我遇到危險時, 他們想要我活, 我就依着他們, 爲自己打造了他們所看見的人設。
因爲我害怕自己所做之事被別人辱罵, 帶有不被抓獲的僥倖心理。
要是沒有監控，憑大門被破壞成那樣，沒人會想到我的。
我本該活在虛僞的人設裏，成爲一個倖存者。
我甚至最開始時打開了自家的窗戶, 打算在警察到來時製造出我也受到了傷害的現場。
但我失敗了。
監控拍下了我, 我交代了動機。
可他們又在我看見傷害別人時，很快改變說法, 想要我死。
我突然意識到，我就是我, 這纔是我, 別人的話，無法掩蓋住最真實的我。
但他們幫助我在危險中活下去了，那我就如他們所願, 讓他們看見自己想看的結局。
彈幕那邊應該是什麼都看不見了。
也許, 他們就這樣認爲我死了。
我不想活在他們爲我指引創造的那個結局裏。
我想真正爲自己打造出結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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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眼前一片漆黑，什麼都看不見。
我感到慌亂無助。
張芸那時候就是這樣吧。
我想尋着她的足跡活到結尾。
我伸手摸索着下牀，不小心掉在了地上。
這真的像個探尋新世界的孩童, 沒有人幫助，就無法自理。
我又想。
她那時，也是覺得這樣的自己很羞恥吧。
完